牛奶很甜
应如风扭头对外头的侍男喊道:“来人, 去把洛大夫请来。”
蓝潇挣扎了一下,眼中写满拒绝,“不用。”
“为什么不用?你要是出事了, 我……”应如风本想说我不也得跟你一起出事, 可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后, 她突然非常想弄清楚蓝潇藏在心底的秘密。
她拉下他的衣服, 把人摁倒在床上, 给他垫上枕头,逼着他躺好后,在他额上落下一吻, “我可是会心疼的。”
蓝潇缩在被子里, 任由应如风的手钻进来,握住他的手。
应如风注视着他不肯乖乖闭上的绿眸, 柔声问道:“蓝潇,你昨晚为什么要救我?”
蓝潇掌心沁出一层薄薄的湿意,“殿下有事的话,我无法回京复命。”
应如风眼中闪过一丝暗沉,低头拨弄了一会他的长指, 又抬头盯着他问道:“只有这一个原因吗?”
蓝潇扭过头嗯了一声,避开她失望的眼神。
洛云澜很快就来了。他给蓝潇把完脉后说道:“蓝公子受了很重的内伤,得仔细调养着, 否则必定会落下病根。”
应如风问道:“要养多久?”
洛云澜答道:“起码也得三个月到半年吧。蓝公子伤得如此重,不宜跟随行军, 得找个地方留下来调养。”
“我没事。”蓝潇忽然开口说道,“我能挺得住。”
应如风没理他, 直接问道:“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好得快些?”
洛云澜想了想,顾虑重重地说道:“若是以蟠虬紫藤入药, 倒是可以好得快些。只是这味药价格高昂,最近伤兵甚众,用药花钱如流水……”
应如风打断洛云澜,“这药虽然珍贵,倒也不至于用不起。库坦王宫里好东西多的是,把她们的存货拿出来用便是。”
洛云澜从不忤逆应如风,顺从地答道:“好。但即便用上蟠虬紫藤,蓝公子还是得养上个十天半月。殿下事务繁忙,让他在这里养伤恐怕会影响你休息。不如让蓝公子搬去单独的房间调养,也有利于他恢复。”
蓝潇被子下的手指捏紧了床单,眼中划过一丝紧张。
应如风摇头,“没关系,我大多时间也不在寝殿里。他留在这没有什么影响。”
洛云澜低下头,小声补充道:“其间也不宜行房。”
“放心,我有分寸。”应如风余光瞥向蓝潇,他放开了床单,身上的被子缓缓塌下。
应如风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如果她对他再好一点,蓝潇的嘴会不会就不那么硬了呢?
“这伤得仔细调养,马虎不得。要不我搬来照顾殿下和蓝公子吧。”洛云澜提议道。他虽然有自己的豪华单人寝殿,但哪有跟应如风住在一起爽?
“刚刚不还说最近伤兵甚众?我要是占着你,岂不是要让士兵们抱怨死?”应如风摸了摸洛云澜的头,“好啦,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嗯?”
洛云澜气馁地低下头。自从来到军中后,应如风对他越发敬重,礼遇有加。可他不想成为她的座上宾,只想做她的身下宠。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不多时,侍男就送来了药,服侍着蓝潇喝下。蓝潇一喝完,眼皮就不住地打架,很快就睡着了。
应如风坐在床边,抚上他的睡颜。蓝潇睡觉的时候,双臂总是抱在胸前,仿佛在守护着内心深处不可告人的秘密。
应如风分开他的手,在他身侧放平。
不一会,那双手又往胸口合拢去。
应如风摁住两只不听话的手,低声威胁道:“再这样就把你们绑起来。”
睡梦中的蓝潇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两只手滑回身侧,不再乱动。连手腕内侧的小妖怪仿佛都闭上了眼睛,变得像小狗一样温顺。
这时,烛心在门外轻敲了一下门。
应如风没唤她进来,起身走了出去,“什么事?”
“主子,伊恒王子求见。”
“伊恒?出征前不是已经命人送他回喀兰了吗?发生什么事了?”应如风离开寝殿,走到大殿外,果然看到伊恒主仆二人在殿外站着。
“你怎么还没走?”应如风问道。
伊恒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迫不及待地转过身,打量着完好无损的应如风,过了会才想起还没回答她的话,“我怕半路遇到土匪,还有库坦残军,就先回来了。你不是要去喀兰领封地吗?我可以等你一起。”
伊恒说话的时候眼睛不停地在应如风身上瞟着,应如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没有察觉出不妥,忍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听说你跟军队走散了。看看你受伤没?”他怕应如风误会,急忙补充了一句,“我怕影响我兄弟红袖未来的幸福。”
“你跟红袖关系什么时候这么铁了?他的事还能劳你挂念。”应如风笑道,“我没事。不过去喀兰的话,得等我处理完库坦这边的事情。少说也要一两个月,你不着急回家吗?”
伊恒摇头,“都离开那么久了,也不急在这两个月。”
“既然你不着急回去,就先住下吧。记得规矩一点,别给我惹事。否则的话……”应如风目光阴沉地看向伊恒。
伊恒不自觉得害怕,退到蜜瓜身后,壮着胆子问道:“否则什么?”
“我就抽你。”应如风撂下话转身走了。
伊恒面色变幻了一会,对着应如风背影气道:“你凭什么抽我?”
蜜瓜道:“主子,五殿下已经走远了。你这么小声她听不见。”
伊恒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
蜜瓜继续追问道:“主子,你不是听说五殿下失踪了才回来的吗?为什么要说怕遇到土匪和库坦残兵?”
“我要不这么说,她不得误会我喜欢她?”伊恒结结巴巴地说道。
蜜瓜大惑不解,“既然五殿下没事,我们为什么还要等她啊?而且她还要抽你呐。”
“你今天问题怎么这么多?”伊恒看了会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解释,“听说她又带了个男人回来,我得帮红袖看着她。”
伊恒看到蜜瓜眼中打满问号,立即捏住了他的嘴,“好了,不准再问了。”
听到应如风失踪的时候,他心乱如麻,手脚都慌得不知往哪摆了,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回来看看。她做什么都游刃有余,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过了食不知味的两天后,亲眼见着她无事,他心底充斥着从未体验过的欣喜。虽然她说要抽他,但他还是很开心能再见到她。
伊恒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原因,最后只能归结为为了他的好兄弟红袖着想,反正绝不是因为喜欢她。
首先,他不可能抢朋友喜欢的人。其次,他不可能喜欢不喜欢自己的人。最后,他喜欢的人是恩人。
见过伊恒之后,应如风在兵将面前露了个面,稳定了一下军心,便回到寝殿处理战后留下的事务。
回去的路上,应如风想到那跟着库坦王一起消失在沙暴中的育马良方,颇为遗憾。
烛心道:“那库坦王走之前虽然把育马师全砍了,但有一个快要出师的学徒躲了起来,被我们捉到了,他将那方子默写了出来。”
应如风被这巨大的惊喜砸晕了。要培养骑兵,好的战马必不可少,若能育出大批上等战马,那手中兵马的战力必然会极大地增强。
“找人看过了吗?是真是假?”
烛心道:“看过了,大体上没有问题。”
应如风点头,“那让咱们的驯马师先试验一番,效果好的话再铺开。再派千影阁的人调查下这个学徒,免得是库坦王留下诈我们的。”
烛心领命而去,应如风则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寝殿,摊开桌案上的一封封折子。
库坦的覆灭带来了一大堆遗留问题,比如如何处理投降的四万库坦士兵,如何赈灾,如何安排留守官员,全都需要应如风决策。
她专心地批注着,仿佛回到了高三晚自习的教室里。各个科目的卷子轮番上阵,先在每一道大题下机械地写下一个解,再思考该如何解题。
答题的时间总是不够用的,转眼间就到了晚上。
应如风甩了甩有些酸的手腕,忽然察觉出一道柔和的目光就落在了自己身上,反射性地抬头看了过去。
蓝潇吓了一跳,眼中的痴色来不及褪去,连忙闭上眼睛。
应如风走到床边问道:“好点了吗?”
蓝潇耳尖泛红,轻声嗯了一句,声音不再像先前那般虚弱了。
应如风握住他的手,他的脉搏摸着也更有力了。她便让侍男送饭进来。
两人对坐着吃饭,蓝潇吃了几口便说饱了,放下碗就要去洗漱。
“坐下。”应如风摁住他的手,夹了些菜到蓝潇碗中,“受了伤,不多吃点饭怎么能好?”
“我吃不下了。”蓝潇望着精美的食物,却是一点食欲都没有。
应如风起身坐到蓝潇身边,摁上他的肩膀,把他摁回座位里,夹起一口饭放到他嘴边,“张嘴。”
蓝潇为难地看着她,“不想吃。”
“不想吃?”应如风忽然扣住他的后颈,在蓝潇茫然的目光中吻了上去,舌尖撬开他的唇,挤进狭小的空间。
蓝潇脸上晕开一片红晕,忍不住想要回应她的时候,应如风突然撤离了。蓝潇意犹未尽地追上去,一口饭却横在了他面前。
“吃完饭再亲。不然我就亲到你吃为止。”应如风的唇在他耳廓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
巨大的空虚感在体内叫嚣,蓝潇不知所措地张开嘴,一口一口地吞着的饭,慢慢地嚼着。
他吃得很慢,但应如风一点不着急,一边吃饭一边投喂着旁边的小鱼儿。直到蓝潇将一碗饭全部吃了下去,平坦的小腹鼓了起来,她才放下筷子。
蓝潇咽下最后一口饭,舔干净嘴唇,拿起旁边的茶水仔细地漱了口,在椅子上坐好,等待着应如风的下一步动作。
然而应如风起身离开了餐桌,拿起一张折子走出了寝殿。
蓝潇看着她的背影,眼眸低垂,但什么都没有说。
应如风很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蓝潇已经躺下了,侧身背对着她。
她俯下身,落下一个湿热的吻。
蓝潇不由地张开了嘴。这个吻很长很长,长到他的唇都麻木了,胸口的伤都快没有痛感了。
原来她没有忘,还记得。
应如风的手往下摸去,停在了他的腰间。
蓝潇习惯性地挺起腰身。这个动作是每一次她借口情蛊开始折腾他的标志。
应如风的手从他的腰间穿过,抱住了他。她拉起被子躺了进去,两人的曲线没有间隙地贴合在一起。
“蓝潇,我想试试爱上你了。”她轻吻着他的后颈,一下又一下,听着他的呼吸声陡然间得急促。
她的手往下游移,“不舒服的话,可以拒绝我。”
这是她第一次征询他的意见。蓝潇现在很弱,还有点不舒服,可他不想拒绝应如风。
胸膛上的伤开始作祟,脆弱的心脉仿佛被捏住,让细碎的吟叫中染上一抹挥之不去的痛意。
快乐与痛苦共同交织出的声音愈加招人,应如风捉住他的双腕摁上头顶,一遍遍舔吮他的伤处。
蓝潇如同一只易碎的花瓶,虚弱的身体崩溃般地震颤,在她的掌控下发出一声声难耐的哭喘。
他哭求,“你慢一点。”
“好,我慢一点。”
她的动作太过轻柔,以至于变成了另一种折磨,这种折磨比单纯的痛还要难以忍受,激起海浪般汹涌的情动。
许是伤药的药效起了作用,蓝潇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渐渐在海浪中失去了意识。
直至此时,应如风才知晓,睡着的男人竟然也是有反应的。
蓝潇双唇微张,流出一声声酥到心里的绵音,银丝伴着微鼾淌在唇角,比醒着的时候更勾人。
无意识的反应撩拨得她化身只在夜晚出没的猛禽,叼起到手的猎物,反复折腾玩弄,熟悉着他的习性。
蓝潇再醒来时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像是被钉在床上一般,全身酸痛到难以控制。
他扭过头,只见应如风坐在桌案前,如昨夜那般一丝不苟地批着折子。
“醒了?来吃早饭。”应如风头都没抬,也不知怎么知道他醒了。
蓝潇挣扎着起身,洗漱后穿上一件白色的寝衣,坐到餐桌边,如同等着喂食的雏鸟一般,启唇静静地看着应如风。
应如风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蛊到了,她仿佛中了一种变成自动投食机的蛊,对投喂充满兴致。
她忍不住放下笔走到餐桌前,拿起筷子夹住那根勾人的灵舌,逗弄起那张饥饿的嘴。
其间烛心曾来找过她一次,应如风出去了一会,再回来时忽然发现坐在餐桌前的男人有些不对劲。
白色的寝衣从他的肩头滑落,挂在撑直的胳膊上。
纤长的脖颈一览无余,他肩窝上的那一汪白色不是寝衣的一部分,而是牛奶。
他居然用深陷的颈窝做盅,注入了还没来得及喝的牛奶。小麦色的皮肤拢在牛奶周围,仿佛一块用牛奶做夹心的巧克力饼干。
应如风忽觉劳累,急需营养,坐到他身边,低头一口口啜干了那一汪奶泉。
唇上沾起一圈白沫,应如风舔着香甜的饼干,直到肩窝中只余下微不可闻的奶香味。
“谁准你把牛奶盛在这的?”
“不好喝吗?”
“好喝。可是不够喝。”应如风指尖摁上他的咽喉,慢慢滑下,顶在缩起的小腹上,画了个圈,“记得下次盛在这。”
一连过去数天,蓝潇的身体都没有好转。
洛云澜把着他的脉搏,百思不得其解,“不该这样啊。”
应如风心中一紧,她怕纵欲过度影响蓝潇恢复,最近都很收敛。除了开始那两天,后来都是搂着他睡素觉的。怎会如此?
蓝潇目光平静,十分坦然地接受自己的身体状况,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殿外,洛云澜对应如风分析道:“不知道是否因为他的体内的毒中和了药性,他的伤跟没喝药一样。”
应如风盯着紧闭的殿门,沉思了一会,“我知道了。”
她带着洛云澜绕到寝殿后面,墙下生长着一丛丛茂密的灌木,但比起其他地方的灌木,靠近窗户的那几株显得有些萎靡。
洛云澜蹲下身,捡起一根树枝,扒拉了几下那几株灌木下的土壤,抬头对应如风道:“的确有药物残渣的痕迹。这几株灌木快被补药浇死了。”
应如风闯入寝殿的时候,蓝潇正跪坐在桌案边磨墨。
砚台上的水已然浓黑粘稠,蓝潇依然握着墨块,一圈圈地磨着。
应如风夸过他磨墨的样子很好看,银色的镯子轻碰着黑色的墨块,如同溪水潺潺流过一般悦耳。
每每批折子的时候,应如风都觉得自己桌前跪着的不是一个满身是毒的苗疆男人,而是一个红袖添香的蓝颜知己。
笔沾上这墨,似乎连写出来的字都好看了许多。
银镯被骤然捏扁,卡进他的手腕中,蓝潇抬起头,入眼的是应如风阴云密布的脸庞。
蓝潇的眼角跳了一下,“你回来了。”
应如风的声音中藏不住怒气,“为什么不喝药?”
蓝潇脸上闪过慌张,低下头不肯解释。
洛云澜跟在应如风身后,把蓝潇的动作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都是男人,蓝潇的心思他也能猜出一二。
这些日子应如风对蓝潇有多照顾,大家都看在眼里。蓝潇贪恋这样的日子,舍不得身体好起来,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应如风先前可不是这么对待他的,只把他当个玩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从不考虑他的感受。
洛云澜嘴上却道:“殿下,别忘了蓝公子是六殿下的人。动机无非两个,要么不想侍奉殿下,想借着伤病作为开脱的理由。要么想拖累大军行程,为他的主子赢得时机。”
“是吗?”应如风紧紧地盯着蓝潇的眼睛。
蓝潇看了看洛云澜,没有说话,仿佛默认了他的话,连解释都懒得解释。
“既然这么不想侍奉我,从今日起就搬出去吧。”应如风从未想过,她有一天会被一个男人这样耍。
蓝潇赶来圣教的时候,若说她的内心没被触动,那绝对是假的。所以回来以后,她自作多情地以为蓝潇有什么难言之隐,才跟着应如行,实际上早对自己情根深种。
她想着把他留在身边,用爱好好滋养着,或许他就会渐渐对自己敞开心扉。
她想听他反驳洛云澜的话,说出心中坚守的秘密。没想到他的选择依然如初。
不管他是为了完成应如行的任务才委身自己,抑或是慑于自己的淫威才不敢反抗,她都不会再自找没趣。
她承认,她是有些迷恋蓝潇的身体,但他明显也很享受,她才会乐此不疲地跟他玩她追他逃他插翅难飞的游戏。或许这款游戏到了可以去吃灰的时间了。
蓝潇搬出应如风的寝殿后,应如风果然听到了他每日乖乖喝药,身体日渐康复的消息。
不出半月,洛云澜就告诉她蓝潇内伤尽除,完全康复。
应如风听后没什么反应,也没有召见蓝潇的意思。
又过了半个多月,库坦王室覆灭后遗留的大部分问题都得到了妥善的安排。应如风便着手准备去喀兰的事宜。她去喀兰不仅仅是为了封地,更重要的是向伊柯大汗纳投名状,与喀兰结盟,找个保护伞。
库坦之所以和喀兰结仇,杀伐不休,是为了争夺一块位于两国中间的圣地。此地是两家共祖诞生的地方,没什么特殊的,完全是信仰之争。应如风并不介意舍弃这块地,换取更大的利益。
快到出发的时候,沉寂了一个月的蓝潇却突然有了动作。
烛心一接到消息,便赶来对应如风禀报,“主子,蓝公子昨晚跑了。”
“往哪跑了?”应如风问道。
“京城方向。”烛心答道。
“既然他这么忠心,无论如何都要回到京城去,那就让他回去吧。”应如风淡淡地说道。
“那主子身上的情蛊怎么办?”烛心担心地问道。
应如风目露无奈,“都这么久了,他依然坚持必须爱上他才能解除。烛心,我尝试过,失败了。所以这毒对我来说就是无解。把他留在身边也没有什么用。”
听到应如风准备出发去喀兰的消息后,伊恒兴奋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他终于能回家了,重新成为人见人爱的王子。等应如风知道他有多么受欢迎,一定会后悔之前总是粗暴地对待他。再加上蓝潇跑了,应如风居然没去追,这意味着他的好兄弟红袖少了一个竞争对手,真是双喜临门。
出发去喀兰的前一天,烛心又来禀报,“主子,蓝公子停在了库坦王城外的绿洲中,到现在都没有离开。”
“两天了,还没有离开吗?”应如风这几日正在疯狂地恶补各类兵法,听到此事,惊讶地放下了手中的兵书。
“他似乎在等人?”烛心猜测道。
“在等人吗?”应如风自言自语道。
应如风疾步往外走去,“走吧,去看看。”
绿洲离库坦王宫不算太远,不过半日的路程。
应如风到的时候,蓝潇正坐在一汪泉水中央吹笛子,足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水花。
银子从他脚腕上滑了下来,在水中欢快地游着。
他把长款的衣裳裁成了惯穿的样式,露出了修长的四肢和腰身。
应如风依稀记得牛奶从他腰间滑过的甜蜜。
蓝潇听到马蹄声,立刻放下笛子,抬眼看向马上的人。
诱她练剑
应如风攥住缰绳, 在水边站定,“蓝潇,这是我最后一次陪你玩这个游戏了。我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告诉我一切跟我回去, 要么回去京城做我的敌人。”
他的眼中涌动着她不明白的情绪, 不知是不是泉水扬起的水雾在作祟, 那抹绿色都变浅了, 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
蓝潇眨了眨眼睛,低下了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应如风失望地掉转马头, 驱着马慢慢地走了几步, 始终没有听到身后传来叫住她的声音。大概不管自己怎么对他,他都不会向她敞开心扉了。那她也没有什么好再留恋的。
“下次再见面时, 你我就是敌人,我不会再对你手软。”应如风挥起马鞭,扬长而去,
晚上,应如风主动问起烛心, “他走了吗?”
“走了。”烛心答道,“不过他离开之时,车夫听到他小声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不是说玩最后一次吗?怎么就走了呢?”
应如风唇边的笑容迅速扩大, 直到笑声从合不拢的嘴角漏了出来。
“谁告诉他最后一次已经玩完了呢?”下一次的地点她早就告诉过他了,在京城主干道, 那条大兴最繁华的大街上。
临行前,应如风跟留守库坦的花寨主进行了一次详谈。她命花寨主对大兴和库坦百姓一视同仁, 给受到旱灾影响的百姓振发救济粮,减轻赋税, 并且教给了她们一些开拓荒土的方法。库坦百姓虽然仇恨外族人,但对她们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先吃饱肚子。
原本库坦的余粮是不够吃的,但这次大战导致人口锐减,屯粮众多的贵族们被斩杀后,搜集到的粮食足够剩下的人度过旱灾了。
百姓们拿到粮食后,除了小部分极端分子,剩下的人都感恩戴德,安分了下来。
至于四万库坦残兵,在花寨主用雷霆手段治服后,也成功收编。
从库坦王城到喀兰王城有将近一个月的路程。在库坦期间,霍青阳极少出现,几乎每日都在自己的寝殿中钻研剑法,埋头苦思。
然而踏上去往喀兰的旅途后,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应如风面前,不仅主动要求跟她同乘一辆马车,还出人意料地提出要教她练剑。
应如风不假思索地拒绝。
“你让她练剑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你能让她尝到天大的甜头。”伊恒展开双臂,画了个夸张的大圆作为形容。
霍青阳不解地问道:“什么甜头?剑术提升不就是天大的甜头。”
“对你是,对她可不是。亲她一下,抱她一下,这才是她喜欢的甜头。”伊恒毫不避讳地说道。
应如风忍俊不禁,因为蓝潇离开而产生的失落顿时淡了许多。伊恒这话深得她心。所以说,有时候最了解你的人不一定是喜欢你的人,而是讨厌你的人。
霍青阳听完顿时皱起了眉头。这些日子他反复通读了阴阳合心剑的后三层,对剑法展现出来的威力深深地着迷。
然而修习此剑法必须找一个剑侣,左右互博之术他尝试了数次,实在没可能练成,便起了找剑侣的心思。
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如风最适合做他的剑侣。
应如风身为教主本来就应该练阴阳合心剑。再加上他仔细回想应如风先前糊弄他时说的那番话,觉得里头其实蕴含着很深的武学道理,说明她很有慧根。
对剑道深刻的理解和刻苦的修习同样重要。若不能领悟剑道的思想,随着剑法的精进,会越来越难以突破。
而且应如风不是全无基础,教起来应该不难。他如今必须陪在她身边,如果不选她,岂不是还得另找一人跟着她们,增加很多麻烦。
他还有一层顾虑,那就是剑侣之间的肢体接触必不可少。那日应如风摩擦他的时候,他虽然心中感到耻辱,但生理上并没有觉得反感或是恶心。他不厌恶与她有普通的肢体接触。
他前一个侍仆爬床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碰到他,只是躺在他的床上,都让他恶心到崩溃。把整个床都扔掉换了新的才缓过劲。
霍青阳盯着应如风,露出势在必得的目光,“如果我让你尝到甜头,你愿意做我的剑侣吗?”
