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干大票,抢劫
温言站到傅明庭身后,面色冷沉,
“你是谁。”
“一个无家可归的人罢了,娘子,还要我去买醋吗。”
明霁的镇静不是伪装,眼中无一丝波澜。
温言怒,仗着有傅明庭在,
“谁是你娘子,我要休了你!”
“你这是不想负责?”
明霁问的平静,温言对他心里后怕,要和他划清界限,
“你只是我寂寞的排遣,玩玩而已,我当然不会对你负责!”
谁知道他什么目的,像温言这种权贵世家,就是开始有点情,但对方隐瞒身份下一刻就能翻脸无情,没有谁会无脑不顾自己的安危。
就是温言绝情,明霁依旧没有情绪波动,观察他的傅明庭眉紧皱,肯定他不是江湖人,也肯定他出身良好,
“温言,画好脸跟我走。”
温言听话的快速上楼去拿东西,明霁不慌不忙,反而问傅明庭,
“你都要成亲了还管别人家事,手是不是伸太长。”
“我和温言,轮不到你插足。”
傅明庭和温言相伴十几载,比谁都要长久,他们的情份很复杂,对彼此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
“这样吧,我帮你铲除内阁眼中钉,让你内阁称王,你别再插手,如何。”
明霁早有准备的谈判,傅明庭内心起波澜,并不是动心,而是惊他谈出这样的条件,
“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只要你答应,就能让你位极人臣。”
“先生,他们是一伙的——”
温言哭丧脸从楼梯下来,背后跟着龙跃云,傅明庭脸色变得难看,谈判不愿意也得坐下来谈。
三人坐在桌前,气氛凝厚,龙跃云抱剑站在明霁身后,姿态自如的恭敬,没有以往傲气。
傅明庭想到家宅里还有一个燕人,傅余身边的初盈,龙跃云徒弟,得她真传武力不弱。
温言显然也想到了这一事,她和傅明庭对视一眼,当初在燕国做下的事情,没想到现在要还。
就不该随便捡人,哪怕是婴儿!
谈判桌上,明霁拿捏住他们的软肋,最后谈出来的结果,三方暂时接受。
温言送傅明庭到门口,踌躇过后劝他,
“先生,算了,我到哪儿都一样,你都走到这一步了,别功亏一篑。
万一以后没混好我还能来投奔你,要是你也没了,我们可就完了。”
温言越是情真意切为他着想,傅明庭越难受,天意为何弄人,扫清了障碍石又降下阻拦,他抱住温言,恨自己理智。
温言伸手回抱住他,她心里也很难受,真的要与他别离,仿佛在割舍身上肉。
明霁站在不远处,压下心中不悦,总要给机会道别过去,金鱼在他脚边讨好摇尾,明霁低头,
“去,叫你娘过来。”
金鱼跑过去,咬住温言的裤腿喊她进屋。
不多久,温言把门给关紧,气赳赳进屋,手拍桌,
“明霁,你过来!”
龙跃云已经离开,明霁瞥看她,
“不是要休夫,叫我过去做甚。”
温言气结,
“一日没休,我就是你妻主,你过来!”
“楼梯踩脏了,你自己擦。”
“我擦就我擦,你过来!”
明霁走过去,温言的手就摸他脸骨,
“你是不是易容了,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
明霁捉住她的手,
“如假包换,就长这样。”
亲眼见他天天这张脸洗脸,也不可能戴面皮,温言不再纠结他模样,问他什么目的。
有外人在有些话不好说,温言惊后也变平静,左右已经改变不了事实,更何况,景国也待不下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
“抢劫,给娘子你创造好生活。”
温言看着他,
“谁去抢,抢谁?”
温言和傅明庭一起干得坏事多了去,没有心理不适。
明霁微微笑,扔下雷,
“娘子你的双刀营,抢国民银楼。”
温言一屁股站起来,指着明霁骂,
“你个败家玩意儿!那是我们离开的最后保障!”
温言脱口而出的我们取悦了明霁,他让她稍安勿躁,
“这只是吸引兵力,我们想要出城,得闯出去。”
“抢银楼你安排了多少人。”
明霁手指点温言额头,
“银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温言眼神变得深沉,
“我不信,这种机会你不拿银子?”
“银子那么沉,不好带,娘子你有好办法吗?”
“从长计议,老实招来你计划,别把我的家财打水漂。”
为官多年,温言此刻想到的是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明霁笑了,双手抱搂住她的腰,
“娘子,你的就是我的,不用分这么清。”
温言眉一竖,
“你攀上我当然好了,我多吃亏。”
“以后我的也是你的,你不吃亏。”
“你当我傻驴啊,画饼可吃不饱。”
傅宅,傅明庭去傅余的院子,得知就在不久前他出门了,初盈不在,陪在他身边。
彩娥见傅明庭失神望着远处,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她心下担忧。
傅明庭觉得自己很失败,明明最爱的人不是傅余,却因为他是傅家后人要放弃爱人。
整个傅家的传承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禁锢住他的自由。
彩娥惊愕的看到,傅明庭崩溃的砸光了列祖列宗的牌位,他站在那里,红眼泪湿。
傅明庭自小被倾注了所有希望,背负起光复门楣的责任,整座傅宅是牢笼,将他紧紧束缚,他只能压抑自己。
好不容易强迫自己后继有人了,重新光耀傅家了,温言也是自由身了,为何就不能让他们在一起,让他获得幸福,他这辈子难道只能活在勉强中吗。
地上断裂的牌位,无声看着傅家出息的子弟如同困兽一样痛苦,冰冷肃穆的祠堂,展示着傅家过去的辉煌。
自小植入的锁链,已经深入骨髓,看到了却无法挣脱,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亡。
直到夜里,傅余都没有回来,彩娥焦急,请示傅明庭派人去找,却是听到他淡漠的声音,
“不用找,到时会自己回来。”
彩娥知道他一直不喜傅余,可这般不在乎安危,她还是想再说几句,可看到傅明庭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模样,她又咽下话语,默默退出去。
未遇见温言之前的傅明庭,是所有人眼中的完美人,没有一丝瑕疵,他恰好的做到事事圆满。
可他的心冰冰冷冷,永远站在局外掌控,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感到愉悦的事,也提不起对事物的兴趣,对人心揣摩精准,行事有度。
就是曾经出现的一时好感,也是父辈描述过应该的美好女子模样,直到温言出现打破,他才清晰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何模样。
原以为越珍贵,越得不到,但其实不是,温言也爱他,只是不愿他陷入内疚,同样默默不表露。
有家不回,为谁。
御赐的婚姻,傅明庭没有抗旨,但何时成亲由他说了算,都已经站在如今位置,若是连这点都守不住,再多权利有何用。
什么忍辱负重,全是失败者的借口。
傅明庭靠自己打拼出来的荣耀,才不给别人分享。
被赐婚与他的女方家,由开始的惊喜到焦急,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连人都没派来过,但不敢催,傅明庭位高内阁,他们是高攀。
方家大小姐,从美好幻想中醒过来,她大概是不被喜,所以拖。
傅明庭,年轻俊秀位极内阁,脾性佳,家中又无婆母搓磨,简直梦中良婿,这样的人,就是不被喜也很难放手。
方青卓就是有难堪,也狠不下心自求退婚。
当她制造偶遇,见到人后,羞涩的脸变得惨白,傅明庭视而不见越过,显然没把她当回事。
高傲的告诉她,自己给自己脸,少来碍他眼。
大家闺秀方青卓面皮不够,回家偷偷哭,他和温言过去的绯闻传得连她都知道。
惊蛰那天上午,阳光刺目,春暖让人退去厚重外衣。
傅余独自回到了家中,彩娥喜极而泣,
“小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彩娥姨,准备马车。”
傅余似乎发生了变化,眼神成熟不少。
彩娥问他初盈哪里去了,没想到傅余冷冷吐出,
“死了,以后别再提她。”
大都最热闹的四条街,有四座气派大楼,国民银楼成立至今,已经深入人心,且从未发生过抢劫案。
建元,万通,景兴,永荣四大国民银楼,不起眼的突击小分队乔装分批进入万通银楼,温言和明霁站在高处看路况,及时给指路。
之所以选万通,是想抢沈确的私库。
宫墙外,傅余跟随侍卫去傅明庭的办公间,此时他还未下朝,傅余坐在里头等。
傅余从未想过,一起伴随他长大的初盈姐会绑架他,人心叵测,他待她如亲姐,她却看他是肉票。
等到傅明庭回来,傅余过去把一封信交给他,
“爹,温姨说今日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要保持沉默。”
傅明庭打开信,一目三行看下去,温言唠唠叨叨的告别信写了好几页,没有说明今日会发生何事,
“她还说其他没有。”
“没了,明霁在她旁边,这句说完就把她带走。”
傅余忧愁,
“爹,温姨要做什么,我感觉她要做危险事。”
傅明庭没有回他,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以后仔细些身边人。”
“爹,以后还能见到温姨吗?”
“回去。”
傅余回去的街上,路人慌张匆忙,许多人挤路堵塞马车,一问路人得知,万通银楼被劫匪抢了,大批官兵正在赶去。
瞬间,傅余张大了嘴巴,抢劫银楼,温姨真会干大事。
有劫匪抢劫万通银楼的事情,很快报到宫中。
沈确目光阴森森,明目张胆敢抢劫他,除温言别无他人,
“来人,朕要出宫。”
他倒要看看,温言怎么抢。
就在此时,有太监来急报,
“陛下,大事不好,燕妃挟持了大皇子,要求开城门。”
沈确面色发青,心中怒火窜起,温言竟敢通敌卖国!
第122章 还债
沈确的长子,沈元彻被宴梨初绑在自己身前,还一起绑了许多的火球,她手里拿着火折子,柔弱无存在感的女人豁出性命后,眼神变狠绝,不达目的不罢休。
宋颜想剐了她的心都有,但不能轻举妄动,弓箭手也无法保证射穿后她不会点燃。
宋颜命人把大牢里的宴梨尔压出来,想威胁她。
阳光刺眼,宴梨尔见到胞姐如此英勇,她大笑了起来,
“姐姐,你不用管我,杀了他,杀了他!哈哈哈!”
宴梨尔被宋颜身边的麽麽大力一巴掌甩去,让她闭嘴,牙齿磕到皮,嘴角有血迹。
宴梨初抱歉的看着她,
“黎尔,我不能救你,一切为了燕国!”
“姐姐,为了燕国,死不足惜!”
心怀大义的两位公主,把生死置之外,宋颜眉紧皱,这是心存了死志。
僵持了一会儿,去报信的太监飞快跑来,他身后空无一人,宋颜焦急问,
“陛下呢!”
“回皇后,陛下说放燕妃走。”
“那陛下人呢,他在哪儿?”
“回皇后,陛下已经出宫。”
宋颜看了一眼被挟持的沈元彻,忍着耐心又问,
“陛下为何出宫?”
太监低垂下了头,没有回答,宋颜难掩怒气
“说!”
“回皇后,万通银楼被大批劫匪抢劫了。”
太监被宋颜一脚踹倒,她暴怒,儿子被燕贼挟持有性命之忧,沈确竟然不顾出宫,到底谁这么重要!
就在此时,两名燕人出现,越过侍卫把宴梨初宴梨尔带走,宋颜带人紧追其后。
闹市,沈确出现在万通银楼对面,此刻街上有大批官兵包围,劫匪被困在里面。百姓们在外围看热闹,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抢。
沈确手里茶杯溢香,坐得镇定。
银楼的大门口,出现了人,劫匪戴着獠牙面具压一名人质挡在身前,劫匪手里有个扩音具,他朝外开始谈条件,
“里面人质有一百二七名,准备三辆马车,超过一柱香杀十人!”
劫匪说完立马进去关紧门,因为是银楼,防盗大门和窗特别结实,弓箭也不能穿透。
围剿的总兵,是个中年人,他没有答应劫匪要求,而是派人去高点,并且布置兵力想突破进去。
从来没有抢劫案发生过,这位总兵以为劫匪们是胆大妄为的江湖地痞小角色。
一炷香过去,银楼二层的窗户被打开,十具尸体被抛了下来,砰砰砰砸在地上鲜血淋漓溅,百姓们发出了惊呼,甚至有哭腔。
那名谈条件的劫匪又出来煽风点火,
“大家看到了,总兵大人不把百姓的命当成命,草菅人命的狗官”
通过环状扩音具,外围的所有百姓都听得清清楚楚,议论指责的声音不断扩大,等到劫匪把总兵连名带姓叫出来后,他慌了,赶紧准备三辆马车。
二十名被绑着火球的人质,抬十个箱子往马车走,扯嗓子哭喊救命,劫匪们压着其他人质,站在窗口看马车是否平安离开,他们手里有火羽箭,一旦有变就当场炸人。
这么多眼睛看着,总兵不敢妄动。人质们装箱上车后,驾走了马车。
与此同时,沈确命人跟上三辆马车,好一手移花接木。
站在高处观望的温言,见到有小尾巴,朝空中射出信号烟,红色的烟雾从空中一角弥漫。
很快,银楼内传来哭天喊地的求救声,又紧接着,传来爆破声,总兵带人冲进去。
爆破声四方传来,并不止此地,有侍卫来报燕妃挟持大皇子在东城门,沈确站了起来。
除了万通银楼,另外三家温言也没放过,只是让万通银楼吸引去兵力。
城内大乱,繁华街人群乱走堵马车,二十名人质跳车消散在人群中,马车内的箱子全是空。
三家银楼抢来的银元银票,全部被一艘画舫驶离带走,防水油布包裹被拖在水底。
进城来的人脱去外衣,里面是防水的鱼服,紧贴肌肤,背后有储存气的大鱼囊,他们嘴咬住吸气管跟随画舫一起离开。
温言和明霁身上是丧服,跟随早早盯好的一户人家,两人脸上易容成七分像的亲戚混进队伍内。
东城门,沈元彻被拿捏在了龙跃云手里,宋颜心急如焚,当看到沈确,她没绷住,带有哭腔,
“陛下,你终于来了,元彻受伤了。”
若是旁人她也不会这般束手无措,可对方是燕人,国仇下根本不会有和解条件。
沈确对龙跃云有印象,开口第一句就是问,
“温言呢。”
宋颜不可置信,竟然是她干的。
龙跃云对其他人态度都是狂傲,她单手掐沈元彻,
“少问夫人事,让开。”
“你听命明霁,他是谁,今日事他是主谋?”
沈确心思转得快,仿佛看不见长子快要喘不过气。
宴梨尔眼中有恨,她拔下发簪,在沈元彻的脸上要划出深深血痕,宋颜出声阻止,
“让她们过去!全部让开!”
城门的士兵无动于衷,依旧守住门。
宋颜哀求沈确,
“陛下,那是元彻,你救救他啊!”
