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在东边, 景筱想去晒晒太阳，最近温度降下许多，微风徐徐, 已经有了秋的意思，阳台中央有个圆桌, 上面放了精美的茶具, 景筱从置物架上随意取下一罐茶叶, 刚烧开的沸水冲进茶里，茶叶舒展, 飘出阵阵香气。
阳台的位置正好背人，凡清玉毫不避讳的坐在她身边, 除了茶具，果盘中放着不少新鲜水果, 凡清玉挑了只丑橘。
景筱被茶水烫的嘴唇通红，她放下杯子：“你家公司的事有眉目了吗？”
“还没, 对方做的太缜密了。”果皮一片一片剥下, 露出里面晶莹的果肉, 凡清玉把橘子放在景筱旁边, “吃吗？”
除了想侧面关心关心凡清玉，景筱更想知道这件事跟徐佳究竟有没有关系, 她没有推辞, 顺手把果肉塞进嘴里。
凡清玉见她吃了下去, 忙不迭说：“我再给你剥一个吧。”
这么一会过去, 茶水已经到了可以入口的温度, 景筱道：“不用, 我不想吃了。”
凡清玉眼神晦暗，看着垃圾桶里的橘皮, 她很快又打起精神：“筱筱，你今晚待在家吗？”
景筱刚回来，自然得听从景老的安排，与其说这几天景老让她休息，还不如说是景老为了磨她的性子变相软禁，她要是出去，保不齐会彻底丧失权利。
景筱明白，正好她这几天也没有别的打算，如实回答道：“没有。”
凡清玉口干舌燥，她也泡了杯茶，有意无意的问道：“最近有一部新上的电影，你想去看看吗。”
等交接完成，景筱肯定会前所未有的忙碌一阵，她婉拒道：“不想去电影院。”
凡清玉站起来，轻轻打开推拉门，指了指屋里的电视机：“电视上也能看，我觉得你会喜欢。”
她今天换了香水，有种若有若无，清清淡淡的薰衣草洗衣液味，景筱很喜欢，忍不住凑进多闻了几口，听凡清玉这样说，她稍微有了点兴趣：“电影是讲什么的？”
短短一句话，每个字都戳在景筱的兴趣眼上，凡清玉道：“常年被家暴的女人复仇。”
注意到景筱的举动，凡清玉笑得眉眼弯弯，似乎早就有了预判：“你喜欢我今天的香水吗？”
“喜欢。”景筱脱口而出，她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随即退出阳台开电视。
凡清玉淡淡的嘴唇弯成月牙，露出八颗整齐的牙齿，她眼睛亮晶晶的，上睫毛遮住了弯弯的下睫毛。
景筱装作没看到她的窃喜。
这部电影可谓人气颇高，刚打开电视，便瞧见大大的电影海报图，景筱问：“是这个？”
凡清玉：“没错。”
一条金龙盘踞在绿荧上，凡清玉坐在床边，景筱有意跟她保持距离，景筱现在的穿着十分干练，白色纯棉衬衫，垂吊感极佳的黑色西裤，外披一件笔挺的女款西装外套，显得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精英范。
她的头发由卷变直，但还带着一丝蓬松的弧度垂至腰间，像极了叱咤风云的精英女性。
这样的装扮很戳凡清玉，她移不开眼，笑着问：“筱筱，你在家怎么也穿成这样？”
景筱道：“回家当然得穿的正式点，免不齐晚上有什么活动。”
电影的前半段老套又憋屈，女主被老公家暴，被婆婆家暴，被所有人嫌弃，直到另一位主人公的出现她才有勇气从头再来。
凡清玉内里的衣服有些扎人，她动了动身子，轻抿嘴唇：“筱筱，我渴了。”
景筱目不转睛：“冰箱里有汽水，你自己拿。”
凡清玉打开冰箱，里面除了汽水还有果汁和酒，里面的衣服磨红了皮肤，感官放大无数倍，凡清玉紧咬下唇最后拿了几瓶果酒，又顺手摸出两罐啤酒。
电影到了女主反向家暴老公的高潮阶段，景筱看得起劲，没注意凡清玉一连灌下去两瓶果酒，还准备再喝第三瓶。
凡清玉一向不会喝酒，果酒的度数不算低，她已经开始头晕眼花，漏出的酒液弄湿衣领，她又开了一瓶，一口气强迫自己喝了一半。
进度条向前靠近，凡清玉酒精上头，彻底没了神志。
直到开酒器落地，景筱被动静所吸引，她才注意到凡清玉脚边的空酒瓶，惊慌失措的说：“凡清玉，你跑来我家喝酒干嘛？”
凡清玉面颊滚烫，樱红色从耳骨晕到耳垂，显得小巧的珍珠耳环像花蕊，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眉不画而翠，眼如水杏，活脱脱一醉美人。
景筱也没有方才说的那般绝情，她任由凡清玉躺在床上，嘴里碎碎念道：“你想喝酒自己回家喝，来我家喝算什么。”
凡清玉眼神迷离，长长的发丝散落，吐纳间带着一股妙不可言的性感：“你陪我一起。”
景筱无情拒绝：“我不喝酒，你先起来，还想跟我待在一起的话就别吐我床上。”
凡清玉侧头，嗓音软绵绵的：“谁稀罕跟你待在一起。”
景筱才发现他的脖颈也染上红晕，她咽了咽口水，颇想埋进去吮吸两口，凡清玉说话却气人的很，她瞬间情欲全无。
两人现在一个丧失理智，迷离动人，一个西装笔挺，干练十足，莫名形成极其涩情的反差，景筱捏住她的耳垂，又烫又软。
她勾起嘴角：“凡大小姐，我没空跟你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你要是不稀罕跟我待在一起，我现在托人送你走就是了。”
凡清玉美眸含泪，好像才意识到现在的处境，她皮肤烧得白里头红，好像是在回答景筱的话，也好像是在忏悔之前的错误，眼泪一颗一颗落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景筱接了杯温水，将她扶起来喂下去：“哪错了？”
凡清玉瘪嘴，搅弄着手指，不复平日的清冷模样：“我不该让你不开心。”
景筱玩味道：“然后呢？”
凡清玉欲言又止，本就滚烫的面颊变得更红，她松开紧咬的下唇，唇上水光莹莹，她声音越来越小：“今天我是来赔罪的。”
景筱好笑的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要爬窗户。”
凡清玉一根手指轻轻擦过她手背，景筱心里一痒，竟也享受这种触碰，见她没有反抗，凡清玉得寸进尺，把整只手盖在她手背上。
景筱本着不跟醉鬼计较的态度，短暂放下曾经的恩怨，她由着凡青玉为所欲为：“你打算怎么跟我赔罪？”
凡清玉今天穿的是长款水貂外套，松垮垮的扣了两颗扣子，她一手划开衣服。
景筱止住她：“你热了？别在我面前脱衣服。”
凡清玉微微摇头，红唇微张，没有力气说多余的话，手上的动作却坚定极了，扣子缓缓解开，衣服松垮垮的掉在床上，景筱看直了眼。
她喝了酒，皮肤白里透红，两根细吊带下，纯白色蕾丝层层叠叠，直至胯骨都是半透明设计，腰间两侧的丝带交叉，裙摆也是同胸口一般的蕾丝。
热潮蔓延全身，景筱脑袋一热，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凡清玉两指蜷缩遮挡视线，另一只手撕扯着短到不能再短的裙摆，仿佛这样景筱就看不见她了。
景筱的脸也红了：“你今天就穿这个来找我？”
“嗯，你喜欢吗。”凡清玉强撑着胳膊坐起身，妄图用两只手揽住景筱的脖颈。
“喜欢，很符合我的审美。”景筱并没有回应她的动作，轻轻扯住肩带，没想到肩带的弹力如此好，她松开手，肩带重重的弹在凡清玉肩上，留下一道红痕。
凡清玉眼中水光莹莹，满含春色的看了她一眼：“那能不能······”
景筱不敢相信凡清玉穿上这种衣服来讨好她，她对凡清玉其实还有感情，如果能看到并且确定她的改变，然后处理完手头所有事情，她可能会考虑跟凡清玉继续在一起。
但她不喜欢高高在上的凡清玉为谁变成这样，即使是她自己也不行。
景筱想看她的下限是什么，摩挲着下巴：“求我。”
凡清玉难以启齿，眼珠左右乱转，好像在思考自己的自尊和这句话到底哪个是最好选择。
景筱耐心十足，保持一个姿势久久未动，甚至隐隐有了离开的趋势。
凡清玉慌张的扯住她衣领，颤颤巍巍的说：“求求你，筱筱。”
景筱心里有种征服的满足感，但更多是心疼，她拉上窗帘，室内变得昏暗，她压在凡清玉身上，撑着头直视她。
凡清玉恳求：“今天过后，你能不能原谅我？”
景筱坚定的说：“总不可能你给我点好，我就原谅你，我们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等以后吧。”
“为什么要等以后。”凡清玉绷不住了，大滴大滴泪水砸下，滚烫的液体润湿景筱的手掌，她慌忙说对不起。
景筱耐心的解释：“凡清玉，不瞒你说，我也很难过，但我们必须得用这种方法明白对方有多重要，也给我点时间让我去消化和淡忘之前的事，我把我家里和一些个人原因解决，到那时，我们或许还有机会。”
凡清玉一直保持低声抽泣，她听到这些话并没有任何愉快，小心翼翼的问：“要是你遇到更好更合适的人呢？”
景筱垂眸，在方才弹出红痕的地方画圈，并没有许一些老套陈旧的诺言，而是淡淡的回答道：“那我会试着接触，相处，在一起，你也一样，要是遇到比我更好的人就试试吧。”
“不要，我不要。”凡清玉的嗓子哭哑了，她牵起景筱的手放在脸上，“你就是最好的，我不需要接触别人。”
景筱叹息，她的声音像清泉，冷冽又平缓：“这些话但凡早一点说，你知道我会感动成什么样吗，迟来的深情我不需要。”
凡清玉吸吸鼻子：“万一你以后不喜欢我了呢。”
景筱见她这样，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她没忍心再放狠话，轻轻掐住凡清玉的脸揉了揉，温声道：“应该不会有这种可能，我说的是应该。”
凡清玉太了解景筱了，景筱这么说，大概是表明她不会喜欢上别人，凡清玉想想也是，她受了委屈，不可能这么快平复，景筱说以后还有机会，那她就愿意等。
等景筱回头。
可万一景筱不喜欢她了怎么办？
凡清玉心头一凉，不敢继续往下想，她跌跌撞撞的下床，又撬开一瓶果酒递给景筱：“陪我喝。”
景筱拿来一饮而尽，她酒量倒是不错，喝完甜中带烈的酒，几乎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昏暗的室内，温暖清爽的穿堂风，以及暂停到一半的电影，景筱眼睛微眯，想先睡一觉。
凡清玉不老实的踢了踢她的脚踝，景筱以为是不小心，伸腿放远了些。
凡清玉紧跟过来，她怪景筱这时不解风情，一手抵在她的锁骨处：“筱筱，你觉得我今天好看吗？”
景筱为了不表现的太敷衍，特地睁眼看了看她：“好看，你蛮有品位的。”
“我也觉得，我猜你会喜欢。”凡清玉做起来，果真是酒壮怂人胆，她跨坐在景筱身上。
景筱正面看这件衣服：“衣服从哪买的？”
凡清玉不好意思的左瞟右瞟，蚊子大的声音说：“店里。”
景筱脖子有点酸，她拿来u型枕垫在头下，接着往下问：“什么店里？”
凡清玉捂脸：“嗯······我不说。”
景筱把裙摆捏在手里，滑滑的，凉凉的，她道：“无人售货的？”
凡清玉：“嗯。”
又过了一会，凡清玉的腿麻了，景筱依然没有任何动作，她动了动脚踝，两只手缓缓撑着身子向前：“筱筱，既然你喜欢，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景筱伸手，似乎要来摸她的大腿：“凡清玉，这样都不像你了。”
“但是我很想你。”凡清玉含情脉脉，像极了影视作品中魅惑人心的妖精，她心里有千百羞涩，也想快速和景筱亲近。
“想什么想。”景筱两只手插进她的腿弯，将她翻身压下，然后迅速起来躺在一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满身正气的说，“不行，不做。”
第32章
