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明眼人都能看出村长不愿意借钱, 不过村长这样也无可厚非。

    如果借三四两银子,大家凑一凑还能凑齐,但是八十八两银子实在太多了, 根本不是普通人家能借得起的, 而且看温家如今的状况, 温家根本还不起这么多银子。

    温有财去村长家里找了几次村长,村长一直推托家中供养两个孩子读书实在艰难,钱财不够用, 村长夫人更是每次都把他赶出门。

    眼见借不到银子, 温有财一家把主意打到木西身上。

    “老天爷啊, 我不活了!”

    “大家都来看看, 木西祸害我们家不认账啊!”

    “如今我们家都要被他害死了,他却在躲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 拿钱盖新房啊。苍天不公啊!”

    “……”

    温李氏和老温李氏躺在木西房子前哭天喊地, 撒泼打滚, 缺胳膊缺腿的温达也被温家人抬到房子前,引得村民们纷纷侧目,围在不远处欣赏眼前的闹剧,他们都想看看木西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面对温家这帮无赖, 木西根本不打算搭理, 任由温家人在不远处哭天抹泪,他自岿然不动,指挥帮忙建房的汉子继续忙活手头的工作。

    温家人从天亮哭喊到天黑, 盖房子和帮忙做菜的村民都已经各自回家,温家人依旧没有打算离开。

    温乔见到温有财一家如此厚脸皮, 一时气急想要上前理论,木西连忙把他拉住。

    “理他们作甚, 有本事他们就继续在外面又哭又喊,看他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木西把温乔推进家门,嘱咐他从里面把门反锁便准备回养殖场睡觉。

    温李氏婆媳俩哭嚎一天,嗓子如今都已经沙哑得说不出话来,看到木西要走,温李氏同她婆婆一人扯住木西的双腿,一人拽住木西的胳膊不让木西离开,嘴里嚷嚷着让木西给他们拿银子。

    如果他们能奈何得了木西,木西将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如今这里只剩下他们四个人,没有村民在旁围观,木西想怎么样便怎么样,直接抬手踢脚挣脱拉扯他的两人。

    “我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如果你们再这样胡搅蛮缠,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木西很想将她们三人埋到地下当花肥,奈何这是古代,他不能明目张胆把人处理掉,索性只放两句狠话。

    第一天晚上,村里人被温家人的哭喊声扰得睡不着觉,第二天满肚子怨气。

    第二天,温家人依旧在木西家门前哭嚎,披头散发,配上四肢只余一条左胳膊的温达气若游丝地躺在一旁,温家人形象更加凄惨。

    村民们不想被温家吵得睡不着觉,开口温家人回家,甚至还有人可怜温达他们,开口让木西看在大家都是一个村的面子上帮忙。

    木西像听到笑话一样,哈哈大笑,“合着我养殖场里丢失的几十只家禽是白丢了?到头来你们不可怜我这个受害者,反倒可怜起温有财他们这伙罪有应得的贼人?”

    “哦,小子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你养殖场里有那么多只鸡鸭鹅也不缺那几十只啊,再说了,当初你养殖场丢失的那几十只家禽是温达和刘三他们四个人合伙偷的,你不能把错全都怪在温达一个人身上。更何况,温达他们四人偷你养殖场的东西,和温家其他人没有关系。你不看在大家都是一个村儿的面子上,也要看在你未婚夫郎温乔的面子上帮帮温有财一家,毕竟温有财可是温乔的亲大伯,必能见死不救。”

    “我和温有财一家早就断了亲,温有财根本就不是我的亲大伯,我们俩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不要拿这件事来压木西!我和木西,我们两个人现在没有成亲,王婶子,你怕不是年纪大脑子有毛病了,这世上哪有未婚夫掏钱为未婚夫郎还钱的道理?就算有,朋友才早和我家断了亲,帮谁还钱都帮不到他家头上。”温乔听到村里惯会嚼舌头的王婶子在一旁拿温有财的身份说事,生气地从家里跑出来当面和王婶子对峙,“王婶子这般菩萨心肠,要是觉得温有财他们可怜,可以把他们拉回你家里孝敬。最好把你家的房子和田地全卖掉给他们家还债,温有财一家肯定会很感激你的。”

    “就是!”

    “王婆子,你这般热心肠,怎么不把他们拉你家里当你亲爹娘一般孝敬?”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也在一旁起哄,嚷嚷着让王婶子为温有财一家收拾烂摊子。

    “呸!放你娘的屁,我和他家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让我给他家还钱!”王婶子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生怕温李氏带人赖上她家。

    “你也知道你们两家没关系呀,那你废什么话?显摆你有张臭嘴?”温乔没好气地冲她翻白眼,对方休想强迫木西掏钱为温有财一家兜底,“自从温有财他们想要抢占我爹娘留给我的房子和田地,想要强迫我嫁给患有脏病的王鳏夫,自那天起,我和他们家便恩断义绝!更何况我和温有财他们家早就签下断亲书,以后谁都别想拿温家人在我和木西面前说事!”

    “温哥儿,奶奶求你救救你大伯一家呀!如果你大伯他们遭了罪,以后木西欺负你,谁给你撑腰啊!”老温李氏看到温乔跑出来眼中冒起精光,忙从地上爬起来扯着温乔的衣服不让走。

    “你!我和他们早就没有关系了,你也不是我奶奶!”温乔看到老温李氏这副糟样子,心里更加心酸和厌烦,就算大伯他们欠下那么多银子,他名义上的亲奶奶依旧偏心大伯一家。

    “你放手!”

    温乔想要扯开老温李氏的手,奈何老温李氏如干柴一般的手像鹰爪子一样牢牢抓住他的衣服,半分撼动不得。

    木西看到温乔不听话地跑出来,走上前抓住老温李氏的手腕硬生生将她的手从温乔衣服上挪开,随后护着温乔回到家里从外面将温乔家的大门锁上。

    “温哥儿,这件事我会解决,你乖乖待在屋子里。”

    “木西,你放我出去!我帮你出去骂人!”温乔拍门让木西把门打开,他想出去帮他。

    “我很快就会把事情解决好的,你乖乖待在里面不要出来。等事情解决完以后,我就把门打开放你出来。”木西说完把钥匙揣进怀里,装作没听见温乔在门后的呼喊,转身回到自家的房子找出一捆绳子。

    既然温家人一直在他房子前打扰他的盖房进度,还妄想拿身份压人,他也要好好回赠温家一番。

    木西用绳子将老温李氏三人绑住手脚扔上牛车,又去温有财家里把躺在床上睡大觉的温有财和温老爹绑上,送他们去衙门见官。

    “当初我看在大家都是一个村的面子上,对温达潜入养殖场偷家禽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这件事情没有发生。没想到你们不依不饶,还偷我的酱料去镇上害人,反过头来还想诬陷在我的头上,今天我就带你们去见衙门,让县太爷评评理。”

    老百姓一辈子也见不到县太爷一次,这要是让木西带着温家人去衙门报官,那他们木家村的名声岂不是要臭了,今后子女婚嫁可怎么办?谁愿意嫁娶木家村的村民?

    众人纷纷拦下木西,让他不要冲动,有事好好说,大不了把人关进家门不让人出门不就行了。

    村民们有的拽着木西的衣服不让走,有的则牵着牛车的绳子不让牛往前走,更有的村民直接把温家人从牛车上扯下来说要帮木西把他们押回家关起来。

    温有财一家被关进家里,木西还想把温有财一家带到衙门却被村里人拦下,大家七嘴八舌地开口劝木西大度。

    “木小子,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你把温有财他们家的人全都押到衙门,这岂不是会让咱们木家村在外面丢尽了脸,以后在其他村的村民面前如何能抬得起头来?”

    “得饶人处且饶人,把温家人关在家里不让他们跑出来影响你盖房子就行,这件事就算了。”

    “是啊!是啊!”

    “你把人送到衙门像什么样子?咱们木家村的脸还要不要了?”

    “走吧,走吧,回去吧。”

    “……”

    “……”

    或许是温有财一家认命了,下午,温有财托人把村长木文请到家里,等到村长从温有财家里走出来,村里人便听到温有财一家要把家里的四亩旱田,两亩水田全卖掉的消息。

    温有财家里有两亩上等旱田,一亩中等旱田,一亩下等旱田,一亩中等水田和一亩下等水田,由于急着用钱,每亩田地的价格比往常的价格低上一两银子到三两银子。

    上一次温乔家里卖地,村里人拿乔想要压价便迟迟不愿意买,这次虽然也有人想要趁机压价拖着不愿意买,但村里也有不愿意压价的村民。

    第三天下午,温有财便跟着村长和买地的村民去县衙办理了土地过户的契书,拿到九十四两银子。

    九十四两银子足够温家还清镇上酒楼的欠银,村民们为温家人高兴却也为他们悲哀,三四代人积攒下来的财富一朝回零。

    不管怎么样,事情总算解决了,就等明天镇上酒楼派人来取钱了,哪知晚上却出了意外——温乔家里走水了。

    第 32 章

    木西半夜突然被噩梦惊醒, 听到养殖场里的大狗们不停吠叫,感觉到有事情发生赶忙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和鞋子。

    木西走出房间把养殖场前前后后检查一遍没有发现异常之处,可大狗们还在朝着一个方向不停吠叫。

    木西朝那个方向看去, 是养殖场的矮屋, 他刚才已经检查过所有矮屋, 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不是养殖场……那是大狗们吠叫的方向是……村子!

    联想到他今天夜里无端做的噩梦,木西出了养殖场急匆匆往村里跑,一路跑到村口, 他才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村子太安静了。

    往常一有动静, 村民家里养的狗便叫个不停, 可今天养殖场的大狗跟在他身后一路狂叫不止, 直到他走进村子也没有听到村里养的狗的叫声。

    他担心温乔的安危,飞快往温乔家里跑去, 还没有跑到温乔家门口便看到让他胆战心惊的一幕——温乔家燃起熊熊大火, 黑夜里, 只有那一处是光亮的。

    “温乔!”

    木西跑到温乔家门口呼喊温乔的名字,里面只传来几声芋头低不可闻的叫声,养殖场的大狗冲着着火的房子狂叫。

    他唯恐温乔葬身火海,急切地左顾右盼, 看到自家房门前的大水缸眼睛瞬间亮起, 快步跑过去跳进大水缸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打湿,随后毫不犹豫地拿起家里的斧头劈开大门冲进火海。

    木西跑到温乔的房间想要推开门,却发现房门从里面反锁, 窗户也都里面锁死了,木西叫了几声温乔的名字没有人应声, 脑海中瞬间产生不好的念头。

    “哐!”

    “哐!”

    “……”

    木西使出全身力气,不停地扬起斧头想要把房门劈开。

    “温乔!”

    木西一边劈门, 一边试图唤醒躺在里面睡觉的温乔,可喊了很久迟迟没有人回应。

    “木西!”房间里突然传出温乔的声音,木西听到温乔的声音眼睛酸涩,差点当场落泪。

    “温乔,你从里面把门打开,我这就救你出来!”

    “好!”

    温乔不知道家里的房子怎么突然走水,外面那么大的动静,他居然一直都没有醒。

    温乔看着着火的房间又惊又惧,唯恐房梁突然砸下来不敢前去开门,但想到在房门外面的木西心里又涌出无限的力量,把被子披在身上跑过去把挂锁的房门打开。

    木西看到房门打开连忙把温乔从房间里扯出来,两人刚走出温乔家,身后传来“轰”一声巨响,温乔家的房子塌了。

    “汪汪……”芋头它们站在房子外面冲着倒塌的房子不停吠叫,帮温乔看家护院的三只大狗身上的毛发都有火烧的痕迹,露出里面的皮肉。

    这里只有木西家和温乔家两座宅子,距离两家最近的房子也有二十米远,大火蔓延不到其他人家里。

    大火往木西家里蔓延,好在木西家里的房子已经推到重新盖,现在只用青砖垒出房子大概的轮廓,木西和温乔用大缸里的水将青砖石瓦和木西房子周围全都浇湿,大火没有再往外蔓延。

    木西扫视周围,看到除了他和温乔两个人以外,再没有人出现,心里疑惑。

    “刚才房子倒塌的声音那么大,居然没有把村里人吵醒。”

    “我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也睡得特别死。以前听到狗叫的声音都会醒过来,今天家里着火了也没有醒过来。要不是你刚才一直叫我的名字,拿斧头劈门的声音又太大,再加上屋里的浓烟让人喘不上气,说不定我现在还在睡觉。”温乔也觉得奇怪。

    “那不是有人故意给你们下药,让你们都睡死过去。”木西也觉得事有蹊跷。

    家里的房子着火,养的三只大狗不可能没有反应,以往浅眠的温乔直到他过来也没有醒。

    房子倒塌和狗叫的声音那么大,直到现在也没有其他人过来瞧瞧是怎么个情况。

    木西带着大狗们去追放火的歹人,一路追出五里地也没有找到歹人的踪迹,无奈只能沿路返回木家村。

    两人一直在房子前坐到天亮,看着温乔的家变成废墟,火焰一点点变小,村里也传来鸡鸣狗叫以及村民起床做饭的声音。

    “啊——哪个杀千刀的偷我家的银子!”

