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柳倾

    柳慕拉着小萝卜头一蹦一跳走了, 留下花迟坐在桌边,饭都不香了。

    “不是,这哪来的童养夫啊!”他看向顾宇几人, 目光略显崩溃。

    顾宇干咳一声,解释道:“你听她扯,这个月她都换了三个孩子养了,逮着哪个好看被她看见,她就把人家拽过去养几天,过两天瞧见另一个好看的,说不定就换人了。”

    好嘛, 花迟喝口汤压压惊,她这小小年纪就要当海王呢。

    “柳倾不管管?他人跑哪去了?”沈禛安抚着拍拍花迟的背, 询问自己好友的去向。

    对哦,花迟也想起那个漂亮的男人, 他还没和柳倾正经认识过。

    “管?柳慕不管她哥就很好了,柳倾现在啥也不是。”

    大概是在村子里生活惯了,顾宇现在一改当初在基地那股英姿飒爽的佣兵样子,他坐在桌边, 厚厚的军大衣裹着, 头发看得出有被修剪过, 但依旧凌乱, 用一副沧桑的语气说道。

    孩子们吃完饭后会自己去水缸边把碗筷洗完, 然后陆陆续续往外走,不用大人操心。

    不多时,食堂这里就只剩下花迟他们这张桌子还摆着, 顾宇环视四周发现没有未成年了,便跑去后厨拿了一瓶酒出来。

    “来, 未成年走了,来点酒,我们边喝边唠。”

    他看上去很兴奋,摆出要畅谈八卦的架势,石欢欢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吃着,闻言无语却没阻拦。

    花迟的耳朵竖起来,喝酒聊天,这个环节他喜欢!

    于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夜,许久不见的几人围坐在桌边,一人一盅酒,听顾宇用讲鬼故事的语气讲述柳倾末世后的恋爱故事。

    在座几人除了花迟这一对,其他全员单身,花迟也是第一次谈恋爱,毫无经验,因而听别人谈恋爱听得津津有味。

    什么柳倾来来回回换了三个男人啦,什么后院起火啦。

    沈禛不得不拉着花迟的领子,他快要贴到桌子上去听了。

    “所以柳倾也喜欢,喜欢男人吗?”他嘀咕着顺着沈禛的力道钻进他怀里,自以为很小声地说。

    屋内忽然陷入安静,石欢欢低下头和拔丝地瓜上凝着的糖块奋斗,仿佛那道已经凉了的拔丝地瓜此刻又恢复刚出锅时的美味,温玉冲着花迟使个眼色,顾宇则端起酒喝起来。

    花迟没怎么喝过酒,这会儿脸色红扑扑的,俨然有些醉意,他没看到众人的不对劲,薅着沈禛的领子继续询问:“他那——么好看,还是异能者,是不是,有很多人喜欢?”

    沈禛看看他身后,又低头看看自家小男友,他把手插进花迟的头发里揉着,“管他做什么?我最喜欢你就行。”

    “我说,你们几个背后八卦我,也该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吧。”一道温柔的男声从屋门口那边传进来,冰凌凌带着寒意,激得花迟一个哆嗦,他回头看过去,扎着马尾辫的柳倾和一个男人正站在门口。

    他脑子被酒精侵蚀,略有些不清醒,看看沈禛又看看柳倾,他说:“可是他真的很好看哦。”

    柳倾嘴角抽搐,一扬下巴问道:“他喝了多少喝成这样?”

    “就一小杯,迟迟酒量不行。”顾宇搭话,贱兮兮笑着看柳倾,被柳倾剜了一个白眼。

    沈禛打横把花迟抱在怀中,跟顾宇几人示意后准备先行回去,顾宇起来送人,和沈禛经过柳倾身边的时候往他旁边的男人身上看了一眼,双方颔首示意。

    这会儿不是打招呼的时候,柳倾扫过沈禛又看看花迟,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勾起唇角,花迟歪在沈禛怀里快要睡着了,猛地打个寒颤,又往沈禛衣服里埋了埋。

    “明天再聊。”柳倾侧身让开路,沈禛告辞离开。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他听到身后柳倾怒骂顾宇的声音,和石欢欢二人幸灾乐祸的笑。

    第二天花迟醒来时,日上三竿。

    屋子里已经没有沈禛的身影,花迟缩在火炕里打了两个滚,这才彻底清醒,他还是头一次喝白酒,没想到会被一小盅酒放倒,昨晚的事情他隐隐约约有点印象,这会儿脸上发红。

    哪有这样来朋友家做客的。

    他迅速洗脸刷牙,换好衣服走出屋子。

    村子里的孩子们都在忙碌的跑着,远处的一片空地上,顾宇和沈禛正在砍柴,花迟看到了就想跑过去,却被转角冒出来的男人拦住。

    被风扬起的发梢扫在花迟脸上,带着股淡淡的清香,柳倾站在墙角,挺拔如一株柳树。

    村子里的房子都是红色瓦顶的小房,配着欧式铁栏杆拦出一家一户的独门小院,把远处的顾宇放在这个环境,一股土狗味,而柳倾只站在这,都像个小少爷。

    花迟总忍不住去看柳倾的脸。

    “你个笨家伙,总盯着我看干嘛?”柳倾和他对视片刻,慵懒开口,嗓子里带着点哑。

    他比花迟高一点,说话的时候微微弯腰,脖颈处的红痕猝不及防坦露在花迟眼皮子底下,花迟发誓他不是故意看的,他试图移走目光,余光却又忍不住看过去。

    “当初挺机灵一人,现在怎么笨呆呆的,果然和沈禛呆久了会传染吧。”柳倾有意逗他,故意往前凑了凑,那抹红痕是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花迟急忙后退两步,“沈禛才不笨。”

    柳慕这人不张嘴看着赏心悦目,一张嘴就只想让人拿抹布给他堵住。

    “不笨你俩到现在还不上床?是他不行还是你太纯情?”

    花迟闻言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想到柳慕信誓旦旦的童养夫。柳慕的嘴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现在看来应该是家学渊源。

    他咽着口水,“什么上床不上床……”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怼回去,怎么说好像都不太对劲。

    还好柳慕从另一间房后拐了出来,还牵着小萝卜头。

    “哥,被我抓现行了吧,你别欺负迟迟哥,好歹他挑男人眼光比你好,这回这个就算了,你看看你之前那个,长得丑想得美,你还真是下得去嘴。”

    花迟站在原地被迫听着他不想听的东西,这和昨夜几人聊天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谁来救救他!

    柳倾正要和妹妹互怼,沈禛终于接收到花迟的求救信号,放下斧头往四周看,发现花迟后走了过来。

    “沈禛你不行啊!”柳慕看见沈禛,立刻眼睛发亮转移目标,啧啧摇头上下打量着沈禛。

    沈禛无视此人,径直走到花迟身边,上下看看花迟,说道:“柳倾也就在柳慕面前还有点哥哥样,你没被他吓着吧?”

    吓着倒不至于,只是有点幻灭,因为跟柳倾有过几次交集,花迟对这个长发美人的印象一直很好。

    之前明明是个不苟言辞的沉默冷美人啊!

    “沈叔叔你说错了,他现在在我面前也没有什么好样子呢。”柳慕发出抗议,说着又想去数落她哥。

    柳倾急忙转移话题,看向花迟,“我怎么就吓着他了?我和他能聊的可比跟你能聊的多,没事你就干活去,别妨碍我们友好交流。”

    花迟默默后退一步,此人只可远观,他一点都不想再听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唉,真是孤独,我跟你说哦,我这可有好东西,你要是想看,我偷偷带着你看。”柳倾冲他挤眉弄眼,花迟几乎是瞬间秒懂他说的是关于什么方面。

    他脏了!真的不愿秒懂。

    沈禛皱眉看过来,花迟摇摇头装没听懂,柳倾又扯了两句没营养的话,薅着柳慕的小辫子离开。

    “你俩说什么了?”沈禛带着花迟在村子里散步转悠,花迟到处看,打着哈哈把这件事略过。

    他们来这看望朋友,没打算白吃白喝,村子里每天的工作很多,花迟和沈禛能帮的就帮把手,花迟自告奋勇领了挑水的工作。

    不像地洞里有可以直接取用的水潭,村子里的水每天都要去河边现打。

    花迟用扁担挑着水桶,身后跟着几只狍子,在顾宇的带领下去体验冬日挑水。

    “现在天冷,河上的冰层厚,我每天都得先去打个洞,然后小孩们才能过来打水。”顾宇手里拎着凿冰的工具,和花迟分享。

    末世前,村子里都通着上下水,即便是村里人也不需要在寒冷的冬天日日去河边打水,可惜如今没有自来水,村里又没有水井,每日用水十分麻烦。

    “要是柳倾一直在还行,他有水系异能,能当个自来水用。”顾宇的下巴有点青,是被柳倾揍的,揍完不长记性,这会儿趁人不在还要贫嘴。

    “真是不好意思,又被我听见了。”阴恻恻的声音从路边传出,花迟吓得往旁边跳了一下,差点栽进雪里。

    “你怎么神出鬼没,出现的时候就不能吱一声?!”顾宇冲着路边白影怒吼。

    柳倾上午和花迟聊天的时候穿得是件黑色长羽绒服,这会儿换了件纯白的,蹲坐在路边,整个人都被衣服盖着。

    花迟二人专心聊天,一时不察谁都没注意到这里有个人。

    “吱——”柳倾拖长调子。

    他吓到了人心情好,站起来拍拍衣服走到花迟旁边,小声说道:“不过顾宇说的也没错,我确实能当自来水用,我还能教你呢。”

    花迟满脑子问号,片刻后再度反应过来。

    “真的,我不骗你,保证让沈禛那个木头把持不住。”柳倾跃跃欲试,很是期待花迟能答应下来。

    顾宇还在状况外,追问着:“什么什么?什么水?”

    “没什么,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柳倾把顾宇的娃娃脸推到一旁。

    花迟皱着眉头,问柳倾:“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哪有这种天天操心别人上不上床的。

    第072章 村子里的一天(修)

    “什么目的?”柳倾玩味一笑, “相信我,你要是有个天天如石头一样冷酷,整日一本正经说着绝对不谈恋爱结果转头就找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小男朋友的兄弟, 你一定会跟我一样的。”

    花迟:“……”

    懂了,这是想看热闹的乐子人。

    “抛开别的不提,你就不好奇吗?真不是我乱猜,沈禛铁树开花没经验,肯定不怎么会,到时候疼的还是你,就不如主动出击。”柳倾眨巴着两只略显狭长的眼睛, 贴在花迟耳边引诱。

    难怪能和顾宇他们玩到一起去,花迟在心里暗暗叹气。

    不得不说, 花迟很可耻的心动了,柳倾一看就是那种很会的人, 花迟是真的好奇,他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但是没仔细查过那方面资料,后来末世了更是没什么心思。

    大概怎么做他知道,再具体点就不行了。

    何况沈禛的看着就不是什么好搞的货, 花迟一想到那个个头就没勇气。

    “嘿, 你俩人在那嘀咕什么呢?柳倾你跟迟迟说什么了他耳朵红成这样!”顾宇被小伙伴排斥到一边去, 总算找到机会插话进来, 十分不满的抗议, “别欺负迟迟啊,他可还小呢!”

    “憨货一个,上一边儿玩去。”柳倾将花迟说得心动, 见目的达成往后退两步,给花迟留出思考空间, 顺便转移话题和顾宇吵嘴。

    几人打闹着来到河边。

    “靠,昨天打的洞怎么又冻得这么严实。”

    河面的冰将近两米厚,踩在上面和踩在水泥面上没什么区别,这种厚度的冰面可以容纳坦克和大型机械在上面行动运作,几人踩在上面,半点都不用考虑冰会不会裂的问题。

    顾宇在一处坑洼地方敲打,片刻后叹气,这洞又被冻住了,他们得重新把它通开。

    还好这次过来顾宇拿了冰锥冰凿冰镩子,几人合力在冰面上捅凿。

    自打入冬以来,村子里就一直在这处取水,因而冰面厚度比其他地方还能薄点,钢铁利器在冰面敲击出清脆的叮咣声,异能者力气大,即便是看似瘦弱的柳倾一凿子下去也能铲飞一大块冰。

    柳倾恶狠狠开凿,动作优雅力量强大,单看手部动作还以为是什么舞,他忽而想起自己之前带回来的工具,问顾宇:“憨子,我之前带回来的冰钻你扔哪去了?”

    “你才憨子,你带回来那是手摇冰钻,费事,还不如用这个大力出奇迹。”一块冰崩在脸上,顾宇擦擦脸,对着柳倾翻个白眼。

    “我就说你憨子,你只看见那手摇的,那写着大功率冰钻机的壳子你怎么就没再细看看。”

    伴随着柳倾最后一下敲击,已经被他们砸出坑的冰面终于有水流出来,柳倾揉揉手腕子,“算了,反正也凿开了。”

    顾宇回想着,似乎是有那么个盒子,他当时用不上,没细看就扔进仓库去了。因为理亏,他没再怼柳倾,而是拿着花迟带来的桶,将桶里装满。

    顾宇也带了几个桶,狍子那还有不少,几人将狍子身上的桶装满水,狍子们就先行往回走。

    从这里回村子的路上撒着小石子,被雪冻在路上,防止来来往往的人脚下打滑。

    花迟很注意脚下,坚决不让桶里的水溢出来,这么冷的天气,溢出来的水在路上要不了一分钟就会冻成冰,到时候踩上去滑一跤,要结结实实疼上几天。

    “走吧。”顾宇叫着花迟。

    他只喊了花迟,却没喊柳倾。看柳倾没跟上来,花迟困惑的回头看——只见河面上飞起一条长长的水龙,有着锋利的爪,飘逸的胡须和威风凛凛的角。

    “哇哦!”

