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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1章 名正言顺

    何鹤被元长渊的话给震惊到了, 他也是第一次在大外甥脸上看到那样狂热的痴迷,那房青玄当真有这么让人着迷吗,都把人给迷疯了。

    何鹤在原地愣了一会后, 赶紧追上去,无奈道:“少璟,你这样让我怎么跟你母后交代。”

    “我相信母后更希望看到我开心,舅舅, 你什么都别说了, 我要娶的人就只有房子珩, 你不接受也得接受。”元长渊从来都是如此固执, 谁劝也不会听。

    另一边, 马车途径过古寺停了下来,房青玄想去古寺里烧香, 为太子殿下祈福。

    古寺的小沙弥在清扫台阶, 看到房青玄走了上来, 双手合十拜了拜:“阿弥佛陀。”

    房青玄也合十一拜,随后继续往上走。

    走到大殿外,房青玄踌躇住了,因为当初他与殿下就在那青灯古佛之下,行了苟且之事, 所以他有些羞于进去。

    就在他踌躇不前之际,一名貌美的女子出现在他身侧,同他一起站在大殿前,不过那女子是面向苍穹的, 眼神里透着几分沧桑暮气, 让她看上去介于女子与妇人之间,十分违和。

    房青玄正要迈步走进大殿内。

    那女子突然开口:“打元京来的吗?”

    房青玄四下一看, 没有其他人,应该是与自己说话,便回首道:“是。”

    “你叫什么名字?”女子每一次问话,都是用一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姿态,若是其他人,可能早就不搭理她了。

    房青玄谦逊有礼地回答:“在下房青玄。”

    元宝看不惯那女子傲气凌人的姿态:“大人别理她了,咱们还得赶路呢。”

    那女子的视线从茫茫苍穹中,挪到了房青玄身上:“我听说过你。”

    房青玄对上女子的视线,透过对方的眸子,他看到了一个与那副年轻容貌不相匹配的灵魂,那个灵魂散发着凌驾于其他人之上的尊贵气息。

    房青玄感觉有几分古怪,但并未表现出来,只是温润道:“在下还要赶路,就不与姑娘闲聊了。”

    房青玄走进大殿里,烧了一炷香,便匆匆离去了。

    元宝跟在后面,嘀咕说:“那女子真是奇怪,以为自己是谁,竟敢用那种语气跟大人说话,回头我定跟太子殿下告状。”

    “元宝,不得无礼,她兴许是某位公主。”

    皇宫里那些不受宠或是犯了错的妃子,都会被送到这座古寺里,还有些妃子怀着身孕就被送来了,因此会有公主出现在这也不奇怪。

    房青玄觉得刚才那名女子应该是先皇的妃子所生,算是太子殿下的姑姑,对她尊敬些也是应该的。

    女子一直站在大殿前望着房青玄离去的背影,山腰上起了薄雾,将房青玄的身影渐渐隐匿了去,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又回到了画中。

    另一名清丽女子走过来,轻唤道:“婳姐,你一直看他作甚,莫不是瞧上他了。”

    琅婳负手朝着禅房那边走去,宠溺地回了句:“瞎说。”

    坐了一天的马车,才终于抵达徐州,房青玄回到徐州第一件事,就是先回房间里穿上亵裤,一想到太子殿下竟把他的亵裤给抢走了,他就羞得脸上发烫。

    元长渊此刻正在闻呢,这亵裤可比香薰有用多了,他往脸上一盖,很快便睡了过去,仿佛房青玄还在身边。

    小旺财进来换灯芯的时候,看到太子殿下脸上盖着一条白色的亵裤,那尺寸大小一看便知是房大人的。

    小旺财:“………”

    宋知章知道房青玄回来了,赶紧跑来拜见。

    “大人怎去了那么久,殿下没有怪罪吧。”宋知章在徐州等了好久,都没等到房青玄回来,以为他是被太子殿下给逮到了,然后被太子殿下绑在床上那样这样……所以才耽搁这么久。

    房青玄把在元京的事情,粗略说了一遍。

    宋知章听完一惊:“定是有人蓄意谋害。”

    “索性并无大碍。”房青玄摸了摸还有些酸痛的手臂,又道:“我回元京查了所有史料,发现吴朝和江宋国之间,似乎少了一段历史,或许有那么一个特殊的朝代曾经存在过,可能是因为那个朝代太过特殊,才会被后人给抹去。”

    宋知章问:“大人还要继续查吗?”

    房青玄摇摇头:“眼下最重要的是提高粮食产出,待到秋收之后,会有一场恶战,我们手中必须要有足够多的粮食,平乡也得划到徐州来,一起治理,我们需要平乡的银矿和铁矿。”

    宋知章问:“大人要如何得到平乡?”

    房青玄用玉骨扇在手心敲了敲:“平乡的百姓还吃着二十文一斗的米,他们并不知道徐州的米价已经降到五文钱一斗,你派些人把消息放到那边去,让那边的百姓都来徐州买米。”

    “大人这么做的目的是………”宋知章有点不太懂。

    房青玄起身,慢悠悠地来回踱步:“收买民心,只要百姓都愿意归顺徐州,那么平乡自然就是徐州的一部分,做任何事都要占个理,顺理成章此乃上策,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我们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百姓,此为名正,而名正言顺,事必成矣。”

    宋知章看着他问:“若是有人从中倒卖,花五文在咱这买米,再用二十文卖出去,这该如何。”

    房青玄只回了两个字:“限购。”

    宋知章一下茅塞顿开:“大人,下官这就去办。”

    翌日,徐州粮食价格极低的消息,传到了平乡,这种消息往往都是传得最快的,因为百姓对这类消息最为灵敏,当天就有不少平乡的百姓带着户籍证明来买米了。

    这些平乡的百姓来到徐州,见识到了徐州的繁华,回去后,都对徐州十分憧憬向往,再听闻徐州是因为太子殿下的治理,才变得如此繁荣,心中更是对太子殿下敬仰万分,也愈发对本地的制度不满了。

    过了几日,徐州城内出现了许多平乡的百姓,都是拖家带口过来的,想要在徐州谋求发展。

    宋知章把那些百姓都赶回了平乡,顺带告诉他们一个消息,声称平乡很快就会划分到徐州,到时候会一同治理一同繁荣,用不着他们背井离乡。

    就这么潜移默化中,平乡的百姓开始以徐州人自居了,并以说自己是徐州人为荣,民心这一块,是妥妥的了。

    朝廷里那些新派的官员们都急了,纷纷在朝堂上谴责徐州知府的做法,说他这是要扩大徐州版图,居心不良。

    谁都知道徐州现在是归太子殿下管,可他们不敢明着说太子做的不对,只能把矛头指向徐州知府。

    元长渊回头看向那几个新派官员,冷哼一声:“徐州的氏族豪强为什么能在平乡私自采矿,还不是你们默许的,想必他们给了你们不少好处吧。”

    那几名大臣吓得一齐跪下:“皇上,微臣冤枉!”

