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榆在府中禁足的日子,倒是与段浥青的关系变好许多。


    他跟系统说,这是不打不相识,打过一架,反倒是促进了他们的关系。


    继续保持的话,待他炮灰下线那一天,说不定段浥青会念在曾经友好相处过的份上,下手时给他留两分薄面。


    周椆还真把他那条狗送到将军府,他将狗塞给三两就跑了,什么话也没说。


    兰榆每日除了练字,倒也无事可做,闲时跟着姬林侍弄花草,在毁了好几株花苗后,被姬林客客气气的请到旁边坐着观赏。


    姬林如今帮他管理将军府的事务,每日都会来一趟,倒是那洛卓,自从上次回去后,便一次也没有来过。


    他问过系统,洛卓的父亲是雍京有名的富商,白手起家,用了二十年时间成为雍京首屈一指的大财主,布匹生意甚至做到了别国,而洛卓是他唯一的儿子,自幼跟着他四处行商,脑袋也很聪明,小小年纪就展现出惊人的经商天赋。


    可惜好景不长,去年一次外出行商途中,他们的商队先是遇到洪水,物品和伙伴被大水冲走,他跟他父亲靠着一棵横生的大树活下来,好不容易爬上岸,回京路上又遇到劫匪,他父亲为了保护他,被劫匪砍死,而洛卓则是被劫匪抓住,怕他逃跑,劫匪打断他的右腿,将人带到雍京当做奴隶发卖。


    在街上,洛卓恰好看到他叔父,便拼了命向他叔父求救,结果他叔父得知他父亲亡故,开始算计他们的家产,想要据为己有,转手找人将洛卓卖进了将军府。


    他叔父见他有几分好相貌,知晓原主好色,便打着主意将人送上门,企图攀上将军府的关系,给家族多谋一条财路。


    洛卓撞见过他叔父给原主送钱,自那以后,对两人恨到了骨子里。


    午后,暖阳正盛,兰榆在躺椅上晒太阳,椅子微微摇晃,他闭上眼,在一片暖意中思考着洛卓的事。


    他还有几个月就要完成任务离开这里,原主造孽太多,他还要一个个收拾烂摊子。


    洛卓不可能一直留在将军府,外面又有他那冷血无情的叔父,他今年还未及冠,放他出去不一定是好事,说不定还会害死他。


    兰榆想的头疼,他来到这里,除了雍京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一时之间不知该将洛卓送去何处。


    “主子,二房一家来人了。”三两气咻咻的从外面跑进来,穿着袄子的他跑的满脸通红,“来了好多人,连主子你那卧病在床的二叔父也来了。”


    兰榆将腿上的狐皮厚毯往上提了提,低咳一声,“来者便是客,去沏茶。”


    他没有起身,浑身提不起劲,许是天气太冷的缘故,他这几日时不时的咳嗽,还有点头晕。


    三两进屋去泡茶,很快,院子外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兰瑶当先一步走进来,见兰榆躺在椅子上休憩,立即转头对她父亲说道:“爹,你看,你亲自跑这一趟,他连起身相迎都不愿意,真是没教养。”


    兰成勋是被他大儿子背着,二儿子和三儿子在后面扶着他的身体,人一瞬间涌进院子,瞬间将宽敞的院子围个水泄不通。


    张河看了眼兰榆,兰榆点头,张河便进屋搬了张椅子出来。


    兰成勋坐到椅子上,他身体亏虚严重,两颊深凹,眼周乌黑,穿着厚实的衣裳,依旧看得出人很消瘦,病体沉疴。


    三两端茶出来,将茶盏放到石桌上。


    兰榆困意上涌,声音听着懒洋洋的,“这秋盹冬眠的,每日总是犯困,诸位有事还请快说,说完我便要回屋睡午觉了。”


    “你!”兰瑶生气的抬手指他,“真是好大的架子,我爹都没说什么,你倒是摆起谱了。”


    兰榆不看这骄纵的大小姐,目光转向他那位二叔父。


    “不知叔父大驾光临,找我何事?”


    兰成勋嘴里嗬嗬两声,他说不出话,看着出气多入气少,站在他身后的兰二夫人先开了口。


    她一手搭在兰成勋的肩上,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小榆啊,婶娘跟你叔父今日登门拜访,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这话说的客套,又是笑脸相迎,兰榆便也笑了下。


    “说来听听。”


    “小榆,你妹妹眼下正要议亲,对方是跟兰家一样的豪门望族,你也知道,这些年为了给你叔父治病,家中是耗空了积蓄,所以我们也没办法,只好厚着脸皮来找你。”


    “看在你叔父曾救过你爹的份上,你妹妹这嫁妆,你多少也该出点吧?”


    “怎么说我也是他堂兄,这份嫁妆礼自然是该出的,”兰榆弯眉浅笑,吩咐三两,“去库房里取两万银票,算作我给堂妹的添妆。”


    二房一家齐齐变色。


    “两万?”兰瑶失口尖叫,气的声音发颤,“你打发叫花子呢,就给两万!”