“殿下本来就要操持军务。你还让她陪你练剑,把她身子练垮了怎么办呐?”洛云澜一双澄澈的眼睛忧心地望着应如风,仿佛她是一朵柔弱不堪的娇花,需要人精心呵护,稍不注意,就会枯萎。
“对啊。而且你们俩不是义兄妹吗?怎么可以做这种有悖人伦的事情?”伊恒紧张地说道。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应如风,生怕她见色起意。连义兄都不放过。
“她又不是义父的亲女儿,有什么关系?况且战场上刀剑无眼,若能修得这至高剑法,对她自己也大有裨益。”霍青阳早已下定决心,不会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而退缩。
“不是亲女儿有名号也不行啊。你们大兴人不是最讲究礼法的吗?”伊恒反问道。
“我长在西域,怎么能算做大兴人呢?”霍青阳顶着一张跟完完全全大兴长相的脸,理直气壮地反问。
“哪有主帅亲自上战场的?殿下只需坐镇后方,有这么多兵将保护,怎么会有危险?”洛云澜回想起应如风失踪的那两天,心有余悸。他只盼望应如风以后再也不要亲自上阵。
“那可不一定。”霍青阳语气中闪过傲慢,“再说身为教主,怎么能不以身作则?”
经历了江淼受伤和蓝潇离开两件事情后,应如风的心境产生了极大的变化,对女男之情进入了一个短暂的贤者时间。
她只想迅速壮大自己的势力,暂时不愿将心思分到无用的事情上。
应如风认真地想了想,霍青阳的话确有道理。她既然接受了圣教教主之位,也需要为圣教的名声考虑。圣教教主是个不会本门剑法的人,说出去多难听啊。而且拥有精湛的剑术或许会对她日后的征战生涯有益。想当年,母皇不就是靠着一身精妙绝伦的武功,才能一次次化险为夷吗?
要想笑到最后,健康的身体必不可少,她就当每日抽出一点时间锻炼身体好了。
应如风制止了三人的争吵,“霍大哥,我可以同你一起修习阴阳合心剑。不过我每日时间有限,只能陪你练一个时辰。至于甜头什么的就不用了,那都是伊恒在开玩笑,别听他乱说。”
见伊恒不服气地想要争辩,应如风在他头顶狠敲了一下,让他捂着头不敢再乱说话。
“如此甚好。”霍青阳闭目养神,不再说话。车内颠簸,众人时常左右摇晃着,霍青阳却稳如磐石,位置从来没有移动过。
由于大多时间是在草原上穿梭,每到傍晚之时,众人便会寻一块适合安寨扎营的地方,停下来休息。
应如风吃过饭后,进入营帐中,打算看一会书就休息。她一抬头,霍青阳忽然出现在了面前,无情地吐出两个字,“练剑。”
应如风看着外头侍卫们的背影,惊疑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刚刚好像没人通传啊?”
“我有心想躲,她们怎么发现得了?是不是觉得更有必要练剑了。”霍青阳看着应如风问道。
“你说的对。”应如风哑口无言,顿时觉得自己的防卫能力急需提高。拿起剑道,“走吧。”
两人走出营帐,外头的侍卫看着不知何时进入的霍青阳,各个都瞪大了眼睛。虽然应如风没有斥责她们,但守卫们再不敢开小差,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观察周围的风吹草动。
应如风今日才知道,母皇和江淼当年教自己练剑的时候,有多么温柔。
那时候她还觉得她们俩在刻意为难她胖虎,今日体会了霍青阳的教学方法后,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手腕姿势不对,不够平。”霍青阳看着应如风举剑的姿势,冷声斥道。
应如风望着自己几乎跟直线齐平的手腕,“这还不够平?”
“看我。”霍青阳唰地一声挥出剑,笔直的胳膊从侧面看就是一把尺。
“我哪能跟你相比?”应如风翻了个白眼。
啪的一声。霍青阳举起剑鞘,打在了她的手腕上。
应如风的手立时绷直了。
“你怎么可以打人?”应如风嚷道。
“不打不长记性。”他望着应如风矫正后的手腕,满意地点点头,“现在好多了。”
“还有腰,小腹,后背,全都要挺直。”
霍青阳绕着她转了一圈,见她错误太多,大掌直接摁上了应如风的小腹,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大腿顶起她的腿,帮她矫正起腰身。
虽然小时候学武时也曾被这样调整姿势,但现在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应如风的背被迫变得挺拔,然而直倒是直了,却有形无神,过于僵硬。
“放松点。你这样怎么使得上劲?”霍青阳的手在她腹部摇了下,试图揉散僵直的肌肉。
小腹不受控制地燥热起来,应如风咬紧牙不敢松懈。如果按霍青阳所说的去放松,她就真使不上劲了。
跟霍青阳练一个时辰的基本功,比跟江淼练两个时辰还要累。
应如风度秒如年,终于捱到了下课时间,连忙说道:“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我先回去休息了。”
长腿刚迈出一步,她的肩膀就被人从背后牢牢抓住了。
下一秒,一股大力控着她旋转了半圈,对上了霍青阳的眼睛。
“我们说好的,只练一个时辰。”应如风话还没有讲完,一阵清冽的气息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望着霍青阳如蝉翼般轻轻扇动的睫毛,应如风的大脑轰的一下变成了空白。
“可以继续练了吗?”在应如风反应过来之前,霍青阳便撤回了原地,仿佛刚刚那个偷袭她的人不是他一样。
完了,他还真把伊恒的话给听进去了。这简直是抓住了她的命脉啊。她的贤者时间如同书本翻页,呼啦一下就过去了。
应如风变成了霍青阳的提线木偶,明明老腰大声说着不要,嘴巴却开口说了一声好。
“既然你同意了,我们就开始练阴阳合心剑的第一层剑法吧。剑法分女男两部分,我先示范女子那部分给你看,等你学会了我们再合练。”
霍青阳举起剑,刷刷刷的地斩起月光。
明明是更适合女子练的剑法,应如风却看不出半分违和感。霍青阳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停顿都恰到好处,浑然天成,异常流畅。
半晌后,霍青阳的白发甩过肩头,剑指银月,如同定格般停在了最后一个动作上。
他侧着脸看着应如风,“记下了吗?”
应如风刚刚光顾着欣赏霍青阳了,剑招从光滑的大脑皮层上流走,一招也没有留下。她只好说道:“没有,你可以再示范一遍吗?”
“既然一次记不下来,那就拆开慢慢学吧。”霍青阳直接握上了她的手,“我带着你过一遍动作,你应该就会了。”
他握着她的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尔后迅速回收,“这是第一招,乍见之欢。”
应如风的手背如同被蚂蚁爬过一般,痒痒的。这名字跟剑招还挺相配,确实挺欢的。
她大力地握住了剑柄,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想歪门邪道的东西,专注于动作。她是来习剑的,怎么能对师父有奇怪的想法呢?
在霍青阳的带领下,应如风很快就过完了第一层剑法的招式。
阴阳合心剑是一门由浅及深的剑法,前几层只要足够刻苦,人人都能习得,对应无风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她很快就记下了招式。
霍青阳对自己的教习方式深感满意,拿起自己的剑,与应如风合练了一番。
纸上得来终觉浅。霍青阳往日都是凭空臆想,今日与应如风合练了第一层后,立时体会到了此剑法的精妙之处,产生了许多从前不曾有的感悟,愈加渴望修习更高层次的剑法。
不知不觉又一个时辰过去了。应如风揉着快抬不起来的肩膀,大步往回走去,“两个时辰了,我可以回去睡觉了吧。”
霍青阳一个纵跃,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应如风苦着脸道:“霍大哥,你也太不讲理了吧?”
一个结实不掺水的拥抱驱走了大半的疲惫。
应如风贴在坚硬的胸肌上,坚持道:“不行,你给再多甜头,我今天也练不动了。”
应如风推着他的胸膛,然而他的胸膛跟铁板一样,推到手疼也推不动。
“这样不够的话,那这样呢?”
又是一个清冽的吻落在她的唇上。霍青阳的动作很青涩,轻轻地抿她的唇瓣,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两人的身体亲密地贴合在一起,那层薄薄的春衫跟没有一样,他的形状清楚地烙在应如风身上。应如风简直要溺毙在他给予的甜头里。
啊,可恶的魔教妖男!
“你们俩在干什么?”
一道颤声打断了两人的势头,伊恒踉跄了几步,从两人背后的草丛里跌了出来。
应如风连忙扭开头,跟霍青阳拉开距离,跟伊恒诉苦道:“都怪他逼着我练剑。我腰腿都快断了,他还要拿甜头吊着我。”
“才两个时辰,哪里就会断了?”霍青阳丝毫不觉得自己过分。
“不过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应如风问向伊恒。刚刚霍青阳可是特意挑了一块儿比较清静的地方,免得其他人打扰。
伊恒急忙从腰间抽出鞭子盘在手中,“我找地方练鞭子,正好撞到你们,才不是故意来找你们的。”
这时,霍青阳长剑倏地指向伊恒刚刚待过的草丛,“是谁藏在那里还不出来?”
洛云澜从草丛中站起身,走了过来。伊恒背过手,摸了摸背,这才想起来问道:“你刚刚干嘛推我?”
“我没有推你,只是不小心绊倒了。”洛云澜若无其事地说道。他晚上去找应如风的时候,发现她不在营帐,问过侍卫得知她跟霍青阳走了后,立刻去找了伊恒,一不小心跟他透漏了这件事。
伊恒当即表示这能忍?他必须得为好兄弟红袖看着应如风。马上虎头虎脑地冲了出去。
应如风大多时候都觉着伊恒挺烦人的,这会儿却觉得他来的正是时候,恨不能抱怀里狠狠奖励一顿亲亲。
“不练了,不练了。做人要有信用。你不能再逼着我练剑了。”应如风推着伊恒,急不可耐地要跟他一起离开。霍青阳总不能当着其他人的面给她甜头吧?
还没走几步,只听霍青阳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样说道:“如果我答应让你摩擦我呢?”
霍青阳向道之心之坚决深深地震撼了应如风。一个月前霍青阳提剑追杀自己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仿佛她杀了他全家一般。如今居然为了练剑主动提出让她摩擦。
应如风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问道:“你说什么?”
“你练多久,我就让你摩擦多久。”霍青阳毫不掩饰自己的诚意。
一句话,让女人为你倾倒。
对应如风来说,这可比叫声老公,命都给你诱人多了。圣教被称为魔教果然是有原因的。霍青阳是怎么顶着那样一张清冷的脸,说出这么淫丨邪的话的?
她为难地说道:“可我也摩擦不了多久。”
霍青阳道:“那就留着以后摩擦。”
应如风深吸了一口气,“你这个提议我要好好想想。”
洛云澜和伊恒听不懂她们俩的对话,忍不住问道:“摩擦什么?”
“摩擦就是打不还手。”应如风含糊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忽然觉得我又可以了。”
是夜,应如风练到夜深人静才回到营帐,连甜头都没有力气吃了。
霍青阳倒是很讲信用,主动问她要不要立刻兑现承诺。应如风怎会把机会浪费在这种时候,果断地拒绝了。
泡在浴桶里的时候,要不是侍男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几次差点睡着滑进水中
第二日清晨,应如风明明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身上的寒毛却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应如风眯开一条缝,往凉意的来处看去。只见一柄长剑悬在她的上方。
“你要干什么?”应如风吓到哧溜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霍青阳面无表情地说道:“练剑。”
应如风这才发现剑柄正好处于自己右手上方。
“等会儿还要赶路,练什么剑?”应如风推开那柄危险的长剑,让它指向外头。
霍青阳重新把剑转回她上方,“离走还有很长时间。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正是最好的练剑时机。”
“你昨天答应我的甜头还没有兑现,本店概不赊账,不练。”应如风抱住自己的小被子,挪进床的深处,重新躺下。
应如风的脚腕忽然被抓住,整个人被迫转了个方向,半个身子被拉出了床外。
应如风的起床气呼拉一下上来了,一只脚踩在床沿,一只脚踹向霍青阳,“不练,滚呐。”
霍青阳跪了下来,让她踢了个空,腿落下来正好搭在了他的肩上。
应如风上身一重,胸前的被子忽然变成了两层。
她望着逐渐消失在平行视线里的白毛,懵了。
濡湿的触感让她想起昨日太困,沐浴完之后忘了穿小衣就睡了。
应如风绞紧腿,“不许耍花招。”
分开她的腿对霍青阳来说跟斩开一片花瓣一样容易。
一炷香之后,应如风有气无力地推开那颗白色的脑袋,“够了。”
霍青阳抬起刚洗完还没擦的脸,“还没够时间。”
说完,他又再次低下了头。
霍青阳是很有技巧性地探索,不像江淼那样大开大合。她的身体仿佛被他掌控,随着他嘴唇的翕动,身体中的丝丝阴气开闸般往外泄去。
“行了,行了,我练!”应如风睡意全无,昨夜过度运动留下的酸麻被酥麻取代,如同吃了薄荷糖一般神清目明。
霍青阳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兑现自己的承诺。
应如风瞪着圆形的帐篷顶,声音涣散地质问道:“你到底是想练剑还是想摩擦?”
寓教于乐
霍青阳沉默了。摩擦和练剑没有什么区别, 都是反复刺向一点,发现两者的共通之处后,他很难不上瘾。
才练了一天剑, 应如风就觉得再这样练下去, 恐怕剑法还没有练会多少, 肾就先练坏了。
马车上, 应如风双目无神, 斜倚在靠垫上,脸上有一层将退未退的薄红。而她身旁的霍青阳云淡风轻,只是嘴角似乎总在抽搐。
洛云澜和伊恒对视了一眼, 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疑惑。有情况, 但不知道什么事情会导致这样的情况?
洛云澜主动靠到应如风身边,伸手帮她揉着腿, 心疼地问道:“殿下,昨夜练剑到几时?辛苦成这个模样?”
霍青阳平时基本不与人交流,但他看着洛云澜的爪子,莫名觉得碍眼,“才开始, 正常,多练练就好了。”
“殿下的身子又不是铁打的,哪能这般折腾?若是想要防身, 不如我教殿下使毒吧。又快又轻松。”洛云澜的手越捏越向上,一直捏到柔软的大腿根上, 弄得伊恒都不好意思直视。
“歪门邪道。”霍青阳提起剑鞘,拍开了洛云澜的手。
“哎呦。”洛云澜痛叫了一声。
应如风连忙拉起他的手, 洛云澜的手背上被抽出了一条红痕。
“没事吧?”应如风放在嘴边吹了吹,扭脸斥责道, “霍青阳,你怎能跟自己人动手?你再这样就请下车单独走吧。”
霍青阳动了动嘴,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中了哑药,居然发不出声音来了。
他轻哼了一声。技不如人,他会主动认输,绝不会当个哭哭啼啼找青天大老奶主持公平的弱男子。
伊恒的角度看得清楚,剑鞘还没碰到洛云澜的时候,他就把手抽走了。
看着此刻洛云澜被应如风捧着手,脸上笑容灿烂,伊恒一瞬间觉得自己学到了很多东西。
一个月枯燥的车程,应如风却过得异常充实。晨起练剑,车上睡觉,傍晚练剑,晚上吃甜头。
不是她不想休息,奈何霍青阳太狡猾,总能用意想不到的方式给出甜头,让她如同面前吊了根萝卜的驴,一遍遍心甘情愿地拉磨。
在这种寓教于乐的方式下,两人到达喀兰前,就把阴阳合心剑练到了第六层。
“出手再快些,手腕再稳些。”
熹微的晨光下,霍青阳扭转身形躲避着应如风的剑。他的上衣撕开了几个大口子,衣料翻飞,里衣薄如蝉翼,难以掩住其下的肉色。
应如风目光炯炯地盯着霍青阳的胸,她今天一定要把这家伙的衣服全撕了。
自从到了第六层,两人的修习就难有寸进了。霍青阳反复分析后认为,这是因为应如风的手法太过粗糙,出剑的精细度不够。
就好比切豆腐,如果让她把一块豆腐切成大小一样的几块,她定然能做到。可是让她把同样的豆腐切成丝,还要保证从头到尾都不断,那她肯定难以做到。
可是切豆腐丝绝非一日之功,必须熟能生巧。为了加强应如风练习的兴趣,霍青阳决定自己做豆腐。他穿上数件跟纱一样薄的衣裳,允她在实战中一件一件地划开。但一次只能划一件,不能多划,否则他就会躲开。
摩擦了霍青阳那么多次,应如风发现自己其实还没见过他的身体。光看他如仙鹤般高挑的身形,她都能想象得出白衣下的身材会有多么诱人。
她立刻对切豆腐丝充满了兴趣,放言两天速成。
果然不到一天时间,霍青阳的上衣就七零八落了。
要不是不好解释原因,应如风恨不得宣布今天停止赶路一天,专心练剑。
往常都是霍青阳诱着她多练一会,今日直接反过来了。霍青阳看时辰觉得该走了,应如风却举剑刺来,“妖精,哪里走?”
两人在草原上激烈地缠斗着,直到不得不离开。
马车上,伊恒眼尖地发现霍青阳跟早上穿得不是一件衣服。可她们练完武之后,营帐早都拔了,霍青阳是在哪换得衣服呢?
他一直觉得应如风每日闲暇时间专心跟霍青阳练剑是件大好事。
因为在他几次偷摸跟去观察后,发现这两人真的是在练剑,一点多余的暧昧都没有。第一次跟去时碰到两人亲吻显然是心思单纯的霍青阳误信了他那番甜头的言论,并不是因为喜欢应如风。
这样一来,应如风就没空跟洛云澜眉来眼去了。他的好兄弟红袖复宠的机会又大大地增加了。
伊恒哪里知道,自己每一次跟去都逃不过霍青阳的眼睛,又怎么可能看到应如风狂吃甜头的场景呢?
“霍大哥,你怎么换衣服了?”伊恒琢磨了一会,忍不住问道。
霍青阳面色如常,毫不避讳地解释道:“原来的衣服不小心划破了,只好披上一件新的。”
“衣服都划破了,没受伤吧?”洛云澜马上开始对应如风动手动脚,试图把她从里到外好好地检查一遍。
应如风握住作乱的手,“是他衣服破了,又不是我的。”
伊恒和洛云澜放松了,应如风的目光却停留在了霍青阳的脸上,回想起他早上说过的话。
“我们修行速度减慢,无法突破到第七层还有另一层原因。我们还不够熟悉,做不到心意相通。”霍青阳说话时双手捂着胸口的漏洞,面上的神情却十分冷峻,仿佛一个面对恶霸强迫依然固守己身的坚贞小郎。
然而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应如风大跌眼镜,“历代将阴阳合心剑修至大成的剑侣,都有过灵与肉的结合。”
这话换经验少些的青楼小倌来说,都会臊得脸皮发红,扭捏半天才能吞吞吐吐地说出,但在霍青阳嘴中仿佛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跟吃饭喝水一样不需要避讳。
春风拂过,霍青阳的白毛微微卷起,他镇重地看着应如风,眼中凝出炽烈的火光,“我们什么时候结合?”
应如风答道:“你如果能猜出我心里现在想的是什么,我就答应你。”
霍青阳以己度人,毫不犹豫地说道:“我猜你心里现在想的是今晚。”
“猜错了。”应如风神秘地一笑,转身离开了。
高端的猎手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捕猎方式。应如风几次回想到霍青阳说那句话时平静无波的样子,都会口干舌燥。
只不过她要是和霍青阳进行了灵与肉的结合,到时候该怎么跟冥夜交代?
面对其他人时,她可以找出各种由头不娶夫。但冥夜对她知根知底,要是不娶霍青阳就把她脖子扭了可怎么办?
有了夫郎就有了弱点,身为全村人的希望,她还是暂时不要有弱点比较好。
只不过她心中的想法险些让霍青阳给猜对了,如果他的想法再大胆一点的话。应如风拍了拍胸口,好险。
一个月的旅程很快就结束了。应如风等人来到喀兰王城布尔的那一天,伊柯大汗早已等在了城门口,热情地迎接众人进入喀兰王宫。
伊柯大汗笑眯眯地拍着应如风的肩膀,“五皇女,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伊柯大汗的笑容不达眼底,目光穿过应如风的肩头,眯着的双眼冒着藏不住的怒火,锁定缩在她背后,死活不肯出来伊恒身上。
应如风被夹在母子二人中间,尴尬而不失礼貌地说道:“是啊,初见大汗时我就对喀兰充满向往,有缘得见,果然大开眼界。”
伊柯热情地说道:“喜欢的话就在这里住下。住多久都没关系。”
伊柯仿佛有两个人格,看应如风时是一个,看伊恒时会切换到另一个。
她拍在应如风肩膀上的手忽然转了个弯,掐准时机,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钳住了伊恒的胳膊,把他从应如风背后抓了出来。
“死小子!你还有胆子回来?怎么不逃在外头一辈子?”伊柯大汗一把抽出腰间的母子同款马鞭,呼啦一下甩开,吓得应如风跟着伊恒一起弹跳了一下。
母子重聚不应该是热泪盈眶,抱头痛哭的感人场面吗?就像辛无忧母女那样。怎么这里火星子欻欻四溅?
伊恒往门口退去,身上的衣服在他和母亲的拉力赛中绷得紧紧的。
伊柯见伊恒不服管教,怒道:“你给我跪下!”
