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家里的糟心事让祝清禾消沉了两天, 但她很快就在方知予的照料和工作的忙碌中恢复精神。
八月初，华乐和寰宇合作的第一个宣传活动圆满成功，适逢团建活动, 公司组织参与了这次项目的团队到景区游玩。
“天天加班, 这福利是我应得的。”
“前几天投票团建去哪，谁没投竹海？”
“竹海多无聊, 当然选泉水湾。”
企宣部基本上全员参与, 团建通知下来后相当热闹。
小铃问祝清禾：“你投的哪个？”
蓓蓓：“你这个时候问有什么意思，通知都说泉水湾了。”
通知是总裁办发布的, 祝清禾把文件逐字阅读两遍, 确认团建选的景点，酒店，甚至连餐厅都和她做的“暧昧期攻略”一模一样。
这真的不是有人偷看了她的攻略, 故意安排的公费约会吗？
小铃在旁边说：“我就想知道有没有人背叛我们的好姐妹组织。”
蓓蓓不吭声。
小铃：“好哇，你背着我投泉水湾了吧？”
蓓蓓：“你跟熊猫抢竹子夺笋啊，泉水湾还能泡温泉。”
她们俩：“清禾你说呢？”
祝清禾的攻略原本做的和方知予双人行, 当然泡温泉：“泉水湾。”
小铃掩面啜泣：“叛徒，你们全是叛徒。”
哎，还有更叛徒的呢。
祝清禾正犹豫什么时候说, 干脆现在吧。
“小铃, 蓓蓓，我这个月底准备退租了。”
果不其然, 两位同事兼室友异口同声：“叛徒！”
说好的不辞职, 不退租, 相亲相爱到永久呢？谎言, 八月是你的谎言。
玩笑过去，小铃关心地问：“清禾, 一年约没住满要扣一个月押金，你不要啦？住满一年再搬嘛。”
祝清禾不好意思地摸摸耳发：“我姐姐叫我早点过去。”
小铃点头：“也是，跟家人一起自在多了。”
“好羡慕你哦。”
“今天也是想要姐姐的一天……”
*
团建周四下午出发，傍晚到泉水湾温泉酒店，周五到周六集体活动，周六晚上到周日自由活动。
公司包了几辆大巴车，从市区出发到景区，大约花了三个多小时。
祝清禾跟着企宣部一辆车，路上大家说说笑笑，还有人拿着麦唱歌。
无人注意的工作群里，行政更新了一条公告。
【泉水湾团建温泉酒店住宿安排表[附文件]】
祝清禾点开，每个人的房号，和谁一间，都列在表格里。
她翻了几页，每页都看的仔细，找到自己的和方知予的。
公司管理层，方知予，秋桐。
企宣部，刘歆，祝清禾。
蓓蓓和小铃在一间。
祝清禾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失落地叹口气，毕竟是团建，怎么能幻想行政部把她和方知予安排在同一间？小桐才是方知予的正牌助理，她这个挂牌的实习助理就随机分配了。
大巴车到酒店，人事组织下车，讲注意事项的时候才提醒大家看住宿表。
祝清禾先到房间，从箱子里往外拿洗漱用品，看到她特意带的香水和润肤乳，没来由的羞恼，把它们塞进化妆包，埋得深深的。
房门被刷开，另一个同事来了。这个人祝清禾没怎么接触过，是宣传组的一个组长，资历很老了，但是身体不太好，所以一直没有晋升。
祝清禾起身去打招呼：“刘姐好。”
“小祝。”
刘歆不是一个人来的，小桐在她身边提着迷你行李箱。
“小桐姐。”
“小祝，跟你商量个事。”
祝清禾往里走：“噢噢，你说。”
小桐把行李放进房间：“我跟你刘姐是老朋友，我想和你换个房间，可以吗？”
祝清禾倏然张大眼睛，纤长的睫毛扇了扇。
小桐跟她换房间，就是她去跟方知予住了。
“可可可以啊。”
刘歆很瘦，笑起来温温柔柔：“小桐，瞧你把小祝都吓结巴了。”
“新人都挺怕大领导的，方总还很严厉，你别为难小妹妹。”
啊？
不是啊！
她是幸运来得太突然，太激动了。
祝清禾捋直舌头：“没有没有，刘姐你和小桐姐住，我好得很，我现在就换。”
小桐是觉得这对姊妹好不容易和好了，出来玩在一起能够增进感情，刚好她也可以跟老朋友叙叙旧，就跟方总提了一下，方知予当即就同意了。
小桐精于人际，自然不会泄露祝清禾和方知予的关系，对刘歆说：“瞧，人家小祝愿意。”
刘歆笑道：“麻烦你了，谢谢你啊小祝。”
“应该的，不客气。”
祝清禾跟小桐交换房卡，抿着笑去电梯。
走在没人的过道里，祝清禾翘起嘴角，哼了首甜蜜蜜。
行政房的套间就是不一样，视野好，空间大，比低层的房间宽敞很多。
房里是空的，连行李都没有。
祝清禾坐在里面等了一会，快到餐点了方知予还没来，她忍不住给她的小企鹅发消息。
祝清禾：0.0
祝清禾：姐姐你在房间吗？
祝清禾：我想看看你w
祝清禾弯起嘴唇，她先不说已经换过来了，等方知予回来给她一个惊喜。
Yu：还没有，临时开个会，可能得晚上了。
Yu：苗苗，待会庆功晚会记得穿我送你的红裙子哦）
Yu：你的晚会座位是8排13号，千万别坐错。
祝清禾回复她知道啦，把礼裙拿出来挂上，找到酒店的熨斗，整理裙边。
庆功会是万总为了纪念和寰宇的第一次合作成功，借这次团建机会特别筹办的，不仅有各职能人员参加，更是请来了公司的签约歌手登台表演。
酒店礼堂的舞台效果不错，灯光和音响都很给力。
祝清禾跟小姐妹们坐在一起，拿着行政发的荧光棒，边看表演边挥舞。
“清禾。”蓓蓓小声叫她，“我觉得你唱的比刚才那几个都好。”
说的是台上演唱的艺人，都是华乐这两年签的新人，不温不火的，技巧过硬，只是稍欠特色和情感。
小铃说：“我也觉得。清禾，上次k歌听你长了以后，我觉得你没当歌手真可惜。”
祝清禾说：“没什么可惜的，我还是那句话，想唱歌在哪都能唱。”
她敲击两根荧光棒，为台上的歌手喝彩。
忽然现场一阵欢腾，压轴节目登场。
主持人高声说：“我们有多久没听过方总的钢琴了？”
祝清禾蓦然昂首，舞台上射灯聚焦，方知予长发轻挽，缓缓地走上舞台，一身珍珠白礼裙闪烁耀眼的光茫。
“方总！”
“方总！”
“方总！”
呼声如海潮，一浪高过一浪。
方知予驻足舞台边缘，抬首遥望，瓷白的脸庞边铂金的耳线轻轻摇晃。
主持人：“方总，今晚您要为我们带来什么曲子呢？”
方知予轻启朱唇：“今晚我不要一个人。”
“Wow！~~~~~”
“啊啊啊啊啊！”
“我在的方总！我的方总！”
主持人惊讶地眨眨眼睛，话题递到方知予嘴边：“那么，方总是要邀请人一起表演吗？”
“是。”
她的“是”，像一只鼓槌，敲响祝清禾心上的定音鼓。
方知予说话时靠近话筒，秀出颀长的天鹅颈：“我来抽一个幸运观众。”
“座位号是——”
方知予目光所向，即是一个女孩满眼的明亮。
“8排13号。”
“谁啊？”
“8排在哪？”
“13号站起来！”
“好像是企宣部的新人。”
“哈哈哈哈居然是职能部门的实习生，你看那几个艺人的表情都酸死了！”
“谁不想跟方总合演啊，咱方总可是受邀世界大剧院开过个人演奏会的……”
满堂的喧嚣祝清禾此时仿佛都听不见，她只听到了主持人叫她的名字，重重人群之后，聚光灯下的白衣神女微笑着朝她伸出了手。
于是，祝清禾提着鲜艳的红色裙摆，向她走去。
握住她的手。
紧紧的。
不需要语言，她们只是交换一个眼神，方知予的指尖落下琴键，祝清禾仰脸深呼吸，下一秒，清澈高昂的旋律便从喉咙飘扬而出。
全场寂静，清越的琴声中歌声嘹亮，所有人的耳朵都被她们牢牢攫住，直到琴声渐缓，歌声停息。
沉默。
而后爆发如雷的掌声。
前排有人眼尖：“小祝和方总穿的同款礼裙！”
“还真是，就颜色不一样。”
“不会是专门为这场表演准备的吧？”
“行政谁负责排节目？是不是方总提前定好的？”
“我以我男票的性命担保，真的不是，方总说她临时抽人。”
“……”
“噢~~~就你傻，就你信！”
台下热闹得像煮沸的锅，台上降落帷幕，祝清禾和方知予牵着手跑向后台，飘浮尘埃的光束里，红色和白色的裙摆像两只对舞的蝴蝶般蹁跹。
“你怎么知道我会唱这首歌？”
“因为听你吉他弹过。”
“我没告诉你会弹哪首曲子，你怎么不问我？”
“我看见你的眼睛，就好像看到了你的手指按下哪块琴键。”
四只眼眸灵动，她们牵着双手相望，嫣然一笑。
她们都记得，Echo里她和她第一次视线相交，属于她们的Golden Hour。
——I don't need no light to see you.
Shine.
It's your golden hour.
*
方知予和其他高管去合影，祝清禾躲开找她八卦的同事，溜回房间。
祝清禾快速洗了个澡，给全身均匀地抹上蜜桃味的身体乳。
姐姐爱吃桃子，也喜欢这个吧。
祝清禾摸摸手臂上光滑的皮肤，系好浴袍，把湿漉漉的头发擦干净。
吹干头发，房门外发出嘀嘀的声响，祝清禾丢掉吹风机，左手捞起一条带尾巴的小猫睡裙，右手挂上一条荷叶边的草莓睡裙，脚步轻快地赶到门口。
“姐姐，你说今晚选小猫咪还是小草莓？”
门口的陶冶提着两只泉水湾山珍大礼盒：“？！”
祝清禾：“！！！”
白嫩的脸蛋瞬间熟透。
方知予立马挡到祝清禾面前，陶冶惊慌失措地放下礼盒，匆匆逃走，还不忘帮她们关门。
祝清禾的脸都要低到胸上了，咬着下嘴唇，耳朵红的能滴出血来。
知道惊喜怎么变成惊吓吗，这就是。
“苗苗。”
温柔的手掌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祝清禾懊恼地低鸣两声，抱住两条裙子走开，坐在床边垂头。
方知予嘴角跳了跳，噤声，坐到她身边，轻柔地安抚她：“酒店经理送了很多礼物，我选了几个，有你喜欢的牦牛肉，我拿不全就叫陶冶帮忙拿一些。”
祝清禾手指搅着睡裙：“谢谢姐姐。”
本来还有谢谢陶冶姐的，可是被刚才尴尬到说不出口。
“洗好了？先换睡裙休息好不好？”
“好。”
祝清禾没动作。
方知予柔声问：“怎么了？”
祝清禾摇摇头，拉开被子嘀咕：“比我想象中小一点。”
什么小一点？
方知予看看房里，两张分开的单人床，确实有点窄。
她起身走到另一张床边：“苗苗，帮我一个忙。”
祝清禾看向她：“嗯？”
方知予朝她推床：“两张小床拼在一起就是大床呀。”
第32章
床有点沉, 她们合力把两张床推到一起，中间有条细小的缝隙，被子往上一铺就看不见了。
方知予把几只礼盒整齐地收好, 看一眼拢着浴袍坐在床边的祝清禾, 她脸上的红晕淡下去了，但还是埋着脑袋安安静静。
方知予半掩嘴唇笑了笑, 从衣柜里取出干净的衣物：“苗苗, 我洗澡了。你困了就先睡哦。”
“嗯，知道啦。”
浴室响起水声, 朦朦的水雾慢慢晕开沐浴露的清香。
祝清禾盯着合拢大床发了会呆, 一边一床被子，铺的边界分明。
她趴到床中间，把两床被子的边角拉得靠近一点, 然后捞起两条睡裙，全部塞进箱子，翻出她日常穿的短袖纯棉裙, 拉开一条被子钻进去。
手机开的静音，放在床头震动不停，祝清禾滑开看, 打算设定好闹钟关机。
xx届新人大群。
新人1：晚会唱golden hour的是叫祝清禾吧？
新人2：对, 企宣部的。
新人3：牛啊，那水平不比某些个划水的艺人差。
新人4：不比差？她还是素人吧, 唱功和舞台表现力都那么牛, 要是职业包装以后前途无量！
新人3：怎么经济部星探看走眼了？这么有实力, 长得还那么漂亮, 放走去了企宣部？
新人5：你们没看过大学歌手吗？祝清禾是今年全国第一啊！[视频链接]
新人1：草，牛！
新人2：！
新人3：！
新人4：！
祝清禾随便扫了一眼, 全是无聊八卦。
除了聊她为什么不签艺人约的，还有yy她和方知予关系的。
新人5：[方知予弹琴照片][祝清禾唱歌照片][红白礼裙细节对比图]
新人5：同款礼裙，人是fzy抽上台表演的，肯定是fzy安排的。
新人1：她俩什么关系啊？
新人2：她俩同框好养眼啊！
新人3：有点好磕怎么回事……
新人4：姐妹你别太荒谬。
祝清禾看得心情复杂，犹豫要不要冒个泡，提醒一下她本人就在群里。
浴室门打开，白色的水汽争先恐后地涌进卧室。
窗帘上掠过窈窕的影子，祝清禾顿了顿，关掉手机缩进被窝。
她侧躺着，背对床中间那一面。
方知予坐在梳妆台前拍涂一阵，浑身氤氲着暖香和热气，睡进祝清禾旁边的被子。
祝清禾背对着她，方知予只能看见她的头发，墨黑色丝丝缕缕的缠在枕头上，隐约可见一小截白皙的肩膀。
方知予俯身下去，小声说：“苗苗，睡着了吗？”
祝清禾轻轻摇了下头。
方知予牵牵唇：“那我关灯了？”
祝清禾声音闷闷的：“嗯。”
祝清禾今晚超开心的，换到方知予的房间在泉水湾度假，穿着方知予送的礼裙和她同台表演。祝清禾洗好澡等方知予回来，准备好方知予给她买的两条睡裙，还抹了香香甜甜的桃子润肤乳……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然而在打开房门的那一刻，陶冶震惊的表情把祝清禾满脑子的粉红泡泡吓得噼啪破掉。
天啊啊啊，救命。
那尴尬又羞耻的场面多一分祝清禾都不敢回忆。
小猫咪和小草莓要选哪一个……陶冶不会把她当成小变.态吧？
被子窸窸窣窣，祝清禾陷入羞耻心的挣扎，蜷缩身体抱住自己的脑袋。