凡清玉扑空, 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气音，埋怨道：“不解风情。”
景筱站起身：“我不想跟你睡一张床，你在这睡吧, 别吐上来。”
现已进入初秋，气温微凉, 凡清玉的皮肤贸然接触空气, 起了层鸡皮疙瘩, 景筱嘴坏，身体却诚实的扯来被子盖在她身上。
细心的掖好被子, 景筱实在看不下去满地狼藉，弯腰一点一点拾进垃圾桶。
凡清玉扯着被角, 床上用品是刚换的，只有股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她遗憾的默默感慨，要是过几天再来, 没准躺在床上能被景筱的气息包裹。
身上的衣服中看不中穿, 扎的皮肤又红又痒, 凡清玉属实醉得不轻, 十分大胆的一点一点褪去衣服扔在地上。
轻薄的布料迎面砸在景筱脸上，她起先没反应过来, 拎着两个吊带看清衣服全貌, 她嘴角抽搐, 柔中带斥道：“凡清玉, 你注意一点！”
凡清玉翻身, 十分敷衍的哦了声, 没过多久，她发出平缓又均匀的呼吸, 景筱轻推她肩膀，确定她的确睡着了。
景筱无可奈何，电影也无心再去看，她顺手调到天气预报频道，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报出过近十五天的天气，再过两天，城市将全面迎来连续一周的大雨。
景筱讨厌下雨，她讨厌湿漉漉的地面，讨厌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烂树叶的气味。
她把躺椅搬到窗边，微微拉开窗帘以保柔和的阳光透进来，然后随意从书架上抽了本书，一目十行看着大体内容。
一切岁月静好，但无聊至极。
凡清玉最近的睡眠不好，时常惊醒，她才睡了十几分钟，身子一颤，缓缓睁开了眼。
一丝阳光从缝隙中透进来，停留在景筱的指尖，她眉眼低垂，鼻梁高挺，蓬松的头发披散在身后，美的有些不真实。
凡清玉嗓音嘶哑：“筱筱。”
景筱翻了个页：“醒的挺快。”
凡清玉酒醒了大半，想下去活动活动，她掀开被子，足趾刚刚触地，冰凉冷硬的地板刺激的她一个颤栗。
景筱淡淡瞥了她一眼：“你就这么下来？心真大。”
凡清玉以为景筱是在提醒她穿拖鞋，四处张望，除了躺椅边景筱的拖鞋她没找到别的，只把方才脱下的袜子又穿上：“别担心，不会着凉的。”
凡清玉完全下床，这才明白景筱说的“心真大”代表什么。
她面颊滚烫，一种羞愧感蔓延全身，立马又钻上床，浑身蒙进被子里，被子里的空气闷热，凡清玉咬着手指不愿出来。
景筱缓慢地合上书搁置一旁，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回味凡清玉刚才的话，拍打着被子外部微微凹陷的地方：“你记性太差了，压根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凡清玉声音闷闷：“我知道。”
景筱眉眼间的冰山消融，眼角笑出一道浅浅的细纹：“知道你刚才是怎么骑在我身上的？还是知道你没穿衣服？”
凡清玉不吱声，选择性忽视了她的问题。
景筱顺着轮廓捏了捏她的小腿：“快出来，别闷坏了。”
半晌，凡清玉问：“你是在关心我？”
景筱这才想起两人已经分手，她口是心非道：“怕你憋出毛病赖我。”
“好吧，可以借我件衣服吗。”凡清玉并没急于一时，她坐起身，被子正好遮住胸口。
景筱随意翻找，扔给她一件睡衣。
凡清玉提议：“要不要把剩下的电影看完？”
景筱重新调回电影：“反正闲着也是无聊。”
电影的后半段又酥又爽，沉浸在剧情中，景筱忘了时间，闹钟滴滴嗒嗒的响，最后一场武打戏，凡清玉惊呼出声：“这段拍的太燃了，据说没用替身。”
景筱赞同：“确实不错，很专业。”
说到这个话题，凡清玉想起之前景筱发给她的照片：“我听欧阳斐说你上次在拳馆打的不错，之前也练过吗？”
欧阳斐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近年一直留在凡清玉身边，凡清玉对她的动向自然了如指掌，景筱随意扯道：“无师自通吧。”
凡清玉狐疑，但勉强信了这个理由：“我想看你打拳，下次能带我一起去吗？”
景筱揉了揉眉心：“等以后再说。”
凡清玉知道自己逾矩，立马闭了嘴，她碎碎念着评价剧情，景筱时不时插两嘴。
凡清玉觉得，以这样的相处方式，她和景筱复合指日可待。
电影即将结尾，她的门被敲响，外面的人没有任何问候，通过方才交谈的声音声音确定景筱没睡着，紧接着门把手微微下压。
景筱一个激灵，她的门没锁，现在让凡清玉去阳台肯定来不及，也不能刚回来就被发现她和凡清玉依然纠缠不清。
凡清玉莫名心虚，混乱间，景筱推着她让她钻进被窝里，她身形本就纤瘦，景筱膝盖蜷缩，撑起一片空间，她窝在景筱腿间，静静聆听外面的动静。
“你屋里有人？”景岚四处打量，甚至没放过阳台。
景筱暗暗松了口气，庆幸刚才没让凡清玉藏在阳台上，她道：“难道我不是人？”
景岚猛的回头：“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景筱笑意不达眼底：“什么时候我跟谁通话还要向你报备。”
“爷爷喊你下去吃晚饭。”正常的话说完，景岚啧舌，又开始阴阳怪气，“也不知谁这么大排场，刚回来就要人通知。”
景筱并不打算忍让，她学着景岚的口气：“让你叫我说明爷爷重视我，让你来，是因为景家上下只有你一个闲人。”
景岚的牙咬得咯吱作响：“我就来叫你一声，何必过度解读成这样？”
景筱气死人不眨眼：“论过度解读，我自认为不如你。”
凡清玉不敢动弹，她长长的睫毛扫过景筱的后腿，景筱一激灵，把手伸进被子里挠了挠此处的皮肤，揉了揉她的头示意。
凡清玉享受着她的抚摸，腰和脊柱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都有些酸软，但她还是顺了景筱的意，把脖子向后缩了缩。
景岚气得够呛，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忍气吞声的软包子突然变得口齿伶俐，她撕下伪善的面具，讥讽道：“前几年你上赶着给那个女人当狗，现在人家不要你，又屁颠屁颠跑回来了？”
凡清玉心脏一凉，身子微微颤抖，原来在别人眼里，景筱轰轰烈烈的这几年是给她当狗，她虽然之前对景筱没什么恋人间的情谊，但也给了她足够的钱和礼物。
景筱撑着下巴：“如果我说不是她不要我的呢？”
景岚嗤笑，以为景筱还在嘴硬：“你觉得谁会相信，凡清玉长得确实不错，不过也就你这种傻子会为了她放弃一切。”
被窝里的凡清玉已经出汗，她大口喘着粗气，只希望两人的唇枪舌剑快点结束。
景筱懒得听她叭叭，掏了掏耳朵，故意挑起景岚最敏感的话题：“不像你，私生女永远是私生女，我一回来你不是还得给我让位？”
景岚恼羞成怒，上前扯住她的衣领：“景筱，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踩在脚下，让你翻不了身。”
景筱拍拍她的后脑勺：“我很期待那一天，当然，如果你有本事的话。”
两人凑的太近，景岚似乎注意到不同寻常，她指着被窝里的鼓包调侃：“景筱，不会有女人藏在你被窝里吧。”
景筱镇定的说：“这么无脑的话也就你会说。”
景岚正要上手：“因为这真像你能干出来的事。”
凡清玉心跳加速，景筱一手轻轻在她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另一只手猛的抓住景岚的手腕：“景岚，我之前的忍让，不代表你能在我的地盘肆意妄为。”
“切，你可别是心虚了。”景岚发现找茬这一套行不通，恼羞成怒的摔门离开。
确定她走远，凡清玉从景筱身下出来，她清透的瞳仁微眯，靠在景筱小腿上大口喘着粗气，她身上原本就带着酒味，闷了一会儿更加明显。
景筱打开窗户，傍晚的冷风灌进来，替换了屋里的空气，红日落入西边，周边的云霞成了橘红色。
凡清玉穿的是最普通的居家服，长衣长裤，行动方便，由于刚才的动作掉了两颗扣子，她整理着，小心翼翼询问：“景岚知道我在这？”
其实景筱也心存担忧，她细细思索，以景岚的性格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让她倒霉的机会：“大概不知道你在这，她就那样，喜欢找茬。”
景筱对着镜子照了一圈，她身上的衣服皱了，肯定不能这么下去，从衣柜里找出替换衣物，她背过身，提醒凡清玉：“闭眼。”
凡清玉自然没顺着她的意，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方向。
景筱的身材最近变化不小，她又瘦了，腰线弯了一圈，向上看去，纤细的手臂竟隐隐约约有了肌肉线条，肱二头肌随着动作鼓起。
凡清玉贪婪的注视她，她想知道这样的手臂在打拳时会是什么样
大概会很有力量感。
如果以后有机会，她一定会去拳馆观赏景筱的风姿。
景筱关了灯，屋里顿时陷入一片昏暗，她捋好乱成一团的被褥，随后把躺椅搬回原位，压低声音叮嘱道：“我先下去了，你待在屋里安静点，别开灯。”
凡清玉知道景筱的顾虑，十分善解人意的：“放心，我保证不会让人发现。”
景筱没有回屋，现在让凡清玉锁门未免显得太刻意，走廊上有几个正在打扫的佣人见到她纷纷问好，景筱别扭：“别叫我大小姐。”
其中一个擦花瓶的抖机灵：“叫您景筱小姐如何？”
景筱同意了：“还行，听着不别扭。”
今天的阵仗不是一般的大，景家上下所有人几乎都来了，见到景筱的刹那，窃窃私语的声音戛然而止。
景筱没有理会嚼舌根的人，她知道景家谁做主，也知道谁会重新给予她权利，她没有直接坐下，而是拉开长方桌正中央的椅子微微鞠躬：“爷爷。”
景老并没有刻意刁难，反而夸赞：“外出几年，看来我们筱筱真的学会很多。”
景筱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谢谢爷爷赏识。”
有了景老的态度，自然没有人再敢为难景筱，大家十分默契地对这几年景筱做的蠢事闭口不提，景岚却十分不甘心，主动提起自己的成就：“爷爷，最近新产品上市，网上的评价你看了吗？”
“看了，你做的不错。”景老转而道，“能者多劳，所以你姐姐回来，你更要替她好好引路。”
景筱笑着说：“有劳爷爷的关怀，但我最近已经对市场作出大致了解，我这有个不错的想法，很适合集团的新项目。”
景岚冷笑：“哦？说来听听。”
景筱婉拒：“事未做，话就不能说，以免被有心人听去，到头来坏了好事。”
景老夸赞：“筱筱的说辞和想法都很好，值得你们学习。”
景筱道：“爷爷过奖了。”
景岚没想到她特地挖的坑景筱完美避开，甚至还获得了爷爷的夸奖，她双手紧紧握拳，差点把餐具捏变形。
桌上的菜色都比较精致，以西式为主，景筱没什么兴致，直到后面的中餐上来，她才开始动筷。
景老慈祥的说：“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喜欢吃家常菜。”
景筱不好意思：“是，爷爷。”
景老点头：“凡家的小姑娘待你怎么样？”
提到凡清玉，景筱莫名其妙觉得心虚，凡清玉就在她的房间里，一层楼之隔，景老提突然提到她。
她用余光瞥了眼景岚，她没有任何动作，大抵是没发现什么。
景筱想着她和凡清玉今后并不是全无可能，避重从轻的说：“还不错，但自然没有爷爷这般包容我。”