伊恒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拽了拽应如风的衣袖,“应如风,你说句话啊。”
应如风想到伊恒从库坦到喀兰这一路上还算乖,也没有闹出什么事,再加上周围还有很多人看热闹,心软了一下,对伊柯说道:“大汗,这件事情不能全怪伊恒,我也有责任。当初在大兴京城的时候,我故意吓唬他,他太过害怕才逃跑的。他已经知道错了,你就不要怪他了。”
伊恒听了这话,很难不联想到被应如风摁着抽屁股的情形,火辣辣的痛意似乎又回到了臀上。他气闷地哼了一声。
伊柯听到后大怒,“你看看他这个态度,像是悔改的样子吗?五皇女你让开,我今天非抽死这只丢人现眼的小兔崽子不可。”
伊柯大步绕到应如风背后,举起鞭子狠狠地抽了下去。
伊恒捂着头蹲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等着那狠厉的鞭子落到自己身上。
他见过母亲打不听话的小侍,把他们打得皮开肉绽都不停手。他这一次错得太过离谱,让所有人都知道喀兰出了个逃婚的王子,大大地辱没了喀兰王室的名声。
母亲这辈子最好名声,谁也救不了他。
啪的一声。
伊恒啊地尖叫了一声,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他怀疑自己是太过疼痛以至于失去了知觉,不禁背过手摸了摸后背。什么痕迹也没有。
伊恒大着胆子抬起头,只见那根原本该落在自己身上的鞭子拉成了一根直线,尖端缠在了应如风的剑鞘上。
伊柯手上一紧,见鞭子被应如风挡下了,一愣之后,抬手抖了一下,收回了鞭子。
应如风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伊柯大汗却倒退了两步,目光讶然地看着应如风。
连应如风自己都有些惊讶,阴阳合心剑真没有白练。搁在上次见面时,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抵得住伊柯大汗这位西域第一强人的一击。
伊恒趁此间隙,连忙膝行到应如风背后,抱住她的大腿。满殿那么多人,也只有她能救他了。
应如风低头看着伊恒,他像只遇到强敌的小猫儿一样,收起了锋利的爪牙,紧紧地缩在主人的身后。
这母子俩的脾气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伊恒虽然是男子,倒是比他妹妹更像母亲。
应如风的目光落在宫殿里一个八岁女孩的身上。她是伊柯的独女伊源,据说是一位不受宠的小侍生的。伊柯子嗣一向艰难,有了伊恒之后再无所出,这位小侍到是个有福气的,只被宠幸了一次,就一举得女。
伊柯中年得女,解了多年来没有继承人的心事,在伊源身上寄予厚望。可惜伊源没有学到伊柯的气势,见到应如风等人时,目光中流露出的竟是见生人的胆怯。她甚至连西域人常见的高挺鼻梁都没有遗传,鼻子很塌,更加没有气场了。
应如风俯视着伊恒高挑的鼻梁,忽然产生出捏一捏,看他喘不上气,憋红脸的样子。会挠人的小猫欺负起来总是更有趣味。
应如风虽然拦住了伊柯的鞭子,但伊柯不怒反笑:“五皇女这么护着他,难道是打算自己亲自教训?”
通常儿郎出嫁之后,无论犯了多大的错事,都只有妻主有资格教训,娘家不能越俎代庖。
伊柯大汗脑补出了一个两冤家在路上打打闹闹相知相许的爱情故事。
自家嫁不出去的祸害儿子终于有人要了,还是这么厉害的姑娘,伊柯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拉起应如风的手拍了拍,“我老了。伊恒以后就交给你了。不过他不听话的时候,该训还是得训。不要总是纵容他。”
应如风毛骨悚然,澄清道:“我将伊恒送到家就安心了。我还另有要事在身,实在无暇久留,过几日就要告辞了。”
伊柯大汗揽住她的肩,“诶,别急着走啊。大老远来一趟,不好好玩一玩怎么行?我们喀兰王城风景可不比你们大兴京城差,你多呆一段时间,一定会喜欢上的。”
应如风推辞不过,只好客套道:“那我就多留几日。多谢大汗款待。”
听到应如风很快就要走了。伊恒心中生出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不舍。
这一个月来,为着他的好兄弟红袖。他日日都观察着应如风。
他会在马车上看她睡着时的眉眼。应如风睡着的时候通常用手背托腮,慵懒又舒展。他有几次忍不住想要伸手拉平她折起的袖角,幸好被蜜瓜及时地叫住了。
草原上的食材与在城里时大不相同,他会在吃饭时观察她喜欢吃的菜,默默地记下来,打算以后告诉红袖,让他多做些好讨应如风的欢心。
还有应如风练剑的样子,很潇洒,他看完都想弃掉鞭子改学剑了。
观察到越多的细节,应如风的身影越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甚至连应如风不在的时候,他都会去猜她在做什么。
她好像已经渗透到他的生活里,什么事情她都可以帮他解决。他好像头一次这样关注一个人,依赖一个人。也不知道应如风离开之后,他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谢谢你刚刚替我说情。”伊恒跟着应如风离开大殿后,小声感谢道。
应如风笑道:“不用谢,我还等着你带我去领封地呢。你要是受伤出不了门,我岂不是还得再多等好几天?”
往常应如风说这些话气他的时候,伊恒总会如她料想一般炸毛。可是今天他却没有,反而莫名地感到难过,仿佛吃了一颗没熟的青梅,酸酸涩涩的。为什么她对别人都是温声细语,却不能这样对他呢,他就这么惹她讨厌吗?
伊恒闷声道:“好。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要先去拜见我阿爹,拿到他的手令才能去祖母的领地。”
应如风点头,“那就劳你引荐了。正好云澜也在,可以帮你爹瞧瞧恢复得如何了。”
伊恒的父亲是一个气质极其温和的男人,仿佛壁画里走出的神明,颇具神韵。
应如风在伊恒身上丝毫看不到他的影子,看来伊恒还是像母亲更多一点。也不知道如此温柔的男人怎么会养出伊恒这样的儿子?可能性格真的是天注定的,后天很难改变。
洛云澜把过脉后,转头看向应如风道:“可敦恢复得很好。已经没有大碍了。”
可敦感激地看向应如风,“多谢五皇女。自从服下你送来的药方后,我身体就好多了。之前严重的时候甚至难以下地行走,现在每日都可以起来行走几个时辰。”
“那就好。也不枉伊恒对您的一片孝心。”应如风掌心发烫,仿佛领地已经握在了手中,由衷地为可敦感到开心。
洛云澜写了几张调养身体的方子,几人寒暄了一番,说了说路上遇到的情况。可敦便有些乏了,拿出拓兹族的令牌给伊恒,让他带应如风去领封地。
喀兰与大兴的制度不同。大兴是一个皇权高度集中的国家。皇上直接管辖境内的各个州府。喀兰则是由大大小小数百个部落组成的。虽然她们都认伊柯大汗为主,听从她的调度,但各部落内部却是自治。喀兰名义上虽然是一个国家的,但严格来说,实际上是几百个小国家组成的联盟。
所以进出各个部落,需要接受她们的检查,验明身份后才可入内。
一进入拓兹部族长的领地,应如风就见着几个年轻小郎结伴从前方走来。他们一个个如同出水芙蓉,身形健美,肌肤胜雪,最重要的是还带着西域男子独有的热辣和奔放。
虽说不如伊恒的气质那般桀骜,但也与中原男子大不相同。应如风的目光立刻被几匹小野狼吸引了过去。
那几人见到应如风也忘记了交谈,大胆地和她对视着,目光中充满了好奇。
应如风的步子顿时朝他们偏移去。伊恒拉住她的胳膊,“该拐弯了。”
他的手故意伸过应如风胳膊和身体的间隙,转了一个圈握在了前方,这样从那几个人的角度看,就跟挽着应如风一样。
那几个小郎自是认识脾气火爆的伊恒王子的,以为他在宣誓主权,哪里敢惹,依依不舍地看了应如风几眼,互相推搡着匆匆离开了。
应如风不知发生了什么,小野狼们突然都走了,目光在他们挺拔的背影上流连往返。直到被伊恒带到了一位和蔼的老太太面前。
拓兹族长年近古稀,半灰半白的头发梳得整齐,用头巾牢牢地束在头顶,一点碎发也没有。她手持龙头拐杖,端坐在椅子上,尽管因为年纪的缘故,背已经驼了,但依然尽最大可能的挺直腰。
“阿婆,我回来了。”伊恒欢快地上前给老太太捶背。
“我的好伊恒,你怎么回来了。阿婆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拓兹族长在伊恒手背上拍了拍,目光落在了躬身行礼的应如风身上,乐呵呵地说道,“此次去京城怎么没有和亲,反而把妻主带到喀兰来了。是带你回来省亲的吗?”
伊柯大汗未免家丑外传,没有向王室之外的人透漏伊恒的去向,所有人都以为他成功和亲留在了京城。早间伊柯发那么大火,有部分原因也是谎言被戳破,面子挂不住。
拓兹族长扶起应如风,左看看右看看,见她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看哪儿都觉得满意,“五皇女人中龙凤,伊恒可真给我找了个好外孙媳妇。”
“老人家,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妻夫。”这句话之后还不知道要讲多少遍,应如风尴尬地笑了笑。
“啊?是不是伊恒这小子惹你生气了?我这就帮你教训他。”老太太说着反手拧住了伊恒耳朵。
别看拓兹族长上了年纪,力气可不小,拧得伊恒吱哇乱叫。应如风赶紧拦住她,解释了一番前因后果。
“真没有成亲啊?”拓兹族长遗憾地放开伊恒。
应如风顺手揉了揉伊恒被拧得通红的耳朵,这一揉,伊恒耳朵上的红流到了脸颊上,一直蔓入衣襟之中。
“是的。”伊恒躲开应如风的手,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她不是救了爹一命吗?我是带她来领封地的。”
“还没有嫁出去。就开始倒贴了。”拓兹族长嘀咕了一句,转而抬头说道,“五皇女,你是我们拓兹族的大恩人,封地一事我绝不会食言的。”
拓兹族长只当这是小情侣之间的把戏,立刻召人拿来一张地图,圈出几块风水宝地,任由应如风挑选。
封地本就是她们许诺的悬赏,只不过一开始她们只打算给出一块旮旯角落里的封地。但领赏人变成心中认定的外孙媳妇后,拓兹族长立刻改变主意,圈出了几块上佳的风水宝地,免得应如风嫌她小气,伊恒以后在妻主面前抬不起头。
应如风在地图上看了一会,每块地都水草丰美,一时挑花了眼。
“选这块吧,那里有座山,登上去能看到整个拓兹族的景象,很漂亮。我小时候经常爬上去玩。”伊恒指着地图上地势最高的封地推荐道。
应如风挑本想选一块地势平坦,水草丰沃的领地,听了他的话立时改变了主意,“好,我就要这块了。”
应如风主意已定,拓兹族长便命侍从带她下去交接。
伊恒没有跟她同去,单独留了下来。
他卖力地敲着拓兹族长的肩膀,讨好地问道:“阿婆,可不可以请你帮我找一个人?”
撞破奸情
拓兹族长心情极好, 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说吧。”
伊恒说了一遍自己被库坦人抓去的经历,然后问道:“可不可以给我一些人手,帮我去萝城寻找恩人啊?”
拓兹族长关切地询问了一番后, 得知他没被库坦人伤到后, 放下心来, 转而不解地问道:“你未来的妻主不是萝城城主吗?为何不让她帮你寻找呢?”
“阿婆, 我都说过了, 她跟我没关系。我不喜欢她。”伊恒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口忽然跳了一下。他的嘴角没来由地泛起苦涩,“她也不喜欢我。”
伊恒并不想让应如风帮他寻找恩人。起初是怕应如风嘲笑他, 后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单纯地不想告诉她这个秘密。
“行啦,知道你面子薄, 包在阿婆身上。”拓兹族长一脸慈爱地看着伊恒。
伊恒正要感谢她给于人手,应如风正好被侍从领着回来了,手中握着那块封地的契约。
拓兹族长见应如风回来了,主动提道:“五皇女,我刚刚得知伊恒在萝城时曾遇到过一群歹人, 幸好得到了一名恩人相助,才得以逃脱。他心中一直放不下这事,希望能找到那位恩人的报答她的恩情。我们喀兰人向来知恩图报, 恩情不报实在是难以释怀呀。你可以理解吧?不会介意吧?”
拓兹族长直接把他的小秘密敞亮地说了出来,伊恒那一瞬间恨不得抓住头发, 全部扯掉。
应如风刚薅到只肥羊,心情大好, “当然不会。什么恩人,你描述一下。”
事情都已经说出来了, 伊恒也没法逆转时间,只好答道:“她是个跟你身形差不多的年轻女子。武功高强,就是长相比较普通,很黑。”
应如风脸上浮现出探究的兴味,“是哪国人呢?”
“看她的长相,应该是大兴人吧。”伊恒猜测道。
应如风抬手捂住自己诡异的笑,垂眼假装思考,“你说得这么粗略,我也不知从何找起啊。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伊恒想了想,“她忘了件披风在我这儿,回去后我可以拿给你看看。”
应如风调笑道:“你的心上人不会就是这个恩人吧?”
伊恒憋红了脸,没有否认。
应如风可以百分百确定他口中的恩人是自己了。伊恒当初心上人来心上人去的,结果心上人在他面前他都认不出来,真是个重度脸盲症患者。
拓兹族长举起拐杖敲了下伊恒脑袋,骂道:“胡闹什么?别把恩情当成感情了。”
“这孩子开窍晚,从小脑袋就不灵光,五皇女莫要介怀。”拓兹族长转向应如风,紧张地找补。
应如风毫不介意地摇头,“没关系,我觉得伊恒王子这样随心挺好的。”
离开拓兹部族之后,伊恒的心空落落的,仿佛一颗悬在崖边的石头,欲掉不掉,很不踏实。
他不安地问向应如风,“你不会嘴上答应,结果不帮我找吧?”
这个问题还真把应如风问住了。她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是他恩人的。她又不喜欢伊恒,让他知道真相,只会徒增烦恼,还不如隐瞒不说。
她很快就会离开喀兰,跟伊恒再也没有交集。她打算到时直接传个讯说找不到人。不过一次救命之恩,她不需要他报答。
只不过她还是很替伊恒感到庆幸,起码他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她之前总觉得他是个受虐狂,居然会喜欢上绑架他的库坦人。
晚上,伊恒被父亲叫到了寝宫中。
可敦靠在床上,质问道:“你祖母派人来说了下午的事。你当真不喜欢五皇女?喜欢一个随便遇到过的女人?”
伊恒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嗯。”
可敦揉着发痛的额头,“人家救了你却没有留下了姓名,说明人家对你就没有意思。你在那里妄想什么?五皇女是个好的。你不嫁给她是不是傻?”
伊恒不甘心地答道:“可应如风喜欢很多人。”
“越厉害的女人精力越旺盛。好多无能的女人倒是一个男人也没有,甚至打一辈子光棍,你喜欢吗?”看着不开窍的儿子,可敦苦口婆心地劝道,“你是我儿子吗?目光怎么那么狭隘?你看看你娘有多少男人,可她是西域最厉害的女人。只要她在一日,咱们爷儿俩就是西域最尊贵的男人。”
伊恒固执地说道:“我不在乎妻主厉不厉害,我只想她心里只有我一个。”
“心里只有你的妻主?”可敦怪笑了一声,“先前那些赌咒发誓只娶你一个的女人,你怎么不答应呢?”
伊恒别扭地说道:“我又不喜欢她们。”
可敦冷笑,“你喜欢的,别人同样会喜欢。现在五皇女还在喀兰,大汗还能做主让她答应娶你。等她离开了,可就过这村没这店了。”
伊恒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绝妙拒婚理由,“她还是我朋友喜欢的人。我怎么可以跟朋友抢妻主?”
“伊恒,我真是把你养蠢了。哎,不愿意就算了,你去吧。反正以后的辛苦只有你自己知道。”傻儿子究竟是自己生的,可敦忍不住多补充了一句,“再说了,萝城那女人才救过你一次,你就记着人家的恩情,恨不得以身相许。五皇女救了你那么多次,你怎么就不知道感恩?”
伊恒心虚地说道:“应如风救我的恩情,我会想办法还给她的。”
就在应如风游览喀兰的大小部落,顺便和一些热情小野狼玩耍时,伊恒正绞尽脑汁地想着该如何报答应如风的恩情。
一日,伊恒主动提出带应如风去她的封地观赏游玩。
应如风拿到封地后,耽于玩耍,还未曾去过,正好有向导送上门,一口答应了下来。
伊恒骑马领着应如风来到一座山前,兴奋地介绍,“这就是我说的那座山。山顶有个小亭子,能看到这块封地的全貌。坐在里面吹风很舒服,我以前经常爬上去玩。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应如风仰头看去,这座山不算高,爬上去用不了一刻钟,便跟着伊恒爬到了山顶。
封地里的情形一览无余。地势平坦,水草丰美,唯一的高处就是这座山,十分适合种植粮食。
应如风清楚地看见在田野中行走的拓兹族人,问道:“她们能看到我们吗?”
“应该能吧。”伊恒不确定地说道。
坐在山顶,凉风徐徐吹过,确实如伊恒所说那般怡人。
伊恒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推到应如风面前,“我做的,请你吃。”
应如风立时想起伊恒当年做的泻药版切糕,连看的欲望都没有,摆摆手,“王子做的东西我可不敢吃。”
“这次没问题,你尝尝吧。我吃给你看。”伊恒打开盒子,浓郁的奶香气飘了出来。
应如风许多年未曾闻过这个味道,不禁往盒子中看了一眼,里面摆着各种形状的黄油曲奇,惊奇地问道:“饼干?”
“饼干是什么?这是酥饼。”伊恒捏起一块掉渣的酥饼放进嘴中。
伊恒捏着酥饼啃的样子像只啃松果的小松鼠,嘴巴一动一动的,眼巴巴地看着应如风。
他的唇边沾了几粒酥饼渣,让人想要帮他扫掉。
应如风起了逗他的兴致,“一块我不放心,你再多吃两块。”
伊恒啃完一块饼干,顺从地拿起第二块开啃。
“再吃这块,然后吃那块。”他吃一块,应如风就会立刻指定下一块。
伊恒没有反驳,按顺序一块块吃着。
伊恒做的酥饼都是他自己喜欢的味道,不知不觉间肚子已经非常饱了。盒子里只剩下最后一块了,应如风却一口也没吃。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伊恒丧气地说道。
应如风故意刁难,“你求求我,我或许会考虑尝一尝。”
应如风总是能轻易点燃他内心的怒火。伊恒念叨着自己是来报恩的,口头上吃几句亏没关系,才放平心态,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道:“求你。”
难得伊恒这么听话,不知道是吃错药了还是又在打什么小算盘,她可得好好玩一下。应如风叹道:“听不见呢。”
一回生二回熟,反正山顶也没有其他人,伊恒声音大了些,“求你尝尝我做的酥饼。”
“好吧。那我勉为其难地尝尝吧。”应如风拿起最后一块酥饼,咬了一小口。酥饼入口即化,满口都是醇厚的奶香。
“你怎么不吃了?不好吃吗?”伊恒见她吃了一小口就没了动作,紧张地问道。
“你只求了我一次,我当然只吃一口喽。”应如风笑着把酥饼放回了盒子中。
伊恒索性不要脸皮了,涨红着脸道:“求你再尝一口吧。”
在伊恒求了几十次之后,化身樱桃小口的应如风终于把巴掌大小的酥饼吃完了。她怀疑地问道:“这真的是你做的,不是蜜瓜他们做的?”
“是我自己做的。我从小就喜欢烤酥饼吃。你喜欢吃什么味道的?我都可以烤给你吃。”伊恒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满意,激动地说道。
“这么贤惠啊?”应如风捏住他的下巴,拇指扫去了红唇上几颗引人注目的碎渣,倏地靠了过去,在他耳边轻笑了一声,“我都有点嫉妒你的心上人了。她长那么丑,你还喜欢她。要不喜欢我吧?”
伊恒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乱、乱说什么呢?”
“我开玩笑的。”应如风大笑着放开他,起身离开了亭子,登上山顶最高处,迎风眺望起属于自己的土地。
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是属于她的,不过这片土地不会只有这么大,它会往外延绵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亭子中,伊恒好一会才捋直舌头。他捂着发烫的脸,责怪自己刚刚竟然信以为真,还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该怎么婉拒,应如风才不会难过。不过应如风吃了他做的饼干,报恩算是有了一点点进展吧?
伊恒心跳恢复正常后,走到了应如风身后,“话说还有几日便是篝火大会了,你想不想参加?”
应如风问道:“篝火大会?那是什么?”
“篝火大会是……”伊恒刚降下温的脸又开始发烫。篝火大会是喀兰人迎接夏日到来的仪式。在那一天,所有未婚女男都会参加这个盛会,寻找心仪的伴侣。若是找到心仪之人,便会送对方一朵花表达喜欢,要是两人心意相同,便可借此机会结为爱侣。
主动邀请异性参加,也可视作是心仪对方的举动。只不过他邀请应如风纯粹是知道她喜欢看美男,想让她开心,作为报答。
若说他有一点点私心,那就是让她知道喀兰男儿不比大兴的差,而他是其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
伊恒参加过很多次篝火大会,收到过很多次花,却没有一个人让他动过送花的念头,所以他一时忘了这个仪式的本质。
“就是我们喀兰人庆祝夏天到来的一个节日。大家在一起吃吃喝喝,跳舞,赛马。”伊恒没有说求偶这个最重要的目的,免得应如风误会。
“有年轻男人吗?”
“全城的都会去。”
应如风平静的声音立时有了起伏,“那好啊,既然王子都亲自邀请我了,我怎能不给你面子?”
回到住处后,应如风也邀请了洛云澜和霍青阳一同参加篝火大会。
霍青阳琥珀色的眸中流露出不满,“篝火大会?你有空去参加那种无聊的事情,还不如多练练剑。或是与我进行灵与肉的交流。”
霍青阳一门心思地想要通过交欢提高默契,奈何应如风一直都不肯松口,这让他十分困扰。
“灵与肉的交流是什么。”洛云澜呼吸一滞,这两个字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不会是什么邪功吧?”
洛云澜张开双臂,挡在应如风身前,“霍大哥,不管你武功多高,我都不会让你祸害殿下的。”
应如风当然不会告诉洛云澜,灵与肉的结合就是他最想和自己做的事情。她感动地摁下他的肩膀,“小澜儿,你误会了,就是两个人通过一种特殊的练习达到心意相通,以求对敌的时候配合得更默契。”
怕霍青阳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应如风连忙借口还要练剑,把洛云澜送走了。
“所以,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答应?”门一关上,霍青阳又开口问了一遍。
“起码要心有灵犀吧。”
“不合欢怎么心有灵犀?”霍青阳猛地欺近,单膝跪在她身前,炽热的呼吸穿透薄衫,拂在她敏感的肚皮上,“你一直不答应是甜头不够吗?”