    太子成功把矛头都转到了那几名新派大臣身上。

    旧派的官员顺势添油加醋,落井下石。

    元庆帝一怒,下令将那几名新派大臣停职查办。

    房青玄顺利将平乡划为了徐州的一个城,改名为徐乡城,没有谁敢反对,毕竟百姓们都喜闻乐见。

    拿下平乡,房青玄只花了十几天的时间,可以说十分迅速,而他与太子也有十几天没见面了,期间倒是传过几分信,但见不到人,心里总归是空的。

    夜深了,房青玄放下笔,活动活动酸涩的手腕,问元宝现在是什么时辰。

    元宝回:“大人,快子时了,早些休息吧。”

    “殿下的回信还没到吗?”房青玄昨日写了一份信,叫人送去了元京,按照常理,今日殿下应该会给他回信,可他都等到子夜时分了,还没等到,难免有些焦躁。

    元宝把窗户关起来:“今日怕是不会送来了,大人先睡吧。”

    “好。”房青玄还是难掩失落。

    元宝把灯给吹灭,退了出去。

    房青玄辗转难眠,一边担心殿下是出事了,才没回信,一边又觉得殿下是烦他了,才不想回信,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他难以入眠。

    许是他写信太频繁了,三天一封,确实过于频繁,以后还是改成十天一封吧。

    房青玄不知自己何时入了眠,就在他睡了之后,房间内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影。

    那个黑影朝着床榻走了过去,并慢慢欺身而上。

    房青玄在梦里感觉有个湿软的东西在身上游走,从上往下,像是一条带着黏液的毒蛇,钻进了他的衣物下。

    房青玄马上惊醒过来了,大喊道:“谁!”

    黑暗中响起太子略哑的声音:“子珩。”

    “殿下……”房青玄不敢相信太子会突然出现,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有些恍惚地坐在那没动。

    元长渊在他嘴唇上咬了咬:“你怎么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若是其他人进来了,早就把你吃干抹净了。”

    房青玄靠在元长渊怀中问:“殿下怎么来了?”

    “想你,我就来了。”元长渊连夜骑马过来的,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

    第072章 明升暗贬

    十几日未见了, 再次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两人都有些心猿意马,忍不住想要贴得更近一些。

    一向都很矜持的房青玄, 此刻也有些放浪了,竟主动仰头凑上去些许,靠近太子那双微凉的薄唇,挨得这么近, 他能清楚地闻到太子身上有股汗湿味和尘土味, 以及另外一股让人发软的气息……

    房青玄保持着仰头的姿态, 柔声唤道:“殿下~”

    这一声拖长的软音, 听得元长渊浑身血液都沸腾了, 瞬间感觉到口干舌燥,他咽了咽口水:“子珩, 怎么十几日不见, 你变得这么……荡了。”

    房青玄正是迷情意乱的时刻, 好不容易大胆一回,结果听到太子殿下说他荡,一下就把他给打回了原形,红着脸,转过头去, 在黑暗中摸索着要下榻,显得有手足无措:“殿…殿下,微臣去点灯…”

    黑暗中传来太子沉闷的笑声,房青玄更加害羞了, 心中一个劲地后悔方才没有收敛住, 在太子面前失了态。

    房青玄的脚尖已经点在地上了,刚要起身, 腰上就多了一只手,那只手轻轻一捞,就将他带过去了,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太子的怀中。

    元长渊笑够了,用脸在房青玄的发顶爱怜地蹭了蹭,慢慢蹭到房青玄的耳边,随即唇瓣贴上去,在那十分适合带坠子的耳垂上亲吻,然后用极轻的声音道:“子珩,你在我面前想怎么荡都行,你越荡我越喜欢……但你若是敢在别人面前也这样,我决不轻饶。”

    “微臣…岂是那样的人…”房青玄方才只不过是情难自已了,才会主动一点,毕竟十多日都没见太子了,对别人,他还是极有分寸的,也就唯独太子能让他失态。

    元长渊的嘴巴一刻都不闲着,在房青玄这儿亲一下,那儿亲一下,再极其克制地问:“身体好点没有?”

    “殿下想要……便要了吧。”房青玄看太子憋得也确实是辛苦。

    元长渊发笑:“我怕你哭。”

    “不会。”房青玄当初在御史台,每日都要受刑,受刑时疼得想死都没哭,只有喊冤却无人搭理时,才会哭两下。

    “子珩,我舍不得你疼,更舍不得你受一丁点苦。”元长渊感觉他的子珩活得太累了,所以他要对子珩好一点,一点疼痛都不想让他捱。

    太子的话就像是往平静湖面投了一块巨石,掀起了巨大的波浪,房青玄的心湖久久不能平静:“殿下,你叫微臣怎能不动心。”

    房青玄一开始从未想过要逾越,只想君是君,臣是臣,一是他觉得太子年纪小,不懂情事,对他可能只是一时兴起,二是他怕太子厌烦他后,会不再重用他,所以那时的他极力想要保持距离。

    可他却被太子一点点打动,到现在更是情难自已。

    他对太子来说越发重要,太子对他来说也越发重要,这样的关系,让房青玄有些担忧,因为他们成了彼此的软肋,一旦有了软肋,人就会变得脆弱,开始畏手畏脚,而如今的情况,哪能允许他们畏手畏脚。

    “子珩,你在想什么?”元长渊感觉房青玄有点心不在焉的。

    房青玄垂下头:“殿下,微臣有一事相求?”

    元长渊感觉不妙:“什么事?”