    水龙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散着光,周身有淡淡的彩虹光晕。

    听见花迟的惊叹,柳倾唇角一扬,操控着水龙绕着花迟飞了一圈。

    “显眼包。”顾宇喊柳倾,“走吧柳大美人,再显摆一会儿,你那龙就该冻住了,到时候可不好运。”

    柳倾是水系异能者,可以像这样控制一些水,一次大概四五缸的量。

    “别喊我美人,不然我把水糊你脸上。”

    柳倾操控着水龙对顾宇龇牙,花迟在一旁看着二人吵闹,不禁浅浅笑起来。

    虽然是末世,但大家都在努力生活啊。

    回到村子里太阳已然西斜,他们向着食堂那边走去,杰克正往几人这边飞,看到花迟,他扑过来喊道:“你回来了!沈禛让我告诉你们,快要开饭啦!”

    “哦呀,好可爱的鹦鹉,就是肥了点。”柳倾看见杰克眼睛发亮,急匆匆把水龙分装进食堂几个大缸里,步履匆匆走出来看杰克。

    花迟连忙捂住杰克的耳朵,“我们杰克才不胖,这话小鸟可听不得。”

    柳倾眯着眼睛挂着笑,去摸杰克厚实的翅膀,“之前跟着你的就是这只鸟?”

    花迟安抚着杰克,点点头。

    “真好,我也想养鸟。”柳倾摸了好几把翅膀尖尖,过足瘾才松手。

    他们走进食堂,迎面就看见沈禛围着个围裙给孩子们打饭,今天孩子们的菜肴比昨日要丰盛,不止多了个肉菜,还额外有一个小面包甜点。

    而花迟他们那桌,更是有一道硬菜。

    “咦?啧啧啧,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连熊掌都搬上来了?!”柳倾径直洗了手坐到桌边,薅着已经落座的柳慕的小辫子,看着桌子上的菜纳罕。

    “你今天怎么这么烦人,你男人呢!”柳慕不耐烦的打开她哥的手,在食堂里寻找。

    “你都没带你小男朋友,我干嘛要带男人?”

    ……

    兄妹二人吵吵嚷嚷,花迟暂时不想进入战局,于是凑到沈禛身边,今日二人难得的没有一起行动,一日不见,好像沈队又顺眼许多。

    他黏糊着挨过去。

    “怎么不去那坐着,我这里马上就好。”沈禛低头亲亲他的发顶,对上前来打饭的小孩子面不改色,反倒是花迟有点害羞,躲开对面小崽子戏谑的眼神。

    “现在的小孩怎么什么都懂。”

    “别黏糊了,等你们开饭呢!”

    花迟靠在沈禛后背上,远处柳倾又在叫嚷。

    “这会儿还觉得他好看吗?”见花迟露出痛苦表情,沈禛低声笑。

    “他为什么要长嘴!”花迟低语回复,和沈禛一起走到餐桌边落座。

    石欢欢她们已经坐好了,今天的饭菜由温玉掌勺,她指着最中间的红烧熊掌介绍:“这是老大和迟迟给添的菜,孩子们那今天也有果酱面包吃。”

    顾宇和柳倾闻言就一唱一和开始鼓掌,成功得到沈禛警告的眼神。

    “我还没吃过熊掌,要是好吃,我们到时候也去打一头熊尝尝。”顾宇对着熊掌下筷子。

    熊掌很大,足够众人分食,花迟也带着好奇心夹了一筷子来吃。

    嫩黄色的熊掌经过烧制染上赤红酱汤,上面的毛发和外皮都被清理干净,只留下软糯弹牙的脂肪,熊掌富含胶原蛋白,吃起来有的口感和猪蹄有点像,但比猪蹄嫩很多。

    “好吃诶!”花迟嚼嚼,鼓起腮帮。

    因为是第一次烹饪这种食材,他们特意推选了做饭最好吃的温玉,沈禛也在一旁跟着参考,据说蒸熊掌最好要配以鹿茸和鸡汤,制作起来比较麻烦,二人商量过后,才决定以红烧的方式来做,就算做不好吃,也绝对不会很难吃。

    现在看众人夸赞的模样,温玉放下心。

    沈禛则暗暗将花迟爱吃的几样东西记下来。

    村子这边的日常食物比地洞那边丰盛,沈禛计划着用鹌鹑蛋和黄油换一些别的物资来吃,正好村子这边只有四只母鸡,更没有养牛,蛋奶较少,双方可以互通有无。

    饭后,花迟和沈禛帮着收拾了碗筷。众人聊了会天就各自散开回家了。

    踏着黑暗走回小屋,屋外黑洞洞的,屋子里没有煤油灯,只有一只小蜡烛,花迟二人没有点蜡,而是就着夜色聊天。

    躺在火炕上,花迟跟沈禛讲着他一天的见闻。

    村子里有几个异能者挑大梁,零碎的日常工作就要小孩子们去努力,没有任何一个孩子是闲着的。

    大人们也是如此,活都不是很重,忙起来却飞快消耗着时间。

    “但是大家都好快乐啊。”花迟滚进沈禛怀里嘟囔。

    这倒是实话,无论大人还是孩子,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孩子们的衣服有些并不合身,却无一例外的干净整洁,他们干活的时候会套着一层麻布袋,避免弄脏衣物。

    花迟又说起去打水的事,“果然家里有个小水潭方便不少,要是天天出去打水,我肯定就不在地洞里住了。”

    沈禛默默听着,偶尔附和,他的话不多,只对花迟句句有回应。

    花迟的声音渐渐小了,沈禛在他后背轻拍两下,也合上眼睛。

    屋外偶尔有猫头鹰的叫声,咕咕着回荡在夜色中,充满活力的村庄陷入寂静,只有炊烟在天空盘旋。

    在村子里住了一周,花迟和沈禛准备告辞离开。

    “我说的你都记住没,主动出击很重要,骑乘位比较舒服,你能自己控制深度……”村子外边,柳倾薅着花迟咬耳朵,沈禛正在和顾宇几人告别。

    “知道了知道了,祖宗你快别说了!”花迟生怕这虎狼之词被沈禛听见,躲闪着想要逃离柳倾的魔爪,可惜毫无用处。

    在村子里住了一周,他到底还是被灌输了一堆带颜色的知识。

    众人都在依依不舍的道别,往回走出村子的时候,还在背后看着他,冲他挥手,花迟连脑袋都不敢抬,慌乱挥舞着手。

    他是半点都不敢抬头,生怕被人看出不对。

    第073章 送鹌鹑

    回程的路依旧有狍子跟着, 朋友们给沈禛和花迟塞了好多他们没有的蔬菜物资,都堆放在雪橇上,用一张厚棉被盖好以免冻了。

    花迟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里, 踉跄着似乎随时要摔跤。

    沈禛余光时刻注意他,自然忽视不掉那人耳尖的绯红。

    他有心想要问一问,花迟却避而不谈,绕着沈禛的问话转移话题。

    再问下去那人大概要恨不得长出翅膀飞起来,沈禛犹豫片刻,放弃询问。

    傍晚时分,小屋映入眼帘, 花迟像是解脱了一样,小跑着径直去看他的牛和鹌鹑。他们在走之前给牲畜们填满食物, 一周不见,花迟心底还是很惦记, 生怕杨桃和可可两头牛把自己饿瘦了。

    见他往屋后去,沈禛便先拉着物资回家,这回他们带回来了一些新鲜的蔬菜,数量不多, 都是孩子们悉心照料出来的。

    想要在冬季吃上绿色蔬菜可不是容易事, 像生菜香菜还有葱蒜一类, 村子里家家户户的窗边上都种了些, 屋子里日日不断炉火, 他们就吃得上一些家常的新鲜菜。

    至于旁的,除开一些变异种不怕冻,剩余的就要在室内大棚里, 日日烧着炉子供着,要每天留人照顾着。

    沈禛回到小屋, 拎着装菜的棉被包裹径直来到地洞——小屋里整整一周没烧火,这会儿子寒凉的和外面也没什么区别,就连他们种的菠菜和香菜都瑟缩下来,也不知有没有冻坏了。

    他打开棉被包裹,拿出一颗大头菜,几颗绿油油的尖辣椒,还有几个紫的发黑的大茄子,还有一大捆葱并两头带叶的蒜。

    本来还有更多的,沈禛和花迟谁都不好意思拿太多,毕竟大家过得都不算富裕。

    将蔬菜归类进架子,沈禛回身上楼去看那两小池子蔬菜。

    菠菜的叶冻了,一捏脆生生的断裂开,根部还坚韧,香菜的叶子也冻了一些,总体状态比菠菜强。

    沈禛索性把菠菜叶子都薅了,准备用它做晚餐。

    那边,花迟推开牲畜窝棚的门,迎面杨桃就亲热热贴上来,蹭了花迟两下,绕开他要往屋外跑。

    窝棚里的味道着实不算好闻,牛粪鸟粪掺在一起,迎面熏得花迟眼睛疼。

    还好都是变异动物,和花迟磨合的足够好,两头牛儿都知道在墙角方便,那里的牛粪快要堆成小山了。

    隔壁的鹌鹑们更不用说,花迟特意给他们堆了一片泥土用来上厕所,这会上面厚厚一层白绿色。

    天色将晚,事不宜迟,花迟将窝棚的两扇门都打开,放任牛儿和鹌鹑们往外走,自己则拿着铁锹当铲屎工。

    杰克悠哉悠哉飞过来看了一眼,怪叫着飞走了。

    “臭!脏了脏了!脏鸟!”

    他怪叫就算了,偏偏还要带上露西。

    露西抬头看看天空,歪着脑袋慢悠悠走掉,那里正是杰克消失的方向。

    好不容易铲完屎,沈禛拎着煤油灯过来找他,二人正温馨着,要将牲畜们赶回窝棚然后回家。

    远处便传出杰克的哀嚎。

    “杰克!”花迟喊着,快步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他还不曾听杰克叫得如此撕心裂肺。沈禛也肃着脸跟上。

    “花迟!救命!杰克脏了!”

    二人赶过去,就看到鹦鹉和鹌鹑亲密贴贴的模样,前提是忽视掉杰克正昂首大叫的脑袋。

    “啊这……”花迟失语。

    正所谓子女不和多半是父母无德,凭心而论,杰克跟他更亲,但露西管理着整个鹌鹑族群,除了吃得多点,没让花迟二人操过半点心。

    杰克是只爱干净的鹦鹉,冬天太冷洗澡不方便,花迟和沈禛都一两周才洗一次,杰克却隔两三天就要洗一洗,不用水洗也得在雪地里认认真真滚一滚,直到羽毛油光锃亮才算舒服。

    这会儿露西正努力往杰克身上贴着,两只鸟儿打闹,偏心好像不太好?

    花迟后退,想装没看见。

    沈禛正要上前去阻拦,就被花迟拽着袖子一起带走了。

    等走回小屋,他才叹气说道:“这可不好管,杰克先挑的头,露西又不是肯吃亏的鸟,让他俩闹去,最多掉两根毛。”

    于是过了一会儿,花迟拎着小篮子把前几天鹌鹑下的没受精的蛋都捡了回来,沈禛用鹌鹑蛋和菠菜叶甩了蛋花汤,二人都准备要吃饭了,杰克才耷拉着脑袋回来。

    “花迟,你刚刚有没有听到杰克在叫?”小鸟似乎大受打击,贴在花迟脚边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的来回磨蹭。

    “没有哦,我刚刚在准备晚餐。”花迟斩钉截铁。

    沈禛看了他一眼,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勺汤。

    “那沈禛呢?”杰克又问,沈禛的五感敏锐,这点杰克也很清楚。

    “没有,我在帮花迟。”沈禛学着花迟的样子,开始说谎。

    杰克叹了口气,转身跳走,嘴里小声嘟囔:“要你们两个有什么用!”

    他这一转身,花迟才看到,杰克的尾巴尖尖秃了!露西好狠的心肠。

    不能笑,就装没看到。

    花迟对着沈禛使眼色,二人默契将嘴里塞满食物,生怕一不小心笑出声。

    晚上睡觉前,花迟躺在沈禛怀里检讨自己,“杰克好像很伤心的样子,但是他总气露西,最后还打不过,像小孩子,好难养。”

    “没事,杰克心大,明天就报复回去了。”沈禛拥着花迟。

    晚上睡觉前,杰克在外面的雪地里滚了好久,才把身上据他所说的的鸟粪味洗掉,尽管花迟和沈禛什么都没有闻到。

    第二天一早,花迟开始打包牛奶鹌鹑蛋。

    这是他们和顾宇几人商量好的。

    他们这里的鹌鹑蛋有富余,吃不了又不能都腌成咸蛋,如今又熟知地形的狍子,双方可以派狍子跑腿,帮他们来回换些物资。

    花迟二人也不是日日都要喝牛奶,隔一天喝一次刚刚好,存下来的奶送到村子那边,年纪小的孩子们也可以分得一小杯奶喝。

    “牛奶直接冻成冰还好运,这鹌鹑蛋怎么办?”

