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职八组
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林落等人刚离开村子, 东明区刑警大队长温光北就让人把死者丈夫金立人带走了。
金家兄弟多,又赶上过年,兄弟几个全都在村子里。除了老大喝醉了酒没过来, 其他几兄弟都在现场。
眼睁睁看着金立人被警察带走, 几个兄弟感觉事态有些不妙。
“警察把三哥带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金家老四率先发问。
老五疑惑地道:“就是问问情况吧?”
老二看向警车消失的方向,脸色变得阴沉, “这事不对头,你们发现没, 市里那个女法医进来没一会儿, 警察就把老三给控制住了。我觉得,应该是那个女法医说了什么, 可能是她说老三有嫌疑。”
他的说法得到了哥几个的认可,几个人一回想,事情经过确实是这样。
老四狐疑地道:“二哥, 那女的是法医吧?她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万一她胡咧咧, 不把我三哥给毁了?”
兄弟几个一商量, 都觉得这事不稳妥, 最后老二说:“大哥能办大事, 这时候酒也该醒得差不多了, 把他叫醒吧。这事最好还是让大哥拿主意。”
“也对, 大哥认识的人多,这事咱们得找人帮忙, 至少得打听一下。要不咱们在家啥都不知道。”其他几兄弟附和着。
金老大还在老宅子里, 几兄弟去的时候, 他还在睡,呼噜打得震天响。他这几年在外面跟人合伙挖砂, 赚了大钱,在金家几兄弟当中极有威望。见他还没醒,其他几兄弟不敢造次,最后还是老二把他捅醒了。
“什么事?”金老大睡眼惺松地起来,刚醒时情绪明显不太好。
哥几个这时也顾不得他高兴不高兴的,赶紧把老三被警察带走的事说了一遍。
“这么大事儿怎么没早点叫我起来?”听完事情经过,金老大倒没慌,只是语带责备地质问了一下。
“大哥,你昨晚喝得太多了,早上出事时叫都叫不醒。现在事情变成这样了,你赶紧想想办法吧。”
金老大肥厚的手摆了摆,说:“别急,我想想…”
整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金家几兄弟都是知道的。金老三有情人,要和老婆离婚。但他老婆不肯离,还要报警抓他。金老三也不清楚自己老婆到底知道多少事,怕出意外,便趁着老婆熟睡,把她给弄死了。
他做这事之前没跟兄弟商量,事后才说了实话。
所以哥几个都知道,如果那女法医真能看出来尸体情况不对,那这案子可能就瞒不住了。为今之计,只能另想办法,不能再指望法医眼瞎什么都看不出来。
过了几分钟,金老大下地穿鞋,“我得出趟门,路上先跟人联系下。你们几个也别闲着,多叫点人,兵分两路,一路去区刑警大队外边守着,就在大院外马路边上站着。另一路去殡仪馆,法医在那地方解剖尸体……”
他对着哥几个一番吩咐,金老四有点胆小,“去殡仪馆没什么怕的,可咱们跑到刑警大队那边闹事,能行吗?”
金老大冷笑,“抓?他们凭什么抓人?咱们闹事了吗?没闹啊,马路就在那摆着呢,别人能站,咱们就不能站了?”
“你们多叫几个人去,这么多人,他们就算要抓,又能怎么抓?法不责众对吧。”
“你们去的时候,别忘了把那帮上了岁数的亲戚全都叫上。像三大爷和五舅奶都挺能闹的,带上他们好使。别忘了跟他们说,事后我给大家伙发红包。”
哥几个心想他们大哥到底是个干大事的,这么说还真有理。
金家兄弟几个商量好了之后,就分开行动。
等林落等人到达殡仪馆的时候,金家几兄弟已经带着一大帮村里人兵分两路,去了东明区刑警大队和卧龙殡仪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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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昭在办公室里,正在跟南塔区新任大队长说话,贺队这次过来,主要是向罗昭汇报辖区内清扫团伙和恶势力的进展情况。俩人正说话时,罗昭接到了东明区刑警大队长温光北的电话。
放下电话,罗昭“呵”了一声,明显面带嘲讽。
贺队是外地调过来的,人很聪明。他并没有贸然去动罗昭搭起来的基本盘,江山等人还都在原来的位置上好好地呆着。所以他到任之后,在工作方面还算顺利。
罗昭接电话后露出这样的神情,倒是让贺队好奇了,“罗支,是不是有什么事?”
罗昭接过贺队手里的文件,说:“文件我稍后再详细看一下,有什么问题我会在电话里跟你沟通。”
“东明区那边出了点情况,有一伙村民集结到区刑警大队外,意图影响警方办案。”
贺队听说了,东明区刑警大队在设施和人员上的配置要差一些,那边有些农村民风彪悍,情况比较复杂,出点事也不意外。
了解了一下情况后,贺队说:“罗支,需要我们大队做什么吗?”
罗昭还真有这个想法,他先给徐亦扬打了个电话,确认他还在林落那边守着,便让他警醒点。
他考虑过了,殡仪馆那边除了八组那几个人,就只有东明区的四个警察,人还是少了点。
万一那帮村民也去殡仪馆闹事,这些人手就不太够了。要是有人冲进解剖室,林落就有受伤的可能。不仅如此,连解剖结果都会受到影响。
尸体一旦被挪动,甚至被毁,有些证据就不好取了。
看来,在这次农村恶势力的清扫活动中,东明区那边交出来的答卷还不太理想啊。
罗昭也没有时间细想,略一沉吟,便跟贺队说:“殡仪馆那边得另外派人过去,东明区人手本来就少,现在那边也有突发状况,不一定能腾出多余的警力。”
“你看看江山和关保亮两个人谁有时间,随便出一个人,让他们带上几个人,最好带上赵三石,去卧龙殡仪馆解剖室外边守着。”
“目的就两个,一个是要保证尸检正常进行,一个是要保证林落的安全。这两项如果不能兼顾,那首要的就是要保护好林落,不能让她出任何意外,明白吗?”
贺队心中一凛,终于见识到了,那位叫林落的女法医在支队长心中很重要。
“我马上安排。”贺队立刻走到旁边,打电话联系江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罗昭则联系上了祈法医:“你在路上吧…哦,快到支队了是吧?”
“…你先别回支队了,再辛苦一趟,去卧龙殡仪馆跟林落一起做解剖。那边有个意外死亡案,林落怀疑是谋杀。我觉得解剖过程你最好也参与下,免得嫌疑犯家属以后会拿法医的资质来做文章…”
罗昭这一通电话,刚返回市区的祈法医便马不停蹄地去了卧龙殡仪馆。
贺队在旁边联系江山时,也听到了罗昭的安排。他心中暗想,罗昭这个支队长还是有实力的,至少这些安排就比较缜密,可以说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罗支,这样安排应该不会有什么闪失了。”贺队如实地说了自己的看法。罗昭给他倒了杯茶,说:“这件事不得不慎重些。金家人的事,我最近也了解过。这家人,确实不太一般啊。”
贺队坐在罗昭对面,疑惑地道:“哪里不一般?”
罗昭笑了笑,说:“早年农村争水争地的事很多,金家兄弟多,亲戚也多,在当地是大姓,在那一带也算是有些名气,出了名的不好惹。”
“这十来年一轮又一轮的清扫,这些人倒是低调了些,没听说闹出什么大事。不过这两年,金家老大去外地跟人一起挖砂,发了大财,就不一样了。”
罗昭说到这里,语带讽刺,掏出一盒烟,给了贺队两支,亲自点上,烟雾在脸前飘过,看得出来,他在思索着金家人的事。
听到挖砂这两个字,贺队神色郑重起来,干这个营生的利润实在是太大了。一条挖砂船挖上十天半月,就能把本钱全挣回来,剩下的就都是纯利,可以说这一行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
正是因为太挣钱了,所以能在这一行干下去的,那都不是简单的人。这样一想,他就觉得,罗昭对金家人如此重视,一点都不过分,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金家老大既然是干这个的,那他的经济实力一定很雄厚。有了钱,很多事就好办了,结识的人脉也不会少。说不定,后续会有人找他们警方的人打听案情,甚至想影响他们办案呢,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这时罗昭已吸完了烟,他把烟头按灭,丢到烟灰缸里,吐出一口气,说:“跟江山说,对金家的人先不用下狠手,先让他们闹,护住我们的人就行。我倒要看看,都有谁会跳出来。”
贺队没说什么,但他心里清楚,这一个意外死亡的案子,只怕后续不会那么简单。
他在当地也没什么熟人,干脆向罗昭表态:“罗支,有什么任务您尽管吩咐我。您也知道,我是外地来的,以前也没在这边待过,亲戚朋友都不在这儿,办起事来会比较方便。”
罗昭懂了,有些事由贺队这种新人身份来办可能会更合适。他就道:“可以,如果需要你出面,我一定第一时间跟你联系。”
…………
林落也得到了罗昭的通知,听说祈法医要过来,她没有急于做解剖。正好徐亦扬和姚星等人都在,她便将那具女尸翻过去,让他们几个人看女尸背面没有受压处的尸斑。
“看到这些尸斑了吧,用手压一下试试。”
死者腰部未受压处存在一些小块和条状分布的斑块,姚星先用手指按压下去。指下的斑块很快消失,等他把手挪开之后,斑块重新形成。
这几个人都试过之后,林落拿过解剖刀,将一块尸斑的表层切开。解剖刀划过,很快就有血液从皮内溢出,血色较红,并没有掺杂其他颜色。
几个人都看得很清楚,切完表皮,林落便用纱布将流出来的血轻轻擦掉,并告诉姚星等人:“死者死亡时间不长,不超过六个小时。这时候血液还在血管里,没有被组织液渗透,所以血色较红,并且能用纱布轻易擦掉。”
“像现在这样的尸斑,如果给死者变换体位,腰背部的尸斑会消失。在体位偏下处未受压的地方会重新出现新的尸斑。”
“如果死亡时间长了,就不一样了……”
姚星在市局实习了有半年了,但像这样刚死亡几个小时的新鲜尸体,他还真没见过几次。林落说的情况,他在书上倒是看见了,但那些都是死记硬背下来的知识,远没有真正看到尸体时留下的印象直观。
几个人都知道林落在教他们,听得自然很专心。
这时肛温也出了结果,林落看了一眼,便让顾慈作好记录,随后她指着死者唇边皮革一样的皮肤变化,说:“这里皮肤较薄,水分蒸发的快,死后很容易出现皮革样的变化。”
“但这种变化容易和挫伤相混淆,要想弄清具体是哪种,经验丰富的话,观察口唇周围、口腔和食管的情况就可以辨别。实在不行,也可以切开皮下,看看有没有皮下出血的情况。”
“她嘴唇倒不像是挫伤,但两腮这里有异常,你们看看。”
林落指出了疑点,就连徐亦扬都看出来,死者腮部皮肤有些淤青。
顾慈猜测道:“是不是有人捏着她的腮帮子,给她灌药了?”
林落笑:“很有可能。一会儿祈法医来了,这里也要切开看看,皮下出血很容易看出来的。”
“把死者头发剃了吧,谁有这手艺?”林落拿出理发用的推子,看了看在场的几个人。
这一下可难住顾慈和姚星了,俩人都是去理发店收拾头发的,没有给自己或者别人理发的经验。
倒是徐亦扬主动站了出来:“我来吧。”
他接过推子刚开始操作,姚星就道:“徐哥,你这手艺不错啊。”
徐亦扬忙着干活,头也没抬地说:“我九岁就能给我爷剪头发了,这个比剪头发简单,一推就完事,手稳点就行。”
姚星看着心痒,给活人理发的机会什么时候都能找到,只要他想。但给尸体理发的机会就很难得了。如果是死了好几天的尸体,天气稍热点,几天过去,脑袋就最先骨化,根本用不着剃头。
所以当徐亦扬推了快一半的时候,姚星忍不住了,跃跃欲试地说:“徐哥,让我也试试吧。”
徐亦扬倒不介意这些小事,他把理发推子递过去,说:“你先剃,我出去看一下。”
他出去没多久,很快回来了,同时进来的还有祈法医。这时姚星和顾慈俩人已经把死者头发全剃光了。
祈法医匆匆换了衣服,戴好手套,刚过来就注意到了头皮上的异常。
他用手指在死者头顶皮肤上按了下,转头跟林落说:“这地方有血肿,还挺明显的,肉眼就能看出来,抓得挺狠啊。”
姚星也在旁边,早就注意到了头顶的情况,他跟祈法医也熟了,便道:“凶手有可能抓着死者头发,扳着她的腮帮子,硬生生把药给她灌下去了。”
祈法医又观察了死者腮部的情况,用手指掰开死者的嘴,看看看她的口腔,这才点头:“可能性不小。一会儿解剖,这些部位都要注意下。口腔内、咽喉、肝脏组织,胃内容物和血液都得取样。”
“有没有怀疑的方向?”祈法医在下刀之前,打算先跟林落交流一下。
这时林落已做好了解剖的准备,以一字刀法从死者咽喉部位划了下去。
“姚星在死者家中找到了几种农药,我们怀疑死者是被灌了农药而死。没有发现她有呕吐物,可能是被清理过了。”
祈法医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如果真是农药中毒,还是好查的,只要取样后做下毒检就可以,问题不大。
但他还是说:“死者婆家人说过,死者有哮喘,她是半夜哮喘发作时憋死的,这一点我们稍后在解剖时要注意一下鉴别。”
他们的解剖过程每一步都要拍照存档的,所以说这种事做不得假。就算案子办完了,也说不定什么时候上级部门会提出核查。所有的命案都是这样,都要谨慎再谨慎。
两个人要先把阻挡视线的胸骨拿掉,这个过程姚星和顾慈都有帮忙,他们俩还挺愿意干这个活的,干起来竟有几分骨科医生的感觉。
这时徐亦扬听到了外面有动静,那声音比较嘈杂,他便出去察看情况。
祈法医来之前,对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和涉及到的人物已经有所了解,听到那些声音,他也猜出是什么事,看来这个死者婆家真不简单啊。
这时骨头还没有取完,暂时没办法处理内脏,祈法医就笑着跟林落说:“外边有人闹事,你没事儿吧?”
林落无所谓地摇头,当警察的,什么事没见过呢?
“没什么,很正常,解剖结果如果证实为谋杀,死者丈夫是要判刑的,甚至还是死刑。他们家看起来挺有势力的,估计是不想束手待毙吧,闹出来点动静不奇怪。”
祈法医笑:“也对,这阵子咱们市局这边不是配合打拐办的人去外地解救被拐卖的妇女儿童吗?我听说有个村子里的村民把警车都给掀翻了。当时去的警察人数不太够,要不是跑得快,警察都能让那些村民给围殴了。”
“真是疯啊!有的偏远地方就那样。咱们这边当然要好不少,不过有些人总觉得法不责众,还以为这东西是免死金牌呢。”
林落没说什么,外面的声音仍然不小,但这时候江山等人已经到了,有他们在外边守着,林落没什么可担心的。
她就道:“骨头清理好了,可以开始了。”
祈法医也不再说话,集中精神开始检查内脏情况。
两个人最先注意到的是肺部,死者肺部有些异常,主要是上部和靠近背部那一侧的颜色不一致,有深浅差异。
祈法医观察了一番,跟林落交流道:“你看死者这个肺,不像是有肺部病变。这个颜色差异,其实没什么问题。她死后应该是呈仰卧位的,死后血液不再流动,肺内的血自然会向身体较低体位处沉积,所以肺内偏向背部的位置会有更多的血液沉积在那里,颜色自然要比偏上的位置要深。”
林落同意他的看法,两个人将内脏一样一样取出。一边观察一边做着判断。至于姚星和顾慈两个人,则担任起了摄影的重任,把解剖的过程详细地记录了下来。
外界的喧闹并没有对林落和祈法医造成什么影响,那帮人大概闹了两个小时才走。至于他们为什么肯走,是闹够了闹累了还是别的原因,林落也不清楚。但江山已让人把这些人闹事的具体过程全拍下来了。
完成全部解剖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了。林落直起腰,跟祈法医对了下眼神。毒检结果虽然还没出来,但俩人已经可以确认,死者并没有婆家人所说的肺部病变,而是被她丈夫灌农药致死的。
林落把样本放到箱子里,换好了衣服,出来时她告诉徐亦扬:“回去的路上去一趟刑科所,把胃内容物样本和血液等方面的样本送过去。”
徐亦扬不是头一次去刑科所了,自然知道地点,倒不需要林落多费心。
从解剖室里出来之后,林落便看到了江山,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林落有些吃惊。因为江山身上的警服扣子被扯掉了一颗,手背上还有划痕。
“你这是…让人给挠的?”林落指着江山的手背。
江山一脸无语,说:“是老太太挠的,有的老太太战斗力太强了,还不能打不能骂的,一碰就躺下。这种人实在难办,罗支又吩咐我不要下狠手,那就只能忍着了。”
随后他又道:“小林,我这伤可不能白受,以后你要是有机会对付这伙人,得帮我出这口气。”
林落笑:“要是真有这机会,我肯定尽力。江哥你抓抢劫犯都没吃这亏,这个亏我尽量不让你白吃。”
江山这才道:“你这么说就对了,去了市局可不能把咱们这些老朋友给忘了。”
说到这里,江山有点感慨,他真的有日子没见到林落了,“你走了,罗队走了,李锐也走了,全去市局支队了!你们几个这一走,咱们南塔大队像被抽了魂一样。”
“我跟老关他们都难受了好一阵子。可是没办法,总不能拦着你们,不让你们奔前程吧。”
“以后有时间,来队里看看吧。”
江山说完,拍了下林落肩膀,上了自己开来的那辆车。但他并没有马上开走,他得跟着林落走,直到把她和祈法医安全送到支队,这才算完成任务。
林落和祈法医一辆车,祈法医看了看窗外,还特意伸手感受了一下车窗外的温度,然后才跟林落说:“小林,过完年升温挺明显的,最近气温都挺舒服。趁着明天没什么事,你赶紧把假补上,该玩就去玩。”
“本来说要让你休息一阵子,但我有预感,你这次休息时间应该不会长。
“哪天支队找你,你再回来。”
林落最近还真跟路寒川约好了,如果能补休的话,她要和路寒川去看电影逛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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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了点头,正想着等回去后跟路寒川说一下,路寒川的电话就过来了:“你在哪儿呢,没什么事吧?”
林落知道路寒川消息灵通,听他的语气,今天发生的事,他可能知道了一些,应该会担心她的安全问题。
她就说:“没事,做了个解剖,过程还算顺利,现在要去刑科所送样本,然后再回支队。是徐亦扬开车,江山带人在后边陪着呢,安全方面没问题。”
“你呢,忙完了吗?”
“有人陪着就行,我在支队,等你回来再联系。有点事我正好要跟你说一说,跟金家人有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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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客与高压电
路寒川放下手机, 拿起办公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路局坐在他对面,批改文件时抬头瞥了他一眼, “给自己倒, 怎么就不知道给我也倒一杯?没看我忙着呢嘛, 没个眼力见儿。”
路寒川还真站起来给路局也倒了一杯,再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路局却没喝, 放下笔,双肘支在桌面上, 说:“立群制药那个案子, 挺麻烦的。案子不复杂,就是这里边的人事复杂啊。”
“你倒是轻省, 把证据往我这边一丢,其他的事就都交给咱们刑警了。你是不知道,最近有好几个人来找过我, 到现在这事才算过去。”
路寒川浑不在意地往椅背上一靠, 说:“立群制药把厂子放在江宁, 就是来这儿吃政策福利的, 利润率就那么回事, 能给市里带来的好处其实很有限。这种厂子, 关就关了, 管理层该抓抓,该罚罚。”
“要我说, 江宁这边的招商政策该改一改了, 别什么臭鱼烂虾都往这边招。”
路局没理他, 低下头喝茶。但路寒川说的这些话他其实都听进去了。
路寒川又道:“二叔,不瞒你说, 我跟罗支手下的人查到了一些事,现在减肥行业很热,减肥药卖得特火,这事您应该知道吧?”
“嗯,知道,减肥药这种东西,挺复杂的,弄不好要出人命。立群跟这个还有关系?”路局问道。
“对,这种药利润率太高了,绝对是暴利,立群制药梁总也盯上了这一行。他和管理层已经拍板,打算新建生产线,上马减肥药项目。”
“西布曲明只是其中的一种,还有更离谱的,里边会有一些现阶段就属于违禁品的成分,这个不需要我细说,您应该懂。所以这种企业,封了就封了,没必要心疼。”
近些年减肥药很火,已经出现服用减肥药死亡的案例,而且还不是个例,各个分局都有这种案子。所以路局对这种事确实很清楚,
西布曲明在国外已被禁,国内暂时还可以生产。但据他猜测,国内几年后也会有相关政策出台的,因为本市已经有好几起服用西布曲明致死的案例了。
有的减肥药比西布曲明还要离谱,这种事不需要路寒川细说,路局一听就明白。
路寒川是对的,市里存在这么一个没有底线的药品生产商,真是个隐患。封了肯定要承受一些压力,但长远来看,也会减少一些潜在的风险。
路局看了看表,说:“我半小时后还有个会,你在这儿待着还是去别的地方?”
“半小时?那我再待会儿,一会儿出去。”路寒川没说目的,但路局却看得出来,路寒川是把他这办公室当成休息室了,在这儿等林落呢。
俩人关系好这是好事,他也不说破。但想到路寒川的现状,他倒为自己儿子发愁起来,“寒川,你有空问问你弟怎么想的?他现在连女朋友都不找了。”
“这事我真没法跟别人说,也就你是自家人,跟你说也没什么。你弟现在就跟走火入魔了似的,往家弄了不少修道用的东西。连罗盘都有,还有不少我看不明白的书,什么梅花术数、大六壬小六壬,还有葬经啊,回家闲着就在蒲团上打坐,瞧着神神叨叨的。”
“我真看不明白他了?竟瞎折腾。”
路寒川笑:“他现在对道家感兴趣,可能就是一时的兴趣。要是坚持修行下去其实也行,至少能强身健体,修身养性了。”
“那些书我也接触过一些,没那么容易学,最好是有人带。你先不用管他,过阵子再说。”
爷俩闲聊了几句,路寒川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就去了隔壁的刑警支队大院,准备去跟林落碰头。
林落回支队后,先去了罗昭办公室。
“先坐一下,还有几个人马上到。”林落进去后,罗昭起身,给她拿了一果盘水果,让她先等一会儿。
不超过三分钟,几个组长和老杨都来了,最后进来的人则是路寒川。
林落有点意外,但罗昭显然知道此事,特意给路寒川拖了把椅子,跟在场的人说:“路队是市局缉私队队长,你们应该都认识。”
“认识。”几位组长笑了,老杨说认识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眼林落。
林落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专心听着罗昭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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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的话,就不用我专门介绍了。是这样,关于东明区那个案子,路队这边了解了一些情况,跟金家人,主要是金家老大金立本有关。让他给大家介绍一下情况吧,这些情况暂时不一定能起作用,就是想让大家伙了解一下。”
众人看向路寒川,都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谁也没说话。
路寒川这才道:“是这样,前些天,我跟林落一起去接她姐姐的男朋友,他叫郑书元。”
众人一听,又看了林落一眼……
林落咳了一声,问路寒川:“这事还跟郑书元有关系吗?”