夜沉如水，静谧中什么都逃不过方知予灵敏的耳朵。
方知予把手放在祝清禾背后的位置，隔着被子一下一下地轻抚：“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晚会的时候还那么开心。”
裹得紧紧的被窝顿时不再动弹。
沐浴后躺在松软的床上，方知予的嗓音透着慵懒：“肚子不舒服？我跟中医学过一点推拿，要不然我给你揉一揉？”
祝清禾的被子裹得像个卷饼，只有几缕头发露在外面。
方知予凑到她发顶低语：“我数三下，你不拒绝我就当默许了哦。”
“一。”
“二。”
祝清禾探出头，捂了一会的热气全部窜出来，空调房里也憋了一身汗。
她借着昏暗的夜色遮挡羞赧的神态，自暴自弃地说：“我没有不舒服。”
“我，我就是让陶冶看到我问睡裙，说的话还那么幼稚……太尴尬了。”
方知予用手给她沾满汗珠的脸颊扇风：“不幼稚，很可爱。”
祝清禾喃喃：“姐姐……我知道你在安慰我，只是我需要时间消化。”
方知予说：“不会啊，陶冶不会在意，她谈恋爱的时候才幼稚。”
祝清禾扬头，眼睛水灵灵的：“是吗？怎么幼稚？”
方知予把祝清禾的碎发捋到耳后，回忆着说：“嗯，天天要她对象哄她心肝宝贝。”
“那么威武霸气的陶冶姐？”
“对。”
祝清禾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突然觉得自己一手一条睡裙叫小猫咪也没那么羞耻了。
祝清禾的心情放松许多，也漏掉了方知予说的“她谈恋爱的时候”这个细节条件。
有的人一句告白都没说过，也没收到过任何答复，就已经享有这种“细节条件”了。
她还不知道。
祝清禾想了想，转过身去，背对方知予把被子裹起来。
方知予疑惑：“怎么又躲起来了。”
祝清禾在里面嗡嗡：“姐姐还没说选哪个。”
方知予微怔，指的是什么？
祝清禾提醒她：“一个是黑白的，一个是粉色的，你买给我的。”
哦，原来是那个。
方知予目光落到祝清禾探出被子的一点点脑袋，轻声问：“你现在身上是哪个？”
祝清禾：“都不是。”
“都不是？会着凉的，至少把肚子遮一遮。”
“我穿了自己的。”
“嗯，那还行。”
祝清禾不满意她岔开话题：“姐姐必须说，选哪个。”
“我选……”方知予故意放慢语速，顿了一会，从后面把胳膊轻轻搭在祝清禾腰部的被子上，“小禾苗。”
她虽然做出拥抱的动作，但手只是轻轻搭着，祝清禾转过来就松开了。
祝清禾裹着的被子打开，窗帘缝渗进来外面夜景的微光，方知予才看见她穿的是一件宽大的短袖裙。
祝清禾望着她，眼珠亮亮的：“小禾苗又不是小裙子。”
方知予把手收进自己的被子，侧身对她微笑：“我们苗苗穿什么都好看。”
我们苗苗。
听听。
祝清禾笑着眯起眼睛：“也没有啦。”
“姐姐才是，穿什么都好美。”
方知予提起被子，偏头在枕头上蹭了蹭。
她的动作让祝清禾想起大学里喂过的三花猫，撒娇蹭蹭想要摸摸头。
祝清禾在被窝里动了动手，但是忍住没有伸出去。
好想有一天，方知予能够靠在她的肩膀，用柔软的头发蹭一蹭，她就把手放在上面，轻轻揉一揉。
方知予打了一个哈欠。
“感觉姐姐很累。”
“有一点。”
“要不要我唱几首哄睡歌？”
“那我想听……”
第一首歌还没唱完方知予就睡着了，睡梦中她循着温热靠进祝清禾的肩膀，呼吸均匀。
翌日，祝清禾没睡饱就被枕头底下震动的手机吵醒了。
清晨七点十分。
她打了个大哈欠，分泌的生理泪水滋润干涩的眼睛。
说来也神奇，她睡眠从小不太好，尤其挑床挑环境，有人在身边就会失眠，每次她适应室友都要花一两周的时间，更不要说和人睡在一张床上，但是方知予不同，祝清禾在她身边就像喝了安神药，闻了安神香，入睡很快，睡得也特别好。
祝清禾滑掉闹钟，左肩有点沉，她低眼一看，方知予枕在她的颈窝，长发凌乱的散着，缠得她到处都是，在她怀里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祝清禾怔住，紧接着浑身窜过一道酥麻的电流，打了一个激灵。
她保持原样不敢动，庆幸昨晚设置的是震动闹钟，不然吵醒方知予，就没有这么宁静温馨的早晨了。
祝清禾一瞬不瞬地端详，方知予的眉毛弯弯像柳叶，嘴唇饱满像甜美的樱桃，皮肤嫩的像刚刚膨起的舒芙蕾奶油顶，压在祝清禾身上软乎乎。
太阳照的香槟色的窗帘微微发光，懒洋洋的温度洒在白色的床上刚刚好。
祝清禾心头微动，对着方知予浓密的睫毛轻轻吹气，看它们像即将起飞的蝴蝶一样振动翅膀。
阳光也给方知予的头发染上一层温柔的浅金色，祝清禾屏住呼吸，视线从她的眉眼，鼻梁，嘴唇，下巴流连而过，辗转而上，停在她蓬松的发顶，洗护用品的香气越来越近，祝清禾低头，鼻尖碰到细软的发丝，她吻了一下方知予的头发。
唇瓣和发顶接触，呼吸和心跳都进入时光的慢镜头。
嘭。
祝清禾感到脑子里炸开一朵巨大的棉花糖云。
她闭上眼睛，等嘴唇变甜。
等心跳平息。
等怀里人醒。
少顷，胸前的温软动了动，方知予翻了个身，转到床的另一边。
祝清禾摸了下空荡荡的胸口，又摸摸嘴唇，垂眸笑了笑。
今天早上，太阳知道，枕头知道，她知道。
姐姐的头发好软哦。
*
团建两天都是集体活动，人事组织大家玩游戏，开茶话会，展示才艺。
每个人发了一张酒店的露天温泉票，有十几个池子，自己抽时间泡。
周末人多，走到温泉大厅往外一望，每个池子里都像下饺子。
祝清禾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十几锅“饺子”，对温泉的浪漫想象宣告破灭。
“喏号牌，去换衣服吧。”
方知予提着防水袋过来，还买了饮料。
祝清禾不想任性，可是做违心的事也许会适得其反，便如实地讲出想法：“姐姐，今天人太多了，我不是很想泡。”
方知予看了眼外面：“好，不喜欢的事我们就不做。”
祝清禾不安地说：“对不起，说好了来泡温泉，泳衣都准备好了，我临时反悔了。”
方知予拎起泳衣口袋摇一摇：“觉得抱歉的话待会帮我推推精油吧。”
“我定了一个私汤。”
酒店有私汤别墅，单纯体验温泉可以按小时整租。
祝清禾查攻略的时候最早也看过，不过费用特别昂贵，暂时放进收藏夹吃灰。
酒店建在山谷，几座别墅则在半山腰，坐在竹林间的温泉池里，正好能眺望半山的风景。
山里气候凉爽，方知予坐在池边，温泉的热雾弥漫到她大腿上的白色裙摆。
她拿着手机拍了一张山景，调整镜头对准清澈的汤池。
“姐姐……”
门帘后面传出祝清禾腼腆的声音。
方知予意识到祝清禾换泳衣的时间是长了点，哗啦从水里站起身：“怎么了？”
“可以进来吗？”
祝清禾嗫嚅：“嗯。”
方知予撩开帘子进去，祝清禾搂着胸前的系带式上衣，雪白的后背凹出一条优美的背脊线。
“我想调整松紧，但是系成死结了。”
“别着急，我看看。”
方知予走过去，沿着肩带帮她调整，指尖时不时撩过她泛出粉红的肌肤。
“这样呢，舒服吗？”
“啊嗯……”
第33章
泳衣带子收紧了点, 泳衣把祝清禾胸口的皮肤勒出红痕。
方知予连忙解开，重新系松一点：“这样好点吗？”
祝清禾低头看刚才被勒疼的地方，点头：“好了, 谢谢姐姐。”
方知予轻轻吹了一下那里, 凉凉的很舒服，祝清禾瞬间就不疼了。
“抱歉, 刚刚没控制好力道。”
“没关系。”
祝清禾转过身才发现方知予身上淌着水滴, 白色的两件式泳衣服帖的贴合曲线，凹凸有致。
“姐姐你怎么没披条浴巾啊, 这样容易着凉, 你前段时间才感冒过。”
“温泉好热的。”方知予的脸色确实很红润，浑身白皙的肌肤透着荷花般娇柔的淡粉色，“如果真的又感冒了, 你愿意照顾我吗？”
祝清禾不假思索：“当然了！”
“不感冒我也想照顾你。”
“给你煮火锅，给你开车，给你唱哄睡歌……”
祝清禾想起正事：“对了姐姐, 我要怎么给你推精油？”
方知予说：“等我们泡好了你把精油滴到我后背，帮我抹匀就行。”
她撩开门帘，青山白雾映进来。
方知予勾唇：“要我给你推拿吗？”
“很舒服哦。”
祝清禾双手叠在胸口, 遮掩水滴形的镂空设计, 脸颊叫温泉飘来的热雾蒸的粉扑扑：“嗯……”
“姐姐教我。”
方知予赤足一步步走下汤池，回身伸出手, 牵住祝清禾坐进白色的热雾中。
方知予凭靠池壁, 用手机拍远山的风景, 打开手机自带的修图功能, 随便调个色就有古代山水画的意境。
祝清禾并着腿乖乖坐在她旁边，温水里和她的肌肤似有若无的相贴, 脑袋被热气熏得晕乎乎，没有事情做，便安静地看方知予拍照片。
方知予选好几张照片，打开微博编辑文案，祝清禾把下巴靠在池畔：“姐姐你平时玩微博吗？”
方知予把手机拿近一点给她看：“有时候用小号发发日常。”
大号就是华乐唱片总监的认证号，给公司和活动做宣传。
祝清禾想关注她。
正要仔细看id的时候，方知予一只手挽上来，侧脸往她鬓边斜靠：“苗苗，笑一笑。”
祝清禾抬眼，手机的自拍镜头里她们两个画着人鱼妆特效。
姐姐喜欢的特效都好萌。
祝清禾也偏头往她那边，两人的额角轻轻靠在一起。
咔擦。
方知予弯着嘴唇坐起身，从漂浮托盘上拿起一杯蓝色的气泡水：“Cheers. ”
祝清禾拿起另一杯和她碰杯。
方知予举着手机，当两只手握着杯子同时进入镜头，她按下快门。
山水照和碰杯照一齐被方知予发到微博。
Yu：第一次偷攻略。
好紧张。
祝清禾看见了。
她热腾腾的手握紧冰凉的玻璃杯，水珠扑簌簌的往下落。
方知予是偷的她。
姐姐怎么这样啊……
“苗苗。”方知予抬手搭在她光滑的肩膀，水滴蜿蜒地滑过肩胛骨，“我先给你精油按摩，你感受我的手法，然后再帮我，嗯？”
祝清禾耳根发热，听得迷糊，什么你啊我啊，总之她就是点头：“好。”
听姐姐的。
精油滴在娇嫩的皮肤上闪闪发亮，均匀地用手推开，雪白的细腻微微颤抖……
泡完温泉整个人都精神许多。
祝清禾撕开雪糕袋子，是泉水湾的文创雪糕，巧克力牛奶味的山川造型，方知予刚给她买的。
“好吃吗？”方知予帮她整理浴袍的腰带。
“好吃。”祝清禾举起雪糕没咬的那一面，“姐姐尝尝。”
方知予微笑着低头，开没张开嘴唇，几个人热热闹闹地从温泉大厅走过来。
“方总。”
方知予和祝清禾闻声抬头，陶冶带着公关部的俊男靓女刚泡完公共温泉。
方知予笑容浅清：“玩好了？”
公关部的全是人精：“玩好了玩好了！”
“方总，陶经理，我们先去吃饭了啊，拜拜。”
方知予敛去笑容，没什么表情地直视陶冶。
祝清禾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站到方知予的斜后方。
陶冶孤零零地杵在大厅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笑着过来寒暄几句。
“你们也泡过了。”
“我一下午都在，怎么没看到你们？”
“清禾你肯定中药池泡太久，脸都烧了。”
祝清禾：“……”
陶冶伸了个懒腰：“这里真挺好，泡得舒服，下次我带荞荞和老公也来玩。”
“你们泡得怎么样？”
“……”祝清禾抿唇，收把雪糕的木棒捏得紧紧的。
方知予靠近她的耳朵问：“舒服吗？”
祝清禾眸子里的光点颤了颤，手掌熨帖肌肤的柔滑触感仿佛犹在，她垂下睫毛点点头。
方知予说：“自己告诉陶经理。”
祝清禾听姐姐的话，跟陶冶说：“谢谢陶经理关心，我们泡得很舒服。”
陶冶听出来了，方知予让祝清禾叫她陶经理，不是陶冶姐。
陶冶皱眉。
什么叫我们泡得很舒服。祝清禾你脸也太红了吧。
陶冶问：“你们在哪泡那么舒服？”
方知予：“私汤。”
陶冶看看祝清禾的红嫩嫩的脸蛋，在看看她手里咬了一口的雪糕，叫方知予：“你跟我来。”
大厅僻静的角落。
陶冶压低声音：“人小姑娘才刚毕业啊。”
“她是成年人。你想说什么？”
“方知予你，你……”
陶冶你了几声，眼神难以置信：“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前天cosplay，今天鸯鸯戏水——”
“你个lsp。”
“？”
方知予站在原地，脑子里过了几遍陶冶说的最后三个字。
她是吗？
“姐姐，还吃雪糕吗？”
祝清禾等了两秒才走向她，再不吃快化了。
“吃。”方知予咬了一小口雪糕，还给她，不自信地问，“苗苗，你和我相处有时候会觉得讨厌吗？”
“不会！我喜欢和姐姐在一起。”
方知予莞尔，和她牵手：“走吧，换了衣服吃晚饭。”
方知予不吃鱼，但是看到祝清禾对当地的特色泉水鱼很感兴趣，就点了一道，再加上一些小菜，坐在河边吃。
山间的清风吹得格外凉爽，鱼嫩米香，祝清禾一口气吃了两碗。
有个陌生电话打来两次，祝清禾都挂了。
第三次响铃，方知予说：“你接一下吧，应该是真有事找你。”
没见过哪个骚扰电话这么锲而不舍。
祝清禾接通电话，对面是播音腔的普通话：“你好，我是福寿保险的业务经理。”
“请问你是祝清禾女士本人吗？”
“你的父亲于八月九日申请全额取出你的重疾险，需要你本人到我司确认签字——”