应如风吸起肚子,气若游丝,“不是”
“要摩擦吗?或者切豆腐丝?”霍青阳从怀中拿出一柄匕首,轻轻一拔,露出了薄如纸的冷刃,“你想不想玩一个游戏?”
“你说。”
“用它划过我的全身而不见血。”
“你的意思是!”应如风想到一个可能,浑身哆嗦。
霍青阳捻起一根白毛,末梢放在刃边轻轻一吹,白毛立刻断掉了几乎看不见的一小段。只有睁大眼睛仔细看,才能发现那根白毛的尾端是被截断的。
霍青阳居然让她用这把利刃给他剃毛。这个游戏她跟其他人都玩不了,一不小心就会见血,只有他能保证己身安全。他究竟是怎么想出这个游戏的?
“霍青阳,你真是一个可怕的男人。我从来没有遇到过比你更可怕的男人。”应如风颤抖地合上匕首,收进了自己怀中,“你再等等,离开喀兰后,我一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应如风回住处的路上,一大群侍男呼啦啦地从她身边跑过,每个人手中都拿着长杆,捕网等道具。她见这些人很是眼熟,拽住最后一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侍男认出应如风,恭敬地答道:“伊恒王子的猫跑了。我们要把猫捉回来。”
“伊恒还养了猫。什么样的猫?”
“是只白色的波斯猫。”
应如风打心眼里喜欢猫,以前也时常喂养野生的小猫咪,便道:“我同你们一起去看看。”
她跟着侍男们来到一棵树下。那棵树有一人环抱那么粗。枝繁叶茂,仰起头隐隐看见绿叶中有两条紫色的裤腿在树杈上晃悠。
应如风皱着眉喊道:“你怎么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了?多危险啊。”
伊恒拨开树叶,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树杈的尽头。应如风顺着他的手望去,一只优雅的白色波斯猫卧在树杈的尽头,毛茸茸的大尾巴转着圈地扫过身后的树叶。一双蓝色玻璃珠一般的眼睛看着树下的人,仿佛在欣赏人类奇怪的行为。
大树是斜着向上生长的,很容易攀爬。
应如风三下五除二地爬上树,坐到了伊恒身后,“你要引猫下去,弄点小鱼干什么的不就行了,爬上来做什么?冒冒失失的,万一掉下去了怎么办?”
伊恒小声辩解道:“这棵树我小时候经常爬,不会有事的。”
波斯猫停留的树枝很宽,一个人跪在上面都绰绰有余。等猫放松警惕,伊恒曲起腿跪在树枝上,撅着屁股,慢慢地朝顶端爬去。
撅起的屁股正对着应如风。裤子包裹得很紧,甚至能看到胯间突出的形状,浑圆的臀线完美地展现。
应如风手心似有虫子爬过,她抬手看了看,手上什么都没有,单纯的手痒。面前两个半圆打下去的声音应该很清脆吧。难怪伊恒总是那么欠揍。长个又大又圆,肉多又紧实的屁股不就是用来挨揍的?
伊恒紧盯着眼前的猫咪,丝毫没有意识到身后有一只觊觎他翘臀的黄雀。
他慢慢地爬向波斯猫,等猫扭过头背对着他时,迅速伸出双臂往猫咪身上一抱。眼看着就要抓住猫了,猫却不紧不慢地纵身一跃,跳到了树下的围墙上,有节奏地跑了。
侍男们挥舞着捕网,却根本套不住它。
“回来啊,小白。”伊恒抱着空气,眼巴巴地看着猫跑走却无能为力。
他养了小白好几年了。去大兴和亲时,他依依不舍地把它交给了妹妹养。
现在回来了,他便将猫抱了回来,想带给应如风看看。小白很乖,总能让人心情愉悦,他决定带着它跟自己一起报恩。
谁曾想,离开几个月而已,小白跟他就不亲了,抱一会就挣扎着逃跑了。伊恒失落地望着爱猫,臀瓣忽然一紧,整个人向后退去。
直到快被拖下树,伊恒才察觉出哪里不对,“你手往哪放?”
应如风脸上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羞愧,理直气壮地答道:“树枝太晃,我担心你掉下去,一着急就抓在好抓的地方喽。谁让你背对着我?”
眼看着小猫就快跑没影了,应如风不等伊恒反应过来,便说道:“你等着,我去帮你把小白抓回来。”
跟着霍青阳吃甜头一个月不是白吃的,应如风武艺见长,轻松地翻过围墙,沿着小白逃跑的轨迹追了上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小白也不担心被应如风逮着,仿佛它才是掌控这座王宫的王,悠闲地穿梭其中,爬高上低。
它要是一个人的话,一定是一个钓系美人。每当应如风产生自己快要抓住它的错觉时,它就会像一只滑不溜秋的鱼一样从她的面前溜走,连尾巴毛都碰不到。
应如风跟着小白翻过几道围墙,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座宫殿中。小白在后门停了下来,应如风猫着腰靠近它,纵身一扑,终于把它抱进了怀中。
应如风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小白顺从地趴在她的胳膊上,眼睛闭了起来,顶着她的手发出轻轻的呼噜声,一点都不认生。
她抱着猫往回走去,忽然听到一声不大对劲的痛呼声。
“轻一点,人家都快被你折断了。”
“这里又没有骨头,怎么会断?”
“死鬼,你都不知道心疼人家。”
“我还不心疼你,难道你喜欢被马鞭子抽?”
“说的也是,将军比大汗温柔多了。”
男人的喘息声和女人的奸笑声混合在一起从宫殿中传了出来。
应如风四下看去,恍然一惊。她追着小白从王宫的外围跑进了内殿之中。她先前跟着伊恒去见可敦的时候曾经路过这里,此处是伊柯大汗小侍们的住处。
殿中女子的声音明显不是伊柯大汗的。
她不过来抓个猫,没想到还撞破了一桩奸情。可怜伊柯大汉一代雌主竟然被戴了绿帽。
应如风不打算声张,她没有报备就出现在这里,若是被里面的人攀诬,也是一件麻烦事。
而且伊柯有几十个小侍,估计根本照顾不过来。男人生性淫丨贱,太过寂寞起了爬墙的心思也很难避免。
里头两人情迷意乱,声音越来越不堪入耳。
应如风跳上墙头,正要翻过去时,她怀中的猫喵的叫了一声。
篝火大会
里头的女人惊慌地问道:“什么声音?”
“猫叫呗, 就是小源养的那只猫。”
“我出去看看。”
“猫有什么好看的?”
“就剩几天了,万事须得小心,不可大意。”
女人披上衣裳出了殿门。殿外空无一物, 没有猫的踪影。
女人没有放松警惕, 仔细地观察着四周, 目光突然落在了围墙之上。
她快步走上前, “这里有个脚印, 泥巴还是湿的,刚刚有人来过。”
跟出来的小侍吓得捂住了嘴,“她不会告诉大汗去了吧?”
女子揽住小侍, “没事, 大不了将计划提前。”
她又端详了一番鞋印,随后将它抹去, 眉眼中闪过厉色,“我知道她是谁了。”
应如风被小白的那声猫叫吓得不轻,一路飞檐走壁,半步都不敢停留地抱着它回到伊恒身边。
她回头看了看,还好, 没人追上来。
伊恒好奇地问道:“你怎么逮到它的?”
应如风没有说出刚刚的见闻。人家的家事,她这个外人并不适合掺和进去,便道:“它喜欢我呗。翻过墙之后就站着不动让我抱了。”
伊恒啧啧称奇, “它不听我这个主人的反倒听你的。不过我本来也是打算带它去给你玩的。你摸摸它肚子吧,超软的。”
应如风摸向猫肚子, 小白突然疯狂地挥舞起爪子,挣扎着伺机逃跑。
“它可能怕生, 我来抱吧。”伊恒从她手中接过小白,用肚皮朝天的方式抱着哄。
小白渐渐舒展开身形, 伊恒试探着摸了摸它的肚子。小白发出一声长长的喵叫,看上去十分满足。
伊恒忙道:“你来摸摸吧。”
应如风的右手从伊恒背后环过,落在了猫肚子上,轻轻地揉着。从其他人的角度看,跟搂着伊恒揉猫没什么区别。
伊恒赧然,“你怎么这样摸?”
应如风嘘了一声,在他耳边低声道:“这样小白就会以为摸它的还是你的手。”
“它哪有那么笨?”伊恒嘟囔道。
应如风叹了口气,“猫随主人。”
这不是变着相说他笨吗?伊恒的小暴脾气立刻被点燃了,转过头瞪向应如风。
应如风靠在他的耳边没来得及离开。他一转头唇就擦在了她的脸颊上。
应如风眼中划过一抹狡黠,“我摸猫,你亲我干什么?”
“我不小心的。”伊恒唇上烫烫的,下意识地就要跟应如风拉开距离。
应如风胳膊收紧,连人带猫困在怀中,面上的表情却十分轻松,一点使劲的样子也没有,“既然是无意之举,那跑什么?”
伊恒心跳一瞬间过速,大脑空空地杵在原地,一时分不清应如风到底是在撸猫,还是连他带猫一起撸。
应如风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顺着伊恒的后背滑下,也不知道那两团跟猫肚子相比哪个更软?
小猫柔弱,只能轻轻地抚摸。大猫却是体质健壮,可以任意把玩,不需要怜惜。
很快就到了篝火大会召开的日子。
这一日,布尔城所有的贵族女男都是精心打扮,盛装出席。
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充满活力的年轻女男们赏心悦目。
篝火大会的举办地点位于喀兰王城外的一处平原上。这里视野开阔,没有什么风,非常适合晚上温度低的时候点起篝火。
点火仪式虽然是在晚上举行的,其他活动却是在白天进行的。年轻人可以通过参与各种各样的活动,寻找结识自己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此刻,所有人都聚集在一块,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开幕舞蹈表演。
整个篝火大会应如风最期待的就是这场舞蹈。她听人说所有对自己舞姿有自信的未婚男子都会上场,跳一曲喀兰的传统舞蹈,
这支舞的舞服是镂空的,可以让未婚男子们露出引以为傲的守宫砂。
守宫砂位于胸口。对于大兴男人来说,胸口是决不能让外人看到的,哪怕小半寸都不行。若是不小心让外女看到了,又不想嫁给她,便只能低嫁了。
所以镂空舞服这类充满极致诱惑的衣服,他们是绝对不可能穿出门的。
时辰一到,一群男人准时出现在了临时搭建的舞台上。
年轻男人们生机勃勃,珠子织就的镂空舞服勾勒出诱人的身形,他们仅仅摆出一个起手式就引起了满堂喝彩声。站在最前头的那人更是鹤立鸡群,明明穿得和其他人一样,却把身后所有人的光彩都压了下去。
“那不是伊恒王子吗?”
“他不是从来不参加的吗?我还以为他不会跳舞。”
“王子怎么可能不会跳这个舞呢?那都是有专人教的好吧。”
“以前不跳是因为没有他能看上眼的人,现在有了呗。”
喀兰贵族女子们的目光一齐放到了应如风身上。
八卦传播的速度总是快得惊人。不过几日,应如风是大兴五皇女的事情人尽皆知,伊恒原本要与她和亲的事情也传得沸沸扬扬。大家虽然不知两人为什么没有成亲,但私下里也已认定离得不远了。
女人们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坐在应如风身边的霍青阳和洛云澜夺走。
“她身后那两个男人那么好看,怎么不上去跳呢?”
“看他们的打扮应该是大兴人吧。估计不会?怎么漂亮男人都让她给占了?”
“就是,还要娶走我们喀兰的第一娇花伊恒王子。”
“等会赛马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挫挫她的锐气。千万不能让族里的男人见异思迁,喜欢上外族女人。”
应如风听到伊恒这朵娇花的时候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就算是花,那也是朵霸王花。只不过人和人都是比出来的,和舞台上那群魁梧健壮,力能扛鼎的男人们站在一起,确实显得伊恒娇小了不少。
应如风深深领悟到不管什么样的人都要放在他生长的时代和环境中才更容易欣赏。把唐朝的娇花搬到明清去,估计也是不受欢迎的,反之亦然。
在一阵铿锵有力的鼓点中,台上的男人们展开双臂律动起来。
喀兰的舞和应如风往日里欣赏的舞蹈完全不一样,遒劲有力,少了柔美却增添了力量感。热辣的腰身在滚珠舞服下扭动摇摆,但丝毫不让人觉得色丨情,只觉得朝气蓬勃,浑身热血沸腾。
耀目的守宫砂仿佛一团跳跃的火焰,从他们的胸口跃出,点燃了女人们的心火……
应如风欣赏着新奇的舞蹈,眼睛都舍不得眨。
她深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蕴含着深刻的智慧。去各个地方走走真的能开拓眼界,看到一些国外才有的好东西。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草原上的伊恒和京城里的伊恒大不相同。在京城时看他哪里都觉得别扭,此刻却无比顺眼,仿佛他天生就属于这片广袤的草原,京城对他来说是剪去翅膀的囚笼。
红袖他们现在也不似从前那般小意温柔,难道是因为离开了京城,水土不服导致的?应如风不禁想念起在京城的日子和那里的美人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故土,让一切都变回正常呢?
伊恒见应如风望着他出神,腰肢扭动得愈加卖力。他从来没有这样吸引过她的目光。他越跳越起劲,恨不得把从小到大所有学过的舞蹈全都跳一遍,全方位展示自己的绝世风姿。
鼓点越来越高昂,一声惊天动地的重击之后,伊恒猛地踢起腿,长腿划出半个圆弧,动作定格在挑不出瑕疵的竖向一字马上。
应如风不由自主地鼓起掌。她原本还以为伊恒的身体和他的脑子一样僵硬,没想到柔韧性一点不输橡皮筋,那岂不是能开发出很多训诫姿势。
伊恒下去换了身衣服,来到沉思中的应如风身边坐下,略带紧张地问道:“好看吗?”
应如风骤然回神,点点头,“好看。各有特色,千姿百态。你左边还有右后方有几个长得不错,叫什么名字?介绍我认识一下。”
“你想什么呢?人家早就名草有主了。”伊恒气呼呼得扭过头。他变着法地想让应如风夸他,结果人家看的不止他一个,当选侍一样把所有人尽收眼底。
在场那么多女人看他,但他全程只追寻一束目光。伊恒顿时有种芳心错付的伤感。他今天上场是为了报恩,免得其他人跳得不好让应如风扫兴。再加上他自认为喀兰舞比大兴舞更胜一筹,想要让应如风开开眼,后悔自己有眼不识金镶玉。然而结果似乎跟他想的不大一样。
跳完舞的男子们换完衣服后,纷纷回到了原野上。他们个个手中拿着一朵鲜花,大着胆子把花送到心仪女子的手上。结局要么是捂着脸跑了,要么是被喜欢的人拉住,跑到远处的小树林里说悄悄话去了。
应如风看直了眼睛,只可惜没有一个人给她送花。毕竟伊恒王子的脾气大家可是有目共睹,他坐在那里,谁敢给他的绯闻对象送花呢?有贼心没贼胆的小狼们看看应如风,遗憾地退场,做出其他选择。
“唉,喀兰的审美和大兴果然大不相同啊。”不知内情的应如风体会到深深的排外感。
“我想送你花,可我没有。”洛云澜贴心地说道,“伊恒王子,请问那些花哪里可以摘到?”
伊恒将藏在袖子中的花递向应如风,“你想要的话就送你吧。别误会,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里没有想送的人,不送你就只能扔掉了。”
花就长在不远处的一个山坡上,但他不想说给洛云澜知道。是为了他的好兄弟红袖吗?他隐隐觉得不是,心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可能单纯不喜欢洛云澜吧。可人家师徒刚救了他爹,他不喜欢洛云澜什么呢?
“我可不要安慰奖。没人送就没人送吧,没什么关系。图的是人,又不是花。”应如风抬手插好洛云澜脑后歪斜的发簪。她跟洛云澜现在是纯洁的朋友关系,但他的美貌依然对她杀伤力十足。
伊恒迅速收回花。可怜的花瓣在他的袖口之中被搓成花汁。
应如风怎么看怎么觉得洛云澜打扮素净,不由得问道:“我离开神医谷时送你的头面怎么不曾见你戴过?”
洛云澜不知道应如风送过他头面,心中一惊。难道是被师父或者姐姐扣下了吗?
“殿下送的东西我不舍得戴,怕弄坏了。”洛云澜眼中闪过歉意。
“首饰就是要戴才能体现出价值。”应如风从怀中拿出一个漂亮的红珠头帘,围在了洛云澜的额头上。
一颗颗米粒大小的珠子连成一串,坠在他白嫩的额头上。洛云澜轻轻地晃了晃头,珠帘飞舞起来,给洛云澜添了几分异域风情。他将两种风格融合得极好,既有大兴男儿的娇羞,又比他们多了分喀兰男儿的热情。
一道没有温度的视线落在了洛云澜额上,很快又挪开了。
应如风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视线,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子中装着一个漂亮的剑穗。
应如风手指一勾,挑起剑穗挂到霍青阳面前晃了晃,“你的剑光秃秃的,挂个剑穗比较漂亮。”
“我经常换剑,没必要。”霍青阳扭开头,无意间瞥见应如风腰间的剑上也挂着同样的剑穗。
小巧的剑穗中间编着一个同心结。
一转眼,霍青阳的剑尾就多了一个白色的剑穗。
这些东西都是应如风昨日去逛集市时买的。她本是为了观察下喀兰的特产,快离开时却被集市上各式各样的手工艺品给吸引住了。它们的样式新奇有趣,买回来当做礼物送给身边人正合适。
伊恒余光注视着应如风,会不会有他的份呢?
应如风送完剑穗以后就静静地坐着聊天,再也没有拿出其他的东西了。
伊恒灰心地低下头,他是来报恩的,又不是她的什么人,她不送礼物很正常啊。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应如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又拿出一个镯子样的金色细圈,上面挂着一颗小铃铛,在伊恒面前摇响。
伊恒的心脏随着铃响剧烈地跳了一下。他接过来,套在手腕上摇了摇,“送给我的?”
“不是,送给小白的。”应如风斜过身子靠到伊恒耳边,笑着揶揄道,“伊恒王子那么多漂亮首饰,居然还想抢小猫猫的东西呢。”
伊恒面上青一阵白一阵,起身走了。
“伊恒王子怎么走了?”洛云澜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好奇地问道。
应如风把握十足地说道:“放心吧,他过一会儿就会回来。”
没过多久伊恒就抱着小白回来了,猫脖子上挂着应如风送的那只小铃铛。
应如风虽然不知道伊恒这几日这么听话是为了报恩,但这种逗猫的感觉充满乐趣。被惹得炸毛后还会独自舔顺毛再跑回来,比以前只会炸毛乱咬人的性子好玩多了。
几人忙着撸猫的时候,一名头戴高帽的喀兰官员起身走到众人面前,全场忽然间安静了下来。
高帽官员的目光阴鸷,扫过众人时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这人是谁?”应如风问道。
伊恒抬头看了下,“是左将军。”
原来是个将军,那让人不舒服的感觉大概是战场上练出的杀伐之气吧。
应如风正想着,左将军开口宣布道:“接下来要进行的是赛马比赛。所有未婚女子都可以参加。”
应如风听到她的声音,瞳孔微缩。
这人不就是前些天捉猫时碰到的那个在王宫里折小侍黄瓜的女人吗?
居然是军中地位仅次于伊柯大汗的左将军。看来还是得想办法提醒大汗一下,她还有笔合作想跟对方谈,可不想伊柯出什么事。
左将军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应如风身上,陡然拔高了声音,“此次比赛第一名的奖品是一匹千里马。”
现场一片哗然。
往年的比赛顶多拿一头羊当个彩头罢了。只要能在比赛中夺得第一,光掌声和男人们的目光,就能让胜者自豪的不得了,谁还在乎奖品?
再说,拿千里马做奖品简直是喧宾夺主。哪怕在盛产良马的西域,千里马也是万中难得一匹。
对战士来说,千里马可比男人珍贵多了,是人人都想要却可遇而不可求的好宝贝。
应如风闻言也坐直了腰杆。她一开始并不打算参加赛马比赛的,毕竟她又不打算找夫郎。
可奖品是千里马就不一样了。
在这个交通落后的时代,时间代表金钱,代表战机,代表胜利。千里马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应如风跟洛云澜耳语了几句,起身跟着众人往参赛区走去。
伊恒追上她问道:“你要参加吗?你不是不擅长骑马吗?”
应如风耸耸肩,“赢得比赛的未必是最擅长骑马的人。运气脑子缺一不可。”
她这话一出,引得身旁的人纷纷侧目。
虽然畏于她的身份,其他人不敢说什么,但一个五体不勤的大兴人,想赢过马背上长大的人,简直是异想天开。
她们心里都憋了口气,打算等会再赛场上好好吊打下应如风。
应如风怡然自得地徜徉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这目光她在京城时没少体验,都是小场面。
她目光落在远处的马场中,思索着该挑选一匹什么样的马。
比赛可以自己带马,要是没带或是有意外情况,可以从马场中挑一匹。应如风乘轿来的,没有带马。
伊恒拉着她走到自己马前,主动提议道:“你要是想参加的话,我可以把我的马借给你。小黑跑得很快。”
伊恒的马通体乌黑,膘肥体壮,在马场的一群马中脱颖而出,看着的确非同凡响。
“那就借你的马一用了。”应如风也不客气,牵出来跨了上去。
蜜瓜疑惑地望着应如风骑马走远,一摇一摆的黑色马尾看上去非常不真实,“主子,你不是从不让人碰你的马吗?”
伊恒答道:“那不是为了报恩吗?我连小黑都牺牲了,阿爹肯定没理由说我忘恩负义了。”
“主子,你不会也要把我派去服侍五皇女,就像小黑小白那样?”蜜瓜紧张地问道。
“服侍应如风?”伊恒像是突然醒悟了一般,拍了拍蜜瓜的肩膀,蓝色的眼睛变得深邃,“我要是屈尊降贵给她当几天牛马,是不是就能抵掉救命的恩情了?”