    一声尖叫声响起,村民们听到别人家的银子被偷,也纷纷检查起自家的情况,随后木家村便响起此起彼伏的愤怒的吼声。

    “啊——我家的银子也丢了!”

    “偷银子的王八蛋!我日你祖宗!”

    “哪个王八犊子偷老娘的银子?别让老娘逮到你,否则老娘非打死你不可!”

    “啊——我家的牛被偷了!”

    “快起来!都赶紧起来!睡个屁呀,咱家的东西都被偷光了!都赶紧麻溜地从床上滚起来!”

    “……”

    “……”

    木西和温乔坐在地上,平静地听着村民们的叫骂声。

    不管家里昨夜有没有遭贼的村民都纷纷从家里走出来,询问邻居家里有没有遭窃,嚷嚷着要报官,自然地也有人循着浓重的烟火气一路搜索看到温乔已经变成废墟的家和灰头土脸坐在地上的木西和温乔。

    一炷香的时间,村里人全都集中在晒粮场上,大家都义愤填膺地骂着昨天夜里的小偷,更有人当场绷不住情绪在众人面前嚎啕大哭。

    村长家里昨夜也遭了贼,幸亏刘芳平日里不喜欢把钱全都藏在一个地方,这次他们家丢的钱相比较作为大头的五百两银子相比只是小头,村长家里一共丢了四十二两九贯八百六十二文,其中也包括两人往镇上酒楼送家禽攒下来的四两八贯一十五文。

    不仅如此,村长家里还丢了一辆牛车,连牛带车全被偷走了。

    村民们叫嚷着要报官,要让县太爷把贼人碎尸万段。

    木文作为村长安抚好村民们的情绪,派人去衙门报案,他则将各家丢失的财产详细记录下来。

    温乔家里没有丢银子,可是家产全在昨夜毁之一炬,只剩下四亩地和温乔埋在厨房墙角处的二两银子。

    木家村一百三十六户人家,昨夜有二十九户人家遭贼,这二十九户均是家中条件好的人家,丢失银子数目高达三百五十两,总计丢失三百八十三两五贯九百六十一文。

    经历贼人入室盗窃一事,大家才发现原来他们村有这么多有钱人。

    丢失数目如此巨大,入室盗窃,甚至放火焚屋试图杀人,情节如此恶劣,县太爷派出五十名捕快和一名仵作调查此事。

    捕快们很快便调查清楚,昨夜是有人故意在木家村日常饮水的小河里下了足量的迷药。

    木家村的村民都习惯在傍晚之前去小河里挑傍晚和明日做饭洗漱要用的水,贼人便是抓住这一点,提前在小河里下迷药,使得昨夜村民们都昏迷不醒,不能察觉到有宵小偷东西。

    由此可见,昨夜入室行窃的贼人肯定十分熟悉村民们的日常作息,更有甚者,入室行窃的贼人说不定就是木家村的村民。

    捕快们有关贼人猜测的言论一出,村民们都很震惊,纷纷猜测起小偷的身份,更有人攀咬起平日里和自己不对付的人,场面一顿陷入混乱,直到前来找温有财一家要钱的人找来,村民们才知道贼人的身份。

    “你说什么?温有财他们跑了,家里就只剩下两个老人和一个残废?!”

    大家都很震惊,温有财把家里的六亩地全卖了换得银子用来还债,村里人都没有把昨夜的事情怀疑到温有财一家的头上。

    在他们看来,大家一个村住了几十年,彼此沾亲带故,温有财一家就算是为了今后在木家村过日子也不会干出偷东西的蠢事,除非温家人想被赶出木家村。更何况,温有财把家里的六亩地全都卖掉了,卖地得来的钱也足够还欠镇上酒楼的银子,温家更没有理由趁机把村民们迷昏入室偷东西。

    经过捕快们的逼问,老温李氏和温老爹很快便说出温有财和温发的罪状——温有财和温发提前一天从镇上买回迷药撒到河里,趁村里人昏迷之际,昨天夜里翻围墙入室行窃,更是一把火烧了温乔的家,然后带着银子和偷来的牛车离开了木家村。

    说到最后,老两口忍不住破口大骂,他们两个从小就偏爱大儿子温有财,本以为大儿子孝顺,他们两个人跟着大儿子一起生活会有一个舒服的晚年,结果,到头来大儿子带着媳妇和子女跑了,丢下他们老两口和一个残废儿子。

    早知道会是今天这个结局,他们当初就应该在大儿子刚生下来就把他掐死,好好对待小儿子一家,现在也不至于和小儿子唯一的小哥儿断了亲,落得如今孤苦无依的下场。

    事实摆在他们面前,村民们看着眼前被人砸烂还没来得修缮的院子和院子里坐着的温家两个老人以及温达一个废人,不得不接受温有财夫妇带着他们的大儿子和小女儿,带着卖地和偷盗得来的银子,抛下老父老母以及小儿子远走他乡的事实。

    “温有财和温发这两个王八羔子,居然是他们父子俩偷走了我家的银子!等把他们抓回来,我一定要把他们押送到衙门,让县太爷将他们一家剁碎喂狗!”

    “我就说温有财一家看着不像好人,现在果然做出这样的丑事!”

    “咱们去把他们抓回来,活剐他们一家!”

    “……”

    木西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村民只觉得讽刺,他们现在哪有前几日顾忌木家村名声不让送官的深明大义。

    第 33 章

    “自古以来从来都是父债子偿, 从来没有听过子债父偿、母偿的。温有才的儿子就在你们面前,你们把他抓走吧,想怎么处置他都行, 反正我们两个老的是没钱还给你们。”

    村里人和镇上酒楼的人让温家人赔银子, 老温李氏直接把温达丢出来随后关上大门, 任由外面的人怎么叫骂都不开门。

    外面的人见温家人如此不要脸十分气愤,但他们又不能拿温达这个废人怎么样,只能气冲冲地来, 气冲冲地离开。

    温家老两口更不要脸的骚操作还在后面。

    温乔好端端一个房子不仅被温有财一把火烧了, 而且还没地方找人赔偿。县太爷虽然说他会让捕快们在全县张贴告示通缉温有财一家四口, 但温乔今后的住处和村民们的损失却无法立即得到解决。

    宝哥儿提出让温乔搬去他家和他一起住, 就在温乔刚在宝哥儿和木西的陪同下去镇上买了一些日常用品回来的路上,老温李氏夫妻俩坐在宝哥儿家里口不愿意起身, 哭喊着让温乔每月掏一两银子给他们两个人养老。

    “温老婆子, 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温哥早就和你们断了亲, 你们两个老不死的算他哪门子的爷爷奶奶,凭什么让他给你们养老送终?自古以来除了家里只有独哥儿的人家需要赡养父母,我老婆子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要让哥儿给爷爷奶奶养老送终的说法,更不要说你们两个老不死的早就和温哥儿断了亲。”宝哥儿的奶奶听到老温李氏在外哭嚎, 抄起家里的扫帚便气冲冲地走出来往两人身上砸, 许爷爷跟在身后出来帮忙。

    老温李氏夫妻俩一边躲避着砸来的扫帚,一边哭喊诸如温哥儿不孝顺,迟早遭报应的话, 引得村民纷纷围观。

    “你再敢胡说八道,我撕岔你的臭嘴!”

    许奶奶见老温李氏越说越不像话, 扬起扫帚狠狠往老温李氏脸上抽,许爷爷则拎着棍子往温老爹后背上敲。

    有人觉得老温李氏夫妻俩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纯属活该, 想要让断过亲的小哥儿赡养他们两个老的更是痴心妄想。也有人听到老温李氏夫妻俩的话像是在黑暗中找到了出路。

    对呀,温有财他们四个人是跑了,但是温乔这个亲侄子没有跑,也跑不掉啊。温有财偷走他们家的银子,他们可以去让温乔这个温有财的亲侄哥儿赔给他们,就算两家已经断亲又怎么样?血缘是抹杀不掉的,亲人之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想明白的某些人连忙上前拦住许家老两口,“你们老两口岁数也大了,何必动怒?再说他们说的也是事实,就算他们两家断了亲,温乔毕竟还是他们老两口的亲孙哥儿,如今温有财跑了,温乔出钱出力赡养爷爷奶奶也是应该的。”

    有人拽住许老婆子手里的扫帚,压低声音对她说道:“再说了,许婶子,你们家不是也被温有财偷走二两银子嘛,现在咱们让温乔赡养温家两个老的,接下来咱们就可以逼着温乔帮着温有财还咱们的银子呀,你说是不是?”

    许奶奶没想到村里还有人打这个主意,一时间气血上涌,抬手狠狠抽了眼前这个中年妇人几个大耳光,“呸!我去你爷的腿!我今天非要替你爹娘好好教训你一顿!别叫我婶子,我没你这个侄媳妇儿!我说平日里你最喜欢看热闹,今天怎么突然发起善心帮起温家这两个老不死的,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我告诉你,你休想让温哥儿收拾温有财扔下的烂摊子,别想让他帮温有财那个烂货还一文钱!”

    旁边围观的众人恍然大悟。

    “居然还可以这样?!”

    “那个许婆子未免也太狠毒了,居然让断过亲的哥儿帮大伯还欠款,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她怕不是想钱想疯了吧!”

    “不过,我怎么觉得她说的这个办法也可行啊?温有财他们一家四口,咱们是找不到了,温达是个废人,温家两个老的又不能赚钱,想来想去不就只有温乔这个小哥儿和温有财一家血缘最近,最有可能帮忙还钱吗?”

    “衙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温有财一家四口,我家可等着米下锅呢,实在等不了了,我这去找温乔让他还钱。”

    “我和你一起去!”

    “……”

    “……”

    温乔三人刚走进木家村的村子便被人团团围住,三人听了许久才明白这些人都是来找温乔,逼迫他帮温有财这个断亲的亲大伯还温有财偷他们家的银子。

    木西把人护在身后,冷硬着声音说道:“温乔家里的房子还被温有财一把火烧成灰,你们凭什么认为温乔要为温有财还银子?温乔已经和温有财他们家断了亲,你们有什么脸来找他,让他还钱?谁偷了你们的银子,你们便去找谁那个人!”

    “就算他们两家断了亲,那又怎么样?温有财是不是他的亲大伯?就算两家已经断亲,也改变不了他们是亲戚这个事实!”

    “对!写一百张,一千张断亲书也改变不了温乔和温有财两个人之间的亲戚关系!既然亲戚关系改不了,如今温有财他们一家四口又跑掉了,就应该由温乔这个亲侄哥儿替温有财还我们的银子!”

    木西刚要说话,有人先一步替温乔教训了眼前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疯子,“我抽死你这张长满毒疮的臭嘴!”

    “大伯娘/刘婶子!”木西三人震惊地看着狠狠抽人耳光的大伯娘/村长夫人。

    “今天我就替你们爹娘好好教教你们为人处事的道理!”

    一旁急匆匆赶来的孙大娘几人也撸起袖子加入战局,她们都是平日里和刘芳关系好,家里条件不错且这次家中遭贼的人。

    有了孙大娘他们的加入,战局很快呈现一边倒的现象——村长夫人刘芳带领的姐妹团以强硬的手段取得压倒性胜利。

    在战斗结束以后,村长木文终于急匆匆赶来,把前来逼迫温乔还钱的村民狠狠臭骂一顿,而且罚他们打扫村子一个月。

    村长带着闹事的人离开以后,现场留下木西三人和刘芳姐妹团四人。

    温乔开口给村长夫人四人道谢,“刘婶子,马大娘,孙大娘,赵婶子,今天谢谢你们帮我解围。”

    “没事,没事。”孙大娘四人无所谓地摆手。

    “大伯娘,你这次怎么会……我还以为你们也是来让温乔还钱的呢。”木西今天对大伯娘刮目相看。

    刘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这个大伯娘在你眼里是什么烂形象?虽然我平日里为人小气,但做人的道理可比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懂得多。”

    “难道在你这个小子眼里,我们眼里只有钱?”孙大娘和马大娘也在一旁“逼问”他。

    “不敢,不敢。”

    “我看你就是这么想的。”

    “不敢,不敢,小子给四位赔罪。”木西忙笑眯眯地弯腰给四位大娘或婶子赔罪。

    “看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不是真心赔罪,行了,你赶紧送温哥儿和宝哥儿回许家吧,省得那群人又来堵人。”刘芳她们四人也知道木西是装样子,挥手让人走了。

    “是是,小子这就送他们两人回去。”眼前这四位的战斗力可不是盖的,木西打过招呼赶紧带着人溜了。

    虽然让温乔代替温有财归还村民们失窃的银子这个方法在村长的数落和其他村民们的反对声中胎死腹中,但温乔给老温李氏夫妻俩养老这件事却有三分之二以上的村民们表示支持。

    不管有没有断亲,温家两个老的毕竟是温乔的亲爷爷和亲奶奶,温有财那个不孝顺的混蛋带着自己媳妇儿和一双儿女远走他乡,抛下老父亲和老母亲不管不顾,温乔作为老两口的亲生孙哥儿,就应该在大伯一家没有尽到赡养义务以及爹娘死后担负起赡养爷爷奶奶的义务。

    温乔不愿意给老温李氏他们两个人养老,两人从小便不待见他,尤其是老温李氏每次对他非打即骂,温乔同两人早已断亲,不愿意再和两人有牵扯。

    更甚者,温乔看到两人便会想起小时候在两人手底下讨生活的悲惨遭遇,便会觉得恶心,在往后的生活中,他不想看到两人中任何一张脸。

    村长夫妻二人陪同温氏族人来到许家和温乔商量老温李氏夫妻二人的养老问题,温乔拒绝赡养温家老两口的话刚说出口,便遭到了村长在内所有人的反对和谴责。

    “他们毕竟是你的亲爷爷和亲奶奶,如今你大伯一家都跑了,只留下你二堂哥温达一个废人和你爷爷奶奶。温达平时里还需要你爷爷奶奶照顾他,他怎么能够担得起照顾你爷爷奶奶的责任?如今这个时候,正是你站出来表明态度,把担子接过来扛到肩上的时候。”

    “就算断亲又怎么样?断亲书那只不过是张纸而已,说明不了什么,也没办法斩断你们三人之间多年的情谊。更何况你爹生前对你爷爷奶奶最孝顺,你娘是村里最贤惠孝顺的儿媳妇,你如果不赡养你爷爷奶奶,你对得起你爹娘的在天之灵吗?”