景老慈爱的替她夹菜：“当时不同意你们的事，主要原因还是前几年我们两家相差太大，凡家的小姑娘性子强势，这几年估计你也见识到了。”
景筱沉默。
景老叹息：“以后爷爷只希望你把重心放在事业上，明白吗？”
话没谈完，两个女佣匆匆忙忙跑下来。
景岚本就憋屈，终于找到发泄口：“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两个女佣都不理会景岚，其中一个开口：“不好了，景筱小姐屋里遭贼了。”
第33章
女佣大惊小怪：“我们准备去收拾景小姐的房间, 门推不开，屋里有人。”
“你们是新来的？”景筱暗感不妙，生怕再惹出什么是非, 冷着脸说，“跟以前一样, 没有允许不准进我的房间。”
女佣来不及道歉, 着急的说：“景筱小姐, 先上去看看吧，免得少了什么贵重物品。”
景筱烦躁, 瞪了眼咋咋呼呼的女佣：“我屋里没有贵重物品。”
就算被发现，她也要给凡清玉多争取些躲藏时间。
景岚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存了心要坑景筱，她提议：“先上去看看吧。”
女佣叫来的安保队正好到达现场, 一排训练有素的专业保镖穿戴整齐，表情严肃, 一动不动的等待下一步指挥, 事到如今, 再推辞反而显得她心里有鬼。
景筱硬着头皮, 懊恼不该存私心同意凡清玉留下，她问：“你们有没有留人在门口看守？”
女佣点头：“有两个人在二楼楼梯口看守, 免得出事故。”
景老腿脚不便, 就没跟着上去, 让景父到时实时告诉他情况, 景父阴哽哽地瞅了景筱一眼, 大致有了猜测：“我的女儿应该不会干蠢事吧。”
景筱神态自然：“父亲, 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景筱记得楼梯口的转角有监控，监控视野正好涵盖整个一楼, 她按按太阳穴，心中默默祈佑凡清玉不要被发现。
由其中一名保镖推开景筱的房门进去搜查一番，甚至没放过阳台衣柜和床底，最后得到的结果是并无异常。
遣散剩余的保镖去搜查二楼的各个藏身处，景父和景筱一起检查室内，并没有贵重物品的丢失，景筱细细观察屋里的变化，忍不住笑出声。
凡清玉甚至带走了装满酒瓶的垃圾袋。
她真是细心。
几名专业保镖联合搜查无果，再加上并没有东西丢失，大家都放下警惕，景筱为了把事做全，凌厉的询问女佣：“你亲眼看到有人在我屋里？”
女佣见自己惹出来的闹剧没有结果，颤颤巍巍的摇头：“没，没有。”
景筱告诫两个女佣下不为例，不能听风就是雨，后以身体不适为由没再下楼。
等众人散去，景筱拖着沉重的步伐拉开窗帘，凡清玉没在榆钱树上避风头，景筱又拨通她的号码。
悠扬的手机铃声在室内响起，凡清玉的手机在她枕下，景筱掐了电话，有些无奈。
凡清玉不知道现在的动向，断然不敢轻举妄动的回来，景筱得一点点搜寻。
景筱离开房间，独自漫步在幽长黑暗的走廊，她能想到的地方保镖都查过，凡清玉藏的未免太小心了点。
景筱不敢造出太大的动静，徘徊了半天，她甚至觉得凡清玉是顺着空调外机爬走了。
走廊尽头的储物室，凡清玉小心翼翼透过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见景筱小腿的轮廓，她轻轻敲了敲门。
景筱听到动静，同样敲了敲门以示回应：“凡清玉？”
凡清玉呼吸沉重：“是我。”
储物间的窗户从里面打不开，加上面积狭小，钥匙丢失，很久没有用过，凡清玉才敢露头，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等缓了一会，她贴着墙壁，抓着楼上的防水台保持平衡，轻轻呼唤景筱。
景筱来来回回看了好几圈，终于确定声音的方向，她加快脚步到达窗口，伸手拉起凡清玉：“你藏的真好。”
凡清玉身上已经汗湿，衣服紧紧贴着后背，头发也半湿半干的搭在身后，她的唇瓣水光莹莹，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我怕被发现连累你。”
“不会连累我。”景筱关上窗户，急切的说，“先回屋，回屋再说。”
景筱又找了件舒适的夏季睡衣给凡清玉，秋天的夜晚微凉，她怕凡清玉着凉，特地开了20度的空调，随后又下楼通知做饭阿姨煮点清淡的食物上来。
凡清玉把湿润的头发擦干，空调的风温暖柔和，她坐在床中央，警惕的盯着门口。
景筱生怕再惹出是非，特地压低了声音：“凡清玉，我只让阿姨煮了面。”
储物间闷热极了，凡清玉喝完两瓶水才好受些：“知道了。”
凡清玉的小腿有几道细微的新伤，景筱拿来药箱：“今晚我去睡沙发吧，你在床上睡，你自己先消消毒处理下伤口。”
凡清玉的目光也落在腿上，干涸的血液凝固在伤口处，她摇头：“我不想消毒。”
景筱严词拒绝：“不行，必须消毒。”
凡清玉无视这句话，她把这条腿伸到一边，随机打开手机刷起了视频。
景筱皱眉，两人僵持半晌，她最终妥协，用棉签蘸取碘酒，轻轻涂抹在凡清玉的伤口处。
凡清玉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想躲开。
景筱抓着她的脚踝：“别动。”
凡清玉紧咬下唇，眼角逼出生理性泪水：“疼。”
景筱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口气：“忍着。”
第34章
景筱小心翼翼的替她贴上创可贴, 凡清玉顺势蹭了蹭她的肩膀，颇有点撒娇的意味：“我一会要洗澡，现在贴什么创可贴啊。”
“洗澡的时候也贴上, 新伤口沾水疼不死你。”景筱的手重重拍下药箱，大方的说, “不差这几个创可贴。”
凡清玉笑意更浓, 月亮高高升起, 弯弯一轮皎洁的牙亮的很，月光倾泻而下, 被树影揉碎挤进凡清玉眼中，她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说来说去还是关心我。”
景筱放开她的腿, 直往后退拉远距离，玩笑道：“关心你, 前女友。”
凡清玉撇嘴：“切。”
可能是回来的时候给足了下马威，阿姨推着餐车上来, 甚至没敢往屋里看, 景筱拖着托盘放在床头柜上, 把咸菜放入清汤面中, 随后用装咸菜的碗先盛了一碗面条给凡清玉。
凡清玉开始并不是很饿，直到景筱把一切都安顿好放在她面前, 她才觉得有吃饭需求。
凡清玉小口小口吃着, 最普通的面条今天尝着也意外好吃, 不过味道有些清淡, 她又夹了点咸菜：“筱筱,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公司？”
景筱也盛了碗面：“过几天, 爷爷让景岚跟我交接一部分。”
凡清玉关心：“你有什么想法吗？”
景筱始终保持防备：“有，但现在还不能说。”
凡清玉：“筱筱, 你觉得你的想法能跟的上社会发展吗。”
景筱不悦，简短的回道：“能。”
凡清玉接着问：“你觉得你的项目能成功吗。”
这话怎么听着怎么不顺耳，景筱误会凡清玉的意思：“能。”
凡清玉立马抢着说：“那你今晚能和我一起睡吗？”
“能一一”景筱反应过来凡清玉在套话，她气笑了，两指交叠重重弹在她的脑门上，半勾半吊的说，“你想跟我一起睡觉？”
凡清玉搅弄着手指，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想。”
景筱觉得底线不能一破再破，正要拒绝，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瞳仁终究不忍心，又一次做出让步，倘若真的睡在一张床上也不能太亲近。
她道：“我考虑考虑。”
凡清玉失落的哦了声，放下碗筷，景筱把两只用过的碗撂在一起：“饱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她又拖着托盘放在餐车上等待做饭阿姨来收，随后锁上了门。
夜晚总是无聊的，繁星像流沙点点的坠在空中，月光亮的晃眼，景筱舍不得夜景，所以窗帘大开，足以照亮整间卧室。
这种氛围该干些文雅之事，景筱想起先前遗忘在角落的围棋，她先把折叠桌放在床上，两人相对而坐，棋盘布了大半张桌子，围棋罐放在手边，景筱先让了一棋。
围棋底部落盘的声音不绝于耳，到了后期总要多思所些，凡清玉进退两难，犹犹豫豫的将棋放下。
景筱笑容狡黠：“你输了。”
凡清玉不服气：“再来一局。”
毕竟不是比赛，就这么下了三盘，气氛越来越松弛，凡清玉伸了个懒腰，抽功夫思索别的。
她忆起今天下午的事，颇为不放心：“你到时候留心，景岚大概会给你使绊子。”
“不是大概，是肯定。”景筱似笑非笑，不同往常的温柔或冷淡，一棋落下，她脸上划过一抹狡诈的算计，“我先下手为强，让她得个教训再说。”
今天听到二人的对话，凡清玉觉得景筱算计算计景岚也没什么，她支持景筱的一切选择，出谋划策道：“小小做一笔就好，你才回来，容易引人注目。”
“我明白，等我先回公司再说。”
凡清玉又输了，连败几局，她身子后仰，企图用掩耳盗铃忽视自己的失败，随后翻了个身：“我去洗澡了。”
景筱叮嘱：“晚上凉，记得开暖气。”
凡清玉不久前主动提到“关心”的话题，景筱傲娇带过，她也玩笑道：“知道了，前女友。”
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以及暖气的声音，景筱收棋，思绪回到很久以前，她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凡清玉也是在洗澡。
她起先喜欢的是凡清玉的脸，后来发现凡清玉各方面都出类拔萃，除了重利凉薄，可以说是完美的伴侣。
景筱不确定她现在的改变是否能坚持到底，决定再留些时日观察。
凡清玉的声音陡然变调，她关了花洒：“筱筱，你家水不热了，好凉。”
景筱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她换了双夏季拖鞋，提醒道：“你裹上浴巾，我进去看看。”
凡清玉的头发湿漉漉的，浑身上下透着一抹热气熏成的粉色，浴巾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景筱移开目光，开始检查浴霸附近的热水器。
半天摸不出个所以然，景筱打开花洒，奇怪的说：“应该没问题啊。”
水流了半天，的确凉的刺骨，凡清玉打了个寒颤，鼻子痒痒的。
景筱摇头：“明天找人来修吧，要不你先擦擦？”
说完，景筱连忙把屋里的阳台和窗户都关上，确保不会有凉风吹进来，现在并不冷，但凡清玉洗了凉水澡，可能会着凉，景筱重新打开暖空调，又把温度向上调了不少。
她堵住浴室的门：“过一会空调热了再出来。”
凡清玉的声音被水汽扩的雾蒙蒙，显得有点委屈：“我不想待在这，好闷。”
景筱说不出什么诱哄的话，总之就是堵着门不让她出来，直到空调的温度充斥室内，她才松开把手。
凡清玉愤愤的甩掉浴巾，身上的睡袍有些不合适，在她身上成了深v款：“哪有这么矫情。”
景筱别过头：“你要是在我这生病，我可不会管。”
刚才在开着暖气的卧室呆久了，凡清玉的脸又干又痒，她捧起脸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埋怨的说：“你的护肤品在哪。”
“在柜子里，自己拿。”景筱还没洗澡，又进去试了几次，发现热水器的确坏了，只能作罢。