路寒川快速瞧了她一下,唇角微抿,隐隐露出笑意,看上去虽不明显,却逃不过在场这些老刑侦人的眼睛,只是谁也没有说破。
路寒川转移了视线,道:“郑书元那天跟我提起,有人要在他远房姑姑那边出高价租河边的地,还要一次性租十年,当时你就考虑过那伙人有可能想偷采河砂,当然这只是个猜测,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那时没听到别的消息,我也没太往心里去。”
“今天中午,我听说了东明区那边的事,就特意找人打听了一下,还真有这种事。”
“郑书元说的地方是瑞川市,那边河流和湖泊挺多的,河砂质量好,偷采河砂的事确实不少。”
“我以前办走私案时,去过瑞川,在那边有几个熟人,找他们帮忙打听了一下,还真打听到了金家老大金立本这个人。剩下的事罗支也知道了,请他来说一说吧。”
眼看着路寒川说到了重点,众人面色都严肃了几分。他们都知道,罗昭这一次肯定要对付金家这几个兄弟了。
这些人太狂,敢挑动舆论让不知情的人质疑刑警支队法医的公正性,敢围堵刑警大队干涉审案,还试图冲进解剖室,毁掉尸体!
要是这样都不办这伙人,那他们这些刑警也就不用干这个活了。
罗昭没推辞,清了清嗓子,说:“路队跟我说过这事之后,我也联系了瑞川那边的同行,进一步地查了金立本的情况。”
“他以前在别人手下干活,说是干活,其实是当马仔,老板姓武,也干采砂这一行。说白了就是打手。”
罗昭抿了抿唇,这才说到正题:“两年前,武老板死了,是在河边钓鱼时,被高压电给电死的。当时警方曾怀疑过,有人在这里边做了手脚,但证据不够,这事就成了悬案。”
“这老板一死,金立本自己就当上了老板,接管了武老板手下的人。但武老板家人不服,坚称是金立本杀的人。”
“瑞川警方也有这个怀疑,而且这个案子最大的受益人也是金立本,按照谁受益最大谁可疑的原则,警方当然也把金立本列为第一嫌疑人。但他们没有扎实的证据,没办法给金立本定罪。”
老杨听到这里,略一思索,说:“瑞川那边江河湖泊挺多的,高压电又经常建在河边,钓鱼的时候,如果钓具不小心跟高压电接触,的确有触电的可能。熟人利用这种手段实行谋杀,并伪造成意外死亡现场,它的迷惑性确实挺强,不好破案啊。”
一位组长点头:“是啊,这是两年前的事了吧?现场早没了,尸体也应该都变成了白骨。要想破这种悬案,大概只能看看卷宗,走访排查的作用也不大。”
罗昭对此也是认可的:“确实难办,但这也算是一个路子。目前要看瑞川那边是什么态度,如果他们愿意跟我们合作办案,我这边可以派人过去协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以试一试,就算办不成,去那边走访一下也好。”一位组长说。
“嗯,这事先等着,那边还要开会研究。”罗昭答道。
“咱们也不能干等着,老杨,你和三组配合东明区的人,深入调查一下金家人在东明区及其周边这几年做过的事,只要符合团伙以及多次作案的条件,就好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老杨等人当即表态:“这事儿就交给我们办。”
“需要进行现勘的话,可以让老丘和李锐先上。小林过年没休,忙着颅面复原了。这两天就让她补休吧。”
罗昭也是这么想的,他转头跟林落说:“明天你先回家休息,如果没大事,先给你两天假,至于接下来还能不能休,要看情况。”
林落也明白,一般的现勘和指纹比对,李锐和老丘随便出一个人就能干好了,所以她休息一两天是可以的。
罗昭又看了看表,告诉林落:“尸检结果我刚才跟祈法医在电话里沟通过,金家老三杀人这件事应该是板上钉钉了,不管他们怎么闹你都不用管,外界有什么声音你只当没听到,有事支队会出面。”
“另外,市电视台那边一直想跟我们合作,做一档节目。考虑到现在的舆论局面,我们决定同意他们合作的请求。但具体的选题,我这边还要想想,等你休假回来,咱们再开个会,大家也帮着参谋参谋。”
“咱们要突出的主要是两点,一个是让老百姓和不法之徒知道,莫伸手,伸手必被抓,以起到威摄的作用。另一个是宣传咱们的报警渠道。”
“当然有一个方面要注意,先进的破案手段不能泄露,除非是众所周知的。至于其他的,可以用春秋笔法来略过。具体怎么处理,电视台可能跟我们有些分歧,他们毕竟更注重节目效果。这一点到时候大家再讨论吧。”
说到这儿,他笑着朝林落挥挥手:“先让路队送你回去吧,你们顺路。明天你放松一下,暂时不用想案子的事。身体可是本钱,再不让你休息,我怕你家里人有意见。”
老杨等人目送林落和路寒川先后出了办公室,回头时,老杨感慨道:“年轻真好啊,一转眼我都老得不能看了。想当年我也是一帅小伙,走在马路上回头率要多高有多高。”
五组组长跟老杨共事时间比较长,还记得老杨年轻时的样子,他呲笑道:“你可别吹了,你年轻时顶多算是长相正常,还回头率?我看你回头看别人还差不多。”
几个人互相揭短,开了一会儿玩笑,便转向了正题,细致地商量起金家兄弟的案子具体怎么办。
路寒川的车停在支队大院里,林落回办公室拿了东西,直接上了车,也没刻意避着人。再避着倒显得假了,就像掩耳盗铃一样。
上车后,她脑袋往椅背上一靠,一动都不想动。
路寒川看了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累,任谁连着上这么多天班,还总是忙到晚上九点十点,都会累。
他抬手要去摸林落额头,林落却往后一躲,“刚解剖完,就洗了手,还没洗澡呢,你先别碰我了。”
路寒川却像没听到一样,手仍往前伸了伸,他个子高,手臂也长,林落就算躲也躲不过去。
“额头冰冰的,等回去了吃点东西,然后早点睡吧。”
“最近过年吃的有点油腻,天天大鱼大肉的,就想吃点清淡的。我外公还没回来,你回家洗个澡再去我那吧,我先把粥煮上,咱们一起吃。”
林落说:“行,听你的。”
过了一会儿,她困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似的,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路寒川没打扰她,将车开到家属院。车停下的时候,林落醒了,路寒川送她上楼,到三楼楼梯口时,路寒川说:“先去洗澡吧,我等你。”
林落还不太清醒,答应了一声,就回家了。
路寒川回家煮粥,粥好了,但林落没来。人没来,连信息都没一个……
路寒川隔一会儿看看手机,实在等不到林落的消息,他猜测林落可能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穿上衣服又去林落楼下看了看,屋子里没开灯,果然是睡了。
路寒川站在树下,自嘲地笑了笑,又站了一会儿,才回了房间。
早上路寒川照旧早起,先去跑步,回来时便去了浴室冲澡,好冲去一身的汗。
温水顺着花洒淋到身上,沿着他的前胸后背往下淌。哗哗的水声响着,但有人在门外敲门的时候,路寒川还是马上就听到了。
他匆匆冲干净身上的泡沫,将白色的大围巾围在腰上,想看看是谁大早上来了。
透过猫眼往门外看了一眼,他看到林落就站在门外,她一只手正抬起来,似乎还要敲门。
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忽然就想跟林落恶作剧一下,也算是惩罚她昨天晚上的失约。
所以他突然开了门,林落的手正抬着,看到门开了,路寒川只在腰间裹着一个白色浴巾站在门口,她顷刻间呆住了。
路寒川怕门外有人经过,伸手就将林落拖了进来。
这时林落也反应过来了,她被拖着走到客厅,随手拿起椅背上一件运动服,朝路寒川身上丢去:“穿上点,真是暴露狂。”
她脸色发红,虽然这么说着,但她还是朝着路寒川的胸腹多看了几眼。路寒川一下子就看穿她是口是心非。
他忍着笑,接过运动服,披在身上,没有为难林落,跟她说:“吓吓你,谁让你昨天晚上失约了,连个信息都不发,害我等半天。”
林落踮着脚揉揉路寒川脑袋,声音明显放软了:“对不起嘛,我昨天太困了,洗完澡回屋沾床就睡了,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路寒川让她先坐下:“下回再这样,肯定有惩罚。你等一下吧,我去换下衣服。”
说是要去换衣服,但他又故意转回身来,方便林落往他身上瞧过去。
林落一眼就看穿他的小把戏,气得在他肚皮上用力地拍了一下:“赶紧去换。”
路寒川这才回头,却听到林落说;“身材还不错,挺有料。”
路寒川脸轰地红了,一股血向着海绵体的方向冲去。他赶紧回了房间,连门都关上了,并不想让林落在这时候就看到他失态的状态。
他感觉林落刚才那么说也是故意的,果然,他衣服刚拿出来,就听到了林落在门外的笑声。
路寒川再次出来时,已经穿戴整齐了,他心里其实挺遗憾的,因为今天晚上郭教授就到家了,以后晚上他就没时间跟林落单独在一起。过年期间林落一直忙着,其实相处的时间真不多。
但林落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他也没办法。其实他忙起来何尝不是如此?
路寒川吁了口气,并不想让林落看出失落的情绪。回到客厅时,林落已脱下外面穿的薄款羽绒服,里面是一件薄薄的白色修身打底衣,款式简洁,一字领,露出了精致的锁骨。
路寒川看了一眼,虽然还想看,但他不想让自己在林落面前再失态,便坐在林落旁边,打算问问她想吃点什么。
但他刚坐下去,林落竟往他这边挪了挪,路寒川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便看到了她的修长的脖颈和身体的起伏。
他隐约猜到了林落的想法,心里开始期待起来。
这时林落已经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轻蹭了一下,说:“最近一直没时间陪你,对不起啊。”
说完这句话,林落捧着路寒川的脸,在他嘴唇周围一下一下亲着,路寒川只觉得心里热热的。
有林落这一句话,足以消掉他所有的委屈和等待了。
他伸臂拥住林落,两人挤在沙发一角缠绵了好一会儿,直到路寒川感觉自己又要到崩溃的边缘,才停下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路寒川把车停在光华电影院门口,这个电影院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设施没有新建的电影院那么先进,也没有电梯,楼梯扶手还是木制的。
路寒川小时候看电影基本都是在这儿看,连那位负责检票的大爷都认识他。看到他时,还特意打量了一下他身边的林落。但这时要检票的人多,大爷什么都没问,笑呵呵地给他俩检了票。
俩人视力都挺好的,座位也比较靠后,坐好后,还有五分钟左右电影才会开演。路寒川便把手上拿的苞米花递给林落:“吃点吧,挺脆挺香的。我小时候爱吃。”
“现在不爱吃了?”林落接过来,笑着看了他一眼,随后往嘴里放了几料苞米花。
“现在大了,不爱吃零食,你吃吧。”路寒川说着,又把水递过去。
今天上午两个人一直窝在郭教授家里,要么歪在一起,要么一块看看电视,没做什么正事,就是休息,但感觉还是挺好的。
林落感觉自己并不是个容易跟人亲近的人,她跟谁都挺和气,但她经常会有一种感觉,这世界很大,人很多,可她竟常常有一种生存在孤岛上,身边空无一人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工作时还不明显,但在一个人的时候,尤其是偶尔夜深人静,忽然醒来的时候,才会有。
但路寒川的出现,竟让她觉得,原本身在孤岛上的自己,身边其实还有另一个人陪着的。
这时进场的人越来越多,林落放下苞米花,准备专心看电影。路寒川的手很自然地搭在她手腕上,旁边人一看就能知道他们俩是情侣。
这时,林落听到旁边座位上的人在跟另一个站着的人说话:“我凭什么跟你换座啊?不换。”
他这句话刚说出来,那人便拿出一张百元钞票递了过去:“这些给你够了吧?”
林落左边那大叔立刻接过钱,“够了够了,票给我,我跟你换。”
大叔想着,真是笑话,有这一百块钱,他买几张票不行啊?所以他拿到钱就走人了。
一个戴着帽子的青年坐在林落左边,等他坐好后,才摘下帽子,笑着跟林落说:“哦,这不是林落吗?真是好巧,你也来看电影?”
林落无语地看着左手边的高大青年,也不知这时候该不该给他面子了。看在他刚刚受过伤的份上,林落客气地道:“对,我来看电影。”
卫承东扯了下唇角,又向林落右侧看了眼:“你俩一起来的?”
路寒川情知卫承东忽然出现在这里,拿钱换座,一定是有目的的。
他淡淡地说:“对,一起来的。卫律师,你一个人吗?”
卫承东甩了下衣襟,看上去挺潇洒地:“对啊,一个人,一个人来看电影不犯法吧?”
这回路寒川和林落都没接他的话,他这才跟林落说:“行吧,坦白说,我不是故意要来捣乱的,我也是闲得来看看电影,没曾想碰上你们俩了,就过来打个招呼,没别的意思。”
林落笑:“卫律师,你这打招呼的方式还真是新奇,很有创意,我以前没见过。”
卫承东像没听出来林落的讽刺似的,竟然说:“是吧?我也觉得挺有创意的。”
林落抚额,不想跟他说话了。
这时前座的人回头,跟他们说:“别说话了,电影要开始了。”
卫承东扯扯唇,又跟林落说了一句:“林落,邬达志那个案子,我这边准备放弃了。那小子没跟我说实话,身上还有别的案了,这官司是没法打了。”
“我知道你在市局支队挺有话语权,以后要是有合适的案子,一定要介绍给我啊。”
“有机会的吧。”林落不置可否地说,但她眼睛没看卫承东。
几个人没再说话,静静地看向屏幕,电影快结束的时候,林落收到了罗昭的信息:“明天再休息一天,后天归队,去瑞川出差。可以吗?”
入职八组
入职八组 重临现场
林落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机, 等到片子结束,几个人便随着人潮从影院里出来。
卫承东本来在他们前面,出了大门之后他转回身来, 跟林落说:“金立本在找人打听哪个刑事律师厉害, 他也找上了我们所, 给出的价码还不低,有六位数, 但这个案子我没接。”
六位数?
这个价格在当前的工薪水平下,确实不低了。
林落有些意外:“他们还挺舍得花钱!这个案子你也听说了?你这两天不是住院吗?”
“一点小伤, 注意感染就行, 不需要住院。”
卫承东又叹了口气:“东明区的事闹得那么大,我要是还不知道, 那我这个律师就别当了。就是吃这碗饭的,消息肯定得知道一些。”
“这个案子我这边肯定不接,至于别人接不接, 那就不好说了。这么多钱我不是不想接, 但是没办法, 钱虽然重要, 但长远来看, 还是口碑更重要。金家人的案子, 最好不要沾上。外地人可能不了解, 但江宁这边的律师,长脑子的都能看得明白。”
“我感觉, 金家人这一通闹腾, 说不定是最后的狂欢。但也要防备他人逼急了狗急跳墙。”
林落怔了一下, 问道:“你找我是特意要说这件事吗?”
卫承东却摆摆手,否认道:“也不全是, 主要还是想在你这儿刷刷存在感。想着哪天你那儿有案源了,能想着我一点。”
林落笑着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的提醒。”
“不过你这种刷存在感的方式够独特,实在让人印象深刻,我还是希望下次你能换个比较常规的方式。”
“我私人时间挺少的,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打我电话。别说你手里没我电话号码,以你的能力,一定能查到,”
卫承东听得出来,林落这是在提醒他以后不要再到她面前来做电灯泡了……
他暗自苦笑,自嘲地摊开双手,说:“让你见笑了,我手里确实有你的电话号码。我就不打扰两位了,有机会再联系。”
他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转身下了台阶,很快便消失在人丛中。
路寒川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忽然问林落:“他跟你好像挺熟的,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
“没什么,就是我爸一个老朋友的儿子,不过现在关系没以前近了。就算是认识吧,仅此而已,”
林落可不想跟路寒川说起双方家长曾有过议亲的打算,本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要是跟路寒川说了,反而凭白让他多想。
路寒川倒是没说什么,和林落找了个吃饭的地方,下午他们又去了公园游乐场玩了两个小时,才回到家属院。
傍晚时分,郭教授果然回来了。他回来时还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里面有郭文雅特意让他带回来送给林家的礼物。林庆东收到礼物后,连声说客气了,还主动上门跟郭教授聊了一会儿。
具体聊了什么,林落没听,但隐约猜出来,双方家长是在商量订婚的事。
到了要上班的日子,徐亦扬开着吉普车来接林落。车子快到市局的时候,林落看到有一群人在往市局大院里走。在那些人旁边,还有负责跟拍的人。
林落探头出去,往车窗外看了一眼,认出指挥跟拍的人正是电视台的聂振元。她有些奇怪,局里确实同意跟电视台合作,但现在应该还没开始呢,他来这儿干什么?
徐亦扬这几天都在上班,倒是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回事,他靠边停车后,才跟林落解释:“这些人是被拐卖儿童和妇女的家属,他们的孩子最近都被解救了。来这边应该是送锦旗的。”
林落这时也看到了前面的几个人手里拿着大大的锦旗,一帮人在慢慢地往市局大院门口走。
电视台的人跟拍,是为了取材吧?这种场合拍下来,以后无论是制作纪录片,还是新闻节目,都是很好的素材。
这时市局负责外宣的领导已经得到了通知,带着几个人下来了。林落想着罗昭找她还有事要谈,就让徐亦扬开车去不远处的支队大院。
但这时市电视台的聂振元却看到了坐在车窗旁边的林落,他竟撇开人群,快步走到林落旁边,跟林落说:“小林同志,能遇到你太巧了。”
这人自来熟,也不管林落什么态度,上来就打招呼,倒显得他们俩很熟一样。
林落客气地跟他打了个招呼,聂振元也没有纠缠,微笑着目送林落坐车离开。他回去时,手下的一个工作人员问道:“组长,刚才您在跟谁说话啊?”
聂振元指着那辆车,得意地道:“我跟一位刑侦专家说话呢。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最近咱们市里的几个大案,全都是在这位专家的协助下破的。包括这次由火车站拐卖案开始的系列案件,都有她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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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厉害的一个人!”
他说话时,还朝着那辆吉普车的方向伸了个大拇指,露出一脸佩服的样子,好像他认识的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他其实有私心,想在同事面前显摆下他的人脉。那同事信了,惊讶地说:“大专家就在那车里啊?哎呀我去,我怎么没看着呢,我要是能看着该多好啊。”
“我听说隆福寺那个案子也要破了,有位专家硬是把死人骨头生前的面貌给复原出来了,是不是这个人做的?”
聂振元自得地道:“是她,咱们报道的这次拐卖系列案,她也是主办人之一,她是真厉害!”
人群还在慢慢往里走,这些人都是来江宁市局表达谢意的家属。有本省人也有外省的,有些人离聂振元近了些,便听到了部分谈话内容。
有个中年男人也听到了,他的儿子三年前被拐卖,这次也被解救。在听到聂振元那几句话时,他迫切想知道那位刑侦专家是谁,便朝着聂振元快步走来,客气地道:“你刚才说,有位大专家刚才就在这里,这次的拐卖案就是他办的?”
“他在哪儿,你告诉我。”这人手背上青筋凸起,脸型较瘦,五官端严,穿着打扮也挺整齐的。
聂振元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只当他是家属之一,便指着林落乘坐的那辆吉普车:“对,大专家刚来过,就在那辆车上坐着。人家现在要去单位工作了,估计还有案子要忙,具体去哪儿我也不清楚,”
那男人目送着车子往前开去,拐进了不远处的支队大院。他抿着唇,没说话,一直看着那辆车消失不见,才随着人群进了市局大楼。
一个手下小声跟聂振元说:“组长,你看刚才那人,看着挺像知识分子的。”
聂振元摇头:“也许吧。”
林落进了支队大院,她到的时候,老杨等人都在。林落跟老杨开玩笑道:“杨大哥,看到你来这儿坐班,还挺难得的。”
刚说到这儿,她就注意到了老杨旁边的一个行李包。再看看自己带来的,她便明白了,这次出差,不只她去,老杨也会去。
老杨笑了。“怎么,没想到吧?这次出差,我和李锐跟你一起去。”
“瑞川那地方,气温比咱们这儿要高一些,山上的桃花开了,厚衣服不用多带,在车上放几个薄毯就行。但是药品必须得带,我这儿有不少药,回头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姚星来的时间长了,对老杨比较了解,主动告诉林落:“老杨是百事通,出门有他,你跟着走就行。”
林落惊讶地道:“哦,原来杨大哥这么厉害。”
老杨却摆了摆手:“你听他吹呢,走吧,罗支让咱们俩一起过去,李锐也跟咱们一块去。”
几个人很快到了罗昭的支队长办公室,罗昭正等着他们。落座后,罗昭就开始了开场白:“瑞川市局发来了协查请求,他们准备重启武老板电击致死一案。因为他们靠自己无法寻找到突破口,所以希望我们这边能派出得力人手去帮下忙,看看能否能找出凶手做案的证据。”
说起这个案子,罗昭的表情并不轻松。“不瞒你们说,这个案子我大概了解了一下,确实不好破。要是好破,瑞川市局那么多人,早该破了。所以你们几个去了,也不用有太大压力。能破就破,破不了也不影响我们查办金家人的事。因为这几天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些金家兄弟为非作歹的证据。”
“武老板之死能确认是金立本所为当然更好,就算确定不了,我们也能给他定罪,最多就是在量刑的时候有差异。”
林落清楚,市局这边不缺高手,这些高手不是东明区的人能比的。她休息的这几天,另外几个小组的组长大都在忙这个案子,凭他们的能力,这时候应该能找到罗昭所说的证据。
但瑞川那边既然请江宁派人去,当然还是希望案子能破。破不了案倒没什么大碍,就是不太好看而已。
林落便道:“不管能不能破,我们尽力而为吧。”
罗昭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尽力而为就好。”
“小林,老杨老家有高山有大河,他自幼在那种环境长大,野外生存经验比较多,不仅游泳技术高,还会潜水,认路的本事也比较强。万一碰着什么情况,你们落了单,你和李锐就跟着老杨走,千万不要离开他独自行动。”
“还有徐亦扬,他也不错。有他俩陪着,你的安全问题还是比较稳妥的。但也要注意,那边人生地不疏的,尽量不要单独外出,有必要时,可以要求瑞川方面派人陪同。”
罗昭顾虑的是,瑞川那边采砂的团伙不只有金立本那帮人,还有别的团伙存在。
这次林落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查办采砂的事,但也涉及到相关行业的人。这势必容易引起这些人的警觉,在不知警方具体目的情况下,就怕这些人过度解读,从而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所以他才这么吩咐。
林落却注意到了罗昭所说的潜水,她倒没想到,老杨还会潜水。弄清楚这一点后她难免会想,市局之所以把老杨跟她安排在八组,是不是考虑到了老杨在野外生存等方面的能力与她能做到互补?
接下来罗昭又交待了一些事情,就让他们几个人回办公室准备,装备和行李准备好,他们就可以出发了。
林落让姚星帮她把勘察设备都带上,装到了越野车后备箱里特别布置的格子里。几个人的行李也被放到了车上,等到了十点整,确认没遗漏什么东西,一行人才驱车离开市局支队。
…………
“今天晚上到不了,晚上可以轮流开车,到明天早上七八点钟,肯定能到了。”
林落听了,说:“杨大哥,要是你跟徐哥累了,我可以开一会儿。我技术还行,驾驶证前两年就下来了。”
“哦,是吗?那行,到时候一定让你开。”老杨虽是这么说,但他并不觉得林落的驾驶技术能高到哪里去。要说她破案厉害,他肯定信,但开车嘛,没有足够的经验,怎么能开得好?
到人少的时候,让小姑娘过把瘾就算了。这车底盘挺高的,走山路也不怕,但开起来也比家用的小车要难一点,所以老杨对林落开车的事还是抱持着谨慎的态度。
林落看出来了,但她不打算说破。她不仅开车技术很不错,她其实也会潜水。系统里提供的技能她这几年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学,潜水也学了。
她最长的闭气时间不会少于五分钟,七八分钟的话,在体能好的时候,也是可以做到的。
而现在普通人的闭气时间一般是在一分钟之内,经过长期训练的游泳健将和潜水员闭气时间可以大为延长,但一般也不会超过十分钟。
路上难免会谈起那桩案子,老杨就道:“我们可能需要去现场看看,主要是观察下高压线和死者垂钓时的相关位置。”
李锐说:“对啊,要是高压线距离太远,想把人电死也没那么容易吧。我听说死者脚上有被高压电电出来的贯穿伤,看起来就像被枪打出来的窟窿一样,确定是电死的没错。但也有疑点,我在想,有没有可能金立本是先把人杀死,再制造出死者被电死的假像?”