沈确的眼眸无一丝波动,深幽望不进底,宴梨尔恶意划破沈元彻的脸,宋颜冲了过去。
龙初盈挥出一剑,剑气逼停宋颜,宴梨尔痛快笑。
要出城的百姓,耐心等,他们全是今日非出不可。
同一时间,富贵闲人们乘坐画舫游湖,有多艘画舫在享春,突然有人落下喊救命,吸引去湖界水兵的注意力。
湖底下多人拉动财宝,深隐湖底越过界线。
一艘久停在湖界外的船,既没有停靠岸,也没有货物或人上船,突然的驾驶离开,引起了水兵警觉,吹哨要求停下检查。
这艘船看着普普通通,当扬起帆后,速度出奇得快。水兵哨声吹不停,快船去追赶。
消息很快传到沈确这边,他的目光在要出城的百姓中寻找,温言怕水,不会走水路离开,肯定就在其中。
“关闭城门,方圆三里,把所有高个子,眼睛边有痣的女子带过来。”
“是,陛下。”
隔着距离,温言其实并不知道燕妃挟持大皇子,她选择东城门,是因为出了这个城门往外散有很多条路。
暂停出城,她一时间没明白,而明霁眼神盯着远处高墙上的旗帜,没有降落,说明沈元彻这个长子人质分量不够,沈确不肯放。
明霁不解,嫡长子还不够,谁够。
“娘子,沈确不喜欢他的长子吗?”
乍然听到这个提问,温言大脑没转太多,
“他呀,讨厌出生就幸福的小孩。”
明霁微愣,还有这种事,这一步算错,再僵持恐怕不利,启动备用计划,他朝送葬队伍里的一名人使眼色,那人立即离开,朝空中发射信号,一只黑色燕子出现在空中。
另外三个城门口守候的燕人,收到信号,去硬闯城门出去。
温言看着黑燕子,总觉得今天的信号有点多,
“明霁,这燕子是你们燕国的燕吗?”
“没见过,不知道。”
明霁装的无懈可击,温言觉得今天好像有点不顺,是不是日子选错了。
沈确没有理会另外三个城门出乱的消息,他直觉人就在这里。
明霁和送葬的这家家主提议换城门走,误了时辰不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其他人听,也是这个理,纷纷劝,情愿多走些路早点结束。
家主被劝动,决定换城门离开。
温言不高兴,拉明霁袖子,
“你干嘛要换路,人都在东城门外。”
“放心,其他城门外也有接应我们的人。”
明霁握住她的手,温言狐疑看他,到底是什么人。
送葬队要离开,可就在此时,搜捕高个眼角有痣的士兵拦住他们,温言就是易容,这两个特征依旧有,她被士兵带走,一起的还有其他女子。
明霁跟在身后,温言才稍稍安下心,今天果然不吉利,到底怎么了。
当看到龙跃云,燕妃挟持大皇子沈元彻,以及沈确宋颜都在,温言整个人雷轰顶,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和叛国罪扯上关系。
一批批女子被带过来,沈确目光扫去,大部分被排除放离开。
温言冷静下来,这副样子肯定认不出。
可她失算了,沈确是个谨慎人,一丢丢怀疑都要确认,他站在她面前,眼神怀疑盯看她眼睑的小痣,世上有多大的概率会有一模一样的人。
沈确的手,摸在温言脸和脖子交接处,冷酷的眉眼上挑,找到了。
在人皮面具撕开的一瞬间,温言手里要撒药粉,但沈确手更快,点住她穴,定住在原地,药粉被侍卫拿走。
嫩白的脸蛋青一阵白一阵,沈确端详欣赏了好一会儿,
“你还学会勾结燕人了。”
“我没有,你冤枉我,我不认罪。”
温言否认,她真没干过这事。
“是吗,带回去,严刑拷打。”
沈确轻飘飘的一句话,温言受吓,
“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我是爱景国的好臣民!确哥,别用刑!我认错,不该抢劫你!”
沈确眼神没变化,语气嘲讽,
“你还真善变,势利女人。”
温言随他说,别拷打她就行,她最怕皮肉苦。
沈确解开她穴道,又立即将她挟持在身前,匕首抵在她脖子里,
“放人。”
龙跃云看到明霁点头,松开了沈元彻,他害怕的扑进了宋颜怀里。
“温言,你怎么解释。”
沈确把匕首收起,温言脸都白了,
“确哥,你要信我,我真的没有和他们勾结,真的,真的!”
勾结燕妃属于叛国,温家祖坟都要被挖。
感觉到温言身体都在抖,沈确量她也没这个胆,
“明霁是谁。”
“我也不知道啊,都怪你娘,乱指婚,害死我了。”
温言感觉沈确没想她死,心一横不要脸皮,转身抱住他,
“确哥,我真的不知道,是被利用。”
“温言,你真不要脸。”
沈确面无表情,现在一口一个确哥拉关系。
宋颜看到沈确并没有推开温言,任由她抱住求饶,心中怒火妒火燃烧,
“陛下,温言勾结燕人绑架大皇子,犯下叛国大罪,陛下可不能包庇寒了臣子心!”
温言抱得更紧了,这个罪名她真的不敢担。
沈确低头看她吓得鹌鹑一样,
“是该严惩,来人,把她拿下,饿一天。”
侍卫拉走温言,但并未用力。
宋颜胸闷咬紧了后牙,就这,就这!
一柄剑鞘击在押走温言的侍卫身上,瞬间倒地,温言张大了嘴,明霁手执剑,眼神很冷,
“温言,你当我的面和别人搂搂抱抱,想死吗!”
“我才想找你算账,你骗我!”
温言气到喷火,要害死她。
铁钩钉高墙,龙初盈带两位公主飞跃人海,跳跃到城墙之上,龙跃云抢刀飞射高墙上的守卫,见三人离墙后,抓走温言到明霁身边,她高强的武艺,叫人忌惮。
明霁仿温言曾经吹过的口哨,明亮哨声吹响起,温言扑过去要捂他嘴,被他点住穴道,单手抱在怀里。
温言一脸绝望,这下真的要完蛋了,她望向沈确,竭力喊,
“阿确,我一个人的错,不要挖我祖坟!”
三长两短的哨声结束,不过片刻,城墙士兵惊恐来报,
“陛下,城门外有重甲兵袭来!”
警报的鼓声,密密麻麻敲响,温言倒在明霁怀里望天。
老天啊,在燕国犯下战罪的也不止她,怎么就逮着她还债。
第123章 国利私欲
沈确站在高墙上,目及寒光凛冽的双刀重甲兵,翼形展开,双刀割头如割草,仅仅两三百数量,就让三千兵溃败。
抗敌的士兵被恐惧控制,想逃又不敢逃,刀在手,壮马冲过来,恐惧达到最大,身体往后逃去,下一刻头颅被弯刀轻易割走。
鲜血喷在闪闪发光的银甲上,沿着细缝滴落不沾甲。
站在高墙上的人,屏息看着这支比东北军更让人丧胆的冲锋军,事情太大,已经有将领率兵过来支援。
明霁抱温言同样站在高顶,底下是防止他们逃跑的勾刺火雷,下不去,龙跃云断两面旗,听明霁命令挥动指挥。
群哨声出现,队伍改阵型,当第一枚流弹发出信号,百名火枪步兵出现,百枪齐发,震耳欲聋的枪声让大都城内的百姓受惊吓。
温言眼泪迎风流下,明霁连她的私房都挖出来,太过分了,一点都不给留。
沈确看向明霁,对他身份猜疑,自身武艺高强,护卫武艺更是让人望尘莫及,燕国等级极其森严,这种护卫只存在豪门大世家。
燕国有武者文化,宗门收弟子为贵族服务,形成一个特有的阶级,宗武,在平民和士大夫贵族之间,达到大宗武能与士大夫平起平坐。
龙跃云,绝对大宗武级别,能让她俯首听令,身份必是世袭爵位大贵族。
之前不明白明霁为何潜伏在温言身边,又一定要带走她,如今看到她养的私兵,尤其是那新兵种火枪队,沈确知道了,他要温言为燕国效劳。
要给她扣上勾结燕人的叛国罪,让她回不来。
救驾赶来的大臣们,脸色各个冷凝,二皇子三公主都没这种架势来破城门。
傅明庭看到沈元彻脸上有包扎,一副惊慌不定拽紧宋颜的模样,心中复盘猜测,明霁拿他做人质不成才被困在这里。
冷阳抬头看了眼天,好天气,还有些刺目,如果领头的那个方野,不是他曾经的亲兵就更好了。
他人如其名,一直挺野,并不适合待在军中,原本给他个舒服去处,没想到野马跑出去更野了。
冷阳被沈确意有所指的目光看着,他冷沉脸装不知,方野被除去兵籍,这么多年过去,与他无关。
现如今,不管温言有没有勾结燕人都已经不重要,她身上的罪名累计要超过叛国罪,啧,救不动,免死金牌都没用。
冷阳看着底下火枪队,心里知道燕人打什么主意,但局面就是已经无解,温言留在景国不如就此离开。
破城门的期间,已经有大批官兵进温府搜找她造火枪的痕迹,以及工部中她的亲信被关审问。
当得知一批工匠被燕人带走出了城门时,沈确下令就地格杀温言,她绝不能落入燕人手里对付景国。
国之大义下,个人感情微不足道。
温言的穴道被解开,她心知现在唯一能活的机会就是依附明霁,虽然她没有叛国的心,但她必须要活下去,她答应过苏沉,一定要做到。
温言接过龙跃龙手里的旗帜,让她空出手与明霁一起抵抗攻来的士兵。
温言身上厚外衣已经脱去,露出浅杏色衣裙,短发被吹拂在耳后,她才是这支冲锋军的首领,知道如何驾驭。
旗令挥出,双刀军比之前气势更足,发出仿狼吼的声音往前冲,就在城门守兵同样往前冲锋抵御时,所有骑兵在一声狼哨下后弯腰,火流弹从他们背后发射出,大批阻挡的前排兵中弹倒地。
重甲骑兵穿过收割双人头,每过一段时间,就防不胜防弯腰,让火流弹破障碍。
箭雨对重甲保护的骑兵无用,他们戴的头盔拉下面罩,全部保护。
仅仅数百人的小军就要把城门破去。
看战况指挥的温言,目光坚毅冷静,虽是文臣,但也拥有军事指挥的能力,全能多边形臣子。
有飞铁钩绳索被大型弩弓飞射出来,龙跃龙冲向沈确,引走侍卫,明霁带温言一跃而下,手里铁环勾住绳索极速滑下去。
箭雨要朝两人射去,龙跃云改变目标,捉走沈元彻要把他扔下城门,宋颜疯狂,拿刀逼沈确放人走。
就这么停顿的一小会儿,明霁带温言骑上马,重甲兵护住他们快速退离。
龙跃龙把皇子高抛甩向宋颜,众人惊呼紧盯之间,她踏绳子轻功飞跃离去。
当成球扔的沈元彻被接住后,惊吓过度,晕了过去。
沈确没有理会,就在刚才电光火石间,他想起明霁是谁了,曾经见过几面的燕王宴棠舟,
“温言勾结燕王叛国,罪无可赦,众兵听令,随朕去杀叛贼,杀温言与燕王者,赏正三品官级!”
沈确率兵去追,冷阳和傅明庭紧随其后,实在不行,给温言一个痛快不用受苦,而燕王,绝不能放他走!
实在没想到,明霁竟然就是宴棠舟。
国与国的利益,绝不是个人能比。
双刀骑兵所向披靡,前路根本无人敢挡,一路畅通,早早来接应的燕兵,拉开战船的遮布,商船进景国后再改造成战船,骑兵排排跳越到船上。
后方跟来的追兵,箭浪一阵又一阵,傅明庭举起火枪,对准明霁开火,燕兵自愿挡在他面前中弹死去。
傅明庭那熟练的架势,很难不怀疑他没有参与造火枪。
温言拿扩音具朝岸上喊,
“叉你们个奶奶,老娘是被你们逼得走投无路,沈确,你要是能杀了萧羽蓁替我报仇,我绝不帮燕人对付景国!”
回应她的是宋颜偷射的箭羽,龙跃云手极眼快挡住,隔着水路距离,温言根本看不清是谁射出,她把这当成是沈确的回答,
“沈确,你别后悔!”
宋颜脸上浮出冷笑,温言再也无法回来威胁她。
所有紧追来的官员,眼神剐宋颜,为一己之私损害国利,沈确更是怒不可遏,
“来人,将宋颜拿下!”