应如风与众女子站到起跑线上,等到裁判一声令下,她立时挥开马鞭,驱着小黑如同火箭一般蹿了出去。
这场比赛的目的是让女子们展示自己的风采,所以赛道不长,不过一里地,保证参赛者从头到尾都在大家的视线范围内。终点更是摆在了观赏台的位置。
不是比耐力,坐骑的爆发力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伊恒的马的确不一般,应如风没怎么使劲,它就撒开蹄子,一马当先把所有人都甩在了身后。
应如风抓着缰绳,耳边狂风大作,她逆着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都落后她好几个马身,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原本还想着若是马跑得不够快,便使些小动作。洛云澜给了她一些药草,马只要闻一闻就可以短时间内提高兴奋度,激发出全部潜能。
比赛没有说马不能嗑药,顶多算做灰色手段。反正她也不会跟这些女人抢男人,只是想要千里马而已。她得马,她们得人,皆大欢喜。
小黑风驰电掣,将身后的马越甩越远,不一会儿就在一片欢呼声中冲过了终点线。
应如风勒住缰绳,喊了一声吁。然而小黑并没有减速的迹象,继续加速往前冲着。
应如风对马不算了解,刚才一直以为是伊恒的马好。这会才意识到不对劲,小黑好像失控了。
应如风望着宽阔的原野,前方没有什么障碍物可以减缓小黑的速度,她一时间没了主意。
要是心狠一点,给这匹马来一刀放放血倒是可以让马减速,可这匹马是伊恒的大宝贝,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下手。
是谁设下了这个圈套?能利用千里马引她参赛,还能肯定她会骑伊恒的马提前下药?应如风脑海中立刻闪过左将军阴鸷的目光。
伊恒是被利用了,还是也参与其中呢?篝火大会是伊恒邀请她来的,撞破左将军偷人是小白带领的,连身下的小黑也是伊恒主动提供的。
伊恒这些天大献殷勤是怀着这种目的吗?
应如风抽出腰间的剑,横在了身前。现在让马停下来才是最重要,不然越跑越远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埋伏。
就在她要下手的时候,双手忽然被一双带着厚茧的大手握住,后背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躯体。几缕白发拂过她的侧脸,飘在她眼前。
阴阳合心
“霍大哥, 你居然能追上来?”应如风激动地喊道。
霍青阳握紧她的手,大力拉紧了缰绳。陷入疯狂的马儿猝然提起前蹄,嘶叫了一声, 竖立起来。
“松手。”霍青阳抱住应如风的腰, 纵身从马背上跳下, 她们身旁是一个草坡, 怕马踩踏, 两人抱在一起骨碌碌地往下滚去,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了下来。
应如风抬起头, 望着变了样的风景问道:“我们跑到哪了?”
周围一片寂静, 她听不到一点来自篝火大会的喧闹声。
霍青阳被她压在身下,粗声喘息着, “你还有闲心关心这个?”
“那该关心什么?”应如风警觉地观望着周围。
霍青阳的手覆上了她的后脑,将她的视线摁向下方。琥珀色的曈眸不知何时染上猩红,应如风微怔,温热的气息扑了上来,两片薄唇衔住了她的唇珠。
他的舌头如同他的剑一样灵活, 在他口中挑起阵阵风波,刺得她节节后退,被剑光包围到无处可逃。
霍青阳的吻极具侵略性, 勾起她的舌尖肆意啃咬吮吸。
应如风好似他探寻已久的终极秘籍,他无比渴望了解她的一切。
应如风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回过神来,自然也不甘示弱。她还能不如一个雏?
大片的白毛被她压在掌心之下, 她激烈地回吻着,利用纯熟的技巧逼退唇中的入侵者, 染指他口中的清冽。
如同她们练剑时一样,敌退我进,双剑相随,纠缠不休。
“那日我问你何时才能交欢,你要我猜出你心中所想才肯。”霍青阳耳尖泛起深红,“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了。”
应如风的嘴唇摩擦着濡湿的绯红唇瓣,“我在想什么?”
霍青阳的喉结上下滚动,“不是今晚,是现在。”
大手摁上她的脊骨,粗糙的指尖摩挲着细嫩的皮肤,一寸寸播下噬骨的酥麻。
“魔教……妖男。”应如风咬住他的锁骨,抵挡着目中无人的挑衅。
冥夜,礼法,拧断脖子什么的被她抛诸脑后,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收了妖男,为民除害。
她身为皇女,受万民供奉,面对霍青阳这个祸害,必须勇敢站出来,独自替大家抵挡。
突破剑法第七层的那一瞬间,应如风才明白,阴阳合心剑之所以被称为阴阳合心剑,是因为这剑法不仅仅需要女男合练,更需要女男合心,共驱长剑,你来我往,互为补充。
随着心意相通,每一个动作都会恰到好处,每一寸力度都能制住命脉。互相成就,顶峰相见。
身下的草渐渐变得如同雨后一般湿滑。两人稍不留神,再度滚下一个小坡。
停下之后,霍青阳面色红润,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应如风摸索了一下,“不会断了吧。”
霍青阳感觉了一下,眼角噙起一抹笑意,“应该没有。要是断了,你不应该更高兴吗?”
应如风拧眉,“高兴什么?”
他的长指在她的颈间描画着,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容,“你岂不是就有两根可以用了?”
“霍青阳,你闭嘴!”应如风势不可挡地堵上了他唇,再让他说下去,她会疯!
两人沉浸式练剑练得太过投入,以至于根本没有发现,遥远的草坡顶端多了一个人。
伊恒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泪水就会漫出眼眶。
草很高,她们的衣服也还披在身上,只能看到草浪滚动。
他又不是没有听到过。
可这一次多了莫名的心痛,像是被人在心上捶了一拳,很痛很痛。他一刻也待不下去,掉转马头,让眼泪流过颧骨,飞向身后。
篝火大会,他以后再也不去参加了。
伊恒跑马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左将军带着大队士兵来寻找应如风。左将军询问他是否见着了人。
伊恒怕人看穿自己不堪一击的脆弱,一言不发地跑走了,一句话也没说。
左将军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了一声,“看样子王子已经找到了。”
她原本还担心应如风比较难以除掉,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落入了圈套。想来伊恒王子是看到自己未来妻主惨死的样子才会哭得这般伤心。
左将军仰头看了看天,眼中滑过狠厉,等过了今日,喀兰就要变天了。
“左将军,千里马可准备好了吗?”应如风的声音摁下了她高昂的头颅。
“你没事?”望着应如风含春的笑脸,左将军握在缰绳上的手指顿时掐入手心。
应如风走近了几步,和霍青阳乘上侍卫带来的马,平视着她问道:“看到我没事,你似乎有些有些惊讶?”
左将军呵呵一笑,“怎么会?五皇女吉人自有天相,连失控的马也能控住,当真令人佩服。”
伊恒片刻不停地跑回寝宫中,一进屋,就扑进被褥之中,跪在床边流泪。
蜜瓜没他跑得快,不知发生了什么,跟回来后见他哭得如此伤心,问道:“主子,五皇女受伤了吗?你别担心,有洛云澜在,她不会有事的。”
伊恒摇摇头,一句话不说,只一个劲地哭,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究竟为什么如此伤心。
“没受伤,难道是小黑有事吗?”伊恒向来宝贝那匹马,花了许多心思,蜜瓜紧张地问道。
伊恒的哭声顿了下,他好像忘了找小黑了。
蜜瓜安慰道:“主子,你别太伤心了。小黑看你这么难过也会伤心的。”
伊恒哭声更大了,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看到应如风和霍青阳……忘了去找小黑了。”
他做了个手势,蜜瓜心领神会,不解地问道:“主子,五皇女不是向来如此吗?你是喜欢上她了吗?”
“怎么可能?我喜欢的是恩人,不是她。”伊恒大声嚎道,仿佛声音越大,就越有道理一般。
蜜瓜试探地问道:“如果你看到恩人和别人那样,也会这么伤心吗?”
伊恒试着去想象,然而他的脑子像是宕机了一般,描绘不出任何画面。他的哭声小了些,抽抽搭搭地说道:“肯定会更伤心吧。我难过是为了红袖,应如风这么花心,肯定都记不起来红袖了。”
蜜瓜挠头,“红袖公子不是早就接受了吗?花见雪和洛云澜来的时候,他也没你哭得这么伤心啊。”
伊恒被噎得找不出理由,抽泣许久后,终于能顺气了,笃定地说道:“反正肯定不是因为喜欢她。”
应如风和左将军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着实引起了不小的风波。毕竟小黑刚刚有多疯癫大家看得一清二楚。
左将军命人将千里马牵了过来,把缰绳递到了应如风手中。
千百道目光注视着应如风,有嫉妒的,有倾慕的,还有钦佩的。
嘈杂的人声中,应如风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多谢左将军抬爱。”
左将军微微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难怪你能够拿下库坦,眼光着实不凡。”
应如风恭维道:“若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放着舒坦日子不过,去刀尖上舔血呢?只盼左将军事成之后,能庇佑库坦一二。”
“好说,好说。”左将军面露喜色。
应如风刚刚向她坦诚听到了那日她跟王侍偷情时暴露出的野心,并且早有准备。左将军先是一惊,以为自己功败垂成之时,应如风却主动向她投诚,不仅愿意助她成事,还答应在她事成之后奉她为主,并献出圣地作为礼物。
她原本还担心叛乱之后人心浮动,若有能将圣地得到手中,足以让所有人俯首称臣,可谓双喜临门。她当即答应与应如风结为盟友,并且向她透漏了部分计划。
应如风扫了一眼自己的座位,洛云澜坐在原位,伊恒却不知去了哪里。
她主动提起跟左将军合作,可惜对方防备得很紧,她只打听到了大致的计划,却不知对方到底要如何下手。
一直到晚上,篝火大会的点火仪式正式开始,伊恒都没有再出现。
艳丽的火焰照亮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庞。如愿找到心上人的女女男男在篝火前快乐地依偎,没有找到对象的单身狗也不悲伤,挽着同伴在篝火前转着圈跳舞,迎接即将到来的夏日。
花团锦簇的氛围中,一名军士骑着马直奔左将军面前,下马后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左将军听完之后,目中露出抑制不住的兴奋,比在场所有人的加起来还要多。
应如风心中咯噔一声。难道她已经成事了?
应如风仰头望了望闪亮的星空,就要变天了吗?
左将军径直朝应如风走来,“有一场好戏正在上演,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前往一观?”
应如风笑着拱起手,“恭喜左将军大事已成。”
左将军摆摆手,面上的得色却更深了些,“虽然还早了点,不过你句恭喜我就不劳你收回去,提前收下了。”
篝火大会上两个最重要的人默默退场,沉浸在火光中的人却丝毫没有发现。
左将军带着应如风直奔王宫,一路上畅通无阻,处处都弥漫着尸山血海带来的血气,直到王宫大殿外,血气才消失不见。
左将军推开殿门,如入无人之境般闯入内殿。
内殿中灯火通明,伊柯大汗面色苍白地坐在大殿之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刀刃完全没入,只剩刀柄还露在外面,滴滴鲜血从伤口缓缓渗出,染透了一小块锦衣。
见左将军带着应如风走了进来。伊柯大汗皱眉说道:“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她的声音像一只垂暮的狮王,失去了往日的光辉和荣耀,只剩下苍凉之气。
应如风心中疑虑,是左将军派人行刺伊柯大汗吗?
但伊柯大汗的侍卫好好地站在她的身后。外殿也没有战斗过的痕迹,到底发生了什么?
应如风余光扫向四周,落到了一名年轻男子的身上。
他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跪坐在地上,手指和衣袖沾染着血迹。他的形态看着畏畏缩缩的,可是眼中却没有半点害怕之情。
看他的穿着应该是伊柯大汗的侍郎。
伊恒和可敦在那名王侍身后坐着,担忧地望着伊柯大汗。
可敦担心妻主的伤势,焦急地说道:“都怪我管理不当,让李侍郎犯下弥天大错。可大汗的伤势要紧,还是赶紧安排大夫拔刀吧,等伤好再治罪也不迟啊。”
伊柯大汗攥紧拳头,“我受过的伤比这多的多。在拔刀之前,我必须弄明白一件事。”
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甩向那跪在地上的李侍郎,“你说,源儿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
应如风这才注意到,李侍郎背后挡着毫无存在感的伊源——伊柯大汗唯一的女儿。
李侍郎是她的亲生父亲吧?她的模样倒是比她爹怂多了,看上去几乎已经吓傻了。
李侍郎笑了笑,声音婉转,“她是不是你的女儿?大汗难道不知道吗?”
他一开口,应如风立刻认出他就是当日与左将军偷情的人。搞了半天,人家两个不是一时寂寞,而是早就好好上了,连孩子都是借外力搞来的。
应如风观察着几人的样貌,伊源的塌鼻梁还真与左将军有几分相似。再看伊源与伊柯大汗,那是一分相像的地方都找不着。
“我要听你亲口说。”伊柯大汗竭力吼道。
“她当然是你的女儿。不然你觉得谁的?”李侍郎捂嘴笑了一声,抛了个媚眼给左将军,“难不成是左将军的?”
伊柯大汗胸间的刀口忽然钻心的疼。
她今日去看女儿的时候,见李侍郎姿容艳丽,便提出去他房中坐坐。
李侍郎往日打扮素净,着实让人提不起兴趣,并不得她欢心,只在抬进宫的时候临幸过一次。今日不知为何一改从前,美艳动人,她才动了心思。
结果一到他房中,竟然看到床上大咧咧地摆着其他女人留下的衣物。
她怒火攻心,当即要处置李侍郎。没想到他不仅身负武功还暗藏凶器,趁她不备,给了她骤然一击。直到外头的侍卫们冲进来,才控制住他。
李侍郎一击之下没能杀了她,竟然破口大骂,还说你死后整个喀兰都会成为我女儿的。
伊柯大汗登时起了疑心。这个女儿并不像她,只因是她唯一的女儿,才被她立为继承人。
她多年无女,李侍郎却一击即中,在他明摆着有奸妇的情形下,养了八年的伊源真的是她的女儿吗?
“她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伊柯大汗一遍遍地逼问着,她的声音喑哑,似乎得不到答案决不罢休。
可敦站了起来,提议道:“李侍郎的话不可信,若想查清伊源的身份,只能滴血认亲了。”
滴血认亲这法子也太不靠谱了吧。这时代的人大多也知道滴血认亲不靠谱,然而伊柯大汗像是绝望中抓到希望,竟然点头答应了。
应如风看向伊恒,只见他双眼肿胀,目光茫然,似乎大哭过一场,应该是太过焦心母亲的伤情吧。
可惜看伊柯大汗固执的模样,比起自己的生死,她此刻恐怕更关心伊源究竟是不是她的女儿。
一碗清水很快就被送上来了。
伊柯大汗滴了一滴匕首上的血到碗中,然后命令侍卫拉起伊源走到碗边,在她手指上划了一刀,挤出一滴血。
可怜的小孩疼得哭了起来,然而满屋没有一个人心疼她,甚至连她跪在地上的父亲也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唯一有些动容的是伊恒,这让应如风感到疑惑,伊恒在这件事里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她卷入这一连串事情的背后,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
两滴血在碗中没有相融,伊柯大汗低头一看,勃然大怒,“来人,杀了李侍郎和这只狗杂种。”
伊柯的几名侍卫登时拔刀刺向李侍郎和伊源。
左将军身后的侍卫也唰地拔出刀,格挡在两人身前。
伊柯大汗眼中寒光大盛,“左将军,你这是何意?”
一直默不作声的左将军信步走到大汗面前,一脸关切地说道:“我怕大汗太过生气,做出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情。”
“我的决定没人可以干涉。”两边僵持不下,伊柯便向殿外喊道,“来人。”
她必须要在身死之前处理好一切,不然这一辈子的心血岂不是白白为别人做了嫁衣,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全凭意志力在支撑。
伊柯大汗一声令下,却没有人从殿外走进来。众人面色微变,殿中静得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清。
外头传来整齐的铠甲撞击声,由远及近,显然有军队将大殿包围了起来。
左将军放浪地大笑,阴鸷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对上伊柯难以置信的双眼,“大汗何必强撑?还是快点拔刀,早登极乐吧。我等会拥护伊源王女继位,辅佐她完成您的遗志。”
可敦的声音颤抖,“左将军这是何意?”
“可敦还不明白吗?没有人进来是因为外面已经没有你们的人了。”左将军得意忘形,“我怎能允许大汗杀了我自己的女儿?”
“你说什么?”伊柯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色愈加惨白,刀刃几乎要崩断在她紧绷的伤口中。
左将军讥笑道:“我早就受不了你了。我功绩与你不相上下,凭什么身上留着一半异族的血就要奉你为主?你生性残暴,对犯了错的手下从不留情面,对为你生儿育女的男人也动不动就马鞭教育,他们又凭什么对你死心塌地?”
应如风听完心有戚戚,原来不善待手下和侍郎还有此等恶果,她以后一定要多多注意。不过有的男人真的很欠揍,不能只怪女人残暴,比如说——她的目光落在呆愣的伊恒身上,他似乎被眼前的一幕幕吓傻了。
伊柯大汗气得发抖,“你这背主的东西。当年你深陷敌营,若不是我亲自带兵冲破包围把你救回,你焉有今日?”
“不错,我感念大汗当年之恩,所以会让大汗体面的走。”左将军目光一沉,“你依然是喀兰的大汗,只不过是上一代的。往后,我会代替你成为喀兰真正的汗王。”
李侍郎爬到左将军脚边跪着,一副前妻还没死就急着改嫁的样子,嬉笑着看向伊柯,往她心上又插下无形的一刀,“大汗,你能征善战,怎就不愿相信自己早就不能生了?还纳那么多人充斥后宫,可真是浪费啊。”
伊柯曾在一次征战中腹部受伤,军医暗示她此伤会影响生育。她那时意气风发,根本不信,直到后来再无所出才开始着急。
她一味地怪男人没用不会生,脾气越来越暴躁,才会对侍郎非打即骂,让可敦不停地给自己纳新人,没想到竟让这对背主的狗女男钻了空子。
左将军走上前拍了拍伊柯的手,“放心地走吧,我的好姐姐。你这辈子最大的梦想不就是统一整个草原吗?我已经替你做到了。”
要不是没有力气,伊柯恨不得拍碎眼前之人的天灵盖,“你怎么做到的?”
左将军目光梭巡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不知何时退到角落里的应如风,“五皇女已经向我投诚。有了库坦,剩下的小国何足惧哉?”
伊柯大汗痛心地望着应如风,“你为什么要选择她?”
应如风拽过满眼破碎的伊恒,一手钳住了他的双腕,摁入怀中,带着他往人群外退了一步,“左将军答应把他送我当礼物。虽然他给我做夫郎是差了点儿,但当个玩物还是可以的。对不起啊大汗,如风生性风流,实在难以拒绝。”
“你想让我给你当玩物,应如风你疯了。你放开我,不然我咬死你。”伊恒在她怀中疯狂挣扎着,凭着一股疯劲拖着她进了立在窗前的屏风后,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伊恒的挣扎惹恼了应如风,她扬手在他屁股上重重地打了一巴掌,“闹什么?”
大家虽然看不见应如风究竟打在哪,但听声响也知道伊恒必是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不仅打蒙了伊恒,还打蒙了在场其他人,除了左将军。
左将军笑着问向伊柯大汗,“你当初打我李郎的时候,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亲儿子也会被人打?”
伊柯大汗闭着眼睛坐在王座上,声音萧瑟,“成王败寇,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好姐姐,那就下辈子再见吧。”左将军啪啪拍了两巴掌,“来人,送大汗上路。”
外头一片寂静,一如先前伊柯大汗叫人时一样。
内殿中的亲兵各为其主,互相对峙着,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软饭真香
伊柯大汗见状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多年征战的经验让她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放弃。
“怎么回事?”左将军心中惊疑, 大步走向殿门。
就在她即将推开殿门之时,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也许是左将军用错了方式呢。”
应如风一手钳着乱动的伊恒, 实在没办法模仿左将军拍手, 只好又在伊恒乱扭的屁股上扇了两巴掌, 朗声道:“来人。”
殿门骤然打开, 先前叫不动的士兵如潮水般涌入大殿, 淹没了伊恒的嚎叫声,举刀将左将军围在了中间。
左将军面如土色,看着抵在腹部的一柄柄尖刃, 声音登时变了调, “五皇女,你这是什么意思?”
应如风捂住伊恒还在喷火的眼睛, 懒懒地说道:“你看我只是要把他当成玩物,伊恒王子就气得想咬我。我要是帮你害了他老娘,他还不得咬死我?我可不想身边出个李侍郎呢。”
伊恒立刻忘了屁股上的疼,长长的睫毛不停刷着应如风的掌心,喜不自胜地说道:“你没有投向她啊。”
“拖延点时间而已。可惜没能阻止之前发生的事情。”应如风放下了手, 遗憾地看了眼伊柯大汗胸口的匕首。
左将军难以相信,“这怎么可能?你的兵是从哪里进来的?”
“我的兵正好驻扎在我的封地中,逢着篝火大会, 我就把她们叫过来玩玩喽。”应如风的兵自然是不可能跟着她一起进入布尔城的,起初一直驻扎在伊柯大汗指定的远郊。
应如风那日听到左将军与李侍郎的对话后暗道不妙, 以防万一,便命部分投降来的库坦精兵乔装打扮, 扮做平民进入到自己的封地之中。她们和喀兰人同宗同源,长相上根本分不出区别。
今日事发之后, 她们联合拓兹族人潜入城中,埋伏了起来。王宫侍卫与左将军的人打斗的时候,根本没意识到还有第三方浑水摸鱼,在后面补刀。
左将军像是也被人插了一刀,有气无力地问道:“伊柯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为什么不帮我要帮她。我给你的明明更多。”
“唉,左将军太不了解在下了。谁让你没有一个天生……”应如风在伊恒耳边小声念出翘臀两个字,然后才道,“丽质的儿子呢。”
伊恒心中一阵别扭,不自觉得夹紧了臀。难怪应如风最近总是频频对他的屁股下手,敢情他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在她眼中还没有他的臀有吸引力。
夹紧的臀更加挺翘,看得应如风差点当众捏上去。
左将军大吼大叫着被士兵拖了下去,反倒是李侍郎坦然得让应如风都佩服。他仿佛根本不关心谁输谁赢,只要伊柯大汗活不了他就心满意足了,他深深地看了应如风一眼,毫不挣扎地让士兵拖了下去,连女儿都没有看一眼。
处置了左将军等人后,应如风立刻派人将洛云澜请了过来替伊柯大汗诊治。
洛云澜检查一番后起身摇了摇头,“这一刀伤到了心脉,回天乏术,拔了刀也止不住血,没法救了。大汗有什么话就赶紧交代吧。”
伊恒深知洛云澜的医术之高,拉住他的胳膊,极力恳求道:“怎么会这样?你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你救救阿娘,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洛云澜摇了摇头,推开了他的手。
一群人立时哭倒在伊柯大汗面前。
伊柯大汗本人却不见悲伤,沉静地看向应如风,“你过来。”
应如风指了指自己,“我?”