    花迟将冻成冰坨的奶放进桶里,上面罩上个木盖就算打包完成。可余下的鹌鹑蛋却让他犯了难,这两天鹌鹑们下的蛋多,存不住的都被他扔进咸蛋缸里腌上了,剩下的四十多个是打算送走的。

    用棉被包着?挤在中间的蛋还是很容易坏。

    直接放进容器里更不行,不止会坏还会冻。

    “要不直接送几只鹌鹑过去?”花迟突发奇想,蛋不好送,可以送鸟啊,就当成是投资,几只鹌鹑换每周固定量的蔬菜。正好还可以减少一下他这里的鹌鹑数量。

    “这样也行?”沈禛问道:“得问问露西吧。”

    “那是当然!”

    毕竟是露西的族群,要是普通鹌鹑送就送了,这些变异鹌鹑一个个聪明的很,花迟也得尊重鹌鹑的意见。

    于是他喊来杰克委派以重任,去和露西交涉。

    “村子那边吃的比这边多点,小孩子也多,等春天了可以让他们帮忙找虫子吃。”花迟对露西解释道。

    他这里的物资不算少,但能喂给鹌鹑的确实是不多,主要是种类单一。

    加之鹌鹑们终于开始孵蛋,鹌鹑蛋的孵化期大概半个多月,要不了多久露西的族群就会扩大,到时候花迟还真不敢保证能养得起。

    露西低头沉思,又和杰克叽咕叽咕的沟通,杰克跟他解释了什么,露西最终指出了七只鹌鹑,其中还有一只小公鹌鹑,属于不怎么听露西话的小刺头。

    “这只鹌鹑大概以后就要在那边领头了。”花迟看着鹌鹑和沈禛说。

    六只母鹌鹑都没有能用来孵小鹌鹑的蛋,属于是轻装上阵。花迟重点注意了一下,将几只鹌鹑分到窝棚的另一边,没着急直接将鹌鹑们送走。

    他们写了一封信,绑在牛奶盖子上,和几个鹌鹑蛋一起送走。

    他们这次只送了十来个鹌鹑蛋,每一个都用他存下的快递袋单独包裹,保证不会碎裂,再多就不行了。

    信里写明现在的问题,花迟重点要求了只能吃蛋不能宰杀鹌鹑。

    如果他们能接受,这批鹌鹑就能送过去。

    狍子带着信和牛奶桶走了,花迟和沈禛互相依偎着,经过寒冬的磨砺,年轻的狍子们有所成长,在智力方面逐渐追赶着狍子女士。

    这次去村子,他们没有看到狍子女士,听孩子们说,狍子女士带着更多壮年的强壮狍子在外奔波,救助其他的狍子。

    村子里留下的都是还年轻的小狍子,是她为种群留下的后路。

    等到春天,他们也许会看见一个更强大的狍子群。

    村子那边的信回复的很快,花迟和沈禛在油灯下打开回信。

    顾宇几人每人都写了两句,并对即将到来的鹌鹑们表示大力欢迎。

    温玉在信中写道:“我那日曾经想过要不要开口向你们要几只鹌鹑,孩子们需要补充蛋白质,我们人手不够,不能天天出去打猎,如果有这几只鹌鹑,让孩子们自己养,我们在一旁盯着,每个孩子隔一天就能吃到一个蛋呢……”

    “你的队员们都好善良。”花迟读着信,抬头看着沈禛。

    “你不也是这样吗?”沈禛戳着花迟的脸,花迟的脸上有细细的小绒毛,正常看看不到,在煤油灯的照映下却像是在发光。

    如果不是怕会伤了露西的心,花迟是考虑过要不要让露西带着族群挪过去的,地洞里只有他和沈禛两个人,留下五只鹌鹑就很富裕了。

    “哎呀,都是互帮互助嘛,到时候有点什么事也好张嘴寻求帮助。”花迟蹭进沈禛的怀抱。

    末世里的小孩子都不简单,花迟和沈禛也都经历或亲眼见过孱弱幼童害人的场面,但对于村子里的孩子,众人还是尽可能地抱有善意。

    “他们一定都是好孩子。”沈禛轻声说。

    “是呀是呀!”花迟点点头,余光看向架子上堆着的新鲜蔬菜,“我记得是不是有葱蒜和尖椒?晚上炒肥肠吃好不好!”

    第074章 溜肥肠(修)

    肥嘟嘟的猪肠被分成几份, 花迟挑了一份猪大肠出来放在灶台上面解冻。

    想吃溜肥肠是突发奇想,这些猪肠等解冻以后还要清洗,想要今天晚上就吃是吃不上了, 花迟和沈禛简单煮了点粥喝。怀抱着对溜肥肠的期待进入梦乡。

    只要早早睡着,第二天很快就会到来啦。

    阳光透过窗子洒进小屋,炉火烧得旺盛,小屋里只有淡淡凉意。

    小白兔狸藻盆栽在桌子上莹莹摇摆,花迟拿着一只巨大的藤编篮子从地洞里钻出来。

    “沈禛你看看,这个篮子能装下吗?”他把篮子递给沈禛。

    “可以的,足够装它们了。”

    这只篮子即将被用来装鹌鹑。

    花迟还有点舍不得, 这篮子是沈禛冬日里闲来无事时亲手编的,用一些缠绕在树上的不知名藤蔓和一些槲寄生编成, 成品有种古朴的美感。

    如今要用来装那几只蠢兮兮的鹌鹑。

    不过沈禛的学习速度一向很快,如今已经能编出很好看的篮子了, 他揉揉花迟的脑袋,把篮子绑在雪橇上,又将几只鹌鹑抱进篮子里放好。

    “你喜欢这种篮子?我可以多编几个,比这个还好看。”他像是在哄小孩, 很轻易就逗得花迟笑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 那不得给我编十个八个的!”

    狍子拖着装有鹌鹑的雪橇渐行渐远, 露西出来目送同族离开, 背影看上去有点孤寂。

    “啊, 好露西,别担心,他们会好好照顾它们的。”花迟心软, 摸摸露西的头,露西冲他低声叫, 低下头去,全然是伤心怀念的样子。

    花迟便打算回地洞找点坚果给露西吃,来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杰克跟在花迟身后,等下到地洞里才飞扑进花迟怀里,“花迟!那鸟八百个心眼子,他明明是在算计着要不要再送几只走呢!”

    “嗯?”花迟发出疑惑的声音,不过片刻后就想明白了。

    为了换这几只鹌鹑,村子那边给出了极大诚意,除了说好的蔬菜,孩子们还额外找了好多虫子,装了满满一大陶罐送了过来。

    有蚯蚓蜈蚣潮虫一类花迟认识的,更多的是胖嘟嘟的肥软幼虫,花迟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有些变异昆虫长得狰狞,体型也大,足够露西和他的族群美餐一顿。

    还好那些虫子被送过来时都死掉了,要不然花迟可要狠狠吓一跳。

    露西得了这冬日难得的美食,聪明如他自然明白是用什么换的。而杰克也很了解自己的伙伴,轻而易举揭穿那家伙的把戏。

    捋清小鸟的逻辑思维,花迟发现自己竟然心如止水,古井无波,鸟儿嘛,怎么想都不奇怪。

    他到底还是拿了个小盘子,将各样坚果捡出来些放进盘子里。

    “这些你和露西分着吃。”他拿着小盘子回到外面,把盘子放到露西和杰克中间。

    趁着两只鸟吃着吃着就开打的工夫,他又捡了坚果去喂其他鹌鹑,它们提供了一整个冬季的蛋,实在是应该补一补身体。

    杨桃和可可也分得一把黄豆,咯吱咯吱嚼得起劲。

    “你们辛苦啦!”花迟笑盈盈对着小动物们说道。

    他回到小屋,沈禛正在处理猪大肠。

    经过清水的反复冲洗,猪肠里面令人不快的东西已经尽数洗干净。

    白醋和面粉可以更好地去除异味吸附残余物,沈禛将猪肠泡在醋水里反复揉洗,最后用清水冲干净,这个步骤重复几次,冲洗猪肠的水变得清澈透亮,沈禛就开始去除里面的肥油。

    “我是不是可以开始准备配菜了!”花迟迫不及待。

    葱姜蒜切片,尖辣椒切成菱形片。葱是村子那边特意挑选出来的变异种,足有半人高,葱的辛辣味很重,不适合生吃,用来炝锅去腥却很合适。

    “这好像是末世前那种买来蘸酱的小葱。”花迟揪着葱叶试图分辨,他还装作大厨的模样闻了闻,“唔,小葱应该是很清爽的味道,这个葱呛鼻子,不是正经好葱!”

    沈禛处理好肥肠,正在洗手,听见这话失笑,走到他身后越过花迟的脑袋,抬手把配菜都收走,顺便戳了戳葱根。

    “既然不是好葱,罚它回地里再长一茬,我们还能再吃。”

    花迟看出他这是要炒菜去,立刻欣然接过任务,“我去种葱!”

    这把葱是连着根一起送过来的,葱的生命力一向顽强,花迟将失去葱叶只留小部分葱白的葱根挨着菠菜种进地里。

    “要快快长。”然后被我们吃光。他虔诚祝福。

    猪肠冷水下锅,放入姜片和酒去腥,姜片还是花迟从当初在超市找回来的泡菜罐子里捞的,手头一直在用的这一罐如今剩得不多了。

    清亮泛粉的玻璃罐里面还剩了几根小米辣和一小根萝卜,花迟索性将里面的东西都捞出来,酸爽微甜的萝卜切成丁,正适合来配溜肥肠。

    煮好的肥肠过凉水,切成小块后放入锅中煎炒,等到微黄时捞出来备用。

    这样处理的肥肠没有腥臭味,闻起来都香。

    另起锅烧油,葱姜蒜爆香,接着放入辣椒,翻炒后加入花椒等调味料,最后放入肥肠。

    花迟在一旁抱着瓶白酒,这肥肠明明是下水,做它却要费好些好东西,沈禛拿过白酒往锅里到了一点,等他倒完,花迟连忙收好酒瓶子。

    清水,酱油,盐糖醋和水淀粉,伴随着沈禛行云流水一步一步,一道溜肥肠躺进盘子,被端上餐桌。

    炒成金黄的肥肠被水淀粉勾出润泽的光,在移动盘子时弹弹软软地晃动。

    翠绿的辣椒点缀其中,增添辣意的同时丰富着食物的色彩。

    这样的肥肠是一定要配米饭的,花迟盛好米饭,沈禛摘下围裙,二人坐在桌边,手旁各放着一杯加了冰块的果饮。

    花迟的是黄桃罐头汤,沈禛的是蓝莓水。

    “啊!干杯!沈大厨辛苦啦!”花迟举起杯子作怪敬向沈禛。

    这菜是沈禛看着菜谱在心里反复琢磨才做出来的,肥肠火候过了会老,不好咀嚼,火候不到又会有腥味,沈禛端起杯子和花迟碰杯,给他夹了一筷子肥肠,“你先尝尝味道,再吹捧我也不迟。”

    花迟吃饭是很讨人喜欢的姿势,他会端起碗,将筷子上的食物一口塞进嘴里,分寸把握的刚刚好,正好会让一腮鼓起,却又不会显得狼吞虎咽惹人烦恼。

    他默默咀嚼,只有嘴巴在迅速而有节奏的律动,像认真吃饭的仓鼠。

    嚼嚼嚼,他咽下口里的食物,竖起大拇指,“好吃!是我想吃的味道!”

    厨师的成就感大抵就来源于此刻,食客的笑脸是最好的赞扬。

    沈禛眼中露出柔光。

    那么腌菜屋里剩下的猪肠有去处了,溜肥肠常吃会腻,正合适隔上一个月吃一顿。

    沈禛和花迟的手艺都是末世后练出来的,花迟更擅长做点甜品和家常菜,像这种需要火候的重油菜品就归给沈禛。

    沈禛每日端上餐桌的尽是花迟喜欢吃的。花迟咬着肥肠,忽然想起柳倾的耳语,他红着脸下了决定。

    “很辣吗?你脸红了。”

    “嗯……是有点。”

    第二日,花迟以前一日重油不养生为借口,吃了一整天的清粥小菜。

    等晚饭结束,花迟便准备烧水洗澡,上次洗澡还是他们去村子之前的事,去朋友家做客要保持整洁,这是花迟的小坚持。

    这几日回来又是铲粪又是砍柴,花迟觉得自己身上的味道要不能闻了。

    “我觉得我好臭。”花迟一边烧水,一边揪着衣服嗅来嗅去。

    沈禛凑过来贴在他脖子上,埋头低语:“你要是臭,我岂不是臭不可闻?”