他甚至不想称她为皇后。
宋颜不后悔,只要温言在一天,她就活得不开心,她已经憋了这么多年,一定要解决大患。
战船,沿河入江,水兵根本挡不住,追到国界,发现燕人早就等候接应,温言离开了景国。
早晨的议政殿上,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主要关注点在燕王身上,他竟然在景国潜伏了这么久,谁知道还有多少探子留在景国。
温言叛逃的消息,已经传得人尽皆知,风向很奇怪,痛骂她叛国的同时,又佩服她有能力。
冷凌和傅余聚在一起,感慨温言也是另一种出名了,冷凌坐在栏杆上,高楼眺望远方,
“傅余,你爹如何,我爹被关了好几天,陛下怀疑那支双刀军是他给我娘的。”
“我爹也差不离,他和温姨形影不离被怀疑参与私造火枪。”
“你可得为我保密,我就是个可怜私生子。”
“真羡慕你,私生子不用被参选大皇子的伴读。”
傅余不想成为沈元彻的伴读,但是为了牵制他父亲,他肯定会被入选。
冷阳富有前瞻性的决定,私生子这个标签,给冷凌带去了自由,也给冷家少了许多束缚。
“再过不久我要离开大都了,阿爷和爹要我去军营,没几年回不来。”
“冷凌,你说我怎么就没投在温姨肚子里,我要是他儿子,我就跟她去燕国。”
“不是吧,你还对那个绑你的初盈念念不忘啊。”
傅余看起来很愁闷,谁能拒绝从小耐心温柔待他的小姐姐,但他嘴上否认,
“没有,你别乱讲。”
冷凌呵呵笑不揭穿他,换话题,
“你爹这次被追责,也受不住压力要娶亲了吧。”
“为这事,他最近天天发脾气,害得我都不敢往前凑。”
“我爹比你爹惨,他被我阿爷逼着大办,我爹那么坚强的人,差点没绷住,天天打棍自虐。”
“还是季将军有种,抗旨不遵,如今他可是本朝第一将军,现在在率兵剿攻逆贼,陛下也不能强逼他。”
“我偶像就是季将军了,真男人,我爹知道我崇拜他的时候,狠揍了我一顿。”
“我夸季将军为我辈楷模的时候,我爹阴着脸抽了我好几鞭,到现在想起来都疼。”
难兄难弟相顾无言,自家爹听不得季应祈好,这是为什么。
宫中,皇贵妃孟昭昭故意招摇去冷宫看宋颜,她看见宋颜过得不好,特别高兴,冷嘲热讽她,
“皇后,你现在看起来和条狗没区别。”
宋颜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威严一如既往,
“有狗在叫,你们听到了吗。”
跟来的下人低着头,孟昭昭狞笑,
“你也就在这里逞威风,陛下厌恶你。”
“他也不喜欢你,你在这里得意什么,蠢货。”
宋颜不把她放眼里,是真看不上她,之前她被孟阁老包装欺骗了许多人,其实就是个美貌草包。
孟昭昭嗤笑,
“陛下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你也不瞧瞧自己长什么样,我可是住在翎玉宫。”
宋颜不耐烦,
“沈确最爱的女人是温言,你连他寝宫都进不去,还在自鸣得意,这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
孟昭昭故作不在意,
“那又如何,以后我会取代温言住进陛下心里,而你,永远要待在这破屋里。”
“那我等着你来告诉我好消息,快滚。”
宋颜就不是娇滴滴的人,曾经住在比这还简陋的帐子里。
孟昭昭被她气走了,宋颜看着冷清庭院,沈确真狠,知道如何最让她钝刀磨心。
被困在冷宫出不去,接受孟昭昭时不时来奚落都打击不到她,但是给沈元彻选伴读,没一个宋家人,全是权臣子。
沈元彻,如何能驾驭,宋颜心中万般愁。
沈确很小气,宋颜和孟昭昭都只有一子,如今看来,他并不喜欢外戚势大的长子。
不,宋颜推翻自己的想法,他根本就是哪个也不喜欢,也不在乎最后把皇位给谁,沈元彻能靠的,只有她。
没有温言,宋颜的对手只有草包孟昭昭和那个早慧但年幼的二皇子。
宋颜一直忌惮沈确会昏头把温言接进宫,温言朝中有苏沉和傅明庭支持,更别说周谢二人遗留的暗中势力,若是把孟昭昭换成温言,她可真就要寝食难安。
就凭温言只需抱着沈确求一求,沈确连犹豫都没有,就原谅她,宋颜的担忧绝不是多想。
宋颜呵出一口气,最后,还是她会赢,就如曾经一样,她故意为救沈确受伤,让温言接受不了离开。
沈确被众人误会,性格原因,根本不解释。
温言如天仙降临在军营,沈确根本看都不看宋颜一眼,在形成大对比下,完全没有将就这种事,她是凭借救命恩才留住他,后来他改主意,要用宋家,但只许侧妃位。
沈确的严于律己和谨慎刻在骨子里,知道宋颜接近的目的,根本不会抱有真情对待,只是为了大业,侧妃用来辅助。
那时候温言没吃过大苦,心气高,不能接受,如了宋颜意。
想要,就去争取,宋颜一直如此。
燕国境内,温言后大悔,不该逞能,怎么就当上叛国贼真到燕国了。
当看见林有鹿,温言腿打颤,不是很想和他打交道,她扬起笑脸,
“鹿鹿,好久不见。”
第124章 拉灯说坏话
尘土滚滚,林有鹿今非昔比,坐在高马上,冷俊的脸浮现浅笑,
“大贵客,别来无恙。”
“林大人,这么大驾,是来做甚?”
“来迎接你,看我多有诚意。”
林有鹿的话,温言一个字都不信,她问宴棠舟,
“你认识他,他来干什么,抓你?”
温言和林有鹿无冤无仇,不可能是特意等她。
宴棠舟阴阴瞥她一眼,
“你还真是处处留情,风流至极。”
他对林有鹿了解,被那么肉麻叫后没有反感还笑得出来,肯定有点什么。
温言眉皱起,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瞎吃醋,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宴棠舟眼盯着林有鹿,
“步子跨太大,搞不定贵族内战,来找我帮忙。”
“嗳,相公,那你是谁啊?”
地位变换,温言识时务,改口唤他相公,宴棠舟脸变臭,势利女人。
温言见他不说话,抱住他左手臂撒娇,
“我可只有你了,糟糠妻不可欺。”
“你也知道你糟糠啊。”
宴棠舟任她抱住寻求安全感,温言鼓脸,奶奶的第一 天回到燕国就振夫纲。
不是她的场地,温言很乖,把嘴闭上。
在林有鹿向他们走来时,温言松开手,躲在宴棠舟身后,林有鹿眼尾上挑,
“温言,你现在恋丑啊。”
温言瞬间跳出来,
“你才恋丑,你怎么说话的,你长得也就这样!”
林有鹿勾起唇,
“你在书信里垂涎我的话,我都还留着。”
温言憋气,当初是当初,通信开玩笑,谁晓得她会落魄来到燕国,她干巴巴否认,
“不是我。”
“你知道你身边这个人是谁吗?”
“他是谁。”
林有鹿却是卖起了关子,
“还是让他自己告诉你比较好。”
温言翻白眼,
“你逗我玩呢,臭鹿。”
林有鹿眼神睨她,语气并不冷,
“在这里敢骂我?”
人在燕国,不得不低头,温言吹口哨当没说过。
宴棠舟不耐烦,
“林有鹿,有话快说。”
“请你去趟你家祖坟,带样东西出来。”
林有鹿眼神冷得没温度,说是请,其实是必须。
宴棠舟轻笑,嘲讽他,
“林大人也有搞不定的事情。”
“比不得某人欺骗姑娘。”
林有鹿回讽,温言受宠若惊,竟然称她为姑娘,宴棠舟和林有鹿同时眼睛疼,她偷乐什么。
如今燕国四分五裂,从帝制变为内阁议会制,由于地区贵族间谁也不服谁,导致没办法统一,地方割据称雄,国力一再被削弱。
落脚的大宅院内,温言舒服泡了澡,并且在燕婢的巧手下,变得精致靓丽。
许久未修剪的短发被修剪整齐,换上燕国的服饰,燕国对美的追求,远甚景国。
温言看着镜中自己,自恋得照了又照,然后去找宴棠舟,
“相公,相公,我好看吗?”
温言来到他面前转圈,裙摆飘出了花,宴棠舟笑了出来,
“好看。”
温言自得的笑,
“我也觉得我变好看了。”
宴棠舟咳嗽,
“娘子,我有事,你先回去。”
屋内其他人看向温言,眼神不算友好,毕竟她在燕国的史书上,有记载。
温言根本不把这些糟老头当回事,
“相公,给钱,我要出门逛街。”
温言的私兵,留在景国老巢,抢来的银钱在宴棠舟手里,她如今是彻底的孤家一人在燕国,依附宴棠舟。
宴棠舟命龙初盈陪她一起出去,温言不会为难自己,待在宅内也无所事事,去外头瞧瞧也好。
门口守卫拦住她,说没有林有鹿的命令,谁也不能离开,温言的火气上来,
“麦芽,我们飞出去。”
“是,夫人。”
虽然听令宴棠舟,但不妨碍龙初盈对温言言听计从,依旧视她为恩人。
两人跳墙飞跃的行为,惹来了守卫兵的警哨追捕,宅子里顿时闹了起来。
宴梨初和宴梨尔抬头去望,叹气,但也维护,
“林大人见笑了,嫂嫂性子比较活泼,不喜待在宅内。”
“林大人,还是给嫂嫂行个方便,让她出去吧。”
温言的能力,是让她们两个佩服认可的,因此接受的并不难。
“两位公主,还请好好考虑在下的提议,告辞。”
林有鹿走得干脆利落,宴梨初和宴梨尔对视,当初怎么就会觉得他是个好臣子,明明狼子野心包不住。
刚从景国死里逃生回来,竟然又要她们去联姻,这次好一些,是在燕国内,应该是看宴棠舟在,才没有外送。
宴梨初问宴梨尔,
“还对他有幻想吗?”
宴梨尔骂了一句 ,
“当初瞎了眼。”
瞎蹦哒的温言和龙初盈被林有鹿堵住,他挥退守卫,并且下令温言以后出入自由。
温言奇怪,
“你有这么大方让我出去?”
林有鹿笑得有深意,
“我怕你出去后要马上回来。”
“嘁,我吓大的啊,麦芽,走!”
大街上,温言躲在一处小巷子内,龙初盈给她买来一顶帏帽,燕国的街上,许多女性都戴,燕女含蓄,不爱抛头露面。
温言心里哀戚戚,对她的通缉,都来到了燕国。
但很快,她的坏心情被食物香气勾散,
“麦芽,我们吃饭去。”
“好嘞,夫人。”
龙初盈虽然是燕人,但从来没有在燕国生活过,对她来说,一切都是新奇。
说来也难为情,她待在熟悉的温言身边,心里才踏实,跟着她做什么都行。
如今,燕国民风比以前开放了许多,街上也会看见景国大兵,温言被一个大兵撞到,不道歉还蹩脚的燕语调戏,温言景语骂,
“长没长眼睛,瞎了往前撞,故意想占老娘便宜是不是”
撞人的大兵摸摸鼻子,好久没被国内的妇人骂,一时间怪怀念,
“抱歉抱歉,请你吃鱼明子,就当赔罪了。”
那位大兵把刚买的热乎甜味小吃塞给温言,落荒走了,嘴里念还是燕女温柔。
鲤鱼形状的饼,还有红豆夹心,温言第一次吃鱼明子,很喜欢,清甜不腻,样子还好看。
龙初盈也吃了一块,觉得好吃,
“夫人,我们能再买些吗,我想带回去给师父吃。”
“好,我也没吃够。”
两人回去,龙初盈手里拎了许多东西,两位公主也分到了鱼明子,这是家喻户晓的小吃,宴梨初和宴梨尔咬下慢嚼,甜味蔓延至心口,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她们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燕国。
龙跃云一口气吃了五个,龙初盈被她吓到,她一边吃一边流泪,嘴里塞满鼓鼓,
“好吃。”
夜里,温言脑袋压在宴棠舟小腹上,横躺着小声问他,
“你到底什么打算,真的去刨你家祖坟,要拿什么呀?”
温言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不知他是谁。
宴棠舟沉默了一会儿,手指穿过她的柔软发,
“不是想瞒你,而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到时,你自然会明白。”
温言拉下他的手握住,把玩他的手指,
“算了,不问了,嫁鸡随鸡啦。”
宴棠舟没忍住胸膛里笑出声,另一手戳她肚子,让她痒躲,
“你之前还说我入赘,要听你妻主的话。”
“入乡随俗,外头给你面子,私底下我还是你妻主。”
“你可真乐观,不难过吗,离开了景国。”
温言望着帐顶,声音疲倦,
“难过有什么用,我爹娘死了,我却报不了仇,就是报了仇又能怎么样,他们也回不来了。
我那么全心全意付出的丈夫,选择他们的大业,我被舍弃,到最后,我表哥还要因为我受连累。
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先生,我永远记得他把我推给了沈耀,他做再多弥补,我也忘不了。
其实我还有个儿子,但是与我无关,我的人生,到最后一无所有。
景国再好,和我也没关系。
我有那么一点点难过,是因为我曾经距离幸福非常近,我爹娘都很喜欢他,我应该听话的,不然,根本没有后面的糟粕事。
我当初应该听话的。”
温言最愧疚连累爹娘不清白死去,可她什么也做不到。
宴棠舟抱着温言,让她在自己怀里哭,她真正伤心哭,并没有歇斯底里,而是默默流泪。
从被疼爱的家庭里长大,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勇敢去闯前途,就是栽跟头她也能一次次坚强站起来,是因为有父母做后盾,可当他们离开了,温言环顾四周,这个世界变得空荡荡,她才拼命想创造家庭温暖。
错的就是错的,短暂的美好让她奋不顾身全部投进去,到头来她依旧什么也没有,她赌输了。
宴棠舟抱紧她,下巴抵在她头顶,彼此一起取暖,他一朝国破,失去了一切。
温言抓紧了这最后温暖,就是让她背上叛国罪,她也无法放手,松开,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人会等她回去,更没有人能给她一个家。
两个都贪恋彼此温暖的人,紧拥缠绵,在最坏的时候遇到,心境全变,意外的被吸引住。
“温言,其实我遇见你的时候,也很早,我曾经找过你,国子监学生。”
“不是吧,你这么早暗恋我。”
旖旎想告白的气氛全部被打散,宴棠舟拉被子,息灯睡觉。
黑暗里,温言被宴棠舟从后抱着,她刚才其实是紧张了,才打断他。
“温言,我们有缘有分,会一直在一起。”
宴棠舟的耳朵有些发烫,他还从未说过情话。
“嗯。”
蚊子一样的声音,温言的脸也在烫,苦求不得的情话真听到时,她反而害羞。
宴棠舟感觉到她也在紧张,瞬间心口胀涩,她看起来风流,有过多段感情,可好像每次都是她比较累。
“娘子,你们景国男人其实很差劲,什么便宜都占,打着平等旗号其实就是不想付出,对女人精明算计过头。”
“听你这么说,我心里觉得有点爽,可不就是贼精明,一个个只享受我付出,我连点像样礼物都没收到,都是我送出去。”
温言转身过去,把脸贴在他胸口,大男人有时候也很好,至少对妻子照顾觉得是天经地义。
第125章 福气
六道山,温言跟着宴棠舟爬坡走台阶,走过一道朱门还有一道,她气喘的不行,到底什么样的人家,陵墓前还得有十三道朱门。
“相公,你家什么来头,祖坟这么有派头。”
宴棠舟回头朝温言伸出手,
“还有三道,坚持住。”
温言拉住他的手,借力继续往前,春阳高照,照在块块大石铺平的整齐路上,两旁道路种满了松树。
陵前路都修得如此平整秀丽,那陵墓得多奢华,温言心中不断在猜测,她去看跟在身后的林有鹿,他看起来对这里也熟悉。
十三道朱门终于全部走完,有巨高的石碑伫立,明明是燕文,但组合在一起温言看不明白意思。
从有机关的地下入口下去,两边壁画画着侍女举灯,温言觉得华丽阴森,悄声问林有鹿,
“嗳,这里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连走道都要这么长。”
林有鹿狭长的眼上挑起,
“你走运了,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温言听得云里雾里,前头宴棠舟走到紧闭的石门口,也不知道他怎么操作的,石门发出“咔咔咔”的震响声。
进入地下陵墓的,只有他们三人,其余人在外等候。
随着石门打开,温言震惊的张开了嘴,有许多的万年不灭鲛油灯做壁灯,蓝光闪耀,本该黑暗的地下,明亮得看清每一物。
温言再傻也猜到了这里是哪里。
“站在这里别乱走,我去去就来。”
宴棠舟独自往前,打开了一道门后消失,只剩温言和林有鹿,
“林大人,我相公是哪位宴姓皇亲啊?”
“你很高兴?”
“当然高兴,你都不知道我被嘲笑成什么样,原来我相公出身这么好。”
林有鹿挖苦她,
“你这女人太势利了。”
“你不也很势利,当初利用我的时候连身段都可以放软。”
温言才不会被这种话给刺到,势利,那叫趋利避害。
林有鹿不理她,目光盯着宴棠舟消失的那道门。
温言好奇的张望四周,但身体一动不动,怕乱走会触发机关。
“林大人,你现在压力是不是很大。”
“你不说话很难受。”
林有鹿眼皮子掀过去,温言呵呵笑,
“我有点怕。”
巨大的陵墓内,安静极了,又是不同寻常的蓝色火焰。
林有鹿看她强颜作平静模样,开口,
“ 过来。”
温言走过去,有活人在,害怕紧张的情绪消了些,她蹲在地上,让自己舒服些,走了许久腿累。
林有鹿站在她旁边,腰间配有剑,短发星目,整个人像出鞘的剑,锋利又冷寒。
地上有黑色蝎子爬过,温言惊慌拉住林有鹿的衣服站起来,
“有蝎子!”