    “微臣想要调到平乡去……”房青玄怕有心之人会拿他要挟太子,所以他要适当地远离太子,把他调到平乡去,不再担任太子侍读,算是明升暗贬,旁人定然会以为他是失宠了。

    “为什么要调去平乡?”对元长渊来说,不管房青玄是什么官职都一样,反正他只要一声令下,就能把人给叫到身边来,想跑也跑不掉。

    “平乡目前还处在混乱中,需要好好治理,并且那地方是新派那些大臣的地盘,派别的人去,不一定能搞得定,微臣去正好合适。”

    房青玄的真正目的,是想着调去平乡后,渐渐与太子疏离开……少了太子侍读那层身份,他和太子的瓜葛也能少一些,只要长时间分离,他与太子的感情自然而然就会变淡。

    房青玄不想与元长渊爱得太深了,有一点点情愫便够了,见到彼此还能相视一笑,足矣,别的还是不奢求了。

    平乡的矿产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交给别人元长渊不放心,交给房青玄正好合适,于是便答应了:“调去平乡后,若是有人不听你的话,只管拿我去压他们。”

    元长渊压根没意识到,房青玄是想远离他。

    房青玄的舌根有些发苦,但还是轻笑了一声:“嗯。”

    元长渊陪房青玄聊了一个晚上,到了翌日破晓时分,就又骑马赶回元京去了,他真就是因为想房青玄了,所以连夜骑马赶过来看一眼,亲几下,抱一会,他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房青玄站在城门上,目送着太子离去。

    殿下,从今往后,君是君,臣是臣。

    房青玄当天就赶去了平乡赴任,担任平乡县丞,上任第一天,便将平乡积攒的冤案都给重审了,对待触犯律法的地方豪强一点都不手软,都是当众行刑,这让他迅速获得了好名声。

    “大人,太子殿下的信到了。”元宝开心地将信呈上去,想着大人看了信,肯定会高兴好一阵。

    却没想到大人眼皮都不抬一下,只道:“将信放一边吧,我有空再看。”

    元宝以为大人是没听清楚是谁的信,就又说了一遍:“这是殿下的来信。”

    “殿下应当没有重要之事,就放一边吧。”房青玄知道信上都是调戏他的话,他并不打算看。

    房青玄把以前的案子整理完,忙到了夜深时,才拿起太子那封信,他没有拆开看,他怕看了之后,那颗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又要软回去,然后再次放纵自己。

    房青玄把信收了起来,再写了一封回信,回信上只有两个字——安好。

    元长渊收到信,迫不及待拆开,结果只有两个字,这两个字看得他抓心挠肝的,他马上又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过去。

    房青玄却迟迟没有再回信。

    元长渊等得茶饭不思,准备亲自去找人,刚要动身,信就送来了,还是只有两个字——安好。

    元长渊郁闷极了,绷着脸跑去太傅府上。

    欧阳归看着他那张臭脸,问:“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元长渊也说不上来。

    欧阳归猜道:“与子珩吵架了。”

    元长渊摇头,他离开徐州的时候,房子珩还站在城门上念念不舍地看着他,怎么都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可能是平乡的事务过于繁忙,才没空多写几个字给他看。

    元长渊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欧阳归又猜:“是子珩冷落了你吗?”

    元长渊抬起眼皮:“太傅怎会知道。”

    欧阳归端起茶慢慢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早有预料,房子珩考虑问题时,总是想得长远,哪像你,如江水般冲奔,冲到哪算哪。”

    元长渊皱眉:“按太傅的意思,房子珩是有意冷落我。”

    欧阳归意识到自己坏了房青玄的计划,忙说:“我只是猜测。”

    元长渊激动得站了起来:“一定是。”

    “少璟,房子珩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他怕与你感情过深,会对你造成影响,他若是女子倒好,可以安心伴你身侧,可他偏偏是谋臣,得忠心辅佐你,他的身份就注定不能与你有太重的私情。”

    “太傅你的意思,是劝我尊重房子珩的选择,就此与他疏远开吗?”元长渊眉头深深地皱成了川字。

    欧阳归一叹:“唉,少璟,感情早晚会淡……”

    他话还没说完,元长渊就急声打断了他:“太傅,我曾经与你说过,我并不想当什么太子,坐在这个位置上非我所愿,皇位我也从不觊觎,我就算是被贬为庶人了也无所谓,房子珩要是碍于身份要和我疏远,那么这个太子不当也罢。”

    他们都当太子年纪小,只是一时兴起,却不知他一往情深,忠贞不渝。

    房青玄好几日都没有收到太子的信了,看来计划很顺利,再过一些时日,太子对他的感情就会淡掉很多了。

    “大人,不给殿下写信吗?”元宝都觉得很奇怪,之前不是老是写吗,怎么现在都不写了,太子殿下也有好些时日没来信了,元宝都担心他们是闹矛盾了。

    “没什么可写的,殿下与我都安好,就够了。”舍弃这段感情,房青玄心中固然痛苦,但也是无奈之举。

    元宝不知道大人心里在想什么,他只知道大人最近很不开心:“大人,你若是想殿下了,要不要属下护送你回元京去看一眼。”

    房青玄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表现得很明显吗,怎么被元宝给看出来了。

    房青玄苦笑一声,口是心非说:“不想,殿下身份尊贵,岂是我能遐想的。”

    元宝无情戳穿了他:“那大人怎么老是对着殿下送的玉骨扇发呆。”

    房青玄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赶忙把玉骨扇放到了一边:“这扇子贵重,与我身份不符,还是收起来吧。”

    元宝就算再无知也看出来端倪了:“大人,你不要殿下了吗?”