    “亲戚之间哪有隔夜仇?大家说开就好了。你爷爷奶奶以前是老糊涂,干了些错事,但是他们现在年纪都大了,孤苦无依,你忍心看他们两个人和你堂哥温达一起相依为命吗?”

    温乔听着耳边劝他大度的声音只觉得反胃,这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过是看他是个小哥儿好欺负,仗着长辈身份想要逼他就范罢了。

    他在木家村待了十几年,还从来没听说过断过亲还要担负起赡养老人的义务的事情,而且无人赡养的老人明明是靠全村人一起养活的。

    温氏长老看到温乔一直低头不说话,知道他心里有委屈,可那又怎样,温有财偷了钱,大家都不愿意凑钱养活温老爹他们爷孙三人,这个责任当然要推到温乔头上才能让全村人过得舒服。

    “如果你不想赡养你爷爷奶奶,那你就把你们家的房子和四亩地交出来,村里人帮你养活你爷爷奶奶。”

    “凭什么?房子和田地是我爹娘辛辛苦苦攒来的,我凭什么交出去?”温乔现在满腔的愤怒和委屈无处发泄,看到眼前温氏族老丑恶的嘴脸,只恨不得拿刀将天捅破。

    “凭你是小哥儿,没资格继承你爹娘留下来的家产!”

    “凭房子和四亩地是你爹娘攒下来的,你爷爷奶奶生养你爹,把你爹抚养成人,花钱给他娶妻生子,你就应该替你爹孝敬你爷爷奶奶,为他们两个人养老送终。”

    “我爹是靠他自己赚的钱娶的我娘,老温李氏他们没有花一分钱!你们口口声声说养老送终是汉子的事情,现在把两个推我身上做什么?你们不觉得前后矛盾吗?”

    “没教养的东西,还敢顶嘴?”有温氏长老觉得自己的威严遭到冒犯,抬手刚要抽温乔,村长和温二爷赶忙把人拦下。

    “温老四,你想干什么?这是我孙哥儿,你别想动他一根手指头。”

    “温叔,温乔可是我未过门的侄夫郎,你要是动手打了他,我怎么和我侄子交代?消消气,消消气。”

    许宝趴在门口偷听他们说话,听到他们逼迫温哥儿,想闯进去为温哥儿说话便被人大力拉走。

    许家人挤在厨房,听到自家小哥儿要去堂屋为温哥儿说话连忙把人劝住,让他不要轻举妄动,这不是他们家能改变的事情。

    “现在几乎全村人都同意让温哥儿养温家那两个老货,只有几个人不同意温哥儿接手又有什么用?”

    “没办法,只能认命。”

    “你爹刚才去找木西了,说不定木西能有办法。”

    “你们都没有办法,木西能有什么好办法?”

    许宝一想到温哥儿要被逼着赡养那两个老东西,心里便憋闷得喘不上气。

    “唉……”许家人埋头叹气。

    “孝”字压头,温氏长老齐齐施压,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委屈温哥儿了。

    第 34 章

    木西带着捕快们回木家村时, 刚好在村里遇到前来找他的许叔。

    木西看到许叔冲他招手,和同行的捕快说明温有财家的住处便朝许叔走去。

    “许叔,你找我有事吗?”

    “木小子, 我可算找到你了, 你赶紧和我一起回我家一趟, 温氏长老正在我家逼温哥儿同意赡养他爷奶呢。”

    “许叔,我这次去衙门就是解决这件事的。”

    木西提前听村长大伯透露过温氏长老想让温乔给老温李氏夫妻俩养老的想法,他和温乔商量过解决办法才出的村。

    如果不是有了解决办法, 他也不会留温乔一个人在村里面对温氏长老。

    “什么方法?”现在火燎眉毛了, 许父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好的法子可以解眼前的困境。

    “许叔就等着看好戏吧。”木西卖了个关子, 好戏提前剧透看起来可就不美了。

    村长听到县衙的捕快来抓老温李氏夫妻俩, 一时慌了神,和温氏长老一起急匆匆赶到村口把人拦下。

    “官爷,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他们二位年老体衰, 要是进了牢狱, 可就有去无回了。”

    “这是县太爷的命令,你敢抗命?”捕头面露冷色,将腰间的刀抽出半寸,如果对付想抗命他便用手里这把刀将对方押回衙门。

    “不敢, 不敢。”木文讪笑着把捕头抽出来的刀小心推回去, “只是他们二位年纪大了,不知道县太爷准备怎么处置他们?”

    “县太爷说温有财一伙人入室盗窃又蓄意杀人,毁人房屋, 情节恶劣,温有财一伙人跑了, 要让温有财的其他家人为温有财一伙人赎罪。温有财的小儿子温达如今是废人一个,没办法干苦力赎罪, 只能由他的爹娘代劳了。即使受害人温乔写了谅解书,但县太爷说,温有财一案情节严重,遭窃人数众多,他们的罪行不是一张谅解书能抵消的。”

    “县太爷给温有财爹娘安排了两个适合他们做工的轻松活儿,包吃住,每月一百文,我们这次来便是带他们去上工的,估计这两个人七八年之内是回不来木家村了。”

    “那……温达怎么办?”有人提出温达的安置问题,总不能让他们木家村养活温达吧?

    “县太爷不忍心看他们爷孙三人分离,允许温达和老温李氏夫妻俩住一起,两人的住处地方大,多住温达一个人没有问题。”

    听到捕快这样说,众人松了一口气,不是让他们木家村一起养就可以。

    捕快们将温达爷孙三人带走,温氏长老逼迫温乔给老温李氏夫妻俩养老的事情也不了了之。

    等到捕快们带着人离开,众人将木西团团围住,“你到底是怎么和县太爷说的?捕快们怎么把温家那三个人都带走了?”

    “就是呀,怎么突然把人带走了?”

    “我不过是就事论事。温哥儿毕竟曾经是温有财的亲侄哥儿,追究温有财一家的罪行对温哥儿名声不利,温哥儿也顾念和温有财他们多年的亲情决定写份谅解书,房子被烧这件事就当作是自己倒霉。”

    “县太爷在得知温哥如今父母双亡,被断亲的大伯放火烧房子也依旧顾念亲情选择原谅,把温哥儿好一顿夸赞,决定赏赐温哥儿十两银子用来盖房子。至于村民们被温有财一家人偷走的银子,县太爷说温家老两口明明知道温有财的计划还选择隐瞒,落得如今这个下场纯属活该,两人是温有财一伙人的同伙,理应得到惩罚,在温有财一家没有被抓到之前,温家老两口要用每月的工钱偿还村民们的银子。”

    话音刚落,木西便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温乔,众人看着那锭银子眼红不已。

    单单只是写一份谅解书,居然便能得到十两银子?!

    “木小子,如果我们也写谅解书,县太爷会给我们银子吗?”

    “有银子的话,我也可以写谅解书!”

    “……”

    “你们和温有财又不是亲大伯和亲侄哥儿的关系,即使你们写了谅解书估计也得不到县太爷的赏赐。你们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在家安心等着温家老两口赚钱还你们银子吧。”

    对于县太爷赏赐温哥儿银子的事情,木西也很惊讶,他和温哥儿一开始商量的便是用一份谅解书换取县太爷写下温乔不用赡养爷奶的书面证明,没想到县太爷对于温家留下的三口人早有安排,更是自掏腰包奖励温哥儿十两银子,说要拿温哥儿当全县仁孝的典范,在全县范围内宣传他的仁孝事迹。

    众人听到写了谅解书也没有银子顿时心灰意冷,一些眼热温乔得赏银的人心中更是忍不住冒起酸气,真他娘的倒霉,怎么什么好事都被温乔遇上了。

    “太好了,有了这十两银子,温哥儿你就可以重新盖房子了!”有人眼红温乔有钱拿,当然也有人真心为温乔高兴,比如许宝。

    老温李氏三人一走,便有人把主意打到温有财家的房子和地皮身上。温乔有了县太爷给的赏银,他们这些深受温有财那伙歹人阴谋影响的苦命人也需要有东西来弥补他们的损失。

    房子只有一个,地皮只有一份,遭温有财那伙歹人毒手的村民却有二三十户,大家都吵着要把温有财家里的房子和地皮放在自家手里,当作自家的损失,谁也不肯退让。

    有关温家房子和地皮的归属问题,大家争论半个月之久,每日都有人去找温氏长老和村长哭诉自家的不容易,温氏长老和村长皆不堪其扰。最后经过村民们的一致同意,村里决定将温有财家的房子和地皮收归公有,属于村里的共同财产,等村里将温有财家的房子和地皮卖掉,所得的钱用来偿还那些家中失窃人家的银子。

    ***

    进入十月份,天气转冷,温乔认为自己不能一直住在宝哥儿家里,收到县令赏赐的十两银子的第二天,温乔便去村长家里和村长商量盖房的事情。

    如果盖青砖大瓦房,不仅耗时耗力而且也耗费钱财。如果盖青砖大瓦房,温乔不能确定自己能否在冬天来临之前住上新房子,他也不想把手头的钱全部投入到盖青砖大瓦房的工程中。

    思来想去,温乔准备盖三间土房子——一间厨房,一间平常招待人的堂屋和一间用来住人的房间,后来又在木西的提议下准备请建房子的人挖一个抽水厕所。

    盖土房子不仅用时短,一个月便能完成,而且花费的银两也比青砖大瓦房少,温乔只需要花费二两银子便能拥有可以住上几十年的土房子。

    温乔刚确定要盖房子,村长便帮他从村里挑选出十三个经验丰富的盖房好手,建房待遇同木西那边一样。

    温乔要盖房子,木西觉得自己作为未婚夫也要出一份力。木西给自己请来帮建房汉子们做饭的婶子和大娘每人每天提高五文钱工钱,让她们每日多做一些饭菜,把帮温乔盖房子的十三位汉子的饭菜一起做出来,让两边建房的汉子们每天在一处吃饭。

    除此之外,木西平日也会帮温乔做一些挑水、和偷懒的建房汉子沟通、帮忙监督建房进度这类的杂活。温乔一个小哥儿请人盖房子,村里难免会有人仗势欺人、故意躲懒不干活、同温乔胡搅蛮缠要求涨工钱,每当有这种事情发生,就是木西这个未婚夫登场刷温乔好感的时候。

    耗时一个月零六天,温乔的新房子终于竣工,在晾晒半个月以后,温乔找了一个良辰吉日搬进了新房子里,并且简单办了一个乔迁宴,请来关系亲近的亲朋好友一起吃席。

    温乔搬回新房子住以后,木西和温乔又过起了每天早中晚一起吃饭的日子,有时两人也会跟着建房的汉子们一起吃中午饭。

    地里的庄稼已经成熟,木西吃过早饭准备去地里收麦子却被温哥儿拦着不让走。

    “等我一会儿,等我吃完早饭和你一起下地干活。”

    温乔拦下木西不让他走,温乔搬回新房子住以后,木西和温乔又过着每天一起吃饭的日子。地里的庄稼已经成熟,木西吃过早饭准备去地里收麦子却被温哥儿拦着不让走。

    “房子这两天就可以建好,你留在家里帮我看着,不要让那些汉子偷懒,地里的活暂时用不到你。”

    “我和你一起去,地里的活不能让你一个人干。”

    “不用。”

    村长走进温乔家看到的便是两人争论谁下地的场景,他看到这一幕看得牙酸,忍不住假咳两声。

    温乔看到村长站在院子里,赶忙松开握着木西的手,略微有些尴尬地招呼起村长。

    “村长,您怎么来了?您吃过午饭了吗?今天我闷了米饭,炒了两个肉菜,我去给您盛一碗。”

    “不用,我吃过饭来的。”村长摆手拒绝,“我有事情找木小子,木西你吃完饭和我去一趟县衙。”

    以前他每次去办事,身边跟着的都是大儿子,现在大儿子走了,也只能拉着侄子木西跟在自己左右了。

    “大伯,咱们好端端去县衙做什么?莫非县太爷抓到温有财他们了?!”