林落想了下道:“如果是先杀死的,那在死者身上很可能会留下一些痕迹。比如说溺死,那死者体内应该能找出水中藻类和浮游生物存在的痕迹。而且他的肺也会出现握雪或捻发感吧?要是击打致死或者扼死,同样会留痕,瑞川市局那边会看不出来吗?”
几个人现在还没看到案子的副卷,只知道大概,所以只能猜测各种可能。李锐有些惋惜:“这还是我第一次处理高压电致死的案例呢,咱们江宁很少有这种案子,雷电致死的倒是有。可惜尸体已经烧了,我们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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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落却道:“别急,你要是感兴趣,我们可以跟瑞川市局的人商量一下,看看其他高压电致死或者致伤的案卷。”
“你也知道,那边水系发达,很多高压电线都沿河流分布。像这种垂钓触电致死的并不是个例,当地医院就抢救过上百个这样的人。你还用愁没案例啊?”
林落的话倒是提醒了老杨,他后背离开椅背,回头跟林落说:“小林,这个案子咱们要是没有思路的话,可以看看其他类似的案子,尤其是武老板一案那个地点的高压电致死案。我们可以对比一下嘛,说不定能有所发现呢。”
“对,这是个办法。”林落说。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便停下来休息,开到傍晚时,老杨把徐亦扬换下来,自己开车,徐亦扬则坐在副驾上睡觉。
第二天清晨,车子就到了瑞川城边的一个镇子,在镇子上有几个早点摊子,几个人把车停在路边,围在一张桌子上就着热粥,吃着刚出锅的馅饼。
快要吃完的时候,一伙年青人坐着两辆拖拉机从不远处的土路拐过来。卖早点的人一看到他们,面皮都有些抖,看起来挺怕这些人的。
老杨正忙着喝粥,卖早点的老板却过来跟他说:“不好意思啊,麻烦您快点吃,有客人来了。”
不光林落感到惊讶,就连李锐都吃惊起来。他们吃得又不慢,哪有还没吃完就赶人走的?没见这样做生意的。
但他们听到脚步声,看到那伙人的时候,就明白了老板的意思了。
老杨人在外地,还带着几个年轻人,并不想惹事。所以他干脆连粥都不喝了,把碗筷放下,抹了下嘴,丢给老板十块钱,等老板匆匆找了零之后,就打算带着林落等人离开这是非之地。
在看到那些人身上的穿着时,老杨其实已隐隐猜到,这伙人有可能就是在这附近采砂的。
徐亦扬坐在驾驶位上,已经准备开车了。老杨最后一个上车,上车后他就说:“赶紧走,去瑞川市局。”
“不管这些人说什么,都不要理。”
他说这些,主要是怕徐亦扬年轻气盛。徐亦扬没说什么,一脚油就把车开车了。
那群采砂人加起来足有十五六个人,年纪最小的不过十七八,最大的也不超过三十。这帮人围着几张桌子坐稳之后,老板立刻忙着烙饼盛粥,态度极为客气。
年长的那两个坐一桌,一个人看着刚才离开的吉普车,对另一个人说:“注意车牌号没?是东川省江宁那边的。”
“是那个地方没错,不会是金立本回来了吧?他有个车打头号码跟刚才那车一样,但是车不一样。”
“不是他,刚才那几个人离得远,看不太清楚,但肯定没他。他多胖啊!那几个人没有胖的。”
俩人随便议论了几句,也没想太多,只要不是金立本,也就不值得他们在意了。
等他们吃完早饭,随便给了老板几个钱就走了。虽然不够饭钱,但那老板根本不敢多说一个不字。这种情况下,这些人能给几个钱,不让他亏本就不错了。他可不敢指望从这些人身上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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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伙人吃完早点,回采砂场之后也没说起这事,直到中午跟砂场管事随便闲聊时,才说起江宁那边有车过来。
管事的最近正在帮老板打听金立本的去向,因为两家采砂场有纠纷,他们对金立本的行动很关注,所以他对这件看似无关的小事也挺在意的,聊完之后就把这事跟老板打电话汇报了一下。
“知道车牌号吗?”老板不紧不慢地问道。
“记得几个数字,不是金立本常开的那辆车。”
老板只当是江宁市的普通车辆,但这事还是提醒他,得留意下金立本的动向,便吩咐道:“找几个机灵的,去金立本的采砂队那边打听情况,我再另外找人问问。”
“你管好场子,别出乱子。最近政策收紧,这几天尽量多采点,完了就撤!这活就不好干了。”
老板已经听到了风声,知道上边要整治私自采砂的事。他便想趁着这个机会干最后一票。
等这一票干完了马上收手,再把钱投到房地产上,来个洗白。这样不仅照样赚钱,还能当上受人羡慕的企业家。真是两全齐美,里子面子都有了。
他考虑得倒是好,但本市有三家较大的采砂队,其中一家跟他井水不犯河水,关系还过得去。但金立本跟他关系不行。
他担心金立本这个对手随时会跳出来从中作梗,从而打乱他的计划。所以他一直派人关注着金立本和那边采砂队的动向
“老板,查过了,金立本没回来,听说他兄弟在江宁那边摊上了官司,杀了人,警方在查。他要救兄弟,一时半会回不来了。”手下得了吩咐,没过多久,就查到了金立本在江宁的境遇。
这件事还真不难查,只因金立本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点。
这个老板姓于,于老板年近五十,留着地方支援中央的地中海发型,人倒是精神,听到这个消息,他多少有几分兴奋。
绕着原地转了两圈,他便把手下叫过去,小声吩咐道:“这两天把咱们知道的东西整理一下,给江宁警方邮过去,记得匿名。这个时候了,要是不给姓金的添把火,倒白瞎了他这几年对咱们的‘关照’。”
“老板,这会不会牵连到咱们?”
“不会,我这边马上就收手,等那边案子办差不多了,咱们早就不在瑞川了。牵连不到咱们。”
手下这才放了心,按照老板的吩咐去收集材料去了。
林落等人倒是不可能知道这些。他们在到达瑞川后,第一时间看了案卷。可惜的是,仅凭案卷上提供的资料,的确找不到什么突破点,就算是林落也不行。因为资料不够详细,所以他们向瑞川市局提出,要去案发现场看看。
当天下午,一行人便去了案发的一个大湖旁边察看情况。
在这个大湖边,有一处砖场,众人下了车,林落远远地就看到有高压电线从湖面上空跨过去,那电线距离水面距离不算低,钓竿能碰到吗?
林落正狐疑着,这时当地负责人解释道:“这边出过几次电击致死案,所以上级要求电业部门调整了一下电线,现在高度变了。但位置是一样的。”
老杨问道:“原来距离湖面大概有多高?”
几人说话的时候,砖场里有人走了出来,像是在看热闹,但并没有靠近。
入职八组
一等功
“这条高压电线大概是三万伏, 距离地面高度的话,是有标准的。如果是居民区,我们这边不会小于七米。这里是无人区, 要求低一些, 正常高度是六米。两年前因为电线安装时间较长, 有下坠现象,当时这里的高压电线离水约五米多一些。”
负责与老杨和林落接洽的是瑞川市局的曲队长, 他这次亲自陪同林落一行人来这里重新查看现场,可见他对于这个案件也是很重视的。
老杨想了想才说:“根据我们看到的资料, 死者武老板所用的钓竿是碳基竿, 这种钓鱼竿电阻很小,用它在有高压电的场所钓鱼更容易出事啊。”
“鱼竿甩起时, 也不用接触到高压电线,只要达到较近的距离,与高压电弧产生反应, 就会把高压电传导到人体, 从而发生高压电击伤。”
瑞川市因为水系众多, 像这种高压电导致钓客受伤的案件并不是个例, 所以曲支队了解得也比较多。对于老杨的话他表示赞同:“没错, 钓竿的确不需要接触到高压电线, 只要达到较近的距离, 就可以触电。”
老杨观察了一下岸边,再看了眼横跨湖面的电线, 粗略地估算了一下, 道:“这个电线距离岸边挺近的, 平行距离不超过三米,现在这个季节在岸边挥竿时, 距离电线确实挺近,挺容易引起电击的。”
“但案发时是丰水期,我记得前两年七月降雨量很大,有的地方甚至产生了洪涝。这条河在当时的情况怎么样?当时河岸具体在哪个位置?”
曲支队往后连退了七八步才站定,然后他用脚尖在地上划了道线,说:“案发时的七月,河岸线要比现在往后退五六米左右。我们就是考虑到当时的河岸线距离高压线较远,所以怀疑死者不一定是在垂钓时被高压电击致死的。”
老杨往后退了几步,林落和李锐也跟着他往后走,走到曲支队划出来的那条线,再看向空中的电线,随后老杨用手臂比划了一下钓竿挥起的动作,估算了一下,这才说:“这个距离确实远了,如果死者是在岸边正常钓鱼,不一定会被电弧影响吧?”
“曲支,这种案件在我们江宁还是比较少见的,所以我们的经验还是欠缺,不知你这里有没有这方面的统计数据?”
“有的,这个统计我们近两年做过。根据统计结果来看,这么远的距离,受到电击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小。要想达到致死的程度,可能性就更小了。”
“事实上,我们这边发生过不少这样的事故,但大多数只是受了电击伤,伤势轻重不等,直接被电死的数量还是比较少。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与空气湿度有关。”
这一点老杨倒是明白,但他还是说:“就算不是绝对,也能证明,死者有可能先被杀死,然后再被凶手以某种方式运到离高压电线较近的地方,伪造出电击致死的假像。”
“可惜的是,死者家属在案发时没有第一时间报警,反而忙着争家产,延误了尸检时间。”
武老板出事后,他的几个兄弟和妻子只当他是意外死亡,这时候他们最为关心的不是武老板的死,而是占尽先机,争夺家里的产业。这些人都抱着这样的心思,自然是闹得不可开交,打得乱成一团。还有五六个人受了伤,都没人分出心神去关心武老板的身后事。
等武老板儿子从外地赶回来时,竟发现摆放尸体的冰棺断了电,也不知是什么人干的,棺内的尸体已腐烂了。
这时再报警,已错过了尸检的最佳时间。
而死者骨头并没有受创迹象,所以他在受到电击之前是否就已经死了,就成了一个疑问。
老杨虽是这么说,其实他心里还是挺遗憾的。
可能那个季节正是溺亡案频发的时候,瑞川市各分局的法医比较忙,也可能当地有不少钓客因为高压电击而死伤,所以处理这个案子的法医先入为主地在心里下了结论,以至于没有切开脏器进行详细的解剖。
当时如果真的剖了,就算尸体有部分腐烂,还是能看出来一些东西的。
像这种情况,在法医查案子的时候确实常见。很多时候如果法医觉得没必要,能够通过体表检查确定死因,就不进行解剖。而且这种情况占比是比较多的。
可能这位法医就是这样认为的。既然他没有剖开尸体,死者的内脏情况如何,是否有生前溺亡的迹像,这就成了一个谜。现在尸体已经火化了,林落和老杨就算想从尸体上知道什么也没有这个途径。
不得不说,各地区处理案子的水平是有差异的。在这方面,江宁警方在各方面的规范化和严谨程度上已将很多地区甩在了身后。
但他们是外来的,并不方便对本地同行的工作指手划脚,而且这件事已经发生了,现在就算再说也是于事无补,所以老杨和林落谁都没提这件事。
曲支队也有些无奈。本地技术人才紧缺,他不是不明白,但有些情况不是一时半会能扭转过来的。
他既然请来了老杨和林落,还是抱有一定的期望的,他客气地跟老杨和林落说:“江宁市的破案率我早有耳闻,我想能达到这样的成绩,绝对不是因为幸运,江宁市同行的实力肯定不会差。”
“武老板的案子在我这边确实僵住了,这次请两位过来,是想看看能否从不同的角度来试试,争取把这桩悬案给破了。”
老杨摆摆手,连说不敢当,然后才道:“我们既然来了,自然是想跟你们合作,一起来把这个案子重新捋一捋。说不定大家一起聊一聊,能有一些新思路呢。”
说到这儿,他看了眼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落,道:“小林,这边的情况你也了解了,你有什么看法?”
陪同曲支队来现场的还有七八个本地的刑警,有的人是听说过林落的。
做他们这一行的,经常会去外地出差,跟外地同行合作破案。同行之间碰上了,自然会互通有无,聊一聊行业内的新鲜事,顺便也会提到哪里有破案高手之类的。
在这种谈话中,林落做为特立独行的存在,是经常被提起的。所以她去的省份尽管不多,但有不少省份的同行多少都听说了一些关于她的事迹。
现在她出现在这里,当然会引起众人的注意。这些人早就想看看林落在面对这种案子的时候,会怎么做?
她会像传说中一样,每每会有一些出人意料的表现吗?
林落不是看不出那些人眼中的打量,但她只当没看见,听到老杨问,倒也不推辞,略顿了一下,却没有直接回答老杨的问题,反倒指着河对岸刚发芽的树林道:“这里的环境跟瑞川市区相比,是不是比较特别?我看河对岸有不少紫薇树,那一片好像是刺槐吧?”
众人一时不明白她为什么提起这个,老杨却猜到了,他自幼在山中长大,对于植物的了解要比普通人多得多,就配合着林落说:“对,那边是有紫薇和刺槐,这两个树种占比是比较多的。具体的植物种类分布,可以找当地老乡了解,一会儿也可以过去观察一下。”
曲支队满腹狐疑,听到这不解地道:“你们俩这是……”
林落便解释道:“这个案子,死者的解剖资料很不详细,想从尸体方面来找到破案线索我觉得很难。我考虑着,能否从法医植物学的方向来破解?”
“卷宗里有记载,死者死后,手里一直紧攥着一块断裂的灰色布料。我也不确定这块布料是不是凶手的,但我觉得这是个可以尝试的方向。”
“如果是凶手的,布料上所含有的花粉不仅会包含案发现场的植物,还会包括他经常出现地点的植物。”
“另外可以再找人问问,金立本两年前是否穿过与那块布料相同的衣服。”
“布料现在还收藏在物证室里,如果曲支同意,我打算做一下花粉鉴定。不一定能成功,过程也麻烦,还费钱。要是有别的办法,这招就没必要用了。”
“曲支你可以考虑下,同意的话,需要帮我联系下你们市里的微量物证实验室,这种鉴定对室内环境要求是很高的。”
林落其实还有想法,但她不能一个人都说尽了,不给别人机会,说到这里便看了眼老杨,没再说下去。
老杨看得明白,倒也不说破,顺着林落的话头说:“我觉得小林说得有道理,咱们这一行,在没有路子的情况下,只能从各个角度来尝试,一个角度不行,可以再试试别的方向。”
“曲支,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一起查一查武老板死后,他手下那些人员的去向。看看这些人中,是否有与金立本反目或者被他所害的人。”
曲支想到了一件事,当即说道:“老杨,你还别说,还真有件事有点奇怪。武老板有三个弟弟,他三弟在去年春天也死了,死在咱们这边山里的硝洞中。”
“他的尸体发现得还算比较早,法医鉴定过,结论是他在山洞中野餐时,食用了山里的毒蘑菇。他体内确实也检测出了这种物质,但现在看来,他的死未必是出于意外。要不,咱们回去之后,把这个案子也翻出来,一起并案查一查吧。”
老杨和林落对视一眼,心想武家兄弟连着死了俩,这就更蹊跷了,或许跟争权压力有关系,采砂这么大的利润,武老板死后,他那几个兄弟怎么会甘心把整个队伍给金立本,眼睁睁看着他赚大钱?
出点纷争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林落却有点疑惑地道:“硝洞?”
旁边一位刑警连忙笑着给她解释,“几十年前,咱们这边有人专门在山洞里炼硝,那种山洞附近的土含硝比较多,炼出来之后,可以做鞭炮,也可以做火药。现在都没人干这个了,那些硝洞就都空着,有时候山里人进山采药或者干活时,会到那边避雨休息什么的。”
林落这回听明白了,她点头道了声谢,没再打扰曲支队和老杨说话。
老杨看了眼李锐,说:“这个案子你们做过现场勘查吗?如果做过的话,卷宗让李锐看一下吧。他跟小林搭档时间挺长了,是小林的左右手,也有两把刷子。”
“那敢情好,等回去我就让人把卷宗找出来。”
曲支说到这里,又道:“我也想过,武老板到底是怎么被高压电击中的?凶手会不会在他死后将他放到船上,然后凶手再穿戴上绝缘装备,让死者手持钓竿接近高压电,从而产生电击伤的假像呢?”
“基于这个想法,我查过在这一带摆渡的船夫,有没有把船租给别人或者借给别人,对此船夫都否认了。这次我打算再问问看。”
众人商量了一番,大概定下了几个方向。对于林落的提议,曲支并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就表示同意试一试。
这种新型的破案方法他和其他地市的干警一样,只是耳闻,并没有能力做到。
因为他们都一样,连植物都认不全,就算给他们放大倍数再多的显微镜,让他们去看那些千姿百态的花粉,也别指望他们能认出来。
不是专门研究植物多年的大专家,谁又能干这种活呢?也就是林落这种逆天一般的技术人员才敢这么做。
对此,不仅是曲支充满期待,就连他手下的那帮刑警,也盼着林落能用这种方法把这个案子办下来。
他们对年龄相当的同行或许会不服气。但面对这样的小姑娘,他们还真是嫉妒不来。
众人聊得差不多了,老杨就道:“硝洞那边,下午有时间还是亲自过去看一看比较好,或许可以做一下现场模拟。”
“那就去吧。这边山不算高,坡度较缓,没什么猛兽,安全性还可以的。”曲支没什么意见。林落听了,也表态要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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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完案子,老杨观察了一会儿附近砖厂那几个干活的人。从那些人的手和皮肤情况来看,是常年在外边风吹日晒的。老杨便打听起砖厂的情况。
“砖厂在这儿开了四五年了,案发后我也让人找过在那边干活的人,都说什么都没看见。”对这个厂子,曲支了做过调查。
“现在这些干活的人又换了一茬,以前那伙人,有的已经不在本地了,这方面能不能查出来点什么,不敢保证。”
“不过呢,既然案件已经重启了,对这些人的调查也得重来一遍。老杨,听说你审人有一套,不如你来帮下忙。”
老杨却道:“不至于,会审讯的人哪儿都有,曲支你可别跟我说你们瑞川没有。碰到难啃的骨头,咱们一起上就是了。”
几个人说定之后,便离开这片河岸,坐上车子回了市区。
一行人走后,几个在砖厂干活的人凑到一起开始窃窃私语,谁也不知道,这些警察来这指指点点半天是要干嘛?
这几个人在议论时,只有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还在闷头干活。砖厂老板还可以,工资日结不拖欠,钱也不少。搬一块砖能赚一分钱,他一天搬一万块不在话下,这样算下来,一天最少能赚一百,一个月下来就是三千。
这个钱就算城里上班的人都赚不到。所以他不想停下来跟人说那些没用的闲话。
众人都知道他家里有个老爹病着,那老头以前就在这片河上开船,现在岁数大还有病不干了,因为有病,用钱的地方多。几个人也就没有管他,自顾自议论了一会儿,才散开去干活。
回到瑞川市局,曲支第一时间联系了本市刑科所的微量物证实验室,跟对方敲定了时间,才专门过来找了一趟林落,告诉她花粉实验可以放在明天。
午休时,林落坐在痕检室里,痕检室的门开着,李锐正在旁边的电脑前坐着,眼睛则盯着屏幕。他看的正是硝洞死亡案的现场勘查资料,死者就是遭电击而死的武老板三弟。
太阳从朝南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屋子里阳光特别足,林落有些热,她就坐在门口不远处,吹着走廊拂过来的凉风,舒服地靠着椅背休息着。
徐亦扬负责安保工作,又是在外地,肯定不会离开林落自己找地方休息,所以他也在办公室里待着。因为没有特别需要他做的事,他就站在李锐身后,也看着那些资料。
就是在这个时候,林落接到了罗昭的电话。罗昭并没有多问及这个案情,而是告诉了她一个消息:“鉴于你进市局之后表现突出,连破几个大案,再加上以前那些案子,市局已经上报省厅,给你定一次个人一等功。”
林落听到这里有些惊讶,因为她清楚,个人一等功是会颁发牌匾的,可以挂在门上方。这种匾对家庭来说,是一种荣耀的象征。
公安系统的一等功当然要比军人的一等功容易拿,但也仅有做出过重大贡献的人才能拿到。
除了牌匾,一等功还有奖章和两万块钱的奖金。要是牌匾真发下来,她怕她爸妈能高兴得睡不着觉,说不定又得回老家去祭祖……
这终归是个高兴的事,林落便笑着跟罗昭说:“还要谢谢罗支这几年对我的关照和破格使用,我个人能力确实起了作用,但市局和南塔分局给我提供的种种便利也很重要。”
罗昭笑着打断她的话:“你别跟我来这一套,你就说高兴不高兴就完了。再客套下去,我可不爱听了。”
林落也笑:“当然高兴,不只我一个人高兴,家里人也能跟着高兴好久。”
“这还差不多。这件事已经批下来了,等你那边走完手续,就要在市局和其他受奖干警一起参加表彰大会,应该快了。”
李锐看得出来,林落很高兴,林落情绪比较稳定,很少沮丧,但一般也不会过于欢喜。所以他猜测,林落在电话里说的一定是件大好事。
他站起来,把椅子往后挪了挪,凑到林落面前,耳朵就差竖起来了。
就在这时,林落竟然按下免提,所以李锐猝不及防地就听到了罗昭的话。
他愣在当场,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面露狂喜:“小林,我居然也有二等功?”
“没想到啊,我也有!这已经是我第二次二等功了,上次就有奖章,这回还有,太好了!”
罗昭听到了李锐的叫嚷声,这种欢喜的情绪自然也感染了他,他心情颇好地说:“别光顾着自己高兴了,回头要记着向江山他们道贺,南塔支队荣立集体二等功,回头市局开表彰大会,南塔支队能来好几个人,到时你们可以一起领奖。”
李锐又发出一声欢呼声,他外露的情绪甚至都影响到了时常面无表情的徐亦扬。
徐亦扬微不可察的笑了下,随后便警觉地站在林落旁边,先看向门口。
这时门口有个年轻男人正一路观察着各个办公室的牌子。正好看到了这个房间门口有人。
那人赶紧过来,手上还拎着个果篮。
那果篮呈米白色,编得很精致,跟医院门口常卖的果篮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人过来时,正好看到林落坐在门口在讲电话,李锐和徐亦扬就在她身边站着,一左一右,看上去有点像是两个护卫一样。
以旁观者的眼光来看,徐亦扬比较阳刚,身形劲瘦,眼神锋芒内敛。至于另一位,长得就比较温和了,但他整体看上去挺阳光的,还有点子小帅。
看着这架势,这男青年暗吸了一口气,心想路寒川找的这位女朋友可真是受欢迎啊。
他心里反应虽然很丰富,面上表情倒是淡定,走到门口时,接触到徐亦扬警惕的眼神仍然露出和气的笑容,主动说:“请问林落是在这里吗?”
林落这时已经跟罗昭说完话了,她收起手机站起来,看了眼对方,感觉这人面生得紧,不认识。
“是我,请问你是哪位?”
那男青年顿时笑着跟林落说:“我在瑞川市局缉私队当副队,去年路寒川来这儿跟我一起办过案子。”
“我听小路说你在这边办案子,那我肯定得过来一趟。这回过来得匆忙,什么东西都没带,就随便买了点水果。东西放这,你看看什么东西顺眼,就吃几个,回头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对了,我姓汪,叫汪洋。这名记好记吧?”