祝清禾腾地站起身：“你说我爸要取我的重疾险？二十六万那个？”
“申请人是不是叫祝伟？”
方知予放下碗筷，锁眉。
祝清禾挂断电话，坐下后一语不发，目光没有聚焦。
桌上的菜慢慢放凉了。
栈道下的河水哗啦流着。
“保险是我妈妈的死亡赔偿，立遗嘱给我买的。”
方知予搂住她，把她的头按进怀里。
方知予一下一下抚摸她的后背，祝清禾的脸贴紧她的肩膀，流离的泪水终于有了躲藏的地方。
*
锦城城郊老小区。
“祝伟！你是不是动我给玥玥存的账户了！”
水泥楼下，吴丽握着手机怒气冲冲。
“老婆你别着急，豹哥那不是先要五十万吗，我实在是凑不齐剩下那二十万——”
“祝伟你王八蛋！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准动玥玥的钱！”
“哎呀老婆，赚钱以后我会还。”
吴丽愤恨地问他：“那房子呢？卖房中介给我打几道电话了！房产证上有我的名字，我不同意！”
祝伟笑了两声：“老婆，还上五十万还欠那么多呢，你真舍得你老公关进去啊？”
“到时候房子充公不说，玥玥以后考公都不方便。再说了，房子卖了我们再买个小的——”
“祝伟！”
吴丽歇斯底里地大吼：“我说不准卖就是不准卖！你老家还有两个铺子，你怎么不卖！钱是你欠的，不是我！”
祝伟的语气变得冷硬：“我老家的铺子你管得着吗你！你不签字我就把你妈家地址告诉豹哥。”
“祝伟你！你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你要遭天打雷劈我告诉你！”
“我天打雷劈？是我倒霉娶了你个不中用的！十几年一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寄样本查性别都花了我好几万，要不是你嘴皮子厉害能卖产品谁稀罕你啊，给你脸了吴丽。”
“你说什么！”
祝伟一字一顿：“我说是我倒霉，两个媳妇一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断我祝家香火！”
吴丽面色铁青，不禁捂住肚子，这些年来她怀过两次，但是都……
吴丽暗骂一声自己愚蠢，指节握着手机慢慢发白。
她沉下气，心如死灰：“祝伟，我要跟你离婚！”
祝伟当她在无理取闹：“你离婚你上哪住？我叫公司马上开了你，你有能力生存吗？”
很快祝伟就知道吴丽是来真的，因为他收到了吴丽的离婚律师函。
“这个蠢货。”
祝伟看了眼家里堆积如山的脏衣服，和餐桌上发臭的外卖垃圾，给祝玥打电话，打不通，肯定是吴丽用祝玥的手机把他拉黑了。
草。祝伟踢了脚地上的酒瓶，家里一个做家务的都没有。他都给吴丽房子和钱了，真不知道这个乡下女人怎么那么不知足。
他坐在沙发想了会，拿起手机翻出一个号码。
碰巧有道电话呼进来。
祝伟笑嘻嘻地接通：“喂，苗苗，爸爸正要找你呢，有件事你要帮帮爸爸。”
祝清禾声线冰冷：“你动我保险了？”
“现在不用你的保险了。苗苗你听我说，爸爸准备卖房子，卖了就能还债，爸爸还要给你二十万做嫁妆。”
“你要卖房子？”
“是啊。不过卖房子需要你吴阿姨签字，她因为催债的人受了刺激，想跟爸爸离婚。为了这个家，为了玥玥，你得帮我劝她，不然还不了债，你的嫁妆没着落，你妹妹也要失去一个完整的家啊。”
“……”祝清禾沉默少许，说，“我知道了。”
祝伟高兴：“明天星期天，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餐厅我来定，你帮我说说她。”
祝清禾挂断电话。
她坐在大巴车，望着窗外的青山一重重掠过。
方知予勾住她的小指动一动，祝清禾回头，看见她眼里满满的担忧。
“我爸说不用我保险了，他要卖房子。”
“吴阿姨要离婚，我爸叫我劝她。”
方知予轻轻嗯一声，对于祝清禾的家事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她只是心疼地握紧祝清禾的手，希望掌心的温度能够传给她一点点温暖。
祝清禾忽然问：“你想要我的嫁妆吗？”
方知予微怔，用食指轻轻封住她的嘴唇。
“你就是无价之宝啊，苗苗。”
第34章
周日是个阴天。
祝清禾到菜馆的时候, 祝伟和吴丽各坐一边，一个比一个脸黑。
吴丽没有把祝玥带来，祝清禾松了口气。
吴丽待她不算亲厚, 妹妹也很淘气, 但祝玥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孩，不该她来承受这种场合。
“你把她叫来干什么？”吴丽看到祝清禾来, 不悦地皱眉。
“苗苗是我女儿, 她是家里的一份子。我给她冲奶粉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祝伟这时候倒很护着大女儿了。
吴丽嗤笑一声。
他们坐的方桌，祝清禾坐到他们中间的位置。
吴丽：“这个婚我是肯定要离的, 房子我同意卖, 我们对半分。其他我不多要，我给祝玥的二十万存款你必须还我，可以从卖房的钱里扣。”
祝伟喝了一小杯白酒：“干嘛啊干嘛, 上来就说丧气话，先吃饭。”
“谁跟你吃饭，你答应协商离婚协议我才过来的。”吴丽拿走他的杯子, “赶紧签字！”
她把离婚协议书摆在桌上，祝伟扫了一眼，烦躁地推开。
“苗苗, 你昨天打电话怎么跟我说的？你舍不得吴阿姨走对不对？我们这个家不能没有吴阿姨, 你快说话啊。”祝伟拉祝清禾的短袖。
祝清禾扯过袖子，厌恶地盯他一眼。
祝伟退回去：“什么眼神你, 快劝吴阿姨。”
吴丽听到祝伟的话, 发笑：“祝伟你真可笑, 慌话都不会编。”
她对祝清禾说：“反正都到这一步了, 我跟你之间也没什么好装的。”
“我要为我的女儿做打算，家里条件就这么点, 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了，总不能要我亏待我的亲骨肉。”
“祝清禾，你讨厌我我知道。你这个爹我是伺候不了了，从今往后你也不会再见到我，大家都轻松。”
祝清禾弯了下嘴角，吴丽也知道自己装了十几年。
过去那么多年，这个“家”里到底是谁最难受，话从吴丽嘴里说出来，吴丽就是最委屈。
她祝清禾还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
“玥玥年纪还小，离婚可能对她造成的伤害你想过吗？”
祝清禾开口，话是直接对吴丽说的，她已经自动过滤掉了祝伟。
在她眼里，祝伟只是个染色体为xy的生命体，至于养育的义务，那是人才拥有的概念。
吴丽惊讶的表情里带着愤怒：“你给你爸当说客？”
“祝清禾，平心而论我对你比你爸上心吧？你不觉得这段婚姻继续下去对玥玥的伤害更大吗？”
祝清禾：“那是你做母亲的该考虑的事情。”
吴丽哂笑：“你真够冷血的。跟你那个窝囊废爹一样。”
祝伟立刻拍桌子骂人：“你个泼妇再嘴贱，信不信我扇你！”
吴丽冷哼一声，掀他一个白眼。
祝清禾等他们吵完了，平静地开口：“这顿饭是来解决问题的。”
“离婚随便你们，可以协商可以仲裁，跟我没有关系。”
祝伟和吴丽都诧异地看向她，祝清禾说出重点：“但是卖房的钱必须还我一百万。这一百万是我我妈妈老婚房和装修费的钱，你们必须还给我。”
祝伟的额角暴起青筋：“小兔崽子反了天了，老子叫你来劝和，你来要钱？”
“不是要钱，是告知你们。”
祝清禾慢条斯理地从挎包里拿出一张透明文件袋，放到离婚协议书的上面，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婚前财产分割协议书。
“我妈妈走的时候我太小，很多事情不懂，现在不一样了。我在我妈的遗物里找到这个，我外公外婆都不在了，爸不说没人知道这事。”
祝伟和吴丽的表情顿时变化多端。
祝清禾：“这份财产分割协议证明老房子和爸无关，我是唯一继承人。当年你们用卖它的钱换的新房损害了我的权益，现在我有权力追回。如果你们不接受我的诉求，文件袋里还有一份律师函。”
“哦，差点忘了，祝家的公司原来也不姓祝，最早是我妈妈开的小门店。”
祝伟听不下去，踹一脚饭桌，几只盘子丁零当啷撞。
“破事一个接一个，真tm操蛋……给给给给给！不就是一百万吗，给你！真是没心没肺，白养你吃喝。”
吴丽看着文件袋，眼睛都红了：“祝伟真有你的，这么重要的事都能瞒我十几年。”
“一百万给她，你欠我的两百万也一分不能少！”
祝伟吼叫：“她一百万，你两百万，那房子能卖多少啊，全给你们了我拿什么还债！”
吴丽：“那是你的报应！你活该！”
她把离婚协议丢在那，拿包起身：“法庭上见。”
祝清禾也没什么好说的，在饭店其他人探寻的目光中离开。
只剩祝伟一个人坐在那，对着一桌油腻的菜撒气。
他撞掉了一个碟子，老板看见了吼他：“一个碟子赔十块！”
祝伟立马跟泄气的皮球似的：“又不是故意的，这小点东西能十块？”
老板一身腱子肉：“干哈，你想赖账啊！”
祝伟立马掏钱包：“赔赔赔！”
祝清禾在饭店门口望了眼，满脸鄙夷。
对内重拳出击，对外唯唯诺诺。
这就是她爸诠释的“一家之主”。
祝清禾抬头看看广阔的天，云层重重叠叠。
但有一缕阳光透下来。
她对着那束光，在心里说：妈妈，谢谢你一直在保护我。
我会越来越好。
就像阴天变成晴天。
*
华乐大厦。
电脑右下角有头像在跳，方知予点开看。
陶冶：我老公这周末带荞荞去看奶奶，下班去喝酒啊lsp
方知予：？
方知予：陶经理发错人了）
陶冶：[撤回了一条消息]
陶冶：下班去喝酒啊方总（憨笑）
方知予：去不了呢。
陶冶：怎么去不了？结束一个项目应该好好娱乐。
方知予：今天清禾要搬到我家。
陶冶：……
陶冶：你给人小妹妹喂什么迷魂汤了？
方知予：我家不好吗？
方知予：黄金地段，面积大，带花园。
陶冶：我竟找不出话反驳。
陶冶：所以你俩确定关系了？
陶冶：什么时候的事？
陶冶：跟你姐说了吗？
陶冶：定了就牵出来给朋友们看看，大家认识一下。
方知予：不着急。
陶冶：你这语气……不会还没定吧？
方知予：嗯，还不算。
陶冶：？？？
陶冶：所以你没跟人家确定关系就？这样那样？
陶冶：方知予你这样可不行……等等，我不太懂你们女txl，你是上面还是下面那个啊？
方知予：陶经理，如果你觉得上班太闲我可以给你加派工作。
陶冶：我有新业务来了，方总告辞。
方知予用光标把“你俩确定关系了？”几个字标蓝，沉默地看了许久才关掉对话框。
看看时间差不多快下班，祝清禾说东西不多，回租房收拾好，打个车到江畔明庭就行。
方知予想了想，没有主动联系她，算着时间估计她快整理好了，开车到租房的单元楼下。
祝清禾搬了两个行李箱和一个大编织袋，背上还背了个登山包。
东西不算特别多，但也不少，小铃和蓓蓓一人帮她拿了点。
三个小姑娘在单元楼下环顾一圈。
小铃问：“清禾，你打的车还没到吗？”
祝清禾左右看看，再看一眼打车软件上的车牌号：“没有，我这显示他堵在红旗路那边了。”
忽然，旁边有辆车鸣笛。
祝清禾看过去，熟悉的保时捷里，方知予降下车窗对她微笑。
小铃和蓓蓓瞪大眼睛：“方总！”
蓓蓓敏感地问祝清禾：“你不是要搬去姐姐家吗？”
虽然方总出现和祝清禾搬家看起来没有关系，但蓓蓓莫名地把两件事串了起来。
祝清禾翻看小企鹅和微信，方知予没有给她发消息会来啊，这是……突袭？
“是啊。”祝清禾看着方知予打开车门，朝她们走来，还打开后备箱要帮她放行李，就说，“噢噢，上班的时候我跟方总提过一句，她刚好也住在我姐姐那边，说是有空的话可以捎我一程。”
小铃和蓓蓓都没有怀疑，羡慕道：“那正好哎，清禾你快把打车退了吧，他那边一时半会也过不来。”
她们拘谨地跟方知予打招呼：“方总晚上好。”
两人合力帮祝清禾把箱子和编织袋放进后备箱。
方知予温婉可亲：“你们好。”
她从后座拿了两袋甜点，给她们：“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照顾清禾。”
祝清禾：！
小铃和蓓蓓：？！
小铃惊讶又茫然：“我们照顾？方总你……”
蓓蓓联想团建表演，像是明白了什么，在后面使劲攥小铃的T恤：“谢谢方总，应该的嘛，我们和清禾是同事也是朋友，就该互相帮助。”
她憨憨地笑，贴心地说：“那什么，天色也不早了，清禾还要赶回她最·喜·欢的姐姐家呢，方总你们快回家吧。”
小铃一头雾水，怎么感觉蓓蓓说话怪怪的？最喜欢三个字还有重音停顿。
方知予听了蓓蓓的话，又从车里拿了两套某知名音乐家的演出票给她们：“一点心意。那我们先走了，拜拜。”
“谢谢方总！”
蓓蓓从背后推推祝清禾：“好姐妹再见！”
祝清禾看完她们和方知予的交流，被蓓蓓推上车，哭笑不得：可真是好姐妹。
车驶入黄昏的街道。
祝清禾拆开副驾驶准备的零食，问方知予：“怎么突然来接我？”