    “略略略,不管,今天没别的事了吧,我要洗澡。”

    洗澡而已,沈禛自然不会反对,往日里都是花迟先洗他后洗,因为他得倒洗澡水,后洗方便收拾,可今日花迟却一改常态,强烈要求沈禛先洗。

    “哎呀我想洗完就躺被窝,你先洗你先洗。”他几乎要耍赖了。

    沈禛挑眉看着他,拿着浴巾往浴桶那边走去。

    等沈禛泡进水里,身形被帐篷遮住,花迟才咽了口唾沫,上楼打发杰克出去玩。

    倒霉小鸟被他不明缘由赶出家门,愤愤到牲畜窝棚去。

    地洞里,花迟从床底下轻手轻脚拽出一只箱子,在里面翻找。

    这个是什么?上面画着一只着了火的辣椒,复杂的符文也不知是哪门子语言,应该不是。

    那这个呢?怎么又画了冰块?花迟犹疑,将小瓶子放在一旁备用。

    按照柳倾那个臭狐狸的说法,花迟又找出一瓶装着透明液体的瓶子,瓶子上面有个尖嘴。

    怎么跟个油壶一样?

    花迟看看保质期,还好,没过期,他又拧开瓶子闻了闻,没有什么异味,甚至有点清爽。

    和那个画有冰块的瓶子相比,显然这个更加无害。

    应该就是这个了,也不知买家从哪买的货,几个瓶子上没一个他能看懂的字。

    花迟把那两个瓶子塞回原位放好,正要把箱子也放回去。

    浴桶那边的水声响起,花迟一下想到钥匙和锁的匹配问题,他的手顿了顿,又将箱子拉了出来。

    在众多奇形怪状的大家伙里,花迟艰难翻找,这看着都和沈禛的差不多啊,他犯了难。

    磨磨蹭蹭,时间一分一秒走过,沈禛已经要洗完了,花迟手忙脚乱,从里面挑了个看着体型最小的,将那东西和小瓶子都塞进胸前的衣襟里。

    “我洗完了,等我给你换水。”沈禛围着浴巾走过来,水珠顺着脸颊滴落,经过胸部的饱满线条,最后没入腰间的浴巾里。

    花迟蜷缩在床上哼哧着点头,退缩之意浮上心底。

    反正他不提沈禛大概率也是不会提的,互相帮助也很不错,要不还是算了吧。

    他心里退堂鼓打得响亮,沈禛今日却不按套路出牌,他给花迟换好水,没去壁炉前烤火烘头发,反而走回床边一把弯腰将花迟抱起。

    花迟躺在结实的臂膀里,呼吸骤停。

    他怀里可还藏着东西呢!

    狗男人,快放开他啊!

    第075章 亲密

    花迟在沈禛怀里蛄蛹, 沈禛为了不让他掉到地上,紧了紧怀抱,眼瞧着他的手马上就要碰到怀里的东西, 花迟手忙脚乱,挺起身子,一手暗暗捂住腹部,另一只手腾出来,绕着沈禛的脖子圈上去,仰头在他唇边蜻蜓点水的碰触。

    趁着沈禛发愣,花迟迅速从他怀里滑下来, 跑向浴桶,嘴里喊着:“我要洗澡!你可不许耍流氓!”

    沈禛看着花迟的背影, 暗自咬牙。

    似乎感受到那强烈地凝视,花迟回头瞪人, “不许看,转过头去!”

    那人半个肩膀裸露着,一只手紧捂胸前,背后的蝴蝶骨随着呼吸耸动。

    沈禛怕他穿得少冻感冒了, 顺服地转身。

    花迟余光盯着沈禛, 将怀中物品扔进浴桶里, 这才心惊胆战脱衣服洗澡。

    他藏进帐篷里, 只有水声偶尔响起。

    这场澡洗得格外漫长, 久到沈禛带着担忧过来询问。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多泡一会儿,你能不能帮我再添点热水?”花迟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红意, 说话时要竭力稳住声线,以免沈禛听出不对来。

    沈禛只担心他泡得太久伤了身子, 取了热水来还不忘叮嘱他快出来。

    花迟撇着嘴,知道了知道了,就知道催。

    他给自己搭上浴巾,在浴桶边换好睡衣。

    东西按原样放在怀里,他催促沈禛去收拾浴桶,自己慢悠悠往床边晃。

    他不敢走得太快,行动时后面还有些异物感,黏腻液体贴在身体里的感觉也不太好受。

    躺在床上,花迟试图伸展四肢,不行,一动弹就感觉有东西要流出来,好像挤得有点多了。

    嗯……

    沈禛去楼上倒水,花迟抿着唇从床上爬下来,将一条干净浴巾塞进被窝,以防万一总没错。

    他砸回床上,裹紧被子,脑子嗡嗡作响,既期待又恐惧,准备做到这个份上,他算是尽得柳倾真传了吧。

    沈禛还是像以往一样,熄了煤油灯来到花迟身边躺下,正要抬手把花迟揽进怀里去。

    他的鼻尖挨着厚重的棉被,嗅到沐浴露温暖的甜香混杂着些许奇异味道。

    他看向花迟。

    花迟心一跳,“你干嘛这么盯着我?”

    像是要吃人呢!

    沈禛凑近他的脖子,埋头在那里轻轻嗅闻,“你换沐浴露了?不对,不是沐浴露的味道。”顿了顿,他说道:“是新的身体乳?很好闻。”

    花迟眨着眼睛,心跳的快要蹦出来了,轻咳一声把头埋进被子里,含糊低语:“不是沐浴露,你个嗯鼻子。”

    那个字在出口时就被他吞回嘴里带过,他却还是被沈禛从被子里捞了出来。

    “嗯?我不只有狗鼻子,还有狗耳朵。”沈禛瞥着花迟,那人靠坐在床边,抱着被子悄悄移开目光,全然一副无辜表情。

    花迟咬着唇,这回可不是他说的,是沈禛自己说的。

    沈禛扯着嘴角,搂着人翻身压下,二人齐齐倒在床上。接着他爬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

    “迟迟,看来你这会儿是不怎么困了。”

    废话,他当然不困。花迟被迫躺在床上,身体动作牵引着某处,呼吸渐渐急促,喉结小幅度地滑动。

    他侧过脸,故意又露了点肩出来,一条腿抬起撑在床上,白皙的脚背轻轻绷起,脚趾抵在床上扒着。而另一条腿,则慢吞吞蹭上沈禛的肩膀。

    猫冬宅家近乎圈养的生活方式瓦解了花迟的肌肉,他的腿细长,偏偏大腿上有点肉,天生毛发细柔,暖黄昏暗的火光下,像一团金色的绸。

    “我是不太困,但是你好像很着急睡觉哦。”花迟带着点挑逗懒洋洋地说:“我不介意你早点去睡,反正我这会儿不困。”

    漫漫长夜,伴侣精神抖擞,这要是还不来点什么,花迟发誓,他就要生气了。

    沈禛觉察出些许微妙气氛,淡淡的不知名香味从花迟身上传出来,混着往日已经闻惯了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带来全新的嗅觉刺激,花迟还要加把火,连着视觉刺激一起,席卷沈禛的感官。

    沈禛抓住他的小腿,指腹轻轻摩挲。

    脚踝处,有一条浅白色的疤——那是花迟曾经被邻居暗算时留下的。

    沈禛眼帘低垂,侧头在疤痕上轻轻一吻。

    末世在花迟身上留下伤痕,这样的伤痕在沈禛身上更多,谁都不曾当回事,可这会儿,沈禛的心底却泛起些麻麻的疼。

    “哎呀!你亲了我的脚就别亲我!”花迟敏感察觉到这气氛似乎没按他预计的来,急忙出声打断,怎么好好地用那种奇怪眼光看着他。

    沈禛的吻停住了,看向花迟的眼光带着不善。

    “沈禛!你别亲我!哈哈……你去刷牙!哈!狗男人……”花迟拼命躲闪,笑得浑身发抖,身上的衣服彻底蹭开,袒啥露啥在沈禛身下狼狈不堪。

    沈禛顺着脖颈继续轻吻,专挑腰侧等敏感处,花迟的腰扭摆如同水蛇。

    这个不解风情的狗男人!

    花迟抬腿想把人蹬开,却没有成功,反被人捏住脚踝,死死制住。

    纯白色的裤腿箍在腿根,沈禛的动作顿住了。

    花迟眉眼间带着笑出来的泪,正疑惑沈禛为何突兀停下。

    花迟:“!”

    他被沈禛强行摆正双腿,小腿架在肩膀上被控制着,白皙大腿内侧有青色的血管蜿蜒,浑身上下一览无余。

    “你……你放开我。”他讷讷低语。抓起枕头捂住自己的脸,不敢去看沈禛的表情。

    今日唯一的失误便是拿了条纯白色的内裤,有点水迹都格外明显。

    沈禛面色平静,手紧紧卡在花迟的腿窝处,慢条斯理,“不放,你又不着急睡觉。”

    花迟闻言抖了一下,死死抱住枕头不松手。

    到了此刻,沈禛若还不明白花迟什么态度,那也太呆了,见人不再挣扎有放任的意思,他反倒松开了钳制,心里有股酸酸甜甜的滋味在涌动,像是喝了一大口气泡水,咕噜噜冒着泡。

    他拿走花迟脸上的枕头,低头。

    唇瓣相贴,熟悉的气息顺着口腔蔓延到鼻腔,最后向四肢百骸侵袭。

    花迟被动地承受着吻,暗暗学着沈禛的动作伸出舌尖反击,交缠的舌在口腔里搅动。

    沈禛的手再度扣住花迟的腿,吻逐渐强势。

    “唔……”花迟眼角眉梢的艳色更甚,长睫湿哒哒,偶尔从喉咙里泄出几丝黏腻的轻哼。

    沈禛的手还在继续移动,片刻后,花迟呜咽着咬住这人的肩膀。

    他胡乱攀附着沈禛,指尖紧紧扣进肉里,或许是手臂无力,指甲划过,留下道道红痕。

    “沈禛……”他带着点啜泣。

    “乖,马上就好。”沈禛低声应着,停下动作安抚。

    “你是真的不困对吗?”沈禛给他擦擦眼泪。

    花迟偏头躲过,噫,他嫌脏呢,两只手都摸来摸去,现在又来摸他的脸。

    “不困不困,你再问我现在倒头就睡!”他就差要咬人了。

    ……

    黑夜漫长仿佛没有尽头,温暖的气息时刻环绕着他,让他感受到无比的安心。

    终于,地洞里钟声响起,在敲响四下后,花迟迎来黎明。

    终于不用再起起伏伏的随波逐流,他长舒一口气,几乎是立刻就是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壁炉里的火苗跳跃,晃了人的眼睛,沈禛帮着花迟换了个姿势躺好,背对火光。

    这人还有些睡不安稳,哆嗦着往床边躲去,被窝里湿热,已然不适合睡人了。

    沈禛是有责任心的人,几乎彻夜不眠,先是打了热水给花迟里里外外擦洗,又灌了热水袋去暖花迟的那张床,等床上有了热乎气,他试图把熟睡的花迟挪到另一张床上。

    纵使有浴巾铺垫,他们现在睡的这张床今晚也终归是被糟践的无法令人直视,某人的眼泪浸湿了枕头和被子。

    花迟只穿着内衣,缩在床上团成一团,在感受到有人接近时,他皱起眉毛,在睡梦中推拒,“够……够了,狗东西。”

    “好了好了,睡吧。”沈禛轻拍着他的背,等待着人一点点蹭进自己怀里。

    那人不长记性,半梦半醒时还知道往边上躲一躲,睡着了就径直向着热源挪过去,张开四肢抱住。

    轻轻将人拢进怀中,他把花迟抱到另一张床上,这才跟着躺了下去。

    兴奋劲还没过去,他凝视着花迟熟睡的面孔。

    再次睁开眼,花迟以为自己要死了。

    刚睁眼时,他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紧接着,酸胀麻木的感觉席卷,他低吟出声,皱着眉头侧头看向身旁。

    身旁的温度已经凉了,花迟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委屈,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当自己是具尸体。

    狗男人,平日里就算了,今日这种状况,他居然还是早早起床,遭殃的只有他花迟一人。

    狗男人!

    浑身上下车碾过一样,酸酸涨涨没多疼却难耐的磨人。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低语着哽咽出来,也不知道沈禛正端着碗粥有些无措的看着他。

    刚刚完成亲密接触,转眼花迟就哭了,沈禛在那一瞬间想了很多。

    如果花迟后悔了怎么办?昨天是不是冲动上头了?