    第073章 忠贞之士

    房青玄被元宝的话给逗乐了, 好几日都未有过笑容的脸上,露出半分苦涩半分无奈的笑,这样的笑若是出现在别人脸上肯定难看, 但在房青玄脸上却叫人心生怜惜。

    “我怎会不要殿下,殿下永远都是我的君主。”房青玄收起苦笑,将玉骨扇交给元宝:“我只是一个小县丞,用此等价值不菲之物, 恐生闲话, 换把平常扇子来。”

    元宝听话把玉骨扇妥当收好, 换了一把十文钱就能买到的折扇。

    房青玄把折扇放在手边, 继续处理公务。

    随着房青玄在平乡的声望越发高涨, 许多贤士慕名而来,想要拜入他帐下当幕僚, 谋求更好的发展。

    房青玄也是热情款待了他们, 不管他们的才学如何, 都以礼相待,留宿在府上。

    那些贤士见能得到如此礼遇,便知是遇到了明主,更加想要留下来了。

    前三日,房青玄日日设宴宽待, 宴席上倒没什么山珍海味,但有酒有肉,众人诗词歌赋,尽显才学, 好不快活。

    后三日, 房青玄用平常饭菜招待,三荤一素, 他与那些贤士都是一同用饭的。

    再过三日,饭菜就变成了一荤一素。

    那些贤士看着面前这一荤一素,清汤寡水的,心中自然颇有微词,可无人敢说,因为房青玄面前也只有一荤一素。

    房青玄拾起筷子,夹起一筷子野蔬,就着糙米,一口一口地吃着。

    野蔬焯过水后,再放油清炒的,可吃起来仍然苦涩,难以下咽,那些贤士的胃口被前几日的酒肉给养刁了,面对粗茶淡饭,一点胃口都没有。

    十个贤士中有八个都早早放下了筷子,还有两位与房青玄一样,认真品味着饭菜中的滋味。

    连续吃了三日糙米野菜后,十人中有八人受不了了,主动请辞。

    房青玄还亲自去送了他们。

    元宝对于大人的做法,很摸不着头脑:“大人为何一开始好酒好肉款待他们,后面却只给他们吃糙米野菜,这不是逼着他们走吗,大人身边缺少贤才,不应该把他们都留下吗?”

    房青玄习惯性用拇指在扇柄上摩挲,摸惯了玉骨扇温滑的质地,突然换成了普通的木质纸扇,他有些不适应,索性就把折扇给收进了袖中,转过身,负手走进府里,边走边与元宝解释。

    “我要的是忠贞之士,不会因我败落而离去,前三日设宴款待,他们欢欣鼓舞,后三日平常饭菜,他们热情减退,最后三日粗茶淡饭,他们颇有微词,这样的贤士不忠不坚,纵使才学过人,也留不得。”

    元宝恍然大悟:“大人高明。”

    府上还剩下两名贤士,房青玄亲自去拜见他们二人。

    这两人出生低微,但极有天赋,他们也是真心想要拜入房青玄帐下。

    一个名叫张士轻,一个名叫庞怀,二人是同窗,年纪都是二十有余,生得模样清秀,虽穿得清寒朴素,但举止大方。

    房青玄邀他们二人落座,闲聊了几句,聊完后,给了他们二人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专门处理衙门的琐事。

    招了两个有用之才,房青玄也总算是能闲下来片刻了,只是一闲下来,他便忍不住会去想太子殿下。

    已经半个月过去了,太子殿下还没给他传信,元京城内也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他感觉自己应该是彻底被太子殿下给忘却了。

    房青玄心口像是被一根极小极细的针给扎了似的,疼得很隐秘,其实只要不去想,就尚且还能忍受,但若是细细去品味,就会发觉那是钻心的痛。

    房青玄走到书房里,将之前太子送来的信翻了出来,这几封信他当初并未拆开看,都还是密封好的。

    房青玄能猜到上面都是什么内容,但他现在特别想要拆开来看,一个字一个字地去细读,当做太子现在还想着他,念着他。

    房青玄的指尖已经撕开了信封,看着里面是两张写满字迹的信纸,写得满满当当的,能感觉到太子殿下的爱意都要溢出来了,可这信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了,现在看,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房青玄终究还是没有拿出来看,以前的情意都只是黄粱一梦罢了,如今他与太子相隔两地,太子都已将他忘得七七八八了,他又何故还要重温旧梦。

    房青玄将信收起来,喉咙处像是被苦涩的硬块堵住了,让他的发音变得艰涩:“殿下…真是薄情…也好…也好……”

    房青玄走出书房,回到隔壁的卧房,有些疲乏地命元宝去打盆热水来。

    元宝去灶房打热水,在窗台上看到一只白鸽,腿上帮着竹筒,他一把抓住白鸽,取下了竹筒里的纸张,打开来看。

    房青玄坐在软榻边看书,见元宝气呼呼地端着热水进来,便问:“府上的下人又惹你了?”

    元宝生气地说:“大人,金银在元京给我传信,说殿下找了好几个男宠。”

    房青玄手中的书籍没有拿稳,掉在了地上,他弯腰捡起来,声线微微颤栗:“当…当真…”

    元宝知道大人现在肯定很伤心,可事实就是如此:“金银从来不撒谎。”

    不撒谎的金银,此刻正跪在太子面前:“殿下,信鸽飞得极快,元宝现在应该已经收到信了。”

    元长渊侧躺在软榻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搭着膝盖,脸上看不出喜怒:“房子珩,我倒要看看,你这次还能无动于衷吗?”

    同样的手段,元长渊已经是第二次用了。

    可房青玄还是会上同样的当,听到元宝说太子找了几个男宠的时候,他的魂已经离体了,他忘了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呆怔地坐在那,书拿倒了都不知道。

    元宝都心疼哭了,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大人,别伤心,这世间又不止殿下一个好男儿。”

    房青玄听到元宝的哭声,才把神收回来,故作轻松地安抚:“没什么好哭的,殿下找男宠也是在常理之中,平常富人家都尚且有几个侍妾,更何况殿下。”

    元宝吸了吸鼻子:“大人不难过吗?”

    房青玄的指尖翻开书页:“为这事难过,未免太小家之气,而且我只是殿下的臣子,能辅佐殿下治理好江山,让天下太平,就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除非国破家亡,否则不必难过,元宝,你也是,把眼泪收起来吧,不要再轻易落泪。”

    “是。”元宝低着头,使劲抹干净眼泪。

    房青玄叹了口气:“水已经凉了,端走吧。”

    元宝端着水出去了。

    房青玄把书放下,魂不守舍地坐了一宿。

    翌日,房青玄若无其事地处理公务,看上去与平常无异。

    元宝以为大人是真的不难过,松了口气。

    远在元京的元长渊派了暗卫去打探情况,想看看房青玄现在是不是已经难过到茶饭不思了,要真是这样的话,他肯定会立马跑去平乡,抱着房青玄好好哄一哄。

    暗卫去了一天,回来后,告诉太子,房青玄没有任何异状,该吃吃该喝喝该忙忙。

    “不可能!”元长渊不相信房青玄会这么无动于衷,肯定躲在被褥下面偷偷掉眼泪了。

    暗卫低头不语。

    元长渊气得把桌子都掀了:“本宫要亲临平乡!”