这个时候不应该赶紧交代后事吗?叫她做什么?
见伊柯大汗点头,应如风走到了她的面前,疑惑地看着她。
“我快要死了,没有自己的女儿陪在跟前,却有应泽寰的女儿陪在跟前。我真是输了她一辈子。”伊柯大汗释然地一笑,“如风,我想将我最珍贵的东西托付给你,你可愿答应?”
“最珍贵的东西?”应如风下意识地看向跪在地上哀哭的伊恒。
她刚刚在众人面前调戏伊恒,主要是为了提前制住他,免得他又像上次那样脑子一热,被敌人捉住利用了。至于那三巴掌只是她收的报酬,可没有要他以身相许的意思。
应如风想了想,许诺道:“伊柯大汗放心,我会照顾好伊恒王子的。”
伊柯大汗摇头,“不仅仅是照顾。我要你娶他做正夫。”
伊恒惊愕地抬头,看看应如风有看看母亲,一时间忘了哭。
应如风果断拒绝,“请恕我不能答应。”
伊柯大汗目中闪过精光,“如果他的陪嫁是整个喀兰呢?”
一群人惊叫道:“大汗三思。”
许是到了回光返照之际,伊柯大汗目光如炬,“只要你娶了伊恒,你就是下一任的喀兰大汗。”
应如风真地很想拒绝。她的肠胃不是不好,奈何软饭太香。她要是拒绝了,半夜醒来都得大嘴巴子抽自己。
母皇奋斗一辈子未能染指的西域,她娶个男人就全部到手了?
伊柯大汗声音粗重了许多,“你是否答应?”
应如风镇重地点了下头,“我答应。”
洛云澜倒退了几步,险些跌坐在地上。早知道他就强行给伊柯大汗拔刀了,省得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霍青阳心中也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滋味。剑侣心意相通之后往往会结为妻夫,共同追求剑道的极致,他的剑侣却要娶别人了。
应如风答应之后,伊柯大汗似乎用干了最后一丝精气,整个人瞬间苍老了许多。
到了临终之时,伊柯大汗才意识到这一辈子最爱自己的人是为她纳侍无数的发夫。她的小侍们对她并没有多少感情,就像她对他们也没有感情一样。
她对应如风和伊恒嘱咐了几句,便挥手让其余人都出去,只留下可敦陪在身边。
伊恒浑浑噩噩地跟着应如风离开了内殿。忽然之间,他就要失去母亲了,他的终身大事也在母亲临终前定下了。
下午他因着应如风和霍青阳的事情在寝殿大哭时,突然被父亲的贴身侍从请去,加入了那场关于伊源父女的审判。
母亲遇刺,李侍郎偷奸,妹妹非亲妹,左将军叛乱,一件件接踵而至的大事让他六神无主,每件事他都一无所知,又跟他息息相关。
直到应如风把他拽住,他才有了主心骨,他不由自主地想去依靠她,指望她破局。她说要把他当玩物的时候,他出离的愤怒之下其实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放松。起码她会护佑他,不让别人染指他,不是吗?
母亲提起婚事的时候,他明明知道应如风会拒绝,可又期待她的答案,他恍然意识到自己渴望得到她的目光,她的追求,她的爱护。
应如风后来虽然答应了,但看重的显然不是他,而是喀兰。
那一刻,他有一种芳心错付的感觉。他开始认不清自己的心了,他真的喜欢恩人吗?他对应如风又是什么样的感情呢?为什么不抵触嫁给她,反而觉得那是安稳的归宿?
月色清凉,吱吱的虫叫声与还未散尽的血气并不相配。
应如风问道:“左将军和李侍郎的事情,你之前知道吗?”
伊恒恼恨道:“我要知道,早就告诉阿娘了,怎么会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应如风叹道:“我前几日帮你抓小白的时候,撞破了左将军的奸情。那时我并不知道她是谁,还以为是你有意为之。”
“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问我?”伊恒神色怆然,“小白会带你去李侍郎那大概是因为我去大兴后,小白一直养在伊源那里,所以它才会跑回那个院子。”
“对不起。”应如风只能想出这一句话。许是因为一念之差,没能帮他挽回亲娘的性命,又或是因为从他那得到了太多,却不能给予他同等的回报。
“你刚刚答应阿娘要娶我。”伊恒犹犹豫豫地说道。
应如风看着伊恒,目光中是他从未见过的强势,“伊恒,不管你心里愿不愿意,我一定要娶你。”
“若要通过征战得到整个西域,那得打多少仗?耗多少时间?死多少人?只要娶你便可以得到这一切,我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
应如风揽住他的腰身,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过去的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我们从头开始,我会好好待你的。往后我的荣耀都有你的一半。伊恒,你愿意吗?”
他的唇上仿佛有电流划过,伊恒忍不住想起下午之前,应如风还和霍青阳滚在一起,他眼睛都哭肿了,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仿佛他已经是她的掌中之物了。
伊恒赌气推开了应如风。
应如风诧异地收回手,“你不愿意的话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做表面妻夫,我不会强迫你的,免得重蹈你母亲的覆辙。不过你可别后悔哦。”
伊恒看着她又换上不正经的表情,愣在原地。她怎么就放弃了?不能像先前在内殿时那样,无视他的反抗霸道地把他嵌入怀中吗?
他都要嫁给她了,她就不能哄着他点吗?
应如风看到烛心找了过来,吩咐手下送伊恒回寝殿,并且加派了不少人保护他。
回到寝殿,烛心激动地行了个大礼,“恭喜主子得到喀兰。”
应如风靠在椅子上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事情,连自己都觉得跟做梦一样,“是啊,原本是来找保护伞的。没想到我成保护伞本伞了。要是多来几个带国下嫁的王子就好了,我就可以统一整个世界了。”
烛心问道:“不知主子接下来有何谋划?”
应如风吩咐道:“先在喀兰待一段时间吧。我是大兴人,统治喀兰有天然不足。若想让西域人真正臣服于我,还需要一些耐心。先把官员换成我们自己的人,再加强下对各部落间的管辖才是正事。”
应如风不知道的是,大殿中伊柯大汗和可敦也正在讨论此事。
可敦忧虑地问道:“大汗为何要传位给应如风?她没有多喜欢恒儿,将来万一生了变数,哪有人能治得住她?”
伊柯大汗摇了摇头,“你啊,目光短浅了。不要只把目光放在后院中,要跳出来看看。如今喀兰几大部族各怀鬼胎,全靠我一力镇压着。我死后不知会出多少左将军,闹出多少乱子。没有一个手腕强硬之人,过几年喀兰还在不在都是个未知数。只有应如风能保住喀兰,也只有她能护住伊恒。”
可敦点头,“我明白了,妻主。我会助她坐稳大汗之位的。”
“这辈子委屈你了。”
“不委屈,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可以嫁给我最崇拜的人。”可敦歪过头扼制住快要掉下的眼泪,尽力笑着说道,“今天又是篝火大会呢。妻主还记得吗?二十二年前,你就是在篝火大会上看中了我,带我骑马,摘花,亲手给我戴上花冠。”
“我记得,都记得。如果下辈子还能遇见,我再为你戴上花冠。”伊柯大汗吃力地抬起手腕,往他的头顶抚去。
可敦低下头,久久都没有等到那只手抚上自己的头顶。
伊柯大汗殡天后,果然如她所料想的那般,各大部族蠢蠢欲动,每个人都想要分一份羹,根本不服应如风这个外来者继承汗位。
应如风索性将水搅得更浑,直接撤兵离开了布尔,摆了一出“空城计”。各部族以为她跑路了,都觉得自己有机会占领王城,统领喀兰,争先恐后地带兵入城,在城中互相斗了起来。
等她们斗到元气大伤,应如风召出早就埋伏好的军队将她们一网打尽。哪怕有几个鸡贼的没有入城,也因为孤立无援,被应如风的大军逐个击破。
没办法,应如风坐拥萝城军、库坦军和伊柯大汗以及左将军留下来的兵,人数呈压倒性优势。只要几大部族不拧成一根绳,根本无法与她对抗。
应如风将各族族长捉到一块,迫着她们签下了盟约,同意各部族间开放交流,平民间可以自由流动,并且让应如风在各族驻军。
应如风不出一个月就平定了喀兰内部的争斗。各族族长深恨左将军,应如风的手腕可比伊柯大汗强硬多了,这一场内战之后,她们的权力所剩无几。
以前大家说起族长想到的都是威风凛凛,说一不二的一族首领。现在大家说起族长想到的都是年事已高,风烛残年的老奶奶。
伊柯大汗遗命应如风和伊恒的婚事可在孝期内举行,不需要守孝。所以喀兰一安定下来,应如风最迫切的目标就是迎娶伊恒。毕竟伊柯大汗说的很清楚,这汗位只有娶了伊恒才能继承。
她不娶,坐上汗位就名不正言不顺,在朝堂上也会受到伊柯遗臣的诘问,行事不方便,后患无穷。
应如风一统喀兰和库坦后,立刻被尊为西域共主。她要大婚的消息插着翅膀沿着各个方向急速扩散。
各部族的族长自不必说,都带着掏空家底的贺礼亲自来贺。各个希望与她交好的周边小国也派使节来访。就连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兴京城也很快得知了消息,派了使团前来贺喜。
随着到达布尔城的人越来越多,大婚的时间一天天临近,应如风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她好像得了婚前恐惧症。
一想到以后就要跟漂亮小郎们告别,守着伊恒过日子,她的心就拔凉拔凉的。
难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是绕不开的吗?
她仿佛一只无足的鸟儿,明知道只要停下来就再也飞不起来,也不得硬着头皮降落。
应如风这段时日都把自己跟霍青阳关在一起,靠练剑短暂地遗忘烦恼。许是有过灵与肉的结合,两人的合作越来越默契,剑术也是节节高攀。
突破第八层的那日,霍青阳面无表情,仿佛早在预料之中,但他随即说了句石破天惊的话,“应如风,要不你跟我私奔吧?”
“嘶,听着还挺刺激。只不过我们私奔去哪儿呢?”应如风收剑入鞘,不停地拨弄着剑穗。
“回圣教去。我们早上练剑,晚上合欢,岂不美哉?”看应如风没有反应,霍青阳又道,“要是你想白天合欢,晚上练剑,我也没有意见。”
听他这么一说,应如风突然理解猴子了。朝三暮四和朝四暮三真的有区别。
应如风一巴掌拍在自己头上,深吸了一口气,悲伤地答道:“合欢这词以后就别想了,只练剑还是可以的。圣教再强还能以一当百,抵住几国大军吗?”
“挡不住我就带你逃走,没有什么问题。”
“不要,逃命可是很辛苦的。”
“你选择成亲,我也没有什么意见,不过真的不能再合欢了吗?”霍青阳靠到她身边,若有若无地勾着她的手指,仿佛怕人听到一般小声说道,“我们可以偷偷的。比如说你想我了,就在窗外挂一个红肚兜,我看见了就会半夜偷偷潜入你的房间。”
应如风苦恼地说道:“可我房间每晚都有人守夜啊。”
霍青阳信心十足地说道:“我保证哪怕伊恒睡在你旁边,都不会发现我的存在。”
应如风捻住一缕白毛在手上缠绕,真诚地问道:“你到底哪儿学的这些东西?”
霍青阳一脸冷傲,“我们圣教被称为魔教几百年了,没有些压箱底儿的东西,岂不是白白叫你们污了名声?”
应如风忽然意识到自己之所以对成亲感到恐惧,是因为她还没有成为这世界上最强的存在。她恐惧的不是成亲本身,而是受到限制的状态。等她登顶的那一日,便不会再感到害怕。
来到布尔城恭贺的人中,除了使臣,还有不少应如风和伊恒的旧相识,比如红袖和花见雪二人。
伊恒身为男主人,责无旁贷地负责接待男宾。他见到红袖的时候,不免有些紧张。
毕竟当日离别之时,他可是信誓旦旦地答应红袖会帮他看着应如风,助他重新上位,结果反倒把应如风看到自己家来了。
客殿中,伊恒命人送上各式名贵的菜肴,亲自倒酒赔罪,“红袖,你听我解释,这完全是场意外。”
红袖酸酸地说道,“好了,你不用说了。如果不是如风想娶你,谁又能强迫得了她?你毕竟是是喀兰王子,我一个小倌哪能配得上你的解释呢?”
伊恒使劲摇头,“不是的,我是真心拿你当朋友的。要不是我阿娘……我也不会跟应如风成亲的。”
红袖也听说了一些喀兰发生的变故,声音和缓了些,“你不是有心上人吗?你的恩人怎么办?如风能接受你心里有别人?”
“我会忘掉她的。”伊恒低声说道。恩人是一个昳丽的梦,他会将她埋藏在心底,再也不去想起。
红袖急忙说道:“何必如此委屈?既然你认我这个朋友,不如把我抬进如风房里,我们做一对真正的兄弟,一起伺候妻主。你不愿意侍寝的话,尽管把如风推到我房中,我替你承受。”
“不行。”伊恒不假思索地拒绝。他可不想自己还没成亲,就提前给应如风预定上小侍,他没有阿爹那么大度,只想要二人世界。
“真小气,还说是朋友。”红袖起身一摇一摆地走了,“我找如风去了,我也不介意做个外室。”
红袖一走,花见雪立即坐到了伊恒身边,感叹道:“伊恒哥哥如此小气。以后怎么挽得住妻主的心啊?”
伊恒看到花见雪就会想起让他饱受折磨的美体水,气不打一处来,“要你管?”
花见雪不以为意,仿佛伊恒是他的至交好友一般,一脸关切地劝道:“咱妻主什么脾性哥哥还不清楚吗?要我说哥哥不如大度一点,等别人钻空子不如先纳了我们。咱们都是知根知底的老熟人了,定然和你一条心。妻主念着你的宽容大度,也会更喜欢哥哥呢。”
“我给她纳谁也不会纳你。”伊恒可不会把花见雪放入应如风后宫给自己添堵。他还没喊上妻主,花见雪倒先喊上了,都舞到他脸上来了,这能忍?
大婚前夕
“伊恒哥哥真笨呢。给妻主纳侍不按照妻主的心意而是自己的心意去选, 难怪殿下她不喜欢你。”花见雪在伊恒心上插了一刀,心满意足地走了。
花见雪本来也没指望伊恒会答应纳他,只要能给伊恒添点堵, 他心里就高兴。谁让伊恒嫁了全天下最好的女子呢?想进后宫, 还是得从应如风那里突破。他可不想像伊恒那样空有名分没有宠爱。
得知红袖和花见雪来了之后, 应如风马上觉出了几分娶伊恒的好处来。
她不用亲自去面对这两位旧友, 只需要借口繁忙, 将接待男宾的事务推给伊恒处理就行。谁让他马上要成为自己名正言顺的夫郎了呢。
红袖和花见雪见不着应如风,还真以为她国事繁重,担心她累着身子, 不敢再打扰。
事实上, 应如风早已简化了处理政务的流程。她选出了数名能臣替自己批折子,提建议, 她只要做最终决策就好。如此不仅能集思广益,提高决策的正确度,还能省下大把时间。
于是她每日以处理政务为名躲在书房之中,实则跟着霍青阳学习外语。
身为一国之主,学学当地的蝌蚪文是很有必要的。
这样的清静只是短暂的, 应如风很快就接到大兴使团到达的消息。喀兰目前还是大兴的朝贡国,她身为即将继位的国主,理应主动出城迎接。
应如风倒有些好奇, 她那位前姐夫会派哪些人来。
布尔城外,一队打着大兴旗号的车马从天际线处迤逦而来。
应如风站在城门处, 看着像小点一样的人逐渐放大在眼前。
“老大。”一个欢脱的身影从队伍中蹦了出来,直扑向应如风怀中。
侍卫眼疾手快地架起长矛, 将人拦在了距离应如风丈许的地方。
应如风听着带有磁性的声音,再看看又高又帅的少年, 感觉有些对不上号。她怀疑地问道:“辰辰?”
“是我,老大,快让她们放我过去。”赵辰辰激动地挥着手。
应如风示意侍卫放人,手捏上了赵辰辰的脸。“才一年不见,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虽然赵辰辰现在的身形看上去也不能称之为苗条,但比起他先前珠圆玉润的样子,那可是质的改变,连脸上的婴儿肥都快没了。
小团子到了青春期,变了声,抽了条,从可爱小鸭变成白天鹅了。
应如风顺手往他肚子上捏去,幸好手感最好的那块肉还没有消失,依然软糯好捏。
赵辰辰唔的叫了一声,埋怨道:“你是怎么做老大的?都成为西域共主了,也不带上我这个小弟。害得我在京城天天茶不思饭不想。这次你要大婚了,我求了母亲好久,她才答应我跟着使团一起来给你送贺礼。”
“你对我这么忠心,我真是太感动了。”应如风揽住他的肩膀,“来,晚上多吃点。把你的肉都养回去。不然就不好捏。”
赵辰辰不满地说道:“捏你自己家夫郎去,老捏我算怎么回事?”
“你是我的小弟,给老大捏捏有什么关系?”应如风笑着转身,一个眼神也没给带队的使臣赵庆。
她还受制于应如行的时候都不会给赵庆好脸色看,更何况如今呢?也不知姐夫是怎么想的,居然任命此人为使臣,难道是为了恶心她?又或是与应如行合谋打算做些什么?
赵庆面色难看至极,应如风竟然公然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准备的一大匣子话都没了用武之地。
应如风以为自己靠娶王子继承汗位就高枕无忧了,殊不知她此次来正是为了打探敌情。没了伊柯大汗,应如风一个草包哪能守得住西域?等大兴铁蹄降临的时候,她要应如风跪在自己面前求饶。
当晚,应如风大宴各国来使。
女男分席,可敦称病不出,伊恒便负责接待男宾。
伊恒看着下首的赵辰辰,花见雪,洛云澜,霍青阳,红袖一个个遥望应如风的眼神充满倾慕,仿佛应如风不是他的妻主,而是他们的妻主一样,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男宾们花枝招展,各具特色,伊恒一点不想接待他们,只想把他们全赶出去。
伊恒更加佩服自己父亲的胸襟了,他当年面对母亲的几十个小侍,到底是怎么吃得下饭的?
女宾席那边人多,很快就热闹起来了,使臣们推杯换盏,夸赞祝贺着应如风。
男宾席只有寥寥数人,又摆在较为隐秘的屏风后,显得格外冷清。
琢磨着女人们也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红袖举起酒杯敬了伊恒一杯,“伊恒王子,咱们做了这么久的朋友,马上你就要嫁给如风了,我衷心地祝贺你。”
伊恒受宠若惊,红袖这么快就想通了?他连忙端起酒杯敬了回去。
红袖放下酒杯,脸上浮起一圈红晕,不无怀念的说道:“都是朋友,我也不藏私。如风她喜欢各式各样的玩具,什么新奇的,好玩的她都喜欢研究。你可千万不要因为怕疼就不肯陪她玩。记得多买些讨她开心。实在买不到,我可以割爱把我们用过的那一套送给你。”
伊恒登时想起在神医谷时,红袖曾插着条尾巴出现在众人面前。那竟然是什么闺中玩具吗?难怪红袖当时的表情那么怪异。想到自己还伸手摸过,伊恒顿时想把手砍了。
花见雪难得的大度,说出了应如风的另一个喜好,“伊恒哥哥记得多穿几条裤子,应姐姐她喜欢一层一层剥着玩。”
洛云澜点点头,“是这样的,殿下她喜欢各种各样的衣服。不管是绫罗绸缎还是棉布麻衣,只要能穿出风味殿下都很喜欢。而且也不要太拘泥于地点。男人的面子没了就没了,让妻主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霍青阳琥珀色的眸子中流出不屑,冷哼了一声,“有心思想无用的花招还不如多练练真功夫,磨磨嘴皮子。”
伊恒手中的酒杯被他捏得咔咔作响,敢情应如风的旧情人们怕委屈着她,上赶着来给他传授经验了?
他恼火的目光甩向蠢蠢欲动的赵辰辰,“你也有话要说?”
伊恒记得在京城见过赵辰辰,他那是还是个小土豆,跟应如风应该是没有关系的。
赵辰辰也十分想要加入这一场赠言大会,他身为小弟,要是对老大的喜好一无所知,岂不是显得他很无能?