    直到他听见花迟的低语。

    “臭男人!一点都不解风情!那点破活儿就那么重要?”毛茸茸的脑袋在被窝里滚来滚去

    他这才意识到花迟在委屈什么。

    “我去给你煮粥了,身上难不难受?起来喝点粥吧。”他温声哄劝着。那人快要长进被子里去,白里透红的一团,一声不吭。

    不过当他被沈禛从被窝里捞出来的时候,还是很乖顺的。

    毕竟他现在行动困难。

    第076章 除夕

    花迟靠在床头, 浑身无力也不忘伸出一只脚在床边晃荡,心安理得的任由沈禛给他喂上一口糯糯的米粥。

    沈禛的手但凡慢上一点,花迟都要张着嘴巴长长“啊——”一声, 睨他,学那种嗷嗷待哺的小鸟。

    亲密接触像是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二人之间最后的一把锁。

    自这以后,花迟逐渐肆无忌惮,沈禛换衣服的时候他会凑上去摸一把腹肌,洗澡的时候故意要求沈禛来帮他擦背,并借此机会开发一些新地点。

    他们与村子的联系也在逐渐紧密, 牛奶换取了冬季的蔬菜,餐桌上的食物更加丰盛。

    这一天早起, 花迟赖在沈禛身上,由着这人抱他去洗漱穿衣, 经过万年历,花迟的眸光一凝。

    “沈禛,快要立春了。”他扬起语调,指着远处的架子, 薅住沈禛的头发指挥, “去拿把黄豆来泡豆芽。”

    颗颗饱满的豆子被放入水中浸泡, 等到晚上, 黄豆已经涨成鼓鼓的湿润豆子。

    花迟把豆子捞出来放进盆子里, 在上面盖上一条淋过水的毛巾。盆被摆放在床下,这里的温度正适合豆芽生长。

    北国的立春时节仍旧冰雪皑皑,这不妨碍花迟借机做些好吃的。

    打春的春饼必不可少, 提前准备了豆芽,合菜如今也有条件做, 再炒点土豆丝,炖个红烧肉,花迟期盼下个春天能够按时到来。

    节气似乎有着神奇的魔力。

    明明前一日还风雪大作,刀子般要将脸上的肉一块块削下去,今日的风在一夜之间和暖。

    “啊,立春了,这两天能暖和几天,等到雪开始融化,温度又会变冷,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准备耕种了。”花迟摘下围脖,今日天气好,围脖带着让人喘不上气来。

    他帮着沈禛迅速结束今日的工作,回到小屋去做饭。

    春饼是重中之重,好的春饼纸一样薄,劲道柔软又有韧性,卷着合菜和土豆丝,花迟一顿能吃掉五六张。

    温水和成的面团被摆放在一旁醒面,花迟将长成的豆芽从盆子里捞出来用清水清洗。

    自家发的豆芽干净,不用掐根也可以,每一根豆芽都长得脆嫩,花迟抿着唇,将它们和一小把韭菜放在一起。

    韭菜自然是从村子里换的,村子里种的也不多,因而只换来细细一把,屋子里飘荡着韭菜的清香味,桌子上的小白兔狸藻摇头晃脑。

    “呸!呸!”它们从花里面吐出带着酸液的口水,将桌子腐蚀出几个芝麻大的小黑点。

    “沈禛,快把它们挪走,我的桌子!”花迟急忙呼叫救援。

    他们的桌子如今表面平滑,不比末世前订制的实木家具差,花迟和沈禛无事时就拿着块木头来盘桌子,桌子如今有现在的模样,逃不开他二人的努力。

    每个黑点都沁在了花迟心上。

    沈禛忍笑,严肃道:“没事,我下去教训它。”

    花迟这才勉强满意,继续揉他的面。

    放置二十分钟的面团很好搓揉,在花迟的手中渐渐光滑,面团揉成长条切分揉搓成二十个大小相同小面饼。

    面饼被一一码进盆子里,上面刷好油继续醒面。

    土豆丝和合菜可以一会儿再炒,花迟将已经煮好的五花肉拎出来切块炒糖色,等到肉被炖进锅里,就可以整理饼胚了。

    饼胚用手慢慢按压,推开延展,每个饼胚上撒面粉,再依次堆叠,面粉和油混在一起起到油酥的作用,防止面饼粘黏。

    厚厚一叠面饼被擀面杖推成大圆饼,每张都又圆又薄。

    “沈禛,帮我计个时,我要蒸饼啦。”

    春饼十来分钟就能蒸好,花迟和沈禛用这十分钟一人炒了一道菜。

    绿油油的韭菜混着带黄叶的豆芽,炒蛋和粉条穿插其间,花迟舍得放油,合菜炒得喷香。

    土豆丝是沈禛做的,花迟和他都爱吃面一点的口感,炒之前就没有泡水洗淀粉。

    等把春饼从锅里拿出来,肉也炖好了。

    春饼薄可透光,在上面放好合菜和土豆丝,再卷块肉进去。

    花迟啊呜一口就吃掉一半。

    立春过后,花迟能在室外活动的时间变多了。

    室外的任务有他分担,沈禛就空下时间出门打猎,吃了一冬的熊和野猪,他打回两只野鸡来换换口味。

    花迟泡了蘑菇,小鸡炖蘑菇,再蒸上一碗鱼坯子,这顿饭是典型的当地特色。

    风刮过树梢,在天空中画出波浪,天空一日蓝过一日,花迟已经很久没看到去年的灰红天空了。

    立春过后就是春节,狍子送来包裹,是一副孩子们写成的对联——平安辞旧岁,吉祥庆新春,横批万事如意。

    “挂到门口去。”花迟欢呼着,今年就他二人,一切寂静,本没有什么年味,他都打算多做俩道菜就罢了。

    有了这副对联,他忽然恍惚,原来他真的又活过一年。

    “还有封信呢。”花迟在挂对联,沈禛拿着张纸走出来。

    “什么?”

    “顾宇他们问能不能过来过年。”

    “当然可以!但是孩子们怎么办?”

    “大人过大人的年,孩子们过孩子们的年。”

    除夕当日,花迟早早就开始准备年夜饭。

    熊掌,猪肠,野鸡和蘑菇,脆嫩的菠菜,物资算不得丰富,拼拼凑凑竟也能凑出一桌团圆饭。

    沈禛站在门口劈柴,屋外风消云散,枝头雪花偶尔掉落,在阳光中闪烁,白雪为大地撒上一层亮片,在成片闪亮中,一个小小黑点从山头出现。

    “叮铃~叮铃~”

    铃儿的声音响个不停,沈禛挺直腰背,看向远处。

    四只大角驯鹿拉着一个巨大雪橇在雪面飞驰。

    沈禛把花迟叫出来,雪橇上的众人都穿着喜庆的红衣,雪橇后面还坠着个大大的包裹。

    “是顾宇他们。”花迟垫着脚眺望,“但是不像来过年的,倒像是圣诞老人来送礼了。”

    “圣诞老人的鹿也是驯鹿吧。”沈禛迅速跟上花迟的脑回路。

    “老大!嫂,咳!迟迟!快躲开!”顾宇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在雪橇行至山坡凹陷处时大声叫嚷,山间的积雪都被他喊得松动了点。

    这驯鹿拉车的场景从远处看固然美好,近处看却像是喜剧片。

    几只驯鹿还不太适应拉车的新工作,不怎么受顾宇的控制,专门往树上撞。

    顾宇好不容易躲了这棵树,几头鹿便又向着洼地跑去。

    最终,在花迟和沈禛惊异的目光中,驯鹿拉着一车人,越过小屋向着小屋外的山坡跑去,并一头栽进坡底的浅坑里。

    “嗯……”花迟还没反应过来,一时失语。

    沈禛倒是及时用异能帮助众人稳了身形,以免他们摔得过于惨重。

    “这还真是开年大礼。”花迟见几人没事,低声吐槽。

    石欢欢拍着屁.股上的雪骂骂咧咧爬起来,“顾宇!你能不能靠点谱!说好的已经训练好了呢?”

    沈禛带着花迟来到坡底扶人。

    石欢欢抱着柳慕已经爬了起来,柳倾在雪地里躺着,这是懒得起身索性躺平了。

    只有顾宇还在雪里挣扎。

    “老大!帮个忙!这倒霉鹿把我钉在地上了。”

    四头驯鹿有三头都已经站起来,在一旁拱雪啃食树枝。

    余下的一头鹿角扎地,四肢用力在地上蹬着。

    沈禛刚要弯腰帮忙,就听见咔嚓一声,那头驯鹿从地上一跃而起,摇晃着脑袋接近同伴。

    它头上的大鹿角已经不见了。

    众人的目光移回地上,鹿角依旧坚.挺着钉住顾宇。

    “哈哈哈哈哈……”柳倾率先笑出声来。

    “挺好挺好,这角正好留给老大做新年礼物,但是角上的人就可以不要了。”石欢欢落井下石。

    最终还是沈禛保留人性,将顾宇从雪地里捞起。

    柳倾则攀附着花迟,赖在他身上闻来闻去,花迟被他闻得不自在,转头就对上沈禛莫名的眼神。心道不好,他把粘人的美人从身上摘下去。

    “醋缸一个,得手了还盯着我。”他听到柳倾如此说。

    “温玉姐怎么没来?”他转移话题。

    “温玉身体不舒服,在家陪小孩了,天寒地冻不让她折腾。”石欢欢一边打量着周围环境,一边解释。

    花迟本还想继续关心,脑子灵光一明了温玉为何不舒服,遂闭嘴。

    “啊,对了,你们是怎么找来的?”

    他们说要来,花迟还以为是要被狍子们带来,可今天来的却几头驯鹿,驯鹿又没来过此处,可不认路呢。

    “嘿嘿,我有指路的。”柳倾听到这话立刻又凑了过来。

    柳慕则在一旁愤愤“哼”了一声。

    沈禛越过顾宇来到花迟身边将他和柳倾隔开,柳倾“嘁”着,拉开羽绒服的拉链。

    一个闪烁着五彩斑斓黑色的脑袋露了出来,在柳倾怀里里倒歪斜地晃荡。

    “醒醒,就这么会儿功夫你也能睡一觉?”他戳那脑袋。

    花迟已经认出这是谁。

    “亨利先生?”

    “嗯?哦!美丽的花迟先生,赞美你今日的容光焕发……”亨利被冷风一吹,睁开眼睛,先是看看四周,他注意到花迟,开始吹捧。

    “我就知道,你认识的鸟一定不会差!”柳倾抱着亨利洋洋得意,“怎么样,我用肉换回来的夸夸鸡!”

    “感谢美丽的您对我认可,但是,柳先生,亨利不是鸡。”

    花迟看看柳倾又看看亨利,明明一个穿的五颜六色,一个黑不溜秋,他却看出一股宠物肖似主人型的味道。

    “到了,先进屋,你们慢慢聊。”知道花迟有疑惑,沈禛先行张口,将众人引进小屋。

    屋子里提前新做了几个木板凳,用来招待客人。

    案板上摆满食材,顾宇伸头去看,撸胳膊挽袖子要帮忙,石欢欢坐在椅子上喝热茶,亨利进了屋子就飞到杰克身边去,两只聒噪的鸟不用片刻就吵开了。

    桌边,弱小无辜的花迟被柳倾围住,开始盘问。

    “做了吧。”他开门见山。

    第077章 年夜饭

    花迟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小屋如此之小, 小的他连躲都没地方躲。

    柳倾几乎将他压在了墙角。救命,花迟默默哀嚎,这人这么直接的吗?

    “啧啧啧, 别想骗我,你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呢。”柳倾上下打量着花迟,并精准抓住花迟脖子上的一抹红痕。

    花迟终于明白风水轮流转是个什么意思,昔日他看柳倾,今天就要被看回去。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扯着衣领凑到柳倾面前,嘟囔道:“做了做了!一夜七次!”

    柳慕进门就看见这一幕, 人小鬼大,连衣服都顾不得换, 抬手捂住眼睛,五指间留出大大的空隙, 盯着她哥喊:“注意点注意点,这还有小孩呢,少儿不宜知不知道?”

    她的叫嚷声引来众人注视,沈禛的目光从小女孩身上挪到正露着脖子的花迟脸上。

    柳倾默不作声后退一步, 抄起妹妹往屋外走, “诶听说你家还养了两头牛, 柳慕就喜欢看牛, 我带她去看一眼啊。”说完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这个祸害!花迟咬牙, 被踏步过来的沈禛拢住衣领。

    “凉,别受了风。”沈禛语气温柔。

    花迟心知不妙,偷偷看沈禛的表情, 这人脸上挂着微笑,可怎么看都像是皮笑肉不笑。

    “咳, 凉不着,快做饭吧,那么多菜要做呢。”花迟底气不足,拽着沈禛的衣袖摇晃,沈禛沈慎看了他一眼,回身继续。

    顾宇和石欢欢背对着二人剁菜,耳朵高高竖起,相互交换着眼神。

    啧啧,迟迟好惨。

    老大回来了,快干活!

    花迟逃过一劫,小屋里地方不大,案板前站了三个人,就站不下他了。

    总不能叫那个祸害逃之夭夭,花迟看厨房用不上自己,穿了衣服跑出去。

    柳大祸害正带着妹妹看牛,几头驯鹿也被顾宇拴在牛棚边上。

    牛棚的门开着,可可和杨桃正和几头驯鹿面面相觑。柳倾看看牛又看看驯鹿,从草堆里拽出两根干草,将草头喂给杨桃,草根喂给驯鹿。

    花迟脚步一顿,站在原地看好戏。

    杨桃叼着干草有一搭没一搭的咀嚼,慢悠悠顺着草的方向往前走,一点点接近驯鹿,在接近柳倾时,一甩尾巴抽在柳倾腰上。

    柳倾顿时腰软。

    柳慕捂着嘴咯咯笑,花迟却看出不对,好嘛!这家伙自己刚开完屏!