    兰榆眉目冷下去,“皇城脚下多少老百姓两辈子都挣不到两万两,你若嫌少,那便一分都没有。”


    兰二夫人脸色也不好看,她强撑着笑脸,跟兰榆商量,“我们家实在是拿不出嫁妆,不然我们也不会腆着老脸来找你,对方是高门大户,若是瑶瑶的嫁妆少了,嫁过去肯定会被人看不起,到时候也会连累咱们兰家的名声。”


    “那婶娘说说,该给多少?”兰榆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兰二夫人跟大儿子对视一眼,用手指比了个八。


    “八十万两。”


    兰榆失笑。


    “八十万两?亏得婶娘能说出口。”


    兰榆这话说的不留情面,可以说是刺喇喇的剥去他们的脸皮,让他们的肮脏心思暴露在阳光底下,戳人肺腑。


    兰成勋的三儿子立即说道:“我父亲当年要不是为救大伯,这些年凭借军功和爵位,别说八十万,就是八百万也能挣得。”


    兰榆看过去,语调依旧是不疾不徐,“你口口声声说你父亲,那你呢?你们三个身强力健的男儿,有手有脚的不会自己去挣钱吗?”


    “一家子别的本事没有,伸手找人要钱的功夫倒是学的精深。”


    “自己的亲妹妹要嫁人,身为兄长不出钱,倒是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


    “你们怎么这么没出息?”


    三人被说的脸红耳赤,阴沉着脸恨不得冲上来撕了他。


    “你凭什么说我大哥他们?”兰瑶冲过来,“我大哥他们再差,也比你这个纨绔败类强多了。”


    虽然他们几个兄妹在家时也是互相指责和嫌弃,但眼下在外面,还知道维护自家兄弟的颜面。


    “说得对,他们再差也比我强,快去找你的三个好哥哥要这八十万两的嫁妆。”


    兰瑶顿时像被人捏住了嗓子,表情几度狰狞。


    兰二夫人听不下去了,她今日来这一趟,钱还没拿着,儿子女儿通通被奚落一顿,说的她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泄愤似的,用力推了把兰成勋,“你倒是说句话啊,你的儿女被人欺负成这样,这就是你救的好大哥的儿子,你看他是怎么对你的。”


    兰成勋哪里能说话,他口中用力的嗬嗬两声,脸色乌黑发紫,眼珠瞪出来,那模样跟厉鬼索命似的,吓得三两不禁后退一步。


    兰榆看了眼兰成勋,将身上的狐皮毛毯掀开。


    “我最多给两万,多一分都没有,你们总拿恩情说事,那我便好好跟你们说说。”


    兰榆站起身,环视众人,声音不紧不慢。


    “当年父亲带着二叔父在白苔山作战,叔父不听父亲将令,贪功冒进,带着一小队人去偷袭,结果误入敌人陷阱,父亲得知后立即带人追过去,要不是父亲,叔父早已死在敌人的铁蹄下,为了救叔父,父亲还中了一箭。”


    “这些年父亲顾忌着骨肉亲情,二叔父又身受重伤,他从无一字怪罪,你们倒好,四处造谣说叔父是为救父亲才伤了腿,怎么,谎话说久了,便是连自己也信了,对么?”


    座椅上,兰成勋急切的嗬嗬几声,他不能动,就拿一双恶鬼似的眼睛狠狠盯着兰榆。


    其他人更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看着他,不明白这事他怎么会知道,难不成是兰成饶告诉他的?


    兰榆粲然一笑,不管他们脸色如何精彩纷呈,直言道:“这些年你们吸血也够多了,再得寸进尺,我不介意将当年的真相公之于众。”


    “三两,送客。”


    二房一家几乎是被三两给赶出去的,还叫来了府兵,一群人推攘到门口,二房的人一路上都在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三两听得心头火蹭蹭直冒。


    他用力的将兰二夫人推出门,双手叉腰站在门槛处,一脸戾气的扫视众人,“都把嘴放干净点,再满嘴吐粪,就让你们尝尝大粪的滋味!”


    兰二夫人被儿子扶住,听到这话气的浑身发抖,她抬手指着三两,丰腴到肥胖的身躯剧烈喘息着,张口就骂:“下贱玩意儿,跟你主子一样都是畜生,没娘养的杂种,惯会狗仗人势,老娘还怕了你个奴才不成!”


    她嗓门极大,这一嗓子喊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就在这时,她的二儿子忽然大叫一声,“爹!”


    兰成勋瞪着双眼,死不瞑目的看着将军府的大门。


    门口顿时吵翻了天,三两吓坏了,赶忙往回跑,还吩咐人赶紧关上将军府的大门。


    他一口气冲回自在轩,见兰榆背着身正要回屋,他刚准备出声,就见主子走了两步,忽而身子一软,朝后倒下去。


    “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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