方知予开车：“我做不到坐在家里等你。”
“唔……”
方知予目光直视前方，祝清禾却感觉她的每一个音节都是凝视着她说出口的。
“可能在你听来很奇怪，我想要从你身上获得参与感。参与你从外面进入我家里的整个过程。”
祝清禾安静地听着，手指上沾满雪饼的粉末，方知予的声音温柔婉转，祝清禾吮.吸指尖的糖粉，全部吃掉。
“不奇怪，我理解你说的感觉。”祝清禾捏紧雪饼袋子，面颊含春，“就像迎接一个新的开始。”
她脱离破碎的祝家，奔赴有方知予在的温暖之处，想要和她经历很多，就是这样一种对参与感的渴望。
“嗯呢。苗苗，我是家里最小的，可能照顾人不够周到。”
“你觉得我做姐姐做的怎么样？”
祝清禾眉开眼笑：“别人的我不知道，你是我最好的姐姐。”
方知予嘴角勾起笑意：“怎么个好法？”
祝清禾细数她的好，温柔体贴，多才多艺……
可惜都夸上天了，姐姐似乎不太满意。
方知予停在花园：“祝清禾，下车。”
祝清禾老实下车：“噢。”
她察觉到方知予微妙的情绪变化，反省自己，哪里说错了？
箱子和编织袋搬上次卧，还有包没拿。
祝清禾又跑了一趟地库，没有，折回二楼的时候，看见主卧的门开着，她的登山包被方知予放在沙发椅。
祝清禾停住脚步，轻轻敲门：“姐姐，我拿包……”
“姐姐？”方知予身段袅娜，“除了姐姐，你觉得我还适合做什么？”
第35章
回家以后方知予就脱了雪纺披肩, 吊带长裙勾勒出妩媚的曲线。
方知予走一步，丝质的修身裙摆就会凸显出大腿的线条，她挑起食指勾祝清禾的登山包背带, 一副祝清禾不回答就不还给她的气势。
祝清禾脑海里回响方知予的问题。
她还适合做什么？
那还能是什么。
做女朋友。
做太太。
就是不知道方知予想听什么答案。
祝清禾向她迈出一小步：“我不说你是不是就不给我包啦？”
方知予侧过身, 修长的手指在军绿色的布料上抚摸：“我看她睡在这里就很好。”
“哪里好？”
“哪哪都好。”
“你说不说？”方知予回眸，眼波潋滟, 上扬的尾音像猫儿的哼哼。
祝清禾又上前一步, 正面朝向她的斜后方，双手一前一后圈上她的腰。
刚开的空调还没有降温, 掌心的热度很快穿透丝裙熨烫皮肤。方知予檀口微张, 晶莹的眸子往后看，柳条细腰在祝清禾的两手之间扭动，刚好侧对祝清禾的脸。
祝清禾稍微低头, 张开唇瓣呵气，含住方知予的耳尖抿了抿：“小鱼。”
双臂环绕里的温软微微震颤：“哈嗯……”
祝清禾听见方知予克制的低吟声，刚才抿过地方泛出娇嫩的淡粉色。
这样的方知予可爱到犯规, 祝清禾收拢手臂，把她搂得更紧一些，方知予往后靠紧她的胸脯。
床边到衣柜的空间很狭窄, 四条腿难以站开, 方知予的膝盖磕到床头柜，脚下不稳, 往祝清禾怀里撞, 祝清禾急忙捞住她。
混乱之中方知予拽掉了祝清禾的一颗纽扣, 衬衣领口敞开, 露出一大片白皙和精致的锁骨线。
方知予仰起眼眸，湿润的眼角染着嫣红。她歉意地松开衣领, 缓缓张开五指，指尖在祝清禾的颈窝下面轻轻一滑。
祝清禾看完她故意的慢动作，嘴唇蜻蜓点水地啄了一下她的手背：“你手好白。”
方知予娇嗔地瞥她一眼，然后抬起手指描摹祝清禾的唇线。
平缓的弧度慢慢向上，像爱心中间画一个折，再慢慢向下。
祝清禾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方知予蛾眉宛转，仰脸凑近祝清禾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鼻尖贴上去细细磨蹭。
祝清禾喘了一口粗气，仰头让她攀上来。湿热的鼻息扑洒敏感的脖颈，祝清禾望着天花板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另有一处隐隐潮湿。
方知予夏天穿的内衣很薄，外面只隔了一层亲肤的丝裙，她饱满的身材像面团按进模具一样紧贴祝清禾，娇艳的唇瓣能沁出水来，温柔地亲了亲祝清禾的下巴。
两个人的体温融合，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燥热。
祝清禾把手从方知予的腰部往上滑，拇指卡住绵软，低头调整姿势去找方知予的唇。
“呼嗯……苗苗，这里……”
哒哒哒哒哒……
“小姨！你在家呀！”
主卧门开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扎马尾辫，兴冲冲地从楼道上跑过来。
“啊！祝玥的姐姐也在！”
祝清禾浑身的汗毛的炸起来了，一身热汗瞬间变成冷汗，脑子里像敲锣打鼓似的，登时就清醒了。
她板正地站直身体，方知予更是兵贵神速，已经整理好了凌乱的衣裙，纤纤玉手拉好祝清禾的衬衣领口，慢条斯理地给她系纽扣。
“扣子没坏，这样就好了，以后你解的时候轻一点就不会缠线。”
祝清禾心底轻笑，不知道是谁扯坏了她的扣子，在小朋友面前佯装正经。
方知予看出她眼里的揶揄，给她翻衣领的手轻轻戳了一下她的喉咙，祝清禾与她对视，方知予冲她挑了挑眉。
祝清禾微微颔首，是，她知道了，绝对听从方总的命令，保证乖乖的。
“知予你在家啊，按门铃一直没人，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嗯？清禾也在。”
方知意放下手机，臂弯里挂着一个粉色书包，一看就是孩子的。
田芯：“妈妈，小姨在给祝玥姐姐修衣服。”
她也不太懂刚才小姨和祝玥姐姐在做什么，两个人脸红红的，衣服也不整齐。
但是小姨跟祝玥姐姐说扣子没坏，还教她怎么解扣子，肯定是在修衣服。
方知意惊奇地问方知予：“你什么时候会裁缝了？”
这时祝清禾已经走到了床尾，和方知予拉开正常的距离。
方知予从床边和衣柜间狭窄的过道走出来：“新学没多久。”
方知意赞许：“生活里多会几门技术好。”
“姐你怎么来了？清禾房租到期没找到合适的，我让她先住我这，我们正在说周末去哪玩。”
“正好，可以带着芯芯一块。”
方知予：“？”
祝清禾：“。”
田芯：“耶！！！”
小女孩蹦蹦跳跳：“小姨是我的小姨，祝玥的姐姐现在也是我的姐姐咯，小姨和姐姐陪我一起出去玩！~”
“……”
方知意：“知予你怎么了，表情闷闷的，你周末还有其他事吗？”
方知予浮出一个笑容：“没有。姐你把芯芯交给我，那你呢？”
“哦，我明天出差，今晚飞机就走，周天晚上过来接芯芯，你帮我照顾两天没问题吧？就跟以前一样。你不用特别管她，她都初中了，你和清禾去哪捎上她就行。”
方知予和祝清禾在她眼里也就是一个成年人带一个刚毕业的年轻姑娘，反正都是大带小，多一个更小的三个人一起玩还更热闹。
身为人母的方知意根本没想过亲妹妹和小祝妹妹私下会玩什么不适合带小朋友的游戏。
方知意笑容可掬地问祝清禾：“清禾不介意吧？”
祝清禾乖巧的很：“知意姐，我只是来借宿的，这是你和知予姐姐的家事，我听你们安排就好。”
方知意笑着拍拍她肩膀：“这么客气。”
方知意跟妹妹说：“就这么定了。”
她把书包给方知予：“芯芯平时穿的用的都在里面，出去玩拍几张照片给我。”
方知予微笑着提起粉色小书包：“知道了。”
方知意叫来女儿叮嘱几句，不能挑食，对客人要礼貌，必须听小姨的话之类的，最后抱着田芯么么亲几口，挥着手依依不舍地出门。
妈妈前脚刚出门，后脚小孩就开始撒欢。
田芯踩到沙发上跳蹦蹦床：“小姨我们晚上吃KFC吗！我要吃大鸡腿，大汉堡！”
“小姨我们明天去哪玩啊？我想去七巧板农场，那里可以喂羊驼，还有长颈鹿！”
“小姨小姨我晚上要挨着你睡！！！”
方知予一边点外卖，一边看亲自农场攻略，忙得分身乏术，田芯抱着她晃来晃去：“小姨，小姨，小姨。”
方知予腾出一只手摸摸她头顶：“嗯嗯嗯，好。”
“耶！~~~”
田芯举起双手转圈圈，坐在地毯上开电视：“看动画片咯！”
祝清禾坐在一边看手机，耳朵被吵得嗡嗡的，觉得田芯比祝玥闹腾多了，也更单纯。
她以和祝玥相处的习惯随口问了句：“田芯，你作业做完了吗？”
这个学龄段的孩子作业不会很多，但也不少了，还有很多家长会给孩子加功课。
田芯按着遥控器点点头：“我做完作业妈妈才带我过来的，这周作业不多，而且很简单。”
祝清禾只知道祝玥经常和田芯吵架，几次家长会上老师也经常夸田芯，其他就不了解了。
她问方知予：“田芯成绩很好吧？”
方知予切了西瓜过来：“一般情况都是年级前五。”
“这么厉害！”
“随我姐，从小学习好。”
方知予给她一片西瓜，祝清禾伸手来接，两人手指碰在一起，祝清禾忍不住用指腹在她手背摸一摸，西瓜的甜水滑进手心，有点发粘。
祝清禾望着她的眼神也跟手里的西瓜水似的：“你小时候呢？”
方知予就着她的动作握住她的手，贴着她身边坐下：“我啊……我是艺术生，成绩一般。”
祝清禾觉得方知予的“一般”多半不一般。
“艺考呢？”
田芯坐在前面来了一句：“我小姨是省状元。”
祝清禾笑出声，和方知予靠了靠额角：“我就知道。”
方知予浅浅地咬一口西瓜，红色的瓜瓤绽出甜蜜的汁水：“你知道什么？”
田芯专心致志地看动画片，电视里的动物形象说着可爱的台词。
祝清禾伸长手让茶几上的盘子接住手里滴落的西瓜汁，左手去够卫生纸，上身掠过方知予的时候，偏头吻走她嘴角的甜汁：“我知道。”
“小鱼最棒。”
说完，祝清禾两口吃掉西瓜片，起身去厨房洗手，方知予坐在原处噤声，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嘴角隐约发烫。
晚上，祝清禾把登山包从主卧搬到次卧，拍拍它：“你还是睡在这里吧。”
田芯这两天都要和小姨一起睡。
方知予哄外甥女睡着，到次卧看祝清禾。
祝清禾坐在床头编专辑介绍，她的《羡鱼》要在海云音乐首发了。
注意到黏着的视线，祝清禾抬头，笑道：“姐姐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方知予看看隔壁熟睡的小孩，抱着手臂站在门口对祝清禾笑一笑：“没什么，爱看。”
“祝清禾。”
方知予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很正式地叫她的名字。
好严肃啊。
祝清禾摘下只戴了一只耳朵的耳机，放下手机，走到卧室门外光线刚好照到的位置，光影把她姣好的容颜衬得很立体。
“明天我姐把芯芯接走了。”
“嗯？”
方知予撩拨额前的长发，目泛秋波：“你还有事没做完吧。”
祝清禾没做完的事还有点多，比如她的第一张个人专辑，以及她为专辑发布后准备的告白。
方知予想要什么为什么不直接说出口呢？
最开始喜欢她的时候不说，产生误会了不说，差一句确定关系的话还是不说。
方知予给她的感觉是：总会在蓄力之后泄气，关键时刻当逃兵，好像在怕什么似的。
也没关系，她上就行了。
祝清禾帮方知予梳头发：“明晚继续？”
方知予往她肩膀靠，眼神慵懒：“下个月吧。”
“下个月？这不是才十几号吗？”
“嗯，万总抓我明天去江城。”
“出差？”
“对，我们给寰宇做的策划反响很好，天兴影视也想跟我们合作。他们宣发排的很急，所以我明天晚上就要走。”
祝清禾蹙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们俩的一把火才刚点起来，还没烧旺就要中途扑灭……
“别皱眉。”
方知予用指尖抚平她的眉头。
祝清禾低哼一声，把门推到一半挡住主卧那边的视野，把方知予圈进怀里：“下个月就下个月。”
“你要补偿我。”
“现在就要。”
第36章
房门半掩, 方知予背靠墙壁。
背后是空调吹得发凉的白墙，胸前是体温灼热的祝清禾，方知予夹在一冷一热之中轻轻喘息。
她搭上祝清禾的脖颈, 莹润的眸子看进她眼里：“你要什么？”
祝清禾低头悬在她的鼻梁上, 中间隔了微小的距离，若即若离：“你来想。”
又补充：“但必须是现在, 现付。”
方知予沉思片刻, 目视别处，压低声音嘤咛：“我带一个走。”
祝清禾紧跟她的目光：“带什么？”
方知予拨开缠在肩膀的发丝, 昂头仰起雪白的脖子。
祝清禾眼神迷茫, 方知予把裙子的低胸领口往下拉，唇瓣开合时喉咙的皮肤轻微震颤：“带走一个你的印章。”
昏暗的房间光线迷离，方知予的手指缓缓从优美的脖颈线划过, 把最纤薄的那部分肌肤展露出来。
祝清禾略微眯眼，好像喝醉的那晚坐在车里，对着方知予做过类似的事情。
不过上次是她上头了胡闹, 这次是方知予的盛情邀请。
用嘴吮出的印章。
方知予在这种事情上也好文艺啊。
祝清禾动作轻柔地点过方知予的咽喉和锁骨窝，研磨凹陷里的小痣。
“太上面的话，姐姐见客户谈工作不方便吧。”
祝清禾说话的内容很体贴, 但是目色深沉, 像是想要压着她往下坠。
方知予胸脯起伏：“那就下……嗯……面一点，哼嗯……”
她还没说完, 祝清禾就无师自通地理解了她的心意。