赵辰辰诚恳地说道:“王子要多多吃饭,多多长肉,让肉都长在该长的位置。老大她最喜欢捏来玩。”
啪的一声,伊恒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碎。
好家伙,这一个个哪是为他着想,简直是明目张胆地炫耀他们跟应如风的闺中密事,根本没有把他这个正夫放在眼里。
他恨不得明天就大婚,然后立刻把他们说的事情全都做一遍,还要做他们没做过的事情,让他们再说不出炫耀的话来。
应如风倒是与伊恒有不同的感受。
大婚前这几天,她简直徜徉在巧克力化成的海洋中。红袖替她添香,花见雪为她掌灯,洛云澜给她捏腰捶背,霍青阳陪她练剑学习外语,赵辰辰做她的解压玩具任她揉扁搓圆。
他们一改往日的闹腾,比亲兄弟还要和睦。
因着风俗的缘故,她在大婚前也不用与伊恒相见。每日幸福得快要昏死过去了。
什么叫西域共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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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西域共主应有的生活。
不过烛心倒是有些苦恼,男宾们把她的活全包了,搞得她都快要下岗了。应如风只好多给她安排了一些外派任务,免得她干站着尴尬。
不管应如风多么不舍幸福的单身生活,大婚的日子还是如期而至。
由于应如风是大兴人,继承的却是喀兰的汗位,大臣们一开始对于婚礼的制式吵得不可开交,大兴来的臣子坚持要按大兴风俗,喀兰本地的臣子坚持要按喀兰的风俗。
应如风见双方吵得不可开交,便决定两种都不采用,让烛心重新创造一种新的婚俗,华贵不华贵的不重要,新颖有趣就行。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西域共主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婚礼,两方大臣都无话可说。
婚礼那日,天还未亮,迷迷糊糊的应如风就被侍男们拉了起来,服侍着穿上一层层的婚服,戴上镶满宝石的王冠。
应如风虽然早已掌握了喀兰大汗的全部权力,但依据伊柯大汗的遗命,她只有在迎娶伊恒的这一日才能真正登基为王,所以这是她头一次戴上王冠。
烛心看着穿上婚服戴上王冠的应如风,深深感叹人靠衣衫马靠鞍。王冠完美地融入应如风的气质,衬得她英气十足。
应如风着常服的时候自带慵懒气质,今日却是霸气外泄,让人觉得臣服于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应如风照了照镜子,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这是她吗?她还以为是她那自带主角光环的母皇。
以前别人说她和母皇长得像她从来不觉得,直到这一刻才觉得真的像了十之八九。难怪应如行先前说母皇偏宠她,喜欢和自己更像的孩子在帝王家似乎是常事。
按照烛心设计的婚仪流程,接下来是去伊恒宫中迎接他。
应如风走出殿门,殿外阳光明媚,繁花遍地。宫内外锣鼓喧天,处处都挂着大红色的喜绸,喜庆到鸟儿都笑得合不拢嘴。
烛心引着应如风一路来到伊恒住的朝阳宫。
应如风还是第一次来到伊恒住的宫殿。他的宫殿如同他的人一般花团锦簇,朝气蓬勃。殿前的花坛中开满了雍容华贵的牡丹花,沿着宫墙铺出一条环绕宫殿的花路,芳香馥郁,让百花黯然失色。
宫殿各处都刷上了大红色的新漆,一片片琉璃瓦在阳光下镀上了一层金光,映得整个宫殿如同仙宫,叫人挪不开眼睛。
侍卫推开宫殿的大门,应如风抬腿跨过门槛,走了进去。穿过一道长廊之后,一扇贴着大红喜字的门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烛心抬手推开门,应如风立刻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
一条不算宽敞的美人榻上,满满当当地跪坐着五个一模一样的新郎。他们每个人都戴着同样款式大红盖头,披着一件绣着鸳鸯的大红喜袍。
什么意思?带好兄弟同嫁?伊恒这么大度?
烛心开口介绍道:“为了体现主子对伊恒王子的真心,我特意设计了这个找新郎的环节。主子必须找到真正的新郎,才可以带他离开。”
这怎么找?
应如风左看看右看看,看不出五个人有什么区别?喜袍太过宽大,犹如披一张毯子在身上,将各位新郎的身材遮得严严实实,挑刺都挑不出来不一样的地方。
烛心提醒道:“主子别光看啊,可以摸摸他们的手帮助辨认。”
“好,好。”应如风搓了搓手,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她找不着喜服的袖口在哪儿。她只好揭开其中一位喜服的边缘,把手伸了进去。
入手的是细滑的皮肤,应如风手指颤抖了一下,竟然是中空的吗?这也太返璞归真了吧。假新郎也是可以随便摸的吗?
应如风在他身上轻戳了一下,那人毫无反应,她又戳了几下,对方都没有把手交出来的意思。应如风只好化身摸茎校尉,盲摸了一下。
她摸到了一处软软嫩嫩,捏着像棉花的地方。
应如风敢打包票,这位绝对不是伊恒。虽然只碰过那么一次,但她记性还是不错的,记得伊恒是紧致有弹性,伸缩性极强的。
应如风缩回手,伸进第二个人嫁衣中,第二个人握着手感细腻,如同奶油般丝滑,也不是伊恒。
她转而探向第三个人。第三个人倒是把衣裳穿得好好的。前面那两个新郎也太大胆了吧,不知他们是不是瞒着烛心自作主张的。
应如风的指尖戳到一块软肉,软软糯糯的,像是肚子。应如风立刻想起了赵辰辰,再回忆下先前两位熟悉的手感,难不成这里的五个人都是她的熟人?
应如风心下雀跃,除了伊恒,还有一位会是谁呢?霍青阳应该不屑于参加这么无聊的游戏,应该是花见雪?
她验证似地摸向第四位新郎。第四个人的皮肤果然如她所想一般娇嫩,仿佛是为豌豆王子一样,一摁就会凹出个小坑。应如风甚至能想象到一片青色在他的皮肤下晕开。
看来第五位就是她的新郎了。应如风使出龙爪手,掀起袍角,毫不留情往要处抓下。
第五个人坚韧无比,一抓就知是千锤百炼过。应如风如果连这都认不出来的话,那她这些日子就白练剑学外语了。
应如风连忙缩回手,“霍青阳,你怎么也跟着他们瞎胡闹?”
“你不喜欢吗?”霍青阳撩起盖头,红色的盖头披在白发上,玷污了琥珀色的眼瞳,世俗之气染上那张清冷禁欲的脸,惹得应如风心发慌。
“我是正经成亲的,别闹啊。”应如风连忙扭过头看向烛心,稳了稳心神,说道,“这里没有伊恒吧。”
烛心高兴地说道:“主子和伊恒王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猜对了,这第一关能算是过了。”
“什么?这才是第一关,还有第二关吗?”应如风攥了攥发麻的手,上面还留着四种不同的形状、温度和质地,“你就拿这个考验君上?哪个君上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烛心嘿嘿一笑,“既然君上把设计婚礼的重任交给了我,我怎敢草率为之?这也是为了增加新娘新郎的默契度嘛。下一关完成君上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应如风跃跃欲试,“你快说说第二关是什么吧。”
烛心道:“请主子找出藏在殿中的新郎。”
应如风怀疑地问道:“不会像刚刚那样,说新郎在这里,实际上根本不在吧?”
烛心摇头,“主子放心,新郎肯定在朝阳宫之中。”
应如风转过身,榻上先前坐着的五位假新郎没了踪影,想必又是去给她增加难度了。
应如风掀开帘子,走入里间。里间很大,但视觉上并不宽敞,摆满了各式家具和伊恒收藏的小玩意。光是衣柜就占满了一面墙,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衣服首饰。
衣柜自古以来就是藏人的好地方,应如风毫不犹豫地拉开了柜门。
一排挂得整整齐齐的衣裳后露出一个绰约的红色身影。
应如风勾起唇角,“看到你了,出来吧。”
她的身后忽然传来了咯吱的响声,是床脚擦着地面发出的。
应如风回过头,只见赵辰辰从床底下蠕动了出来,掀起盖头惊奇地问道:“老大,你怎么知道我藏在床底下?”
很残酷的真相,有些人的智商并不会随着身高一起增长。
应如风无奈地摇头,顺势揪出了藏在衣柜中的人。
“如风,你还记得我们在衔玉府时也曾一起藏在衣柜中吗?你觉不觉得衣柜是个很妙的地方?什么都能做。”红袖双手轻轻撩起盖头边缘,一双狐狸眼含情脉脉地勾着她。
要不是时间紧迫,应如风真地很想把这只狐狸狠狠地揉进衣服堆中。
她摔上衣柜的门,遮住令人浮想联翩的华服。
应如风把红袖和赵辰辰拴在一起,继续寻找剩下的人。她见赵辰辰时不时扫一眼床底,于是弯腰往下看去。
好家伙,床底是什么风水宝地吗?里头两双亮晶晶的眼睛闪闪发光。
应如风勾了勾手,洛云澜和花见雪只好乖乖地爬了出来。
“都叫你不要动了。”花见雪埋怨着赵辰辰。
选错队友的结果就是被一网打尽。
赵辰辰讪讪地说道:“我就是习惯听老大的话了。我从来骗不过她的。”
床下有人,那头上呢?
应如风下意识地抬起头,恰巧看到一缕白色的剑穗从横梁上垂下。
“梁上君子,下来吧。”应如风喊道。
霍青阳旋身从天上落下,身轻如燕,嫁衣蹁跹,甚是晃眼。其他几人或多或少有些狼狈,他的身上则是一分也无。
应如风扫视着屋子,能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出伊恒在哪。难不成他比霍青阳还善于隐匿?
他等会要与她一起接受万民朝拜,肯定不能藏在奇怪的地方把妆发弄乱了。
思及此,应如风大步往殿外走去,沿着牡丹环绕的花路走到了宫殿后。
宫殿后花丛更加茂盛,花丛中掩映着一座小亭子,
伊恒穿着金线钩织出的鸳鸯喜服,头戴点翠嵌珠后冠,安静地坐在亭子中等着她。
端庄大气,仪态万千,便是千万朵牡丹齐放也不及他雍容矜贵。
应如风怔怔地望着伊恒,国色无双说的就是亭子中的人吧。
“请君上前往花亭迎接君后。”烛心提醒道。
经历了先前的那一场闹剧,再看到伊恒的时候,应如风的婚前恐惧瞬间被治愈了。
她确确实实需要一位艳压群芳的君后,才能配得上她如今的地位,管理好暗流涌动的后宫。
伊恒先前还有些担心,应如风会不会把其他人错认成自己,吉时过了都找不到他在哪。这么快就看到她朝自己走来,喜悦自伊恒心底油然而升,看来她也不是总会被那些妖精迷了眼。
应如风摊开手,让伊恒把手放了上来,扶着他站了起来。伊恒头上的后冠很重,两人走得很慢。
伊恒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假新郎里没有我?”
应如风捏了捏他的手,“我又不是没摸过,怎么会不知道?”
伊恒不知道那几位有多大胆,以为她说的是手,心中乐开了花。他在她心中如此特别吗?她连他的手什么样子都记得。
两人乘着轿辇来到宫外,宫外人头攒动,老百姓们挤在路边,都想一睹君上的风采,等待着见证一统西域的君王和君后携手走上最高的位置。
应如风把婚礼和登基大典合二为一,地点设在了布尔城内的最高点,一座秀美但极其开阔的青山上,让所有人都可以瞻仰她这位新王。
下了轿后,应如风牵着伊恒一步步走上山顶。山顶微凉,颇有几分高处不胜寒之感。
洞房花烛
应如风扭头看向身边的伊恒, 在后冠的重压之下,他难以做出大的表情,不过往日倨傲的眼中写满了欢欣。伊恒的手很热, 有他陪她并肩而立, 高处似乎也没有那么凉了。
苏秦曾说使我有洛阳二顷田, 焉能配六国相印。应如风望着脚下无边无际的土地, 目光穿梭回了远在京城的天香阁。如果不是应如行, 她现在应该正泡在阁中听曲吧?
她不知道哪一种生活更好,以前她总是很容易满足,而此刻山下雷霆般的欢呼声亦不能填满她的雌心壮志。欲望一旦开了口子, 就会不断扩大, 她想要得到更多。
伊恒望着老熟人们嫉妒又羡慕的目光,这些天受的气烟消云散, 快被头冠压断的脖子也不痛了,挺得比天鹅还要直。不论如何,只有他配与应如风并肩而立在万众之上,其他男人使多少心机都没有机会。
婚仪结束后,众人正式改口称呼应如风为君上。
她的君后被送入洞房中, 坐在铺满红枣桂圆的喜床上静静等待她的临幸。
喜房中烛火摇曳,床单下的红枣桂圆多到硌屁股。伊恒顶着后冠一整天了,但他不愿让蜜瓜帮他取下来。按照习俗, 此冠要君上亲手取下才是真正的圆满。
伊恒数了十几遍盘子里的花生,确定有六百六十六颗后, 忍不住的问道:“这么晚了君上怎么还没有回来?她在做什么呢?”
蜜瓜劝慰道:“烛心说君上被急事绊住了,主子再耐心等等吧。要不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绊住应如风的“急事”有很多件。
明明是她的喜宴, 她的旧爱们愣是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伤心得仿佛她马上要入土了一样。
洛云澜喘得像得了哮喘, 抱着她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要是我娘富有四海就好了,我就可以把它送给君上,君上就不用答应伊柯大汗的要求了。”
怪怪,明明是她得了大便宜,在洛云澜口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那早死的炮灰妈听了这番言论都得仰卧起坐吧。
花见雪抱住她另外一条腿,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还时不时偷眼看一看她的反应,“君上以后若是在君后那受了气,就拿见雪做发泄吧,千万不要把气洒在君后身上,影响妻夫感情。”
红袖拿出落了灰的琵琶,“要是君后伺候不好君上,就唤我去给你们弹个曲助助兴吧。”
不过最可怕的还要论她的护卫霍青阳。
虽说伊恒要跟她做表面妻夫,但这洞房花烛夜怎么也得意思意思,不然岂不是很容易被人看穿。到时候伊柯大汗的旧部以及拓兹族人必然心生不满。
结果霍青阳依靠着作为贴身侍卫的便利,在她快要踏入洞房之前扛着她跑了,逼她陪他练剑,还振振有词地说剑术非一日之功,必须日日磨炼,不能因为成亲而懈怠。
应如风把剑挥成了五十米大刀,“霍青阳,别闹了,快放我走。再闹下去天都要亮了。”
“除非你能打败我。”霍青阳一本正经地说道,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很无赖。
应如风拿出圣令,“我以教主的身份命令你让开。”
霍青阳眨眨眼睛,“我夜盲,看不见。”
“有病就去治,别缠着小主人。”应如风正头疼的时候,殿中忽然多了一人。
男人面目清癯,比上次见时清减了许多,额角上的疤更加狰狞了。
“江淼,你回来了?”应如风惊喜地喊道。她记得冥夜说过江淼的伤起码需要半年来恢复,现在好像才过去四个月。
“是,我回来了。小主人大婚了,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能错过呢?”江淼的声音中带着一抹苦涩,恭喜二字卡在喉间吐不出来。
“手下败将。”霍青阳清冷的声音打破了主仆重见的温馨场面。
江淼径直走到霍青阳面前,逼视着他,“我回来了,你可以滚回圣教去了,不要再缠着小主人了。”
“是我缠着她还是她想让我缠着她,你好像没有弄清楚。”霍青阳挑起一缕白发,和应如风的一缕黑发缠在一起,仿佛今天跟她结发的是他一样。
霍青阳挑眉看向应如风道,“你说呢?”
“我哪敢让你缠着?”应如风赶紧把头发抽了回来。
“听到了吗?”江淼头歪向门口,示意霍青阳滚蛋。
“你武功那么差,哪里保护得好她?你的位置我接手了,该滚的人是你。”霍青阳理所当然地说道。
江淼哼了一声,“我陪了小主人二十年,她早就习惯我了。”
“二十年?”霍青阳嗤笑了一声,“还没有我陪她四个月来的深刻。怎么说呢,很多东西都跟剑法一样,是需要天赋的。没有天赋的人,拼时间也弥补不了差距。”
“你可能不知道耐力的重要性吧?”江淼眯起眼睛,杀机四伏,“太快了也不好使。”
霍青阳揽住应如风的腰,结实的腹肌贴紧她的胳膊,“你说到底谁比较强?”
江淼也凑了过来。起伏的胸肌挤在她的脸上,“小主人,我也想知道答案。”
“啊呀,行了行了,你们两个不许再闹了。”应如风恐吓道,“不然我就打你们屁股。”
霍青阳拉着她的手向下,“我从小就练深蹲。”
江淼拉着她的手摁在自己的大胸上,“这里也可以随便扇。”
霍青阳不甘示弱,“我已练就金刚不坏之功,你想打哪里都行。前面后面上面下面任你选择。”
“我命令你们立刻,马上闭嘴!”应如风听不下去这场嘴炮了,再听下去她都要变大海了。
“快说你到底选谁做你的护卫。”霍青阳见应如风迟迟不做选择,面上流露出焦急之色。
应如风无奈地说道:“你们各有所长,我一时间也分不出谁更好。我就不能拥有两个护卫吗?”
两人异口同声,“不能。”
“好吧。那就弄个试用期,你们俩竞争上岗。谁表现得更好,我就选谁做我的侍卫。”应如风说完就脚底抹油开溜,留着两人在殿中大眼看小眼。
应如风离开后,江淼再也不掩饰眼中的杀意,“既然小主人做不出决定,那就由我来帮她做决定。”
霍青阳将头发甩到背后,轻蔑地说道:“手下败将的嘴巴比命硬。上一次要不是义父出面,你哪有机会活到现在?”
江淼大力握住剑柄,“上次我急于送小主人离开。单打独斗我会怕你?”
越优秀的暗卫越擅长越级战斗,江淼这几个月来反复回忆和霍青阳过招的一幕幕,对他的弱点和破绽早已铭记于心,想出了各种破解之法,迫不及待地想用于实战,一雪前耻了。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霍青阳拔剑出鞘,手指在剑面上轻轻地弹了一下。剑身发出一声哀鸣,仿佛在为敌人奏响哀乐。
“你得意的有点早。”江淼亦将长剑横在胸前,“你会为轻敌付出代价的。”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从窗户中掠出,双剑相接,擦出刺耳的嗡鸣。
一道道银光从两人指尖泄出,映出两道不死不休的目光。
差点就要进入洞房的应如风被烛心请了回来。
她飞出一剑分开两人,“谁允许你们在王宫中私斗的?”
在道上混都是要面子的,两人闭嘴不言,继续用能杀人的目光战斗。
应如风威胁道:“你们要再敢打架,就给我滚回各自老巢去,谁都不许再跟着我。”
许久之后,应如风带着哼哈二将满身疲惫地来到了新房外。
没办法,一离开她的视线,这两人就要一决高下,不死不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伊恒坐在房中一夜未睡,心中万分忐忑。应如风连新房都不来一下,不会真要跟他做表面妻夫吧?
他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面对父亲的责问,怎么面对应如风那群旧友们的嘲笑。
“戴一晚上这玩意你不嫌累呀?”伊恒麻木的脖子恢复了一点知觉,他转了转脖子,灰暗的眼中迸发出一道亮光。
应如风随手将后冠扔在了一边。婚礼结束后,她第一时间就把王冠婚服全都卸了,换上了舒服的常服,看伊恒还保持着白日的着装,她都觉着累。
应如风的到来让伊恒心口一松,不过这种情绪很快就被郁闷取代了,“谁让你回来得这么晚?”
“成亲第一天就对妻主挑上刺了?”也不知什么原因,外头那两个该打的刺头她不想打,偏偏里头这个没做错事被她晾了一整夜的新郎惹得她手痒。
伊恒做梦也没想到,新婚当夜,妻主对他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把他摁在床边打了一巴掌。
那火辣辣的感觉仿佛不在他的屁股蛋上,而是在他的脸蛋上。
红色嫁衣下波浪翻滚,余波荡漾,应如风看直了眼睛,心中无比舒畅。
教育自家夫郎这么有成就感的吗?
难怪圣贤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她以后一定要多多纠正伊恒的错处,一巴掌一巴掌地把他培养成父仪天下的好君后。
“睡吧。”应如风把伊恒推到床里侧,在他身侧躺下。
劝架一整夜,她困得粘枕头就能睡着。
伊恒安慰自己既然已经决定跟她好好过日子,被妻主打一巴掌没什么关系。他等了一会,忍下委屈,推了推应如风的胳膊,有些难为情地提醒道:“还有事没做。”
应如风困得脑子都不动了,“什么事?”
伊恒动了动嘴唇,实在难以坦然地说出洞房二字。
应如风没听见动静,很快就睡着了。
伊恒听着她悠长均匀的呼吸声,因为熬夜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更红了。应如风面对别人的时候都那么猴急,怎么面对他的时候就累成这样?
明明迎亲的时候他在她眼中看到了惊艳呀。
难道她真的要跟他做表面妻夫?虽然应如风很多时候都不着调,但认真承诺的事情都会做到,比如代他父亲求药,送他回喀兰,还有娶他。
伊恒急得在被子中翻来覆去,该怎么让应如风知道他不想做表面妻夫?
许是动来动去吸引了梦中之人的注意,应如风忽然翻身捞过伊恒,抵着他的肩膀继续睡。
伊恒双眼蓦然睁大了,不是因为她抱了他,而是闻到了一阵似曾相识的幽香,跟那夜他在恩人身上闻到的一模一样。
很多他从未想过的点串联在一起。除了长相,恩人的身形和应如风一模一样。恩人出现的那两次,应如风都会在过后出现善后。恩人的行事作风也和应如风颇多相似。
可如果应如风就是恩人的话,她为什么不承认呢?
这样的体香究竟是恩人独有,还是所有女人都有?
伊恒纠结到天大亮也没有想明白。他发现被应如风抱着很舒服,很踏实。难怪她的那些旧友都对她念念不忘,千方百计地想要勾引她回去。
不管应如风是不是恩人,他都得看好她,千万不能让那些不知羞耻,勾引别人家妻主的男人得逞。
应如风婚仪结束之后,各国使团便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喀兰。最后离开的是来自大兴的使团。
离开前,赵庆主动约见了应如风。
赵庆坐在应如风下首,但这丝毫不影响她仰起头,趾高气扬地说道:“此次前来,除了恭贺君上大婚登位之外,还另有一件要事,需得提醒君上。”
应如风笑道:“都是老熟人了,你也不用绕圈子,有什么目的就直接讲吧。”
“那我就直说了。想必君上也知道,喀兰作为大兴的朝贡国,每年都要进奉相当的贡品。如今君上富有整个西域,各类贡品的数量怎么也得翻上几番吧?”赵庆挺直了腰杆,仿佛这些贡品是交到她口袋里一样。
应如风噗嗤笑了一声,“赵庆,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你都知道我富有整个西域了,你觉得我还需要向大兴上贡吗?”
赵庆把握十足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君上表面坐拥西域,内里不过一个空架子。库坦大旱,喀兰内乱,国库空虚,君上早就焦头烂额了吧?这个时候,君上能承受得住来自大兴的一击吗?”
应如风面上不见慌乱,反而笑着说道:“这些情况,你已经八百里加急汇报给应如行了吧。”
“你说什么?”赵庆悚然,她的确遣人快马加鞭将情报送了回去,只不过应如风怎么会如此笃定,仿佛亲眼看见了一般。
应如风惋惜道:“真是可惜啊!赵庆,交手这么多次,你真是一点点长进也没有。你知道的东西,自然是我想让你知道的东西。”
“来人。”应如风勾勾手指,侍卫立刻上前如同铁桶一般把赵庆包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赵庆慌了手脚,“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应如风投出一道怜悯的目光,“赵庆,还不明白你的主子为什么要答应太女夫派遣你出使吗?”
“为什么?”