凡清玉做完脸部护理，轻轻打圈按摩眼眶，空调的热风从上而下，等凡清玉护完肤，头发差不多干透了，热风吹过小腿，她玩笑的问：“筱筱，你怕我着凉？要不我晚上跟你一起睡吧。”
景筱终于作罢，打开浴室的窗户，在洗脸台前简单的洗漱：“嗯，可以。”
凡清玉猛的转头，欣喜若狂：“真的？”
景筱嘴里含着泡沫，说话含含糊糊：“真的，这种事不至于骗你。”
听到今晚可以跟景筱一起睡觉，凡清玉高兴的早早躺上床，她脑补了千百种画面，景筱坐在她刚才护肤的位置，但景筱的步骤简单许多，很快就坐起身，凡清玉心跳加速，见景筱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她特地紧闭双眼给自己留下悬念。
然而没等到景筱的承诺的“一起睡觉”，景筱把一个加长的热狗娃娃放在两人中间，然后又抱来一床被子盖在身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宵夜。
凡清玉侧头，一眼看见了丑萌丑萌的热狗娃娃，她的嘴张了张，难以置信道：“这就是你说的一起睡觉？”
景筱又撕开小包零食：“不然呢？”
“哦。”凡清玉一拳重重锤在热狗娃娃身上，她所有期待全无，闻着零食的香气，忍不住咽下口水。
景筱把薯片递给她：“吃不吃？”
凡清玉坚定的说：“不吃，减肥。”
景筱现在放的是某个知名度广泛的宫斗电视剧，剧情环环相扣，精彩至极，她目不转睛，只感觉薯片的袋子动了，凡清玉的手紧急抽走，装作无事发生。
景筱抖了抖薯片，里面少了很多，她调笑道：“不减肥了？”
凡清玉嘴硬：“我没吃。”
你一言我一语的拌嘴，夜渐渐深了，景筱关了电视，正准备下床再刷个牙，想起刚才凡清玉也吃了薯片，景筱善意提醒：“你去不去再刷个牙？”
凡清玉继续嘴硬：“我没吃。”
“好吧。”景筱想帮她掖被角的手提袋半空，突然猛的想起什么，她调换方向，从下掀开凡清玉的被子。
白皙纤瘦的小腿骨线流畅，上面贴了几个已经被水浸透的深色创可贴，景筱愤愤不平的说：“凡清玉，你是真不为你自己的身体着想。”
“我没感觉到疼，忘了。”凡清玉撕开创可贴，伤痕嫣红一片，显然是感染了。
景筱把药箱扔给她：“快点消毒。”
凡清玉膝盖弯曲，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水汪汪的眸子看着景筱：“你可以帮我吗。”
景筱冷笑：“你真以为你是祖宗吗。”
凡清玉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尖和眼角都红了，她潋滟的眼眸垂下，孑立的伸手去够药箱。
“我真服了你了。”景筱嘴上说的坏，身体却诚实的很，单膝半跪在她面前重复下午的操作。
伤口被水蒸过，用碘酒效果更疼了，凡清玉差点叫出声，痛苦细碎的□□从喉间溢出，她反抗道：“不消毒了，好疼。”
凡清玉的痛苦不像装的，景筱心里一抽，短暂又强烈的的痛感包围心脏，她知道这是不舍，情不自禁的软下语气：“乖，别动。”
凡清玉两只手紧紧抓着床单，疼的龇牙咧嘴。
好不容易行完所有步骤，贴上创可贴，景筱浅浅一笑：“不错，今天很乖。”
凡清玉跟景筱讨价还价：“我今晚可以抱着你睡吗？”
“不行。”说完，景筱去浴室刷牙，留凡清玉一人凌乱。
她不愿意，凡清玉没有强求，乖乖睡在加长热狗的旁边。
景筱主动挑起话题：“前两天忙成那样，现在倒是清闲了？”
“因为项目由我负责，这事是我的疏忽，高层很不满意，加上我现在没有补救的办法，爷爷让我先回来休息一阵子。”凡清玉话语间浓浓伤悲，她明白，这个抉择无疑是半革去了她的职务。
景筱诧异：“就因为这一件事？那你先前付出的算什么？”
凡清玉苦笑：“我家跟你家的家风不一样，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景筱同样感到惋惜。
凡清玉耸肩：“没事，正好给我自己放个假。”
说完沉重的话题，屋里陷入短时间的寂静，景筱叹了口气。
可能是最近都没睡好今天又累坏了，凡清玉很快就进入深度睡眠，景筱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奈何三八线隔开两人，她只能又往上撑了撑。
凡清玉呼吸均匀，唇齿紧闭，嘴唇微微干裂，床头的小夜灯散发出幽暗的微光打在她脸上，显得她静谧又美好。
景筱低声道：“凡清玉啊凡清玉，我怎么舍得真的不管你。”
第35章
景筱这几天时不时带点零食回来, 屋里设施齐全，凡清玉将就了几天，虽过得不如在家舒适, 但与景筱的距离却拉近了不少。
景筱最近谈不上清闲，她一边准备回归景家第一个项目, 一边打探公司风口。
将近四天过去, 景筱受邀参加附近的科技展会, 天刚蒙蒙亮，景筱洗漱穿戴整齐, 特地化了个淡妆，浅眉粉唇, 眼线飞扬，镜中的她神态动人, 香肩上批了米色坎肩，显得优雅富态。
临近出门, 凡清玉还躺在床上浅眠, 她推着凡清玉的肩膀：“快起来, 我送你走。”
“我不想走。”凡清玉睡眼惺忪, 见到景筱的模样，她顿时眼前一亮, “筱筱, 你今天真好看。”
景筱见她醒了便不再过多停留, 又对着镜子整理了遍仪容仪表：“我得去宏发举办的商谈展会, 先送你回家。”
“不能带我去吗。”凡清玉眨眨眼, 顺势想去拉她的胳膊, “我不打扰你。”
景筱后退几步，躲开她过于亲密的动作, 认真的思索片刻，她做出让步：“去倒是能去，但我们一起出面不方便。”
凡清玉理解她的顾虑，小心翼翼的问：“很严格吗？”
景筱如实回答：“也不算，你要是实在想去的话普通观众席也有位置。”
凡清玉长这么大没坐过普通观众席，她抿唇，嘴角微微下压，眼波流转间，她轻声道：“观众席就观众席吧，我打车过去。”
景筱不忍，俯视她失落的神色，宽慰道：“委屈你了。”
凡清玉掀开被子下床洗漱：“不委屈，我想看着你。”
坐在普通观众席她也不能太显眼，凡清玉穿了件平常的连帽落肩卫衣和微喇裤，卫衣显得她身材小巧，整个人透着一股自然的慵懒劲。
景筱看着她瘦削的肩膀，回想这几天凡清玉几乎没吃过正常饭菜，下意识脱口而出：“结束以后从后门来找我，我带你吃饭。”
凡清玉原本落寞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出门：“好，谢谢筱筱。”
“等等。”景筱止住她下压门把的手，有些不自然的指了指窗外。
凡清玉一拍脑袋：“差点忘了。”
她打开窗户，踩在榆钱树的粗枝上一点一点往下爬，身手灵活矫健，景筱看得忧心忡忡，直到她稳稳落地，景筱对着马路的方向扬起下巴，示意她先走。
坐上景家的车，景筱不自然的看向窗外，正好与凡清玉的出租车擦肩而过，凡清玉笑着挥了挥手。
景筱觉得凡清玉跟以前有点不一样，她放下之前的多袱，人也爽朗了不少。
宏发包下了整个展厅，除了普通关注参观的科技商品，里厅更是聚集了大大小小的各种科技方面的精英。
景筱提着同色系的皮包下车，缓步穿过展厅，她环顾四周，凡清玉还没有到场，恐怕被堵在了车流，她收回视线，随后掏出邀请函到达里屋。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进里屋，景岚略带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她跟几个同辈笑谈，“我姐姐在外面的几年也不是一无所获，今天保证让你们看到新鲜的。”
众人都含着讥讽的目光，窃窃私语这位糊涂了好几年的原继承人。
景筱却不慌不忙的走到她身边：“你对我的水平还是有定位的，知道我厉害就多学学，别一天到晚只会耍嘴皮子。”
景岚目光阴狠，强颜欢笑道：“我拭目以待。”
内部人员的交谈时间很短，主要由个人自由交谈，查缺补漏并达成更好的合作，在场几乎无人能看得起景筱，她游走在人与人之间，偶尔跟几个故人搭得上话。
她并不在意，反而清闲了许多。
到了茶歇时间，景筱又走到科技展厅，一眼瞧见了等在门口不远处的凡清玉，她戴着口罩，只能依稀瞧见眉眼，风格又与平常大不同，旁人乍眼看还真瞧不出来。
她对景筱展开笑颜，两人默契地走到安全通道，凡清玉伸了个懒腰：“我站了一上午，好累。”
景筱在里面，倒真没感到时间的流逝，她道：“现在去活动活动手脚，顺便吃点东西吧。”
“我不想吃，我得挑个好位置。”凡清玉的声音越来越小，“方便看你。”
景筱没有强求，低头看了眼手表，她道：“好吧，我先走了，你自己根据身体思量。”
凡清玉果然没有吃午饭，她选了观众席第四排正中央的位置，视野极佳，又不显得太突兀。
下午，展会开始的早，几乎才过饭点，大厅里就挤满了人，随着主持人的介绍和热场，这场全民发布会正式拉开帷幕。
除了展示科技发展还能为项目做宣传，前两排几乎都是跟科技发展有关的商界精英，凡清玉聚精会神的盯着台上，发布会进行到一半，她竟还没看到景筱。
出场位置决定人物的重量级，前面几个都是近期崛起的新秀，到了后面，纷纷出现了凡清玉熟悉的面孔。
她咽了咽口水，心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景筱被人摆了。
凡清玉微微蹙眉，面色担忧，她一手紧紧握拳，心里祈望景筱的展演顺利进行。
几名专业记者职业素养良好，都会根据个人提问一些相关问题。
景筱开始就知道她是压轴出场。
她在外几年，旁人看来，她对当代科技的发展和市场喜好毫无研究，放在压轴的场位无疑是想看她出丑，景筱心里有数，大概知道是谁的手笔。
景岚在她之前好几位，临近出场，她特地拍了拍景筱的肩膀，“加油，我的好姐姐。”
景筱临危不乱：“放心，保证能让你收获颇丰。”
景岚不屑道：“我拭目以待。”
闪光灯粗暴晃眼，景筱站在舞台中央，她不急着展示产品，反而游刃有余的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景筱。”
闪光灯的运作达到了本场前所未有的频率，台下开始出现窃窃私语，凡清玉咬紧牙关，景筱的时间，台下不该是阵阵笑谈。
她目光灼灼，两道视线在空中交融，景筱宽慰一笑。
她今天没法带秘书，自己打开了ppt，好听的声音诉说道：“VR眼镜是利用显示技术，传感技术和计算机图像处理技术组成虚拟的三维空间，现在生活压力陡增，我国的肥胖率越来越高。”
景筱提出的产品打破了普通VR眼镜的局限性，可以同各游戏的场景联名，然后做出游戏相关的相应任务，消耗卡路里达到减脂效果。
光说到这，她的想法自然存留有漏洞，既然是减脂有关，那不单单要做到消耗，还要限制人的补充，景筱接下来的话弥补这一缺陷。
她提议打破原始技术，将现实中的食物口味及口感融入VR眼镜，让人的食欲在虚拟世界中得到满足，用来抑制现实世界的“补充”。
景筱的想法大胆又前卫，却极其难以突破，而台下的窃窃私语早就暂停了，众人纷纷专心听着景筱的话语，一声声夸赞取而代之，同样也有不屑的声音，但凡清玉都没听进去。
研发困难的前提是有高技术产品需要研发，景筱的想法并没有与社会脱节，反而更好的顾虑到各种人群。
大屏幕亮的均匀，头顶的聚光灯打在身上，景筱被照的的发丝发亮，她又用其余技术和例子弥补了台下有人提出的产品的漏洞。
凡清玉专心致志看着景筱，以往都是景筱在暗处，她在明处，她却忘了景筱站在光下也能惊艳绝伦。
凡清玉勾起嘴角，眼中满是崇拜和佩服，深邃的眼睛望如一滩春水，涵盖无尽的温柔和爱意。
她的筱筱在闪闪发光。
她不需要做多余举动，光是头脑和能力就能堵住众口，景筱做回自己，凡清玉反而更高兴。