祝清禾从暖香的幽深里缓慢地抬起头, 学着前天方知予磨蹭她的模样, 鼻尖在她锁骨之间画了一颗看不见的心。
这叫礼尚往来。
“这样可以吗？”祝清禾环住方知予的肩膀, 向前倾身，叫她往下看, “夹住了看不见，即使姐姐穿低领的衣服也不用担心。”
方知予颤抖两下睫毛，祝清禾把嘴唇凑到她耳边低语：“除非不穿内衣掰开。”
方知予呼吸急促，抬手抱住她的脸颊，眼眸和嘴唇一样潮湿：“你不对，怎么不乖。”
可是祝清禾的表情好乖：“姐姐怎么说的，我就怎么做的。”
“姐姐可以批评我做的不好，但是不可以冤枉我不乖。”
是方知予引她主动，是方知予叫她继续，是方知予打开自己找她要一枚印章。
她按照方知予的要求一步步前进，她是最听话的才对。
主卧那边发出呓语，方知予探出门外望，田芯哼哼着翻了个身。
祝清禾恋恋不舍地松开怀抱，拢了一把方知予柔顺的长发：“好晚了，你快休息吧。”
方知予转向她：“到了江城，如果有空我回来看你。”
“我周末过去找你，你忙工作就不要来回飞了，累。”祝清禾心下一动，亲了亲她的头发，“小鱼晚安。”
方知予目光缱绻，缠绵地抱了她一会。
很长的一会。
第二天下午方知予直接把田芯带到机场，接到方知意，把孩子交给她，然后跟万总和小桐汇合。
同去江城的还有一个团队，早上的航班已经到那边了。
过安检前，方知予跟祝清禾道别，碍于万总和小桐在旁边等着，她不好说太亲昵的话，简单叮嘱几句注意家里安全，车可以随便开，每天喂一次鱼，晚上记得给花换水……
那些不好拿到明面上说的，就放在小企鹅上说。
祝清禾：那里还红吗？
Yu：出门前看了一下，有点紫。
祝清禾：对不起，我太用力了。
Yu：没关系，能够多留两天。
祝清禾：（捂脸）
祝清禾：我查过了，如果是脖子的话不能那么用力，可能有危险。
Yu：（点头）
祝清禾：姐姐以前知道吗？
Yu：不知道，苗苗查了告诉我。
如果说知道，也许有人就会撇着嘴问：哦？姐姐怎么知道的呢？是和谁一起知道的？
方知予想象出祝清禾认真提问的模样，忍俊不禁。
一颗小酸梅似的。
空乘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把手机调整成飞行模式。
万总隔着过道问方知予：“还在聊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方知予退出聊天，开飞行模式：“哄小孩。”
“哦……”万总眯起笑眼，“进展顺利？”
飞机上空调开得冷，方知予盖上小毯子，放下座椅平躺养神：“一般般吧。”
“你的一般，那就是很好了。你就那样，说点鼓励肯定的话难得很，吝啬。”
方知予笑了笑。
那是万总没见过她夸祝清禾的时候，什么好听夸什么。
万总要了杯红茶，吹拂茶水说：“顺利好啊，我看你最近气色好多了，情绪稳定。如果你俩能成的话，多沟通，心理有了依靠和支持，你就慢慢能戒掉药物依赖了吧。”
方知予微笑的嘴角慢慢收平，默不作声，转头望向窗外渐渐升高的蓝天。
万总也没再说话，戴上耳机看电脑。
飞机穿过云层，倾斜的机身趋于水平。
再看机窗，白云已经飘浮在下方。
方知予把毯子裹紧，打开耳机里禾苗的歌。
没人知道她还有第二种依赖。
关于禾苗和8013。
*
海云认证音乐人禾苗于一周前发布首张原创专辑《羡鱼》，迅速占领新歌榜，在网络歌手的圈子里引起不小的轰动。
有小公司想购买《羡鱼》的版权做网剧插曲，祝清禾委婉地谢绝。
这张专辑共六首歌，每一首都记录着她和方知予相识相知的一段时光，是她珍藏她们心情发展的载体。
祝清禾因为热爱音乐创作了《羡鱼》，也是汇报方知予对她喜爱和帮助。她乐于和所有人分享她的音乐和故事，但没有用它谋取名利的想法。
她还收到了唱见嘉年华的嘉宾邀请，这种同好活动有空倒是可以参加。
禾苗的粉丝涨的飞快，已经快突破三十万。
如今的粉丝列表已经拉不完，但祝清禾记得很清楚第一万个粉丝是Yu，她的永久会员还是Yu送的生日礼物。
Yu的小企鹅空间和微博都转发了这张专辑，配文是方知予一贯的简约风格：很好听！[心]
祝清禾看见这三个字兴奋了一整晚，做梦都是在床上给方知予唱歌。
海云音乐有礼物系统，直播和作品都能收到礼物，能转化成虚.拟.币提现。禾苗收到了很多，除了Yu送她的礼物价值最大，就是一个叫呦呦的新粉。
为了回馈粉丝，海云音乐上线了一对一连线唱听的功能，禾苗的粉丝呼声很高，祝清禾趁下班早的一天从大粉里抽签，抽到了呦呦。
“你好呦呦，想听什么歌？我的原创或者别人的歌都可以。”
“你好？”
“你好，能听见吗？”
连线接通后，对方那边迟迟没有声音，祝清禾以为是网路有问题准备重连，呦呦沙哑着嗓子开口了：“你好，我听得见。”
“我不听歌，我就想和你聊聊天。不要挂断我好吗，苗苗。”
祝清禾愣了一下，抓着头发反应几秒。
“秦子衿？”
“是我。”
祝清禾握了下麦，语速加快：“能听见就好，如果你没想特别想听的，我就随便唱一首然后结束。”
她随便从歌单拉了一首伴奏，让秦子衿自说自话，不回应。
公事公办地唱完，说谢谢支持然后再见，点击连下一个粉丝。
祝清禾把手指放到挂断键时，秦子衿突然哽咽着说：“祝清禾，阿凯欺负我，我意外怀孕了。”
祝清禾顿住。
播放器扩出秦子衿清晰的话音：“我跟你说实话，我跟阿凯出国的时候我爸妈就不同意，他们要是知道我未婚先孕会打死我的。”
“我那些好朋友看阿凯开公司没带我，渐渐的都不理我了。我承认以前是我爱慕虚荣，贪图富贵，我现在知道错了，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年太心高气傲，没有看懂你的心意，没能珍惜你。”
“后天我要去做手术把肚子里的东西打掉，你陪我好吗？最后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打扰你。”
“……”
秦子衿的音色本就柔婉，梨花带雨的哭腔更是我见犹怜。
她看祝清禾犹豫了，哭出声来。
“苗苗，求你帮帮我吧，我好怕一个人做手术，很痛很痛……除了你，我没有别人了，呜呜！”
祝清禾动动唇，沉默许久，到底没能说出狠话。
她高中有一回暑假兼职受伤，要做个小手术，祝伟和吴丽都不管她，她只能一个人扛。
去医院的路上，有个女孩带着毛茸茸的布偶陪她，握住她的手说：“不要怕，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做手术。”把布偶给她抱着：“痛的话就摸一摸，软软的能安心。”
那个女孩就是秦子衿。
祝清禾叹了口气：“哪家医院？”
当作是还最后一个人情。
“苗苗！”秦子衿喜出望外，“你微信把我屏蔽了，把我先放出来好吗，我马上打语音给你……”
*
锦城机场。
一架从江城飞来的班机刚刚落地，在长长的机道上滑行。
方知予解除飞行模式，方知意的电话正好呼进来：“到啦，芯芯爸老家寄了特产，我送老宅了。家里没人，我放在厨房料理台上的啊。”
“清禾不在家吗？”
“没在啊，年轻人周末出去玩多正常。我先吃饭了，挂了啊，拜。”
方知予握着手机出神。
不在家？
那会去哪？
十来天没见面了，方知予想给祝清禾个惊喜，特地挤时间买票回锦城，只能呆一个晚上，明天一早就要飞江城。
她翻翻和祝清禾的聊天记录，没说出门呀。
平常祝清禾吃了什么，去了哪里，路上看到只小斑鸠都要拍照分享的，怎么这次不在家一声都没吭？
是不是被同事叫出去逛街了？
方知予思忖少许，私聊问小铃，小铃说和蓓蓓去城郊旅游了，没和祝清禾在一块。
不过下午祝清禾问她要了租房的新密码，说有个朋友在附近做了小手术，想借地方休息。
朋友？手术？
方知予打了个车到祝清禾之前住的租房，她走到单元楼向上望，想了想，没上去，站在单元门不远处的拐角等着。
等待的过程很漫长，期间她一直看手机，和祝清禾的聊天框很安静。
快日落的时候，她终于等到熟悉的身影。
祝清禾和一个披着薄外套的姑娘走出单元楼，姑娘长得很漂亮，穿着今夏最潮流的裙子，烫着人鱼卷，面无血色地捂着肚子，全靠一点口红提亮气色。
祝清禾接了个电话，方知予离得不远，听见是打车。
祝清禾跟姑娘说：“车打好了，回去以后照顾好自己。这个年纪不可能什么都靠父母和朋友。”
“而且我不是你的朋友了。”
秦子衿拉住她的手：“苗苗，我和阿凯分手了。”
祝清禾挣开她：“你跟谁分不分都跟我没关系。”
“我是单身，你也是单身，你不喜欢我了没关系，可我喜欢你啊，我现在追求你——”
“谁跟你说我也是单身？”
秦子衿愣在原地，眼泪一颗颗往下掉，呜咽着弓起身子。
祝清禾烦躁的表情缓和下来，无奈地轻声说：“你才那什么，不要动情绪，回去休息吧。”
秦子衿没再说话，抽抽嗒嗒地坐上网约车，孤零零地走了。
祝清禾看着车走远，略微蹙眉，忽然回头往后看，老小区里草木茂盛，除了葱郁的树木什么都没有。
回家的路上，祝清禾拍了一张金红色的落日给方知予，奇怪的是半个小时过去，她都没有回复。
在忙工作吗？
祝清禾不敢多想，回到江畔明庭打开门，隐约觉得有点不一样，突然发现地毯上凌乱的鞋被收拾过了，多出一双方知予的休闲鞋。
她没开灯，不知怎的眼睛有点酸，试探着叫了声：“姐姐？”
水族箱里的气泵咕咕冒着气泡。
幽蓝的水波在昏暗的客厅里微微发光，照亮方知予微笑的脸庞。
“临时有工作回来一趟，明早就走。你出去玩了？吃什么好吃的了？”
方知予的声音很温柔，可惜故作的轻松一点也不成功。
祝清禾听出她话音里的担忧和失落，想到送秦子衿上车时背后隐隐约约的目光，她觉得自己的第六感是对的。
方知予肯定看到她和秦子衿了。
祝清禾放下摸到灯开关的手，或许这种氛围她们都想隐藏脸上的表情。
“没有出去玩，我下午陪一个高中同学去做了人流。”
“是吗，她情况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嗯。她瞒着家里做的，没人陪，我高中她陪我做过手术，我想还她这个人情。”
方知予稍微加重语气：“祝清禾，她家人不知道她做人流，你一个外人陪着，万一她出了意外，她的家人追究你的责任，你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祝清禾懵了：“我没想到这些……”
方知予背对着她坐在水族箱前的地毯上，语气很重：“祝清禾，我讨厌你对别的女孩子温柔，尤其是你以前喜欢过的女孩子。”
“你还一直留着她的联系方式！”
第37章
相识半年, 方知予第一次对祝清禾发脾气。
她在生气之前都要先关心祝清禾的安危，害怕她因为缺乏社会生活经验惹上麻烦。
这样的脾气实在柔软，偏偏温柔刀一下下剜得祝清禾生疼。
祝清禾站在原地低头, 愧恨难当。
最早她还不了解方知予心意的时候, 想到同学之间难免会有同学会之类的间接接触，未免太难堪, 就只屏蔽了秦子衿的电话和社交软件, 初衷是不受打扰就好。
后来秦子衿没有找过她，她就没再想起过。
但是祝清禾明白, 从她决定追求方知予的那刻起, 就该清除所有的过去，做好避嫌工作。
是她没做好，做错了。
祝清禾并起脚尖攥手指, 冷气风干她后背的汗，短袖冰冰凉凉的贴在皮肤上。
“祝清禾，我不是气你还人情。她找你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祝清禾抬起头, 鼻子和眼圈一样红：“我害怕你讨厌我。”
这样回答真的糟糕透了。
但比起隐瞒和满嘴借口的开脱，祝清禾选择糟糕的实话。
外面的落日余晖越来越暗，黄昏逐渐浓成黑夜。
水族箱咕嘟嘟响着, 方知予纤细的背影坐在地毯上, 单薄得像一张白纸，她的睫毛染上蓝色的光, 两只眼睛像水晶葡萄。
“在医院累了一天饿了吧。”
方知予的声线恢复平静, 慢慢起身：“我姐拿了艾草黄米糕来, 挺好吃的, 我蒸给你尝尝。”
她还没站直膝盖，祝清禾带着风走过来, 跪到地毯上，打开手机摆到她面前。
方知予惊愕地坐回去，祝清禾快速地点出秦子衿的所有联系方式，当着方知予的面全部删除，然后把共同群一个个退掉，包括有班主任在的班级群。
“这个也是她的号，前天晚上她粉丝连线我才知道。”祝清禾翻出海云音乐的粉丝列表，拉出排名前三的呦呦，移除拉黑，“她电话和微信都联系不上我，就用这种方法找我帮忙。”
祝清禾一套动作流畅果决，删完以后点开手机设置里的录入新密码，前置摄像头正对方知予，自动录取她的面部生成解锁人像。
她把手机交到方知予手里：“数字密码是8013，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你经常在用，一定很重要，我就擅自用你喜欢的数字当密码了。”
“给你检查。”
“你处罚我。”
方知予拿着她的手机，小巧的电子仪器在手心发烫。
祝清禾双膝抵着地面，弓起身体像只煮熟的虾：“方知予，求你了……”