    张士轻与庞淮得知太子要来平乡审查,赶紧来与房青玄商讨。

    做为房青玄的幕僚,他们二人自然是要为房青玄出谋划策的,二人都觉得太子此次前来目的不简单。

    “大人,太子殿下没有去徐州城,直接来了咱们这里,足以能看出太子殿下对咱们这儿十分重视,大人可抓住这次机会,让太子注意到您的能力,往后定会一路高升。”

    他们二人没有听说过太子的绯闻,不知道太子就是专门冲着房青玄来的,以为太子真是过来体察民情,一个个都在出主意,想办法让太子赏识房青玄。

    房青玄听他们二人说了一堆废话,明知没用,但也没打断他们,就这么听着,思绪则飘去了老远。

    等他们二人说完了,房青玄才收回飘忽的思绪,道:“太子殿下要来,二位替我接待罢。”

    张士轻与庞怀面面相觑,不懂大人的用意。

    “你们二人比我更需要一个高升的机会。”房青玄不容拒绝,就安排了他们二人去接待太子。

    元长渊是夜里驾临平乡的,张士轻和庞怀在府门口等候多时了,见到太子的马车到了,他们二人急忙上去跪迎:“草民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

    元长渊从马车里出来,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圆领袍,系着镶嵌宝石的黄金腰带,脚上是一双黑金靴,尊贵华丽到让人不敢直视。

    张士轻和庞怀头都不敢抬,额头挨着地面,低到了尘埃里,过了一会,只听到头顶上传来带着薄怒的声音:“房子珩呢?”

    “大人……有事去了衙门,特意吩咐我们二人来接待殿下。”其实张士轻和庞怀都觉得房大人这样做很不妥,怎能丢下太子去忙别的事情,这对太子过于不尊敬了。

    “把他叫过来。”元长渊跨过他们二人,径直走进府里,从语气上能听出来,太子很生气。

    张士轻二人战战兢兢地去请房青玄,两人一齐跪下来道:“大人,太子殿下动怒了,若再不去,咱们性命不保。”

    房青玄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性命不保。

    元宝更是冷冷嗤笑一声,双手抱胸说:“怕什么,量殿下也不敢。”

    张士轻和庞怀一脸惊恐地抬头,没曾想这个小小的侍卫,竟有如此大的口气,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得出,二人更加惶恐不安,他们一腔雄心壮志还没来得及实现,跟了房青玄几日,就要被太子砍头了,这是个什么事啊!

    二人跪在地上,突然开始抽泣。

    房青玄弯腰将他们扶起:“放心,殿下仁厚,不会随意要了你们的性命。”

    张士轻用袖子抹眼泪说:“大人快去吧,殿下指名要找您。”

    房青玄回了府上,看到太子坐在宴席正中间的主位上,一个人在喝闷酒。

    房青玄没有上前去,隔得远远的,跪下一拜:“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元长渊撑着脑袋,放下酒杯,怒道:“过来!”

    “殿下喝醉了,早些休息吧,微臣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完,就不多陪了。”房青玄拜见完了,就想要溜。

    张士轻和庞怀跟过来,见房青玄如此怠慢殿下,他们二人吓得又跪下了,冲着房青玄磕头:“大人,我们二人家中还有父母,实在不想死。”

    房青玄:“………”

    元长渊再次命令:“过来,我不想说第三遍。”

    两边都在威胁他,房青玄攥紧拳头,转过身,朝太子走过去,走到了太子身边,房青玄再次躬身见礼:“殿下,微臣招待不周,请见谅。”

    元长渊伸手想要去拉他。

    房青玄往后一躲。

    元长渊用力将酒杯甩了出去,酒杯被砸得四分五裂,有几个碎片飞溅到了张士轻和庞怀的面前,他们二人立即惶恐不安地磕头:“请太子殿下恕罪。”

    房青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殿下,别发疯了。”

    “我还没真的发疯呢。”元长渊站起身,朝着房青玄逼近,眼底正在酝酿着什么:“你想看我真发疯的样子吗?”

    房青玄往后退,还没退几步,就被太子给抱住了,接着他整个人天旋地转,被太子给摁在了酒桌之上。

    元长渊拿起一壶酒,举起来,慢慢往房青玄的身上浇,他脸上带着癫狂的笑:“房子珩,我现在疯给你看。”

    一股浓烈的酒味席卷而来,房青玄胸膛被弄湿了一片,最近天热了,他穿得比较薄,白色的袍子很快变得透明,隐约看到他那具诱人的躯体。

    房青玄用手遮住胸口处,一脸惊恐地喊道:“元少璟!”

    听到房子珩叫了他的名字,元长渊更兴奋了,也更癫了:“酒杯摔碎了,你来当盛酒的容器吧。”

    看着越来越暧昧的气氛,张士轻和庞怀呆若木鸡,事情怎么朝着他们从未设想的方向发展了。

    第074章 神魂颠倒

    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 还是许久未好好休息了,元长渊眼眶里满是血丝,看着一片猩红, 让他本就癫狂的神态,变得更加疯狂骇人,任谁都不敢上来招惹他。

    元宝和小旺财已经屏息退到了门边,跪在地上的张士轻和庞怀则还在目瞪口呆。

    房青玄湿淋淋地躺在桌上, 满身上下都是浓烈的酒味, 呛得他头晕脑胀, 听到太子说要他来当盛酒的容器, 他惊惧地抬手, 想将太子推开,他知道太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元长渊将空掉的酒壶丢了出去, 碎裂的声响, 吓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房青玄也被震慑得怔了片刻。

    元长渊低下头,将房青玄脸上沾到的酒渍舔干净,从下颌到那秀气的喉结,最终停在喉结处,咬了一口后, 嘶哑道:“房子珩,我真是要被你给逼疯了。”

    房青玄把头撇到一边,不想理会。

    元长渊见他不搭理自己,不怒反笑, 笑着大喊一声:“上酒!”