林落跟这人不熟,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谢过了对方的好意之后,便说:“名字很好记,我记住了。”
汪洋没有多留,随便聊了几句,打过招呼就走了。但他从市局大楼里一走出去就从兜里掏出电话,给路寒川打了过去:“我说老路,你可有点危险啊?”
“我有什么危险?”路寒川正等着汪洋的电话,冷不丁听对方这么说,他多少有几分诧异。
“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什么吗?你那个小对象在开心的打电话。她旁边站着俩帅小伙,风格还不一样,连我这男的瞧着都不错。这事你知道吗?你都不上心啊?要是我绝对不放心。”
俩帅小伙?还俩风格?
路寒川知道那俩人是谁了,仔细一回想,的确各有各的特点,没一个丑的。
但李锐他是放心的,至于徐亦扬,其实他和林落都不算了解。
路寒川很快就告诉汪洋:“他们俩我都认识,常见的。你不用操这个心,什么时候把你女朋友家里人搞定再管别人的事吧。”
“林落高兴那不是很正常吗,换你能得一等功,你会不高兴?”
“什么,一等功?谁啊?你不会是说你那女朋友吧?”汪场把电话换到另一侧耳朵,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
干这一行的女孩本来就很少,要是再能得个一等功,那也太牛了!
“不然呢?反正不是我,也不是你。文件都批下来了,就等开表彰大会了。”
“我的妈,你这女朋友可真是个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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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岁数是挺小的,但你让我喊她一声嫂子我都不敢不服。”
汪洋是彻底服气了。林落来之前,他特别好奇,现在这种好奇早就演变成了五体投地的佩服。
作为同行,一等功的含金量他最清楚不过了。更高级别的嘉奖,就只能是二级英模和一级英模了。后两项要想活着领,那可真不是件容易事啊!
这时路寒川却说:“你比我还大,你能喊她嫂子?”
汪洋笑着应对了几声,看看周围没什么人,便跟路寒川说:“我晓得你关心在这边的安全,放心,我看问题不大,我要是有时间也会注意着点。
“听说他们下午要去山里看看,支队长跟我说了,是去查看一个硝洞的情况,我打算跟他们一起去,有什么事我再跟你说。”
路寒川答应了:“行,山里情况复杂,按理说,现在刚开春,山里的蛇应该还在冬眠,没苏醒呢,不过你多少也帮忙看着点。你对山里的情况熟,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这事交给我,回头我去江宁,记着请我喝酒。”
俩人在电话里商量好了,汪洋看了看表,又给曲支打电话确认了一下他们下午进山的时间,这才去路边上了自己的车,准备等林落一行人出发时,也跟着过去看看。”
入职八组
英格兰山楂树
不到两点, 众人便开车来到了山脚下,之所以选在这么晚的时间进山,是因为那几个硝洞并不是在深山中, 快速步行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
一行人加起来共有十几个人, 林落走在中间, 前边是老杨,徐亦扬和李锐在她后边跟着, 汪洋则走在最前面。因为他就是当地人,对这一带的地形最为熟悉, 倒省了曲支队另外找本地村民来做向导了。
他们走的路坡度确实比较缓, 也是周边村民进山常走的路。途经一片溪流,那片小溪宽达五米, 溪水顺着山势快速流下来,很是清澈,周边风景真的很不错。要不是时间紧, 林落都想停下来拍几张照片了。
“你自己行吗?”溪水中有七八块石头, 前边的人就踩着这些石头往溪水对面的山路上走去。徐亦扬感到这些石块中间的距离稍远了一些, 不确定林落自己能不能顺利走到对面。
“应该没什么问题。”话音刚落, 林落已踩到石头上, 很快就跳到了对面, 看着还挺敏捷的。只是她在跳到最后一块石头上的时候, 身体有点歪,差点没稳住, 但到底还是成功过去了。
老杨笑着拉了她一把, 让她及时稳住身形, 林落自嘲地道:“最近锻炼得不够,平衡性差了点, 见笑了。”
“不会,已经很厉害了,挺稳的。”曲支笑着解围。
徐亦扬一直跟在林落身后,早就做好了随时扶一把的准备。等林落顺利到岸,他才跟上来。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勘查箱,挺沉的,但这个箱子对他的行动没有一点影响。
山上的草刚长起来,也没有大型野兽和蛇现身,所以一路上很顺利,众人在一个多小时后就到了武老板三弟身死的硝洞。
那个硝洞就在山壁上,林落刚开始以为那是天然洞穴。但进入山洞中之后,她就看出了人工开掘的痕迹。
汪洋进洞后主动当起了解说:“这洞挖了有几百年了,至少清朝的时候就有。那时候当地有不少老百姓在硝洞里制硝做炮仗卖钱。清朝灭亡后这些洞曾经一度中断使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是六七十年代老百姓生活不是困难嘛,快吃不上饭了,有人就偷偷进山,重新干起了这个营生。到八十年代,乡里有了烟花厂,这里便废弃了。”
对于这些硝洞的历史,汪洋这个当地人了解得还是比较多的。
听了他的话,老杨重新退回洞口,在洞外向四周张望,看得稍远一些,果然看到山壁上还有几个类似的洞穴。
从这些洞穴的分布来看,的确是人工开采出来的,不然洞与洞之间的距离不会这么均匀,大小也不至于都差不多。
汪洋又跟众人说:“咱们这片的人普遍比较迷信。去年春天这个洞死了人,一般人就不会过来了,主要是觉得不吉利。”
曲支点头:“确实,这一带的人挺介意这个的。”
按理说,出事后没人过来,肯定有利于现场痕迹的保留。但林落对此并不觉得乐观。
因为她知道,就算人类不过来,各种微小的生物,包括虫蚁,也会随时造访这里。还有各种微生物也会无孔不入一般地出现在任何地方。
将近一年的时间过去了,这些生物的存在足以破坏掉有可能留下来的指纹和足迹。
她这次过来,其实也是抱着万一的心理,想着万一运气好,说不定能找到金立本或者他手下人来过这里的蛛丝蚂迹。
洞内的地面并不是很平整,两侧还遗留着一些前人挖出来的一块块方形炼硝池。只有中间那一片地面被后人平整过,并铺上了草垫子和木板,可供人休息。
还有一口砖砌出来的锅在山洞中间立着,靠山壁有一垛干燥的树干和树枝,也不知摆放了多久。
案发时的地面早就看不出什么足迹了,只有浮灰和薄薄的一层土。林落瞧了一圈,基本就放弃了利用足迹来寻找凶手线索的想法。
只看地面的话,已经看不出什么来了,还不如李锐中午刚看到的勘查记录记载的内容多。
至于四周的山壁,都是粗糙的大石,更不要指望能够从上面提取到什么指纹。
老杨环顾四周,也没看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仰头往上望时,便注意到,山洞中间的顶部似乎不是岩石。
他带了高强度手电,正在阴暗的山洞里照着。发现那处异常,他便把手电往上扫了过去。
汪洋注意到了他的举动,连忙在旁边解释道:“那个地方原来有个洞,直径大概一米见方吧。那种口子是故意挖出来的,因为炼硝的硝土在上边的山坡上。”
“在洞顶挖个口子,可以直接把硝土从上边的山坡上推进洞里,这样特别省力。”
林落惊讶地看着洞顶处的口子,想象着当年炼硝人从上面经过洞口往下推土的场景,感觉当时的人真的挺聪明的。这样做确实很省力,能直接把土从洞口推到洞里,再在硝洞里的硝坑来炼硝就可以了。
但她同时又想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点,便问汪洋:“这个洞口是不是最近这些年被封上的,还能打开吗?”
汪洋说:“封了有十来年了吧,是经常进山采药砍木柴的村民封的。反正也不炼硝了,那些人就用塑料和木头板把洞顶的口子给盖上了。最上边还压了石头,这样一来,人在洞里就不用受刮风下雨的影响,洞里不会进水的。想打开不难,把把东西搬开就行。”
曲支听到这里,隐隐也猜到了一种可能,便问道:“经常有人去上边的洞顶吗?”
汪洋摇头:“那不会,也不炼硝了,谁上那啊?那地方又背阴,树长得还不好,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中药材,采药人和砍柴的没事也不会过去。”
林落看了眼李锐,问他:“咱们要不要去上面看看?”
李锐这时已拿起了勘查箱,说:“我看洞顶也不怎么高,不超过四米。洞顶的口子离这个锅还挺近的,要是有人从上面往锅里丢下点有毒的东西,还挺容易的。”
“普通人不会上去,要是能在上边找到头发什么的,那说不定就能用上。”
曲支等人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这是一个办法。
要是真有头发,经过DNA检测后,还能跟金立本和他手下的人吻合上,那就能说明,金立本跟这个案子有很大的关系。
汪洋本来只是想给路寒川帮帮忙,倒没想到,自己说的话对这个案子还有帮助。他挺高兴的,便再次带路,带着林落一行人出了洞口,从侧面一条小道绕到了后面的山坡上。
那片平缓的山坡就在洞顶。林落等人一过去,就看到了压在上面的两块大石。
曲支手下的人先拍了几张照片,接着有几位刑警过来帮忙,动手将那两块大石挪开。
李锐和林落一直观察着,想看看大石周边是否有头发或者其他残留的东西。李锐眼力还不错,先看到了石头下边压着的一个烟头。
经过这么长时间,就算林落也不确定这烟头上还能不能找到DNA信息。但只要有一丝可能,他们就不会放弃尝试。
林落和李锐在忙,老杨等人并没有打扰他们俩寻找物证,只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老杨看着那个被放入物证袋的烟头,感慨地说:“看来,真的有人在这儿蹲守过。只要有人蹲守,就容易留下点东西。人就是这样的,在一个地方待着,就不能一直站着不动,总得挪动挪动,抓抓头发,抠抠手指盖,抽根烟什么的。这一动就容易留下破绽。”
“这次是间隔的时间长了,足迹指纹之类的估计是不用想了,但头发和烟头只要能找到,就有可能派得上用场。”
说话时,他和曲支都在外围蹲着,虽然没有上前,眼神却都盯着地面,主要是怕有所遗漏。
其他刑警也是一样,都围在林落和李锐周围,帮忙寻找各种微小的东西,只要是人类留下来的,那都得收集起来。
众人在洞顶上找了半个多小时,还真找到了几根头发,还有一小片指甲。那指甲像是被人硬扯下来的,可能是等在这儿的人待着手痒,指甲又有点长,就把指甲给撕下来一小块。至于烟头,则找到了两个。
从洞顶下来,一行人又进入山洞取了一些样本,不过进过这个硝洞的人实在太多了,采到的头发和微小的物品自然也多,但洞内这些物品是否能有用,这就不好说了。
众人从山上下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出山后,几辆车直接回了市局。汪洋见林落这边没什么意外情况,就放心地回了缉私队,并打电话跟路寒川简单说了下当天的情况。
能够用来做DNA检测的样本被曲支队派人送去了市里的鉴定中心。样本还没被送走的时候,老杨问了他一句:“大约几天能出结果?”
“估计得一个礼拜以上吧,加急也不少于三天。”曲支按照平时的处理时间给出了一个范围。
时间有点长了!
老杨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他不可能说出来。
曲支倒是主动自黑:“老杨,不怕你笑话,咱们这边的速度确实慢。我早听说了,江宁那边的DNA技术特别先进,检测速度还快。血液样本几个小时就能出来,其它的虽然慢点,也就一两天的事。”
老杨连忙说:“曲支,你可别多想,我就是问问,想估算下时间。因为结果出来后,咱们还得根据结果来找人嘛。”
“至于这个鉴定中心的事,你也决定不了,得上级舍得花钱。我们市里那个中心刚开建时就一次性投入了三千万,后续又投了好几次钱。设备上去了,技术人员也给力,自然要好一些。”
曲支感叹地道:“我们市也有鉴定中心,总共花了不到三百万吧,设备真不能比。”
两个人在旁边就鉴定中心的技术交流了起来,听说江宁那边还能做动物毛发以及植物的物种鉴定,还有其他一些新技术,曲支算是开了一次眼界,心里开始盘算着,以后要跟江宁市局加强合作了。
硝洞案没什么有价值的指纹和足迹,所以林落和李锐先对采到的样本做了分类处理,又分别让人把不同的样本送到DNA中心和微量物质检测中心。忙完这些,俩人就回到下塌的宾馆休息去了。
老杨没走,因为曲支派出去调查的人陆续带回了一些消息。其中一个消息就是,武老板出事那一处河道上的船老板突然生病进了医院。这时候他就在离市局不远的一家医院,正在为住院床位发愁。
曲支听完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带着人和老杨一起出发去了医院。
老杨回到宾馆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回来后他告诉林落,曲支亲自出面,给那位船老板安排好了床位,还嘱咐医生一定要好好给他看病,众人这才离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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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老板仍然什么都没说,但曲□□边不打算放弃,估计这两天他们还得去医院看看船老板。
林落第二天和李锐去了瑞川市局支队,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曲支队派人带着她去了瑞川这边刑科所的微量物质检测中心。
这里也有可以做花粉检测的微量物质实验室,设施比之江宁稍差了一点,但差距不大,用来做花粉实验足够了。
她带来的布片只有巴掌大,林落并没有麻烦这些实验人员,只在高倍显微镜帮助下,在无尘环境里小心地收集着布片上的所有花粉。
之前花店里那个案子也用上了法医植物学的手段来破案,当时的处理方法跟这一次不一样,那一次需要把花粉从尘土中提取出来,想达到这个目的,就要用到各种药剂,还要上离心机才能做到。
但这一次就不用那么多手段了,林落可以把花粉从布片上摘下来。之后就开始利用显微镜观察。
这个过程中,好几个实验员都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出于保密需要,林落没让他们看笔记上的内容,但实验过程并没有避着他们。
这些人身上都穿着无污染无灰尘的实验服,也戴着帽子和口罩,在这儿也只是想满足下好奇心而已。林落用了人家的实验室,倒没必要拒绝,反正他们不会影响到她做实验。
林落一边观察一边做着记录,观察了一会儿,她便从这小小的布片上找出占比较大的十几种植物的花粉。
紫薇和刺槐花粉含量都不少,这些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观察了一会儿,一种特异性的植物花粉引起了林落的注意。
经过几次确认之后,林落感到这个案子有可能在这种花粉上得到突破。
就算处理过很多大案,在发现这个可能的时候,林落还是情不自禁地攥了下手指。她抿着唇,在旁边的笔记上写下了“英格兰山楂”这几个字,并在下面划上了两道线,表示这是重点。
整个实验过程用了足足四个小时才完成。林落到达实验室时是九点整,实验结束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告别实验室的工作人员,林落带着实验结果上了徐亦扬的车。
徐亦扬一得到林落的消息,就在院子里等着了。他斜倚着车窗,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听到林落的脚步声时,回头瞧了一眼,便打算帮林落开门。
这一眼,他便发现,林落的心情跟刚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两个人先上车坐好,看着林落在系安全带。徐亦扬难得地主动开口:“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林落笑着瞧了他一眼,“对,确实有个不错的发现。英格兰山楂你听说过吗?”
什么东西?英格兰山楂?
徐亦扬显然很疑惑。山楂他当然见过。他老家院子里就有。每年春天,那几棵山楂树就会开出无数的白色小花。秋天则会结出一树树的红果。
那些红果大而酸,冬天可以用来做糖葫芦,他奶奶还会用那些山楂来做罐头给他们这些孩子解馋。
虽然不知道英格兰山楂是什么物种,但他还是猜得到林落的用意,:“你是说,这次采集到的花粉里,有英格兰山楂这个树种?”
林落笑了,“对,我确实找到了这种山楂树的花粉,而且数量还不少,占比较大。这说明这个片布的主人经常接触到这种植物。”
坐在车上也没什么事,林落就解释道:“英格兰山楂是一种园艺树,这种树原产地是欧洲,开出的花一般是绯红色的,还是重瓣,很漂亮。跟我们国内山楂树的花是不一样的。”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种树很贵。现在进口一棵,直径在十二厘米左右的,大概得要一万块钱左右。因为太贵,国内就很少见,普通的绿化带根本没这种树。迪士尼乐园里倒是有几棵,有个别有钱人也会花高价买树种,种在自家别墅园林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徐亦扬总算明白林落为什么这么高兴了。照她的说法,这种植物这么少见,还只是少数有钱人家的别墅里才有,这就能大大地缩小了他们的查找范围。
他在刑警支队也待了半年,调查手段自然也学到了不少。下一步该怎么做,已经无需别人再跟他说,他自己就清楚。
到了支队,林落把这件事跟老杨等人一说,老杨当即决定和曲支合作,在当地寻找种植了英格兰山楂树的人家。
重点排查的对像就是案件相关人的住址,尤其是金立本在瑞川的别墅。
这些人要出发时,林落把徐亦扬叫了过去,跟他讲:“因为瑞川这边情况复杂,曲支担心我的安全问题,暂时没让我跟去。”
“我就在支队和李锐一起待着,不会有事。你没必要在这儿守着,跟老杨一起去吧。如果找到种植这种山楂树的人家,自己随机应变。要是有人反抗,就直接把人抓了再带回来审。”
徐亦扬从她这几句话里听出了潜台词,他明白,跟着调查组过去查案子,他也能有机会立功。遇到有人试图暴力反抗,甚至用上热武器,这就不只是危险,也是一种立功的机会。
危险与机会其实就是相对应的一组关系。
他没说什么,检查好身上的装备,等众人要走时,他也随着老杨等人一起出发了。
四十五分钟过去了,林落和李锐正在察看这几年发生在瑞川这边的高压电击案案卷,这时林落接到了老杨的电话:“小林,我们找到山楂树了。”
“但树还没开花,现在刚过完年,没到花期呢,暂时不确定是不是你说的那种树。现在别墅内相关人员已被控制,我让徐亦扬回去接你。你跟李锐都来一趟,我们打算对这个别墅进行搜查。”
林落早就准备好了东西,听到这个消息,别的什么都没说,只告诉老杨一句话:“树没开花没关系,别墅里大概有照片。这种山楂树很特殊,很可能会出现在某个照片中作为背景。详细的搜查还是等我和李锐过去吧。”
“对了,杨大哥,你和徐亦扬没什么事吧?”
听到她这么问,老杨却没有马上回答,片刻后他才说:“没出大事,曲支对手下有人受了伤,送医院去了。人是被徐亦扬和另外两个小伙子制服的,这事我回去后会向罗支汇报。”
“至于我倒没什么事,不用担心。曲支不太放心徐亦扬一个人去接你,他也派了几个人跟车回队,人多点,我们也放心。”
来到瑞川之后,林落也听说了,瑞川市内光是黑采砂队就有好几家,这些人之间为着利益经常打群架。
前些年瑞川这边关于采砂的政策并不明朗,去年才陆续出台文件,未获得许可证的企业无权开采河砂,所以之前曲支就算想对付这些人,也是无法可依。现在有了政策支持,这个行动就可以开始布署了。
那些采砂队的人也会有所耳闻,正是敏感时分,确实容易出乱子。
徐亦扬并没有让林落等太久,大概半小时后就开车来了市局支队。她身边不只有徐亦扬和李锐,还有一车瑞川支队的车跟着,他们走的又是大马路,所以一路上没有出什么乱子。
那片别墅区建在离市区大约五公里的地方,区内的别墅都是欧式的小楼。经过别墅区门口时,徐亦扬亮了下警察证,门卫就放行了。
车子绕着别墅区内的路转了一会儿,便到了一个红瓦灰墙的别墅门口。这时别墅的大门开着,有十多个警察在周围布控。就算其他别墅里的人发现了这边的异常,也不敢太靠近,只有少数几个人从家里出来,远远地向这边张望着。
林落跳下车,穿过警戒带,进入了院内。别墅门前的小院子里,就种植着八棵树,有一棵树林落只看了看,便认出那正是她想要找的英格兰山楂。
那棵山楂树确实还没开花,但从树形上就能看出它与普通山楂树的区别。
曲支等人都在这儿等着,看到她进来,曲支的态度比以前更加和蔼了,很客气地向她交待起这里的情况。
“小林,这个别墅就在金立本名下,别墅里的人都在一个房间里待着,暂时不会让他们乱走。一会儿你和李锐进去勘查现场,不需要顾虑这些人,他们不会出来捣乱的。”
林落点头:“先看管起来比较好,免得现场被破坏。”
“行,那就先查查吧,照片也找找。我们刚才怕把现场破坏了,还没开始翻找。”曲支说。
这时林落却问道:“咱们这边这么大的动静,金立本会不会得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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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和你们江宁的罗支队做过了沟通, 罗支说他那边已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可以对金立本几兄弟进行刑拘。我们来这儿之前,罗支也派人去拘捕金家人了。”
老杨也说:“咱们这个案子要是找到了确凿的证据, 就会给金立本的一系列罪行上再加上一笔大的。”
林落主要是怕这边一行动, 有人给金立本通风报信, 那他肯定要想办法躲起来,要是这样, 以后再想把他找出来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既然罗昭那边也动手了,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林落随着几个刑警进入别墅, 先观察了一番。
这个别墅总共三层, 室内的布置极尽奢华,连头顶的吊灯看上去都像是金子做的, 由此可见金立本这些年赚了多少钱。
众人很快开始搜捡各种物证,搜到三楼后,几个人便搜到了数百张照片。
林落戴着手套把这些照片摆在桌面上摊开, 想看看哪些照片是以英格兰山楂为背景的。
“小林, 你看这张, 背景那棵树是不是你说的山楂树?”
李锐很快就挑出几张照片, 其中一张照片上站着的人就是他们最近在查的金立本, 他脸型偏长, 中等个, 小腹微凸,留着寸头, 在他左右手边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 估计是他的孩子。
在他们身后的一棵矮树上, 开满了绯红的重瓣花,花蕊是白的, 很是漂亮,但树上的叶子却跟普通的山楂树差不多。
看树形和那棵树在庭院中的位置,正是林落所说的英格兰山楂。
林落只看了一眼,便道:“对,这棵树就是咱们要找的英格兰山楂树。”
李锐拿起那张照片,开心地道:“这照片就是证据啊。小林,真想不到,这么难办的案子,居然能从一棵树上找到突破点,我今天可真是开了眼了。”
室内的几个刑警都是瑞川市局的人,他们也在旁边帮忙挑选,几乎每个人都挑到了以那棵树做背景的照片。这些人手里拿着照片,再听到李锐说的话,心里对于林落不由得肃然起敬。
这个女孩子的实力真的没法让人轻视。而她这种破案方法,也真是特立独行啊!
他们也知道了具体的方法,但要是让他们用类似的方法来破案,那他们只能说:对不起,这个还真的只能找林落来办,其他人做不到!