    他上前去摸摸杨桃的头,顺手在柳倾腰上轻戳,柳倾竭力控制,还是没忍住打个哆嗦。

    “腰酸哦?”花迟幸灾乐祸。

    二人对视两秒,表情微妙移开视线。

    屋子里人多,过年的气氛就很足,众人吵吵嚷嚷准备年夜饭。

    顾宇他们带来了几样萝卜,其他脆嫩蔬菜也有不少。

    花迟根据他们带来的物资重新拟定了菜单。

    “除了定好的熊掌和野鸡,我想吃青椒肉段,还要地三鲜和鱼香肉丝……是不是还有剩的奶?再做个炸鲜奶?”花迟拿着菜单,说着说着自己都馋。

    村子里不缺蔬菜,其他东西样样都缺,顾宇几人看着菜单连连点头,花迟说什么是什么。

    “再添一个水煮鱼?”柳倾插嘴,他们带了一条大草鱼来,本是想着年年有余,炖鱼是必不可少的。

    可花迟这里调料丰富,换个做法也很可以。

    “好耶!”这个花迟爱吃!他在纸上写写画画,终于总结了年夜饭的菜单。

    收拾鱼的,炸茄子土豆和肉段的,熬煮牛奶准备做炸鲜奶的,众人各自分担了自己擅长的部分,小屋里施展不开,一些味道不大的准备工作就挪到地洞里去做。

    “啊!还没带你们下去看看!”花迟一拍脑门,嗔怪着看沈禛,他忘了,沈禛也不提醒,几人就光在小屋里团团转了。

    “快来快来,下面才是真正的家呢!”花迟带着点抱歉招呼朋友们。

    地洞被提前收拾过,见不得人的东西都好好藏了起来,几人在地洞里礼貌转了一圈,就回到上面。只留下花迟和柳倾在壁炉边坐着备菜。

    “慕慕,那边有玩的,你去看看,喜欢什么就拿走。”

    柳慕也没上去,坐在她哥和花迟对面,双手捧腮看着二人,满眼小星星。

    洗干净的蔬菜分类码在盆里,柳倾甩甩手上的水,使唤妹妹去楼上送。柳慕不在,他又开始不老实,用脚踢踢花迟的小腿,“噫~两张床哦,一张不够折腾是不是?”

    花迟起身去架子翻找,找出一包辣条塞进柳倾嘴里。

    “你这居然……”柳倾嚼嚼嚼,“还有辣条!”

    “我拿柳慕跟你换点行不行?”

    沈禛正要把加过淀粉熬煮好的牛奶放到门外冷却定型,就看见花迟抱着一大包辣条一脸无语上来,身后柳倾眉开眼笑。

    “他又欺负你了?”沈禛洗了手走过来。

    “他为了点辣条把柳慕卖给我了。”

    把辣条和其他小零嘴捡了一盘放在桌子上,剩下的都塞给柳倾让他带走。

    “这些能让你消停一会儿吗?”

    “嗯……勉强能行。”

    中午,花迟看看时间,揉面煮了一锅面条,配上卤肉和过水的菠菜,众人草草填了肚子,期待夜幕降临。

    太阳即将落山,大部分菜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花迟拽着柳倾找了几张红纸胡乱剪着,剪出来好看的图案贴到窗户上。

    他们把桌子挪到小屋中央,六人围坐在桌边,桌上摆满丰盛菜肴。

    花迟拿出大碗,新打开一瓶罐头倒进去,深紫色的小碟果酱放在金黄的炸鲜奶旁边。

    鱼香肉丝里的木耳是花迟用干木耳泡发的,只有小小一袋,这次全都用了。

    地三鲜里的茄子还是上次从村子里回来带的,和土豆一起经过油炸,烹饪后透着诱人色泽。

    “过年啦!”花迟端起倒了酒的杯子,大家都面带欢喜共同举杯。

    煤油灯调节到最亮,挂在屋顶的梁上,将屋子里照得亮堂堂。

    中午的面条大家都没有多吃,就是为了留着肚子等这顿年夜饭,窗外已经被黑暗笼罩,小屋里却温暖明亮。

    花迟夹起肉段,炸到外酥里嫩的肉段被裹上粘稠汤汁,尖椒和青椒化解肉的油腻,“唔!好吃!”

    “炸鲜奶配蓝莓酱我能一口吃一大个!”

    “哥哥帮我夹点鱼香肉丝……”

    聊天,喝酒,吃些美食。

    这是末世前最常见不过的场景,对众人来说却恍若经年。

    吃着吃着,顾宇忽然抽了抽鼻子,他干咳一声站起来,“咳,酒喝多了真不行,上个厕所。”

    他躲了出去,桌上有一瞬间的寂静。

    “接着吃啊,别告诉我你们吃饱了,我可才吃了几口。”石欢欢急忙调节气氛。

    大家都看到了顾宇红着的眼眶,年夜饭是团圆饭,可好多人再也无法团圆。末世的伤痛渐渐被记忆淡化,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突然冒出来,给予生者针刺般的痛苦。

    痛感并不强,但绵密漫长。

    还好大家都经历过风浪,调节情绪的能力一流,顾宇回到饭桌就自罚一杯酒,惹来石欢欢的调侃:“老大这的酒好喝你也不能找机会就喝啊。”

    大家就都笑开了。

    吃完饭还要和面包饺子,照例是酸菜馅的经典风味。沈禛和顾宇擀饺子皮,花迟和石欢欢捏出一个个元宝一样的饺子。

    柳倾不会包,眼珠子一转准备充当那个凑热闹捣乱的角色。

    找个棉花糖混进即将要擀成皮的面剂子里,偷摸捏了两个包着糖的丑饺子。

    顾宇抓到那块棉花糖,用擀面杖擀了半天都没擀开。发现后哭笑不得把棉花糖塞进嘴里吃掉。

    花迟看见了柳倾的糖饺子,耷拉着眼皮装没看到,那饺子里面还混了点酸菜肉馅,吃起来味道一定怪极了,等柳倾被忍无可忍的几人发配去烧开水煮饺子,他把那几个糖饺拿回来重新塑形。

    就当是吃个热闹,新年不吃苦。

    午夜的钟声响起,整整十二下开始报时,热腾腾的饺子摆上桌子,配着晚间没有撤下去的菜,大家互相恭祝新年,花迟和沈禛还给朋友们准备了礼物。

    给顾宇的是件厚外套,石欢欢收到一整套水乳,花迟把一套绘本递给柳慕,这些都是当初开包裹开出来的,如今做礼物正合适。

    唯独给柳倾的礼物用箱子包了个严实。

    花迟面带微笑递给他,雀跃的心情几乎要具象化。

    “答应我,等回去没人的时候再看。”他郑重的将箱子交到柳倾手里。

    怪味糖饺被柳倾和花迟一人吃了一个,剩下的一个藏在盘子里,谁都吃不动了。

    看看时间,花迟正要下去给几人准备铺盖睡觉,谁知他们摆摆手,换好外套竟然要走。

    “你们不在这住吗?外面都那么晚了。”花迟担心,和沈禛一起挽留。

    “驯鹿带着雪橇比狍子跑得快,等天亮差不多就到家了,村里就剩温玉和孩子们,我们不放心。”

    这话说完,花迟就理解了,“那你们等一下,我把东西给你们装上带着。”

    朋友们送给他和沈禛不少物资,花迟早就准备好了回赠的东西,当初他在超市囤了好多食用油,他和沈禛根本就用不完,这次就给顾宇他们带走五桶。

    果酱也再送一大瓶。

    还有他囤的种子,每样都分出一半去。

    东西不多,却也都是村子里不富裕的东西。

    顾宇他们架好雪橇,载着礼物招手远去,花迟和沈禛站在门口目送,看着看着,花迟皱眉。

    “一二三……”花迟眯着眼睛点数,“是不是少了头鹿?”

    花迟问道。

    他向牛棚走去。

    紧挨着杨桃和可可,一头缺了鹿角的大驯鹿目光躲闪着看花迟。

    “他们落了头鹿啊!”

    沈禛听后急忙使用异能追上去,驯鹿对于村子来说很重要,他们可不能留。

    第078章 另一头熊

    将一步三回头的驯鹿送回去, 生活再度恢复平静。春节过后,山间气温明显开始变暖。

    风不再钢刀般刮脸,花迟每天都可以在屋外晃悠好久。

    林中依旧白雪皑皑, 动物们却按捺不住,逐渐露出踪迹。他们比人类先一步嗅到春天的气息。

    三月的第一天,花迟和沈禛从睡梦中惊醒。

    正是深夜时分,二人酣畅运动后相互拥抱着睡得香甜,地洞藏在地面,洞里寂静温暖,一切属于自然的喧嚣都不会闯进此处。

    比起过年前, 如今的地洞里又多了好多东西,两条腌制的大火腿高悬在架子上面, 黄油在火腿下面的格子里整齐码放。

    撒着芝麻的红色肉脯被切成A4纸大,装满两个抽屉。抽屉周围用烘烤过的松针填充着, 尽可能的保持干燥。

    等到冬季结束,肉类就无法冰冻保鲜,花迟在一整个二月都忙着处理家里多余的肉类。

    一共四条猪腿,其中两条后腿被花迟处理成了火腿, 束之高阁静待时间发酵。

    两条前腿留着这两个月吃。

    零零散散的肉块则被他挑拣出来, 处理后刷上料汁放到炉灶上烘成肉脯。

    熊肉他挑了大块的腱子肉做肉干, 整整四十斤熊肉最后做出了十斤肉干, 香辣的和原味的各做了一半, 出货的时候花迟的肉都在疼,那么多的肉好像一下子就缩水了。

    做这些东西耗时耗力还费柴火,二人也算是忙忙碌碌度过二月, 好不容易才得到休息时间。

    他们睡得沉沉,花迟整个人都贴在沈禛身上。

    小屋外, 月色笼罩苍茫大地,一道直立的身影晃晃悠悠向着小屋移动。

    风声隐盖了那身影的急促喘息,它接近小屋,看看小屋又看看其他几间窝棚,弯下腰来四脚着地,扭动着浑身松垮的皮和巨大的屁.股,来到腌菜屋门口。

    为了保证食物安全,花迟和沈禛在腌菜屋门口怼了两根粗木抵住屋门,来防止大型动物进去。

    大概是这里在末世前不算深山老林,很多动物还躲着这边走,整整一个冬天,他们的小屋都没有被大型动物骚扰过。

    如今,腌菜屋迎来了入侵者。

    月光被云层笼罩,入侵者的身形隐入黑暗,它抱起一根木头,在雪地上拖行,将其挪到花迟家的门上去。

    放好木头,它返回腌菜屋。

    地洞里,沈禛在睡梦中皱起眉头,木头在雪地上的摩擦声并不真切,只有微弱的沙沙声。

    可这逃不过异能者的耳朵。

    “沙沙……”这是什么东西在雪地上拖行。

    “吱——砰!”小屋的木门响了一声,尽管这声音只有短促的一秒,沈禛还是睁开了眼睛。

    他环视四周,屋内静谧祥和,花迟在他怀里睡得脸上压出痕迹。

    迅捷但安静地起身,沈禛抓起衣服爬到楼上去。

    他听见的声音绝对不是梦,屋外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行动。

    他踏上楼梯,花迟也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习惯性向旁边伸手探探,没摸到人,再往远摸摸,还是没有。

    嗯?沈禛呢?是去上厕所了吗?

    他努力撑起眼皮看看钟表,秒针在昏暗中看不真切,时针却还停留在凌晨两点。

    唔,睡着的时候几点来着?他好像才睡了十几分钟,好困。

    花迟总感觉自己脑浆子还在晃,只记得晚上和沈禛躺在床上时是十点。

    午夜运动为补充水分喝了太多水,花迟蜷缩在床上摸摸小腹,他也想起个夜。

    艰难从床上爬起来,他披上羊皮衣抓着楼梯扶手往上走。

    腌菜屋的木头被那身影挪走,木门由两层木头拼成,十分厚重,那身影的爪子无法拉开木门,气得低声咆哮。

    走上小屋的沈禛脚步一顿,他面色凝重回身,将墙上的猎.枪拿在手中。

    “沈禛?你要去上厕所吗?带我一个……”花迟好不容易撑着自己的面条腿爬上来,就看到沈禛,瞬间就精神了,有气无力的要贴上去。

    太好了!他不用自己走了!

    还没开心两秒,他被沈禛顺势搂进怀中捂住嘴。

    “嘘,别出声,屋外好像有什么东西,你在屋子里别出去,我去看看。”

    带着茧子的手指搭在花迟唇上,若是往常,花迟一定要趁机勾引一下,可这会儿他什么旖旎心思都没有。

    什么东西?

    他的心提起来。

    沈禛拿着枪走打开屋门,两根木头直挺挺倒下来!若不是沈禛反应快,这两根木头可以将人砸成骨裂。

    花迟:“!”

    他倒吸一口冷气,还记得沈禛的叮嘱,捂着嘴没出声,心慌张跳动着要上前检查,沈禛冲他摆摆手,示意无事。

    屋门打开,风声涌入,夹带着某些喘息声和咆哮声,在夜色笼罩的雪地里格外明显。

    雪地的吸音效果很好,这声音能传到小屋里,可见确实有什么东西在小屋周围,离他们一定很近。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屋后腌菜屋,不等沈禛和花迟反应,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腌菜屋那边跑出来,向着山的背向跑去。

    “是熊!”