    “温达死了。捕快通知我,让咱们村的人去给他收尸。”

    “啊?!他不是跟着温家那两个老的吗?怎么就死了?”木西和温乔两人都有些震惊,温家两个老的一直拿温达当心肝宝贝对待,温达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没人照顾他,活生生饿死了。”

    “啊?!”村长轻飘飘一句话,让温乔十分惊惧,温达居然是饿死的?!

    村长从前来通知他去衙门领人的捕快口中得知温达的死因时,也是十分震惊。

    “温家那两个老的生气温有财带着妻儿撇下他们跑了,温达又是废人一个,两人对待温达便没了以前的疼爱。”说到这里,村长也忍不住叹气,他实在想不明白居然有人会狠心看着孙子活活饿死,“他们把温达堵上嘴绑住手臂扔到院子里让他自生自灭,今天温达的尸体才被人发现,捕快说经过仵作的检查发现温达已经死了有三天时间了。”

    对于谋害亲孙的温家两个老的,县太爷也有安排——三天后,老温李氏夫妻俩正午时分在县城菜市场斩首示众。

    “唉,不管温有财他们做了什么事情,温达毕竟是咱们木家村的人。木小子,你和我一起去把他接回来,埋进温氏祖坟让他落叶归根。”

    “大伯,我已经吃过午饭了,咱们现在就出发。”

    “行,走吧。”村长情绪低落,温达这件事给他带来了很大冲击,让他忍不住想起他们夫妻俩如今和大儿子木东之间的恶劣关系。

    木西叮嘱温乔在家好好看家,帮他照看一下隔壁正在建的房子,随后跟在村长大伯身后出了温乔家的大门。

    第 35 章

    村里人对于温达爷孙三人的死亡唏嘘不已, 更多地是咒骂抛下他们三人,拿着银子逃之夭夭的温有财一家四口。

    老温李氏夫妻俩因为蓄意谋害亲孙子被县太爷判了斩首,尸体被扔到乱葬岗, 温氏族人以及木家村的其他村民都不同意将两人的尸首埋进温氏祖坟, 反倒是温达这个孙辈却被温氏族人裹上草席挖坑埋进祖坟, 由温达亲二爷牵头请来道士为他超度,保佑他能顺利投胎,下一辈子生活顺遂。

    由温达爷孙三人死亡所带来的的低落情绪没有在村民心中停留太久便被秋收紧张热闹的氛围所冲散, 全村人都欢欣鼓舞着投身于秋收大潮中。

    木西的新房子也在秋收正式开始的前两天正式完工, 等到秋收结束找一个良辰吉日便可以搬进新房居住。

    “房子已经建成, 不知道咱们两个人什么时候才能成亲?”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房子里难免有些寂寞, “等秋收忙完了,我去找大伯问问咱们能不能在今年过年之前成亲。”

    听到木西提起成亲的事情, 温乔脸上的温度瞬间飙升, “你……你想问就去问呗, 和我说这个做什么。我又没成过亲,哪里会知道这些事情。”

    “哈哈哈,口是心非,明明你也很想嫁给我。”木西顶着笑脸凑近温乔飞快在他脸上亲了几下, “我这就去找大伯问清楚咱们何时可以成亲。”

    “哎……”温乔抬手想要拦住木西, 抬头看到木西早已经跑出院门。

    “成亲?你倒是心急。”村长木文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憨笑的大侄子,看不出来他是个心急的,觉得其中有古怪, “说说,你为什么急着成亲?不要告诉我, 你悄悄和温哥儿干了坏事,在人家的肚子里留了崽。”

    “哎哟, 我的亲大伯呀,你未免把你侄子我想得太混蛋了些。没有成亲,我哪敢干那档子事儿啊?小子我的名声是无所谓,但是我不能不顾及人家温哥的名声啊。”木西听到村长大伯的问话,便知道对方想岔了,忙笑着开口解释,“我这不是看房子都已经建好了,想着我还是可怜兮兮一个人住,便想着早日把温哥儿迎娶进门,我们两个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你当真没有对温哥儿做坏事?”村长依旧不相信亲侄子的话,如果没有干坏事,不是担心温哥儿的肚子遮掩不住想要早早把人娶进门,他这个亲侄子干嘛这么着急结婚,难不成真的只是想要晚上有人暖被窝?

    “我保证!我和温哥儿两个人清清白白,从订亲到现在,我一次都没有进过他的房间,更不要说干坏事了。”

    村长见他态度坚定,勉强相信他说的话,“只要你们两个规规矩矩的,迟早会成亲,急什么?你就算再着急成亲,也要等到明年再讲成亲的事情。温哥儿父母是今年春上去世的,温哥儿虽说只需要守孝三个月,但家里有长辈去世,未婚哥儿成亲的事情要往后延迟一年,你想和温哥儿成亲怎么也要等到明年开春三四月份。”

    “三四月份?”不就是半年嘛,他等得起,“大伯,我帮你捏捏肩,明年春上有劳大伯帮小子张罗成亲的事情了。”

    “我是你亲大伯,我不帮你张罗,谁帮你张罗?”果然是有未婚夫郎的人了,说话办事比以前靠谱多了,“哎,往右捏捏。”

    “是是是,这个力度行吗?”木西听话地移动双手往右边移动,继续捏肩。

    “嗯,可以,这个力度不错。”

    ……

    温乔从木西口中得知两人有可能在明年三月份成亲,忽然有些焦虑。

    “温哥儿你怎么了?看起来心不在焉的。”许宝特意来给温哥儿送亲哥从省城带回来的新鲜玩意,和温哥儿说了好几句话也没见人回应,抬头一看正看到他皱着眉头发呆呢。

    “明年我可能就要和木西成亲,你说等到成亲后,他对待我,会不会换一副嘴脸?”

    “我娘说汉子对待自己的未婚夫郎/未婚妻都是婚前一套,婚后一套,我也不知道木西和你成亲以后会不会变。不过,你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在你心里你觉得他和你成亲以后会不会变副嘴脸?”

    “我心里觉得他不会,但又不敢赌。万一他之前对我的好都是装的呢?就像咱们村的张妞的相公那样。”

    张妞是张大娘和张大伯的独女,从小便受父母和三个哥哥宠爱,长大以后嫁给了同在木家村且从小一起长大的王力。王力是王家父母唯一的孩子,从小便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疼,养成了说一不二且霸道的性子。

    王力在没有和张妞成亲之前对她千好万好,与木西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两人结婚后一切都变了,王力不再掩饰他暴躁易怒的脾气,稍有不顺心便对张妞非打即骂,就连对外一直以勤快老实形象示人的王家父母也帮着儿子遮掩,在村里败坏儿媳的名声,导致张家想帮自己女儿/妹妹也没有帮的理由。如果不是张妞三哥无意间撞破王力殴打自己妹妹,在张家人的大闹下张妞和王力离了婚,恐怕张妞还要一直忍受王力永无止境的殴打。

    温乔不想变成下一个张妞,他有些害怕在和木西成亲后,木西会像王力一样喜怒无常。

    张妞的父母健在,还有三个人高马大的哥哥,王家都敢欺负她,他是父母双亡,和亲大伯断过亲的小哥儿,木西如果真的是王力那样的人,他和木西成亲以后岂不是会被木西欺负得更惨?

    “唉……”许宝苦着脸,温哥儿担心的问题他也不知道怎么解决,“要不你找个时间,你们两个人坐下来聊聊?”

    许宝想了想又否决了自己这个提议,“还是算了。万一木西真的和王力的性格一模一样,就算你们在成亲之前聊过成百上千次,也不一定能改变他婚后对你的态度。”

    “唉……”

    “唉……”

    木西刚走进院子便听到两人唉声叹气的声音,“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因为什么事情心情不好?怎么垂头丧气的?有什么心烦的事和我说说呗。”

    许宝和温乔对视一眼,冲木西摇摇头没有回答,他们总不能说他们是在担心木西成亲以后会不会三天两头的揍人。

    “我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爹娘说今天家里要杀鸡吃肉,我就先回去了,呵呵呵……”许宝仔细打量木西,越看越觉得木西现在笑眯眯的神情是在笑里藏刀,仿佛下一秒就要扬起拳头揍他,他还是赶紧回家吧。

    木西疑惑地看着许宝落荒而逃的身影,感到奇怪地扭头问温乔,“他好像很怕我,我应该没做让他害怕的事情吧?”

    “许婶子做饭手艺好,宝哥儿着急回家吃饭呢,哪里是在害怕你。”温乔看着木西可以完全盖住他的身材,也觉得木西有些危险,万一木西以后打他,他绝对打不过他。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也很害怕我。”难道他昨天晚上滴血喂植宠被发现了?或者温乔看到了他昨天操纵植被翻地?

    “怎么可能?!”温乔下意识地开口反驳,“我怎么可能会害怕你?你,你干了什么事情让我觉得害怕?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害怕你?明明就是你在胡思乱想,你不要在我面前胡说八道!”

    “温哥你知道吗?你每次说谎,都会重复一个意思说话。”

    “我哪有?怎么可能?我要去做饭了,不想和你说话。”温乔生怕木西看出他的心思,随便找一个借口急匆匆跑走了。

    “哎!”他也没说什么啊,一个两个怎么都慌慌张张的。

    ……

    木西本以为是他那天无意间撞破温乔和许宝两个人说悄悄话,他们两个人觉得尴尬才会找借口溜走,可接下来几天,他们俩一直躲着他,木西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秋收结束,木家村的税银也在村长的主持下全部缴纳后交到捕快手中,木家村的村民也开始为过冬做准备。

    木西陪着温乔坐牛车去镇上买过冬的东西,两人听着车上的人说着附近几个村里的闲话。

    温乔听到他们说起王力家的事情,扭头假装不在意地询问起木西对王家的看法。

    “没什么看法,王家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我要是那个张家小女儿的哥哥,我才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妹妹被畜生欺负。”

    “如果你是张家小女儿的亲哥哥,你会怎么做?”温乔看着道路两旁的野草,轻声问道。

    “我肯定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姓王的那个畜生狠狠揍一顿,打到我心里舒服为止。他碰我妹妹一根手指头,我掰断他一根手指头,他踢我妹妹一脚,我把他腿打断。”木西虽然不理解温乔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但还是按照心中的想法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那……”温乔扭头和他对视,郑重其事地问道:“你和我成亲以后,你会变成王力吗?”

    木西听后眉头蹙起,这是什么鬼问题?

    “我当然不会是王力。我好不容易娶了喜欢的夫郎进门,两人恩恩爱爱过日子才是正事,做什么和那姓王的畜生一样欺负自己的夫郎?”

    “那……”温乔在前面同村大娘身体的遮挡下偷偷握住木西的手,低声说道:“咱们、咱们两个人成亲以后你可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这些日子温乔想明白了,成亲以后的事情谁都不能保证对方会不会变了性子,但以木西这几个月对他的态度,他愿意赌一把。

    木西脑海中一直断掉的弦在这一刻忽然接上,他一瞬间想明白了温乔这段日子躲他的原因。

    木西握住温乔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凑到温乔耳边作保证,“我会好好对你的。也许我们以后会吵架,但我不会让你受委屈,我会比上一刻,前一天对你更好。”

    “我等着看你的表现。”

    第 36 章

    秋风袭人, 大街上的行人都已经换上秋装。

    为了舒舒服服度过寒冷的冬天,大家提前两三个月便开始准备过冬的东西。

    木西和温乔这次来镇上是准备买二十斤棉花和十米布料回家做棉被、棉衣和棉鞋,再买些精米、白面、香油、猪肉、针线……逛街途中, 他们遇到了同样来镇上采购的许宝、许母以及另一个眼生的高个汉子。

    听到温乔叫对方“大壮哥”, 木西从原主记忆里找到了有关眼前这个高个汉子的记忆片段。

    这人是许宝的亲哥哥——许壮, 和木西同岁,原主和许壮两人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耍,只不过原主在十四岁那边接连失去爹娘, 整天浑浑噩噩, 跟着周围的地痞流氓一起混日子。后来许壮得知原主和地痞流氓混在一起, 出于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便去劝原主远离那些混混, 可原主听到许壮劝他走正道的话以后大发雷霆,两人狠狠吵了一架, 之后两人渐行渐远, 没了交际。

    “许壮, 好久不见。咱们兄弟俩也有五六年没在一起说话了吧?”