似乎是看出了这些人的想法,林落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说:“有一部分悬案是可以用法医植物学的办法来破的,就是对经费和技术人员的要求高。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案子,如果是重大案件,又没有别的破案途径,你们也可以求助于植物学家来帮忙。”
说完这些,她再次低头,认真的翻捡着照片。武老板手里那块布料的样子在她脑子里深深印着,无论是颜色还是纹样,只要她看一眼就能认出来。她想试试看,能不能翻到金立本身穿那件衣服拍下的照片。
最先找出来的几百张照片里并没有,但林落没死心,仍让人在各个房间里寻找。
大概半个小时后,一个刑警拿着一打照片回来,放到桌子上,“小林你看看这几张照片。”
曲支这时也在别墅内,他听到那个刑警说的话,立刻凑上前来,往那几张照片上一看,感觉金立本身上那件短袖POLP衫的布料跟武老板临死前抓着的布料很像。
其他刑警看过之后也说像,林落对光观察过之后,感觉问题也不大。便把那照片收到物证袋里。
事情发展到现在,曲支队知道这个案子稳了。他趁热打铁,又让人把别墅内外好好搜查了一番。
到了中午,警察才撤离别墅,别墅里的人则被带到了刑警队,由曲支亲自带人进行讯问。
林落和李锐则留在痕检室里处理搜到的各种证物。
过了两天,在武老板身死那条河上做摆渡生意的老船家来了电话,这个电话是他儿子让他打过来的。他在电话里不仅对曲支安排他住院表示感谢,还提供了一个重大线索。
原来两年前七月的一天,有个中年男人曾花了一千块钱租了他的船,租期是十天。那时候那条河岸上还没建砖厂,平时去那边垂钓的人也不多,所以他也不清楚那个男的用船要干什么。
曲支让他描述了一下那男人的相貌后,便确认那人正是金立本,因为他那张长脸真的挺有辩识度的。
谨慎起见,曲支队还是派刑警带着金立本的照片去找老船家做了正式的笔录,让他在笔录上签了字。
又过了两天,瑞川市DNA鉴定中心终于出了结果,在硝洞洞顶发现的生物样本都属于同一个人,但不是金立本。经过曲支调查,是金立本的一个得力手下的。
这也能证明,金立本与武老板三弟的死也有关系。
案子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铁案了。任凭金立本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再翻案。
两天后,林落和李锐仍在瑞川市,李锐连续忙了几天,黑眼圈都快熬出来了。快到中午时,他伸了伸腰,回头跟林落说:
“小林,有件事我有点想不明白。金立本三弟出事之后,他怎么敢让人堵在东明区刑警大队门口闹事呢?又怎么敢让人去殡仪馆,试图破坏尸体呢?一般人谁敢这么干?”
“他是不是疯了?这胆子太大了,简直不是个正常人。”
两个人这几天都在处理各种证物,今天上午这些工作就能结束。下午没什么事,几个人就准备带着部分证物返回江宁了。
林落把手上的资料放到文件袋里,听到李锐这么问,略想了想,便道:“武家兄弟两个人的死都跟他脱不开关系,这么长时间,案子也没破。就算警方怀疑他,也找不到足够的证据将他绳之以法。你猜,做了这么大的案子他都没事,他自信心会不会爆棚?”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甚至可以把警察玩弄于鼓掌之中呢?”
李锐略一想,还真是这样,“这可真是天若叫其亡,必先叫其狂啊,我觉得这句话真挺适合金立本的。”
林落点头:“是啊,确实够狂。要是不够狂,也不至于把自己的老板给杀了,自己抢下这么一大摊子暴利的营生?”
随后她又说:“下午咱们就走了,咱俩把东西好好检查一下,可别漏了什么,尤其是物证。”
这个案子是由江宁市局主导的,所以主要的证物他们会带走。
这就涉及到两个地区警方分蛋糕的问题了。与KPI有关的事情,就算是同行,该争取的他们也得争取。
对此曲支没什么意见,因为他们都很清楚,江宁市局如果不介入这个案子,这个案子始终都破不了。
江宁这边出手,虽然把功劳的大头拿走了,但他们也不是没有好处,所以他们没有任何意见。
这个案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案件的主角金立本提前得到了消息,在罗昭派人去抓的时候,已经潜逃了。
但两个人都保持了默契,谁也没提这事。因为谁都清楚,他们身在异地,就算着急,现在也帮不上忙。
其实这也不能怪罗昭,因为之前他们还没有确切证据,不好直接抓人。
而金立本那样的人又耳目众多,手上还有手机,联系起来是很方便的。所以他竟提前得到了消息,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通缉令倒是发出去了,但什么时候能逮着人,谁也不敢保证。
午饭过后,林落和老杨等人终于坐上车,准备回江宁了。
曲支在支队大院里送行,还特意跟林落握了手,并告诉她:“小林,以后我们这儿要是再有什么不好办的案子,请你来帮忙,你可不要推辞啊。”
林落笑了笑,说:“曲支客气了,案件的事,我也做不得主,要看我们罗支的安排。”
她的意思很明确,让曲支有事直接联系罗昭,再由罗昭来帮忙筛选案子。
因为现在各地找她帮忙的案子越来越多,光是最近两个月,就多达三十多件,还都是重案。
要是随便谁求助她都去,那她就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所以协助办案不是不行,但得先筛一筛。
“哈哈,行,你说的话我记住了,以后有需要我会找你们罗支聊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车子在下午三点半左右便离开了瑞川市的范围,徐亦扬又开了两个小时,五点半左右,他把车子停在沿路一个镇子上。那个镇沿街而建,临街有两家饭店和一家汽车旅馆。
“先下车吃点东西垫垫,一会儿换我开车。”老杨对沿途的地形都很熟,知道车子再往前开,就是大片大片的农田。要是在这儿不吃点东西,再想找吃饭的地方,就得再开两三个小时了。
两家饭店挨着,徐亦扬把车停在最大的一家饭店门口,周围还停着三辆大车,其中一辆车的车厢里拉的是七八头大肥猪。
那些猪都被关在笼子里,不时哼哼几声,声音不大,除了味道不太好,倒也不算吵。
“我在车上守着,你们几个先进去吧。”徐亦扬没下车,车上还有重要的证物,不能离人。
老杨便带着林落和李锐进了店内,但他们也不打算在店里吃,只想看看这家店都卖什么,然后打包到车上再和徐亦扬一起吃。
林落打开对开的玻璃门,刚要往里走,就注意到左手那边桌上有三个男人在一起吃饭。服务员在上菜时,嫌弃地吸了下鼻子,快速把菜摆到桌子上,就要躲到一边去。
这事其实真不怪她,只因其中一个男人身上有一股猪粪味,闻起来怪熏人的。这里还是饭店,零星的几个食客闻到了都面露不满,全都躲得远远的,服务员怎么能没意见?
不满归不满,她还是不能撵人的。再说她也不敢,因为那男人身边还有两个年轻小伙,他们瞧人的时候,眼神都有一股子狠劲,全身上下都透着老子不好惹的气息。
抱着惹不起躲得起的想法,服务员端完饭菜就想躲到一边去。但那桌一个留着卷发的年轻人却不高兴了,他用三角眼睃了眼女服务员,放下筷子,凉凉地说:“你什么意思,给老子脸色看呢?”
“怎么着,怕咱们吃饭不给钱?”
另一个服务员见情况不对,便要过来劝架,但老杨神情却是一凛,眼神落在那中年男人身上,随后他就对林落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出去。
林落二话不说,转身就出去了。出去之后,她快速上了吉普车,跟徐亦扬说:“金立本在店里,他身上一股猪粪味,可能是坐拉猪的车跑出来的。”
徐亦扬陡然站起,掏出腰间的手枪,告诉她:“在这儿等,不要下车。”
林落什么都没说,坐在车上关好车门,第一时间给罗昭去了电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十几分钟后,徐亦扬反剪着金立本的手出来了,那双手上戴着手铐,至于那两个年轻人,出来时已经没办法好好走路了。都是被老杨拖出来的。
林落早就知道,以徐亦扬和老杨两个人的实力,对付这几个人应该是没问题的,所以她始终没下车。
饭店里的人全都出来了,这时候谁都顾不上吃饭,全都跑了出来看热闹。
刚才徐亦扬突然冲进来时,这些人就惊呆了,他们毕竟只是普通人,活这么大,这还是头一次看到警察抓人,关键还一次性抓了仨。
金立本也是万万没想到,离开江宁二百里地,以为已经安全了,不过是吃顿饭的功夫,就被抓了。
要是早知道是这个下场,他又何必安排手下开个拉猪车把他带出城?天知道,他为了躲避路口警察的盘查,特意躲在装猪的车厢里,用一个装饲料的麻袋套着,这才逃出来。
这么狼狈的经历,他这辈子都没经历过。为了活命,这次迫不得已出此下策,最终还是没逃出去。
所以他这时候的心情特别复杂,害怕倒是没有的。因为他早在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就预感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比他预料得早来了许多。
他躬着腰,看到了吉普车的车牌子,讽刺地笑笑,问老杨:“你们是江宁的?”
老杨这辈子抓过许多悍匪,对上这种人全无压力,他淡淡地说:“是江宁的又怎么样?找你好几天了,抓的就是你。你倒是挺能忍,这么大的人物,连拉猪的车都能上。”
金立本冷笑道:“为了活命,跟猪一起坐车又算什么?呵。”
他倒也没有做无谓的挣扎。因为他识货,跟徐亦扬一交手,就知道这人不是普通的警察,他们三个人合一起,也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再反抗也只有挨揍的份儿。
但他还是说:“这次算你们走运,也是我点背,要是给我机会远走高飞,我管保你们这辈子都找不到我。”
随后他斜睨了老杨一眼,面带不屑地道:“就算你们今天把我抓住了又怎么样?我这辈子,什么都享受过了,女人、房、车,还有钱,真是要什么有什么,也算不白活一场。你们警察有什么啊,一个月赚那千八百的,也就吃个饱饭,啥也不是。”
老杨看不得他那洋洋得意的德行,反讽道:“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可以把别人都玩弄在鼓掌之中是吗?有没有想过,自己会因为一棵树露了破绽,让我们掌握了你犯罪的事实?”
什么树?
本来还面带不屑,在听到这番话时,金立本却怔住了,因为他根本听不懂老杨在说什么。
但这些话肯定不是无的放矢的,他迫切地想知道,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栽了?跟树又有什么关系?
老杨却道:“想知道是吧?不告诉你!自己慢慢想去吧。”
“你不是挺能的吗?最后不还是得跟猪钻一块,躲躲藏藏不敢见光,身上都是猪粪味,还跟我耍横?你还是想想,你那几个兄弟会不会恨你连累他们吧?”
金立本被他一阵怼,气焰多少减弱了一些,面上虽然还露着凶狠,但至少没再跟老杨叫板了。
过了十几分钟,当地派出所的车率先到达,这些人帮着老杨看守着几个嫌疑犯,直到当地刑警大队也派了两辆车过来帮忙,派出所的人才走。
回去的路上,老杨没跟林落坐一辆车,他跟支援的警察坐同一辆车,车上还押着三个嫌疑人。
当地刑警大队另派了一名警察开着那辆大货车在后边随行。所以,当罗昭亲自带队去城外五十里外的公路上迎接林落一行人时,这个车队后边还跟着一辆拉猪车。
看到那车时,就连最有经验的刑警都不由得摇头,他们派了警察在各个路口查车,但这种拉猪车里边的饲料袋还真不一定有人上去打开。不得不说,金立本为了逃跑,真是下了血本啊。
只可惜他这次运气不好,冤家路窄也不过如此了。
顺利把嫌疑犯和证物都转交给罗昭等人时,已经后半夜,罗昭让徐亦扬把林落送到家休息,又给她放了两天假。
林落到家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姚玉兰早就接到了林落的电话,她一进门,姚玉兰就心疼地把女儿扶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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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亦扬看着林落进门就走了,并没有一丝一毫要进去的意思。
姚玉兰也顾不得打听徐亦扬的情况,赶紧让林落进屋睡觉。
林落特别困,简单擦洗了一下,就躺进了被窝。
路寒川是第二天上午回来的,回来后,他先去郭教授家里换了衣服,便直接去了林落家里。
“小路,你来了?”看到来人是他,姚玉兰马上开了门,毫不见外地把他让进来。
“落落昨天后半夜回来的,还没醒呢,这才九点,中午兴许能醒。”
“小路你要是忙,就先忙你的,不忙的话,就在这儿待着,在这儿不用拘束,爱干什么干什么。”
路寒川有五六天没看到林落了,他眼神落在林落的房门口,想了想便问姚玉兰:“我想进去看看她,不知道方便不?”
姚玉兰倒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林落经常去郭教授家里待着,有时候一待就是一个晚上,她早就习惯了。要是俩人之间有什么,也早就该有了。所以她没有反对的理由。
“我去看看,没什么事你就进去吧。”姚玉兰先走到门口,往门里看了看,见女儿老老实实睡着,睡衣也穿的好好的,便开了门,示意路寒川进去。
路寒川也没跟她客气,进去时还把门也带上了。
林落睡得很香,散碎的头发遮住半张脸,额头上还沁出一些汗珠。路寒川坐在床沿,伸手把她额头上的碎发拂到耳后,随后从兜里拿出手帕,给林落擦了擦汗。
他没有乱动,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便拖了把椅子在林落床边坐上,又从床头柜旁边的小书架上抽了一本书,慢慢地翻看起来。
林落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路寒川穿着白衬衫,在阳光斜射的房间里安静的看着书。他腰身劲瘦,侧颜棱角分明但又不会过于尖锐,骨相真的很好,可以说是三百六十度无一处死角。
看书时眼睫毛偶尔眨一下,在阳光里看起来特别不真实。
林落刚醒,本来意识就有点不清醒,这时真的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含糊地欠起身,抓住路寒川的衣袖,再抓住他的手,顺着手往上再摸他的脸,一边摸还一边说:“长得真挺好看的,安静的时候很可爱,想揉。”
说到这儿,她还真地捏了捏路寒川的左腮,随后又在他脸上揉来揉去。
路寒川被她这一连串操作惊呆了,一时竟不知该做何反应。她平时偶尔会主动亲他抱他,但大多数时候可都是他主动的。
略一顿,他就反应过来了,林落可能还不够清醒,以为自己在做梦吧?
也就是说,林落其实是很喜欢他的,至少对他这张脸和身材都挺满意。这就很不错,喜欢他的身体就相当于喜欢他这个人。
路寒川自动把这种喜欢划上了等号,没出声,任凭林落在他脸上身上为所欲为。
林落揉了几下就觉出了不对劲,这感觉太真实了。
她脑子里轰地一下,陡然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梦。路寒川就在她房间里……
她动作一顿,便听到了路寒川的笑声。他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摸,还故意说:“怎么不揉了,刚才不是揉得挺开心吗?”
林落:……
姚玉兰就在客厅,林落房间里的动静她能听到一点点,但她并没有过去打扰。反而回到了自己房间,把门关上了。
倒不是她对女儿的事不在意,如果是别的男孩,她是不会允许他进林落房间,并且让他待这么久的。也就是路寒川才有这待遇。
林落再次回单位上班时,已是两天之后了。到单位待了两个多小时,罗昭就来了八组。
老杨给罗昭拖了把椅子,至于罗昭接下来要说的事,其实他已经知道了。
但林落这两天在休假,还真不清楚。罗昭也没有卖关子,坐下之后,先问了下林落的身体情况,才说:“小林,最近几个月,来咱们市里求援的同行不少啊,三个月内累计求助案件达三十六件。”
“其中二十五件都是凶杀案,我把这些案子都看了看,有个案子,我觉得你或许会感兴趣。”
林落知道,求助的人多了,她这边不可能一直放着不管。既然罗昭帮她挑了,她自然要问问。
“你说的案子具体是什么情况?”林落便问道。
“死者男,48岁,独自一人死在家门口,目前还不太清楚,他是在家里死的,还是在楼道里死的。”
“死者三个月前曾经卖过一个房子,这个房子的买主是一位教师。目前这位教师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林落有些疑惑:“为什么?”
“因为房主卖房之前,先把房子租给别人,而且一次性租了五年。那教师不知情,买房交了房款后,才知道这个房子他住不进去。所以他有做案嫌疑,只是目前没证据。”
林落怔了一下,心想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位教师确实有这个嫌疑。
只是他在这个案件中,真的挺冤枉的,花钱买了房子,却因为卖家故意的行为住不进去,这真的没办法,因为法律就是这样规定的,买卖不破租赁!
“我先看看案子的资料吧,你那儿有吗?”林落说。
入职八组
入职八组 特别的嫌疑人
“资料在我那儿, 一会儿你过去看看。”
罗昭又道:“案子是汇川市那边传过来的,案发时间是四天前,那边的叶队你还记得吗?叶照兴, 望花区的刑警大队长, 这个案子就发生在他负责的辖区。”
汇川市?
路寒川父母创建的公司鹏程水泥就在汇川, 四年前她曾和路寒川一起去过汇川。
她点了点头:“叶队,我当然记得, 四年前我去汇川时,跟他合作过的。”
“还记得就好, 这次的支援请求就是叶队发过来的。”
“当地刑科所对死者进行了常规毒检, 发现死者体内有士||的宁的成分。但叶队等人在搜查死者家中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任何包含士||的宁成分的物品, 包括食品和饮品一概没发现。”
姚星就在旁边,听到士||的宁这种东西,他立刻对这个案件产生了兴趣。
他本身是化学专业出身, 自然清楚, 士||的宁这种东西, 是马钱子的主要药效成分, 也是主要毒性成分。作为马钱子的提取物, 它的毒性比马钱子要高八至十倍。
这种东西, 普通人服用五至十克就可以中毒了, 要是达到三十克以上,就可以致人死亡。
林落虽不是学化学的, 但她对各种常用毒药都有了解, 所以她不需要查资料, 立刻便问罗昭:“死者家中的酒都查过了吗?”
“搜查过,但是没有从死者家中的酒瓶内检测到士||的宁的成分。”
罗昭知道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士||的宁基本不溶于水,如果投入水中的话,容易被发现。但这种物质易溶于氯||仿,也可以溶于乙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氯||仿是有机溶剂,正常人是不会喝的。
但要是把这种东西投入酒中,令其溶解,还真可能会让人在无意中喝下去,从而中毒。如果只是马钱子||中毒的话,毒发速度没那么快,也不一定会那么严重。但要是大剂量的士||的宁,一旦发作起来,是可以在短时间里令人死亡的。
“行,那我先去看看资料吧。”林落没再问下去,打算先看看资料再说。
罗昭看了眼室内,见李锐和两个实习生都在,他就招手把姚星和顾慈叫过来,跟他们俩说:“最近市局有好几个案子需要李锐留下来处理,老杨也有事。”
“这次他俩不能跟小林一起去汇川。你们俩陪她去吧,路上有什么事,你们多照应着点。”
“还有姚星,中毒这种案子,跟你的专业对口,到了地方,你多上点心,看看能不能帮上小林。”
姚星巴不得跟林落一起办案子,见罗昭居然让他和顾慈跟着去,特别高兴,连声答应了。
罗昭又跟林落说:“小林,路队爸妈都在汇川那边,平时你忙,也没什么时间出门。这次既然去汇川了,不如你跟路队商量下,看看他去不去,要是都去的话,你们可以看看他父母。这个我只是问问啊,怎么办随你们俩。”
林落倒是听路寒川说过,缉私队那边最近没什么大案子。她都要去汇川了,如果到了地方还不去见路寒川父母,的确不太合适。
她就道:“我一会儿问问他吧。”
说着,俩人便离开八组,去了罗昭办公室。
他们俩一走,姚星就蹭到李锐身边,向他打听起林落在饮食上的喜好。
李锐正盯着电脑,听到他问起这个,挠了挠脑袋,想了一会儿,才说:“我平时也没怎么注意这个,小林好象不怎么挑食吧。对了,特别辣的菜就别让她吃了,她吃了会咳嗽。还有肥肉和内脏她应该不吃,别的大概没什么。”
“其实这些我觉得不重要,小林不是娇气的人,她也不是来当大小姐的。你们俩跟着她,尽量做好自己的分内事,给她减轻负担就行。”
姚星表示记住了,随后又拖着顾慈走到旁边,叮嘱道:“汇川那边是路队老家。路队家里家大业大的,情况什么样都不知道,到时候咱们俩都注意着点,别让师父吃亏了。”
顾慈不是很懂:“她能吃什么亏?”
姚星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像路队那样的家世,肯定会有很多女的想搭上他的。如果见面时只有他家里人在场还好。但要是碰到人多的场合就不一样了。”
“人越多就要越加小心,谁知道哪个不长眼的人想对她使绊子,装成不小心把饮料泼她身上,让她出丑,就这都是小把戏了。”
顾慈听得目瞪口呆,作为直男,他真的不曾想过这种戏码。李锐和顾慈的想法差不多,他转过头来,问姚星:“真有那么夸张啊?”
姚星无奈地看着他们俩说:“这你们就不了解了吧?对很多人来说,路队和他们家就是一种稀有的资源。”
“咱们师父不在意物质地位这些东西,可不代表别人不在意。路队他家就是肥得流油的唐僧肉,是人都想沾上去。路队长得也挺像那么回事的,就算我是男的,也得说他就是个优质股。”
“有些人为了一点点钱就能打得头破血流的,这种事咱们干刑警的还见得少了?”
李锐倒也不是不认可姚星的话,但他还是说:“路队是不差,但小林也不差啊。就我知道的,咱们市局还有几个分局都有人喜欢她。”
“也就是路队下手早,别人还没来得及出手呢。他要是真心对小林,这种男男女女的麻烦他自己就该处理好,不能让那些无聊的人舞到小林面前来。”
姚星惊讶地看了眼李锐:“你说的倒是在理,但我就是怕路队不知道这些女人之间的弯弯绕。”
李锐好奇地瞧了眼姚星,问他:“你说实话,这种事你是不是经历过,要不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不是我,但这种事我身边发生的不少。相信我,我真不是危言耸听。”姚星怕李锐不信,再次强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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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刚才就到了门口附近,他想抽根烟再进来,所以没进门,就站在走廊上,对着半开的窗户吸着烟,所以这几个年轻人闲聊的话全都让他听到了。
他有些无语,这几个小子对林落倒是都挺关心,这也从侧面证明林落无论是能力还是做人,都很到位。
他按灭烟头,走进来,再把那烟头丢到垃圾筒里,“你们几个自己都是光棍,还在这出谋划策的,能靠谱吗?”
“姚星,顾慈,中午就出发,徐亦扬开车带你们去,现在你俩先回宿舍收拾行李吧。”
两个实习生没再说别的,回宿舍收拾行李去了。
他们走后,李锐却担心起来,真的有点担心林落去了汇川那边会吃亏。
老杨看出了他的心思,咧嘴笑了下,说:“你担心什么,林落用得着你担心?”
“我这么跟你讲,在小林和路队之间的关系中,小林才是占主导地位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以后你找对象要是拿不准对方人品如何,可以找我帮你参谋参谋,不收你钱。换成别人,我还不爱管呢。”
李锐想着老杨在看人方面特别准,他既然这么认为,那应该是没错的。他就道:“杨哥,你说的我当真了啊,以后找你帮忙,你可不能不管……”
…………
中午十二点整,林落等人乘坐的吉普车离开江宁,但路寒川并没有马上跟他们出发。
这事决定得比较突然,他得把单位上的事安排好才能离队,所以他得晚几个小时再出发。林落等人到了汇川后先处理案子,路寒川会在次日跟他们在汇川市汇合。
次日下午一点左右,林落一行人顺利地到达了汇川市望花区分局刑警大队。在路上叶照兴给林落打了好几个电话,一直在确认林落等人的位置。
等林落一行人到的时候,他早早就带着几个人等在大队门口了。
互相问候了几句后,林落直接说道:“叶队,时间不早了,咱们先谈案子,你发过去的副卷,内容不够全,我想看看完整的案卷,然后再去案发现场看看。”
“可以,案卷都准备好了,咱们先去会议室吧。”
叶照兴在前带路,边走边跟林落说:“目前最大的嫌疑人是十七中初三物理教师陈书恩,因为买房子的事,他跟死者仇惠民算是有仇吧。这事罗支跟你说了吧?”