    云层散去,月光重新洒下亮光,沈禛看清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大概是一头刚刚冬眠醒来的熊,浑身的皮毛松垮,在身上晃荡着。嘴里还叼着什么,在雪地里仓皇逃窜。

    它慌张的身影映进花迟眼里,他的瞳孔骤然扩大。

    沈禛将花迟推回小屋里关上门,自己追了出去。

    花迟这会儿腿也不酸了睡意也没了,满脑子都是那头熊的嘴里的东西,如果没看错,那好像是个熊头。

    是他们之前猎得的熊的熊头。

    那头熊的熊头很大,如果和皮毛一起扒下来处理成标本,在末世前会是很好的收藏品。他和沈禛都没有这个爱好,能猎得那头熊更是因为野猪送来意外惊喜。

    熊头没地方放,他们就将其放在了腌菜屋,等到春暖花开,找个地方埋了去。

    他做在灶炉边上胡思乱想,今天的熊为什么要叼了熊头去?它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屋子里静悄悄,他有点怕,想了想,花迟走到门后将劈柴的大斧头拿在手里,又回到地洞把两脚朝天睡在壁炉前的杰克唤醒抱在怀里。

    “花迟?”杰克连眼睛都睁不开,由着花迟将他抱紧,躺在他肩头继续睡。

    有杰克在,花迟的心安定些许,直勾勾望着屋门,等待沈禛回家。

    这一等就等到黎明,屋外的太阳都要升起来了,沈禛居然还没回来!

    花迟早就开始焦躁,等时钟敲响七下,花迟不再等待,换好衣服抓着斧头推开屋门。

    屋外还留着脚印,一道是巨大的爪印,另一道是沈禛的脚印。

    花迟深呼吸给自己打气,追着脚印前行。

    脚印经过腌菜屋,花迟停住脚步,腌菜屋里一片狼藉,整齐码放的肉块四散在地上,分不清哪块是熊肉哪块是猪肉,有几块上面还有巨大的咬痕。

    花迟迟疑着停住脚步。

    他现在追出去会不会给沈禛添麻烦?这熊连冻得像冰砖一样的肉块都能咬动,自己手里的斧头在熊的牙齿面前和玩具也没什么区别。

    “杰克,你得帮帮我。”他脑子转得快,立刻想到更好的办法。

    “绷带,止血药粉,打火石和一保温杯热水……”花迟嘀咕着,手里动作迅速,将这些东西包成一个小包裹裹在杰克身上,“哦对,还有一小瓶白酒。”

    他将白酒也塞进包裹里,嘱咐杰克:“跟着脚印去找沈禛,如果他没事,你就帮我在远处看着点,要是有事,好杰克,你要记住,帮他爬到树上去,把包裹给他,然后快快飞回来找我。”

    杰克点点头,“明白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杰克振翅而飞,花迟忧心忡忡开始收拾腌菜屋,被熊咬过的肉就不能要了,都包起来给村子那边送去,听说顾宇他们捡了只小狼崽,刚能吃点肉。

    剩下的肉仔细区分好,放回原位去。

    腌菜屋的屋门被破坏了,木茬像森冷的牙齿暴露在冰天雪地。

    花迟想到沈禛昨夜开门时倒下的木头,那熊似乎知道他们压在门上的木头是用来做什么的。

    不过还好,腌菜屋的屋门要拉开,小屋的门是推的,要不这么两根木头抵在门外,他和沈禛想要出去就得拆门了。

    杰克一直没有回来,花迟反倒放了心,看来一定是有事绊住了沈禛,有杰克盯着,他能安心不少。

    昨夜没怎么休息好,花迟打着哈欠,从碗架里拿出几个大馒头。

    他把鹌鹑蛋打散,馒头切片摆在灶炉边,等沈禛回来一定会饿,煎点馒头片方便迅速填肚子。

    灶炉里的火不太旺了,花迟低头,发现装木柴的筐子里只剩了两根木头,他将它们塞进灶炉里,起身出门去劈柴。

    手搭在屋门口,一种不安的情绪在心头回荡。

    他好像不应该出这个门,花迟咽着口水,站定门口,炉子里要填柴,但是不着急,花迟看着门后的斧子,将手从门把手上放了下去。

    收敛心神,有些被他忽视的声音就格外明显,“呼哧,呼哧……”是什么东西在喘息?

    花迟屏息凝气将头贴在门上,他听到外面动物的喘息声。

    不能慌,花迟警告自己,他将门闩好,熊在外面,得想个办法把熊赶走。

    花迟看向碗架上的不锈钢盆。

    小屋的木门比腌菜屋的还要厚,中间还夹着一层货车车厢的铁皮,不会很轻易就被弄坏。这给了花迟行动的底气。

    他将自己的不锈钢桶和盆都搬来门口,自己坐在后面做好后撤准备,如果这头熊真的那么厉害,能将门打破,他就躲到地洞里去,地洞的入口对人类来说正好,对熊来说狭窄,到时候把它卡在地洞,花迟就安全了。

    计划可行,花迟敲响不锈钢桶。

    巨大的叮咣声从小屋里传出,屋门一声巨响,花迟浑身发抖,紧张地看着,门只响了一声,花迟继续敲击。

    敲到手麻,他停下动作,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不安感已经消失不见,屋外也没再听到喘息声,花迟松了口气。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第079章 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按着敲三下停一下的规律持续响着, 花迟上前,严肃着脸询问:“沈禛?”

    “花迟!快开门!我们回来啦!”屋外是杰克的声音,带着些焦急催促花迟。

    花迟急忙搬走门前抵着的桶, 将门打开。

    “家里没事吧?”沈禛见门打开,张口询问。

    “没事没事,你可算……”回来了,话还没说完,花迟看清门口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扑面而来的是刺鼻的血腥味,沈禛的熊皮外衣上是大片大片的暗红, 血已经被低温冻在衣服上,像是给他披了一件红色的盔甲。

    “你受伤了?!”花迟急忙侧身让开门口, 扶着沈禛往屋子里走。

    沈禛摇摇头,摘下猎.枪叹气:“别担心, 不是我的血,是那头熊的。”

    说着他脱下衣服,原地转了一圈任由花迟检查。

    一旁杰克也在帮腔:“是呀是呀,沈禛没有受伤哦。”

    出门时走得急, 沈禛的外套里面穿得还是睡衣, 只套了条厚棉裤, 配上熊皮大衣一点都不威武, 头发在帽子里被汗水浸湿, 聚成一簇一簇立在头顶。

    在花迟眼里,他看不到这会儿沈禛略显狼狈的样子,只能看到这人冻了一晚后发红的脸和眼下的黑眼圈。

    “真没受伤吧, 你可不许瞒着。”

    他拉开沈禛的衣服仔细检查。

    单薄的睡衣上还留着淡淡的洗涤剂芳香,混杂血腥味融合出复杂味道。真奇怪, 荒野的凛冽和家的温暖能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变成具象的味道。

    只有后脖颈处有一道划痕,沈禛说是被树勾了一下。花迟点点头,把人按在桌子边坐好,到了热水给他捧着,转身去煎馒头片。

    这会儿沈禛是肉眼可见的疲惫,人平安回来就好,花迟不着急问东问西。

    沈禛喝了热水,目光始终放在灶炉那边。

    灶炉上的窗户正巧洒下晨光,打在花迟身上映出一道金黄,馒头片被蛋液浸透,在锅子上被油煎出焦香。

    另一只锅子里是分割好的肉排,精选熊的肋骨,经过香料腌制后重新冷冻,在吃之前拿回小屋,可以直接上锅煎,是花迟刚才收拾腌菜屋时顺手拿回来的。

    屋子里只有油锅滋滋作响声,花迟将馒头片盛进盘子里,回头看。

    沈禛正靠在墙边眯着眼打瞌睡,他的脸刚刚缓过来,从通红变回正常肤色,花迟轻手轻脚走近,想给他披件衣服,沈禛睁开眼睛,他接过花迟手里的衣服搭在椅背上。

    “没事,我一会儿再补觉,先吃饭吧,你是不是也没吃东西。”虽是问句,沈禛用的是肯定语气,花迟没反驳,坐到他身边。

    熊排火候正好,馒头片金黄,二人却都没什么品尝美食的心情。

    “那是头母熊,攻击性很强,我差点被它咬到,开了两枪后,一直追着它到往深山里走了好远。”沈禛回忆道:“目前还不知道它为什么要来翻腌菜屋,保险起见,这两天出门时我们要互相通知。”

    熊是会记仇的动物,在找到那头熊的踪迹前,小屋附近不算安全。

    那头熊绕来绕去最后跑远了,沈禛沿着痕迹追了很久都没追到,直到杰克找来,他这才罢休。

    “天啊!”花迟小声惊叫,皱起眉头,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还以为是沈禛追着熊追了回来,那熊才跑回这边,可按照沈禛的说法,他们离小屋明明很远。

    他汗毛倒竖,有些北方小孩从小就能听说很多关于熊的故事,小时候花迟淘气,村子里的老人就会给他讲熊瞎子的故事。

    在花迟的童年印象里,熊是一种会模仿老太太,戴个花帽站在路边草丛里招手,等到小孩跑过去,就吃掉孩子的可怕动物。

    童年阴影再度袭来,花迟看着屋门,刚才那头熊站在门外是想干什么?

    如果他没有顺从第六感,而是直接开门出去,这会儿他是不是已经睡在了熊的肚子里。

    会是因为那头被他们收进腌菜屋里的熊吗?花迟扒拉着肉排,食欲全消,喷香的肉排在此刻难以下咽。

    “也有可能,那头母熊像是有目标一样。”沈禛倒是不在意,用牙慢条斯理撕着肉排上的肉吃。

    “会是因为什么呢?他们会不会有关系?”花迟将自己的肉排夹进沈禛盘子里,拄着下巴思考。不过他立刻将这个可能推翻了。

    熊和狼不一样,除了□□期,熊是要独自生活在森林里的。

    “啊!”花迟趴在桌子上,总觉得随时会有一头熊冲出来。

    “吃完饭去看看牛和鹌鹑,这两天晚上我会起来巡夜,你把要用的东西都堆到屋门口去。”沈禛解决掉花迟剩下的食物,穿上外套。

    花迟也换衣服跟上去。

    牛棚里,可可正舔舐杨桃,小牛经过一冬的成长,体型大了不少,只比妈妈小几圈。

    会许是察觉到危险,她紧紧挨着可可,寸步不离。

    那边的鹌鹑们更是不安,在露西的带领下,两只公鹌鹑从门缝钻到了屋外,站在窝棚顶端警惕地四处看。

    “看来还是有危险。”花迟检查着窝棚。

    冬天寒冷,动物生存艰难,为了抗寒,沈禛和花迟在冬季对牲畜窝棚进行过多次加固,防风抗寒。

    如今的窝棚也算坚固,花迟低头和露西沟通:“如果发现问题,屋顶那里有一处只搭着松枝,你可以从那里钻出去,来小屋找我们。”

    屋顶处的洞是留着给窝棚通风用的,花迟又在上面装了透气的松枝,抵挡一些寒意,眼下正好能用到。

    露西点点头,这是听懂了。

    搬来足够用一周的木头放在屋门外,花迟和沈禛回地洞补觉,回笼觉睡到天色将晚,花迟揉着眼睛上去思考晚饭。

    沈禛出门去取肉,花迟便看着炉火发呆。

    夕阳余晖透过窗户,一道暗影突然闪过,花迟被眼前的光线变化换回神,窗户上,一只大渡鸦正歪头看着屋里。

    花迟和他对视,奇怪,亨利先生怎么来了?

    亨利看看花迟,又转头看身后,接着飞了下去,花迟猜测是沈禛再往回走,他来到门边,贴在门上听了听才敢开门。

    沈禛抱着亨利回来,亨利进屋就飞到桌子上立定:“哦我亲爱的花迟先生,我被委以重任,前来传递消息,村子里今日遭受了丧尸袭击,所幸无人伤亡,顾宇先生希望二位提高警惕,冬季即将结束,或许春季带来的不止是希望,还有危机。”

    亨利说完就打算走,花迟叫住他,向他询问着具体的细节,亨利一一解释。

    并不能说村子里完全没有伤亡,柳倾为了救一个小孩摔了胳膊,这会儿还躺在床上养伤,除了他,顾宇和温玉也受了不大不小的伤,养养就好。

    既然如此,花迟回地洞里找出一盒喷雾递给亨利。

    “谢谢亨利先生,麻烦你帮我将它送给柳倾,祝他早日痊愈。”

    亨利看着盒子,后退两步,仍旧彬彬有礼:“亲爱的花迟先生,请问这是什么东西?请原谅,可怜的亨利必须问清楚这是什么,您上次送给柳倾先生的礼物,让他整整哀嚎了一个晚上。”

    亨利比杰克还要聪明,可他依旧无法理解,为什么他新养的人类在收到礼物后会露出那样奇怪的表情,更不理解是什么礼物会让人类叫出那样奇怪的声音。

    作为一只合格的渡鸦,他有必要对他的人类负责。

    “先生,如果我没记错,那也是个盒子,盒子上也画着这样的圆柱体。”亨利补充道。

    “呃……”花迟顶着沈禛令人头皮发麻的目光,快速对亨利说:“这是一种药,都是用来治病的,之前那个是治疗发烧的,这个是治疗跌打损伤的。”

    他在盒子上面绑了根草绳,塞进亨利嘴里。

    “快回去吧,早用早好。”

    亨利就这样被花迟半推着送了出去,临别时,他颔首:“原来是这样,感谢您的帮助,您真是位心善的美丽先生。”

    “发烧?”等亨利飞走,花迟关上门挂好门闩,满地乱转试图找点事儿做,可惜沈禛还是发出了那句恶魔低语。

    “别问了别问了,自己知道是什么就行啦。”他试图蒙混过关。

    沈禛听了这话眉毛一挑,转身就下楼去找,花迟要拦,沈禛快走两步将地洞门盖上,还在里面挂上了挂钩。

    “你幼不幼稚!”花迟在小屋气得跳脚,忿忿坐在地洞盖子上。

    沈禛上来的时候面色如常,花迟将案板剁得震天响,眼睛要瞥斜了也没从沈禛脸上看出什么。

    直到晚上吃完饭睡觉,花迟静静躺在床上。

    他听见沈禛用一种戏谑的口吻在他耳边吹气:“最大的那两个不见了。”

    狗男人!