    “是啊。”许壮看到木西也是感慨良多,“没想到咱们再见面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和温哥儿订亲,我还没对你说句恭喜呢。”

    “哈哈哈, 现在说这句话也不晚。”

    “你现在还和那帮人……”温哥儿是自己弟弟的好朋友, 自己也算是从小看着温哥儿长大的,许壮希望温哥儿能有个好归宿。

    “没有,我和他们早就断了。”木西笑着摆手否认, “以前年轻不懂事,现在有了未婚夫郎肯定要脚踏实地, 好好赚钱过日子。等我和温哥儿成亲,你一定要来。”

    “那是肯定的, 温哥儿也算是我弟弟,等你们成亲,我这个当哥的肯定回来吃你们两个人的喜酒。”

    “你这半年忙什么呢?这半年我在村里几乎没有见过你。”

    “我爹娘托我舅舅帮我在镇上镖局找了个活儿,我这半年跟着镖局出去跑镖,赚些辛苦钱。”农闲时找短工赚不了几文钱,自家还欠了十几两银子的外债,许壮这半年跟着镖头东奔西跑,四处倒卖东西,赚到了七八两银子。

    许母着急采买东西,见他们一直说话便开口催促起两个孩子。

    许壮和许宝听到娘的声音开口和温乔两人告别,约定回村在一起说话。

    “没想到你小时候和大壮哥经常一起玩,怎么后来没见你们在一起玩?”温乔以为木西和大壮哥是点头之交,两个同村的人只会在路上碰见打声招呼,平日里谁也不搭理谁,没想到这两人从小玩到大。

    “嗐,五六年的事情了。你想听,我就讲给你听听。”

    “我爹娘都去世以后,我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一个大房子里也不愿意出门和别人说话,后来张天经常带着一伙人来家里找我玩,渐渐的,我从爹娘去世的难过中走出来也愿意出门了,之后便整天和张天他们一伙人在附近几个村子乱窜,和许壮慢慢的联系也变少了。”

    “后来许壮不知道从谁口中知道我和张天他们在一起玩,便找到我,劝我不要和张天他们那群地痞流氓在一起厮混,让我干点正事,要不然迟早会被张天他们拖下水干起偷鸡摸狗的勾当。那个时候我把张天他们当我的亲兄弟看待,哪里能听得进去别人对我亲兄弟的诋毁,于是我就和许壮大吵一架,从那以后我们两人谁也不搭理谁,断了联系。”

    “要不是今天在街上遇到,我还认不出来他呢。没想到过去五六年,他现在长得又高又壮,也比以前黑了,他以前又瘦又高,和筷子没两样。”

    “说起张天,我前段时间还在村子里遇到张天的娘和大嫂,那个时候她们正在和村里的大娘骂张天,骂他几个月不着家,指不定哪天就死在外面哪条小路上。”温乔也见过张天几次,感觉张天完全没有他印象中地痞流氓的形象,有一次,张天见到他提不动水,趁村里人没有看到,帮他把水桶提到家门口。

    “我看张天也不是会偷鸡摸狗的人,他为什么不在镇上找个活干?整天和他手底下那帮人厮混也不是办法。”

    张天是不错,单单从张天知道他有钱却没有带人来打过一次秋风,便知道张天为人不错,比村里某些仗着和他沾亲带故试图攀关系,从他这里占便宜的所谓亲戚好太多了。

    木西曾经和张天他们耍过几年,对于张天家的事情比村里其他人更了解,“张天混日子也是没办法,张天父母偏爱大儿子,对于张天这个意外怀上的孩子一点都喜欢不起来。再加上张天大哥比张天大了十三岁,张家大哥成亲以后,哥嫂都不愿意辛苦干活养活张天,两人待见张天这个弟弟,经常在父母和外人面前败坏他的名声,数落张天整天只知道偷懒不干活。导致张天父母更不喜欢张天这个小儿子,张天在那个家里无依无靠,每天忍饥挨饿还要干重活。”

    “张天在那个家里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忍受哥嫂和父母的欺负,十岁那年在我大伯的主持下和大哥分了家,张天一个人养活不了自己,只能和村里的混子一起到处乱跑混饭吃。”

    温乔第一次听到张天家里的“真相”,在他的记忆中,每次听村里人和张天家里人说起张天,无一不是在说张天“懒得出奇”“不孝顺父母”“在家里乱砸东西,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迟早死在外面”“养尊处优的少爷”“从来没扫过一次地”“自家的地头在哪摸不清楚”……

    “我以为……村里人说的话才是真的,没想到我这么多年一直错怪张天了。”

    “不了解张天家里的事情,估摸着都会相信张天父母和他哥嫂嘴里说的那一套词儿。”张天父母和哥嫂惯会在外人面前作戏,外人不知道张天家里的事情也无可厚非。

    “那你这段时间有看到张天,有和他联系吗?”温乔心里对张天涌出一股怜悯,张天也是个可怜人,被村里人误会了十几年。

    木西摇头说道:“从今年夏天到现在,我没见过他一次,估摸着是和其他人跑外县倒卖东西去了。”

    “咱们别说他了,继续逛街买东西吧,咱们还有好多东西没有买呢。”木西不愿意多讲有关张天的事情,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还是从原主的记忆里扒拉出来自己拼凑出真相讲给温乔听。

    自从木西魂穿到这个世界,他便没见过张天,如果让温乔再继续问下去,指不定他就露馅儿了。

    “行吧。”温乔还想再问,但也知道好奇别人家的事情不太好,更何况他们今天来镇上的主要目的是购买过冬的物品,“那咱们赶紧把东西买完,等买完东西,咱们去乐哥儿和木东家里看望他们两个。”

    自从上一次温乔和木西以及许叔一起去张家村买鱼苗和虾苗见过乐哥儿一次,温乔这几个月以来都没有再见过乐哥儿。

    两人才买完过冬用品,木西抬头看天发现时间已经接近正午,猜测到这个时间木东和乐哥儿应该还在集市上摆摊,他们四个人正好一起吃顿饭。

    木西和温乔找到木东和乐哥儿两个人时,在摊子前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村长夫人。

    木西拉着温乔走过去和大伯娘打招呼,询问对方怎么会在这里。

    或许是被木西他们两人撞破自己来找大儿子和儿夫郎,刘芳莫名觉得自己在和大儿子两人的对战中落了下风,顿感脸面无存,假装没听到木西和温乔的和她打招呼的声音,扭身急匆匆跑走了。

    “哎,大伯娘你跑什么?”木西开口想要叫住大伯娘,奈何大伯娘听到他的声音以后双腿倒腾得更快了,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很快便看不到大伯娘的身影。

    “我和温哥儿,我们两个人有这么可怕吗?大伯娘怎么一见到我们就跑?”

    “她可能是觉得面子过不去吧。让你们两个人看到她和我们两个人站在一起,觉得太丢脸了。”

    “嗐,大伯娘可真会想。你和乐哥儿在镇上摆摊,大家迟早会在镇上碰到。”

    木西和木东说话的时候,温乔也和乐哥儿在说两人的悄悄话。

    温乔刚才看到乐哥儿瞬间感觉眼前一亮,现在的乐哥儿和他前几个月见到的乐哥儿完全不一样,感觉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之前的乐哥儿身材消瘦,时常面带苦色,经常低着头走路,沉默寡言,脸色苍白,衣服颜色寡淡,以灰黑粗麻布为主,别人打眼一看便知道他的日子过得应该不舒服。

    而现在的乐哥呢,整个人在太阳下闪闪发光,脸色莹白红润且有肉感,和人说话时落落大方脸上带笑,以往手腕上戴着的木镯子也变成了双环雕纹银镯子,今天身上穿的是米白色棉布衣服,头发光滑黑亮,扎头发用的头绳也从裁剪衣服剩下的粗布条变成了如今特意从店铺买来的淡蓝色精美发带。

    乐哥儿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以前的他们完全就是在熬苦日子,现在的他们虽然背着一百多两银子的外债,还要每天风吹日晒地在外面摆摊,但现在只有他和东哥两个人过日子,每天辛苦摆摊是在为他们自己赚钱,赚到的钱也不用全部交到公婆手里,想买什么买什么。

    乐哥儿和木东两人每天都干劲十足,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现在更轻松畅快的日子。

    第 37 章

    秋风呼啸, 枯黄的树叶纷纷落下,木西和温乔两人一个人拉犁,一个人掌握方向在秋风中播种麦种。

    木家村所在的县城冬天气候严寒, 不适合水稻在冬天生长, 木西他们两个只需要在抓住秋天的尾巴, 在冬天来临之前将麦种种下,等到明年开春天气回暖再种植水稻。

    温乔和木西的三亩水田里还养着夏天时撒进去的鱼虾,两人商量着等到冬天将里面已经长大的大鱼捞出来, 一部分留着冬天炸鱼、做鱼、熬鱼汤, 一部分卖给木家村的村民。

    今年是两人订亲以后第一次过年, 他们都希望今年可以过一个舒服的新年。

    木西和温乔花费三天时间将三亩旱地播完麦种, 而后温乔、许宝和许婶子一起做着过年前养殖场最后一次大扫除,同往常大扫除一样, 矮屋里打扫干净后换上干燥的麦秆, 三人将养殖场里里外外打扫干净, 水槽和食槽全部用猪毛刷子刷干净后又倒上烈酒杀菌消毒再用滚烫热水将水槽和食槽清洗干净,最后在养殖场四周撒上雄黄和烈酒。对于养在养殖场看守养殖场的大狗们,温乔三人没有放任它们邋里邋遢,三人用温热的水将大狗们洗干净, 又用干燥的粗布将它们身上的水擦干。

    在温乔三人在养殖场大扫除时, 木西、许壮、村长和许父四人一起进山砍柴,为冬天取暖做准备——木西和村长大伯两人一共砍了三棵树,木西、温乔和村长每家一棵树。许家人口多, 许壮和许父两人一共砍了两棵大树,合力拖到山脚下再用手推车将树运回家。

    温乔从养殖场回到家刚进院子便看到木西正拿着斧头将一棵两人环抱的大树劈成小腿长短的节, 周围已经散落着十几节圆木。

    “怎的砍下这样粗的一棵大树,你是怎么把它运回家的?”单看长度便知道这棵树肯定是木西花大力气运回来的, “傻子,有力气也不是你这般使的。”

    “没费多大力气,我用绳子把这棵树绑住,像车轮子一样将它滚回来的。”木西知道温乔这是心疼他呢,“我和大伯一共砍了三棵这样粗细的树,我们两个说好咱们三家一人一棵。我帮你把这棵树劈成一段段的木柴码在院墙下,你冬天也不用担心缺柴烧了。”

    温乔进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温在灶上的热水,让他坐下来喝口水休息,“你之前说,我这个冬天的木柴你全包了,我还以为你会从山上砍下手腕粗细的树木拿回来烧呢。谁知道你竟砍下眼前这棵需要两人环抱才能圈住的树,费好大力气从山上运回来,你怕不是脑袋坏掉了?早你这样做,我还不如自己上山捡柴火回来烧呢。”

    “嘿嘿,我就知道你心疼我。”

    温乔推开木西凑过来的脑袋,冲他瞪眼说道:“我才不心疼你呢,我是在笑话你,你就是个傻子。”

    “漫山遍野的木头随便捡回来就可以烧,你做什么还特意砍这么大的一棵树回来?”温乔嘴上数落,动作却不是他嘴上表达的意思,抓住木西的手摊开仔细检查,确定上面没有伤口后更是掀开木西的衣服检查后背和肩膀有无背大树留下来的勒痕和青紫痕迹。

    木西乖乖站着,任由温哥儿摆弄和检查他的身体。

    “是不是没有一点伤?”木西静静等温乔检查完才开口说话。

    “没有伤,也不代表你从山上砍下来这么大一棵树运回来没有问题。现在你仗着年轻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等到老了你就知道有多受罪了。”拉一天的犁都会使人肩膀酸痛,更何况是抬这样大的树下山。

    “是是是,我以后一定谨遵夫郎的教诲。”

    “我和你可没有成亲,你不要乱叫哦。”温乔的警告没有一丝震慑力,木西听得心头发软,“反正我们迟早都要成亲,早叫晚叫,你都是我的夫郎。”

    “厚脸皮。”温乔绷着脸伸手去戳木西的脸,一眨眼的功夫却最先破功露出笑脸。

    “你今天中午想吃什么?肉丝面怎么样?我做给你吃。”

    “行啊,多放点辣椒和醋。”

    “知道了。”

    ……

    吃过饭,木西在院子里劈木头,温乔也有要忙的事情。

    温乔在距离木西四五米的地方扫出一片干净的地方,铺上干净的粗布,将被单平整摊在粗布上,在被单上铺上一层厚厚的棉花,又在铺好的棉花上面盖上一层大红色带喜字的被单。

    温乔想先尝试做一床冬天盖的双人厚被子练练手,等到稍微熟练后再动手做其他东西。温乔准备在这个冬天趁在家窝冬的几个月时间把成亲要用到的喜被和嫁衣做出来,以免等到开春成亲前两个月再准备会手忙脚乱。

    这个下午,木西在院子里将一棵高大的树木用斧头劈成一小段一小段,而温乔则坐在一旁的粗布上在院子陪木西,一边缝被子一边和木西说话。

    即将天黑时,木西已经将一段段木柴整齐摞在靠近厨房的院墙旁,高度堪堪和一人高的院墙持平,而温乔刚用剪子剪断手中的线——温乔一下午做了一床双人厚被子,两床厚褥子和一件棉袄。

    温乔把木西叫到跟前,把手里的衣服递给他,“木西,你今天回去试试这件棉袄,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你明天告诉我,我把它给你改一改再穿。”

    “好嘞!我一会儿洗完澡就穿上它试试。”这可是温哥儿第一次给他做衣服,拎在手里分量重,木西便猜到温哥儿肯定在里面塞上了足足的棉花。

    “你坐在这儿。”温乔拍了拍他手边的椅子,让木西坐下,“我量一下你鞋子的尺寸,回头再给你做两双棉鞋。”

    “哎!”木西乐呵地乖乖坐在椅子上,抬脚让温哥儿量尺寸,温哥儿是除了他末世前的奶奶以外第一个给他做衣服和鞋子穿的人。

    温乔用粗布条记下木西的鞋子尺寸,用炭笔在上面画了一个记号,“冬天的鞋子厚,按照你现在的尺码做鞋子穿起来会拘脚,我把鞋子尺寸给你放大两指,这样做出来的鞋子穿起来舒服也不累脚。”

    “哎!只要是你做的,甭管会不会拘脚我都喜欢穿。”

    “就知道拿话哄我。既然你这么喜欢我给你做的鞋子,我给你做个小孩穿的鞋子你穿不穿?”温乔故意拿话挤兑他。

    “穿!当然穿了!”