    房青玄闭上眼, 有种任人采撷的感觉,也可以说是放弃挣扎了。

    府上的下人又端了几壶酒上来, 元长渊拿起一只金色的酒樽,倒满一杯,送到房青玄嘴边:“子珩,用嘴喂我。”

    “殿下,适可而止。”房青玄并非完全没有脾气,太子再这么玩弄他,他也是会生气的。

    不止房青玄生气了,元长渊也是窝了一肚子的火,他们两个现在都是炸药桶,一点就着。

    元长渊钳住房青玄的下颌,将脸凑过去,两人高挺的鼻尖挨在一起,眼神互不相让地注视着彼此,两人眼中都盛着一把燃烧着的火苗,气氛暧昧又危险,像是随时都要打起来了,也像是随时都会抵死缠绵。

    元长渊并没有使多大的劲去掐房青玄的下巴,即使他现在的理智已经全无,可他仍然不会弄疼房青玄。

    他也就只是表面看上去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房青玄咬碎罢了:“不肯用嘴喂是吧,那就用另外一张嘴吧,反正都一样。”

    房青玄眼睛瞪大了几分,颤抖着骂道:“疯子。”

    元长渊丢掉金色酒樽,拿起旁边的酒壶,倒酒的壶嘴细长,表面光滑圆润,也不怕会弄伤:“我一直都是如此,子珩,你发现得太晚了。”

    元长渊从小在深宫囹圄中长大,母妃死之前,他同一般孩童别无二致,天真稚幼,可母妃死后,他就迅速成长起来了,从那刻开始他就已经疯了,只不过身边那些蝼蚁不值得他发疯罢了,所以他平时看上去还算正常。

    房青玄听元宝说过,当初他被压在废墟下,太子整个人站都站不稳,把他挖出来后,太子更是说出了同姓皆诛的惊天言论,真是疯得不行。

    不知在什么时候,大堂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了,元宝和小旺财,以及惊呆了的张士轻和庞怀,都不见了踪影,连大门都已经关上了,周围静悄悄一片,连野猫叫-春的声音都消失了。

    房青玄也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他翻过身,欲要逃走。

    元长渊握住他的脚踝,轻松将他拖了回来:“子珩,你知道我这半个月在做什么吗?”

    房青玄蹬腿,蹬了半天也没挣脱,他害怕地看着太子:“殿下,你冷静点。”

    元长渊自顾自地说着:“这半个月,江淮民屡次在朝廷上要挟父皇,甚至要死谏在父皇前面,他还真是个忠烈之士,那萧岳的病也好得七七八八了,刚能下榻走两步,就遭到了暗杀,现在又是命悬一线。”

    房青玄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太子所说的话,给吸引了过去,元京城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房青玄暂时忘记了挣扎,问:“是谁要杀萧岳?”

    元长渊将房青玄反压在酒桌上,脸上一本正经的回答说:“可能是旧派内部有了矛盾,想杀了萧岳取而代之。”

    房青玄趴在桌上,思考起太子说的话,到底是谁想要杀了萧岳再取而代之呢?

    就在房青玄思考的时候,太子已经解下了他的丝绦。

    房青玄反应过来,一下把正事全忘了,红着脸说:“殿下…不…不可……”

    元长渊发出低笑:“让我好好尝尝吧。”

    “疯……疯子……”太子真是疯了。

    浓烈的酒味弥漫开来,空气中都是醉人的气息,房青玄实在不胜酒力,虽然他一口都没喝,却已经有些神魂颠倒了,只觉得天旋地转,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也忘了去思考。

    这酒怎会如此烈,辣得他肚子疼。

    太子疯了,他感觉他也要疯了。

    房青玄醉倒在了太子怀中,脸上一片醉醺醺的绯色。

    元长渊发完疯了,此刻终于冷静了下来,将自己的袍子解下来,披在房青玄身上,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寸肌肤都舍不得露出来给别人看见。

    元长渊叫小旺财去弄了一碗解酒汤。

    酒都是元长渊喝了,但醉的人却是房青玄。

    看到房青玄醉得不省人事,元长渊也觉得奇怪,明明一口没喝,怎么醉成这样了,该不会是羞晕过去的吧。

    元长渊也不知道解酒汤有没有用,先喂房青玄喝了半碗。

    小旺财瞧着房大人都晕死过去了,有些担忧:“殿下,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元长渊把手贴在房青玄脸上,轻柔地抚摸:“没事。”

    “我家大人喝不了酒的。”小元宝也是一脸担忧的样子,之前宴请那些贤士的时候,大人都是以茶代酒,真是一口都碰不得,也不知道殿下是喂大人喝了多少酒。

    元长渊淡然地回道:“没喝。”

    鬼才信,没喝怎么醉成这样了。

    元长渊懒得解释那么多,抱着房青玄回房去休息了。

    翌日清早,房青玄突然浑身发烫,元长渊赶紧命人请了大夫。

    大夫被元宝蛮横地拎了过来,丢在榻边。

    大夫哎呦一声,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一名穿着华贵的男子坐在榻边,神色凝重,而床上则躺着一名貌美非常的男子,肤白得近乎透明,看上去病得不轻。

    小元宝在后面踹了大夫一脚:“愣着干嘛,还不快给我家大人看看。”

    “是是…”大夫挽袖,上去把脉,摸了一会后,说道:“大人这是受凉了,虽说现在天热起来了,但夜里还是尽量不要洗冷水澡,不然冷热交替,就很容易生病。”

    元长渊大概知道是何原因了,肯定是昨日那酒太凉了。

    元长渊有些懊悔,不应该那么玩的………应该把酒给温一温再玩。

    只是受凉了,倒没什么大问题,喝了药,房青玄就醒了,但仍然还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显然酒还没醒。

    房青玄扶着胀痛的脑袋:“殿下…”

    元长渊将他抱起:“子珩,我在。”

    听到太子的声音,房青玄身体抖了一下,随即抬手去推太子:“不要…”

    元长渊拿着帕子,给他擦擦额头上的虚汗,声音轻柔道:“不要什么?”