    花迟深吸一口气,装作没听到。那不然呢?留着等在家里下崽儿吗?他又用不到!也用不了!

    二人警惕了一周多,气温逐渐回升到零下十几度,花迟又将室温计放回室外,每天都要看看温度。

    在这一周里,风平浪静,那头熊仿佛是场幻觉,沈禛用雪擦去了熊皮衣上沾染的血迹。

    “它不是还受了伤,伤口在这样的天气会冻住,说不定已经死去了。”花迟这样猜测。

    屋后的柴火烧了一个冬天,如今所剩无几,在三月上旬的最后一天,沈禛拿着钢锯准备去锯些木头回来。

    临走前,他和花迟约定,他回来时会敲门,敲五下停一下,到时候花迟再问上一声,这才能开门。

    沈禛去锯木头肯定要走一天,花迟一个人吃了午饭便无事可做,可他又不想出去,那熊给他留下的恐惧感还在,一个人出去总是有点怕怕的。

    午后的阳光照得人懒洋洋,花迟索性趴在桌边打盹小眯,似乎是刚睡着,他便听到敲门声。

    花迟惊醒,阳光已经消失不见,敲门声还在继续,花迟还有点迷糊,摇晃着脑袋暗叹自己这是睡了多久。

    他把手放在门闩上,敲门声已经停了,外面正在等他开门。

    等等!

    刚刚门外敲了几下门来着?

    花迟困意全消,好像,好像是三下。

    那不是沈禛!

    花迟迅速反应过来,后退着远离木门,这时候木门又在响,“咚咚咚!咚咚咚!”

    花迟咽了口口水,回身抓住挂在墙上的枪。

    “沈禛?”他最后确认道。

    第080章 熊脑壳(一更)

    熊当然是不会说话的, 它无法回答花迟的问话,只是在那里锲而不舍地敲着门,渐渐急躁起来。

    花迟端着枪, 枪口指向屋门,严阵以待。如果熊破门而入,他就直接开枪。

    可那熊并没有坚持敲下去,花迟也说不清自己究竟等了多久,屋外终于再度寂静下来。

    花迟抱着枪长舒口气,蹲在地上等沈禛,他这会儿腿都是软的, 一点从地上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呜,吓死老子了。”他嘀嘀咕咕, 一动也不想动。

    等屋门又双叒叕响起,花迟脸上甚至带了些麻木, 他仔细的数着:“一二三四五!这回对了!”

    “沈禛沈禛!”他冲着门喊。

    “是我是我。”沈禛温声回复。

    “你可算回来了,刚才那头熊又来了!”花迟飞速打开门抱住沈禛,枪在二人中间硌着,硌疼了花迟的胸骨。

    这头熊看样子是盯上他们了, 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花迟武力值不高, 就算再训练个两三年也不可能徒手打死一头熊。

    “我们主动出击吧。”他咬唇看向沈禛, 如此提议。

    这头熊显然智商不低,花迟甚至怀疑那天沈禛回来的时候,它是不是就在哪里偷偷看着。

    要不然它怎么就刚好三下一停的敲门呢?

    想到这里花迟赶紧住脑, 不能再想了,晚上要做噩梦的。

    他和沈禛又恢复了之前每晚巡夜出门时刻报备的状态, 三天后,花迟站在屋门口,摆手送走沈禛。

    他们要试试能不能把这头熊给引出来。

    今日有些阴天,天空灰扑扑的。

    花迟一个人在屋子里一直等,直到日落时分也没等到熊来。

    沈禛说是走远了,实际上按计划绕了个大圈拐回来,在远处守着。为了花迟的安全,他必须守在那里不敢动弹,饶是现在天气暖和些,花迟也还是担心,怕沈禛冻感冒。

    眼瞧着天要黑了,花迟警惕着推开门,在四周看了看,有些失望地喊沈禛回来。

    “今天算是白折腾了。”他叹口气,“你回去暖暖身子,我去拿块肉回来,今天晚上烤肉吃!”

    “别灰心,也许它这次是真的跑了,把枪拿着。”沈禛安慰沮丧的花迟。他回来的时候沿着小屋附近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他将枪递给花迟,回到小屋倒了杯热水喝。

    花迟端着枪往腌菜屋走,暮色模糊了窝棚的轮廓,苍白的雪在夜色中变成深远的蓝,向着山边天际蔓延。

    耳边是厚底靴子踩在雪上吱嘎吱嘎,在雪地行走时,这种声音有时可以遮住人的说话声。

    花迟来到腌菜屋,打开屋门,像往常一样取出需要的肉,放进随身的小篮子里。

    关门的时候,花迟总觉得有点奇怪,他凝眉盯着腌菜屋的屋顶,怎么这屋顶好像高了点?

    当他站在原地的时候,踩雪的声音就消失了,风声便无法掩盖屋顶上面的粗重喘息。

    屋顶开始变换,花迟丢下手里的篮子,举起了枪。

    这头熊竟然趴在了腌菜屋的屋顶,借着夜色隐藏起来,随时预备着攻击来到这里的人!

    体型庞大的熊陡然出现,从屋顶猛然扑下,花迟原地打滚躲过一击,迅速稳住身体,他冲着熊的方向开枪。

    “砰!”火药味飘散在空气中,枪声惊起飞鸟,扑棱棱消失在夜色。

    这枪击中了熊的左前掌,非但没有吓退它,反而激怒这大家伙,它咆哮着,站起身来,巨大的身影将花迟整个笼罩。

    花迟越是在危险关头就越镇定,他举着枪继续开枪,同时大声呼唤:“沈禛!救命!”

    “往后仰!向左滚!”花迟得到回应。

    在第一声枪响的时候,沈禛就已经意识到出事了。

    花迟在熊的面前显得格外弱小,沈禛远远看过去胆战心惊,还好,他及时赶到,代替花迟接下熊的攻击。

    这头熊比他们之前猎得的那头要小,基本上就是正常棕熊的体格,沈禛应对起来便不算很困难。

    熊扬起手掌试图拍碎沈禛的脑袋,沈禛一手上前紧紧抓住熊掌。

    那里正是刚才花迟用枪打到的位置。

    熊震声哀嚎,花迟帮不上忙,快跑着一瘸一拐来到屋后的木柴堆,将那里放着的斧头拿了起来。

    “沈禛,接着!”

    他把斧头扔向沈禛。

    以他对沈禛的了解,近身搏斗猎.枪不方便 ,不如长柄斧头大开大合来得痛快。

    熊的体力渐渐不支,它拼尽全力一掌拍在沈禛肩头,带着愤怒与不甘躺倒在地。

    沈禛挨了这一掌,身形连晃都没晃,他松开斧头扔在地上,走向花迟。

    “受伤了没?”

    花迟摇摇头,紧张地看着沈禛肩头,“破皮了都!快回家,我给你上药去。”

    花迟看看倒下的熊,他们又有了熊皮和熊肉,可这会儿,再多物资都比不上沈禛肩上的伤。

    沈禛便活动肩膀,“你看,皮肉伤而已,别担心,先把这头熊扔进腌菜屋里放着去。”

    花迟担心地盯着伤口,迅速动作起来,他在沈禛的异能帮助下扛起熊,将它囫囵个塞进腌菜屋。

    “好了好了,快回去,你的伤口得消毒呢!”

    回到地洞,花迟扒掉沈禛的衣服,看着他肩上的抓痕,是碰都不敢碰。

    强忍心疼拿沾了碘伏的纱布轻轻擦拭,一边擦一边吹气,“不疼不疼。”

    因为这次受伤,沈禛好好享受了一把伤患的待遇。梦回基地覆灭后的那几天。

    吃饭有花迟给端到床边来,手边放着大碗黄桃罐头。

    这样的伤口就怕发炎,花迟日日都要给沈禛换纱布消毒,第三天,沈禛实在是躺不住了。

    “宝宝,只是皮肉伤,伤的还是肩膀,不影响我下地的。”沈禛绕过试图把他按回床上的花迟,一定要下床活动活动。

    花迟还有点担心,沈禛弹他脑瓜崩,“我当初伤得那么重,可也没看你担心成这样。”

    花迟噘嘴。

    那怎么能一样,当时是他崇敬的沈队长,那伤能养就养养不好死了他不过就是难过一阵。

    现在的沈禛是他男朋友,这伤还是为了救他受的,养不好他是要发疯的。

    “祖宗,别盯着我了,咱们去把那头熊处理了吧。”沈禛头疼的试图转移花迟的注意力。

    “你的伤……”

    “我动嘴你动手,这样可以吗?”沈禛一本正经跟花迟讨论。

    “哦。”花迟不情不愿。

    熊已经冻僵硬了,想从上面剥皮削肉困难重重。

    不得已,花迟将熊拉到屋门口,在屋外点燃火堆,一点点烘烤。

    火不能远也不能近,太近了会将熊皮燎到,单是让熊解冻,花迟就累得气喘吁吁。

    “我帮你按着,咱们把皮先剥下来。”

    忙碌的花师傅和沈师傅费了一天功夫,合力将熊皮拆下。

    这头熊实在是太瘦,冬眠消耗了它大量的脂肪,熊皮空荡荡挂在身上,剥皮后的熊几乎只剩骨架,身上的肉薄薄一层。

    “这肉,炖骨汤喝可以。”花迟点着熊头评价。

    处理好的熊被放回腌菜屋,沈禛独留下了那颗熊头。

    “你怀疑这熊头里有东西?”花迟站在案板边,兴致勃勃看沈禛劈开熊头。

    熊头裂开,一团无色的水晶状物体莹润在脑壳中央。

    “诶?这是,这是晶核吗?!”这东西不是只有在丧尸脑子里才有?花迟是普通人,没怎么见识过晶核。

    别的不说,这东西亮晶晶的,还挺好看。

    “变异动植物里也有,只是没见过这么大的。”沈禛将晶核挖出来,拿在手里把玩。

    基地覆灭前,沈禛已经了解到,晶核对异能者的提升有限度,因此并没有将这东西看得很重。这次把熊脑袋拆开也只是为了验证他的想法。

    “你不用再担心它们是不是夫妇了。”沈禛揶揄花迟,“这头熊大概率是为了晶核来的,或许对于动物来说,吞噬同类的晶核对它们有好处。”

    “那它盯着我们吓唬人干嘛,拿了熊头就走呗,还回来敲门。”花迟不满的撇嘴。

    “谁叫它记仇,”沈禛把晶核洗干净递给花迟,“当摆件放着吧。”

    “呜呼~好奢侈啊沈队,这东西在基地能换我一个月的伙食了。”

    为了抓这头熊,三月份过得飞快,似乎还没做什么事,三月下旬就到了。

    气温还在零下,春风却以一种不可抵挡的气势袭来。

    冬季节节败退。

    “让我想想看,”花迟穿着棉服,拿着大铲子在厕所后面的坑里敲敲铲铲,“耕地先不着急,这会儿地里还没化冻,泥土都结实的很。”

    “先把这些粪便弄出来,得让它发酵成粪肥才行。”

    花迟用力将还冻着的粪块从坑里铲起来,铲到山后的背风处去,粪便在发酵时味道难闻,如果放置的位置不对,很容易随风飘散,影响到花迟的美好心情。

    趁着正午阳光足,花迟在粪便上撒了些水。

    粪肥发酵需要时间和适宜的温度,而第一批农作物最迟五月份就要种到地里去。

    因此,在四月份,花迟和沈禛的主要任务,就是寻找一片不用施肥也可以种植的菜地。

    四月的第一天,花迟久违的背上了他的小包。他拿着一把锹,欢快地往树林里走去。

    沈禛关好门,慢悠悠走在他身后,杰克在空中翻滚飞翔,模仿口哨声唱起歌来。

    雪层依旧覆盖土地,洁白的雪面在阳光和春风中变得坑坑洼洼,染上黑色的污迹,花迟难以看到雪下的土地状况。

    不过没关系,深林里的土地绝不会太过贫瘠,只要能找到平坦的地方就行。

    花迟一点都不挑,和沈禛在森林中漫步。

    “沈禛,你看那边是不是挺平坦的。”花迟边玩边找,拿着根细长笔直的树枝指向前方。

    运气不错,他们才刚离开小屋几分钟,就找到了一片合适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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