    “切,我才不信你的话。”

    温乔嘴上说不相信木西的嘴,不吃木西哄人的那一套,但脸上却笑开了花,开口指挥木西把粗布上的被子和褥子拿进房间,他则低头收拾缝衣做被子用到的东西准备做晚饭。

    木西把被褥放在温乔房间的床上,在温乔放好针线剪刀和粗布进厨房做饭,他则拿着扫帚打扫起院子里劈木柴时四处迸溅的碎木屑。

    木西打扫完院子走进厨房,看到温乔正在烧火,芋头蹲在灶台前陪着他,抄起一旁的小板凳抬脚走过去坐在温乔身边陪他说话。

    两人各自说了明天的计划,从明年开春要在三亩水田里撒多少的鱼苗,说到张家老二的夫郎即将生产他们要不要买贺礼送到张家,最后话题又转到养殖场的鸡鸭鹅身上。

    两人正说着过年前两天杀三四只鸡留着过年,木西忽然想到一件事——对啊,他们养殖场里养的不只是鸡,还有鸭子和大鹅!

    鸭子和大鹅身上有什么?有鸭绒和鹅绒!

    用鸭绒和鹅绒做的衣服和被子穿起来比棉花做的轻松,现在养殖场里的鸭子和大鹅加起来有两百多只,想来可以凑成一床被子。

    “我突然想起来咱们除了可以用棉花做棉袄和厚被子,也可以用其他东西。等做出来以后,你肯定很喜欢。”

    “用什么东西做?”在温乔的认知中,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棉花做的棉袄和厚被子更暖和的东西存在了。

    “用鸭毛和鹅毛做。”

    “啊?!你怕不是在说梦话。”用鸭子的毛和鹅毛填充的衣服和被子,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说。

    “等东西做出来你亲自试试,你就知道暖和不暖和了。”

    木西从来没有亲自尝试过从摘鸭毛和鹅毛到做成羽绒服和被子这个过程,第二天吃过早饭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温乔去养殖场收集鸭子和大鹅腹部下的绒毛,还拉上在养殖场喂家禽的许宝和许母过来帮忙。

    温乔不理解木西的做法,但也愿意陪着木西尝试新鲜东西,四个人在养殖场拔了一天的鸭毛和鹅毛,第二天甚至叫上许壮去养殖场帮忙。

    五个人用两天的时间把养殖场里所有的鸭子和大鹅的绒毛全都拔一遍,收集出两布袋绒毛。

    鸭毛和鹅毛收集到手以后,木西为了防止绒毛出现臭味,先用草木灰洗了三遍,又用皂荚洗了五遍,放在太阳下晒干确定没有臭味存在后才拿给温乔做衣服。

    温乔看着面前整整两布袋的绒毛,严重怀疑用它们填充的被子和衣服的保暖程度。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把这些鸭毛和鹅毛塞进你做的衣服里面,你自己亲自穿上试一试暖和不暖和。”

    正巧,温乔刚做好一件棉袄还没来得及往里面塞棉花,这次便塞回鸭毛试一试。为了衣服防止跑绒,温乔特意用家里用剩下的粗纱布将鸭毛固定住,随后将粗纱和衣服布料缝在一起。

    温乔花了一天才把装有鸭毛的冬衣做好,放在手里轻飘飘一件,比不上做出来的棉鞋重量沉。

    “你确定它真的保暖吗?你不是在诓我吧。”感受着手里冬衣轻飘飘的重量,薄厚和葱皮没什么两样,看起来一点都不保暖,温乔觉得之前和木西一起胡闹的自己怕不是被牛踢坏了脑子。

    “能穿,能穿。”这件衣服被温哥儿塞了许多鸭毛,如果不是木西兰及时拦住,温哥儿怕不是要把整个布袋的鸭毛全塞进这件冬衣。

    这件冬衣绝对会保暖,充绒量估摸着比末世前人们穿的羽绒服的充绒量还要高。

    “现在天气一天天变冷,你明天可以只穿这一件衣服,亲自试试这件冬衣的保暖程度。”

    “行,明天我就穿这件冬衣看到底冷不冷。如果这件冬衣现在这个天气穿依旧不保暖的话,你以后就不要再有把鸭毛或者鹅毛塞进衣服里的想法了。”温乔见木西依旧不死心,索性再顺应一次他的心思。

    “放心放心,如果这件衣服不保暖,我就把这些鸭毛和鹅毛全烧掉,以后再也不提拿它们做衣服的事情。”

    第二天,木西耐着性子在地里忙碌一上午,中午和温哥儿一起吃过饭,还没开口问温哥儿对身上这件冬衣保暖程度的评价,便看到温哥儿换上秋装,找出铺在地上缝被子用的粗布,在上面摊上被单,默默找出昨天那两布袋的鸭毛和鹅毛洒在被单上。

    眼前这情况一目了然啊,温哥儿对加过鸭绒的冬衣的保暖程度心服口服。

    “怎么样?那件冬衣穿起来是不是很暖和?”

    惨遭打脸的温乔垂着脑袋不想开口说话,太尴尬了!他为昨天自己的年少无知感到悲伤,木西会不会觉得昨天的他很蠢啊?

    “说说呗,穿着暖和吗?”木西故意犯贱,坐在粗布上弯腰和温乔对视,非要让温乔说出他穿后的感受。

    温乔看木西两眼,突然靠近亲了他两下然后用手捂住他的眼睛将他推远,“别问了,我好难为情啊。”

    “哈哈哈……”

    第 38 章(捉)

    两布袋的鸭绒和鹅绒加在一起不足五斤, 温乔做出一床羽绒被所剩下的鹅绒只够再做一件无袖夹袄。

    “用得好快,剩下的这一小部带鹅毛还不够给你做件冬衣。”温乔拎着手里轻飘飘、几乎没有重量的布袋,思索着要不要从新做好的羽绒被里掏出来一些鸭毛和鹅毛加上手里的这些给木西凑出一件冬袄。

    “手里这些用完了, 我再去收集几布袋的鸭毛和鹅毛回来。”

    “你准备去哪里收集?养殖场里的鸭子和大鹅都快被咱们薅秃了。”如果他们再去养殖场逮着里面的鸭子和大鹅薅毛, 它们有可能因为天气寒冷度不过这个冬天。

    对于鸭毛和鹅毛的来源, 木西已经想好从哪里获得,“咱们养殖场里虽然收集不出鸭毛和鹅毛,但是咱们可以去周围几个村子收集这些东西。我准备叫上大壮, 让他和我一起去周围几个村子走一遭, 瞧瞧有没有人家里收集的有鸭毛和鹅毛。”

    温乔的第一反应是这个方法虽然好, 但有些麻烦而且浪费银子。

    “要不我还是从新做好的那床羽绒被里掏出一点鸭毛和鹅毛, 再加上咱们现在手里剩下的这些给你做一件袄子,也省得你和大壮哥辛辛苦苦跑到周边几个村子收集。”

    “如果想要再做被子和袄子, 咱们可以用棉花填充, 不一定非要用鸭毛和鹅毛。”

    木西已经打定主意, 如果羽绒服和羽绒被这个生意能做起来,他们又可以有一大笔银子入账。

    “在被子和棉袄里面塞棉花,也不妨碍我们在周围几个村子收鸭毛和鹅毛,这二者并不冲突。”

    木西和温乔打过招呼, 便急匆匆出门去找许壮让他和自己一起去周围村子上门收鸭毛和鹅毛。而对于木家村, 木西则准备拜托村长大伯帮他在村里通知村民们一声,如果有村民想要卖鸭毛和鹅毛,可以直接带着东西去温乔家里找温乔称重拿钱。

    许壮听到木西说要请他帮忙去周边村子收鸭毛和鹅毛, 满口答应,两人在收集鸭毛和鹅毛时还遇到了意外之喜。

    他们两个人本以为将周边临近的四五个村子全部跑一遍, 也不一定能够收集到两布袋的鸭毛和鹅毛,没想到他们在第一个村子刘家村便已经收满两布袋。

    在木西和许壮的印象中, 乡下每户人家虽说会在家里养一些家禽,但最多只养十只到二十只左右,而且养的家禽也以鸡为主,很少会有人愿意养鸭子和大鹅。他们问过刘家村的村民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是村民们受到木家村和张家村开的养殖场以及镇上销售火爆的万宝鸡的影响,镇上酒楼这半年频繁往乡下跑来收鸡鸭鹅,农户们都愿意多养些家禽卖钱。以前村民们在家里最多养二十只家禽,现在数目最多高达五十只。

    “以前我们只知道有喜欢吃鸭肉和鹅肉的人会愿意买鸭子和大鹅回家吃,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来收它们的毛。”刘家村的村民感慨不已,有钱人的钱不是钱啊,以前扔在地上没人要的鸭毛和鹅毛如今也有人拿钱来收。

    “是啊,我长到这个岁数,还没见过有人拿钱来收这些破玩意儿的。”一旁上了年纪,蹲在树下抽旱烟的大爷开口搭腔。

    “小伙子,你们有钱没地方花了?买这些破玩意儿回去能做什么?能吃,还是能看?像你们这个年纪,好好干活攒钱娶媳妇儿才是正事。”也有大娘认为他们两人浪费钱,痛心疾首地劝说他们好好赚钱娶媳妇儿。

    “马嫂子,他们两个人花的又不是你家的钱,你这么心疼做什么?你是他们亲娘啊?这般热心肠,仗着自己有张臭嘴便在这里挑事。”急匆匆提着刚从自家鸭子和鹅的肚子上揪下来的毛来换钱的人听到马嫂子的话,当即便开口反驳回去,“做生意讲求你情我愿,他们两个人愿意收,咱们村的人愿意把这些用不着的鸭毛和鹅毛卖给他们,皆大欢喜。人家两兄弟的事情,需要你在旁边多嘴?”

    “就是!马婶子,你家没有养鸭子和大鹅,当然不会有鸭毛和鹅毛可以拿出来卖。你不能卖这些东西赚钱,你凭什么来阻挡我们赚钱啊?你家里有钱不在乎这三瓜两枣的,我们可以在乎得紧。”其他卖鸭毛和鹅毛的村民也帮着刚才那个人怼马婶子,认为对方纯粹是多管闲事,见不得他们赚钱。

    “我看她就是见不得咱们好,眼红咱们赚钱呗。”

    “我也觉得!”

    “……”

    “我这是见不得他们两个年轻小伙子浪费钱,买一堆没用的东西回家。你们这群黑心肝占人便宜的玩意儿,我懒得和你们在这里说话。”马婶子开口怼完他们,扭身走了。

    “哎!你别走啊!我看你是心虚了吧!”

    “她没被咱们戳破心思,她跑什么?”