虽不涉及这一领域，凡清玉也懂得产品真实研发的难度，比起景筱接下来可能会毫无空余时间陪她，她更在意景筱的作息健康。
景筱的演说结束，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景筱十分得体的弯腰鞠躬，收起资料正要下台。
突然，其中一名记者尖酸刻薄道：“结束前我可否再问，景小姐一个问题？”
景筱挂着职业假笑：“当然。”
“人都有私欲，景小姐当年的事情轰轰烈烈，请问是什么让您重新回到商场？”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这个问题像是死局，景筱一个回答不好，都会得罪凡家或是牵连自家。
然而景筱笑意从容，比起阴的，她更喜欢明说，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凡小姐年轻有为，她配得上更优秀的人。”
凡清玉心口一烫，心跳的频率变得急促。
景筱接着道：“然而，这个人不该是一事无成的我，而该是某个满身荣誉，名声响亮，得体有度的人。”
记者追问：“您的意思是，您配不上凡小姐？”
“并不是。”景筱摇头，完美的化解了这个看似死局的问题。
记者道：“难道您的意思是一一”
“我不知道你是哪家的记者，会在科技发布会上对别事一再追问。”景筱打断她，直截了当的说，“我不敢明说我的水平，但我能明说，你的职业素养很低。”
这个回答解气又巧妙，景筱下了台，主持人连忙上去对此次发布会进行收尾。
凡清玉口罩下的嘴就没合过。
现场只有她能听懂，她的筱筱在告诉她这场等待的结局。
第36章
景筱是由几个人围着送出来的, 无论是表情还是神态都写满了对她的敬意，景筱也没想到外人态度的转变会如此之快，一一回以对方想要的答案。
凡清玉识趣的走进巷子深处, 冷风从裤脚钻进她的脚踝，她动了动腿, 等人群散去, 景筱又跟司机打了声招呼, 她才从黑暗中走出。
景筱亮出手机：“我订好餐厅了，现在过去？”
凡清玉驻足, 景筱定了一家西式冷餐，不知是不是受到她的影响, 凡清玉莫名其妙想吃点热乎的平常饭菜，正好路口转弯就是小吃街, 步行完全足以到达，她指着小吃街的方向：“我想去那儿逛逛随便吃点, 可以吗。”
景筱诧异, 一方面感慨自己还是下意识关照凡清玉平常的口味, 另一方面是凡清玉为了她同样作出改变。
她退掉餐券, 夜晚的风沁凉，去人流涌动的小吃街暖和暖和正好。
卡着最后几秒绿灯过了斑马线, 凡清玉和景筱相视一笑, 明明只是件简单平常的小事, 她们却都像极了得到宝藏的闯关者。
小吃街灯火通明,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 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各种各样的特色美食眼花缭乱，凡清玉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选择, 太油的太重口的她都吃不下，跟景筱漫无目的的溜了好几圈，景筱手里提得满满当当，她毫无收获。
景筱蹙眉，有些不满地说：“其实你喜欢的我可以吃，没必要特地迎合我。”
“没有，我是真的想来这。”凡清玉为证明自己的话，立马从一旁的小摊上买了把羊肉串。
景筱轻车熟路的到隔壁要了铁板烧和章鱼小丸子。
两人本该坐在露天红色塑料凳上吃饭，奈何景筱的穿着过于惹眼，又带着凡清玉，加上今天刚开完的发布会，她必须得短暂避避风头。
找了家最不起眼的苍蝇馆，她懒得看菜单，直接跟老板说要几道招牌菜。
包间四周看起来都油腻腻的，凡清玉捂着鼻子，仔仔细细的又擦拭了一遍桌椅才落座，羊肉串的热气熏白了整个塑料袋，凡清玉实在没有食欲。
景筱叹息，淡淡的语气包含了无限关系：“其实我今天带你出来，就是希望你多吃点东西，你真的没必要为了迎合我选择自己不喜欢的。”
“其实也不是为了你，刚才我的确想来这边逛逛。”凡清玉说出的话连她自己都不信，逛一圈只买了把羊肉串，哪像是想来小吃街逛逛的样子。
景筱担心凡清玉饿坏身体，她思虑再三，终于下定决心：“这样吧，我带你去刚才定的餐厅，你别太勉强。”
“我真的没有勉强。”凡清玉打开羊肉串小口品尝，肉质紧实，调料恰当，没有想象中的糟糕。
景筱环顾四周发现没有放置衣服的地方，只能脱下坎肩搭在腿上，拆开包装粗糙的章鱼小丸子：“羊肉串好吃吗？”
凡清玉拿出第二根：“还行。”
凡清玉终于吃下东西，景筱悬着的心堪堪放下。
锅包肉，酸菜鸡爪和一些菜品上桌，景筱开始动筷。
凡清玉不急不忙的吃完整袋羊肉串，她才吃了三分饱，所以面对桌上并不精美的菜品也不挑剔，每个都尝了一口。
奈何苍蝇馆的特色就是重油重盐，别说凡清玉，连景筱也不大能吃下去，她明白了这家排档为何生意惨淡，用随身携带的抽纸擦了擦嘴，重新披上坎肩。
凡清玉实在没法勉强，忍着想吐的冲动摆手：“我实在吃不下去了。”
“我也是。”沉默半天，景筱也在外闲逛的兴致也消失了，提议道，“去我家吧，我做饭给你吃。”
凡清玉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想起她在城郊的别墅，时间已晚，去景筱家的确不是明智的选择。
景筱提前打好车，结完账，她和凡清玉站在路边等待。
这家餐馆地处偏僻，四处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到远处起伏的山峦和楼房，由于雾霾模糊的轮廓，宁静而又幽旷。
凡清玉莫名其妙生出不好的预感，她深深吸了口气，祈求的说：“筱筱，我今晚能跟你回去吗。”
景筱也刚想说这事，她撩着鬓边的发丝，手腕碰的耳环叮叮作响：“我明天要回公司，今晚送你回去，行吗。”
凡清玉双肩耷拉下来，头发遮住整张脸，无数话语化作一声幽叹，她两根手指扯住景筱的衣摆：“我不想回去。”
“你先回去待几天，在我家私藏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况且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她心里一揪，紧紧盯着凡清玉卫衣下日渐瘦削的肩膀，以及由于各种事情的发生，她越来越瘦而微微凸起的颧骨，实在不忍再看下去，温柔而又坚毅的叮嘱道，“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凡清玉不予回话，她眼睛湿润，眼眶红了一圈，泪水在其中摇曳，顺着脸颊细腻的弧度滑落。
景筱心痛的难以呼吸，没法表现的太慌张，她把剩余的纸巾全给了凡清玉，半揽住她的肩膀柔声询问：“哭什么？舍不得我？”
原本开玩笑想用来活跃气氛的话，凡清玉却认真点了点头，她的睫毛被泪水润成一簇一簇的形状，嗓音酸涩又嘶哑：“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景筱心如刀割，也没了较劲的功夫，不计后果道：“我答应你，告诉我是什么事？”
凡清玉微微瘪嘴，似乎对自己的诉求难以启齿，先换了个话题：“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抱歉，这个我没法给你肯定的答复，现在困着我的事情太多。”景筱心软，她想将凡清玉抱在怀里安慰，想告诉她，她还喜欢她。
凡清玉努力争取：“难道不能给我个大概时间吗？”
仅有的理智控制住感性，景筱似乎是在告诉凡清玉，也似乎是在提醒自己，接下来的话直戳人心：“毕竟我们俩现在没关系。”
凡清玉呼吸窒住，她自嘲一笑：“那你刚才答应我的还算话吗？”
景筱犹豫，艰难的开口：“算话，你说。”
凡清玉终于绷不住，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噼里啪啦落下，有些滴在了衣服上，留下深深浅浅的泪印，也有些直接落在地上，她握住景筱的手：“我现在没有资格跟你提这个要求。”
景筱微微用力回握：“你先告诉我。”
住在景筱家的几天，她没有要赶她走的意思，凡清玉今晚又听了景筱痛斥无良记者和流露真情的发言，她原本是对二人的未来还抱有期待，奈何刚才一句“毕竟我们俩现在没关系”将这份希望打回原形。
凡清玉不敢看她，小心翼翼的问：“我不在的时候，你能不能不和别人好。”
景筱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略有些不可思议：“你再说一遍。”
凡清玉硬着头皮：“我不在的时候你不准和别人好。”
“我说了，我需要的是时间。”景筱笑容温润，“而不是新欢。”
凡清玉的眼泪刹住，扯出标准的八齿笑：“你的意思是你愿意答应我，对吗。”
景筱肯定的回答：“当然，你信我。”
景筱想松开她的手，凡清玉舍不得，她加紧力道，试图留住她的温度。
景筱一颤：“有点疼。”
凡清玉的嘴张了张，最终松开了她。
想起景筱曾经的狠话，凡清玉大脑混沌，不明白她的话是承诺，还是短时间的安抚。
凡清玉贪婪的继续往下问：“筱筱，你现在说的你需要时间，和以前说的如果遇到更好的就去试试，究竟哪个是实话？”
景筱个人肯定偏心前者，凡清玉不肯用纸巾，眼泪糊了满脸，她细心的抽出一张，一点一点替她擦干泪痕，打趣道：“凡清玉，你以前可从来没这么哭过。”
凡清玉后退一步，躲过她擦拭眼泪的手表达不满，用自以为凶巴巴的语气说：“你别拿我开玩笑。”
景筱把纸巾丢进垃圾桶：“好，不拿你开玩笑。”
出租车在远处闪了闪灯，停在两人身边，景筱一如既往先上车，她让司机开了点窗，夜里的凉风吹进来，凡清玉呼吸顺畅，但眼泪还是一滴一滴落下。
行驶到最为喧闹的十字路口，川流不息，人声鼎沸，依然有很多人在为生计奔波。
凡清玉融入喧闹的环境，一时间失神，好像突然有了底气，她平稳呼吸，主动靠近景筱：“你能给我答案吗？”
“什么答案？”
凡清玉耿耿于怀：“刚才的答案。”
景筱无奈的笑着，也不顾分寸和绝情，双手捧住凡清玉的脸，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额头：“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需要时间和你继续走下去才是实话。”
凡清玉的眼泪戛然而止，她没想到景筱会如此直白，迫切的追问：“真的吗？”
景筱点头。
凡清玉顿时笑颜如花，也不过还有旁人在场，浑身粉红泡泡的计划未来：“到时候我们立马结婚，好不好？”
她的眼泪一颗颗的砸在景筱心上，她的心脏融化，实在不忍心看到在意的人梨花带雨，刚要回答，那道不属于系统默认的短信提示音再次响起。
景筱太阳穴一抽，低头看了眼短信内容，她知道，她不能再答应凡清玉的话了。
第37章
连续几天的暴雨如期而至, 景筱从睡梦中惊醒，她大口喘息，身体一动不动, 躺在床上凝视天花板，噼里啪啦的雨声格外聒噪, 她终于缓了过来, 撑着两边的枕头坐起来, 裹紧厚睡衣下去洗漱。
粗暴的狂风卷起窗纱，景筱注意到窗户大开, 雨水打湿了昂贵的羊毛地毯，她没有理会, 径直走向卫生间洗漱。
公司和家里两点一线，景筱忙的脚不沾地, 太多事扰的她睡不好，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险些认不出来镜中的脸。