剑尖将蝎子斩首甩远,温言躲在林有鹿背后,
“他怎么还不出来,这里阴森森我想出去。”
“你和他怎么在一起了。”
林有鹿问出了心中疑问,
“缘分来了,挡不住有什么办法。”
“他是宴棠舟,你曾经对他做过什么,没忘吧。”
“你说什么!他是谁!”
温言拽紧了林有鹿的手臂,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你口中的相公,是宴棠舟。”
林有鹿看到温言的眼神变黯淡,面上无动于衷,手臂还在她手里被紧抓。
温言一时间,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她用力的握紧手,
“宴棠舟不长那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是去拿传国玉玺,你说有没有认错。”
温言低下了头,看着脚尖,久久无法平静心绪,怎么会这样。
许久的时间过去,宴棠舟拿着一个盒子出来时,看到温言蹲在地上,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宴棠舟来到她面前,
“娘子,你干嘛呢。”
温言抬起头仰望他,普普通通的脸,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完全没关系,
“林有鹿说你叫宴棠舟,你叫这个名字吗?”
见到他点头,温言双手抱头,
“你怎么可以叫这个名字,不可以,不可以。”
宴棠舟弯腰去抚她发顶,
“我失忆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
温言抬起红涩涩的眼,双手去握住放在头顶的手,
“真的?”
林有鹿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宴棠舟竞然为了让温言好受些说这种谎,他蓄意破坏,
“当然是假的,他好端端的怎么会失忆。”
温言哇得哭了出来,
“相公,我对不起你,我们家的皇位没了。”
温言心痛极了,那可是金灿灿皇位,宴棠舟轻笑,拉她起身,
“先别心疼了,我们出去。”
离开帝王陵,来到山脚下的农庄歇息,原本皇室的财产,现在全部属于林家。
午膳是吃现宰杀的烤肉,不超过半个时辰的鲜肉,无需腌制就有美味。
温言,宴棠舟,林有鹿三人一桌,小厮将十来根炭放进圆状烤炉内,再罩上铁丝双层拧绞的网盘。
温言看着面前的烤肉蘸酱和蘸料,有五种口味,她尤喜放了碎花生的蘸料。
宴棠舟和林有鹿坐着不动,好像有话说的样子,温言不需要伺候,自己动手烤,
“去拿些冰饮冰酪,再切盘甜瓜来。”
她的燕语,这几天从生疏重新变得熟练,庄子里的婢女许久没接待过主子,也没看谁,直接听从温言的吩咐去拿东西。
温言首先选了羊肉,长长薄片放到网盘上,滋啦出声冒烟,她长筷子又夹了许多片放上去,待一面熟后翻身。
长筷把一片熟肉夹到碗中,换短筷沾烤肉酱和花生碎料,一口吃下,温言发出喟叹,
“这也太好吃了,相公,你们燕人好会吃,这酱和烤肉绝配啊!”
她又和婢女要一碗米饭,米饭配肉才更香。
温言放弃了自己烤,让婢女伺候,专心吃肉。
当她要的东西放上来,她眼睛都亮了,一碗乳白的冰豆花上放了红豆,绿芋圆,杏仁片,桂花蜜洒在上头,漂亮极了。
她用金勺挖了一口吃,哇出声,
“相公,你们燕国真的好会吃!”
温言吃得幸福极了,一口又一口停不下来,另外两个男人无语,不过是家常烤肉,至于吗。
景国与燕国饮食差异大,燕人喜烤炙和炒物,温言其实感叹的并不是肉,而是这里的蘸酱,配肉的口感绝妙。
“相公,我觉得我好幸福。”
温言此刻是真的这么觉得,吃烤肉的幸福感太强了。
宴棠舟夹一张绿苔叶,稍稍烤热,给她放肉包起来,
“尝尝,这样更好吃。”
温言盯看绿苔,这什么东西,也能吃,她夹起碗中物塞进嘴里,嚼了两口,感觉味蕾升华了,
“相公,这草也好吃!”
宴棠舟笑了出来,林有鹿啧了声,
“这是绿苔,不是草。”
“林大人,以前你怎么不介绍这种吃法的烤肉,害我少吃这么多年。”
这说的什么混账话,林有鹿哼她,
“你们这群蛮夷,随便吃点都觉得好吃。”
被说为蛮夷,温言点头,
“我们蛮夷最爱蹂/躏你们这些精致男人。”
林有鹿脸拉了下来,温言嘿嘿笑,宴棠舟眼不见为净,也开始尝肉,过程中,他问温言,
“娘子,林大人想给我纳妾,你什么意见。”
温言眉一拧,瞪着林有鹿,
“想都别想,皇位是我儿子的!”
“你又生不出。”
林有鹿也夹肉吃,林家想立个傀儡小皇帝。
温言喝下一口冰饮,说出自己想法,
“林大人,你们把贵族的路堵没了,他们不值钱了,肯定反。你要做的,不该是立傀儡小皇帝□□,这样会把过去一切努力化作乌有,会陷入更深的内战。”
宴棠舟和林有鹿看向她,等她说下去。
“你们应该在帝制和内阁制之间有个过渡,保留君主,保留旧贵族头衔,内阁扩大人数,实行投票决议,并且选出一位首相。”
林家势大,不愿再屈下,而宴棠舟现在力弱,空有身份无法对抗。
宴棠舟明白温言此计用意,先重新坐上去,把皇室扶稳再图谋。
林有鹿在考虑,让宴棠舟恢复君主位供起来,不参与政事,只是作为象征,实际掌政是他人。
燕国的君主是宴棠舟,最正统,那些反的贵族举不起反的旗帜。
“林大人,其实,若是你娶公主,不是更好吗?”
温言夹起稍稍带焦的五花肉片,香脆可口,一连吃了好几片。
“娘子,梨初梨尔已经受过苦,你不要有这种想法。”
宴棠舟不赞同,否决她的想法,他不希望林家有权又有爵,林家只是现在盛而已,不能给他们有延续的机会。
林有鹿眼神望向宴棠舟,
“不像你作风,我们林家的大便宜不占?”
宴棠舟冷哼,
“别想染指我们皇室血统。”
林有鹿讥讽,
“之前你不是还想塞给我一个。”
“你配不上。”
“你们现在连嫁妆都没有,我才不娶。”
“你侵吞了多少财,贼子。”
……
两人你来我往呛,温言吃完冰豆花,开口打断他们,
“别吵了,你们现在首要问题是收复河山统一,再内战下去,信不信辽国要再来打,他们现在国库亏空,特别缺钱。”
“娘子,你从哪里收到的消息。”
“温言,你怎么知道。”
“算出来的,他们从你们这里夺取钱财后,大肆建造行宫,辽王耶律达的大妃,喜豪奢花钱如流水,他为了讨美人开心,想办法巧立名目收税,只有国库亏空,才会干这种事。”
温言摸了摸肚子,感觉还能吃,筷子又伸出去。
宴棠舟和林有鹿眼神都深了下去,战败国的下场,他们已经吃到过一次教训。
作者有话说:
吃到毒外卖,头晕了好几天。
第126章 贼老天,差距
林家大宅内,温言在被一位花白胡子扎了小辫的大夫把脉,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她也不敢打扰他,安静等诊断结果。
随着年岁增长,她的面容不老反而越加妍丽,并且,月红也在两年前绝了。
给温言看诊的大夫,名叫米一旦,是燕国有名的神医。
温言内心忐忑,心中希望到底没完全熄灭。
又一盏茶过去,米一旦收回手,拿笔刷刷的写下药方,温言一看还有救,高兴想问他,可还没出口,他就把药方子塞她手里,脚底抹油走了,叫都叫不住。
等她一看药方,脸绿了,解药有和没有一样。
林有鹿拿过去看,脸色也变得古怪,这药方,实属特别。
温言身上的情蛊解不了,但是可以克制它,能克制的条件也苛刻,必须是把第一次献给温言的男子,并且需要连续一年保证同房次数,可以迷惑情蛊让她再有孕。
温言掰手指,一根根翘出来,又一根根拢回去,根本没用,这药方子有和没有一个样。
她趴在桌上,听到林有鹿嘲笑她,
“温言,你连一个都找不出来,他们的第一个女人都不是你。”
温言恹恹的回他,
“有三个,但是都不可能。”
林有鹿不信,
“你别是吹牛,还三个。”
温言叹气,
“这有什么好吹的,但他们都不可能救我。”
她唉声叹气,还不如说没救呢。
宴棠舟在米一旦那里修养,他的脸现在被包扎严实待复原,而温言和两位公主在林府做客。
林有鹿把药方子扔在桌上,黑着脸离开了。
在燕国,未嫁女有诸多礼数,其中包括不与外男一桌同食,除非有父母兄长在的情况下。
宴梨初至今是姑娘,宴梨尔被算作是和离过,两姐妹单独在院子里用餐。
只有宴棠舟的夫人,温言是客,与林家人一起用晚膳。
对于温言,他们都不陌生,林有鹿的爷爷和父亲,林启山,林儒生,一家三代掌控内阁,林启山年纪大了,在家静休,并不出门。
第一次同桌坐时,温言面对林儒生,凳子坐了一半,背挺直保持着战斗状态,当初可是很不愉快。
此时正值初夏,傍晚时间拉长,天色暗得晚,晚膳时刻,温言坐在客位,等着林家家主林儒生入座开席。
其他人都未到,只有温言和林启山坐着,两人闲来无事下棋,勉强算是棋友。
温言的棋艺,曾经在周浔之的教导下突飞猛进,她一直对外藏拙表现是臭棋篓子。
与林启山对弈中,她又学习到,每日在进步。
温言称呼林启山为林老,态度特别好。
林启山和儿子孙子不一样,为人乐天,话多,和温言凑在一起,茶要喝许多。
林儒生和林有鹿一起进来,容夫人随后命人上菜。
温言第一次吃饭时,吃了三碗饭,把容夫人给惊到,瞧了她许久。
五人在大圆桌上,位置宽敞,今日有温言特别喜欢的炙烤鹿肉配果酱,她这个人,不懂斯文,看上了就要吃,还不会浅尝辄止。
让婢女夹,只夹了一块,温言嫌不够塞牙,自己动手夹了好几片。
温言和林启山,一边吃饭要一边聊天,另外三个人食不语。
林启山破天荒的要来点酒,容夫人只给他一杯,不让他贪杯伤身。
他咪一口,咂了一声,
“小温,听说你以前同时有两个丈夫,还都是人中龙凤。”
温言呼了口汤,
“没错,我撬了女帝的墙角,林老,你问这个作甚?”
容夫人惊愕抬头,忘记了手上动作,林启山笑眯眯,
“好奇你是怎么做到让两人和平相处,据我所知,他们两人是水火不容。”
对于光荣往事,温言向来能谈,况且,都已经过去,
“他们岂止水火不容,做梦都在想捅死对方。我告诉他们,放手子女,要为自己活。
他们两个很可怜,一直都没有爱过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对自己好,我啊,很辛苦才让他们学会享受生活。
其实,是他们自己做到了平衡,不让我为难。
当然,我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其他人,不涉及子女利益的情况下,我们是一家人,他们两个还蛮聊的来。”
温言夹起两片烤鹿肉,沾酸甜的果酱吃下,完全没看到容夫人快要惊掉的下巴。
林启山依旧笑呵呵摸胡子,
“那也应该是你对他们两个很好吧。”
温言点头,
“成亲了那就是一家人,对家人可不就是该爱护,都是我应该的。”
“小温,看不出来,你这么传统。”
“是啊,其实我喜欢成家稳定。”
林启山突然来了一句,
“你是不是睡过我们家小子。”
容夫人噎住拍胸口,林儒生也抬眼去,林有鹿面无表情,只当没听见。
温言本来不想认账,但似乎景国全都知道,她耳根烧但是面上风轻云淡,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林有鹿嗤笑,还好像,可真会措辞。
林启山故作恍然大悟,
“原来罪魁祸首是你,我家小子自此后对女人有了阴影,至今都还未成亲,可怜我一把老骨头,盼着看曾孙。”
温言反驳他,
“林老,你可别乱猜原因,他不成亲是立下过宏愿,要燕国大一统再考虑个人事。”
林启山笑得满脸褶子,
“你知道的可真清楚,这些年没少和他书信往来吧。”
林有鹿眼神给温言,要她否认。
温言接收到,笑呵呵否认,
“怎么会呢,没有的事,林老你听谁说的。”
“哦,那是谁叫我家小子鹿鹿,叫亲爱的小鹿。”
林启山看着温言和林有鹿同时脸爆红,笑着又抿下一口酒。
温言低头吃饭,娘的,老妖精。
林有鹿被他爹娘眼神审视,紧接着听到林儒生开口问他,
“你们多久了。”
“爹,你别听阿爷瞎说,没有的事。”
林有鹿绷住脸,否认。
林儒生视线转向温言,
“温言,你说。”
温言端起碗,背过身去吃饭,装聋。
林启山笑出声,他抬手,
“好了,儒生,别这么严肃。”
“爹,你知道怎么不早说。”
林儒生脸板得能夹死苍蝇。
林启山对他了解,
“说了你不得把他逼紧,你其他儿子都已经成亲了,还急什么。”
“爹,你怎么任由他胡闹。”
“他们有被发现?我不说你知道?他们两个秘密工作比你强。”
温言闭上耳朵吃饭,眼睛去瞄林有鹿,他曾经富态过,又在极短时间内瘦下来,想来,和他父亲有关。
家家有本难念经,和她没关系,没关系。
在温言收回视线前,林有鹿瞪她,写得那么肉麻被看到。
温言眨眼,明明他也没说不要这样写。
两人眼神交流,容夫人看得清楚,她突然觉得头有些痛,老爷子突然这么说出来,什么意思。
多年来的侍奉,她知道林启山从来不会说些无关事情。
晚膳结束后,温言和林有鹿亦步亦趋跟在林启山身后,想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夜里,容夫人辗转难眠,她去推身边人,
“夫君,你说,老爷子到底什么意思。”
林儒生睁开眼,显然,他也没睡着,
“谁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从来没给我通过气。”
他隐隐有猜测,完全无法入睡,他索性起身,
“夫人,我去趟爹那里。”
“这么晚了去打扰,不好吧。”
容夫人也坐起身,林儒生已经在穿衣,
“不问清楚,我睡不着。”
夜不算深,林启山的院子还亮着灯,林儒生过去的时候,看到温言和林有鹿没走,还待着。
林启山左右手对两局棋,温言和林有鹿一起对付他。
赢了他就告诉怎么发现他们的秘密。
温言和林有鹿输了三盘棋后,商量对策,然后故意开始下一样的棋路,要欺负他年老眼花。
林儒生到的时候,正巧他们开始奸计。
突然,两人变换棋路,让他应对两盘棋。
过了一会儿,温言和林有鹿换位置,扰乱林启山的思路,他一边应对一边笑骂他们两个混。
林启山左右手稳稳落子,目光清明,精神抖擞,要把他们两个杀片甲不留。
温言谨慎落子,问林有鹿,
“你爷为什么还不困。”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林有鹿思索片刻后下子,感觉的背后站人,他余光去看,
“爹,你怎么来了。”
林儒生冷哼,
“这么晚了,你们还闹。”
看到林有鹿没了刚才的放松,身体变紧绷,温言出口,
“林大人,你不也这么晚来打扰,快帮帮忙打败林老,我们都输好几盘了。”
“真没用。”
林儒生出口就是训。
温言才不怕他,激将,
“林大人,我们没用才要你帮忙,不会是你也下不过林老吧。”
林老帮腔,
“他呀,十局九输。”
林儒生不乐意了,
“明明是五五开。”
林儒生帮温言下,她来到林启山身后,看他的棋思路,林启山下棋嘴也不闲,
“小温,你刚才英雄救美哦。”
“林老,你知道就行了,别说出来。”
“呵呵呵,你还挺疼人。”
最后,只剩林启山和林儒生对弈,父子俩在灯下,撕杀的狠,胶咬不让。
林儒生问,
“爹,你想干什么。”
“你猜啊。”
一代父子有一代的怨,林儒生从小到大最讨厌这句话,就不能直说。
“不过是一个流亡到燕国的人,爹,你是不是太看得起她。”
林启山不笑的时候,不怒自威,让人感到有压力,此刻他收敛笑,眼神落在对面人身上,
“我再不救,你儿子迟早要毁在你手上,这件事,没得商量。”
林儒生生气,
“爹,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我是不是老糊涂不打紧,至少以后我不在了,这个家里有人护鹿儿。”
“我不同意,林家就没出过这种事,我的脸往哪儿搁!”