她嗓子好，颤着喉咙求饶都是好听的，方知予目光掠过祝清禾的手机桌面，是她们在梦幻乐园靠在一起的没露脸自拍。
方知予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眼瞳多了一分湿润。她把手机息屏还给祝清禾：“抱歉，我今天好累。”
“地上凉。”
方知予站起身后径直走去厨房，只对身后的祝清禾简单说了一声。
凉又怎么样呢。
祝清禾大脑一片空白，颤抖着趴倒在地毯，手向前打开，摸到了冰冷的瓷砖。
她好看的鼻子和眉毛皱在一起，后槽牙咬出血腥味，把喉咙里打转的对不起吞回肚子，连忙起身去洗手，帮方知予蒸米糕。
净水器哗啦倒出清水，蒸锅上灶，一圈蓝色的火苗点燃，艾叶包裹米糕的清香渐渐扩散。
“姐姐明天几点的飞机？”
“江城那边着急，我改签凌晨了。”
“那……吃了饭就走？”
“嗯。”
祝清禾抿了下唇，沉默几秒，说：“我送你。”
方知予转身从冰箱里拿鲜蔬备菜，没有接话。
晚上打车到锦城机场，方知予没什么东西，就一个经典款的大软包，倒是祝清禾背了个挺能装的双肩包。
方知予疑惑地看了几眼她的包，没多问，到了时间过安检，除了“再见”“路上小心”没说别的。
一些陌生人都能说的话。
祝清禾站在最显眼的地方举高手臂挥动，方知予没有回头看，祝清禾微笑着目送她走进头等舱通道。
周末的夜航比较俏，祝清禾守了好一会才抢到一张，到江城。
她的票比方知予那班还早二十分钟，已经快检票了，祝清禾背着包赶去安检，坐上飞机的时候还在喘气。
窗外夜色沉静，祝清禾捂住乱跳的心，在黑夜里寻找方知予的那架飞机。
*
江城临海，夜风很大。
方知予拎着包包走过贵宾抵达通道，有扇通气窗半开着，潮湿的风吹卷她的裙摆。
她一路都在看和祝清禾的生活点滴，有聊天记录，有社交动态，有一起拍的照片。
着陆时她正在看的是一张落日，金红色的太阳圆滚滚，祝清禾说：姐姐姐姐，好像你爱吃的蛋黄酥里的蛋黄哦！
从信息的发送时间来看，是她离开租房老小区，回江畔明庭的时候。
Yu已读不回。
方知予已经而立的年纪，明白祝清禾心软，还份人情不是十恶不赦，只是对于这样活生生的隐瞒，方知予一时难以平复。
好在祝清禾沟通时的坦诚给了她一份慰藉。
又是下跪，又是磕头，又是上赶着录脸让查手机，方知予闻所未闻。
瞒她是真的让她伤心，但认错的小颤音是真好听。
方知予敛着眸子，脸上没什么表情，走着走着不自觉地弯了下嘴角。
手机震动一下，陶冶：我滴乖乖，你特种兵闪现啊！
陶冶：六小时之前ip江城，两小时前ip锦城，现在ip江城[惊掉下巴]
陶冶：方总监特地飞回家过夜，四个小时就结束战斗了？
方知予发语音：“我不仅四小时结束战斗，还将于一小时后召开天兴项目临时公关会议。”
“陶经理现在一定很有空，建议开车到江城机场来接我。”
陶冶：你的网友已经睡着了zZZ
方知予收起手机，走出接机口时，外面围了一大群高举灯牌的小年轻，不知道是等哪个明星。
比他们更扎眼的是被灯牌挤来挤去，头顶举着“姐姐我错了”五个大字的祝清禾。
祝清禾带了一个折叠小马扎，身高本就出众的她往上一踩，比大部分人都高出半个头。
方知予揉了一下眼睛，祝清禾怎么在这里？
祝清禾一眼就从人群里看到她，笑着招手，利索地收起马扎和海报纸，跑到她前面：“可以帮你拿包吗？”
另一只手递给她水瓶：“苏打水。”
方知予接过去，依然是拧好了的，她喜欢的玫瑰味。
方知予没把包给她，也没喝水，轻轻嗯了一声走向出租车区。
祝清禾也没说话，安静地跟着她。
半夜人不算多，很快就排到的士，祝清禾拦下一辆，开门等方知予坐进后座，然后自己坐上副驾驶。
她回头问：“姐姐回去休息吗？”
方知予开口：“我回酒店。”
祝清禾直接告诉司机：“师傅，到天兴广场那边的宝格丽。”
司机：“酒店有俩区。”
祝清禾：“门口有大胖猫花灯的。”
司机：“哦，那就是新区，好。”
方知予微微诧异，她跟祝清禾说过住宝格丽，不过没说在新区，有回打视频路过门口的胖猫花灯，只有两三秒，没想到她都记下了。
祝清禾笑了笑，把双肩包抱到前面，打开包包拿出来一袋果蔬脆，方知予没事爱吃的小零食，她嫌超市卖的调料太重，祝清禾就在家买了干果机给她做。
“我看你晚上没胃口没吃多少……”祝清禾把果蔬脆给她，“这袋苹果脆很多。”
特别强调一下，方知予最爱吃的，这袋很多。
方知予拿到保鲜袋装的零食，袋子还是她们一起逛超市选的，印着小猫吃鱼的图案。
手指捏着袋子，里面的脆片咔嚓喀嚓轻响。
方知予坐的地方后视镜看不到脸：“这么晚你怎么在这？”
祝清禾看了眼后视镜，只能看到方知予的半个肩膀：“这么晚我说了送你嘛。”
我送你。
不是我送你从家到锦城机场。
是我送你穿过黑夜的云，直到看见安心的光明。
司机疑惑地问：“送？接机怎么用送？”
祝清禾的眼圈鼻子还是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江城的大风吹红的：“我也刚下飞机。”
司机：“你坐飞机送朋友到江城啊。”
祝清禾：“不是啊。”
“那你说送。”
“是送啊。”
祝清禾：“不是朋友，我在追她。”
迎面的车灯照过，祝清禾的笑容明亮。
司机给整不会了：“你是女的，她也是女的，你管她叫姐姐，坐飞机过来送她，你说是追她。”
“追，她。”
“追她当女朋友啊？”
祝清禾：“啊！”
后座轻微的喀嚓声停息，方知予拿着保鲜袋不动。
以前瞻前顾后的小妹妹，现在居然敢半夜打飞的护送，还敢跟陌生人大方地承认在追求同性。
方知予朝副驾驶看去，眼里隐隐闪动光点。
江城是国内最繁华的沿海都市之一，司机见过的市面多了，笑话祝清禾：“那你不行啊，追那么远还没追到。”
祝清禾抽了下鼻子：“我犯错误了。”
司机：“犯错就要端正态度好好改，祝你成功小姑娘。”
“谢谢师傅！”
到了酒店，旋转门前果然立着一只大胖猫，暖色的灯光，是只橘猫。
祝清禾先下车给方知予开门，门童都赶不上她的速度。
方知予摸到房卡往大堂走，踩上红毯才发现祝清禾没跟着。
她回头，祝清禾站在夜色里跟她说晚安，大胖橘蹲在她旁边，一层柔和的橙黄色洒在她身上。
“你……住哪里？”方知予走出去问。
说实话，祝清禾不知道。
她犯错了，她是来认错的，她是来送姐姐的，所以她看到方知予安全地进酒店了就好。
祝清禾弯起嘴角做出像大胖橘一样的微笑：“我定了酒店。晚安！”
江城的夜空比锦城晴朗，又亮又高。
凌晨两点的海边夜市依旧热闹。
有的人享受精彩的夜生活，有的人躺在床上睡不着。
方知予戴着眼罩听助眠轻音乐，忽然海云音乐提醒她关注的音乐人正在直播。
【您关注的原创歌手 禾苗正在直播！】
Yu进入直播间。
此时的右上角的在线人数已经不再是许多年前的5和50。
即使在深夜，也有5000人在禾苗的直播间。
没有面具，没有吉他，只有毫无杂质的动听歌喉和海边霓虹下笑靥灿烂的祝清禾。
禾苗：“好热闹啊！”
禾苗：“谢谢大家这么晚还听我唱歌！”
禾苗：“我想问问大家有什么推荐的耳机？”
禾苗：“要最好的。”
禾苗：“我想送给我喜欢的女孩，她喜欢听歌。”
弹幕：啊啊啊啊啊！
弹幕：这就是喜欢小姐姐的唱歌好听的漂亮姐姐吗，i了i了！
弹幕：我就知道！禾苗是橘的！
弹幕：难怪今天一开直播就是在橘猫下面！橘的开端啊！
紧跟着下面一片滚屏，全是推荐的耳机型号。
Yu：鲸歌Xg-1103
弹幕：上面是大佬！鲸歌Xg除了贵没毛病！
弹幕：啊是Yu大佬！
弹幕：禾苗的榜一大佬来了，见证爱情！
弹幕：见证爱情！
弹幕：见证爱情！
凌晨三点，方知予接到酒店前台的电话，收到一份闪送。
她打开粉红色的礼盒包装，是一只七夕节限定的鲸歌Xg-1103耳机，头顶有两颗小爱心。
祝清禾发来消息。
【方知予。】
【收到了吗？】
【耳机。】
直播间里弹幕在滚，海潮和风声混在歌声里。
方知予戴上耳机，传出她的声音——
“收到了吗？”
“我喜欢你。”
第38章
祝清禾的声音小心翼翼, 是坐在海边静候日出的期盼，温柔地流淌进方知予的耳朵。
落地窗前的窗帘拉开，向着海的那边灯火如星。
方知予望着那个方向, 眼里盛满繁星：“收到了。”
她缩小直播间界面, 换外衣出门。
不是说定了酒店吗，怎么看这架势要在海滨公园通宵？
小骗子。
知道这么晚不放心, 要坐飞机来送她, 就不知道担心自己孤身一人在海滨公园熬夜会不会危险。
小傻瓜。
方知予现在要去接这个小骗子加小傻瓜。
把她接到身边。
接回家。
海滨公园和酒店只隔两条街，方知予在江城和天兴谈合作的这半个月, 傍晚经常和陶冶到海边散步。
她凭借对公园的熟悉很快找到祝清禾直播的位置, 沿着石头台阶走下沙滩，海浪声由远及近，祝清禾坐在沙滩边缘的石凳, 小路灯在她脚边洒下橙黄色的光。
潮湿的海风吹拂长发，一首歌唱完，祝清禾对着镜头笑一笑, 在弹幕版面选呼声最高的下一首。
忽然一只白皙纤长的手闯入镜头，手掌翻过来遮住摄像孔。
直播间黑了。
弹幕：发生了什么？！
弹幕：主播遮的吗？
弹幕：不是禾苗，黑的时候她两只手都在拿果汁。
弹幕：啊啊啊下首是我点的啊, 我要听了睡觉的！qaq
漆黑的直播间传出清泠泠的女声：“她要休息了, 大家晚安。”
弹幕：？？？
弹幕：这不是禾苗，这谁？
弹幕：我知道了, 肯定是禾苗送耳机喜欢的那个人！
弹幕：啊啊啊这个姐姐声音也好好听啊！
弹幕：我想看禾苗和姐姐！！！
……
嘀。
直播已结束。
方知予按掉了直播键。
祝清禾含着吸管, 刚刚吸进嘴里的酸梅汤还没咽下去, 眸子微颤, 呆呆地望着突然出现的方知予。
方知予云鬓沾露，身上披着月光：“怎么半夜哄别的女孩睡觉。”
祝清禾看她看得入神：“我没有, 我是唱给一个叫Yu的网友听的，不知道她听见没有。”
几缕青丝垂落她的胸前，方知予附到她耳边喃喃：“那你回去亲自问问她。”
海风清凉，祝清禾的脸颊微微发热，方知予勾了勾她的手指，祝清禾跟随她站起身，走上石头台阶。
方知予问她：“你定的酒店在哪里？”
祝清禾喉咙里发出唔唔的声音，没敢开口。
哎呀。
祝清禾头顶挨了一下。
她缩缩脖子，一点不疼，方知予的爆栗子跟棉花糖沾了沾似的。
“叫你骗我。”方知予哼了声说。
祝清禾摸到她的手，被风吹得有点凉，祝清禾用双手把它裹紧，低头呵气暖暖。
方知予天生体质偏凉，真的像尾小鱼，水里来，水里去，凉幽幽。
可能是几口热气暖到心里，小鱼收起了扑腾的小尾巴。
方知予眼里盈着柔波，抚摸祝清禾的脸颊：“别再让我担心了，小傻苗。”
小傻苗乖乖地点了下头。
祝清禾虽然没有定酒店，但她知道姐姐一定不会丢下她。
回到房间，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天亮。
幸好是周日，不用上班，能饱饱地睡个懒觉，如果方知予愿意，她们还能一起逛逛江城的风景。
祝清禾白天在锦城医院打转，晚上赶了趟飞机到江城熬夜，累得眼皮打架，但是一想到方知予对她笑了，心情就宽慰得很。
她擦着头发走出浴室，带出的水雾散发着和方知予一样的香味。
方知予坐在床头调试鲸歌耳机，祝清禾趴到软软的被子上，耳朵贴着她的大腿。
方知予垂眸瞥到她，没有说话，继续弄耳机。
祝清禾戳戳她的大腿侧边的睡裙：“礼物喜欢吗？”
方知予珍爱地摸一摸耳机：“喜欢。”
祝清禾把脸埋进被子蹭了蹭，再仰起头，眼睛弯弯的。
“那送礼物的人呢？”
“什么呀。”
“喜欢送礼物的人吗？”
方知予拿着耳机安静，浓密的睫毛半垂着，筛落暖白的灯光。
祝清禾巴巴地望她，方知予忽然莞尔转身：“不告诉你。”
祝清禾只能望着她窈窕的后背，吊带裙包裹细腰，露出酥白的藕臂。
啊？
怎么这样啊。
祝清禾闷进被子嘀咕：“我说喜欢你，你都说收到了。”
“反正你收下了哦……”
祝清禾的声音越说越小，方知予转过身来，眼里噙着笑，拢起祝清禾颈边的毛巾，擦干她的头发，然后插上吹风机对着她一阵嗡嗡嗡。
温暖的风吹散洗发水的清香，飞起来的发丝呵得方知予脸颊痒痒。
她撩开头发丝，用梳子给祝清禾梳好，跟过年抱小年猪一样地把她放进被窝，食指点点她的鼻头：“累成这样还惦记别人。”
“赶紧睡觉。”
祝清禾闭着眼睛还不服气，话音像做梦呓语：“就惦记，就记。”
她张张嘴，追着方知予的点在鼻头的手指要啄，方知予笑着躲开，祝清禾就委屈地哼哼。
方知予的指尖在她脸上逡巡一会，祝清禾脑袋一歪，陷进大白枕头不动了，鼻子里呼出均匀的气息，小夜灯轻轻照着她白软的脸庞。
夜色沉沉，微小的水雾还在空气里缓缓飘浮，方知予呼吸着有祝清禾在的空气，心境终于安宁。
过去的二十四小时过得很忙碌，好像每个小时都裂变成好多天，一会在这，一会在那，一会难过，一会开心。
不管在锦城，还是在江城，不管闹矛盾，还是说和好，她们都在一起不曾分离。
方知予轻柔地抚摸她的长发，祝清禾抱着一角被子，嘤嘤呜呜好像在说什么。