应如风耐心地解答,“因为她早就把你当做弃子了啊。你在我的地盘上,行细作之事,哪里还能算作使臣呢?”
“今日就拿你的血祭旗好了。”应如风漫不经心地说道,“赵庆,你虽然没有本事,但你很幸运。我相信,作为这一场战争的开端,你的名字一定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不要太感谢我哦。”
“应如风,你……”唾骂的话还没有出口,两名身穿重甲的士兵就架起赵庆,往她的嘴中就塞入一块破布。昔日的禁军统领像小鸡一样被人拖了下去。赵庆奋力踢着腿,却减慢不了自己成为祭品的时间。
应如风冷漠地看着赵庆被拖出大殿,起身跟了出去。她要清算与应如行的仇怨,赵庆这只爪牙就是第一道开胃小菜。
军旗下,刽子手手起刀落,一泼带着热气的鲜血洒入了土地中。
刹那间,狂风大作,军旗劲舞招摇。
看到这一幕的赵辰辰大惊失色,拼命跟应如风解释道:“老大,这一切跟我真的没有关系啊,你要相信我。”
应如风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你们俩虽然是姐弟,可你并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我不会迁怒于你的。”
赵辰辰害怕地缩了缩脑袋。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冷血的应如风。她现在跟在京城时完全不一样了,一声令下就处决了他的姐姐。虽然他跟这位庶姐没有什么交集,两人父亲的关系也不怎么好,但看她死在自己面前,难免胆寒。
“可我接下来要怎么回去呢?”赵辰辰问道。
整个使团除了跟来照顾赵辰辰的几个侍从,其他人都各怀鬼胎,既有太女夫的人,也有应如行的人,无一不是为了借机打探喀兰虚实。
应如风先前外派烛心,正是让她去监察这些人的行动,结果无一例外都被抓到了马脚。赵庆死后,整个使团被应如风处置得只剩下赵辰辰和他的几个侍从了。
“你就在喀兰住下吧。等我拿下大兴再带你回去。”应如风不容他拒绝地说道。
赵大将军大概想不到她敢直接扣人吧。等她知道宝贝儿子变质子,也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她已经不是只想在京城躺平的皇女了,而是想在任何地方无所顾忌地躺平的君王了。可惜京城的人都如赵辰辰一般,还在拿旧的眼光看她。
*
因为没有婆母和公爹可以敬茶,再加上应如风怜他昨晚没睡好,没有让蜜瓜叫他起床,伊恒一直睡到快天黑才起。
伊恒刚醒不久,应如风就传他到主殿一起用晚膳。
他一到,应如风就吩咐道:“你替赵辰辰安排一个长久的住处。”
伊恒刚坐下,就挨了当头一棒,“什么?赵辰辰不回大兴,要留在这里?”
好不容易可以把应如风身边的莺莺燕燕送走一个,哪怕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他也打心底地高兴。
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还要长住呢?
赵辰辰这口子一开,剩下的人岂不是都会找各种借口赖在王宫中不走?
伊恒筷子都不想动了,不情愿地说道:“你不想让他继续住在驿馆,可他与你又没有名分,总不能住到宫内来吧?不如让他住到行宫去,如何?”
他没指望应如风答应,毕竟她把人留下肯定是想经常见面,行宫虽然不远,但过去一趟也得半个时辰的功夫。不过,他总得抗争下,不然显得他没脾气似的。
应如风点了点头,“你是后宫之主,你安排就好。”
伊恒愣了一下,心中像是花朵绽开一般舒坦。她居然没想天天跟赵辰辰见面吗?还认可了他的建议?这说明她开始在乎他的心意了么?
“君上。”伊恒想了想说道,“你今晚去我房中吗?”
应如风点头,“这一个月我都会住在你那。”
伊恒脸皮针扎似的发麻,小声问道:“那你可以早点回来吗?”
“早点回来?”应如风停下筷子,意味深长地盯着他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们可不可以做真正的妻、妻夫?”伊恒说完这话,手中的银筷烫得快要抓不住,连忙放了下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饭,不敢抬头去看应如风。他的耳朵竖了起来,仔细地听着她的动静。
应如风唇角漾开一抹坏笑,起身换了个位置,挤进伊恒的座椅中,和他毫无缝隙地贴合在一起,抚着他的腰,偷情似的问道:“怎么,不想你的恩人了?”
一股股热气喷在他的耳洞上,伊恒耳朵热热的,不自在地解释道:“我跟恩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从京城回喀兰的路上,曾经遇到一伙库坦商人。她们骗我说可以带我回喀兰,其实是想把我献给库坦王。一路上我和蜜瓜都被她们绑了关在马车里,一直到萝城才有幸被恩人救下。我以前怕你笑话我笨,才没跟你说。”
应如风假装第一次知道,愤慨地说道:“还有这等事。是谁干的?我去把她们找出来大卸八块,给你消消气。”
“我问过辛将军,她们已经伏诛了。你没有听她提起过吗?”
“没有。为何这么问?”
“我其实想问,救我的那个人是你吗?”伊恒紧盯着应如风的眼睛,试图找出蛛丝马迹。
温柔惩罚
“当然不是。为什么会觉得是我?”应如风毫无心理负担地否认, 撩起他飞起的鬓发挂向耳后,“还是说,你希望是我?”
用这件事捉弄伊恒, 她还没有玩腻。这种自己给自己戴绿帽, 看夫郎心思摇摆自我折磨的乌龙, 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恩人的身形和你很像。而且你当时也在萝城, 还有你们的气息也很像。”伊恒掰着手指一一细数, 他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竹筒倒豆子般地说着。
“连别的女人的气息都还记得。怎么,想拿妻主当替身?好大的胆子。”应如风的手当即从他的腰上滑了下去, 摁在了肉多且紧实的地方。
伊恒过于紧张, 没听出她的戏谑之意,急忙说道:“不是的, 我……”
他的解释还没有出口。应如风忽然抬手翻起他半边身子,把他摁趴在椅背上,对着翘起的左臀猛猛扇了两巴掌。
“呜,你怎么在这打我?”伊恒看看站在帘外的侍男,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么响亮的声音,他们肯定都听见了。
“在妻主面前提别的女人还有理了?是不是右边也想挨两巴掌?”,应如风扬起巴掌, “来,把右边翘起来。”
“我不提, 我不提,以后再也不提了。”伊恒捂着屁股缩在椅子上, 一点点怀疑都不敢有了,生怕应如风更加生气了。
椅子太狭小, 一双颀长的腿挂在椅子边缘,膝盖抵在应如风的面前,止不住地颤抖着,暧昧的姿势让人根本无法和吃饭联想到一起。
应如风掌心顿时窜起一股邪火。她俯身贴向伊恒,几乎蹭着他的唇说道:“等着,为妻晚上再去收拾你。记得洗干净撅好。”
应如风是打算一入夜就去给伊恒补上洞房的,没想到她又一次被急事绊住了手脚。
这一次倒不是因为战斗欲爆棚的哼哈二将,而是探子那边传来消息,京城接到使团传回的情报后,决意派遣驻扎在流城的大军主动出击,进攻库坦王城。
萝城名义上依然属于大兴,大军要过境,辛无忧只能放行。虽然库坦有花寨主坐镇,但大兴一口气派出十万大军,数量倍于库坦军,应如风不敢懈怠。
她与谋臣们一直商讨到深夜,定下种种计策后才离开。
当晚,应如风又在伊恒面前表演了一次沾枕头就睡的神技。
伊恒又一次失眠了。
应如风不是都让他洗干净撅着了吗?怎么还是没有动静?
虽然他没有撅着,但洗得很干净啊,还用了很多很多的牡丹花瓣,整个人香喷喷的,跟花仙子下凡似的。
应如风这个样子,难道自己真的对她缺少吸引力?
伊恒忍不住想起红袖等人向他炫耀时说过的那些话。是不是他的寝衣太过朴素?又或者他的动作不够妖娆,也不勾人,以至于应如风提不起兴趣?可他究竟该怎么提高呢?
第二日,伊恒懒觉也不睡了,一大早就把曾经的好兄弟红袖客气地请到了宫中,向他询问此事。
红袖听完后,狐狸眼一转,傲慢地说道:“你要是把我抬进宫,跟我做真正的兄弟,哥哥所有的秘技都可以分享给你。不然的话免谈。”
伊恒怀疑地问道:“你这样激我,该不会你也没有办法吧?不然的话,妻主遇到洛云澜后,怎么就没碰过你了?她要是想要你,还用得着我允准你入宫?”
红袖一听急了,“谁说我没办法?我只是怕她操劳过度,累坏身子罢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如风最喜欢我在床上穿红色纱衣了。若隐若现,欲露还羞。既不能全漏,也不能不漏。只要穿了,我保准你会哭着求她允你脱下来。”
说到这,红袖不禁沉湎于过去,露出了一个只有经历过人事的男人才懂的笑。
伊恒看不懂他的笑,反复思量起寝衣的问题。他的寝衣都是绸缎做的,虽然也很凉快,但跟纱衣比起来就太厚实了。而且他的寝衣能把全身都遮得严严实实,除了脸、脖子和手脚,关键部位哪也露不出来。
当夜,应如风一踏入房间,就看到了跪坐在床上,被薄纱紧裹的新婚娇夫。
人的视线总会自动落到最抓人的地方。挺翘浑圆的白臀都快把红纱顶飞到天上去了。
应如风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娇夫秀色可餐,可每次她的手都会比其他地方先一步行动。她转了转手腕,发出咔咔的骨骼摩擦声。
罚人总要寻个由头,应如风沉下脸,训斥道:“穿成这样做什么?你是君后,又不是小倌。”
“你不喜欢吗?”伊恒窘迫地咽了咽口水,伸手拉紧了纱衣,紧张地观察着应如风的表情。
纱衣撑薄到透明,饱满的圆弧愈加迷人眼。
一眨眼的功夫,应如风就从门口到了床边,眼中弥漫着嗜血的红。伊恒的腰身被迫向下折去,隔着被褥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叫。
“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这是你身为君后应该穿的吗?”应如风掀开纱衣,啪的一巴掌狠狠地甩了下去,一点力道都没有保留。
嫩白的豆腐像是加了红油一般在锅中爆开,剧烈燃烧起来。
应如风还嫌爆裂声不够响亮,左右开弓连打了数十下,爽到手麻了才停下。
看着被炒熟的豆腐,应如风一时分不清峨眉山的猴屁股跟伊恒的屁股到底哪个更红?
相互交叠的红印就像沙盘上的小旗帜一样,每一道都是她光辉的战绩。
伊恒埋在被子里,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很快就浸湿了被单。
为什么同样的衣服穿在红袖身上和他的身上是两种效果?他只是想讨好她啊,怎么就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伊恒哪里知道,应如风只是想找个借口而已。不管他是穿纱衣还是穿绸衣,应如风总会找到刁钻的角度发作他。
她在乎君后是端庄还是放浪吗?她只在乎怎么痛快地达成目的。
伊恒似倒三角般精壮的背一抽一抽的。应如风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的行为过于粗暴了,把委屈巴巴的男人从被子里起了出来,抱着他揉了揉伤处。
火辣辣的痛掺入了时有时无的痒意,伊恒难以控制地轻喘了几声,原本绵软的身体紧绷起来。
此刻正是将伊恒吃干抹净的大好时机。可是不知为何,她抱着这样一个惹火且情动的男人,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想扬起巴掌,进一步加强对他的教育。
应如风自己都找不出原因,为什么教训伊恒比欢好还要让她兴奋,回味十足?
尤其是打完之后灵感迸发,许多困扰她已久的问题都有了思路。
就比如现在,她想出了一个抢走流城军粮草断了她们后路的绝妙路线。
一想到这儿,应如风振奋不已,推开伊恒,叮嘱他先睡,然后急不可待地重新回到书房中,提笔将思路记录下来。
给予他痛也给予他温柔的巴掌骤然撤离,伊恒刚刚飞起的心啪的一声摔落回地上。
大婚第三日,也成了他失眠的第三日。
“主子,流城军的人数比预料中的还多。库坦现在只有五万人留守,即便有防守的优势,花将军恐怕还是难以抵挡得住两倍于她的人。我们要派兵前往支援吗?”
应如风点头,“现在就去点兵。以最快的速度开拔前往库坦。”
烛心担忧地说出:“我们到库坦有将近一个月的路程。而流城到库坦王城只需小半个月,我们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她们的行军速度。”
“赶不上那就延缓她们的行军速度。”应如风看向面前的谋士们,“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此庞大的军队,携带的粮草必然是一个巨大的数字。上次我被流沙冲走之后,发现了一条隐秘的小路,比正常从萝城到库坦王城的路短很多。我们可以通过那条路绕到她们背后,抢夺她们的粮草,延缓她们的速度。”
圣教位于沙漠绿洲的一座山中,若是不知道这条暗道,就得翻山越岭才能过去,但通过暗道就能直接进入沙漠。
应如风详述了圣教暗道的地形,“我这个主意,诸君觉得如何?”
谋士们讨论了一会可行性,纷纷点头赞同,开始设计具体的策略。
烛心惊叹道:主子你是怎么想起利用那条暗道的?”
应如风伸展了一下五指,嘴边挂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说起来还是君后给我的灵感。”
“没想到君后能给主子带来如此多的助力。”烛心感慨道。两个月前,君后还是一个拖应如风后腿的包袱呢。谁能料道,他如今既能送国,还能帮主子想计谋。
她接着问道:“主子,说回点兵,我们点哪些人出征库坦呢?”
众臣提出了两个方案。
第一种是从各部族抽调一些兵力,组成一支新军。可这样的队伍缺少磨合。
第二种是带训练有素的嫡系军队。然而喀兰现在人心不稳,若是没有心腹驻守,内部起了叛乱,她很容易遭受流城军和喀兰叛军双方的夹击,那就大事不妙了。
应如风看着两个方案,犹豫不定。
纠结的痛苦让她想起了昨日在伊恒身上得到过的那种茅塞顿开,灵感爆发的快感。
应如风霍地站起身说道:“烛心,你先去点我们带来的兵,至于剩下的人怎么安排,我要先去君后那里找找灵感,再来与诸位商议。”
“君后连点兵点将这样的军国大事都懂,真不愧是先大汗之子,天资聪颖啊。”一名大臣夸赞道。
应如风一时有些尴尬,她只是想去玩一下屁股,给自己找找灵感。要是大臣们知道先前的主意是用君后的屁股想的,不知道会不会夸他的屁股天资过人?
连着三天没睡好觉的伊恒控制不住地焦虑,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功圆房啊?婚前引以为傲的守宫砂变成了蚊子血,擦又擦不掉,看着还心烦。
他决定换个方法再努力一下。既然应如风昨天说他穿轻纱不够端庄,没有君后的风范,那他就穿严实一点。
洛云澜不是说过无论什么衣服,只要穿出风味,应如风都会喜欢吗?
他穿过绸衣,应如风兴趣寥寥,应该是不喜欢的。那就试试皮衣吧。
伊恒穿上了一件皮料完美贴合自身的黑色皮衣,半遮半掩地让蜜瓜进来帮自己看一看。
“好看。”蜜瓜极力吹捧道,“十分衬托君后的气质,尊贵大气。”
伊恒捂着开叉到胸口的领子问道:“不暴露吧?”
蜜瓜猛猛摇头,“不暴露,穿出去都没有关系。”
“那就好,你先出去吧。”伊恒坐在床边,换着各种姿势,试图找出一个最能勾引女人,又不显得浪荡的姿势。
叉开腿不行,挺着胸好像也不太对,抱腿坐又太小家子气。他望着镜中的自己,觉得腿脚过于僵硬,为了尝试更多的姿势,伊恒做起了伸展运动。
应如风进入房间的时候,伊恒正趴在床上,双手抱着脚腕抵在后脑勺上,整个人犹如一轮圆月。
紧致的黑色皮衣绷在鼓起的胸膛上,领口几乎被撑薄成透明,一点点往下炸线。
臀部的每一块肌肉都被调用到极致,犹如平地拔起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黑色皮衣更是如工笔画一般给山体描上清晰的轮廓。
黑色的皮衣和大红色的床单冲击得她头晕目眩,应如风已经忘了当初跟伊恒结婚是一件无奈的事情。
婚后她一天比一天期待进入新房,刚刚推门的时候,她甚至在想,今天她的小娇夫又会用什么样的花招来勾引她呢?
她圆房的意愿没有那么强烈,除了总被意外绊住之外,其实还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她是一个追求新鲜感的人。她忍不住期待,一直这样下去,伊恒还能整出什么新花样?
尤其是他的屁股,手感极佳,可塑性极强,不仅好玩还能提供灵感,用途多种多样。每次都能用不同的姿态,牢牢吸住她的视线。
世界上有颜控,手控,足控,腿控,她今日确诊为臀控。
要是搁在现代,她都得给伊恒的屁股买个保险,免得哪天伤着了。想到这种可能。应如风倒抽了一口凉气,真伤着了,她会心痛到捶床大哭!
伊恒听到她进来的声音,连忙放开腿,扭头看去。他顺着应如风的视线,发现她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的屁股上,顿觉不妙,赶紧转了个身。正对着她跪坐在床上,把屁股藏得严严实实。
“哪家君后天天不务正业,就会勾引人呐?”应如风脱下外衣随手一扔,几步就到了床边,压着伊恒吻了下去。
她的手摁在他的背上,慢慢地发力。皮料真软呐,滑腻腻的,跟伊恒的皮肤是两种触感。也不知道打在皮衣上,会发出什么样的声响?
伊恒双曈涣散,甚至忘了要闭上眼睛。他的身体软得像面团,被她慢慢地摁扁。
他终于成功了吗?她的手好烫,皮衣变得又热又闷,凸起的锁骨上很快就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皮衣吸了水不断缩小,口中的空气被应如风不讲道理地攫走,他快要窒息在热吻中,甚至忘了去回应她。
应如风的手肆意游走着,隔着皮衣捏着木头一样的娇夫。见他没有反应,她大胆地向下伸去。
伊恒眼中骤然有了神韵,为何陌生的亲密中突然出现了熟悉感觉?
他猛然察觉应如风的手不知何时罩在了他的臀部上方,蠢蠢欲动。
伊恒立刻抓住她的手腕向上提去,应如风即将得逞,哪肯离开?两个人就像拉力赛一样,推拉了起来。
不管她的手往上往下还是往前,伊恒都愿意,唯独不愿意她的手停留在原地。
但君上的意志哪是那么好改变的?他越不让应如风碰,应如风越想碰。
应如风找到了一处最适合落印的地方,正要趁其不备打下去时,伊恒忽然抵着她的胳膊,趴了下去。
啪的一声。她的手掌心没有传来弹软的触感,而是麻麻的痛意。
伊恒侧脸上则多了一座五指山,指印清晰可见。
应如风讪讪地说道:“你乱躲什么呀?”
她伸手揉他脸,却被伊恒用力推开了。
伊恒死死地咬着唇,几颗硕大的泪珠从他的眼中冒了出来,流过因为连日失眠而泛起青红的眼皮。
他微红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应如风,我到底哪里惹你了,你为什么要打我?你都不打别人,就知道打我,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
伊恒越说越觉得委屈,倔强地不想哭,可眼泪就像叛变了一样越流越多,“你就知道窝里横。成天对外面的男人那么好,走路都不舍得让他们多走,会抱会揉腰。就对我下手就这么狠。你走,我再也不要讨好你了。”
伊恒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每说一句都要哭喘好一会才能顺下气继续说话。短短几句话,他用了快一盏茶的功夫。
字字控诉听得应如风心尖直颤。她这才意识到她把打屁股当情趣,但对方并不这么想,也不觉得享受,反而把她当成家暴女了。
“以后不打了,别哭了,好不好?”应如风抚了抚他的肩,拿出帕子帮他擦眼泪。
伊恒伤心到了极点,听她声音轻描淡写,一点悔意都没有,一把扬开她的手,“我怎么这么倒霉,嫁了你这样的妻主?”
“你不嫁给我,你想嫁给谁?嫁给你的恩人去。”应如风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为伊恒在赌气,笑着开起玩笑。
伊恒瞪着两只红通通的眼睛,“是,早知道我就应该逃婚嫁给恩人去,她很温柔,绝对不会像你这样。就算我做错了事情,她也不会骂我打我,顶多不理我而已。才不会像你这么野蛮。”
她那天晚上对伊恒也没多好啊,怎么就让他这么念念不忘呢?应如风没来由地吃起自己的醋来了,“好,那你去改嫁给她好了,我不拦着你。”
伊恒气得眼泪都呛进了气管里,猛烈地咳嗽了一会,举起枕头往应如风身上扔去。“走,你走!”
应如风意识到改嫁这话对这个时代的男子来说确实有些严重了,接过枕头放好,温声道:“好好,是我说的不对,你不想见到我,我就走了,你冷静一下吧。”
应如风抓起外衣风一般地逃走了。看来今晚是没办法在这儿过夜了,只能回自己的寝宫去睡觉了。
一回到寝宫,霍青阳就出现在了门外,“咦,还真被君后赶出来了?才大婚几日就分房睡了?”
应如风挺直腰板,“什么叫赶出来了?我那叫好女不跟男斗,让着他罢了。”
霍青阳琥珀色的眸子变得魅惑,“不跟他斗,可以和我斗。长夜漫漫,今晚不如让我陪君上一起练剑吧。”
江淼不知道从哪长了出来,“小主人,千影阁积累了不少消息,夜色还早,不如让属下向你汇报吧。”
两人像是说好了似的一齐往门内踏去,无奈肩膀太宽,无法同时过去。他们互相挤着对方,都想抢先从门洞中挤过去。
“伊恒都气成那样了,我晚上要是还跟你们练剑,他明天还不得把王宫掀上天?”应如风关上门之前,叮嘱了一句,“你们俩在外头守着,不许打架。”
应如风被伊恒赶出来这件事很快传遍了王宫,成了众侍男津津乐道的谈资。
“没想到君上还是个夫管严呢。”
“毕竟是入赘才得到喀兰汗位的,怎么能不害怕我们伊恒王子呢?”
“是啊,听说昨天晚上伊恒王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新房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到大半夜,吓死人了都。”
“啧啧,伊恒王子这脾气搁谁不怕呀?更何况是大兴来的女人。君上看着就没咱们西域女人强壮,哪里打得过伊恒王子呢?”
两名负责收拾残局的侍男以为路上无人,大着胆子议论起君上君后的房中事。
殊不知他们的话被宫墙另一边的君上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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