一瞬间, 她看到由于最近精神状态不好而微微凸起的颧骨。
她放了杯水开始刷牙, 不由想起跟凡清玉分别的夜晚。
她保持沉默, 合眼掩饰真情流露。
凡清玉的笑容凝固，似乎知道了答案, 她轻轻拍着嘴自贬逾矩, 闭口不再提及此事。
她当天没有去景筱家里, 笑着说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 想把这次机会留到下次。
景筱欣然同意, 分别之际, 她眼睁睁看着摇摇欲坠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伸手想抓住, 才发现凡清玉早已远去。
她和凡清玉像两条不会再相交的平行线，即使不想这么觉得，但景筱心里大概有了底。
临坐到餐桌前，她还没有缓过神，一直在脑补她和凡清玉的结局。
究竟是放下过往重归于好，还是时间冲淡感情，就此分道扬镳呢。
说句实话，她不信凡清玉那样的人能在一个不确定的时间轴内耐心等她。
“筱筱，筱筱······”
景老喊了好几声，她从记忆中走出来：“抱歉爷爷，刚才走神了。”
景老抬起下巴指向电视，这是一款国外刚进军内陆的手游报道，以主题冒险和特效动作为主，记者好听的声音介绍这款游戏给大陆带来的影响。
景老问：“这是你最近在接触的？”
景筱点头。
景老放下筷子，郑重的说：“今晚访谈会，我决定派你露面。”
景筱灿然：“我会好好把握的。”
世家子弟的长辈一向严格，但景老总能给予景筱合理范围内的溺爱：“至于你提出来的要搬出去住，我也不问原因了，你找个好时间。”
“谢谢爷爷。”
出了景家，景筱打开手机，内容停留在她和凡清玉的聊天界面，很长时间没有交流，她一时不知如何发消息。
凡清玉说喜欢她，关心她，为什么这几天一个问候也没有，日期停留在分手前，她盯着那串数字看了良久，眼睛不由酸涩一阵。
她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再去邀请凡清玉呢。
删删减减好几次，仅发出一句：[在不在，我搬出去了]
为了让文字显得不那么生硬，她特地配了个可爱的表情包。
绝情荡然无存，景筱不得不承认，只有和凡清玉待在一起，她才能以最真实的状态交流，毫无顾忌的吐露心声。
没等来凡清玉的回复，反而徐佳等不及了。
[筱筱姐，我想你，你要是再不理我的话，我不保证凡清玉能看到什么]
景筱不耐烦：[有事快说]
徐佳话语巧妙：[我才到这儿，有点不太熟悉，能不能在你家借宿几天？]
景筱：[我给你找宾馆]
没再回复，徐佳下线了，景筱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也清楚她会做出什么事，只能把见面的时间再往后推推。
她眼睛酸胀，头脑混沌，太阳穴一抽一抽，这几天的公事已经榨干她全部精力，她实在没法同时面对两个水火不容的人。
通过那天晚上的对话，她摸清事情的缘由，凡家的机密文件是原主先前就掌握，并串通徐佳做出这次的意外，目的是搞垮凡家。
景筱感慨事情渐渐脱离掌控，虽然心里早就有了个大抵，但确定真相，她还是不可思议。
原来昔日恋人真的能利己到坑害未婚妻。
明明是原主自愿放弃继承权，原主对凡清玉死缠烂打，两人终于订了婚，到头来原主又因为心里不平衡，联合他人密谋搞垮凡清玉，最终全要由她来擦屁股。
景家的情况并不见得多好，除了已经退位的景老，其他人依旧小看她一等，在她做出巨大成就之前，景家依然是景岚说了算。
原主做事干净保险，除了徐佳，别处根本拿不到证据，现在徐佳大概有所感受，觉得她不想再继续做下去，索性不再装了，一边疯狂表达对景筱的情愫，一边用此证据威胁景筱。
景筱除了工作还得拼命社交结识人脉，好弥补这几年的空缺，现在全城上下只要有点名望的交易场，她都不会缺席。
高效率处理完一上午的工作，景筱把收尾的任务交给秘书，马不停蹄赶往今日要到达的宴会厅。
这种地方一般都是成双成对入场，一是有个看事挡酒的，二是对主方的尊重，景筱先前的女伴临时有事，她面对陌生的脸有些不自在，临近下车，她特地交代女伴要注意分寸。
宴会是来自M国的Brown先生主办，以便挑选合适的合作对象，悠扬的音乐娓娓动听，Brown先生本人还没有出面，景筱先端起一杯酒，游刃有余的穿梭在人流间。
她脚步一顿，远处的长桌前，蓄立着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站在边缘，清冷中带了一丝柔态，像远离尘世间的道居人士，不屑于同凡夫俗子打交道。
景筱揉了揉眼，再见凡清玉，她竟先感觉到心口一痛，随即是无数的思念如潮水般袭来，她终于见到日夜牵挂的人。
她轻声呼唤：“凡清玉？”
瘦到脱骨的肩膀一颤，凡清玉似乎在调整面部表情，过了良久，她缓缓转头，一步步坚定的走向景筱。
没有多余的谈话和问候，凡清玉把酒杯与她轻轻一碰，酒体沾到她的唇，她亲切又不失分寸的说：“中午好，景总。”
景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知如何回话，见到凡清玉，她大脑一片空白，蓄意已久的话语和理智同时崩坏，只想和她找个无人的角落叙叙话。
凡清玉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跟你开玩笑呢，筱筱，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
“我也是。”景筱垂眸，替凡清玉换了杯酒，摆出一副最熟悉的陌生人架势。
凡清玉脸上化了浓浓的妆也掩不住憔悴，她欣然品尝景筱换来的酒，主动解释为什么没有联系她：“裴律把单子让给我了，我家最近有好转，加上你上次在发布会上说的话，爷爷这几天让我回公司，比较忙。”
听到裴律的名字，景筱毫无反应，她诧异自己的平淡。
她好像淡忘了曾经裴律和凡清玉发生的事，可能是以为凡清玉的改变，也可能是因为欧阳斐每天都在炫耀裴律如何待她。
总之没什么感觉了。
她反而把重心转到另一个话题一一凡清玉的爷爷身上。
凡清玉的爷爷，貌似没有表面那么器重她。
做事不严谨时，他会为了堵住风口牺牲凡清玉，而风口一过，凡清玉又能为公司带来利益，他立马让凡清玉复职。
凡清玉见景筱沉默不语，以为她产生了什么误会，急忙摆手解释道：“你放心，我和裴律没有瓜葛，单子是她家这方面的技术不成熟，用我家另一个小单换的。”
景筱喜上眉梢，她以为凡清玉已经把她忘了，没成想今天的偶遇，凡清玉主动来解释，说明她心里还是在意她的，她温婉的说：“你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注意身体。”
凡清玉谢过，大大方方的说：“我这几天冷静过了，也好好想了想，是我之前亏欠你。”
生意场上有数百双眼睛盯着，景筱不好直接给予回应，白皙皓齿展露的恰当好处，看上去坦然极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没必要再提了。”
凡清玉攥紧，杯子与一般的睫毛颤了颤，转移话题道：“最近过的怎么样？”
景筱眉心微动，随即展露一抹笑颜：“你指的是哪方面。”
“虽然有点冒昧，但我想知道你的方方面面。”凡清玉耸肩，态度从容大方，毫不做作，开玩笑般的伸出手指细数，“比如你的工作，食欲，睡眠，心情。”
景筱清音素言：“算不上冒昧，但我能如实告诉你，这些都不太好。”
“是吗，那还真巧，我也不太好。”凡清玉峨眉淡扫，笑的自嘲，“其实今天算不上偶遇，是我知道你要来，特地托了点关系才得以到场。”
原来是这样，她就说凡清玉怎么可能会在这。
景筱扬起唇角，她喜欢凡清玉打直球，也想知道她为她的付出，这样她才能觉得，凡清玉是在意她的。
“对了，你家公司的事情有眉目了吗。”景筱不自在的扭动了一下，不安的神色转瞬即逝。
平静状态下的凡清玉比往常更善于察言观色，她敏锐的捕捉到景筱的不对劲，向前几步，与她凑得很近：“你好像很在意我家这次的事故。”
“嗯，因为它的的确确消耗了很多你的心血。”景筱莫名其妙感到心虚，但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很平常的说，“比较关心你。”
“好，谢谢关心。”凡清玉释然的说，“这次快要挺过去了，一切都很好。”
“先恭喜你，凡总。”景筱主动敬她一杯酒。
凡清玉笑容不减，长长的睫毛睫毛遮住眼眸，她轻轻摇头：“筱筱，别跟我这么客套。”
处在过于正式的地方，想放松也放松不下来，景筱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常，幽默风趣的说：“最近有没有看财经报道？”
“当然，他们把你拍得很好看。”凡清玉夸赞，说完，目光不由看向景筱带来的女伴，“你的女伴也很好看。”
女伴识大体懂分寸，见景筱和凡清玉侃侃交流，她退到一边喝茶吃点心，以至于景筱忘了她的存在。
凡清玉眼中明显闪过一丝不快。
景筱左顾右盼，除她以为，凡清玉身边空空如也，她放软了语气：“你是自己来的？”
“是的。”凡清玉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她凝视窗外，“我才看到你发的消息，你要搬到城郊的别墅了？”
“没错，那边离公司比较近。”其实景筱不好明说，她是为了兑现凡清玉的承诺特地搬走的，委婉的说，“你什么时候有空，要来坐坐吗。”
凡清玉一手捧着脸，眉目微挑，笑颜如画：“我过一段时间才有空，你大概什么时候搬过去？”
“我今晚下班直接过去。”景筱在景家老宅住的不习惯，她要被景父恨铁不成钢的蔑视，要提防景岚，实在过得太累，不如一个人来的自在。
凡清玉眉眼带笑，蕴含了无尽的情谊，她道：“我今晚给你个惊喜，好不好？”
第38章
景筱和凡清玉的关系微妙, 不适合过长时间的交流，景筱再三确定凡清玉的惊喜不是突然到访，放心的致谢接受。
凡清玉的纤纤玉指握住酒杯, 眸子微眯，带有掩住一切波澜的深沉：“你很害怕我去找你？”
说多露馅, 景筱生怕凡清玉发掘什么, 正好此刻Brown先生也站在宴厅的中心位宣布到场, 她歉意的笑了笑，指着Brown先生的方向：“晚点再聊。”
凡清玉柳眉微蹙, 平白增添几分多愁的韵味，她裹紧风衣, 把方才的酒水放到一边，酒水荡出涟漪, 凡清玉喃喃自语：“景筱，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她挤进松散的人群, 景筱并没有着急自我推荐, 反而与Brown先生谈起市场前景。
Brown先生等人的中文并不标准, 只能用一些浮夸的语气词来赞叹景筱的想法。
凡清玉似笑非笑的插话：“看来景总对Brown先生的手游很了解, 说的我都感兴趣了。”
她俩的事圈里人尽皆知，大家只以为凡清玉是来找茬, 看戏的目光游走在两人间。
景筱不卑不亢, 熟络的介绍道：“手游《诡谲梦》与我们的传统恐怖题材不同, 手游中的都市恐怖较多, 加入了个人冒险和任务, 我觉得体验感非常不错, 凡总有空可以试试。”
凡清玉的目光落在女伴和景筱相挽的胳膊上，明明已经分手, 女伴却莫名其妙觉得心虚，得到景筱的示意，她默默松开手，找了个理由离开现场。
凡清玉轻笑：“我倒是想试试，可我这个人的游戏觉悟不高。”