方知予俯身贴近她，两只手撑到她肩膀两边，祝清禾翕动的嘴唇发出细碎的声音：“不要扔掉我……”
“爸爸，妈妈，不要扔掉我……”
声音细细的，小小的，即使在梦境里也小心翼翼，不敢大声。
也许是因为祝清禾内心深处明白，做梦也求不来母亲的复生和美满的家庭吧。
方知予低垂眉毛，眸色深深，怜惜地抚慰沉睡之人的额角。
她又何尝不是呢。大洋彼岸的父母或许后半生都不会再原谅她。
她不能改变孤独的过去，但能拥抱另一个曾经温暖她的孤单女孩。
方知予低头在祝清禾的嘴唇浅浅一吻：“你知道吗，你帮我走出了最难熬的日子。”
“我的小禾苗。”
“我好喜欢你。”
方知予就着俯身的动作伸手关灯，正要撑起身，后腰环上两只胳膊，祝清禾往下一搂，把她按进胸怀。
“！”
方知予慌张地抬眼，祝清禾醒着吗？刚才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微弱的夜光里，方知予眼前祝清禾的面容逐渐放大，突然间唇瓣柔软的碰撞，细细研磨。
像是电流戳中腰窝，方知予软软地塌在祝清禾身上，担心压着她，连忙撑住床想要起身，可是后腰被祝清禾圈得紧紧的。
醒着吗？
怎么不说话？
方知予维持了一会半趴的姿势，静静等待，脸颊下面紧挨着祝清禾的脸，两个人的鼻息互相扑在对方脸上，细小的声音无限放大。
呼，呼……
祝清禾脖子后仰，嘴唇和方知予的唇瓣拉开一点点距离，偏头睡向另一边，手上也慢慢松开力道，双臂从方知予的腰肢两侧滑落。
呼，呼……
睡得很香。
“……”
方知予轻缓地起身，坐在床边，隔着被子抚摸两下祝清禾。
窗帘的缝隙里，天边隐约透出白光。
方知予打了个哈欠，眼中满是祝清禾恬静的睡颜，忍俊不禁。
——睡着都能强吻，霸道呢。
*
太阳照亮深色的海面，大风从浩渺的天空刮来。
早潮退落，空空的海螺在细沙里滚了几圈，白皙的脚从旁边踩过，向前奔跑。
祝清禾迎着海风抓住前面飘扬的裙摆，是一条光滑的吊带裙，在朝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裙摆之下露出雪白的娇肤。
视线一点点往上，纤细的腰肢，隆起的饱满，优美的天鹅颈，方知予微微歪头，墨云般的长发随风飞扬，笑靥如花。
祝清禾抱住她倾倒，漫上沙滩的潮水浸湿她们的身体。
“你喜欢不喜欢我？”祝清禾问身下的女人。
“你说，你喜不喜欢我——”
祝清禾大喊出声，强烈的欲望冲破梦境，使她睁开双眼，现实的光亮刺激瞳孔，她下意识地眯成缝。
房间里的遮光窗帘拉着一半，床这边挡着光，书桌和沙发那半边只有一层薄薄的白纱帘，方知予穿着薄荷绿的西服套裙坐在沙发，斜放的双腿上放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
“早安。”
方知予轻声细语，眼里盛着温柔的笑，黑色直发拢在一侧胸前。
“早早早安！”
祝清禾眨了几下惺忪的睡眼，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从外面的光线来看这会已经中午了，她揉揉头发，拉起被子准备下床，低头不经意地一瞥，发出惊呼，钻回被窝错愕地眨巴眼。
光，光的。
虽然散开的浴袍还在她屁股底下，已经被她睡扁了。
但是她光溜溜的只有一条印花是水蜜桃的三角裤。
祝清禾在脑子里过了几遍昨晚回房间以后的记忆，洗澡，上床，聊天，聊着聊着睡着了。
没有其他的了啊。
而且她睡得很好，中途都没醒过。
祝清禾抓了把炸开的头发，鼓足勇气结巴：“姐，姐姐，我们……”
方知予从电脑里抬起头，语气娇嗔：“叫我什么呀。”
“？”
这，这种撒娇的态度……
祝清禾心跳疯狂加速，活动双腿没有不适的感觉，双手也没什么异样。
她探出被子小声试探：“小鱼？”
方知予气定神闲地微笑，颇为愉快地抿了一口玫瑰红茶：“嗯？”
祝清禾语无伦次：“我，呃，昨晚……那个，我睡觉好像忘换睡衣了。”
她从被窝里捞出浴袍，在被子里穿上，找到床脚的拖鞋，站起身。
这是一间大床房，床上只有一床被子。
祝清禾吞了吞喉咙，边走路边找挂在袍子上的腰带，方知予走过来帮她撩起带子，双手环过她系了一个蝴蝶结。
后背蹭到柔软，祝清禾的耳根微微发热，方知予见了别开脸颊低眉：“晚上那么霸道，白天比别人还害羞。”
“？”
祝清禾有点犯晕。
所以她和方知予……
“小鱼，昨晚我们？”
方知予背过身，抬手紧了紧衣领，两只耳坠轻轻摇晃：“不跟你说啦。”
祝清禾晕乎乎地走进浴室挤牙膏，看着镜子里泛红的自己呆呆刷牙。
完全没有成年人体验后的感觉。
可是从方知予的反应来看像是有过了。
脑子好乱！
噗嗤。
一声轻笑。
祝清禾疑惑地转头，方知予站在浴室门口笑容娇俏。香风徐徐而来，方知予从后面搂住祝清禾亲吻她的侧脸。
“喜欢。”
第39章
祝清禾呆在原地, 脸上方知予亲过的地方还留有软软的触感。
耳畔吹过清香的小风，方知予继续在她耳边说：“喜欢礼物，也喜欢送礼物的人。”
“苗苗, 我也喜欢你。”
祝清禾张大眼睛, 嘴里的刷牙泡沫飘出小泡泡。
她蓦的咳嗽一声，急忙吐出泡沫漱口, 用手背蹭干嘴唇, 抱住方知予靠到浴室的瓷砖墙上。
“再说一遍。”
薄荷味的气息扑洒方知予的嘴唇。
方知予后背紧贴瓷砖，前胸被祝清禾压得实实的, 唇瓣在她的细腻研磨下颤动：“我……啊嗯……喜欢你。”
祝清禾笑眼弯弯地啄她嘴唇：“你喜欢谁, 再说一遍。”
方知予一开一合：“我喜欢祝清禾。”
“谁喜欢祝清禾，再说一遍。”
“嗯……方知予喜欢祝清禾，唔嗯——”
祝清禾按住她, 含住双唇吻下去，把剩下的话吃进肚子。
方知予的唇瓣娇嫩柔软，还有玫瑰红茶的甜味, 祝清禾含着在嘴里又抿又吸，吃够了甜味才稍微放开。
方知予得到空隙换气，刚刚张开一点嘴, 隐约露出舌头的淡粉色。
祝清禾吻进去轻轻地试探, 舌尖在她洁白的贝齿上敲了敲，方知予喘息着打开唇齿, 娇怯地迎入她的深吻。
祝清禾托住方知予的后脑勺, 吮.吸她舌头的同时五指插进.她的头发里打圈按摩。她细腻地舔舐方知予的牙齿和上颚, 感到她舌头逃走的时候用力把她吮回去。
祝清禾青涩的吻没有章法, 只有热烈的进攻和掠夺。
两人鼻息粗重，晶莹的露珠打湿互相的嘴角。
祝清禾的唇角牵出银线, 她用额头抵住方知予的眉心，单手揽住她的腰，让方知予柔软的身体趴到自己胸口。
方知予眼眸湿润，眼梢微微泛红，像朵浇了雨露的鲜花一样娇柔水灵，祝清禾看得心动，忍不住又亲亲她的樱唇，然后扬脸吻她嫣红的眼尾。
“哈嗯……呼……哈……”
方知予气息不匀，伏在祝清禾怀里缓气，胸脯一起一伏，似有若无地撩蹭祝清禾敞开半边的浴袍领口。
祝清禾垂眼看了看她们相贴的那里，起床时因为里面什么都没穿的羞赧慢慢消散，浓情的接吻之后皮肤倒是有了更多的渴望。
方知予穿的v领上衣，修长的锁骨十分赏心悦目，祝清禾忍不住亲了一口她的脖子根，很轻很轻，方知予微笑着仰起脖子，让她又亲了几下，踮脚吻祝清禾的额头。
“吃够了吗？”方知予问。
“第一次不太会。”
方知予环上她的肩颈，反手摸摸她的头：“我觉得好棒。”
祝清禾翘起嘴角蹭蹭她。
方知予再亲亲她的耳朵：“天天练习越来越棒。”
接吻要多夸才会进步更快。
祝清禾受到鼓励，把脸靠在方知予颈窝点头。
深深吸一口气，她的小鱼好香好香，今天用了乳木果的润肤露，奶甜奶甜的。
再亲一口。
她们在浴室里黏了好一会才出去，方知予拉起遮光窗帘，祝清禾站在床边换衣服。她脱掉浴袍才发现内衣挂在衣橱没拿，方知予转过来，祝清禾脸颊发热，下意识地捂住摇晃的胸口。
方知予闭上眼睛，转过去：“你换吧。”
祝清禾脸颊更烫了：“唔……我是不好意思，不是不愿意……”
方知予嘴角弯弯：“嗯，我明白。我也会不好意思。”
祝清禾脑中闪过一道光，动动唇，不自然地问：“小，小鱼，我们昨晚做什么了吗？我早上起来身上都没穿……”
方知予等她穿上短袖T恤，把手背在身后上前两步，莞尔：“你以为我们做什么了？”
祝清禾抓着衣摆，目光游移：“就，就……爱。”
方知予忽闪一下明澈的眼睛：“你想做吗？”
“我我我听你的。”
祝清禾的脸蛋要熟了，小心肝要快蹦出嘴巴了。
方知予勾了勾唇角，用手掌抚平她圆领边的褶皱。
在祝清禾以为这个暧昧又有点尴尬的话题已经默认结束的时候，方知予就着前胸贴合的姿势抱住她，嘴唇蹭着她的脖子呵气：“还没有，昨晚是你自己不老实把浴袍睡掉的。”
“但你做梦都在强吻我，估计下次就办了。”
说的人清风霁月，听的人无比害臊。
“？！”
祝清禾要是有尾巴此刻已经炸成芦苇棒子了。
她寻思方知予是有读心术还是会入梦，怎么会知道她梦到在海边跟方知予追逐嬉戏，双双扑倒在沙滩，让海水湿透她们单薄的衣物，两片透明下柔美的曲线展露无遗，炽热厮磨。
惊叹归惊叹，祝清禾当然知道读心术是虚构的，方知予一定是逗她开心。
“姐姐你别取笑我了。”
祝清禾抬起手反抱住她，撒娇地摇一摇。
没想到方知予也搂着她撒娇：“你昨晚真的一把抱住我，不许我走，亲了我好一会，你没有感觉吗？还是说你梦到什么了？”
祝清禾顿住。
她不开口，但是眼神里的回味和愧疚瞒不过方知予。
方知予捏她的小耳垂：“小坏苗梦到亲我了？”
祝清禾哼哼着扭捏：“不是小坏苗，是好苗。”
方知予尾音一扬：“梦到做‘就……爱’了？”
“……”
方知予才是小坏鱼，明知她害臊还要学她难为情地说话。
低头，咬唇，否认。
“没有，我只梦到抱抱你。”
说着，祝清禾收紧双臂，用力把她嵌进身体。
咕咕咕。
肚子贴着方知予的小腹叫了。
祝清禾羞愧地合上眼睛，耳朵又被轻轻捏了捏，方知予说：“自助早餐都停供了，我叫客房送餐？”
外面阳光明媚，祝清禾睡饱了，想和女朋友手拉手到太阳底下逛街。
“我想知道我女朋友小鱼出差的这段时间都去过哪里，吃过什么。”
祝清禾两眼亮晶晶。
方知予和她拥抱的手缓缓放下，变成与她双手交握，十指紧扣。
“那我就带我的女朋友苗苗去我这些天去过的地方，吃我吃过的好吃的。”
小鱼的女朋友：“耶！”
苗苗的女朋友：“嗯哼。”宠溺地吻她的发顶。
出门要穿同色系的衣服，祝清禾没带多少生活用品过来，方知予换了一套和祝清禾T恤搭配的裙子。
方知予有几对一模一样的发绳，祝清禾选中一款，她们一人一条，还计划买情侣首饰，以后什么都要能显示身份。
祝清禾从前一个人逛街总是漫无目的，陪同学逛街觉得累，现在巴不得臂弯搭着方知予的手多逛几家商圈，把江城跑遍。
方知予担心饿坏祝清禾，先打车到了最近常吃的汉堡店。
排队点餐的时候祝清禾挽住她的胳膊，营业员和方知予说话，祝清禾就贴在方知予身侧，把头靠在她肩膀。
方知予点完餐，营业员看着她俩，确认套餐的时候嘴角偷笑，出凭条以后优先给了祝清禾：“您的小票请收好。”
方知予搂着她去找座位，祝清禾沾了胶水似的紧紧黏着她，还装小朋友说话：“姐姐姐姐，黄金薯角我想吃蜂蜜芥末酱。”
“小料台有很多种酱，自己选哦。”
“要姐姐帮我弄。”
方知予笑着哄她：“好。”
方知予把她牵到二楼靠窗的吧台坐下，将她的手拿到桌上放好，用热毛巾仔细擦干净。
祝清禾坐在高凳上两只脚轻轻摇晃，方知予帮她擦好手，叫号铃响了，下楼取了套餐上来，给她打好了酱料，每种都有一点。
祝清禾闻闻，探出舌尖舔一舔，方知予戴上手套拿薯角蘸酱，每种味道喂到她嘴边。
祝清禾觉得好吃的就说：“姐姐吃。”
然后把薯角另一头蘸酱喂给方知予。
她们点了两个不一样的汉堡，咬一口自己的汉堡，喂给对方咬一口，吃一口对方的汉堡，再乐呵呵地看她吃。
邻座如胶似漆的小情侣发现她们的吃法，看了一会默默地换了座位。
热恋期也分段位，腻歪的受不了更腻歪的。
祝清禾咬方知予手里的汉堡，咬痕和方知予的口红印重合，她忽然想到今天算是她们正式在一起的日子，要好好纪念，于是用红彤彤的番茄酱在手心边缘画了半颗心。
“小鱼。”她给方知予看。
“怎么呢？”
祝清禾说：“你用口红在心里画另一半。”
方知予旋开口红画好：“好了，然后呢？”
祝清禾笑容灿烂地把手掌和方知予的挨在一起，两半边心合成一颗完整的红色爱心。
“我拍张照片。”
祝清禾拍下这颗心，转头快速亲了一下方知予的脸颊，按下自拍。
方知予反应过来，照片已经拍好了。
祝清禾把两张照片发给方知予：“自拍我私藏，心心我想发说说。”
她两眼亮晶晶：“可以吗小鱼？”
方知予点击保存图片：“当然啦，我也发一个。”
方知予打开微博小号，选中爱心的照片编辑。
Yu：今天恋爱啦^o^
和我亲爱的小宝贝[两只手拼成的红色爱心]
发布微博后立刻收到了一个赞和两条评论。
方知予笑着和祝清禾贴贴额角：“这么快呀。”
祝清禾骄傲：“嗯~我女朋友的微博我必须第一个赞。”
方知予眉眼弯弯，滑到第二条评论。
评的不是刚发的心，而是六年前的一条老微博。
那条博文是一句英文：Best wishes to you.