“呦,你的脸比陛下还金贵啊。”
林儒生被堵住嗓子眼,愣是说不出话来。
宴棠舟也是狠,知道公主拴不住林有鹿,无法与林家真正连结,舍下自己心头肉入虎穴。
林启山从温言进府就在观察她,过去的事情也被调查得一清二楚。
大概是无处可去并且对燕国有那么点愧疚,温言明知宴棠舟的用意,在林家也高兴待着,没有露出不情愿。
林启山挺欣赏温言,识时务不为难自己,而且,她对之前的两个丈夫,有情有义,明知有危,最后是她把城门口的尸体收走安葬。
就如她所说,她爱护家人。
温言的底线在这里,再如何也坏不到那里去。
隔天,容夫人复杂的看着温言,然后退手上一个镯子套到她手腕,
“温言,拜托你了,让鹿儿别再自责。”
国破,不是谁一个人的错。
温言垂下眼,轻声问,
“容夫人,我能抱一下你吗。”
当温言抱住僵硬的容夫人,她眼酸,想起了她娘,她们都是这般温柔为子女着想的人。
温言端着容夫人给她准备的参汤,来到林有鹿的院子。
此刻夜有点深,她身上是容夫人亲自选的衣裳还有花露味,容夫人心疼儿子,这么多年来苦行僧一样虐自己。
温言抬头望天,心想,贼老天,还真就逮着她了。
侍卫一路放行温言进去,应当是被吩咐过,啧,真可怜,和长辈一起住就是没自由。
温言敲林有鹿房门,这种事她还是头一次干。
房门被婢女打开,得,从外到里全被吩咐过。
温言进去,婢女出去把门给关上。
说实话,温言现在很紧张,怕林有鹿一剑刺她。
她把参汤放在桌上,往里处走去,瞧见林有鹿在擦剑,温言脸皮都开始发麻,离他有距离站定,
“这么晚,你还不睡。”
林有鹿回过头,皱眉,
“你怎么在这里。”
说着,手里拿剑站起来朝她走去。
温言立马后退,
“你娘让我来送参汤,已经送到我走了。”
剑咻得插在温言脚下,她不敢动,
“林少侠,林哥哥,有话好好说,不喜欢我马上走。”
卧房内,是沉默。
温言受不了这种气氛,她朝他走去,
“其实,景国攻打燕国之前,对你们有好好研究过。”
温言脚勾过一把凳子,拉林有鹿坐下,她坐在他对面,
“说句你不爱听的话,燕国,迟早有这么一仗,知道为什么吗?”
“你说。”
“唉,你们燕国,已经有近百年没有打过仗了,这是件特别危险的事情。
和平太久,你们忘记了强国的前提,是武装力量。
你们的政斗内耗很厉害,而且各方面的制度还停留在以前非常僵化”
“娘让你来开解我吗?”
“不是啊,她让我来睡你。”
林有鹿站起来,温言以为他要送客,于是她也站起来,自觉离开,说话许久,她困了。
裙子被扯住,温言回头,陌生冷冽的气息包围住她。
一段时间后,她想从床上逃走,太硬,她受不了。
往外伸的手臂被抓回去,一夜闹了多次动静。
隔天晚膳一起坐,林有鹿被容夫人盯看,他不自然的瞥过目光。
容夫人把目光移向温言,和蔼可亲,
“阿言,你的院子屋顶漏水要修缮,不如换个地方吧。”
温言拿筷子的手顿住,看向林有鹿,他的目光有慌乱,温言放下筷子,拿巾擦嘴,
“那得先成亲,我不喜欢被人嚼舌根。”
“好。”
林有鹿不假思索的答应,林儒生黑沉了脸,容夫人踌躇,林启山也停下用餐,
“成亲的话,景国那边也会知道。”
“那也没办法,索性告诉他们,我在这里安家了,我叛得彻底。”
“不怕?”
“我想活着,想施展我的抱负才华,说句不要脸的话,我是景国朝廷栋梁,我做了多少实事,那国民银楼为朝廷贡献了多少税,景国现在的经济我有很多功劳。
除了经济,我还改革军务,我费了大力推改成功,景国兵强马壮也有我的汗水。
我这十几年青春全部付给朝廷,换来爹娘惨死,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林启山问她,
“你做的可不止这些,有时候我也奇怪,你怎么会一心为民。”
温言苦笑,
“不是我一心为民,是我想让景国变得更好,我所做的,有私心私利,但更多的是想建设一个强国,这是我做臣子的心愿,我这人不大聪明,位极人臣实属牵强。”
林启山最后问她,
“若是有朝一日燕国和景国有冲突了,你怎么选。”
温言笑了,笑得让人不舒服,
“林老,我问你,你觉得燕国和景国目前有多少差距。”
静到落针可闻,她换了个说辞,
“或者说,你们觉得燕国和景国有多少年差距。”
容夫人率先回答,
“十年。”
温言摇头。
林儒生和林有鹿都回答五十年,温言又摇头,她看向最后一人,林启山叹气,
“在内战未结束前,都是空谈。”
温言点头,
“燕国还在内战消耗,景国在发展,差距一直在拉大,所以说,林老刚刚的问题,是空谈。”
林启山拍定,
“选个好日子成亲吧,大办。”
林儒生不再反对,而是谈之后,
“温言,燕国对女官员还是有意见的,尤其是你之前做过的事,你要有心理准备。”
“那你也让他们做好准备,可别被女人气哭。”
林有鹿笑了出来,林启山笑得大声,
“这下,恐怕有他们哭。”
第127章 帝王爱
八月初八,黄道吉日,天气爽朗,是个好日子。
燕国的传统婚礼很奇特,是在寺庙举行仪式。
早晨吉时,温言身穿白色红边礼服,林有鹿身穿黑色红边礼服,两人手腕上系一根红绳。
亲属家眷以及宾客们排新人后面,形成长长的一列队伍。
新人的前面,是两个寺庙小童,身穿红色衣,头戴尖高帽,手中有金铃。
随着礼乐奏起,小童带领新人进入场地,长长的队伍移动。
温言的短发被盘起来,耳际插了今日新鲜摘下的鲜花,后脑垂下长长的金色流苏。
林有鹿一头短刺发,看起来英俊清爽,外人对他大龄不成亲有说法,尽管他本人不在意,但是家人心里急忧。
燕国的婚姻,信奉神祝,认为是天缘,命中注定。
一直到仪式结束,温言和林有鹿手上的红绳才被取下,小童剪下他们的衣一角,与红绳一起放在白色盒子中,这将陪着他们一起葬进墓。
婚宴也是在寺庙中,围绕着每一棵古树环坐。
开宴前,是寺庙表演祝福舞,温言觉得自己的婚礼新奇有趣,全程认真对待,现在身上换了身宴会礼服,比之前的要华丽许多,与林有鹿身上是同一色。
她没想到,燕国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婚礼平等的在寺庙举行,一律得到神祝福。
主家的席桌,是一字面对全部宾客。
祝福舞结束后,林启山讲祝词,他语言幽默,频频引发宾客发笑。
容夫人眼眶红红,不时娟巾擦泪,她是喜极而泣。
林儒生和林有鹿直板板坐着,面色都冷冷。
温言在吃自己的喜糖,牛乳味浓,突然,林有鹿嘴里被塞进糖,
“我们的喜糖多甜,你可别苦脸,说出去还以为我温言苦着你了。”
温言张嘴等,林有鹿剥开糖纸,听她大女人发言,他掀起唇角,伸手喂她。
林启山抢占林儒生的发言时间,留给他匆匆几句结束,就开宴。
宴席是分餐制,每人一份。
温言被精致菜品惊艳到,她拿起菜单看,总共十二道菜,每道菜名下,都有注释有哪些食物,精细到了这种份上。
别人来敬酒,大多都忽略过温言,她没什么反应,来日方长。
燕国的繁华地多数控在林家手里,王都改名了,叫京陵。
世家大族分布盘踞,单独是无法与林家匹敌,但是他们联合,形成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态势。
今日林有鹿成亲,这些地方大族都派人来送礼恭贺。
温言吃饱喝足,开始发挥,她阴阳怪气嫌人送的礼低廉便宜。
容夫人想站起来去阻止,被林启山叫住,
“媳妇,坐好。”
容夫人绞了一下手巾,然后安稳坐着不动。
被温言嘲讽的人,是西面余家人的少主,余乘渊。
余乘渊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他故意叫她,
“温夫人,怕是景国人不了解燕俗吧。”
温言来到林有鹿身边,巧笑冷嘲,
“余大人,千里迢迢来京陵,怎么不带点西济特产,这才叫礼轻情意重。”
一句话惹怒西济所有人,带特产,把他们当什么了。
余乘渊冷笑,
“温夫人牙尖嘴利,景国都容不下你。”
温言靠在林有鹿肩上,笑得甜,
“比不得余大人眼拙,下次别送这种礼了,送座城吧。”
“温言,你好大的口气。”
“是吗,也没把你吹走。”
余乘渊还没和女人打嘴仗的经验,一时间,两种思想争斗,好男不和女斗,以及,她是个官员。
余乘渊脸色变换,众目睽睽下欺负个女人,他心里有包袱。
他被气走了。
余家人在婚礼已经闭门举行的情况下,中途进来打扰,这种态度,在温言看来是傲慢无礼。
他明显是故意迟到,喜帖上都会写明时间,宾客都提前早到。
林家人不好说什么,毕竟是来参加婚礼祝贺,又拿路远当借口。
温言作为林家的新夫人,今日主角,她表达不满最合适。
等到所有菜上完后,好几人抬一个大糕点出来,叠好几层高的糕塔,缀满了彩色果子,林有鹿握住温言的手,一起切下第一块,听到她说,
“我待会儿还能再吃一块吗。”
各种漂亮颜色水果配软绵绵糕,看起来诱人极了。
林有鹿眼一闭认命,
“你吃吧,吃吧。”
这个婚礼,让温言难忘,等到晚上把宾客们全部送走,她和林有鹿泡在澡池中解乏,两人今天都累。
温言后靠在池壁上,闭着眼休息,腾升的雾气在浴房内四处飘散,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说我是个漂亮蛮女。”
林有鹿同样闭着眼休息,
“你记错了,我没说漂亮。”
“你给我的那块玉,一直在我那里。”
林有鹿睁开眼,
“你不是献上去了?”
“哪儿能啊,就是借给他们用用,我查过你。”
“你都知道?”
“当初并不难知道。”
温言来到他面前,伸手拂去他眉上水珠,
“我只是想告诉你,没有意义的苦痛,没必要去品尝。”
林有鹿握住她的手贴在脸上,过坚的人易折,温言抱住他的后颈,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你是不是对谁都这样。”
“我又不是爱拯救人的神女,我只对自己夫君负责。”
“你真的很执着名分。”
“不是名分,是想有亲人,阿爷已经给我们想好了名字,不用伤脑筋。”
“你就知道哄阿爷。”
“但我更想哄你。”
温言吻上抿紧的唇,一点点舔软伸进去,吮吸变得用力,她被抱起抵在池壁上深吻。
这是一个美好的新婚夜,都是彼此认识了解的人,并且受到长辈认可祝福。
命运爱戏弄,兜兜转转,最后的人,其实在最开始就遇到。
每个人的追求不同,温言的执念就是成家立业,成家在前,不能孤苦伶仃,为此,她再苦再累都觉得值。
燕国的驻地督军,是宋家将军,宋辉,他本人还去参加了婚礼吃宴席。
温言嫁入林家的消息,从燕国飞到了景国,传得人尽皆知。
沈确看到那封喜帖时,笑得控制不住,他笑那个无情女人恨嫁,笑她谁都敢要。
笑着笑着他砸了砚台,眼泪冒出,她怎么就能为一场政治婚姻就敢和景国决裂,还没赌输够吗!