    “……”

    “……”

    木西和许壮听着村民们闹出的热闹动静,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木西负责检查村民们拿来的绒毛、装袋以及掏钱付账,许壮只负责给鸭毛和鹅毛称重。

    “这袋不收,里面有鸡毛还有沙子。”木西检查完手里的布袋,又将布袋退还给了对方。

    “哎,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这里面有鸡毛和沙子了?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刁难人,不想掏钱。”对方见自己的小伎俩被当初戳破,恼羞成怒地喊着他们欺负人。

    “你故意在里面掺鸡毛和沙子想要多卖钱,你真当我眼瞎,看不出来里面有鸡毛?你手里那个布袋被你装了差不多一兜子的沙子吧?拎着重量明显不对劲。反正我这里是绝对不会收你的鸭毛和鹅毛,你拿着你的的东西爱卖给谁卖给谁。”木西懒得和他废话,把他推出去给下一个人让位。

    周围的村民听到同村人故意拿鸡毛和沙子压秤,担心两个小伙子不愿意收他们的鸡毛和鸭毛,纷纷谴责起作假的同村人。

    “马老四,你能不能要点脸?人家两个小子二十文钱一斤收你的鹅毛和鸭毛,价格比猪肉的价格还贵,你居然故意在里面掺其他东西。”

    “赶紧滚!赶紧滚!你在这里纯粹是丢人现眼,只会丢咱们刘家村的脸。”

    “……”

    几个排队的村民你一嘴我一语,合伙将做假的马老四骂跑了。

    木西接下来又检查到几个在装有鸭毛和鹅毛的布袋里加上鸡毛试图蒙混过关的人,也有人故意想鸭毛和鹅毛打湿想要多卖些钱,木西全部都退回去,拒绝收购他们的东西。

    至于那些在鸭绒和鹅绒之中掺杂大号鸭毛和鹅毛的人,木西没有把他们的东西退回去,只是把鸭毛和鹅毛的收购价格由二十文一斤变成了十二文一斤。这一降价方法也震慑了那些想要以次充好的人,在此之后两人收购到的鸭毛和鹅毛绝大多数都是二十文一斤的标准。

    木西和许壮用三天时间收购完周边五个村子的鸭毛和鹅毛,虽然在收购过程中出现了一些问题,但总体的结果让两个人很满意的——两人一共收集了二十九斤鸭毛和二十六斤鹅毛,总共花费九百八十五文,不足一贯钱。

    在这期间,偶尔来木家村照料果树的张家安也听到木西收购鸭毛和鹅毛的消息,他回家将此事告诉家里人随后找到木西,说是如果木西需要,他家里的养殖场有很多鸭毛和鹅毛可以拿给木西用。

    木西拒绝了,他们现在收集到的绒毛足够他嚯嚯一阵子。

    温乔也有在木家村收集鸭毛和鹅毛,虽然村里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木西是闲着没事拿钱瞎折腾,但对于木西给他们送钱的行为他们也不会拒绝,纷纷拿着家里新鲜采摘下来的鸭毛和鹅毛去找温乔换钱。

    温乔一共收集到二十斤鸭毛和十八斤鹅毛,其中属村长家的鸭毛和鹅毛占大头,单单是村长家便贡献了九斤鸭毛和十一斤鹅毛。

    对于收购来的百来斤的鸭毛和鹅毛,木西特意花钱在村里里请了两位手脚麻利的婶子和大娘到家里帮忙清洗它们。

    和村长夫人交好的赵婶子便是木西这次请来干活的帮工之一,另一个是上次请来帮忙给建房汉子做饭的冯大娘,冯大娘嫁的汉子和木西是没有出五服的亲戚。

    赵婶子勤快能干,夫家又是村里打猎的好手,她们家清洗皮毛有一套自己的方法和流程,清洗好的动物皮毛柔软不僵硬且自带草木清香,木西特意请她来帮忙把鸭毛和鹅毛打理得又干净又柔软,也好让他进行他的下一步计划。

    温乔看着眼前被鸭毛和鹅毛占满的院子,心中发愁。之前绒毛不够做被子和冬衣,他心中发愁,如今收购来的绒毛太多,他心中依旧发愁,这些东西做冬衣要做到猴年马月也用不完。

    木西看到温乔脸带难色,走上前好奇地询问他为何发愁,再得知缘由后,木西和他讲了自己的计划。

    “你准备在镇上开间店铺,专门卖用鸭绒和鹅绒做出来的被子和冬衣?”温乔仔细一想,觉得木西这个想法不失为一种好办法,“用鸭毛和鹅毛做出来的被子和冬衣毕竟是新鲜东西,会有人买吗?”

    “有钱人家比咱们会享受,接受新鲜东西的能力也比普通老百姓强。我准备把做出来的东西卖给那些有钱人家,被子和冬衣按照不同的档次制定不同的价格并以此来寻找相应的销售对象。”对于合作对象,木西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他准备去找铁匠铺的东家谈合作。

    铁匠铺的掌柜也说了他家少爷家大业大,木西这个没有权势的乡下泥腿子想要自己做生意有些艰难,木西只好给自己找棵大树。

    大家一回生二回熟,合作起来想来会比与其他人合作更让人放心。

    “一件加过鸭绒,款式布料相对普通的冬衣最低卖二两银子一件,被子则卖十两银子一床,温哥儿你觉得怎么样?”对于羽绒服和羽绒被的最低价格,木西心里也有了估计。

    温乔心惊木西所定下的价格之高,但对于这一定价也没有反对。

    有钱人家一顿饭便能吃掉普通百姓全家一年的花销,想来这个价格也许对那些有钱的老爷夫人们来说算不得什么。

    第 39 章

    木西嘴上说着要卖羽绒服和羽绒被, 但行动上并不着急。

    木西陪着温哥儿一起去镇上买回来十匹精细棉布,便又开始准备起过年的物品,完全没有要去镇上铁匠铺找人谈合作的意图。

    温乔问过木西打算什么时候去镇上找铁匠铺的东家谈合作, 木西却说他短时间内不准备去, 还让温乔随便用那些收拾干净的鸭毛和鹅毛。

    温乔用买来的棉布先给木西做了一床冬天盖的羽绒被、两身冬袄、两件夹袄以及三双棉鞋, 随后又给宝哥儿和乐哥儿每人做了一件鸭绒冬衣。

    温乔把宝哥儿的冬袄做完以后便给宝哥儿送到家里,许家人看到温哥儿给自家小哥儿做的衣服便开始夸赞。

    “温哥儿,你这手艺真不错。”许母打量着手里这件衣服, 觉得无论是版型, 样式还是针脚哪哪都好, 都比得上店里卖的衣服了。

    “今年夏天的时候, 你的针脚还缝得歪歪扭扭,几个月不见, 这衣服的针脚快和我这个老婆子有得一拼了。”许奶奶对温哥儿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能有这样快的进步速度感到十分惊喜。

    “是奶奶教得好, 温哥儿和我说了好几次奶奶你的手艺好, 才能让他这么快就能上手做衣裳和被子嘞。”宝哥儿笑嘻嘻挽着奶奶的胳膊。

    “哼,我还不知道你这张嘴呦,什么话从你口里说出来就没有不好听的。”许奶奶笑着捏自家小哥儿的肉脸,从哪看都觉得自家小哥儿越看越好看, 越看越让人喜欢。

    “本来就是嘛, 不信奶奶你问问温哥儿还有我爹娘他们。”

    温乔和许家人在一旁笑着附和宝哥儿的话,一起哄着许奶奶笑。

    几人笑闹一阵子,许母和许奶奶催着宝哥儿进屋换温哥儿给他做的衣服。

    温乔是用红色布料做的袄子, 款式是按照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做出来的,衣服新颖不臃肿, 衬得容貌好看的宝哥儿皮肤更加白皙精致。

    “这秋装不错,照你这臭美的性子怕是不舍得脱下来, 要穿到外面显摆呢。”许奶奶开口调笑自家小哥儿,上前帮他把衣服拉平,“你可要好好谢谢温哥儿,人家特意给你做的新衣服呢。”

    “其实这件衣服……”

    “那肯定的呀!放心吧,奶奶,等我跟着你和娘学好了手艺,我也亲自给温哥儿做身衣服穿。”

    “那你可要好好学了,不止是温哥儿,咱家人都等穿你做的衣服呢。”许母也一旁调笑自家小哥儿,觉得自家小哥儿穿着这件衣服十分衬气质,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又漂亮,“正好最近天气转凉了,这件衣服这个时节穿起来薄厚正合适。等会儿你把这件衣服脱下来,娘给你洗了,今天晒干明天你就能穿出门了。”

    “其实这件衣服是件冬衣。”

    “啊?!”许家人听到温哥儿的话都很震惊,宝哥儿身上穿的这件衣服,怎么看都不像是可以在冬天那样的温度下穿的。

    “这真的是件冬衣。”温乔莫名觉得有些羞耻,“衣服里面装的不是棉花是鸭子的绒毛,穿起来比棉花做的棉袄暖和。”

    许家人有些难以置信,“鸭毛做的衣服哪里有棉花做的衣服暖和呀?冬天还是穿棉花做的棉袄更保暖。”

    “对呀,温哥儿你不要跟着木西那小子瞎胡闹。身体是自己的,冬天就要穿暖和一点,你要是穿那什么鸭绒做的衣服根本不保暖,肯定会冻出病来,冻坏身体到头来也是你自己受罪。”

    “是呀,身体是你自己的。木西他想一出是一出,前段时间他说他收那些鸭毛和鹅毛是为了做被子、做衣服,村里人都当笑话听,你不劝劝他,怎么也跟着他一起胡闹?”

    “我和你许叔这么多年看你从一点点长到现在这个年龄,你父母现在都不在了,我和你许叔就相当于是你的爹娘,我们可不能看着你跟着那个木西瞎胡闹。要不然,我们怎么对得起你爹娘?”

    “这衣服真挺暖和的。”

    许家人苦口婆心地劝温乔冷静,不要和木西一起瞎胡闹,对于温乔的话,他们一点都不相信。

    大家谁都说服不了对方,温乔离开许家时,许家人还边劝说边把他送出门。

    温乔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起刚刚在许家发生的事情,越想越觉得有意思,挺好玩的。

    回到家,温乔看到堂屋桌子上放着的一兜红鸡蛋,好奇地问木西刚才是谁来家里了。

    “张家和的夫郎今天中午生了一对双胞胎,一个汉子,一个小哥儿。张家和刚才来给咱们送红鸡蛋,说让咱们三天后去张家参加两个孩子的洗三宴。”

    “天呐!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他可要好好想想给两个孩子准备什么礼物。

    “这两个孩子出生的时间也十分不错,出生在阳历年第一天。”

    “是啊,真真是三喜临门。你说咱们给那两个孩子准备什么礼物比较好?我从来没有自己准备过这些东西。”

    “刚出生的孩子都要在平安锁和银手镯吧?咱们干脆给两个孩子一人打一个平安锁和银手镯。”木西刚才陪着张家和去村长大伯家里送红鸡蛋,他趁人不注意问过大伯娘孩子刚出生应该送什么样的礼物。

    温乔想起家里堆成山的鸭毛和鹅毛,想到自己应该送什么礼物给两个孩子了,“行,那咱们就给两个孩子一人打一个平安锁和银手镯,我再给他们一人做一件小毯子和小被子。”

    他对于刚出生的孩子穿的衣服没有概念,小孩子穿的老虎鞋他也不会做,想来想去觉得做小毯子最保险。而且过两天入了冬,天气越来越冷,两个孩子刚好用得上。

    温乔花费一天时间把两个小毯子和小被子做出来,第二天用皂荚将它们仔细洗干净挂在院子里晒干。

    第三天,温乔和木西一大早起来没吃早饭便提着礼物赶往张家村。

    两人走了半个时辰到张家村,还没有走到张家便能看到张家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热闹场景。

    走到张家大门外,站在家门口迎客的张勇和夫郎看到他们两人笑着迎上来说话,张家阿爹招呼大儿子把人迎进家门。

    木西和温乔跟随张家老大走进院子,看到院子里已经摆上了一二十张桌子,有婶子大娘在帮忙择菜、剃鱼鳞、切菜,准备洗三宴的饭菜,客人们或坐或站,张家老二和张家老三正陪着客人说话。

    “你们这可真热闹。”木西看到张家种在院子里的柿子树上都挂着红色小灯笼,也被眼前的热闹喜气所感染,笑着感叹。

    “今天是两个孩子的洗三嘛,亲戚也都来沾沾两个孩子的喜气,爹娘说等到两个孩子满月那天再办一次大的,把全村人都请来吃孩子们的满月席。”家里一次性新添两个孩子,家里所有人都很开心,都认为办得越热闹越好。

    “木西,你终于来了。”张家安兄弟俩看到木西,和客人说了一声后朝他走过去。

    木西把手里的礼物交到温乔手里,让他和张大嫂一起去房间里和张家和的夫郎巧哥儿说话,看看两个孩子,木西是个汉子,不方便进屋。

    温乔和张大嫂一起进到巧哥儿的房间,房间里已经站满了人,大家都是来看望巧哥儿和孩子们的,顺便沾沾两个孩子的喜气。

    温乔先送上了银手镯和平安锁,后又把自己给两个孩子做的小毯子和小被子拿出来。

    巧哥儿以为温哥儿给孩子们做的小毯子和小被子是等到过年开春天气暖和以后给孩子们盖的。

    过了两天,孩子们夜里一直哭闹,阿爹和张家和哄不好又把孩子抱回房间,孩子们还把家里为他们准备的小毯子和小被子尿湿了,白天洗干净的小被子和小毯子还没有晒干,两个小家伙又不愿意穿厚重的连体棉袄,巧哥儿只能让张家和翻出温哥儿送的小被子把孩子们裹起来,和张家和一人一个把孩子抱在怀里哄。

    没一会儿孩子们便睡着了,张家和把孩子们放在小木床里,又用厚衣服给他们盖在身上,四人一觉睡到天亮,巧哥儿和张家和醒来后都觉得不可思议,夜里孩子居然没有闹。

    等到早上巧哥儿他们要给两个孩子穿棉袄,两人又不乐意了,扯开嗓子开始哭起来,但裹上温乔做的小被子以后又停止了哭声。如此反复试验几次,张家人终于发现两个孩子似乎很不喜欢厚重的,仿佛禁锢着他们身体的棉袄,反而喜欢温乔送的软乎乎轻飘飘的小被子。