林落点头:“说了,死者仇惠民把父母留下的房子先租给了别人,收了别人五年的租金。陈书恩买二手房之前不知道这件事,导致他花了一辈子的积蓄买房却住不进去。”
“这种情况,俩人有仇也算正常。不过仅凭这一点就确定凶手是陈书恩,这肯定是不行的。”
叶照兴推开会议室的门,说:“是,只能说明他有做案动机。经过调查,死者死亡当天,陈书恩去了外地参加培训,不在本市,这一点有他的同事做证。”
“但死者仇惠民的邻居反应,十几天前陈书恩找到仇惠民家里砸门,并在楼道里跟他打了一架,其间也曾闯进死者家中,不过只待了十几分钟,就被死者和他的儿子给赶出去了,陈书恩扬言这事没完。”
林落点了点头,表示在听。随后众人在会议室里一一落座。这个案子的案卷已被放在桌上,林落一到,叶照兴就把档案袋递了过去。
林落低头把档案袋里的文件拿出来,一页一页快速翻看着,翻到死者尸体那几页,她的速度慢了下来。
手上那张图片的背景是一个楼道。这个楼道不算旧也不窄,大概是最近几年新建的小区。
死者仇惠民躺在一个贴着福字的门口,他双手握着拳头置于胸前,四肢明显屈曲着,似乎生前处在痉挛状态。
看到这个画面,她招手示意姚星和顾慈离得近一些,让他们也看看这几张死者的尸体照片。
“看看吧,士||的宁中毒的状态挺明显的。死前有全身强直性痉挛、角弓反张。全身骨骼肌都会收缩,在这种情况下,也包括咽喉部位的肌肉,这会导致窒息,死得会很快。”
姚星边看边点头,他对各种药物的中毒症状做过全面的总结,士||的宁中毒虽然远不如毒||鼠||强、氰||化物以及百草枯之类的常见,但他也总结过。
所以他一看那些图片,就看出来了,汇川市望花分局刑警大队对于这个死者的死因判断应该是对的。
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其他方面的伤害。有时候,致死因素并不是单一存在的。
他点了点头,说:“对,死者双足足趾明显内翻,双目呈凝视状,这一系列特征确实都指向士||的宁中毒。”
叶照兴把刑科所提供的化验单挑出来,让林落看了看,刑科所那边给出的结论也是一样的,同样是士||的宁中毒。
对此,林落没有什么另外的意见,看过指纹后,林落又确认了一点,那就是警方在死者家中并未找到陈书恩的指纹。
“还有谁有动机?”讯问记录比较多,林落暂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仔细看。她还打算趁着天没黑,去一趟案发现场呢。
“还有几个人也有作案动机,经过我们调查,死者仇惠民这个人平时为人不是很好。他欠了好几个朋友的债没还,最多的欠了三万。另外,他跟他大哥也有纠纷。”
“跟他大哥的纠纷具体是哪方面?”林落问道。
“这个嘛,跟老人有关。简单地说,就是老人对财产分配不太公平。两个老人把房子留给了小儿子仇惠民,但当年他们养老时却是大儿子仇爱民照顾得比较多。所以仇爱民夫妻俩都有点恨兄弟,两兄弟见面必吵,这事儿他们亲戚都知道。”
林落心想,这个死者做人做事确实不怎么样,估计有不少人恨他恨得牙痒痒的。但这样一来,需要排查的人就比较多了。
不过具体的审讯会由叶照兴他们来做,她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从技术方面找出证据来。
看过这些卷宗后,她心里其实已有了一点疑问。她就道:“先去现场吧,看看能否找到新的线索。”
至于能不能找到新的线索,林落其实也不是很确定。如果实在没别的办法,她有可能会对死者进行二次解剖。
“行,那就去吧,自从死者死了之后,我们把死者家里封了,死者妻子回了娘家,她儿子在案发时就在住校,他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他爸出事了。”
林落把案卷推回去,站了起来,一行人往外走去。林落想到卷宗里并没有多少死者妻儿的信息,便问道:“他妻子和儿子的情况,查了吗?”
“当然查了,这种案子,配偶肯定要查的。但我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查出什么意外情况。据熟人反应,仇惠民一家三口人还挺和睦的,没谁听说他们吵架。”
仇惠民所住的东阳小区是五年前建的,楼道里光线还不错,比那些老楼的情况好多了。一行人上了四楼,很快就到了仇惠民家门口,楼道上的痕迹都已经没了,所以林落在楼道上待的时间并不长。
这是一个三室一厅的户型,客厅比较大,与电视柜平行的一堵墙上摆着一个带着栅格的酒柜,酒柜的玻璃门半开着,里面摆着十几个各种品牌的白酒瓶子。
林落用勘查灯观察了一会儿,没说什么。又去了另外几个房间寻找着可能的线索。
叶照兴也不确定她到底是找什么,来到死者儿子房间时,林落照旧把几个柜子都打开查看,就连姚星都好奇起来,不知道林落到底是怎么样的。
“小林,你想找什么?用不用我们帮忙?”叶照兴问道。
“根据案卷记载,有两个酒瓶上留下了死者儿子仇小豪的指纹,而且那两个瓶子都是五粮液。其他牌子的他可能没动,这是个有意思的点。另一方面,这些指纹所在的位置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林落说着,从姚星手中拿过笔记,再将那笔记团起来,放在手中,就好像那笔记是个酒瓶子一样。
随后她做出倒酒的动作,说:“如果要倒酒的话,正常情况下该用手握着酒瓶中下部,拿稳了再倒。但他的手指并没有碰到那些部位,只是捏着颈部,也接触了瓶盖,那他想干什么?是单纯的闻闻味,还是在犹豫什么?”
“叶队,不妨问问死者妻子,死者生前是不是只喝五粮液?家里原来有几瓶这种酒,原来的五粮液喝了多少?也得考虑到五粮液被人换包的可能。还要问问家里的酒杯是不是也少了或者被换了?”
叶队一怔,心想林落考虑得确实比较细致。他之前并没有把死者儿子列为嫌疑人,因为那孩子在三十三中读高二,还不满十八呢。
既然林落提到了这种可能,那他肯定得调整计划,要另外派人查查仇小豪那边的情况。
之前,死者妻子曾表态,先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孩子,正常情况下,仇小豪应该是不知道的。所以他要是跟此案无关的话,他在学校的状态应该也比较正常。
但仇小豪到底是未成年人,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警方这边就算要查他,也要比较慎重。
“我们队里有三十三中毕业生,这样吧,我让他去母校暗地里查一查吧。”
林落明白,对未成年人的事肯定要慎重。但只是让叶队的人过去的话,她其实不是很放心,刚好姚星长得还比较年轻,也机灵,让他跟着去一趟就更好了。
所以她跟叶队说:“让姚星也去吧,先看看仇小豪的情况,要是他情绪异常,那就要考虑到进一步的调查了。”
林落又重新勘查了一番现场,除了仇家三口人的指纹和足迹,几乎看不到其他指纹存在。估计外人都不怎么来仇家做客,所以林落除了等待叶队这边的调查结果,暂时也做不了什么。
离开仇家时,正碰上仇家对门邻居出来丢垃圾,叶队便叫住他,问道:“仇惠民出事那两天,他家里有人来过吗?”
那邻居其实并不想说太多,但他又不敢在警察面前说谎,只好说:“哪有人啊?他有平时都没人来,也就□□的查煤气的进去看看数据,就这也是两个月来一回,没其他人。”
“他儿子呢,最近有没有回来?”
邻居想了下,说:“他不是住校吗?不怎么回来,大概一个月才回来一次,最近回没回我可不知道,你们问问别人吧。”
叶队见问不出什么,倒也没死心,下楼之后,看到楼下有几个老人在扎堆说话,便隐晦地问起仇小豪知不知道家里的情况,最近有没有回来过。
好几个人都说不知道,有个经常捡瓶子的老头却说:“得有五六天没看着他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叶队看了眼林落,连忙追问道:“五六天前他回来过吗?是白天还是晚上?还记得吗?”
“我想想,大概下午五点吧。那时候他爸还没出事呢。”
五六天前?那时候是周四周五,按高中生的课程表来看,那时候他应该还在上课,不该回来的。所以邻居这一说,仇小豪在众人心中的嫌疑就更大了。
这是大家事先所没想到的,仇小豪毕竟才上高二,平时父子之间的关系似乎也不错,他读书的钱也是他爸给的,按理说,他没有任何理由对他爸动手。
虽然想不通他有什么动机,但调查肯定要马上进行。叶队就跟林落说:“咱们先回大队,我派车送小姚和我们队里的人去一趟三十三中。”
“行,先回吧。”林落决定先等一下仇小豪那边的情况再确定下一步的行动。
众人上车之前,叶队有些不好意思,跟林落说:“真是挺抱歉的,是我们前期工作做得不够细致。要是早点察觉仇小豪的问题,或许就找到线索了。”
林落摆摆手,道:“按常理来说,仇小豪做案的嫌疑确实很小。查案子肯定有轻重主次之分,你们先重点查其他嫌疑较大的人这个思路没问题。我跟你们考虑问题的角度不一样,我主要是从技术角度来考虑的,所以可能会有些新的发现吧。”
叶队没说什么,众人开车回了大队。
但车队刚到达刑警大队门口,一行人便看到有一辆白色豪车停在院外。有个身着修身套装的女郎就站在门口,看到车队过来,便向他们这边张望。
在看到林落的时候,那女郎脸上立刻露出笑意,快步走过来,向林落扬了扬手,说:“林落,你还认识我吗?”
林落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女郎正是郭无暇,路寒川的表妹。
她笑着上前两步,点了点头:“当然认识,你是无暇吧。”
郭无暇性格开朗,上前拉着林落的手就说:“对,是我。你忙完了吗?忙完了我带你去酒店住吧。”
“我姑交待一定要招待好你,她明天就能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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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落看了下表, 还没到五点,刚才的案子她还要和叶队等人讨论下。于是她委婉地说:“我这有个案子,还在办, 什么时候能忙完我也不能确定。”
“你来接我我很高兴, 不过我暂时确实离不开。”
“没事没事, 我哥跟我说过不让我这么早过来,是我自己想来看看。破案重要, 你先去忙吧。”郭无暇立刻道。
“要不我先回去,等六点左右我哥就到了, 到时候我再跟他一起过来接你怎么样?”
“行, 麻烦你多跑一趟了。”
叶队在旁边忽然说道:“是家属吧?如果是家属,可以进去等, 大队有会客室。”
郭无暇听了眼神一亮,心动了。这种地方她真没机会进去,还挺好奇的。她特别想看看刑警工作时是什么样子。而且这些刑警小哥哥里还有不少帅哥, 比她平时见到的那些男人要精神多了。
她马上点头:“林落是我未来嫂子, 我肯定是家属。我真能进去啊?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吗?”
冲着林落, 叶队很乐意给他面子, 他嘴里说着没问题, 然后叫过来一个长得帅气的年轻刑警, 让他陪着郭无暇去会客室等候。
顾慈去了三十三中, 现在留在林落身边的就只有姚星和徐亦扬了。两人随着林落和叶队进入会议室,很快就有刑警把现场找到的指纹投到屏幕上。
叶队看着那两个五粮液瓶颈上重重叠叠的指纹, 道:“小林, 这些指纹数量较多, 之前没有深想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现在仔细看了看,我感觉仇小豪曾经多次碰过这两个瓶子, 这是不是代表一种犹豫不决的情绪?”
一位中队长点头:“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假使毒真是仇小豪下的,那他在动手之前可能犹豫过多次。这就像某些人要自杀一样,到了要自杀的地方,很难下定决心,犹豫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了。”
听到自杀这两个字,林落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想到哪里不对劲了。
她立刻说:“叶队,仇小豪本人只是高二学生,现在的学生假期极少,整天都在学校上课。所以我觉得奇怪,他是从什么途径知道士/的宁可以致命呢?”
“还有一个问题,他又是从哪儿弄到这种药的?他父母都不是医务工作者,未必能有这种途径。就算有,正常父母也不会让孩子接触这种东西吧?”
叶队略一沉吟:“让技术人员立刻查查仇小豪的电脑,看看他在网上都跟谁聊天,有什么群?”
他们之前去仇小豪家里的时候,看到仇小豪房间里有个台式电脑,叶队便让人把主机带回来了。他们本来就准备检查一下,现在林落这么一说,这个想法就更迫切了。
会议室里就有网线,技术人员很快过来,把电脑安装好,并开了机。
林落并没有急着过去,而是跟那技术人员说:“注意一下有教唆记录的群,包括教唆犯罪和相约自杀的内容,都算。”
什么?相约自杀?
叶队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现在电脑远没有普及,拥有电脑并能上网的都是条件还不错的人家。所以后世警方听说过的约死群在这时候还是个新鲜事物。
至少叶队这边还没有处理过这种案子。
但林落不是随便说话的人,她既然这么说了,那这种可能就是存在的。就算不存在也没什么。破案就是这样,要大胆地进行各种猜想,然后再一一验证。
“叶队,还真有这种群,你们看,这帮人在聊自杀的事呢!”
技术员也开了眼了,手指着屏幕上的聊天记录,一脸的不可思议。
一位中队长扫了一眼,无奈地说:“这些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以前的人都快饿死了,也没说要自杀。你们看这些聊天的人,可能岁数都不大,年纪轻轻的,怎么动不动就死啊死的?”
警察对这种事是比较头疼的,每次接到要自杀的警,都提心吊胆的。怕人真的死了,又怕人从楼上跳下来把无辜的人给砸死。
林落明白,这时代普通人对青少年的心理健康问题还不够重视。现在也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她走到叶队旁边,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聊天记录。
她注意到,仇小豪的网名是一粒尘埃,他就在一个约死群里,群成员人数已达到125人。看着这个数字,叶队顾不得发表什么看法,脸色明显郑重起来。
从群里那些人发言的内容来看,这些人大都是学生,话语中不时会提到学业的问题。有人甚至还要约在汇川城外两千米高的五指山跳崖自杀。
聊天记录不断上翻,光是这些记录上提到的自杀地址就有好几个。
叶队脸色越来越黑,因为他看到群里已经有人对这些提议做出了响应。
具体有没有实行,他现在也不知道。但这个事态可以说相当严重了。
群里总共125人,当然不会都死,但只要死上十分之一,就够吓人的。
想了想可能的后果,叶队手心都冒出冷汗。
最先提出这种可能的人就是林落,所以他决定先问问林落的意见:“小林,我打算让人把仇小豪先带到大队审一审,你看怎么样?”
林落想了想,道:“先联系下去三十三中的人,看看他们怎么说。仇小豪要是还在学校,没有失踪的话,可以先不着痕迹地把他带到大队。但学校那边暂时就不要声张了。”
叶队当然明白林落的用意,这是防备着万一作案的人并不是仇小豪,所以现在还不能让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知道这事。就算老师或他的同学问,也只会说是因为他爸出事了,才找他问问情况。
叶队马上走到旁边去安排,林落则站在技术人员身后,随着聊天记录不断上翻,她开始观察起这些群员的成分。
她现在最想弄清楚的是,这个群里是不是存在故意教唆他人死亡的成员?
如果有,那他就威胁到了他人的生命权。
现行的刑法对于杀人罪规定得较简单,没有将教唆自杀这种行为规定为独立的犯罪。在这种体系下,这种行为是故意杀人罪还是不成立犯罪,这里面存在不少问题。
但林落想,这个群里存在这么多人,还大都是青少年,那么要给教唆的人定个故意杀人罪,也不是说不可能。
她找了一会儿,还真找到了一个网名叫“往生极乐”的群成员。
她重新把这个人说的话快速浏览一遍,看完之后,基本上就可以确定,这个人在群里跳得很欢,还一直说些负面的话,对群里的人产生了不小的影响,给他定个教唆,问题不大。
这时望花大队的两个刑警和姚星也发现了这个人的异常。
一位中队长跟技术人员说:“能不能定位到‘往生极乐’?这家伙就是故意的,想让别人去死,他自己可未必会死。”
技术人员没回头,说:“我试试吧。”
这时叶队已联系上了去三十三中的人,放下电话后,他便跟林落说:“仇小豪还在学校,五天前下午他曾经离校,晚自习又回去了。三天前也回去过,应该是在家里过的夜,反正当天晚上没回学校。”
“同学反映他最近情绪反常,有点坐立不安、神不守舍的。”
“他住的宿舍里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找到了一个电话本,本子上不仅有电话,还有扣扣号。”
林落早就想过,如果仇小豪真的用五粮液给他爸下过毒,那他在返回家中的时候,酒瓶和酒杯应该会处理的。从他离校的时间来看,他有做案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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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队又说:“我让人把他先带回来,得审一审。这个小子,真是……简直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不缺吃不缺穿的,图什么?”
从小饿过肚子的叶队表示无法理解。但不管他能不能理解,这个案子他都得尽快处理,争取把影响降低到最小。
而且这件事目前已经不是他们这一个大队的事了,群里那些网友,可能遍布全国多个省份,他自己想找到那些人可没那么容易。
所以他立即决定,把这案子报到市局。由汇川市局牵头,做出个方案来,是对群里这些人进行心理纾导,还是对一些计划自杀的人进行及时干预,这都得由上级来做决定。
他一个大队长,有点扛不起这么大的担子。
于是,他很快联系了市局领导,将这个约死群的事报了上去。
这个时间,很多单位已经开始下班了。但作为刑警,是没有明确的上下班概念的。什么时候有案子,什么时候就得出来干活。
仇小豪先被带了回来,他没有任何挣扎的举动,也没有惊怕的表情,脸上甚至还带着点释然和得意。
他被带到审讯室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爸是我杀的,我在酒里下了药。”
叶队:……
这就交待了?!
他心里虽然惊骇,面上却很平静,“为什么?你爸对你不好吗?”
仇小豪低下头,再抬头时,面上已浮现出怒意,“好什么?他就是个混蛋,每次喝完酒都打我妈。我妈为了面子,对谁都不说。只有我知道,她身上经常受伤。”
“就只是因为这个?”叶队总觉得,可能还有别的理由。仇小豪现在已经有一米八五了,长得也壮实,凭他的体力,如果恨他爸,完全可以把他爸狠狠揍一顿,至于杀人吗?
仇小豪却道:“我也不想活了,我走了之后,怕我妈一个人受他欺负,一直到死都解脱不了。所以我就在死前先把他毒死。”
叶队:……
如果是这个理由的话,还是说得过去的。这一点跟仇小豪在约死群里的表现也吻合。
叶队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弹了弹,观察着仇小豪的脸色。他感觉仇小豪是真的有死志,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所以一到刑警大队,就全都撂了。
但约死群的事他可还没说呢,现在摆在叶队面前最重要的事就是这个群。
所以他继续问仇小豪:“约死群是怎么回事?你和谁约好了要一起死?”
仇小豪猛地抬头,下意识说:“你怎么知道?”
随后他也想到了家里的电脑,估计现在警察已经拿到他电脑了,所以他再否认也没什么用。
但他明显不想再吐露半分,任凭叶队怎么问那约死群的事,他都不肯吐口。
问得烦了,他甚至还跟叶队叫板:“三天内,就会有三四个人在汇川附近约好了一起死。你们就等着好消息吧,你想知道他们要在哪儿死是吧?呵呵,我不会告诉你的。”
“临死之前,能耍一回警察也挺好玩的,对不对?”
叶队被他呛得喉头微梗,他冷冷地看了眼仇小豪,让人把他关好,随后走出来。
这时市局的人已经来了,一次来了三个人,这些人了解过情况之后,也觉得这事挺棘手的。
仇小豪应该是知道什么,但他就是不说。如果那三四个人约在一起死的事是真的,那市局方面的压力就大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林落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因为她的专长并不在审讯方面。以仇小豪现在的心志,普通的审讯手段对他可能也不起作用。
就算老杨来了,也不一定行的。
但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他们八组还有一个成员,叫谢白,她还没见过这个人呢。
听姚星说,谢白会催眠,那仇小豪这种情况,谢白能不能派上用场呢?
林落也不确定,但她还是走到旁边人少的地方,给罗昭发了几个信息,简单介绍了一下这边的情况。
十五分钟后,罗昭回复了:“已联系谢白,他会尽快赶过去。”
“不办案子的时候,他需要清静,尽量不要让人打扰他。”
后一句话林落也不太清楚是什么原因,不过像谢白那样的高手,有些特别的要求也正常。
她马上回复:“知道了,我这边会注意,也不会让别人多打扰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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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昭可能是怕她误会,紧接着又给林落发过来一句话:“谢白太容易看穿人的想法,这对他的精神会造成负担。所以不办案子的时候,他会尽量不跟人接触。”
“这件事我会另外联系汇川市局的人,跟他们沟通一下。你在那儿等着就行。这两天案子要是没进展的话,你就去见见路家人。”
林落:……
这种情况她还真是没想过。要是这样的话,那谢白站在她面前,会不会轻而易举地看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正好这时候顾慈也回来了,她就跟姚星和顾慈说:“谢白可能会来。”
姚星惊讶地说:“哇,谢大神要来啊,这可太好了。他是不是要来帮忙破案?”
林落道:“可能需要他试试,他来了之后,咱们都注意点,少打扰他。”
对这件事,姚星显然是知情的,但他对此明显有点失望:“太可惜了,没办法跟他多交流。要是可以的话,我真想跟他学学催眠术。这种本事光是听着都厉害。”
顾慈可比他看得开,当下就道:“学那么多能学会吗?贪多嚼不烂。”
林落故意吓唬姚星:“我这个师父还在呢,当我面夸别人,还叫他大神,就不怕我生气?”
姚星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师父也很厉害,也是大神。真的,我发誓。”
林落摆了摆手:“逗你的,其实我跟你一样,也挺好奇的。不过咱们几个要尊重谢白个人的需求,尤其是姚星你,有时候话多起来,有点收不住,到时候要注意一下。”
姚星立刻表态,他一定会记住。这时林落也收到了路寒川的信息,他已经到大队门口了。
林落感觉接下来也没什么她能做的事,就去跟叶队还有市局那几个人道别,带着姚星等人从会议室里出来。
叶队带人送他们到了门口,郭无暇也从会客室里出来了。
“在这儿待得还行吗?会不会无聊?”林落问道。
郭无暇晃了晃手机,说:“不无聊,小刘给我讲了好几个案子,都挺有意思的。”
两个人从刑警大院里出来,上了路寒川的车。至于姚星和顾慈,则由徐亦扬开车带着他们跟在后边。
上车坐好后,林落才疑惑地问郭无暇:“怎么,你有人家电话号码啦?”
郭无暇笑:“对啊,聊了那么长时间,还不是朋友啊?”
林落也笑了:“看来你待的确实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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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无暇却看了看后边那辆车,低声跟林落说:“嫂子,那车上都是你们队的刑警啊?”
“对啊,都是,都挺养眼吧?”林落跟郭无暇认识时间虽然不长,却看得出来,这姑娘是个颜控。
“对对,各有各的好。开车那个,要是穿上古代将军的战袍,肯定特别威风,上妆时可以给他脸上画点伤痕,这样就会有独到的凄美感。长得白那个,可以穿上青衫,手里拿着书卷,在月下独吟。”
林落:……
路寒川正在开车,听到这里,他无语地看了眼郭无暇,终于开口说话了:“矜持点啊,小姑娘怎么什么都说?”
郭无暇跟他呛道:“你这是老古板,我就是用欣赏的眼光来看,怎么啦,又没怎么样?”
林落想了想,笑着说:“无暇,你说的那种妆,可能叫战损妆。”
“战损妆,对呀,还挺贴切的,嫂子,你太会形容了。”郭无暇想像了一下,越想越觉得林落形容得好。
对此,林落心里是惭愧的,这个说法可不是她创造的。
路寒川听到这里,再次感到无语,他瞪了眼林落,“我还在旁边坐着呢,能不能尊重我一下?”
“当着我的面夸别人养眼,有没有考虑我什么感受?”
郭无暇:……
林落跟她并排坐着,听到路寒川这么说,立刻道:“谁养眼也没有你养眼,真的,不骗你。”
路寒川本来在好好开车,忽然听到她这么说,脸又红了起来,即使刻意控制,也有点控制不住。
郭无暇死死憋着笑,不敢出声,怕打破了车里的气氛。
她长这么大,真的是头一次见到路寒川一脸害臊的模样。
路寒川咳了两声,才掩去尴尬,回头跟郭无暇说:“我妈那边打算怎么安排?”