他们第一次成亲时,谁都没想过以后会破碎,她憧憬未来,他为她规划未来,是谁先开始变。
温言说她踮起脚尖努力匹配的爱他太累,说她曾经想得太简单,以为觉得有颗真爱他的心就可以,但现实不是,她能帮助他的太少,他也不能展露出自己的势力去支持她。
横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在当时无法解决,可后来,轨迹变得没有再相交,而是越行越远,他看着她被榨取的变沉默,变闷,还要死撑嘴硬,她很幸福。
周浔之和谢云是很幸福,温言,未必。
倘若真幸福,怎么会在自己生辰日上对着冰湖哭。
她实在天真,还没从他这里吸取教训,他和他们那一类人,不会为谁移除心中第一位,再爱也不能。
沈确手指点在一份名单上,赫然有江岫白的名字,他实在没想到,这个前女帝心腹会是沈耀的人。
那封给他带来情绪震荡的喜帖被烧毁,他恢复冷静,思索江岫白怎么会为沈耀做事。
沈确处理完政事,已经过了晚膳时间,他独自坐在以前女帝的位置上,身体很饿,但他尝不出味道,只是要饱腹。
他的味觉一直如此,没有人发现过,现在想来,或许是父母带来的缺陷。
只有温言,第一次吃饭时,她就发现了,之后从来不在他面前提食物如何,并且一直为他保密。
他不喜欢和人同住,是不想被知道他有这样的缺陷,宋颜总是问他为什么温言就可以,于是他就要一遍又一遍回忆过去。
他曾经拥有世界上最好的人和最干净的感情。
沈确恨不得让宋颜永远闭上嘴讲不了话。
沈确坐上了一直渴望的龙椅,生来没有人爱他,如今也没人真的爱他。
或许,他注定适合坐在那把椅子上。
燕国,宁静的乡间,是干净风在吹,包裹在宴棠舟脸上的药布条被拿下。
一圈又一圈绕下,露出他原本俊美的脸。
米一旦检查,复原的很好,因为宴棠舟耐得住性子,即便药汁在脸上会非常难受,他也没有去碰触过脸。
近距离看宴棠舟,龙初盈少女心口砰砰跳,龙跃云一掌拍她后脑勺,她立马清醒,幽怨看师父,只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脑袋有点晕而已。
温言和林有鹿站在屋外等,两人在一棵合欢树下,浓绿茂盛叶中点缀着许多须毛的粉花,带有沁香味。
温言仰头望着合欢花,
“你觉不觉得这花很浪漫,风吹吹就是整个夏天的味道。”
林有鹿眼斜她,
“浪漫死了,睡在花堆里我痒了一天。”
“最后不是让你穿上衣服了,就你皮肤娇嫩。”
“你好意思说,非要在花丛里体验,花仙子啊。”
温言提裙子转圈,裙摆飘花,轻盈曼妙,
“我比花仙子好看。”
林有鹿露出笑,
“是是是,你好看,你再转要中暑晕。”
温言特别容易中暑,每次症状不严重,但就是容易头昏胀。
她停下自恋的行为,林有鹿给她整理头上勾到发丝的珠钗,温言的短发在留长,她实在喜欢燕国女人的首饰。
温言微微低着头,林有鹿手指轻柔的在扯,两人在合欢树下看起来美好。
“哎呀,你扯到我头发了!”
“不小心的,你再低一点。”
“好了没。”
“快了,你非要戴这支,乡下地方不合适。”
“野风吹得我美丽。”
“也吹得我手酸。”
整理好,温言抬起头,给他拍去肩上的落叶,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漏下,地上光点斑驳晃动。
屋门被打开,出现的人伸手遮光,眼睛闭上又睁开反复几次,才适应。
宴棠舟来到阳下,光照在他精雕玉琢的脸上,有润白光泽,星眸配在夺目的脸上,才相宜。
温言心中浮过诸多复杂,看他的目光是陌生,她不熟悉这样的宴棠舟。
宴棠舟同样望着她,煎熬的心看到两人腰间玉佩,变更疼,他勉强自己要像以前一样运筹帷幄微笑,可看到温言受伤的移开视线,他突然不会笑了。
风簌簌吹响叶,夏天迎来尽头,白玉腰佩发出好听的撞击声,一声声撞在宴棠舟心上。
他知道自己会很难过,但没想到会这样难过。
宴棠舟脑中是他们婚礼的场景,系红绳被神祝福,剪衣入盒愿下一世再有缘,他轰然耳鸣,快要窒息。
这一刻,他后悔了。
第128章 天选贵人
三年后,宴棠舟重登帝位,一时间,各地世家大族内部出现了分歧。
温言以林家人身份,成为了燕国内政的风云人物,她创建国防部,也就是兵部的前身,其中国防二部的中央军统部,让人心惊胆战,以暗杀闻名。
中央军统部,由林家三子林青越担任长官。
凉秋十月,他带着一列名单来到国防部长的办公间,见到温言,立正行礼,
“部长,名单出来了。”
温言的长发,简单低束在背后,身上是统一的军服,她穿着上下分装的白色女士军衣,两排金扣沿下腰间是黑色牛皮宽腰带,脚下蹬硬皮长靴。
燕国改制后,取消了百官上早朝的臃肿制度,各部门负责人在特定时间参与政议。
温言在一处旧建筑的基础上改造,国防部大楼又被戏称蛋楼,是个椭圆形建筑的综合楼。
燕国的新国旗高高扬在楼上,圆环内黄底黑龙,红黑两色十字交叉中心圆环,燕国旗特别醒目,让人印象深。
这面国旗,是温言上任做的第一件事,她向全燕国民众征旗,反馈的结果特别好,民众的爱国心强烈。
这是一个全新的燕国,虽然四处分裂,可新的东西源源不断冒出来。
温言和林清越身上的服装一致,只是男女颜色不一样,男装为黑色,温言级别高于他,胸口肩领也有区别。
她接过名单,双目扫过去,朱笔圈出一人,
“青越,把这个人留着。”
“是,部长。”
公事谈完后,林青越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大嫂,能不能麻烦你和爹说一声,让小悦留头发别剪,她哭了好几天。”
林悦是林青越的长女,即将进军校,原本都好好的,但是林儒生觉得打理头□□费时间,要她剪成和男人一样的短发。
林家内,也就温言能让林儒生改主意。
剪头发这件事,温言其实赞同林儒生,在军校确实不该浪费多余时间,并且,最好不要突显性别。
“青越,你觉得在军校,女孩子漂亮是件好事吗?”
林青越也是爱女心切,被温言隐晦提醒,他当下也没了犹豫,回去就监督剪发,越短越好。
温言看了眼时间,拿起外套,今日空,早点回去。
人力车在燕国也早就普及,街上各国人的脸有很多,京陵有许多外国人餐馆,进去后,风土有直观体验。
温言身边,初盈随身保护,除此外,还有两名随身兵。
燕国许多人想取代她的位置,随着国防部日益发挥出的作用,这个部门已经是燕国的重要实权部门。
过去,兵部一直被呼来喝去,既不是指挥军事,也不是粮草后方,不过是制作军图之类。
如今,国防部是燕国重要的军事部署指挥地。
傍晚,天还亮,温言回到了林家,容夫人知道她回来,命人去端备下的燕窝汤,她保准一会儿过来。
温言换上常服,直奔容夫人的院子,看到小白胖儿子,她逗他笑。
林航,小名嘉嘉,全是他曾祖父所取,温言觉得好听。
温言喝着燕窝水,然后和容夫人唠外头趣事,
“对了,娘,三弟家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真的,他不和他老子犟了?”
温言笑了出来,容夫人现在出口也比以前随心所欲。
“想明白了,爹是为他们好。”
“阿言,幸好有你在,这个家太平了许多。”
“娘,阿爷最近怎么样。”
“上次偷偷喝酒被我发现说他,许久不理我,越老越孩子气。”
温言手中勺子搅动汤水,
“娘,阿爷再想喝,别拦着了,满足他吧,让他开心些。”
容夫人叹气,
“我还不是怕他出事。”
“娘,你做的够好了,爹和夫君心里都明白。”
容夫人假装去看林航,眼有些红,她侍奉真的很用心。
晚膳的时候,只有林儒生,容夫人,温言三人坐着,林启山年纪大了,走动不方便,林有鹿还未回。
林儒生等着温言说情,等了许久,她都没开口,不禁去瞧她,温言抬头,
“爹,有事?”
“无事。”
林儒生纳闷,容夫人嘴角翘起忍笑,她今日胃口变好,多喝了一碗汤。
在温言吃完先离开后,林儒生问容夫人,
“她怎么不说,青越今天去找他了。”
容夫人眼瞥他,
“阿言替你说回去了,青越又不是不懂好坏,你就不会好好说。”
“这么听大嫂话。”
林儒生脸又拉下,容夫人都不想理他,非得全家人都听他话,在外做主不够,到家里头还要做主。
十月的晚上,已是寒冷,林有鹿回来,先是去瞧了眼儿子,然后回自己院子。
他还没吃过,热饭食端上来,温言陪坐着,见他饿,吃得比较快,给倒下杯茶水。
林有鹿一饮而尽,
“爹怎么了。”
温言又给续上茶水,并且给自己也到了一杯,
“三弟家没事了,他心里不得劲。”
“三弟来找你了?”
“嗯,这回,爹没错,三弟也明白了。”
“下次你别理他们,你事情也很多够烦了。”
林有鹿心疼她,外头事情那么多,还要处理家事,尤其还与她无关,
“没费神,三弟也是一时没想到。”
温言不介意,她想让他回来时,家里头太平,不再一回来就心烦。
林有鹿沐浴回来后,看到温言还在翻阅信件,眼睛已经有了疲累,他过去,
“给你按按?”
“好啊。”
温言放下各地送来的消息信件,趴在床上,林有鹿习武懂穴位,按到的位置让温言舒服出声。
背按好后,她又把头放在他腿上,指尖有力度,温言享受这一刻。
一炷香过去,温言在林有鹿的腿上睡了过去,嘴唇微微张开,睡得酣沉。
林有鹿想起林航,母子睡觉都张嘴闭不住,他脸上浮起笑意,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忙完事后只想归家。
就要离开,他心里很是不舍,但是各地军阀一定要除,否则燕国无法统一。
手心有茧的修长手指,点在温言的眉间,也是有了林航,才见她不常皱眉,脸上也会挂笑。
很少听她提及景国如何,就是林航出生的一切,全按燕俗办,周岁宴那日,她回房突然痛哭吓到了林有鹿,一边哭还一边笑,之后眉宇间那层阴翳,消散了许多。
林有鹿也不去问她过去,想来是过得郁结,她只在她父母亡去的日子,种下一株芍药,心中想念,不拘泥要回去祭奠。
温言喜欢林家,回来家里头有人,她觉得过去的苦,都是为了让她尝现在的福。
在她看来,林儒生控制欲强了些,但这也是他那个位置人的通病,容夫人,温柔又通情达理,拥有许多美好品质,只除了过去对林有鹿逼婚比较严重,有点失去理智。
他们是传统组合的父母,优点明显,缺点,是人都有,也正常。
温言在林家,其实过得挺好,比她在景国好。
因为她能让林儒生少事歇火,林有鹿底下的几个弟弟也都尊敬她,没有因她是景人有脸色,并不像外界谣言那样,林家只是为了用她。
那些笑话她的人,在看到她一份又一份的政绩后,没了笑话,当初那个为家里门楣拼搏的温言,又出现了。
温言现在,为了林航要把燕国变得安全稳定,她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希望被需要,更有了不会脱离的坚固关系。
深夜,温言突然醒来,摸到身边人在,她靠过去抱住,在他身上又沉睡过去。
孤独,她再也不要有,她承认自己之前因为虚荣选错了,现在,她无比确信,老天给她选的好。
不是她自己来到林家,是宴棠舟推她进来。
说起来,也算是她的贵人。
只是,宴棠舟听到她的真情感谢,并不领情,甚至恶狠狠瞪她,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句话不说就离开。
宴棠舟,到底以前做过太子和燕王,有深厚的威望,他重新登位后,忠于他的旧臣依旧有。
他在内政上被林家架空,于是率兵去攻打反贼臣子,他的身份,天经地义,对方愣是说不出口号,立不起旗帜,只能说世道变,改制了,不服他。
宴棠舟去了西部,在收复势力,打响第一战后,林家要去平定其他地方。
不管内政如何斗,现如今辽国虎视眈眈,他们必须联合要把燕国一统。
送别林有鹿那天,温言特别舍不得,
“你一定要回来,缺胳膊断腿都得回来,知道吗!”
这一去,时间肯定不会短。
林有鹿将温言抱进怀里,
“一定回来,你要照顾好自己。”
温言忍住眼泪,
“我等你回来。”
大军离开,温言望着远去的队伍,浓浓的别离难过,初盈小声告诉她,
“夫人,这里有主上的人,你可别哭出来,被他知道你又要受苦。”
温言深吸气,
“他就是有病,都说可以合离了。”
“夫人,这两个字说不得。”
温言心里那点难过,被气走了,
“等他回来,我一纸休书扔给他。”
“夫人,真的吗?”
初盈一脸敬佩,温言泄气,
“当然是假的。”
第129章 故人
燕国顶尖学府,帝国学院,分两科系,文科与军科,不限性别,但入学难,毕业更难。
温言是创立这所学院的院长,她之下有两名副院长,管理帝国学院,平日她并不参与学院事。
这所学院,给燕国培养国防生人才。
林悦今年就要入学帝国学院,成为一名军防生,她的同学几乎全是男生。
林悦顶着一头和男生无异的超短发独自入学报到,身上是藏蓝色军防生院服,上下分体,里衣是白色棉扣衣,腰间有根紧勒裤腰的硬皮腰带。
天天练体晒黑的皮肤,乍一看,没能看出她是个女孩。
当报道老师给她一枚闪亮院徽,夸她,
“林小子,你个头真高。”
林悦把院徽别在胸口,然后纠正,
“老师,我是女生。”
等她离开,报道老师摸摸鼻子,和其他同事聊,
“今年真怪,之前来报道的几个白净男孩子,看着像女生,现在这个像男孩的是女生。”
“我们这边文科也来了几个怪学生。”
报道的老师,在学生名单旁边备注性别,清一色的男之后,出现一个女。
“盼望着来一朵花,没想到比草还更像草。”
“知足吧,你们今年有女生,我们颗粒无收。”
没过多久,军防生又来报道一名女生,留着过肩发,皮肤白净,有之前的对比,见到这名女生,报道的老师双眉微皱,他问。
“怎么没剪头发。”
女生惊讶,
“院规没要求剪啊。”
等她离开,老师们讨论她以后会不会退学。
林悦在班里一点也不出挑,总共二十名同学,其中江北雁最耀眼,被称班花。
若说林悦之前有情绪,现在见到江北雁被骚扰,她一点也不怪她爹剪头发,又把她晒黑。
她是来上学,不是来相亲。
上学第一天,教官们就给他们下马威,一群少男少女在风中瑟瑟挺直站。
这一天,温言参加完政议后,没有回林家,而是带亲信下属去一家私人会馆。
会馆的老板娘,金娘子,是温言从风月楼挖过来的老鸨,替她培养一些陪酒姑娘,卖艺不卖身。
初盈伴在温言左右,替她倒酒。
屋内还有五名姑娘,穿着保守,两个弹琴三个跳扇舞。
跟着温言的下属,一开始放不开,后来知道姑娘们只陪酒热气氛,没有其他,也自然了。
国防六部,三个次部长是温言的人,分别是一部参谋计划部,陶向烛,三部作战部,白云生,五部补给后勤部,叶泊简。
白云生欣赏了一会儿姑娘们的舞艺,回头问温言,
“部长,真要备战辽国?”