    每天裹着小被子入睡,两个孩子哭夜的次数也比往常少上一半,但只要有人在他们的小被子上加厚毯子没一会儿便会哭醒,最后张家人只能在小被子上盖两件薄衣服当作心理安慰。

    虽然孩子们在晚上哭闹次数少了,孩子们能睡个好觉,大人晚上也能休息好,但随着天气逐渐变冷,张家人又开始担心两个孩子盖着薄被子会着凉,可在外面开始飘雪,两个孩子依旧健健康康的,被窝每天也都热乎乎的。

    就在张家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张家和忽然想起来木西前不久对他说的话。

    “木西好像说过这四床小被子和小毯子里面塞得是鸭毛,盖起来轻但比棉花被暖和。”

    “那你不早说,害咱们一家人担心这么久!”张勇听了以后,二话不说给了二儿子后脑勺一巴掌。

    而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执意要在飘雪的大冬天穿着轻薄宛如葱皮的新衣服的许宝在外面逛了一圈回到家丝毫没感到冷意,也终于意识到温哥儿不久前说的“这件衣服真的保暖”不是假话。

    第 40 章

    家里两个孩子用惯了温哥儿送的小被子, 都不愿意再盖回沉甸甸的棉花被,也不愿意穿填充有棉花的厚衣服。

    不仅两个孩子喜欢鸭绒被,张家的大人也在洗过两三次鸭绒被以后发现了鸭绒被的好处——鸭绒被不仅轻而且保暖效果好, 比起洗棉花小被子和小褥子, 羽绒也更容易洗干净, 更容易晒干,遇见阴天甚至可以直接架在火上烤干。

    发现鸭绒的好处以后,张家人特意让张家和跑到木家村找到木西询问鸭绒和鹅绒的处理方法, 张家人准备用自家养殖场收集到的鸭鹅绒给家里每人做一身或两身冬衣。

    木西很爽快地将鸭鹅绒的清洗方法告知对方, 温乔听到他们两个人说的话也提醒张家和几句有关用鸭鹅绒做衣服和被子时的绒毛用量, 又让张家和把他新给两个孩子做的小衣服拿回家。

    之前他不知道刚出生孩子的尺寸, 上一次去张家参加两个孩子的洗三宴,温乔特意量了一下他们的身高体长, 又问过许奶奶, 回家给两个孩子每人做了两件小衣服, 可以让他们换着穿。

    “我做衣服之前问过了村里的老人家,许奶奶说孩子身体长得快,一天一个样,我特意把衣服做大两个尺寸, 可以穿到孩子五六个月大的时候。”

    “好嘞好嘞!温哥儿, 真是太感谢你了。”温哥儿这四件衣服真是解了他们家的燃眉之急,“你们两个是不知道啊,我家那两个小家伙不喜欢穿棉花做成的衣服, 也不让人给他们盖棉花被子,这些天把我们全家人折腾得呦, 那叫一个惨。不顺着他们的想法来就扯开嗓子哭,把我们全家人折腾得不轻, 现在我们只能天天用温哥儿给他们做的小被子和小毯子裹身上。”

    说起两个孩子,张家和痛并快乐着,“小被子和小毯子脏了,他们宁愿光屁股裹着尿布躺在床上也不愿意穿厚衣服,我们只能用厚被子给他们暂时盖住以防着凉,赶紧把被子和毯子洗干净用火烤干给他们裹上。”

    “温哥儿,你这两件衣服真是救了我们全家人的大命了!”

    “哈哈哈,家里的鸭绒和鹅绒多,你们要是有需要,我给你们装一袋拿回家做衣服穿。”

    “不用不用,我家里也养了很多只鸭子和大鹅,家里的鸭鹅绒指定够用。”张家和笑着摆手拒绝,木西和温乔收集起来的鸭鹅绒有大用,他还是不要浪费他们的东西了,“你们不是准备用鸭绒和鹅绒做衣服和被子再拿到镇上开店铺卖吗?你们家的鸭鹅绒也是你们花钱收来的,你们留着自己用就好。”

    “我来之前我家里人还让我给你们捎句话,说是如果我们家养殖场里的鸭毛和鹅毛用不完的话,就把剩余的鸭毛和鹅毛给你们送过来,那些东西留在我们家里也没什么用,倒不如拿给你们做生意。”

    “如果我们准备做东西自己穿,肯定会是收下你们家送的鸭毛和鹅毛。但既然是做生意,哪有白拿你们家东西的道理?如果到时候你们家的鸭毛和鹅毛用不完,你们就把东西卖给我,我花钱买。”木西拒绝了张家人的好意。

    虽然张家是一片好意,但木西是准备拿鸭毛和鹅毛做出的东西做生意卖钱,羽绒服和羽绒被的定价也高,白白拿张家人的鸭毛和鹅毛难免有占张家人便宜的嫌疑。

    而且正常人看到对方靠着自己家的东西赚得盆满钵满,难免都会产生一些不好地情绪,时间久了,不利于彼此之间的和谐共处。

    张家和想一想,木西说得也有道理。

    “行,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们就把剩下的东西给你送过来。”

    张家所有人都很感激木西和木东愿意当初拉他们家一起做生意,如果不是他们两个,他们家今年也不会赚到四五十两银子。他们也不愿意因为几文钱和木西搞坏了关系,倒不如大家把账算得清清楚楚,这样一来,彼此之间的关系也能长远。

    “如果你们手里的鸭毛和鹅毛不够用,我们那边好几个村子家家户户养的都有鸭子和大鹅,你到时候也可以去我们那边收。”

    张家和离开前又和两人说了他们去村子那边收鸭鹅毛的事情,木西说等到手里的鸭鹅绒用的差不多了会考虑再去村子里收集,短时间内不是再考虑收鸭鹅绒的事情。

    送走张家和,温乔和木西准备趁着今天没有下雪最后一次去镇上赶集,顺便把前段时间给乐哥儿做的衣服捎过去。

    两人坐上去镇上的牛车,车上其他人都缩着脖子避寒,温乔两个人则穿着羽绒服带着棉帽子护着脑袋、脖子和耳朵,露出眼睛和鼻子悠闲地欣赏着周围的雪景。

    车上的人不停打量着两人脑袋上戴着的可以护住脑袋和脖子的奇异棉帽子,有一个婶子好奇地开口询问起这帽子的做法。

    两人头上戴着的帽子是温乔在木西的指导下做出来的,围巾、手套和帽子三合一,戴上以后,两边长长的棉布条可以围住脖子,两根棉布条下方分别坠着一个手套。

    温乔把制作方法说给眼前这位婶子听以后,旁边坐着的人也纷纷开口夸温乔聪明,都说要回家也做一个戴上试一试,如果带着暖和也给家里人每人做一个。

    “你们小两口去镇上准备买些什么?”车上的人都认为眼前这两个陌生人是新婚小夫妻,纷纷夸他们两个人般配。

    “家里的盐快吃完了,准备去镇上买一些回家,顺便去镇上探望亲戚。”温乔笑着回话。

    到了镇上,众人分道扬镳,各自去买东西。

    木西先把温乔送到集市上去和乐哥儿说话,而后他独自带着温乔帮他做出来的两件夹袄去铁匠铺找冯安冯少爷谈合作。

    铁匠铺的老师傅看到木西走进店铺还以为他是来拿这个月的分红的,结果木西却说他是来和他家少爷谈一笔生意的。

    谈生意好啊,估计少爷会十分喜欢,正巧少爷今天也在店铺里查账。

    老师傅让他在楼下稍等片刻,他上楼去找少爷禀报。

    冯安听到掌柜说木西正在楼下想和他谈一笔生意,顿时来了兴趣。

    “你让他上来找我。”

    木西之前的麦子收割机可是让自己在全家族面前狠狠长了脸,不仅让他们整个家族在上面那位面前留下印象,得到了那位的嘉奖,让一直看不上他家商户身份,每次见到自己娘亲便冷嘲热讽端架子的大伯母因为这件事对他娘恭恭敬敬,而且也让他们家和某位大人物搭上关系,在商场上顺风顺水,家里的生意也更上一层楼。

    不知道木西这次又给他带来了什么惊喜,他对木西和他做的生意可是满怀期待呢。

    木西跟在老师傅身后上了楼,见到了与他同岁却家财万贯的冯安冯少爷。

    “想见冯少爷一面真不容易,这是咱们半年来第二次见面吧?”

    “这半年我跟着家父在府城做生意,没有时间回来这里。”冯安自认为和木西不是同一阶层的人,两人之间只有金钱交易维系关系,加上今天这次两人只见过两面,一个小小乡镇没有大生意和某些人值得他经常往这里跑。

    “听冯掌柜说你想和我谈生意,不知道木兄这次想和我谈什么生意?如果是小生意,就像仙客来那次,相信木兄自己可以搞定,咱们两个人也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冯少爷家财万贯,产业遍地,当然看不上小生意。如果不是大生意,我也不会来找冯少爷谈合作。”想要背靠大树好乘凉,木西当然要拿出足够的筹码。

    木西将温哥儿给他做的夹袄从小背篓里拿出来,递到冯安手里。

    “这是什么?”冯安摩挲手里软乎却轻飘飘的衣服,疑惑木西给他看两件衣服做什么,难不成这次木西想和他做成衣生意?

    “成衣生意我家里也有涉猎,府城最大的成衣坊便是我家的产业,你要是想和我一起合作做成衣生意,咱们可就没有坐下来喝茶的意思了。”

    “冯少爷听我慢慢说,冯少爷觉得这两件衣服摸起来怎么样?”

    冯安不知道木西为何这样问,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还可以,这两件夹袄又轻又软,只是里面放的棉花少想必衣服不会保暖,外面这层棉布料也太过粗糙,这两件夹袄最多只能卖出六十文。如果是用丝绸做成夹袄,里面多放些棉花,或许能卖出四五两银子。”

    “夹袄里面不是棉花,是另外一种可以保暖的东西,里面的东西才是我这次和冯少爷谈合作的筹码。”木西勾起嘴角,“冯少爷没感觉你自己的手现在变得暖吗?”

    “什么?”冯安惊讶于这夹袄里面的填充物,更惊讶于木西后面的话,他刚才和木西说话没有发现,即使房间角落里有炭炉,但他看账本久坐一个时辰,长时间暴露在空中有些冰冷的手如今因为手里的夹袄确实暖和多了。

    “确实暖和起来了,木兄,这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比棉袄轻薄却更容易起暖?”

    “里面是鸭绒和鹅绒。”

    “什么?!”里面居然是鸭绒和鹅绒,冯安想起在在乡下见过的在乡间土路上到处乱跑的鸭鹅,虽然低头特意闻了一下没有闻到臭味,但还是有些嫌恶地把夹袄放在距离自己最远的桌角。

    木西看到他听到夹袄里面的填充物是鸭鹅绒后的排斥,看到挂在架子上的白色狐裘不免觉得好笑,“狐狸毛闻起来比鸭毛和鹅毛难闻多了,我看冯少爷也没有排斥穿狐裘啊。”

    “我这件狐裘可是三百两银子买来的,狐狸毛被商家打理得干干净净。”冯安依旧看不上用鸭鹅毛做成的衣服。

    “冯少爷又怎么知道我这两件衣服里的鸭鹅毛没有被清洗干净便装到了衣服里?既然冯少爷嫌弃用鸭鹅毛做出的冬衣,我也不在这里影响你的心情,告辞。”说完,木西起身拿着冯安桌子上的夹袄便要离开,冯安连忙把人拦下来,好生把人劝住。

    “木兄,何必这么急躁呢?我刚才也是一时失态。”冯安是家中独子,从小跟在父亲身边看父亲做生意,多年耳濡目染,自然也能从木西的只言片语中窥到这其中的巨大利益。

    鸭鹅绒和棉花相比,获得方式简单,只需要大量养殖鸭鹅便能保证鸭鹅绒的供量充足,而棉花却需要经过农民数月悉心照料,驱虫,防涝……方可收获,产量也需要看老天爷的意思。

    而且,鸭鹅绒做出来的东西比棉花被和棉花衣服更保暖,更轻薄。几乎每个农户家里都养了几只鸭鹅,鸭鹅绒与其他动物皮毛相比也更容易获得,也为天下百姓提供了另一种除却产量靠天收的棉花和难以获取的动物皮毛以外,更容易获得,更便宜的方式来保暖,度过寒冷的冬天。

    “不知道木兄想要和我怎么做生意?其中利润怎么分配?咱们可以先签下合约。”

    “契书不着急签,冯少爷可以先用我带来的鸭毛让你成衣铺做出来两件衣服穿上试试,等你亲自感受到用鸭鹅毛做成的冬衣的保暖程度,咱们再谈合作也不迟。”木西说着把背篓里一个小小布袋拿出来,把温哥儿给他做的夹袄放进去,“这两件夹袄是我未进门的夫郎给我的,想必冯少爷也看不上。”

    “等冯少爷想好是否要和木某做这门生意,你派人通知我一声,咱们再坐下来一起喝茶谈生意。我的未婚夫郎还在等我,木某先告辞了。”

    说完,木西不顾冯安的挽留将背篓甩在背上,走出了房门。

    “哎哟!”冯安被背篓撞得一踉跄,幸亏他眼疾手快扶住手边的桌子堪堪稳住身体才没有摔在地上。

    看着敞开的房门,冯安生气地骂了一句不识抬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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