景筱道：“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下次可以给凡总引引路，毕竟这款游戏真的很好，凡总不试试实在可惜……”
凡清玉礼貌推辞：“怎么好意思占用景总的宝贵时间。”
景筱周旋道：“哪里算得上占用，我和凡总用这个词就生疏了。”
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扯头发撕逼和阴阳怪气，景筱和凡清玉的交谈十分合理，合理的诡异，Brown先生不知道二人曾经的过往，两只手分别揽住她们的肩膀：“我有自信，让我的手游给你们带来美好的体验，说不定还能达成某些合作。”
“谢谢布朗先生的提议，我相信我和景总一定会通过游戏有一段美好体验。”凡清玉特地咬重后几个字，然后眼神暧昧的看向景筱，“对吗，景总。”
景筱挑眉：“自然。”
凡清玉觉得没趣，脚步轻挑地走出人群，找到有过几面之缘的合作伙伴交谈起来。
景筱呼吸冗长，也只能看她离开，随后继续投入合作的交谈中。
现场的人多，凡清玉一向不喜阿谀奉承，确保景筱不再注意她，她退到角落，接通了凡树生的电话：“爷爷，事情的确没有头尾。”
凡树生拔高语调：“小玉，你当真没查到什么？”
凡清玉垂眸，又一边扫过Bell发来的邮件，她心脏抽痛，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点击确定删除：“是，爷爷。”
凡树生难以置信：“小玉，你的能力查不明白这件事？”
凡清玉嗓音温润：“我不会骗您。”
凡树生犹豫片刻，刨根问底道：“我不信你一点眉目都没有。”
凡清玉掩住眸底的情绪：“没错。”
凡树生沉默，凡清玉的话显然不切实际，他终究没有追究：“小玉，我们家一向只看重能力，我不希望我的第一继承人感情用事。”
凡清玉：“我明白。”
又下雨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场雨实属眷恋大地，迟迟不舍离去，空气因子完全褪去夏季的燥热，景筱和Brown先生的合作没有谈成，唯一值得庆幸的是Brown先生给了她一个下次详谈的口头约定，并且互换了联系方式。
景筱倚靠车窗双目紧闭，脑海中闪过凡清玉恋恋不舍的眼神，她心思沉重，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只接管了公司的少部分任务，前些日子忙得又紧，手头的事差不多处理完了，她最近清闲很多。
景筱很长时间没睡过好觉，原本只是准备小憩一会，没成想睡着了。
司机生怕打扰她，小心翼翼的喊了好几声景总，得到景筱的回复，他才朗声询问：“景总，您现在回老宅吗？”
明明只是下午，却由于天空过于阴沉而灰蒙蒙的，景筱心烦意乱，刚想从口袋里摸烟，后又顾虑司机在这，通风报信起来平白让爷爷担心，下一秒收回手：“回我自己家。”
司机调头：“是。”
离老宅越来越远，景筱实在困倦，撑着头又眯了一会，路途颠簸遥远，她睡得并不好。
司机再次叫醒景筱已经到达了城郊区的别墅，景筱通知他明天的接送时间，并叮嘱千万不能迟到，司机再三应下，打了声招呼驾车离开。
路况原因，景筱回家还得穿过马路，可远远看去，门口多了个一身白的人。
景筱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门牌号，当她确定门牌号无误，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明明天气寒凉，那人却只穿了件纯白色连衣裙，衣裙被雨水打湿，呈半透明状紧紧贴在身上，她时不时回头，似乎在等待主人的到来。
景筱心生不好的预感，正要转身离开，门口的人远远瞧见她，惊喜的挥了挥手：“筱筱！”
景筱一激灵，硬着头皮走到家门口，明明只是一小段，她硬生生走了十分钟。
女人迎面跑过来，故作寒态的搓了搓胳膊，她皮肤苍白，鹅蛋脸上未施粉黛，卧蚕又大又圆，本该显得楚楚可怜，却由于苍白的嘴唇和泛红的眼尾多了些不同于常人的感觉。
景筱不语，她面对陌生人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徐佳撇嘴：“筱筱姐，干嘛对我这么冷淡，几年没见不认识我了？”
景筱弱弱开口：“徐佳？”
徐佳的眼尾更红了，甚至有泪花隐隐溢出眼眶：“我在这等了你半天，我好冷好冷，能进去借宿吗？”
景筱垂眸环顾四周：“你的行李呢。”
徐佳脸色微红：“还没来得及取。”
“徐佳，你脑子有问题还是我脑子有问题？”景筱嘴角荡起一抹冷笑，丝毫没有顾虑，“明明机场附近就有酒店，你特地来我家借宿，还没来得及取行李？”
第39章
徐佳保持楚楚可怜的神态, 嘴角扬起一丝狡黠，她的手机在景筱眼前晃动：“只是住几天而已，换这些, 怎么样？”
屏幕里，正是徐佳特地整理出来, 景筱和她近几年有关于搞垮凡家的证据, 犹豫片刻, 景筱尝试交涉：“徐佳，这种事让凡清玉知道, 我们都不会好过。”
明明是人畜无害的脸，笑起来却毛骨悚然, 徐佳像紧盯猎物的饿狼，不肯放过景筱的任何神态：“所以呢, 我顶多进去待几年，你就不一样了。”
景筱咬牙, 恨不得一拳砸歪徐佳嚣张的嘴脸。
徐佳一手搭上景筱的肩膀, 在布料上留下五个显眼的水印, 语调缓慢而充满诱惑性：“让我借住几天, 我们好好相处，这事一笔勾销, 难道不划算吗？”
景筱捕捉到重点：“好好相处？”
徐佳：“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把徐佳安顿进客房, 景筱心里千八百个不愿的履行好好相处的任务, 迅速替她开暖气放热水, 粗略的叮嘱道：“衣柜里有睡衣, 我先走了。”
徐佳挡住去路：“你做的不好, 刚才的动作很粗暴。”
景筱懒得听她喋喋不休，如果可以, 她真想把徐佳打一顿后再威胁她删除证据，但她没法确定徐佳有没有后盾，暂时只能先稳住敌人。
她点燃一根女士香烟，烦躁的说：“我现很累，你要是嫌我粗暴大可现在滚出去。”
徐佳挥散烟味，她把景筱推出去，重重关上了门。
景筱睡意全无，她缓步下楼，坐在客厅正中央观看上次和凡清玉一起看的电影，明明是同一部电影，上次情绪饱满，爱恨分明，现在没有任何波澜。
生活磨平了她的激情，景筱特地调大声音，确保自己还保持清醒。
临近傍晚，景筱还保持下午的姿势一动不动，她喉咙生疼，咽了咽口水，又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门外传来踹门的动静，景筱轻啧，以为是欧阳斐过来蹭饭，没什么太大的热情，靠近门边，她才不紧不慢道：“来了，急什么。”
“我拎了很多菜，手有点疼。”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温润清冷又带了点委屈。
景筱开门的手一顿，她愣在原地，难以置信门口的来人，她狠狠掐了把胳膊，确定不是在做梦，瞬间慌了神。
凡清玉突然来了，但她还没解决好徐佳。
一个是余情未了的前女友，一个是纠缠不清的疯女人，景筱实在没发平衡二人的关系，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凡清玉解释。
如果凡清玉发现她家楼上有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会是什么反应？
凡清玉又踢了两脚：“筱筱，你过来了吗？”
景筱硬着头皮开门，第一句话充斥着满满的无奈：“不是说不来的吗。”
凡清玉的笑容凝固，平静的声音转变，眼里多了丝委屈和不解：“你不想我来吗？”
“不是，你说过惊喜不是来找我。”
凡清玉显少自己出手做事，她拎着两个巨大的塑料袋，塑料袋塞得满满当当，提手勒得她指尖充血，景筱把塑料袋抢过来，妄图掩饰刚才的无奈。
凡清玉站在门口，一眨不眨的洞察景筱的神态，她后退几步，正好避开了景筱想请她进门的手：“你不想让我来找你可以直说。”
景筱把菜放到一边，急忙紧跟着她出门：“没有，就是来的太突然，我没反应过来。”
凡清玉缓缓闭上眼，无法控制的紧咬牙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想把感受到的苦涩吐出来，到了嘴边化作一句：“你不是没反应过来，筱筱，我不傻。”
在凡清玉面前，景筱不擅长撒谎，她眼神躲闪，还没来得及换鞋，便拿上车钥匙想要关门：“我们去外面吃吧，最近有家不错的餐厅刚开业，我觉得······”
“景筱。”凡清玉彻底失去耐心，一向清淡的语调也拔高不少，她双目赤红，泪水在眼中打转，倔强的不愿流下来，“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在心虚什么，你家里有谁？”
事已至此，景筱只能如实交代：“一个朋友来我家借宿，我怕你误会。”
“朋友？”凡清玉不屑的冷嗤，她步步逼近，食指重重戳了戳景筱的肩膀，“你真的很不擅长说谎，如果是欧阳斐，你们搂在一起我都不觉得有什么猫腻，现在这个朋友还没露面就心虚了？”
凡清玉语速过快，不慎被空气中的尼古丁呛到，景筱手中的烟自行燃烧，她慌忙掐灭，故作坚定的说：“没心虚，我没提过她，我怕你误会。”
凡清玉盯着滚落一地的蔬菜只觉得讽刺，她想和景筱完完全全的一起做顿饭，中午的活动刚结束，她便匆匆赶到超市选购菜品，又冒雨来到景筱家，虽大部分时候坐在车里，但她的外套还是湿了。
泪水越蓄越多，渐渐模糊了视线，凡清玉吸吸鼻子，即使高高抬头，眼泪却依然流下：“景筱，是你说我们以后还有机会，你需要时间处理你的情绪和事情。”
她鼻头通红，景筱急忙拿来抽纸替她擦眼泪：“是我说的，你别哭了。”
凡清玉哽咽，说话断断续续：“你要是真的有合适的人，或者你不喜欢我了，你可以直接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景筱实在没法直接说出真相，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安慰道：“除了你以外我没有喜欢的人，你就不能相信我吗。”
凡清玉咬紧下唇，不想让支离破碎的呜咽再流露出来，她做了几个深呼吸：“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景筱替她擦拭源源不断的泪水，耐心的哄道：“我的为人你不了解吗，你放心，我没有喜欢别人。”
凡清玉总算止住哭声，将信将疑问：“真的？”
凡清玉回神，惊奇于她跟景筱分手后怎么这么容易哭，原来铁血无情的她，也能因为一个人而融化。
见终于有了成效，景筱趁热打铁：“真的，我只是怕你不开心。”
明明是她坚持要分开，可见到凡清玉委屈，还是忍不住哄她。
凡清玉恢复往常的神色，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们先把菜捡起来。”
这次，她放弃了自己一向准确的第六感相信景筱。
景筱这才注意到凡清玉的外套湿了，她推着凡清玉的肩膀进门，隔绝了外面的冷风，凡清玉终于不再颤抖。
电影的声音很大，凡清玉注意到是她们上次一同观看的电影，弯了弯嘴角：“你很喜欢这部电影吗。”
景筱耳尖微红。
凡清玉浅笑，同她一起收拾杂乱的地面：“你跟布朗先生的合作怎么样？”
景筱：“他说下次再谈，我们留了联系方式。”