一个昵称是一串无意义字母的无头像新号评论它：
【I'm Back.】
用户ip：未知
方知予皱了下眉，随手删除。
现在ai机器人和无聊的骚扰小号太多了。
“哇啊啊！错了错了赶紧撤回！”
祝清禾手忙脚乱地发出惊呼。
“怎么了？”
方知予凑过去看，放大的瞳孔映出名称是“企宣部”的群聊框。
祝清禾吻她的照片在工作群里一闪而过。
第40章
祝清禾两秒内就撤回了照片, 周末打工人都不会盯着工作群看，应该没有人发现。
她忐忑地守着手机等了几分钟，群里没有任何动静, 祝清禾松了口气, 切出群聊框。
“还好还好，吓死我了。”祝清禾塌下肩膀, 浑身放松。
方知予摸摸她的头发：“没事啦, 有了一次惊吓以后都会很小心。”
祝清禾抿着嘴巴点头。
是的，自从上回团建以后, 她养成了打开门看清是谁再说话的好习惯。
“你的说说发好了吗, 有人点赞吗？”
方知予问她问题转移注意力，让她不那么紧张。
“嗯！”祝清禾得意地给她看，说说可见的好友都给她点了赞, 还送了花。
祝清禾说：“我刚才想发照片给文雯看的，相册转发图片的时候两个对话框挨在一起，不小心点错了。”
想起来心有余悸。
“她知道我们俩吗？”
方知予的印象中, 祝清禾在朋友面前都很注重隐私，没听她特别聊过哪个好友对她们的看法，感觉她都没怎么跟朋友提过她们的事。
“她知道。文雯是我发小, 是我关系最好的朋友。”祝清禾主动向方知予介绍自己的社交情况, “之前你租酒店办公我很郁闷，是她鼓励我追你。”
方知予动容：“这么说来文雯是我们的小媒人。”
她的说法把祝清禾逗乐了：“可以这么说吧。”
方知予笑容和煦：“忙完这阵, 回去有空我们请她吃顿饭？”
“好。”
“吃饱了吗？”
祝清禾摸摸鼓起来的肚子：“嗯嗯。”
“那我们走吧。”
“下面去哪玩？”
祝清禾把脚从高凳的腿蹬放到地面, 起身时方知予环着她的手臂捏了一下她腰上的痒痒肉。
“咯咯咯……”祝清禾忍不住笑出声。
方知予贴到她后背问：“你什么时候郁闷的？谁告诉你我是到酒店办公啦？”
祝清禾才不会出卖小桐：“你不理我我就郁闷啊, 没人告诉我, 我自己发现的。”
方知予再捏她一下：“你都知道我不理你郁闷，你就不理我。”
祝清禾冤枉：“我没有, 谁叫我那晚问你是不是宝贝，你不答应就算了，还说我是不是烧糊涂了。”
就像表白被说有病一样，搁谁不得要点面子。
方知予：“你那时候不糊涂？”
“唔。”
“你要是清醒地好好说，早就答应了。”方知予条理清晰，“要我喝多了突然嘬你脖子，把你堵在门上问你做不做我宝贝，你敢答应吗？”
祝清禾打了道激灵，那场面确实“美丽”得不忍直视。
方知予眼神幽幽：“我那时不是害怕，是担心你酒醒了反悔。”
话到后面有几分酸涩。
祝清禾回身抱紧她：“不会的，我是喝酒壮胆。”
“那，你早就想要个宝贝了？”
祝清禾看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她们，才腼腆地应道：“一见钟情呢。”
方知予心满意足地抱抱她：“你再来一次。”
“什么啊？”
“你问我，那句话。”
祝清禾支支吾吾：“你，你是不是我的宝贝？”
“是。”
方知予回答了。
用的吻。
谈情说爱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周日嗖的就结束了。
周一方知予要带队和天兴影视谈合同，祝清禾早上请了半天假，送她去上班了再赶飞机。
方知予预估还要半个月才能回锦城，临别前在车里关窗抱着亲了好一会，和祝清禾各自在对方身上“盖章”才道别。
祝清禾摸着衣服下面藏着吻痕的位置，返程的路上笑成一朵花。
飞机上午十点抵达锦城，阳光明媚。
盛夏的锦城绿意盎然，江河奔腾，弥漫的水汽笼罩城市，闷热得像个大蒸笼。
锦城机场到站楼下直通地铁快线，祝清禾思考过后直接背着大双肩包去公司，她下午得去把上周工作日志提交了，不然会扣试用期考核分。
祝清禾下到地铁，刚好一班列车快要出发，她大步跑进去，前脚刚上车，后面就关上了车门。
赶上了，运气好好。
祝清禾看看前后，座位都被先到的旅客占满了。
其实仔细找找还是有座的，不过有些旅客的行李就单独占了一个座，祝清禾半个小时就能换乘，她东西不多，平时站习惯了，懒得找那些人腾座位。
车上站的人也挺多。
祝清禾不方便走动，就在车门附近相对宽松的位置抓住吊环。
列车行驶带起贯穿的风，低声呜鸣。
嘭嘭。
后面的座位响起碰撞声，祝清禾和旁边几个人转头，离她最近的双排座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坐在靠窗那侧，外侧的座椅堆满他的背包和塑料袋。
响声是坐在他后面的一个女人拍他椅背发出来的。
“你好，把你的包放到上面专门放行李的置物架好吗。座位是给人坐的，不是给包坐的，你旁边站那姑娘背那么重的包，让她坐好吧。”
男人烦躁地啧一声，回头狠狠瞪她，女人好笑地呵一声，扬起眉毛瞪回去。
用包占座的行为平时大家都有怨言，此时有人发声，站着的人都说：“是啊，公共场合大家要互相帮助。”
“做人要有素质。”
“有置物架放包，你就不要占人座。”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谴责，男人遮遮掩掩地起身，把包和口袋放到架子上。
座位空出来，坐在后面的那个女人冲祝清禾招手：“快坐。”
祝清禾第一次在公共场合遇到这种冲突，而且还是帮她的，有点局促：“谢谢你。”
女人涂着鲜艳的口红，嘴唇饱满，笑起来明艳爽朗：“My pleasure.”
她留着粉棕色的中短发，发梢微卷，穿着嘻哈风的露脐背心和阔腿长裤，一只修长的手搭在窗边，除了中指和无名指，其余三枚指甲做了蓝紫渐变的猫眼美甲。
祝清禾对她笑了笑，把包抱到身前坐下。
做美甲只做三指是有什么讲究吗？个性？
这人的打扮的确很有个性，还社牛，e人，绝对是e值很高的那种。
祝清禾看手机，飞机着陆的时候她给方知予发消息说到了，方知予估计在开会还没回。
祝清禾：今天好幸运，在地铁被好心人帮助了。
祝清禾：居然才离开你三个小时，我感觉有三年那么久qaq
祝清禾：好想我的小鱼（抱紧）
思念难耐，祝清禾又进相册把她们的照片看了一遍，边看边乐。
半小时很快过去，祝清禾进站换乘，现在已经过了早高峰，去华乐大厦的线路人不多，上车空荡荡的。
祝清禾随便找了个位置坐，其他乘客陆续进来，一双撞色板鞋走到长凳的另一端，鞋边滑来一只陨石面的亮灰色行李箱，贴着国际行李标签。
祝清禾握着手机看海云音乐里收到的新歌评，听到橘子汽水一样活力的声音叫她：“诶，又遇到你了。”
祝清禾抬头，是刚才帮她那个人。
“哇，你好。你也走这边啊，在哪下？”
女人嘶一声，把箱子靠在坐凳边，仰着脸看车厢上面的电子屏：“我还没有想好，不过听说锦城最热闹的地方在新南公园。”
祝清禾看到她箱子上的全英文标签，了然：“你从国外来旅游吗？你是华人？”
女人笑着看向她：“不是，我以前出国读书，后来在旧金山工作，好多年没回来了。”
“噢，这样，要不我给你推荐几个地方？”
“好啊。”
传媒大附近有景区，祝清禾大学的时候经常能碰到外地游客，早就有套烂熟于心的推荐模板了。
“花朝路小吃很多，故铭园在外面逛逛就行不用买票……你要在这呆几天啊，锦城好看的风景都在周边，要坐动车。”
女人想了想：“嗯，我这次回来要呆蛮久，至少半年吧。”
祝清禾：“那你可以慢慢玩了。”
“对了，刚才在机场快线上我就想问。”
女人忽然压低声音，靠近她一点：“你是不是海云音乐上的禾苗啊？”
祝清禾顿一顿，点头。
女人开心：“啊，你真的！”
她激动地眯了下眼睛，伸出手：“我叫Fiona，超爱你的歌！”
祝清禾惊讶，她这个网络小歌手已经能在地铁偶遇国外粉丝了吗！
“真的？”
“嗯！我是跳街舞的，喜欢把国内的元素编进舞蹈，我用美版海云找音乐合舞，好几次听到你的推送，前奏就喜欢了，果断关注。”
“哇，谢谢，我只是个小透明。”
“哪有！你超棒的好不好。”
Fiona拍了下手，像是想起什么，打开手机翻出一条拟邀请提名链接。
【锦城Q10嘉年华】
【cos嘉宾……】
【唱见嘉宾……禾苗……】
【舞见嘉宾……Lioness街舞团……】
Fiona指一指街舞团的名字：“我学生的团队，我去帮她指导编舞。”
她问祝清禾：“你参加吗？”
嘉年华时间还有一阵，祝清禾没给主办方具体的答复。
她跟方知予提过，方知予支持她参加，她也想带方知予到嘉年华玩。
“计划去。”
Fiona：“太棒了！我学生在会场租了展位，平时在那边练习，你最近有空吗，要不要看她们跳舞？正好熟悉会场，唱见舞见和动漫展是分开的，我们在一块。”
“哦对，她们的练习还用过你的曲子，你放心，是私人练习没有商用。”
祝清禾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的歌还能被舞团拿去编舞：“方便吗？”
Fiona爽快：“我邀请你哎，有什么不方便。”
“加个微信吧，你扫我？”
“噢，好。”
“列车运行前方是新南公园站，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
Fiona利落地起身拉包：“改天我约你啊！See ya！”
祝清禾笑着和她挥手，车门关闭，列车继续行驶。
手机通知栏跳出消息气泡。
Yu：终于散会了。
Yu：我也好想你，要不然你辞职做我的小尾巴，我每天喂你吃饱饱，你就做你喜欢的事？
Yu：我的苗苗呢？
Yu：怎么不说话啦。
Yu：是不是不高兴啦。
Yu：抱歉，我想你一直在我身边才那么说的，你怎样都很好。
Yu：（小猫歪头）
Yu：（戳一戳）
祝清禾急忙回复：我来了！
祝清禾：没有不高兴，我刚才在跟地铁上的人聊天，就是帮我要座位的那个人。
祝清禾：你们会开好久哦，午饭吃什么？
异地的爱人总是有时差。
祝清禾回了，方知予那边又暂时安静了。
金融大街到了，祝清禾出站直接从通道进入华乐大厦。
她把双肩包放到寄存柜，拿小包到企宣部。
小会议室外面，邓经理正在批评一个新人男生。
祝清禾经过他们，男生刻意地看了她一眼，祝清禾瞥到他的眼神，觉得有点古怪。
男生很快把视线收回去，对着邓经理连连点头，说他明白错误了，会积极改正，希望领导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祝清禾坐到工位。
小铃凑过来：“张浩又被骂了，我听人事的实习生说张浩过不了试用期。”
祝清禾噢一声，难怪刚才瞪她呢。
自己过不了试用期瞪别的新人有什么用。
“我们也还没有转正啊。”祝清禾开电脑，“我要赶紧把工作日志交了。”
小铃朝她跳眉毛：“你肯定过啊，咳咳……那谁可是亲自接你去姐姐家呢。”
祝清禾笑容温暖：“嘘，别闹。”
手机震动。
Yu：你在地铁上跟新认识的小姐姐聊天啊。
Yu：所以回我迟了。
祝清禾看到新消息，心肝颤了颤。
Yu：你们聊得好开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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