“我姑说这次嫂子要在汇川这边办案,时间可能比较紧,所以就不见太多的人了。只跟家里几个近亲聚聚,让嫂子认认人。”
“我姑还想跟嫂子聊聊订婚的事,她说你跟嫂子俩人都是独生子女,所以订婚可能得办两场。江宁那边一场,汇川这边一场。两边都有不少亲戚朋友,还有生意伙伴,这些人肯定要请的。”
路寒川随便想想就知道到时候来多少人,但他和林落确实都是独生子女,哪边不办都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要是都办的话,就有点累了。这还只是订婚宴呢。
于是他回头看了眼林落:“你什么意见?”
这件事林庆东夫妻俩还真的跟林落谈过,俩人的想法跟郭文雅差不多,都想好好办一下。
对此,林落是抗拒的,随便想一想都知道该有多累。但她争不过林庆东夫妻俩。所以她也点了头:“我爸妈也是这个意思。”
不过这次应该不会怎么累,只是见几个近亲,所以林落也没什么压力。
郭无暇给林落等人在刑警大队附近的酒店订了房,几个人到达酒店后,便踩着楼道里软软的地毯往房间走。
郭无暇边走边介绍:“这个酒店离刑警大队比较近,考虑到你可能还要办案子,我就在这儿订的房。”
“明天要是有空,可以去家里住。那边地方大,还有院子,都是自家人,没外人,到时候咱们中午可以把烧烤架搭起来。”
说到这里她看了看林落身后那几个人,“你们几个也可以去,绝对够住的。人多还热闹。”
姚星本来就打定主意要跟着林落,郭无暇都主动表态了,他自然不会拒绝,他就笑着代替顾慈和徐亦扬答应了。
郭无暇给林落定的是套房,林落进门后,略看了看,便笑着说:“无暇,这个房间要是按出差标准来算的话,可是严重超标了。”
郭无暇自己就在税务系统工作,自然清楚机关出差的标准,她笑道:“放心吧嫂子,我姑买单,你跟我都不用操心超不超标的事。”
“你让我自己出钱订的话,我也没钱。不瞒你说,我一个月就一千二的工资,你让我装大款我也装不来的。”
郭无暇又交待了几句,便让林落先休息,她明早再跟林落联系。至于路寒川,则住在林落隔壁。郭无暇订了三个套间,刚好够住的。
她走了之后,林落先回房间收拾行李,刚把衣服挂好,就收到了罗昭的电话:“谢白离汇川不远,大概晚十一点左右到。你跟小路一起接待下。我把他号码发你,你可以单独跟他联系。”
谢白要到了?还挺快的,林落心想。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从仇小豪嘴里掏出些有用的东西来。
入职八组
入职八组 清吧事件
“来了!”几个人站在出站口, 姚星最先认出谢白。
顺着姚星所指的方向望去,林落看到了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他身穿一件样式简洁的灰色毛衣, 黑色大衣被他挂在左臂上。
谢白整个人的气质较清冷, 看到他们时表情也没有多大变化, 神色始终淡淡的。
他坐上了路寒川的车,道了声谢, 随后便打量了林落几眼。他这两个月一直在外地,关于林落的传说却已听说好几回了。
但他在打量过林落之后, 马上就把目光收了回来。但刚才那两眼, 他从林落眼里看出了浓浓的好奇。
车里一时间有点沉默,姚星等人在另一辆车上, 林落就先开口说道:“这次请你来汇川,是我跟罗支队提的,没耽误你的事吧?”
“还好, 说说这个案子的情况吧, 我需要了解下目标人物的详细情况, 才好确定方案。”
关于仇小豪的事, 顾慈从三十三中回来后, 跟林落详细的讲过。原来仇小豪之所以会有自杀的念头, 跟他的学习关系很大。
他读初中时, 一直是年级前三。但上了三十三中之后,有一段他染上网瘾, 无心读书, 成绩可以说是一泻千里。
为这件事, 他母亲跟他下跪过,自残过, 但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成绩退步后,他能明显感觉到学校老师和同学对待他的态度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大概听完之后,谢白说:“他这种情况,直接催眠肯定不行。只有在他心里愿意接受催眠行为时,催眠行为才会有效。我今天休息一晚,明早要先跟他接触下。”
这件事其实挺急的,但谢白说的确实有理,如果仇小豪自己抗拒催眠,他就不会顺着催眠师的引导行动。所以这事就算再急,也要给谢白留出一些时间,让他能说服仇小豪接受催眠。
了解完案情后,谢白便微微合上双目,显然不愿意多谈。林落便识趣地转过头去,没再打扰他。
因为谢白来得比较突然,郭无暇之前订的房间不够了,路寒川就另外给他订了间房。但是套间没有了,就只订了个楼下的单间。
次日天一亮,林落和路寒川等人先送谢白去了望花区刑警大队。因为这个案子市局那边也在关注,所以得知谢白要过来,市局又来了两个人。
到了会议室,林落给双方做过简短介绍后,谢白便要来案情档案,包括仇小豪的笔录。重新翻看了一遍。便要求去见仇小豪。
叶队这边也急,谢白一句废话都不说,直奔主题,这正合他意。于是他站了起来,亲自带队,带谢白去见仇小豪。
谢白进入审讯室后,淡淡地看了看仇小豪,没有急着说话。仇小豪只当他是大队里的警察,估计又想从他嘴里掏出点有用的信息来。
但他这次是下了决心,不管警察怎么问他都不说。
谢白不说话。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看上去挺悠闲。
仇小豪在脑子里想像了好几种警察可能会说的开场白,甚至想好了该怎么应对。可对面那警察竟不按常理出牌,进来后不光没问他话,连看他都不怎么看。
过了一会儿,仇小豪终于有点不耐烦了,“喂,你要不问,就送我回去,搁这儿敲什么敲?”
谢白淡淡看了他一眼,被呛了也丝毫不急,等仇小豪发作完,才慢条斯理地道:“我问你你会说吗?”
“当然不会,早告诉你们了,问也白问。”仇小豪断然说道。
谢白见过很多犯罪嫌疑人,像仇小豪这样,面对警察审讯时丝毫不怕,还敢回呛的,基本都是几进宫的老油条。
可仇小豪不一样,可以说他是无知者无畏。
但要说他真心求死,那也未必。别人或许看不懂,但谢白看得出来仇小豪心里的不甘。
他平静地道:“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
仇小豪没接话,不屑地瞪了他一眼,仿佛他说的是废话。
“你应该想不到,我是催眠师。”
仇小豪:……催…催眠师,这是干什么的?
他满脸惊讶,感觉特别不可思议地瞧着谢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不说话,谢白却拿出一副扑克牌,说:“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仇小豪知道谢白这么做,肯定是想从他这审出警察想要的结果,但他抗拒不了谢白的提议。看着谢白十指翻飞洗扑克时,他的好奇心终于战胜了警惕心,明明好奇得不行,还要嘴硬地说:“玩就玩呗,你以为我会怕?”
半个小时后,谢白从审讯室里出来,跟叶队说:“仇小豪同意接受催眠,马上就可以进行。”
“催眠时不能有第三人在场,催眠过程会录像,如果你们想看,可以事后再看。”
无论是叶队还是林落,都很惊讶,仇小豪这人有多顽固,他们都已经见识到了。所以他们都想不通,谢白到底是怎么做的,居然能说服仇小豪配合。
但他们俩都没有乱问,叶队立刻道:“那太好了,我这就安排。”
房间很快就安排好了,仇小豪也被人从审讯室里带出来,他低垂着头,走路时谁也不看。警察带着他往哪个方向走他就跟着,林落在后边看着,暗暗称奇。
等仇小豪走远了,路寒川也看了看表,跟林落说:“我爸妈都到家了,催眠短时间可能做不完,大概要下午,咱们先去我家吧。”
“你们先去吧,我在这儿等着。等他做完催眠,我送他回酒店。”徐亦扬并不是很想去路寒川家里,所以他主动提出留下。
“那行,那就麻烦你了。”林落知道他的性格,他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挤,估计他是不想去路寒川家里。
“顾慈,你和姚星也去吧,昨天你们俩还答应无暇了,要一起烤串的。”
姚星便拽了顾慈一把,两个人跟着上了路寒川的车。
路寒川家的别墅依山而建,在整个别墅区的东南角,这些别墅都是欧式的风格,几乎每家的院子里都有草坪,草坪上散布着几棵树。
但车开到路寒家门口时,风格却大不一样了。因为他们家的院子里完全没有草坪。
路寒川看出了林落眼里的惊讶,便笑道:“怎么样?像不像乡下院子?”
“挺好的,有怀旧风。”林落笑着看了眼前院那个石碾子,感觉这个院子特有六七十年代的特色。
这时姚星和顾慈也下车了,姚星仔细打量一番,然后跟路寒川说:“你还别说,这么一布置,感觉特别接地气,比那些洋人用的草坪好多了。”
路寒川笑:“都是我爸布置的。”
说话间,别墅的门已经开了,七八个人从门里走出来。走在前面的正是郭文雅。
郭文雅笑盈盈地走到门口,打开铁艺大门,对林落说:“可把你盼来了,过年时我和老路本来要去你家那边看看,一来二去耽误了。”
这时她也注意到林落身后还有两个年轻小伙,不等她问,姚星就笑着自我介绍道:“阿姨好,我叫姚星,这是顾慈,林落是我们俩的师父。这次我俩跟过来,叨扰你们了。”
郭文雅马上反应过来,同时心里又有点惊讶,她知道林落有本事,但却不知道,林落还这么年轻,就已经开始带徒弟了。由此可见上级对她有多看重。
郭文雅客气地表示欢迎,随后又把其他人介绍给了林落。这次来的人确实不多,除了路寒川爸妈,就只有他大舅一家人。
路爸跟路寒川长得有七分像,他说话不怎么多,打量了林落几眼,就移开了视线。
郭文雅很快把人让进去,他们家有两个客厅,一个是欧式的,与房子的外观比较协调。另一个则是中式的,里面一水的旧式家具,连摆件和饰物都是按着中式的标准来的。
郭文雅带着林落在两个客厅里走了一圈,笑着说:“咱们家这个布局有点杂,没办法,老路就喜欢些老的东西,说是没这些老的东西睡不好觉。时间长了,房子就变成这样了。”
“我都习惯了,但是外人来,可能会觉得乱。”
林落客气地说:“没事,挺好的。”
“现在新建的别墅基本都是欧风,所以这么布置会有一点不协调的感觉。但这是自己的家,自己喜欢就行,倒不用太在意别人怎么想了。”
林落说着,注意到中式客厅的墙角还放着把长柄的鸡毛掸子。她走过去把那鸡毛掸子拿起来,问郭文雅:“这个东西哪儿来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个是老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他就这个爱好,没事就去旧货市场逛逛。”
郭文雅说起自己丈夫时,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但林落却看得出来,郭文雅表面是在吐槽,实际上挺支持路爸这些个人爱好的。
林落放下鸡毛掸子,笑了,“我爸也差不多,古玩市场和旧货市场没事就去,他也不会看真假,就是有这个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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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寒川的舅妈也在旁边陪着,便问起了林落爸妈的情况。
因为路局经常提起林落,所以路家人对林落都挺了解的。虽然说法医这个职业有点不寻常,但只要路寒川自己愿意,郭文雅就没什么意见。
至于路爸,更不会干涉这些事,所以他们对林落都很客气。
姚星和顾慈都是聪明人,旁观了一会儿,就知道路家人很愿意接纳林落做他们家的媳妇,并没有因为她的职业而有所避忌。
尤其是郭文雅,她跟林落说话时,虽然没有去拉林落的手,也没有故做亲热。但从她的身体语言上来看,她对林落丝毫没有排斥的感觉。
聊了一会儿家常,郭文雅等几个女眷就把林落带到二楼和三楼,除了她和路爸的房间,其他房间郭文雅都会推开门,让林落看看。
“这是小川的房间,他很少回来,屋里都没什么人气。”郭文雅先带林落去参观了路寒川的房间。这个房间基本上只有黑白灰几种颜色,布置得确实简单。
把所有的房间都参观完之后,路寒川和郭无忧等人已经把烧烤架搭好了。至于食材,头天晚上就已经准备好,上架烤熟了就可以吃了。
林落虽然在路家,心里却在惦记着谢白那边的情况。到下午一点半左右时,她就接到了谢白的电话:“仇小豪招了,有三个男学生这两天会在星海广场玩,钱花没了就要找个高楼跳下去。”
林落不清楚星海广场在哪儿,但这个线索挺重要的,所以她挂断谢白的电话后,就联系上了叶队。
“对,是星海广场,那边是商业中心,人多,不太好找啊,但我这边尽量做好准备吧。”
林落想了想那几个学生的年龄,便道:“游戏厅,网吧还有美食街都找找吧。”
“知道,都是男孩子,这些地方肯定是重点。鉴于星海广场人比较多,只我们一个大队出动的话,怕来不及,所以市局已经发动各个大队和派出所,往那边增派人手了,争取尽快找到人吧。还有消防那边,也联系好了。”
“小林你安心忙你的,不说了,我这边马上就出发。”
这时候郭文雅在陪着姚星和顾慈说话,所以没注意到林落这边的情况。郭无暇在看到林落打电话时,就自动地挪得远了些。等林落收好手机,她才过来,问道:“是不是有事?”
“要是有事的话,可以跟我姑说一声。我姑这人不爱挑理,其实很好说话的。”
林落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望花区刑警大队的叶队刚跟我说,有三个男学生在星海广场玩,钱花光了他们几个就打算跳楼。”
郭无暇惊讶地道:“什么,跳楼?”
“星海广场挺大的,那怎么找人啊?”
郭无暇的话引起了郭文雅的注意,她转过身来,问:“怎么了?刚才你说谁要跳楼?”
郭无暇就把林落刚才说的话给她姑又说了一遍。
郭文雅听完之后,情绪没什么变化,略想了想,她便道:“这样吧,我给星海广场综合管理办公室主任打个电话,让他关注一下这件事。”
她说完话,便拿出手机,连着打出去好几个电话。林落和郭无暇在旁边看着,都有些目瞪口呆。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里,郭文雅不仅联系上了广场综合管理办公室的主任,还联系上了几个大厦的老总。这份魄力让林落看了都不由得咋舌。
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霸总。
郭无暇朝着林落吐了吐舌头,眨着眼说:“我姑厉害吧?”
林落连连点头:“厉害,太厉害了。”
顾慈和姚星互相对视了几眼,俩人心里的想法其实都差不多。林落这个婆婆可真不是一般人,幸亏她是诚心接纳林落。不然的话,林落和路寒川未必真能走到一起。
这时郭文雅已放下手机,跟林落说:“我跟人说好了,让他们派人巡逻,楼顶一律不许人上。有什么情况他们会给我打电话的。”
“落落你安心在这儿休息,听小川说你过年都在忙,这样下去不行的。女人从年轻时就得注意作息,不然到老了遭罪。我就是年轻时太拼,现在经常这疼那疼的,也就是表面上看着没事,其实里子已经不怎么好了。”
她说得够诚挚,不像是场面话,林落忙说:“我争取吧。但要是遇到紧急的案子,可能就顾不上了。”
有了郭文雅的安排,林落和姚星等人就没去星海广场。
到了下午四点半,叶队总算给林落打来了电话,他说话时气喘吁吁的,估计挺累。
电话一接通,叶队就道:“这几个小兔崽子,差点把咱们这些人的腿给跑断,可算是找着人了。”
找到人了?林落悬着的心放下来,立刻道:“怎么找到的?”
“在星海大厦六楼找到的。星海大厦经理给我们打的电话,说他们的人在巡逻时找到了这几个家伙。”
“这事说起来挺幸运的,星海大厦临时关闭了通向楼顶的通道,这几个小子本来要上去跳楼的,给堵在那了。”
林落看了眼郭文雅,不确定要不要向叶队提起郭文雅的功劳。
叶队却已知道了,他主动说:“替我向你未来婆婆道声谢,我都知道了。郭总给不少人打了招呼,要不然那几个小子可能都上楼顶了,这事我得谢谢郭总。但我没她电话,你帮我转告一声吧。”
林落笑着答应了,放下电话后,她就跟郭文雅说:“人都找到了,是在星海大厦六楼找到的,他们几个真的要跳楼,但是因为楼顶通道临时关闭,所以他们上不去。叶队让我帮他转告一声,这事他要谢你。”
郭文雅平静地点了点头,说:“人找到就好。现在小孩压力是大了点,不过有些孩子确实有点脆,经不住事。”
郭无暇在旁边听了,笑着道:“人都找到了,那就没事了,晚上你们跟我一起出去玩吧。有家清吧开业时间不长,有歌手驻唱,很好听的。”
“可以啊,晚点一起过去吧。”林落想着顾慈和姚星岁数都不大,平时在单位都忙,很少有时间出来闲逛。不如趁这个机会,大家都散散心。
到了晚七点左右,众人开车去了郭无暇说的清吧,这时候刚开始上人,人还不怎么多,所以他们很轻易地找到了距离舞台较近的卡座。
驻唱男歌手扎着辫子,正在舞台上轻轻弹着吉他,在他身后还有几个人在忙着调试乐器,看样子这是一整个乐队。
“唱得还挺好听的。”林落接过路寒川递过来的饮料,浅抿了一口。
“就是,不好听我能带你们来吗?”
郭无暇说话时,眼睛往斜对面的卡座上一瞟,竟认出了几个熟人。她立刻收回视线,假装没看到那伙人。
林落正在跟路寒川说话,所以没注意到她这个小动作。
但姚星注意到了,顺着郭无暇刚才的视线看过去,他注意到斜对面卡座上有几个人在指着他们这边低声交谈。
姚星立刻意识到,郭无暇认识那些人,但她并不想把那些人介绍给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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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星便碰了碰顾慈胳膊,示意他往那边看。
顾慈其实已经在注意了,他比姚星看得还要仔细一些,稍微观察一番,就看出那一伙人的中心是一个长发女郎。
那个女郎手里拿着酒杯,随意地一晃一晃地,神色不明地看着他们这个方向,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路寒川身边的林落。那眼神就挪不开了。
顾慈低声道:“一会儿注意点,不要让这些人碰到师父。”
姚星也看出了那女人隐含的敌意,再结合郭无暇的表情,他便暗暗猜测,这个女人说不定是个暗恋路寒川的人,不然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
俩人刚耳语完毕,那伙人就动了。
那些人是三男两女,除了长发女郎还在原位坐着,其他几个人全都走了过来。
“郭无暇,刚才你明明看到我了,怎么还装成不认识呢?”一个男青年笑呵呵地跟郭无暇说。
人都过来了,郭无暇这时也不好再装成不认识,只好说:“李进,你不是忙着陪美女聊天吗?我怎么好打扰你?”
那个叫李进的人却说:“什么美女?那不是曲楠吗?她你还能不认识?”
郭无暇没有接话。曲楠在斜对面晃着酒杯,神色淡淡地看着这边。
路寒川看着远处的曲楠,想起了他妈几次跟他说过的话,没来由得一阵心烦。
今天是林落第一次来家里做客,他本来想陪她好好放松一下,现在这伙人来这一套,是想干什么?
他也认识李进,但来往不多。正想着把这几个人打发走,这时李进却又看着林落说:“这位就是寒川哥的小女朋友吧?听说了,是个法医。”
他露出神色不明的笑意,那笑里分明带着几分讥诮。
旁边一个男青年接过他的话头,说:“法医?法医可是要经常解剖尸体的。我听说有的尸体在野外放了十天半个月,都臭死了,苍蝇还在上边产卵,碰到这种尸体,法医也得上,天,太恐怖了。”
这人说着,还扇了扇自己的鼻子,仿佛闻到了什么味道一样。
林落淡淡地坐着,而郭无暇的脸色已经变白了。她现在最大的感受就是后悔,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她就不该把人带到这儿来,这不是冤家路窄吗?
郭无暇知道曲楠爸爸是搞房地产的,跟郭文雅夫妻俩都熟。她喜欢路寒川挺久了,不少人都知道,现在路寒川有了女朋友,曲楠心里怕不是要疯?
路寒川拳头硬了,已经有了要打人的想法。
姚星却及时出手,按住了路寒川的拳头,随后他坐在卡座上,手臂往椅背上一搭,靠着椅背翘起了二郎腿,讥诮地对李进那几个人说:
“对啊,我师父是法医。”
“如果有一天,你们中间有谁被人拍了一板砖或者变成了河漂里的绿巨人,我师父或许会亲手帮你们开膛剖腹,看看你们的心肝肺是什么样的。”
“我师父的解剖水平很高的,别说是连皮带肉都全的,就算是变成了一具骨头架子,甚至只剩下一个骷髅头,都能找出你是谁。绝对不会让你们冤死。”
“如果死的是女的,我师父还会注意下,尽量让人死得漂亮点。”
“童叟无欺,不收费哦,特别良心,比上医院划算多了。”
姚星自幼就很毒舌,只是在市局没显示出来。现在李进等人对着林落一顿讥讽,他可就忍不住了,毒舌本能尽显,恶毒的话不要钱似地一顿喷。
肉眼可见的,那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李进更是被他气得胸口起伏。
就连原本还端着酒杯的曲楠都没办法再保持之前的优雅,紧抿着唇盯着姚星等人,暂时没动。
李进看着姚星得意洋洋的样子,气急了,指着姚星就骂道:“你是谁啊,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另一个人比他要冲动,伸手就要揍姚星。但他刚动,顾慈就动了,他一个反拧,就将那人的手拧在背后,疼得直冒冷汗。
路寒川盯着斜对面的曲楠,冷冷地跟李进等人说:“够了,你们几个都滚回去。”
李进看得出来,这帮人不太好惹,只好悻悻地走了回去。曲楠看着路寒川冷淡的眼神,心里郁闷,端起酒杯连喝了几口,连风度都顾不上了。
李进看不下去,和另外几个人劝了起来。
路寒川也有些郁闷,但他还是得及时跟林落解释一下,免得造成误会。
他也顾不上姚星和顾慈怎么看,先跟林落说:“我跟她真的不熟,你知道的,我都不怎么回汇川。”
林落摆了摆手,“没事,我明白,不用解释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一时间还是有点冷场,好在这时乐队开始演奏,众人便把目光投到舞台上。
姚星还会不时打量一下曲楠等人那边的动向。那伙人也没走,还另外叫了些饮料,看样子是还要待挺长时间。
这时姚星注意到,与曲楠等人相邻的卡座上有几个男人正围着一个年轻女孩劝酒,那年轻女孩看上去状态不太对。
他又碰了碰顾慈:“看看那边。”
顾慈瞧了一眼,担心地道:“饮料里会不会被人加了料?”
俩人刚说到这儿,那女孩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脑袋还磕到了桌角。
路寒川也顾不上再跟林落说话,立刻站了起来。
曲楠那伙人正在喝酒,喝得也有几分醉了。这时邻桌有人突然倒地,受到惊吓最大的就是他们这一桌人。
曲楠惊恐地站起,看着地下毫无声息的女郎,顿了一下,“啊”地一声叫出来。
眼看着场子里要乱起来,林落第一时间和姚星等人走了过去,林落和姚星等人的警察证还没下来,但路寒川是有证的。
这时候他也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刻掏出证件,举起来对周围的人说:“警察!不要乱动,都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姚星也拦住了那几个急于离场的人:“往哪儿走?都在这儿等着,谁也不许乱动,不然给你上铐子。”
那几个人年纪都不大,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头发或烫或染,凑到一起虽然有点混社会的味,但面对真正的警察,他们还不够看。虽然想尽快逃离现场,可这几个警察都不让他们乱动,他们还真不敢走。
这时林落已经查看了一下女孩的情况,她摸了摸女孩的颈动脉,很快抬头说:“可能还有救,赶紧打120,也得报警,让当地警方来处理。”
姚星低头观察着女孩先前所坐的位置,那里有一排饮料,还有个杯子,匆忙之间也不清楚这帮人给这女孩用了什么。
这时候路寒川已经开始打电话了,姚星便冷着脸问那伙小青年:“你们给她用了什么?赶紧说。早点说兴许人还有救。”
这几个人本来只是想玩玩,也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其中一个人被姚星一喝,胆子都快吓没了,“是,是信/那/水。就是玩,我们也没想让她出事。”
林落一时有些无语,那种东西属于麻/醉剂的一种,有兴奋和致幻作用,西方有不少青少年就喜欢用这东西。
“都等着吧,一会儿回去好好交待下,这些东西都哪来的?”