    房青玄恍恍惚惚地摇头:“不要碰我…”

    元长渊有些不悦,皱了皱眉:“那我回元京了。”

    嘴上是这么说,可手还搂得很紧。

    房青玄一听他要回元京,又舍不得了,忙回搂住太子的脖子:“殿下当真薄情,对待微臣如敝履,想丢就丢……”

    房青玄还醉着,脑子不是很清醒,眼里含着泪点,哭诉太子无情无义。

    元长渊听笑了:“是谁半个月里,只给我回了两个字,你主动要求调任至平乡,也是故意要远离我,房子珩,要说薄情,我还比不得你万分之一。”

    房青玄更难受了,委屈地埋首在太子颈间:“殿下既然觉得微臣薄情,又为何还要找来,此生不再搭理微臣,任微臣在平乡当个小县丞,岂不是更好。”

    “房子珩,你就算是脑子不清醒了,气人的本事也是丝毫不弱。”元长渊被气得发笑,抬起手,朝着房青玄的臀部狠狠地打了一掌。

    房青玄发出一声闷哼,然后许久没再发声。

    元长渊只觉得自己颈间变得湿热,他意识到什么,忙把房青玄推开一些。

    看着房青玄脸上挂着泪痕,元长渊心疼了,柔声细语地询问:“打疼你了。”

    “殿下…早有新欢,可微臣还念念不忘,属实不应该……”房青玄从太子怀中爬起来,就在床榻上跪下,向太子深深一拜:“殿下,微臣愿削发,断了最后的妄念。”

    知道房青玄是在意男宠的事,元长渊倒也不生气,把人拖过来抱住:“哪来的新欢,不过是诓你罢了。”

    房青玄生气地挣扎道:“殿下觉得这样好玩吗?”

    元长渊把他抱得更紧一些:“都是你逼我的,你要是不刻意疏远我,我会出此下策吗,子珩,你在担心什么?”

    房青玄不想回答,把脸转到一边。

    元长渊将他的脸掰过来:“我会变得更加强大,足以护你周全,你无需有那么多顾虑,你想要天下太平,我便坐稳皇位,大权在握,让天下任你指点。”

    房青玄垂下头,声音又哑又软说:“头疼。”

    元长渊把他放回榻上:“再睡一会吧,等你清醒了,我再与你说。”

    第075章 如胶似漆

    屋外春和景明, 云卷云舒,几缕暖阳斜照进屋内,像是洒下了一片碎金, 溢彩温馨。

    正巧有一束暖光落在了床榻边,透过轻薄的纱帐,投在床上美人的脸上,纤毫毕现, 美得如远古壁画上的神灵, 让人不由屏住呼吸, 生怕将人惊醒。

    被日光照得有些发烫, 房青玄眼皮颤动了几下, 缓缓醒来,此刻他只觉得有些脑胀, 肚中也还有轻微的灼烧感, 其余倒没什么不适。

    房青玄在床榻上静静地躺了片刻, 昨日的画面席卷而来,如狂风骤雨砸了他一脸,险些又将他给砸晕过去。

    太子真是疯得毫无人性,竟往他身体里灌酒,足足灌了一壶, 肚子里的灼烧感到现在都还没消退,他是一点酒都不能沾的,那一壶酒直接就将他灌晕过去了,后面太子做了什么, 他不太记得了, 只知道很羞耻,不堪回首。

    再后来他好像醒过一次, 还在太子怀中哭了。

    房青玄想起自己的矫情之举,顿时不愿醒来。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疾快的脚步声,房青玄听得出是太子,忙闭上眼,他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元长渊吩咐了小旺财两句,才推门进来。

    见房青玄还未醒,元长渊走过去先探了探他额间的温度,烧已经退了,但脸怎么还那么红。

    元长渊察觉出了端倪,便用指尖在房青玄红润的脸颊上轻轻游走,漫不经心地说:“子珩,你再不醒,我就要再喝一次,用你身体酿的酒了。”

    房青玄那张粉白的皮,变成了欲要滴血的颜色,他抬手掩面:“殿下,你不知羞……”

    元长渊笑着把他抱起来:“这算什么,元京有不少关于你我的佳话,那些话本上更羞耻的事都描述了,改日我念给你听听。”

    房青玄赶紧捂住元长渊的嘴:“别说了。”

    他总算是知道太子那么多花样都是从哪学的了,估计就是从那些民间话本上看到的,等他回元京了,定要让人把写话本的人都抓起来好好教育一顿。

    元长渊撅嘴,在房青玄的掌心亲了亲:“你要是还敢故意疏远我,下次我可要在城门之上,当着所有百姓的面……让你在我怀中哭……”

    “殿下,你……”房青玄被太子的言论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元长渊笑得嘴角弯起:“我怎么了,我是你夫君,夫夫之间做点该做的事情,难道不应该吗,让百姓们看,这说明我爱民如子,不把他们当外人。”

    房青玄胀红了脸,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得起身离开。

    元长渊把他拉回来,扣在怀中:“逗你玩的,我哪舍得让别人看你,你只能让我一个人看。”

    房青玄仍是胀红着脸,低声责怪道:“殿下,你快玩死我了。”

    “是我的错。”元长渊出乎意料地竟然认了错。

    房青玄心软了一些,主动在太子怀中蹭了蹭。

    谁知元长渊又说:“应该把酒温热了再灌进去,害你受了凉,都是我粗心所致。”

    房青玄大喊一声:“殿下!”

    这一声,连屋外的元宝和小旺财都听见了,紧接着他们又听到了太子爽朗的笑声,看来主子们的心情很不错,又和好如初了。

    小旺财正吃着平乡特有的梨花糕,吃得满嘴都是渣,腮帮子鼓鼓的,说话含糊不清:“这半个月来,殿下一声都没笑过,每日都忙得身心俱疲才去休息,但最多就休息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还总要惊醒几次,有时候喊大人的名字,有时候喊皇后娘娘,就算盖着大人的亵裤也没什么睡意……”

    “等等,盖着什么……”元宝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旺财抬头看他:“怎么了?”

    “没事。”元宝转念一想,觉得那确实是太子殿下能干出来的事。

    小旺财把掉在衣服上的酥渣捡起来吃:“我在元京,每日都盼着大人的信能送来,让殿下高兴高兴,可大人一连半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殿下的心情也越来越糟糕,还跟皇上大吵了一架。”

    元宝双手抱胸,倚在树下,好奇问:“怎么跟皇上吵架了?”