温言的手里有一杆金质细烟管,她吐出烟雾,点头。
另外两人停下酒杯,
“他们距离燕国万里,来这里都只剩一口气了,来挨打吗。”
“部长,我听说,辽国使者向景国新帝献上明珠公主,他们是想联手景国吗。”
陶向烛的话,让另外两人脸色不大好,之前的记忆深刻。
温言敲烟杆散烟灰,初盈给添上烟草。
“是有这么回事。”
“部长,景国会与辽狗联手吗?”
白云生讲话有点粗,一众国之间,如今景国实力远超其他,辽国又想借景国一起进攻打劫。
“不知道,不过我猜不会。”
景国如今内部矛盾还未解决,沈确性格稳,不可能冒风险让兵力空缺,再说也没必要,燕国国库又不充盈,费力来拿几颗枣,赔本买卖。
也就辽国,穷疯了。
听到温言的话,三人心下松了口气,只有辽国那就能打。
他们还真以为能像上次一样趁火打劫吗。
正喝着酒听曲,隔壁一阵喧嚣,吵到了温言他们。
这里是庭院式包厢,总共就五个房间,每天都早早被定去,等静下来后,金娘子来报告,
“大人,隔壁是政务院委员程大人,他喝醉了。”
温言挑起眉,
“程世南,他做了什么。”
“回大人,他调戏姑娘,被姑娘甩了一巴掌。”
“隔壁还有谁。”
“回大人,是一位面生的年轻客人,程大人称呼他为余大人。”
“你退下吧。”
“是,大人。”
金娘子离开,白云生开口,
“余家人来京陵搬救兵啊。”
叶泊简接上,
“看来,程大人自愿受那一巴掌。”
温言吩咐,
“机会难得,你们去瞧一瞧程大人的醉态。”
三人笑着起身,尤其是白云生,阔步往前走,生怕没了好戏。
隔壁程世南心里在骂,这三个家伙怎么来了,他脸上的红印还没消退。
白云生大咧咧,声音大,
“程大人,部长听说你调戏姑娘,让我们过来看看,是否需要帮忙。”
程世南腹诽,帮忙,帮什么忙,温言这个毒妇竟然也在。
这下不好,见余家人被她知道,让她闭嘴麻烦。
隔天,温言的办公间迎来程世南,她站起来,
“程大人大驾光临,请坐请坐,初盈,倒茶。”
程世南留着两撇胡子,目光精明,他开门见山,
“温大人,直说吧,你想怎样才能保密昨晚事。”
温言装模作样,
“程大人,你喝多了调戏姑娘被打,这种小事说出去别人也不会在意。”
程世南茶喝不下,盯着温言,
“你上次的提议,若是造价再低一些,也不是不能考虑。”
程世南待的时间并不久,他离开后,温言脸上才浮现笑意,初盈在旁边小声,
“夫人,我们造价真的要降低吗?”
初盈如今有品级,是少尉官,少女长大成人,武艺高强。
温言接过她泡好的枸杞桂圆水,
“去除点不实用的东西,再压一压工务费,能降。”
初盈一时间牙酸起来,那几家制造厂老板,估计不会给她有好脸色。
初盈打开一张设计图,温言指了几个位置,她记住后将图纸卷起来,放进画图圆筒内,背上出门了。
温言曾经构思的马驿路推翻,她从景国带来的匠人,发现了燕国一种矿石的作用,他大胆创造出了一种动力,比水力风力都要强得多。
在燕国的这些匠人,全部都是自愿跟着温言为她效劳,他们一心研发,并不在乎离国,如果没有温言,他们根本实现不了自己的各种创想。
新动力出现后,带动新工具被创造出来,温言第一次在政务院大会上提出来时,把一群人震得愣,根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又听到她报出的造价后,反对是多数。
现在,程世南启动再议,温言有机会实现轨道通路计划。
她的这项计划还不完善时,宴棠舟就知道了,夜里把她翻来覆去做到昏头,套出全部想法。
之后,给她介绍有实力制造出来的民工厂,对接由初盈负责,一点利润都不给她卡去。
说什么等以后补给她,以后,是什么时候,气到她想不干了,一点好处都没吃到干白工。
宴棠舟表示自己就是她的奖励,在床上勤勤恳恳,不让她离开皇宫。
温言和林有鹿关系在明,和宴棠舟关系在暗,林家默认她有两个丈夫,除非宴棠舟与她和离,否则林家也没办法。
林有鹿和宴棠舟,可不像周谢二人和谐,他们两个见面就呛,温言两边头大,经常当缩头乌龟。
要不是轨道通路计划重要,林有鹿要提剑杀进皇宫,没完没了不放人了。
重阳节过后没几天,温言带着新价参加政务院会议,对于她,燕国人都已经不再陌生。
首相林儒生进来,所有人起身,他入座后,所有人再坐下。
以他为首的内阁,改成了政务院。
国事一件一件表决,整个上午时间过得快,轮到程世南发言,他提出轨道通路计划再表决。
“国防部部长,请你把计划详细说。”
温言站起来,精简语言,把计划,造价,以及之后带来的好处全部说了一遍。
第一次听陌生,第二次听好上许多,这项计划是为了方便军事运输,轨道车一旦运行,将大大缩短运输时间,不管是粮草还是兵力,都能快速做出反应。
讨论的声音比上一次要多了许多,林儒生意外温言搞定了程世南,计划要比预想提前通过。
首相之下,两个副相,五个委员,八人是政务院主要理事人,余下成员是十八个部门部长。
对于轨道通路计划的表决数,最后多出三票胜出通过。
此事之后,又一事,景国派来使者,要会见首相,恐怕是来谈不出兵的条件。
燕政内有两大派系,以林儒生为代表的保守派,以及副相催鹤为代表的激进派。
燕国被多国侵略之后,产生了激进派,主张能打就打,绝不投降。
景国派来的使者,温言惊讶,竟然是秦墨为,他稳扎稳打节节高,现在都得到外交使节的重任,一般,这得是心腹以及高位大臣才能胜任。
外交使节,是个给资历经验的好差事。
会议决定,先见面会谈,听听景国条件。
这天晚上,林家大宅聚集林家四子三女为容夫人庆寿,容夫人有二子一女,分别是长子林有鹿,三子林青越,以及长女林舒,其余三子二女都是庶出。
即便林有鹿不在,温言依旧坐在林儒生旁边,主要是没人想挨近他,心理压力大。
容夫人坐在女儿身边高兴,和几个女儿们说话。
林悦对林儒生这个祖父很怵,在父亲的示意下,她壮起胆子,朝着林儒生走去,可走到一半还是怕,改了主意朝温言敬酒,
“大伯母,我敬你。”
她一口气干光酒,温言笑,
“小悦,学院如何。”
“多亏大伯母,我现在很高兴剪了头发。”
见林儒生看她,林悦噌得回去躲在父亲旁边,温言笑得厉害。
林青越觉得不好意思,主动站起来敬林儒生,
“爹,我敬你。”
林儒生喝下敬酒,不想理这个眼疼的儿子,问温言,
“程世南怎么帮你说话了。”
“巧合,抓到了他的小辫子。”
“说来听听。”
“爹,人家已经给我办事了,我得言而有信。”
林儒生瞪温言,她耸耸肩,
“爹,家里就别谈正事了,娘寿辰,你准备礼没?”
容夫人耳朵尖,听到转过头,看向林儒生,
“老爷,寿礼呢。”
有温言在撑腰,容夫人对林儒生不再像以前那样唯诺,张口讨寿礼。
林儒生被一群子女看着,他轻咳,
“若卿,礼在房内。”
容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化开笑容,
“老爷,有心了。”
温言提议,
“大家来敬娘,祝娘长岁常安。”
林儒生又瞪她,这话应该等他来说,林青越对长嫂长官最听话,他立即附和,其他人也都站起来举杯,祝寿容夫人。
容夫人笑得红光满面,爽快喝酒,以前她做寿,席面气氛都冷冷清清,哪像这两年轻松热闹。
林儒生看容夫人高兴的都在脸上,咽下破坏气氛的话。
寿席结束后,温言和林家四子在林儒生书房待了好一会儿。
容夫人在房内打开礼盒,一颗硕大宝珠晃她眼,她手捂嘴哭了出来,身边陪伴她的麽麽,也陪着抹泪,
“夫人,老爷心里有你,莫哭,该高兴。”
“我高兴,真的高兴,他终于会送点让我喜欢的东西了。”
林儒生回房的时候,看到容夫人没睡还在等她,奇怪问,
“你怎么还不睡。”
容夫人是不指望他会解风情,她沐浴后又重新上过妆,灯下美人虽迟暮,却依旧有风韵,她主动去给他宽衣解带,又主动抱住他,
“老爷,我等你啊。”
林儒生僵在那里,自打温言嫁进来后,容夫人越发胆大。
林儒生越来越不适应,他想躲,要去看林航,被容夫人抱住不放,
“老爷,别去打扰嘉嘉睡觉,我们也该就寝了。”
隔天早晨,容夫人对镜梳妆,面色滋润,一连给温言办置许多补品衣饰,林航的玩具更是不胜数。
她现在才觉得,日子过得舒心有滋味。
立冬那天,景国使节抵达燕国,接待期间,温言都在外监看轨道车运送。
铺轨的工程并不难,难得是把轨道车运过来,它非常重。
这天,第一辆试验轨道车终于送到了站点,温言回去,办公间的守兵告诉她,刚才有人来找她,说是景人,陈聿修。
晚上,温言请陈聿修吃饭,在她常去的地方。
房内,姑娘们不在,只有温言和陈聿修,初盈守在外。
陈聿修看上去疲惫,不再是曾经温言遇见他时的意气风发,
“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温言饮下一杯酒,
“左右是你卖了沈枝意,和我没关系,没什么好问的。”
陈聿修翘起唇角,
“我可不止卖了她。”
“卖了就卖了,你怎么一副老了十年模样。”
陈聿修被她说老,眼瞥她酸,
“是没你日子好,做女人真好。”
温言笑他,
“陈大人,你这是受了什么委屈,要做女人。”
陈聿修闷下一口酒,并不谈,而是问,
“你真不打算回景国了。”
温言眉眼淡淡,
“我在这里挺好,回去干什么。”
“说的也是。”
温言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他,
“修哥,你怎么就卖了沈枝意,陈煜安没砍死你?”
陈聿修冷笑,
“他也得有那个能耐。”
陈聿修讨厌陈家温言是知道的,否则以陈家东部独大的势力,他一个陈家子弟怎么会在南部穷地方当官。
“沈枝意那个蠢货,把周浔之留下的人都给赶走了,我看大势已去,另投明主。
对了,沈枝意手里有周浔之留给你的信件,他死了还想算计你拉沈枝意,你可别犯糊涂。”
“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再多,我夫君不答应。”
陈聿修嗤笑,
“他们好像都觉得自己了不起,觉得别人会为他们肝脑涂地,你是没看见陈煜安那张脸,我快笑死了。”
“你杀沈琢,陈家不容你。”
陈聿修沉默片刻,
“你当投名状好投啊。”
温言和陈聿修吃饭叙旧,聊了许久,临别时,他说,
“下次再见,会是敌人吗?”
温言一身白军装外,套着黑色厚长外衣,本就修长的身影被拉得挺拔,她望着陈聿修,
“修哥,当初你要是从了我,说不定比现在好。”
“好男儿怎么能做你小夫郎,你个势利眼女人,就知道占我便宜。”
“下辈子投个好胎,我就娶你当正夫。”
陈聿修笑骂她,
“我可不想再遇见你,免得误我。”
温言目送他离开,世事无常,以后再见,恐怕不能再一起喝酒,她和他其实很合得来。
但如他所说,她很势利,只会选对她有大益处的人。
她的才能,必须站在高位才能实现,需要夫家保驾护航。
第130章 认爹
与景国正式会面磋商的那天,燕国拒绝提供矿燃技术,虽然不知为何会泄露,但核心技术掌握在温言手里,无法窃取。
温言与一众部长也在旁听,她在人群中出挑,军装穿在她身,和过去的模样相差极大。
景国以不出兵条件,要在燕国换取利益,每一条都在咬燕国血肉。
谈判桌上双方言辞激烈,秦墨为坐在首位,话少,只在适当时候会打断语言陷阱。
秦墨为过去不显眼,但如今,在起起伏伏官场中冒出头,同期同辈中,属他最有前途。
秦家过去能做到不站位中立,等沈确上位再献忠心,可见有坚实的关系网。
晚上招待宴,国宴规格。
燕国改制后,里里外外一切都改了,包括宴会形式。
燕景两国人,面对面坐,长桌中间是白色沙石枯木花艺,并且插满了燕国和景国的小旗帜。
林儒生对面秦墨为,不管白日谈判吵得如何激烈,现在两人礼数周到的客套。
燕国高级官员都出席了这场宴会,温言也在列。
燕国方,全是改换过部门制服,景国方,是官员朝服,泾渭分明,辨别清楚。
宴会上没有舞姬,只有燕国特有的乐器在演奏,曲调悠扬舒缓。
不是婢女,而是侍从们身穿统一燕服,有序端出每道菜。
招待宴并不铺张,分餐制十二道菜,每道菜保持一流水准,色香味俱全,摆盘是燕特色,极为精致。
酒水是燕国最广为传的黄酒,景国人喝不惯也没得挑,只提供这一种。
温言不喝酒,也不陪客说话,两边挨着她坐的部长,不和她搭话,她独自在享用。
燕国众多高级官员中,只她一个女官员。
酒过三巡,气氛稍微活络点,各官员有走动敬酒或交谈。
温言定坐在椅子上,只管吃。
等吃饱,她拿起酒杯,朝着秦墨为走去,
“秦大人,远道而来,敬你一杯。”
“温部长,客气。”
敬酒喝下,温言就对林儒生说,
“爹,有急事,我先走了。”
林儒生点头,
“外头在下雨,出去穿暖。”
温言离开了宴会,列车站车头衔接车厢出了问题。
原本也不需要她亲自去现场,但还有其他状况,抓到了一个间谍。
秦墨为面上不显,心中诧异林儒生会对温言关怀,国内人都认为温言在林家不会过得好,至少不会被认同,她是景人,还是对燕国犯下罪的景人。
夜里,有紧急消息传去景国,燕国不仅有矿燃新技术,还制造出了轨道车,已经在试行。
温言站在雨中,身边初盈撑伞,面前跪着被抓住的间谍,是列车制造厂唐老板的侄子。
唐老板也跪在地上,一个劲说自己不知情,哭得凄惨,他是真不知。
秋雨淋在身上,恐惧的心已经感觉不到寒冷。
温言翻看调查出来的唐银年资料,年幼时在景国待过一年。
“把唐老板绑在铁轨上,给车泼个彩,招来好兆头。”
温言才下令,唐老板吓到心梗,眼翻晕倒。
就是此刻死了,也要被绑在轨道上,士兵把他抬过去。
唐银年原本无动于衷的眼神变凶狠,看制他的士兵一脚踹过去,
“放肆!”