“挺好的，起码有机会。”凡清玉想起她自己，不由叹了口气，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只会犯一次糊涂。
景筱后腰酸痛，她站直身子揉了揉，却发现还有很多菜没拾起来：“你买了好多菜。”
“对，之前发现你家冰箱太空，就多买了点。”字字句句都是为她着想。
景筱发现袋子里还有不少果酱和调料，特地先安置好这些东西，随后回来继续收拾。
凡清玉买的东西不少，景筱自觉亏欠：“这些多少钱？”
凡清玉婉拒：“谈钱多生分。”
“好吵啊，筱筱姐，你在跟谁说话。”徐佳穿着松垮垮的睡衣，睡眼惺忪的走出来，她特地伸了个懒腰，营造出刚睡醒的样子。
不知道她在后面听了多久，总之景筱肯定她早下来了，否则两人在这，不可能没注意到她下楼。
景筱心里警铃大作，不等她开口，徐佳热情的抱住凡清玉：“你就是筱筱姐的前女友啊，长得真好看。”
凡清玉立马弹开，她厌恶陌生人的亲密举动，话里话外更能感觉到徐佳的来者不善，明眼人不可能直接称呼她为“景筱的前女友”，还有一种可能，追女人缺心眼。
凡清玉疏离而又礼貌地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徐佳飞快眨眨眼，故意把脚边的茄子踢得老远：“地上有好多菜，你们吵架了吗。”
景筱挤开徐佳，目光不善的瞪了她一眼：“没有，别胡说八道。”
徐佳撇嘴：“好吧，对不起，我相信你前女友不会介意的。”
凡清玉满头黑线，尽可能的放平心态：“我有名字，你喊我凡清玉吧。”
景筱察觉到她的不悦，讪笑着捏了捏凡清玉的肩膀：“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说不好话。”
但景筱的举动，在凡清玉眼里是维护，她淡淡嗯了一声，似有似无的打量徐佳，低声问道：“她穿着你的睡衣？”
景筱心里一咯噔，这才想起上次闹矛盾，她为了眼不见心不烦睡过这间房，由于当时洗了澡，这件睡衣跟干净的一样，她并没有拿去洗。
毕竟是穿过的衣服，跟新衣服的差别很大，凡清玉一眼看出来并不意外。
景筱慌忙解释：“是她自己拿的，我不知道。”
“她在你家穿着你的衣服，你会不知道？”凡清玉无暇思考细节，毕竟她的思路也会是大部分人的思路。
景筱极力否认：“我真的不知道，她睡在屋里我没上去看过。”
徐佳双手环抱，满脸看好戏的表情。
凡清玉本就不爽，发现自己被人当了猴看，心里的负面情绪达到巅峰，她讥笑，也不避讳徐佳，用肯定的语气询问道：“她是你的新女友吧。”
第40章
徐佳捂着嘴, 受宠若惊中带了点阴阳怪气：“凡清玉，你也太抬举我了吧，我倒是想, 奈何筱筱姐对你一往情深。”
徐佳的内涵意味太明显，凡清玉的眼白充斥着红血丝, 她被堵得无话可说, 只能死死咬着下唇发泄不满, 微微颤抖的肩膀表达她的气愤，又无可奈何。
景筱进退两难, 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
她讨厌懦夫，这种时候该维护心爱的人才是, 下定决心，她恶狠狠瞪了眼徐佳, 怒喝道：“闭嘴，再胡扯就滚出去。”
徐佳难以置信：“你这么跟我说话？”
景筱的态度让凡清玉心里好受了些, 但属实不想在空闲的间候勾心斗角, 她把地上的杂物收罗起来放在一边, 无视面前两人的争吵, 不动声色离开景筱家。
外面的雨势渐大，凡清玉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冲进雨里, 只留下飞溅的泥水。
“等一下。”景筱慌忙拿起鞋柜下的伞, 刚想追上去, 手腕被一道力狠狠攥住。
徐佳不死心：“我说的好好相处不包括你抛下我去找凡清玉。”
景筱无暇顾及她的话, 使尽全身力气掰开紧抓不放的手, 伞还没来得及撑开, 便一同消失在雨中。
徐佳大口喘着粗气，眼中的嫉妒翻涌, 她连说了好几个好，近乎癫狂道：“这是你自找的。”
凡清玉今天穿的是中跟鞋，跑起步来并不麻利，景筱很快追上她，累得气喘吁吁：“跑得真快啊。”
凡清玉没有理睬，毅然决然的向前大跨步。
“唉，别走了，过来。”
景筱抓住她的肩膀，凡清玉的后背撞入她怀中，远看并不大的黑伞竟能容下两个人，一串串雨珠从伞沿滑下，凡清玉莫名其妙觉得安心，停下了脚步。
感受着脖颈处的温热呼吸，凡清玉转身直视景筱，她眼中一片寒霜，雾蒙蒙的挡住真实情感。
景筱的呼吸渐渐平稳，她眉梢轻蹙，解释显得无力又苍白：“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刚才的确冲动。”凡清玉攥拳的手松开，冷风从袖口钻进皮肤，她打了个哆嗦，坚定的说，“但我不想玩争风吃醋的把戏。”
景筱向旁边退了退，挡住迎风的地方：“我跟她真的没关系，你再相信我这一次好不好。”
凡清玉眸中的寒冰融化：“我只愿意堂堂正正的等你。”
如果说一切从头再来，她愿意等景筱调整好情绪，处理完所有事情，不过她只愿意堂堂正正的等一心一意的景筱，景筱要是有更好的择偶对象，凡清玉会选择自愿退出，而不是成为某个人犹豫不决的对象之一，她讨厌许诺后又被欺瞒。
凡清玉的米色外套完全被雨水浸透，皱巴巴的变了型，景筱怕她着凉，焦灼的说：“你先跟我回去，我们好好说。”
凡清玉何尝不想好好说，她忍了很长时间没有联系景筱，满怀期待地购置了菜和日用品冒雨来到景筱家，以为小别胜新婚，感情会有所升温，没成想所看到的却是心虚的景筱，和不清不楚，对她饱含敌意的女人。
凡清玉涟起所有情绪，神态淡定从容，像是回到了曾经叱咤商场的巅峰状态，她询问道：“你给我个准确答复，以后到底能不能只和我好。”
景筱毫不犹豫：“能。”
凡清玉满脸不信，景筱实在无法证明，只能伸出一只手，又直又固执的说：“拉钩，只跟你好。”
凡清玉很久没涂护手霜，原本细腻滑嫩的手变得有些粗糙，景筱的小拇指在她手心摩挲了一下。
凡清玉当真配合，虽然知道这种小孩举动没有用，但总归踏实了一点。
拉钩，没想到景筱证明真心的办法是拉勾。
景筱两只手握住她的手：“先回去。”
“我不太想回去。”凡清玉低头，眼前仿佛闪过方才徐佳嚣张至极的样子，忧心忡忡的问，“你们真的没关系？”
景筱眼见实在没法解决 ，只能使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她四指向上，肯定的说：“我发誓我跟她没关系，不然就天一一”
凡清玉慌忙堵住她的嘴：“不准说胡话。”
现在的雨比刚才小了点，四周荒无人烟，好在有个无人售货便利店，景筱进去给凡清玉买了瓶热牛奶。
热牛奶腥香的气味传入鼻中，凡清玉忍不住干呕，很久没有好好进食的胃抽痛起来，她蹲在地上紧紧环抱膝盖，一米六几的人缩成一团。
越忙越出错，景筱下意识松手，牛奶撒了一地，令凡清玉敏感的味道弥漫，她喉咙一酸，立马冲到垃圾桶边吐了起来。
景筱不敢再乱买东西，又接了一杯热水给她。
凡清玉瘦得有些脱相，她的手背骨极其突出，从景筱的角度看去，显得有些可怖。
凡清玉小口小口喝完一杯水，胃里总算好受了些，她撑着一旁的柜子起来，然后去贩卖机里挑了袋面包。
总算好受了些。
景筱担忧她的身体状态：“回家吧。”
凡清玉依然拒绝：“现在不想去你家。”
“什么你家我家，我家就是你家，你也是那的女主人。”景筱恨铁不成钢，“给我点时间啊，复合以后我的房产证加你名字。”
凡清玉神色复杂，笑容清淡，不知是觉得她的话太过幼稚而发笑还是嘲讽，她道：“女主人不想回自己家受一个陌生人的气。”
景筱商量：“我让她待在房间里别出来。”
凡清玉摇头。
“总得找个地方躲雨休息。”
景筱不想让凡清玉烦心，两人再三商量，决定去附近的酒店将就一晚，凡清玉的条件是不准分三八线。
这家酒店是欧阳斐家的，景筱报出卡号，直接免付入住，她在走廊里抖着黑伞，提前刷开了房门：“你先进去洗洗澡暖和暖和，别傻站在这。”
房间的暖气装置是前台提前联系人启动好的，门开了条小缝，丝丝热气从内冒出，凡清玉可能真的冻傻了，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等景筱收好雨伞才反应过来。
“怎么还不进去？”景筱推了把力，凡清玉稳稳当当进门。
温暖的空气瞬间包围景筱，冻僵的手稍有缓解，她帮凡清玉脱了外套，又把雨伞放进收纳柜里，随后去浴室打开花洒，催促道：“快去洗澡，愣着干嘛。”
凡清玉觉得自己像一具提线木偶，她褪去衣物，没有等热水放出，而是先冲了个凉水澡。
本就偏低的体感温度感知到刺骨的凉意，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站在花洒下瑟瑟发抖。
凡清玉在脸上狠狠揉搓，花洒渐渐出了热水，沐浴露的浓香气在狭小的室内弥漫，她忍不住又一阵干呕。
景筱听到里面的动静，担忧道：“怎么回事，你还好吗？”
凡清玉擦干嘴角的污渍：“我很好。”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现在未免太娇贵了些，平日里闻习惯的热牛奶和沐浴露也能让她身体不适。
凡清玉实在待不下去，热水才放出来一会，她懒得慢慢充，直接擦干身上的泡沫，算洗完了。
景筱估计凡清玉家里的情况实在不好，否则她的状态也不会差成这样，小心翼翼的问：“你这样是不是因为家里的事？”
“差不多。”凡清玉光脚踩在地上，又冰又凉，她好像没有任何感觉，又倒了一杯热水咕嘟咕嘟喝下，平淡的仿佛在说吃饭睡觉这一类很小的事，“我不是我爷爷的第一继承人了。”
景筱的心脏如坠冰窟：“怎么会这样？”
凡清玉一手擦着头发，晦暗不明的眼眸看着景筱，仿佛在说“你可一点也不无辜”，她长叹口气：“没事，因为我自己。”
感情用事的确是商场大忌，她不怪爷爷，只怪大概知道了些真相，她依旧想维护景筱。
酒店的睡衣松松垮垮，景筱主动替她系紧腰带：“你想吃什么？”
凡清玉期待的是景筱做的菜，经过下午的一遭，她完全丧失食欲，摇了摇头翻身上床。
景筱没有顺她的意，自顾自的点开酒店官网：“弄点汤面和甜品吧，你暖和暖和。”
凡清玉昏昏沉沉，只想睡觉，压根不抬眼的嗯了声。
“这么早睡觉，晚上能睡着吗。”景筱嘴上说着，身体却诚实的拉上窗帘，生怕外面的光线惊扰了凡清玉。
凡清玉把枕头折成两半堵住耳朵：“我现在晚上睡不着，白天困了就睡。”
景筱不再说话，用茶几上的蓝牙音箱放了首安神轻音乐。
景筱点完餐才去洗澡，浴室的热气几乎全部散去，现在开暖风的意义不大，她索性简单冲了一把，也套上睡衣准备回去睡觉。
拉开浴室隔间的门，她发现凡清玉放置在脏衣篓里的湿衣服，酒店没有洗衣粉，但这些衣服长时间被雨水浸润，质感会下降很多，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拿起这些衣服，蹲下身帮她一件一件的冲洗干净。
景筱扯开被角，跟前女友同床共枕有些别扭，她轻轻抿唇，凉风灌进去，凡清玉不满的嗯了声。
景筱最终还是躺了进去，被窝很凉，凡清玉身上的温度也很低，她睡意全无，又不能直接搂着凡清玉，只用自己的后背贴住她。
睡梦中的凡清玉感知到高出自己许多的体温，忍不住朝她身上凑了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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