那几个人都不想进局子里,听到姚星这么说,有人就开始求饶,想离开这个地方。
姚星嫌他们吵,干脆把手铐拿出来,给两个人铐上了。
这件事把清吧里的人也吓得不轻,舞台上的歌手和乐队已经停止演奏,都在关注着这边的动向。
清吧经理也过来了,见状也只能暗叹倒霉,刚开业就碰到这种事,是怪膈应人的。
但幸好是人还没死,所以他比别人更盼着救护车早点过来把人拉走。
要是他这儿真死了人,那这生意可不好做下去了。
曲楠看着面容严肃的林落,咬了咬唇,一时之间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她曾经打听过,知道林落家世比较普通,家里有个小厂,完全不能跟路家和他们曲家相比。
她甚至自我欺骗地想过,这姑娘一定是用了手段缠上了路寒川,但她亲眼见到刚才的事情时,却知道自己都想错了。
从头到尾,那姑娘都没有半点刻意巴结和纠缠路寒川的意思。跟对方相比,自己才是那个一直在纠缠却得不到回应的人。
李进看她神色不对,担心地道:“你没事儿吧?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咱们人多,没人给你下那些乱七八糟的药。”
“我没事。”曲楠摇了摇头,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警察来得很快,十几分钟就到了,救护车几乎是同一时间到的。
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过来检查了一下女孩的情况,确认女孩还没死,就将人抬到了救护车上,开着车直奔医院抢救去了。
带队的警察不是别人,正是叶队。看到他出警的时候,连林落都感到奇怪:“叶队,怎么是你出警?”
叶队无奈地说:“这地方离我们大队不远,我这不是正在单位里忙着做笔录吗?刚才接到电话,我一听说电话是小路打的,马上就过来了。”
两个人简单交流几句,叶队便招呼手下把那几个小青年都带走。至于桌上的那些饮料,也被一一取样。回去之后,这些样本就会被送到刑科所检测。
看着那几个小伙,叶队便联想到了白天找到的几个学生,这一联想更让他气不打一处来。现在这些小青年一个人都不缺吃不缺穿的,怎么就不学好呢?
他用手指点着那几个人,说:“你们最好祈祷那女孩子没事,能活过来,不然你们的责任可就大了。”
说着,他打了招呼,让手下把人和样本都带走了。
临走之前,他跟林落说:“小林,你要是不急着回江宁的话,能不能再留一两天?我这边和市局商量了一下,找出了两个案子,你看看能不能帮帮忙?”
其实林落来之前,罗昭就跟她说过,到了地方,当地公安见识到了她的实力,很可能会再请她帮忙破破别的案子。
如果遇到这种事情,就让对方给他打电话交流。
他们江宁可以帮忙破案,但不能让林落白忙。
所以林落跟叶队说:“这件事你跟我们罗支队沟通下吧,他那边没意见我就没意见。”
叶队也是个明白人,当即就答应了。他又跟林落说:“行,这事我会跟罗支队谈的。”
说完这些,他才带着一帮人离开清吧。林落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多了,就跟路寒川说:“咱们也回去吧,我还回酒店,你去哪儿?”
“我也回酒店吧。”路寒川毫不犹豫地道。
一行人很快也离开了清吧,他们一走,周围的看客便开始议论起来。
李进看着路寒川和林落的背影,回头又看了眼曲楠,“小楠,你别等路寒川了,你俩不可能了。”
“就算是没有那个法医,你俩也不可能。”
他原以为跟曲楠说这样的话,曲楠会像以前那样生气。但这次曲楠却沉默了一会儿,没搭腔,但也没生气。
旁边的人看出来曲楠的想法有了松动,也都劝了几句。他们几个家世相当,读书时也是同一届,认识年头不短了,所以曲楠那些事他们都知道。
“我知道了,不用再说了。”曲楠听烦了,终于松了口。
…………
林落回到酒店后,先去见了徐亦扬,向他打听了一下谢白的情况。
徐亦扬说:“他回来后就进房间里休息了,一直没见他出来。”
林落下楼去谢白房间门口看了看,没什么动静,就没去打扰他。
第二天上午八点左右,林落便接到了罗昭的电话:“汇川那边找的两个案子,你要是愿意就帮下忙,我跟他们谈过了。”
至于具体怎么谈的,他在电话里没说,但等林落回去后他都会说的。林落也不操心这个,就道:“行,那我就多留一两天。”
她以为说完这件事就可以挂电话了,罗昭却郑重地道:“小林,以后你可能要经常出差了。”
林落对此其实是有预感的,因为江宁市的治安现在越来越好,每年发生的命案数量有限。
在这些命案中,很多案件都有目击证人或在现场留下了大量证据。像这类案件,普通的刑警就可破了,是不需要她出手的。
以她的能力,如果一直处理江宁的案子,可能会经常没活干。而外地却有不少案子找不到合适的人来侦破,所以她迟早会走上这条路,就像郭平安和其他知名的破案专家一样。
所以她并没有多惊讶,听着罗昭说完,就道:“我明白。不过罗支你可别忘了适当给我安排休息的日子。”
“会的,你放心,从汇川那边回来,你可以再休两天。”罗昭说完才挂了电话。
叶队大概是从罗昭那儿得到了准信,在林落和罗昭联系完不久,就打通了林落的电话,跟她说:“小林,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好派人去接你。我们一起去市局,案卷都在那儿。”
林落却道:“现在就来吧。”
“路上可以跟我说说大概都是什么案子。”
强力支援
一封家书
叶队来得很快, 他到了之后,为了方便沟通案情,林落让徐亦扬开车在后面跟着, 她则上了叶队的车。
“小林, 我跟市局的焦支队沟通了一下, 有两个案子希望你能帮忙处理下。”
“一个案子是10.25谋杀案,死者死在山中, 于去年10月下旬被进山采药的百姓发现,从死者身上的装束和行囊来看, 他应该是独自外出旅游的背包客。”
“为此我们成立了专案组, 但到目前为止我们只能确认死者身份和死因,但无法找到凶手。”
“另一个死者死因乍看起来像是自杀, 但我们经过分析更倾向于谋杀。死者张会强,也是外地人,45岁, 男性, 死亡时间是除夕前三天。据邻居反应, 他经常在附近自发的劳力市场等活。像通下水、砸墙、刮大白这些杂活他都干。”
说到这里, 叶队叹了口气, 说:“我们在现场搜集到了一些死者生前的物品, 其中有一封家书, 还有几份记帐本。这些东西我带来了,你可以先看看, 至于背包案那个案子的案卷, 在市局。”
林落戴上手套, 先快速翻了翻帐本,发现这个死者平时的生活异常节俭, 经常吃咸菜,稍微贵一点的菜和肉就不会买。
她又拿起那份字迹并不工整也不好看的家书。家书不长,只占了一页信纸的三分之一。
“娟:见字如面,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家,伺候咱妈,又带俩孩子,辛苦你了。我今年又没赚着大钱,只攒下一万五千多一点。开春大妮高三下学期,这些钱正好用上,省点还能留着她上大学。说好了过年回家,可我没买着火车票,明天我去邮局寄信,顺道把钱给你们娘几个寄回去吧……”
信里不只说明要把钱寄回去,还说再干几年攒点钱回家盖房子。
见林落看完了,叶队便问道:“小林,从这封信里你能看出他有自杀的念头吗?”
林落摇头:“不像。”
写信的人文化水平不高,不长的信里有五六个错别字,还有勾抹的地方。但通篇读下来,有对儿女的期冀,有对家人的歉疚,也有对生活的展望,但没有看到半点对生活的抱怨,让人很容易联想起老一辈某些老黄牛似的父母。
这种人,耐受力非常强,轻易是不会走上自杀这条路的。
林落注意到一个问题,抬头问叶队:“信里说的钱还在不在?”
叶队给了她一个否定的答案:“不在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落明白了,这又是一个疑点。
人死了,钱没了,但家书上却提到了有这么一份钱。这就说明,很可能有人谋财害命。
她想了想,说:“背包客那个案子,时间不短了,应该不太急。还是先办死者张会强的案子吧。”
叶队听罢,点了点头:“张会强的案子要是真能破了,那笔钱或许还能追回来一部分,不然他家里老的小的好几口人,日子也挺难过的。”
这时候汽车刚好经过汇川市的火车站,无数旅客背着大包小包的从站内涌出来,散到街上,挤到车里,陆续消失在各个街巷之中。
在这些人中,不知有多少人是父亲,是丈夫,是儿子;是妻子,是母亲,也是女儿。
在这些人身上,都扛着一个家的责任,但凡一个人没了,家里的顶梁柱可能就没了。对于整个家庭来说,这几乎相当于灭顶之灾。
林落眼神落在那些旅客身上,默默地看了一会,便收回了视线。
这段路正在翻修中,路面不平整,车子有些颠簸,在车上看资料十分不便,叶队就道:
“既然要先办张会强一案,那我就把这个案子的现场情况说一下吧。这段路不平,你自己看费劲,等到了市局,你再看下卷宗。”
林落点头,放下案卷,一只手扶着把手,稳住身体。
叶队就道:“死者的尸体被人发现时,已经是大年初一那一天了。经过法医判定,死亡时间估计是除夕前三天晚上至次日凌晨之间。”
“从现场情况看,好像是自缢身亡,但我们经过仔细勘查,认为这个现场有可能是被人伪造出来的……”
二十分钟后,一行人便到了市局支队。
焦支队带了几个人把林落迎进会议室,得知林落想先办张会强一案,焦支队便道:“现在张会强的家属也知道了这件事,正在赶来的路上。如果能有突破,也算是给家属一个家代。”
“这个案子,我们倾向于认为是熟人作案,为此我们派人对死者生前常去的务工市场做过调查。但结果并不理想,因为这个市场上人员变动比较频繁,互相之间也不一定认识。即使知道名字也难说是不是真的。”
“而且许多人在过年前早早就买票回老家了,未必知道死者身死之前跟谁在一起。”
对于务工市场这种情况,林落心里是有数的,焦支队说的都是实情。
简单交流过后,林落看起了案卷。
张会强租住的房子是地下室,室内面积不到二十平方。室内有个双层铁架床,铁床栏杆上刷着绿色的油漆。
他本人呈仰卧位,上身微微欠起,脑袋悬空,被吊死在了下铺上。
绳子是一根旧而粗糙的尼龙绳,墨绿色,在死者脖子上绕了两圈,两端被绑在上层床架上。
林落先观察了室内的情况后,又察看了法医的尸检报告。从报告上的内容来看,脖颈勒痕附近有明显的生活反应,再结合舌骨等方面的情况,可以确定致死因素就是绳索勒颈而导致的窒息。
林落看资料看得很快,无论是现场勘查的结果还是法医报告上各种专业的名词,她都看得明白。不过十五分钟左右,她就放下手上的案卷,跟焦支队等人说:
“根据胃内容物和血液样本的检测结果来看,死者临死之前应该去外面喝酒了,并且吃了些平时不吃的肉菜。”
“按理来说,像绳索勒索致死这种情况,如果是他杀,那死者身上基本上都会有与凶手搏斗或者挣扎的痕迹。这个死者没有这种痕迹,初看上去像自杀,但我想这应该是酒醉昏睡的缘故。”
“焦支队,这一点我跟你和叶队等人的看法基本一致。死者大概醉酒后是被人送回出租屋的,这个人极可能就是凶手。他能拿到死者的钥匙,所以有机会进入室内。”
“这一点从室内足迹来看,也能对应上。”
说到这儿,她拿出几张汇川警方对现场进行勘查时取到的足迹样本图片,给众人看了看,然后说:“死者的出租屋内平时应该没人来,所以室内只有两个人的足印。除了死者本人,还有一人。”
说话时,她的手指点在一行脚印上。
那行脚印比较明显,其他人能看的基本上就是鞋码的大小和鞋底的花纹图案。但焦支队等人已听说了,林落在足迹鉴定上的水平不比郭平安差什么。
看着她这个动作,叶队立刻问道:“小林,从这个人的足迹上,你能看出来什么?如果能缩小排查范围,这也是好的。”
“我可以试试。”林落说了一眼,又看向那一串脚印,然后道:“这个人的年龄在35岁以上,应该不到38岁。体重大约170斤,身高接近一米八。鞋码不小,42码差不多。”
众人听了,虽然没人说话,可心里的诧异却已明显表现在脸上。林落说得如此果断,由此可见她是有把握的,由不得众人不信。
照她这说法,确实可以大大缩小排除范围。凡是长得瘦的,矮的,还有岁数太大太年轻的,基本都可以排除了。
叶队等人感觉林落还有话要说,便按捺下心里的惊讶,暂时没人插嘴。
这时林落拿出一张指纹图片,给焦支队等人看了看:“这枚指纹是从上层铁架床栏杆上取到的,距离绳索捆扎的位置较近,你们怀疑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叶队点了点头:“对,最初接案的是我们大队,在现场勘查时,大队痕检对室内所有家具、铁床和门窗都进行了指纹取样。不知道是不是凶手有预谋?我们在其他位置没有找到死者之外的指纹,可能凶手提前戴了手套。”
“捆扎绳子时可能是为了干活方便,临时把手套摘下了。”
焦支队说:“这一点充分说明,凶手是有备而来的,应该是预谋做案。”
“但铁架床栏杆是圆柱状物体,在这种物体表面取样,是个难点啊。”
“以前我们取这种样本,一般都是采用分段取样法,然后再把几段拼接在一起。现在改成了摄影取样,能够取到完整的指纹。”
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但这种技术我们也是刚展开,经验还不够,取样后的处理也是个难题。小林,你肯定知道,拍照取样时,因为不同位置光线不同的原因,两侧指纹变形失真是比较严重的,边缘也比较模糊。”
“这种指纹跟平面样本完全不一样,取样后的处理能否成功这就不确定了,至少这次就没能匹配成功。”
林落点头:“对,这确实是个难点。”
她没说的是,江宁市前几年就对各种介质和形状标的物的指纹取样进行过专门的培训,其中就包括这种圆柱物体。针对取样后的图像失真处理,也是培训过的。
现在江宁市各分局痕检基本上都已掌握了这门技术,别说李锐,就连姚星和顾慈,在这几个月的实习中也学到了。认识李锐后,李锐又对他们俩进行过专门的指导,所以这种活,他们俩就能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接着说:“我打算针对这个指纹重新处理一下。”
“第一步是把变形的部分用做图软件进行修正。这一步,我带来的姚星和顾慈都能做。”
众人有些意外,全都看向跟林落一起过来的两个实习生。林落来的时候就介绍过他们的身份,所以她这句话让焦支队等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要不怎么说江宁那边破案率高呢?连市局支队的实习生都掌握这种技术了,而他们这边才刚开始运用,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林落说完,怕焦支队等人有顾虑,马上解释道:“他们操作的时候,我会在旁边看着,如果不成功会重新做的。”
焦支队连忙笑着表态:“没事,既然他们会,那就让他们动手吧。小林,让我们支队的痕检也在旁边学习学习怎么样?”
对林落来说,这些都是基础的东西,不怕人学。再说会的人多了,也可以提高破案率,她也可以少跑几个地方。如果能工作得轻松点,她何尝不愿意呢?
她自己并没有当卷王的想法,只是案子太多,很多事身不由己而已。
所以她答应得很痛快:“当然可以,你们随便看,这也不是什么武功秘笈,还不能让人看啊?”
焦支队的嘴角咧开,无声地笑了下,随即示意痕检上前,准备跟着学习。
这时林落看了眼姚星和顾慈:“你们俩谁上?”
姚星其实也想上,但他心里清楚,在这方面的图像处理上,顾慈比他掌握得要好一些。现在他们是代表江宁市来这边支援的,作为林落的徒弟,也要给她争脸,自然要表现得好一些。
为了保证质量,他就指了下顾慈:“让他来吧。”
林落就跟肖支队说:“那就让顾慈来修复一下指纹图像,把两侧变形失真的部位都纠正过来。边缘模糊的问题也处理下。”
“至于接下来的第二步,你们看到这个指纹了吧,除了边缘失真扭曲,整个指纹图像也比较糊。因为铁架床做得比较粗糙,表面并不是很光滑,导致整体图像质量较差,这肯定需要用图像增强来进行处理的。”
“这一步他们俩还在学,我来操作吧。”
焦支队便道:“那咱们先去痕检室吧,指纹图像在那边的电脑系统里存着呢。”
随着焦支队的提议,众人从会议室离开,去了痕检室。
顾慈头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操作,要说他一点都不紧张,倒也不是。不过他当年到底是个学霸,也是一路大考小考考过来的,考试从不怯场,这种时候当然也不会掉链子。
于是他稳了稳心神,搓掉手心里冒出来的潮汗,挪动鼠标,点开电脑界面上的PS软件,先将图像模式存为灰度图,然后对对比度和反差等进行调节。
简单操作几下,画面的像质就好了不少。
汇川市痕检用心盯着顾慈的操作,一边看一边记,想看看对方的操作与自己的做法有何不同。
这时顾慈已点开矩形选择工具,选取了宽度与床栏杆直径相同的矩形,其高度要包括整个指纹图像。选取之后就要利用到了滤镜。
汇川市痕检默默记着那些滤镜的名称,包括球化等等都熟记于心。打算等有机会自己也实践一下。
过了二十分钟左右,顾慈停止了操作,将做好的图像进行保存。然后回头跟林落说:“师父,做好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
林落一直在他身后关注着他的操作,自然早就有答案。学霸就是学霸,学东西就是快,顾慈学的时间虽不长,但这个操作她几乎已挑不出错来,足够用了。
“可以的,下一步我来吧。”
这时,焦支队和叶队等人也看到了屏幕上顾慈修正后的指纹,此时那指纹不只清晰了不少,变形和扭曲也消失了,看上去与平面取指纹法取到的毫无差别。
几个人心情有些复杂,都没说什么,心里却在暗下决心,事后得给市里这些痕检好好做下培训了。
连人家的实习生都比不过,这脸打得,简直是咣咣得。虽然林落并没想打他们的脸,只是想给顾慈和姚星多创造些实践的机会而已。
这时顾慈已经把位置让给了林落。林落的操作就比他快多了,汇川市的痕检完全跟不上她的节奏,追着看了一会儿,也就佛了,放弃了。
林落倒不是故意不等他,而是等了也白等。图像增强跟之前顾慈所做的处理不是一个层次的技术,没有较深的高数水平,光看也就能看个热闹。
汇川市局支队的电脑大概是新进的,性能还可以,虽然没有林落平时用的好,但也不会太卡,所以指纹的特征点在二十分钟之后就被林落标注了出来。
做到这里,林落回头跟焦支队说:“让痕检过来,进入你们省的指纹库,看看能不能匹配上目标人物。”
“如果本省内没有,可以请求其他省份协查。”
焦支队明白,有林落做出来的这种图,要查就是简单操作一下的事,不难,也不会给人添多少麻烦,所以其他省份一般都会愿意配合。
他便示意痕检上前进行比对,痕检立刻上前,开始进行比对操作。
林落站在焦支队旁边,看着痕检点开指纹库,便跟焦支队说:“那段墨绿色的尼龙绳比较粗糙,凶手在捆绑和拖拽时肯定要用大力,这种情况下,他手上的皮屑有极大可能会有脱落的现象。我觉得可以对尼龙绳进行仔细检查,把能找到的皮屑都捡出来,之后进行DNA鉴定。”
焦支队原本在看着电脑,听到这里,怔了一下:“你是说,皮屑也可以进行DNA鉴定?”
“是啊,这是前不久才研制出来的新技术,如果有需要,可以去我们江宁市鉴定中心做,其他地区能不能做,这个我也不确定。”
她说的不确定,其实还是谦虚了,焦支队想。
别说不能做,这时候很多人压根就不知道人体表皮脱落下来的皮屑还可以做鉴定。
这也不怪他,现在网络还不发达,各个地区之间不只是在经济发展上不平衡,在破案技术水平上也有不小的差距。
从林落这里得知这个消息,他心里便知道,江宁市能取得这样的破案成绩,真的不是出于幸运和巧合,就凭人家的技术水平,你不服还真不行。
他也明白,如果真的能够从绳索中提取到凶手的皮屑,经过DNA比对后又能与凶手匹配上,那这绝对是把凶手送到监狱里的一把利器。
他又不是老顽固,这么好的提议他哪有不听的道理?所以他按捺下心里的惊讶,向林落道了声谢,随后说:“我马上安排人提取,绳索就在物证室里。”
两个人刚把这件事定下来,那名痕检已惊讶地指着屏幕上一个人的资料说:“焦支队,你看这个人,五年前有过偷窃前科,当时留下了指纹……”
焦支队等人立刻凑得近了些,“……男,1966年生,身高178……”
“咝……”读完这些资料时,不知是谁嘴里吸了一口冷气,估计是被这个结果震惊到了。
因为这个结果跟林落利用足迹判断的结果是吻合的。
指纹又相符,那就说明,凶手十有八/九就是这个人了!
叶队最先打破了沉默,跟林落说:“一个小时,你就把案子给破了……”
说到这里,他不禁自嘲地咧了咧嘴。他想过林落很可能会把案子破了,但这才一个小时啊!
林落笑了下,道:“其实这个案子还好,足迹和指纹样本都有。要是两者都没有,那才难破。这里难就难在图像处理上,这方面就需要些懂计算机算法的人才了。”
焦支队道:“是啊,现在破案手法日新月异,看来我们这里也要升级换代,不然就要被同行甩在身后了。”
“小林,希望以后还有机会从你这里了解到一些新技术,咱们以后一定要多联系啊。”
林落客气地说:“一定,互相的,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还要求助于您和叶队呢。”
焦支队巴不得林落能欠他一些人情,这样他以后再求助于林落时也好开口啊。所以他立刻答应了:“什么求助不求助的?那就是你一句话的事。”
这个案子基本上就算是破了,焦支队心里还是高兴的,就道:“叶队,你亲自带人执行抓捕吧。这个案子本来就是你们大队接的,人最好也是你们抓到。”
叶队也希望这么安排,立刻就答应了,马上开始安排人手。
焦支队又让人去物证室取了案发现场的墨绿色绳索,经过长达一个多小时的细心寻找,他们还真的找到了六个细小的皮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焦支队让人把这些皮屑放在物证袋里细心封好,再派专人送到江宁DNA鉴定中心进行检测。
事情办到这个程度,焦支队看了看表,此时十一点左右,便道:“小林,时间还早,你要是不嫌弃,我请你吃顿便饭吧。你远道而来,我还没尽地主之谊呢。”
林落却笑了笑,说:“不出去吃了,中午在支队随便吃点。我想趁着今天还有时间,把背包客的案子了解下。”
林落有预感,背包客一案,处理起来,很可能没有头一个案件这么简单。
死者死的时间有点久了,地点还是在山里,指纹和足迹基本指望不上。
她其实也不确定能不能破,而且她心里还有一个猜想,就是这个案子,说不定跟当地的人有关系。如果是当地人所为,且凶手是图财的话,那类似的案子只有这么一起吗?
焦支队略一想,也知道林落是个忙人,有不少案子等着她破呢,就不再犹豫,跟手下人说:“去把10.25专案的案卷拿过来,投屏也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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