雨磅礴在下,唐银年全身湿透,湿发黏在他脸上,血迹从身上流出又很快被冲去。
他被抓住头发仰起头,露出年轻俊秀的脸。
温言离他几步远站着,身上军装笔挺,面容无情,
“你是燕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唐银年眼神讥讽,
“你不也是景人,为燕国办事。”
“你娘知道你是叛国贼吗。”
“不知道,但我期待她知道的那一刻。”
“你厌恶燕国?”
“我讨厌它割地赔款软弱,只会欺压国内百姓。”
“所以,你想毁了它?”
唐银年嗤笑,
“我可毁不掉,只是想让它接受景国的统治。”
“你觉得景国统治它就会变好?”
“不会,但至少能结束战争。”
“哈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天真话。”
温言大笑了起来,她笑到肚子疼,
“若是景国统治燕国,只会比现在更混乱,更分裂。”
唐银年是在幼时见到景国强大,又被训练洗脑,心中景国是救世主的想法根深蒂固,根本不会被温言几句话就改变。
车头与车厢之间无法衔接,是唐银年搞得鬼,揪出他后,顺利接上,试行的列车发出巨大声响,轰隆隆滚动车轮,在轨道上开始行驶。
列车宛如黑色巨龙一样,呼啸而过,呼喊救命的声音被淹没。
温言站在站台上,身边是列车的研发人员,在计算速度,比预计设想的还要快。
景国收到消息,沈确夜里召集大臣在御书房商议。
燕国先是君主政议制,又有宴棠舟和林有鹿在带兵平定战乱,林儒生掌控政务院牢固,内政平稳,现在建设出来新运输方式。
燕国在崛起,很危险,要打压。
一开始,谁都没想到,温言流亡到燕国,竟然能嫁进林家,顺利进入燕国内政,出现国防部,帝国学院,矿能源等一些列手笔。
宴棠舟,能忍能谋,让温言借林家发挥才能,效劳燕国。
他绝对是有潜在威胁的敌人。
经过时光的洗礼,沈确身上的帝王威仪更甚,如今他已经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有精力关注燕国。
也不知道驻燕的宋辉是不是被收买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过,全靠秦墨为这次出使发现。
“众卿家,燕国拒绝提供矿燃技术,你们有何见解。”
十六名重臣站在御书房内,听闻前方的消息,他们有了议论声,不多久,就有方案,
“陛下,我们可以打到燕国屈服交出来。”
“陛下,臣附议,打到他们求和交出来。”
……
在燕国还留有十万驻兵,自信能把燕再次打弱。
“陛下,臣以为,我们可以和燕国合作,要他们派技术人员来景国建造,根据实物我们也能够研究破解。”
傅明庭的建议比较靠谱有实用性,打仗是要花国库大钱,只为了那一样技术就打,不划算。
再说,要燕国赔偿,他们也付不出来,这种战争打来无用,只是大国虚荣罢了。
而沈确,从来不虚荣,待过军营,注重实用。
直到深夜,发出了指令,重臣才散去。
傅明庭回到家中,看到方青卓还在等他,压下心中不悦,这种行为他不会觉得感动,只觉得是故意让他有道德压力。
她一味的自我付出想要他感动,就和过去他父母的行为一样。
他在外头已经很累了,回来还要应付她,烦躁。
方青卓不知他心中所想,
“夫君,可累,给你备了参汤。”
她笑着迎上前,遭冷淡拒绝,
“不用,你若是想家,可以随时回去住,不必派人来问。”
傅明庭越过僵在原地的人,回自己院子。
方青卓极力忍住,才没有落泪,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般讨厌她。
她很努力的想讨他欢心,就连当初成亲是在外的宅子,她忍了,不和她圆房,也忍了。
她想搬进他旁边的院子,离他近些,他竟然毫无风度的命人把她东西全部扔到外,想起那天,还会心悸,是她至今最难堪的一天。
温言住过的院子就这么不让她碰。
方青卓很想回娘家住,再也不要看到他,傅明庭根本不把她当个夫人,连个摆设都没有,从来没有带她出去过参加宴席,一次都没有。
对外说辞,她病弱,她哪门子病弱!
夜已经隐隐退去最深色,寒露凝结,傅明庭没有睡下,而是待在书房。
桌上展开着一副肖像,正是温言一身白色军装,眼神冷然,曾经的短发留长束在背后。
不再有娇俏,而是成熟冷沉。
傅明庭看到这熟悉又陌生的模样,眼神黯然,她真的,在哪里都会发光。
有敲门声,
“爹,是我。”
傅明庭卷起画轴,放进画盆,
“进。”
少年长高许多,看上去稳重,傅余问,
“爹,什么事。”
傅余是大皇子沈元彻的伴读,深夜从床上被叫来,他还困着,但不能表现出来。
“宋辉要被陛下召回了。”
傅余睁大了眼,宋辉是沈元彻舅舅,
“爹,陛下是要拔掉宋家?”
“不是,宋辉在燕国被腐蚀了。”
傅余在书房走动了几步,回头问,
“我该告诉大皇子吗?”
“你想告诉他?”
“我想让他对我信任。”
“可以。”
傅余本带着困来,离开时精神好到可以打拳,天也快亮,索性不睡了,腹内想说辞打稿。
傅明庭依旧留在书房,他看着桌灯目光逐渐失神,为什么呢,为什么就不给他回信。
他不怕背负罪名,为什么就不能可怜可怜他,给他回信。
清晨,傅明庭灌下浓浓醒神汤,不复不久前的颓败色,他年纪轻轻就站在了臣子顶端的内阁,权势养人,在外,他是喜怒不形色的清冷权臣。
早朝走往议政殿的路上,不断有人向他低头行礼,他望着前方,不需要停顿的往前走。
忽然的,傅明庭想起过去他和温言定好时间到宫门口,一起上朝,又一起下朝。
可后来她失去往上走的野心,他只能孤独的一个人去结交拉关系,不再和她一起走这段路,原以为她会和她的夫君一起,可似乎她都是一个人慢吞吞走在最后。
好像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开始不了解她。
别人都说他聪明,但他觉得自己很笨,非常笨,没有发觉她其实一直都在强颜欢笑,她过得不开心。
她曾经说飞蛾取暖,根本是她骗人。
下位者面对上位者,如何能不去取悦,她一直很累,不仅仅要顾及两边平衡,还要顾及他们的家庭。
傅明庭望着前方巍峨宫殿,步子变缓,温言不仅性子懒散,连走路也是慢,每每和她一起走,都要拉他或是提醒,他走太快。
而她和其他人一起行走时,都是跟上步子。
在她心里,过去特别的人早就过去了,而他,是她老师,朋友,幕僚,情人,是她最特别的那个人。
小心翼翼不过界,真的很难,却不想她比他更难,他可以想,她不能,一丁点也不能。
清晨的秋风很凉,吹得傅明庭面白如冠玉,暗紫色官袍有金丝线闪,她再如何,也不该在燕安家,不打算回来,更不打算和他有牵扯。
早朝上,气氛低压,换下宋辉,群臣反应多样,尤其是宋家人,觉得是沈确故意针对。
昨夜在御书房的人,心里早就有数,各个站着装聋。
沈确的人,细数宋辉各项不作为,没降他职已经是给面子了。
沈元彻从傅余嘴里知道他舅舅被召回,心下大惊,顿时没了主意,要去找宋颜。
被傅余拦住,
“殿下,你告诉皇后也无用,还是别让她忧心了。”
沈元彻焦急,
“傅余,那我该怎么办。”
傅余就等着他这句。
这一天,傅余哄住沈元彻,回到家中收到了冷凌的信,说他快要回来了。
就在他看信的时候,下人来报,说夫人闯进了鸿雪院,彩娥姑姑拦她被打了一巴掌。
傅余放下信起身,沉下脸朝外走去。
方青卓是没想到,彩娥有胆子拦着她,昨天一夜思想斗争,她决定要破除这个特殊存在。
“狠狠打她,以下犯上!”
彩娥拦着不给进,挨了一巴掌还要拦着,方青卓恼怒,不过一个下人,还敢阻拦。
彩娥被两个力强麽麽制住,方青卓身边的大丫鬟用足了力箍掌,很快,彩娥的脸红肿起来。
“住手!”
傅余出现打断,他张口就让方青卓气到脸黑,
“方小姐,你在这里打傅家人,什么意思!”
“我是你父亲妻子,你最好有点礼数!”
方青卓不知道他今天回来的早,冲动了。
傅余学傅明庭学了七八成,眼神冷冷,
“方小姐,爹待你如何,全府人都清楚,你最好认清自己的位置,傅家的夫人,你没资格,也担不起。”
方青卓被他羞辱,口不择言,
“我没资格谁有资格,我是陛下御赐到这里,你不过就是破败柳家儿,那天我儿出生,没你位置!”
傅余笑了起来,
“方小姐,大白天做梦,我现在赶你走,都没人说不。”
“你敢!我是明媒正娶的夫人,你该叫我一声娘!”
“来人,给方小姐收拾行李,送她回方家。”
“傅余!”
方青卓还是冲动了,给了傅余一个极好的借口,她冲过去想教训他。
“来人,送她去报官,罪名谋害傅家独子。”
傅余早就见她烦了,要是安分待着,不介意多养个人,但她总是找存在感。
方青卓的人想阻拦,被一起送到了官府。
她院子里的所有东西,全部被装箱送回方府,若不是傅余不能替父写休书,他就一同送去了。
少年人,总是天不怕地不怕,想干了就干。
冷凌回到大都,傅余和他相聚,把这件事当趣事讲,他把正夫人给赶走了,大都内他绝对是头一个。
冷凌落寞的笑笑,傅余敏感的察觉他不是很高兴,
“你怎么了,不大高兴?“
“傅余,我好像没家了,回来感觉全变了。”
傅余坐在他旁边,听他讲家里事,冷阳和傅明庭一样被赐婚,不同于傅家如何冷待方青卓都可以,赐给冷阳的,是位郡主。
冷阳和冷如柏大吵了一架也无济于事,就连韩夫人,也哭着求他答应。
冷阳被父母双亲逼着大办迎娶郡主,甚至还给他下了药,冷凌有了个弟弟,冷星照。
冷凌站前高楼栏杆前,眺望着远处,
“我爹,他也变了,他对家里不闻不问,一心在政事,就连我回来,他也忘记了。”
傅余伸手抱住他的肩,安慰他,
“实在混不下去了,去燕国找温姨,她可了不得,是国防部部长。”
“娘写信给我,说可以帮我杀了郡主和冷星照。”
“啊?”
傅余吃惊,然后心里酸,温言怎么就不是他娘。
冷凌神情很迷茫,
“娘是想帮我,可是我好难过,她不在了,阿爷阿嚒就想我让位给冷星照,你说,怎么就这么势利现实。”
“那你怎么想的,温姨既然这么说,肯定做得到。”
“我去问爹,我和冷星照,他选谁。”
傅余有些不忍心听下去,看他的样子,肯定没有被选择,越发抱紧了冷凌。
“我爹没有回答,而是逼问我是不是娘联系我了,让我远离她。”
冷凌黝黑的脸上,全是泪水,唯一能给他依靠的人,却要远离。
“冷凌,你还有我,我一直在,不会变。”
傅余心疼他的变故遭遇,冷凌痛哭了出来,少年人弯伏腰趴在栏杆上,放声委屈哭,明明他什么错也没有,可就变成了多余的那个。
冷凌哭得稀里哗啦,手背擦泪。
“冷凌,你要不去诈一诈你爹,就和他说温姨帮你除去冷星照的人已经在府内了。
他要是让你远离温姨,代表他还是在意你的,要是他逼问你人是谁,冷凌,我说句难听的,有后娘就有后爹,你要多为自己打算。”
傅余给他出谋划策,冷凌收了眼泪,眼神决绝,
“若是他选冷星照,我就去投奔季将军,跟着他都比跟我爹好。”
“为什么?”
“因为娘,他对我可好了,要认我当干儿子。”
“怎么好事全让你占了!”
傅余嫉妒极了。
当天,冷凌一脚踢开冷阳的书房,瞧见郡主在里头,送汤,他刺头一样,
“郡主,麻烦你出去一下,我找我爹有事。”
郡主忍着气,柔柔和和让冷阳别忘记喝汤,临走时还不忘眼神落在冷阳身上,但他没反应。
郡主真气走了,冷凌嚣张的不把她放在眼里,冷阳也不管管。
冷凌脚后勾,把门砰关上。
父子俩眼神对上,冷阳问他什么事。
“我再问你一遍,我和冷星照你选谁!”
冷阳手揉额头,
“你到底想干什么。”
冷凌隔着距离,观察他的所有表情,
“娘给我安排了除去冷星照的人,就在府里。”
冷阳不可置信抬头,并且站起了身。
冷凌面无表情,看着他走近,一种无所谓的情绪蔓延,他不选他,他也不要他。
脸上挨了火辣辣一掌,冷凌眼神桀骜,
“你选冷星照是吗,你别后悔。”
“冷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知道,这里已经容不下我,你们把我送走,不就是不想我碍眼吗。”
冷凌深吸一口气,
“那我不再碍你们眼。”
说完,他就开门离开,
“站住,你去哪里。”
“我去找季叔叔,我当他儿子!他比你好!”
冷凌大声吼出来,就跳墙跑了个没影,侍卫拦不住。
冷阳怔了良久。
侍卫们看到,他站在那里望着冷凌消失的方向,红了眼眶。
直到夜深,冷凌都没有再回来,一连三天,都没有回冷家。
韩夫人上门担忧问的时候,冷阳非常冷漠,
“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他不要我这个父亲了,你满意了吧。”
“凌儿还小,很多事他不明白。”
“他什么都明白,以后,请你不要再来。”
冷阳不再看韩夫人伤心的假面,毫不犹豫离开,信任一旦崩塌,亲人也无济于事。
冷凌待在季府,说要改姓,季应祈笑他季凌不好听。
季应祈伸手揉他脑袋,
“离家出走闹别扭也差不多了吧。”
“他都没有来找过我,还不够说明的吗,季叔叔,你不要我,我就要流落街头了。”
冷凌可怜的看着季应祈,
“要,季叔叔要你。”
冷凌抱住他,
“以后我就是你儿子。”
“哈哈哈哈哈,好啊。”
冷凌离家的第五天,冷阳上门,正好看到冷凌扑在季应祈后背上,手臂扣他脖子,他正笑得得意,转眼又被季应祈摔在地,只听他叫,
“干爹,再来一次。”
直到下人提醒,两个摔跤的人才注意到冷阳在。
“冷大人,有失欢迎,小凌,快叫人。”
季应祈一副他们是父子的模样,冷凌张嘴叫,
“冷大人,有失欢迎。”
季应祈手指敲他脑袋,
“小凌,不可无礼。”
冷凌站在他旁边,有恃无恐,就是不开口叫爹。
冷阳也不看冷凌,
“季将军,劳烦照顾了,打扰你多日。”
季应祈笑得英气,
“忘记告诉冷大人,小凌认我做干爹了,儿子住我这里,很正常,没有打扰这一说。”
冷凌点头,
“干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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