    “皇上说让殿下娶苏家之女,就是那个礼部尚书苏又卿的妹妹,殿下不同意,就跟皇上吵起来了,吵得可凶了。”小旺财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打寒颤。

    元宝按下不表,朝着屋里看去。

    太子并未跟房青玄提到吵架一事,因为他有好多不正经的话要说,把房青玄逗得脸皮一直都是红的。

    看到房青玄越害羞,他就越高兴,那些烦躁的事情,都被他给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真想就这么陪着房青玄过一辈子,不去想什么天下太平,就在这个小院里,耳鬓厮磨,说几句暧昧私话。

    房青玄背靠在太子的怀中,低头看着太子的手臂绕到他身前,帮他系上丝绦,他问:“殿下,你说萧岳招人暗杀,到底是谁要杀他。”

    元长渊系得很慢很慢:“不排除是旧派内部矛盾,也有可能是江淮民下的手。”

    房青玄喃喃道:“江淮民……”

    江淮民活成了文人心中的标杆,天下所有有志之士,都想要成为他那样的人,江淮民也确实是个值得所有人钦佩的人,他为了改变朝廷里世家结党营私,尸位素餐的现状,决心要肃清朝纲,不惜与世家为敌,多次受到威胁迫害,也从未想过放弃。

    后来世家联合地方豪强,一起压迫百姓,逼得百姓不得不落草为寇,江淮民又决心要变法,主旨是打倒地方豪强,重新瓜分田地,将土地归还于民。

    可他一人的力量终究是太弱了,而且那些追随他的新派大臣们,暗地里早就与世家勾结在一起,他或许已经寒了心,也意识到自己根本改变不了现状,所以破罐子破摔了。

    不管变法最终能不能成功,他都要让变法落地生效,最终会发展成什么样,他已经顾不上了,这样的做法实在是有些疯魔。

    房青玄摇头叹息:“可惜可叹。”

    江淮民一开始确实是位为国为民的忠臣,可后来路子歪了,人也疯魔了,脑子里就只有变法,也不管变法是否有用。

    元长渊把他抱到窗边的软榻上:“你觉得是江淮民下的手吗?”

    房青玄说道:“除了他,也没有其他人更可疑了,萧岳早就对他动了杀心,他若是不先下手为强,早晚会被萧岳陷害。”

    午膳已经端来了,元长渊给房青玄夹了一些菜。

    房青玄没有急着动筷,又说道:“如今的局势,是新派与旧派的党争,也是世家与皇权的斗争,同时又有寒门与世家的斗争,背地里还有一个民间教派在拱火,其中关系错综复杂,依微臣看,先让他们斗,等有些事慢慢浮出水面了,再下手。”

    元长渊手中有个徐州外加平乡,有粮食又有矿产,已经是占据了有利地位,等再把荆州拿到手,任那些党派再怎么争,也不敢掀起多大的浪花。

    “子珩说的有道理。”元长渊一副妻管严的模样,房青玄说什么,他都点头答应。

    房青玄轻笑一声:“殿下一丝己见也没有?”

    “我有子珩,便能掌控天下。”元长渊的意思是,他有了房子珩,就不需要自己动脑了,自然没有己见。

    房青玄失了笑,敛眉道:“微臣只能辅佐一二,殿下还是得靠自己。”

    “先用膳吧。”元长渊不知不觉往他碗里夹了一堆菜。

    房青玄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菜,面露难色:“微臣哪吃得了这么多。”

    元长渊又给他夹了块肉:“你得多吃些,我一只手都能掐住你的腰,抱你的时候,生怕把你折断了,吃吧,吃不完再给我吃。”

    用完膳,房青玄将袖子的折扇拿出来,想扇一扇。

    元长渊看着他手中那把折扇:“子珩,我送你的玉骨扇呢?”

    房青玄解释说:“那扇子太贵重,与我身份不符,叫人看了,怕惹闲话,便让元宝收起来了。”

    元长渊隐隐有些不悦,但最终并没有发作。

    张士轻和庞怀昨日受了不小的惊吓,一夜未睡,今日过了午时,才来拜见,来的时候腿软手软,还被门槛给绊倒了。

    小旺财看着他们两个摔了个狗啃屎,忍不住咯咯发笑:“快起来,快起来,见了殿下再拜。”

    张士轻和庞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进去。

    房青玄正坐在太子腿上,与太子聊着开采铁矿的事情,两人举止亲密,如同新婚夫妻般如胶似漆,哪里还有昨日的剑拔弩张。

    他们二人想不到,平时看起来文正儒雅的房大人,还有如此……娇羞的一面,更想不到他与太子是那种关系。

    二人跪下拜见了太子。

    元长渊像是没看到他们二人似的,继续与房青玄说着:“无论是兵器还是盔甲,都需要大量打造,对于铁矿的需求量很大,还是子珩有远见,先把平乡给弄到手了,值得嘉奖,必须得赏你一口。”

    元长渊对着房青玄的嘴,狠狠嘬了一口。

    跪在地上的二人:“………”

    第076章 狗急跳墙

    房青玄唰地打开折扇, 半遮住面容,实在是羞于见人:“殿下别闹,有人拜见。”

    经提醒, 元长渊这才将目光挪到下面那二人身上。

    张士轻和庞怀感受到了太子的视线,忙把头压得更低一些,这辈子他们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房青玄这个小县丞, 至于太子殿下的尊容, 他们想都不敢想。

    元长渊只是往他们身上瞟了眼, 很快便收回视线, 继续盯着房青玄看:“这二人, 子珩可有打算。”

    房青玄能留在身边的人,定然都是有用处的。

    “这二人都是重情重义之人, 值得信赖, 平乡可以放心交给他们二人治理。”

    房青玄不可能在平乡当一辈子的小县丞, 所以早早物色好了张士轻和庞怀他们二人,这二人都是经过他考验的,他用着放心。

    张士轻和庞怀皆是一脸不可置信,都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房青玄冲他们温润一笑:“我相信二位的才能与德性,能将平乡治理好。”

    张士轻和庞怀反应过来, 重重磕头谢恩:“我们二人定永不忘大人的提携。”

    “不必感激,平乡若是没有治理好,我可是要问罪的,最后还是得看你们自己的能力。”房青玄说这话的时候, 眉眼是含笑的, 看上去平易近人。

    张士轻和庞怀却明白,若是真的没治理好, 房大人不会轻饶了他们,这算是一句温和的警告,二人铭记于心,往后面对利益诱惑,也得掂量掂量。

    房青玄挥手,让他们退下。

    他们两人离开时,都不敢抬头看太子一眼。

    元长渊周身散发的威严,越发叫人不敢直视,他的气势甚至已经压过了元庆帝,不像是太子,更像是一位大权在握,至高无上的帝王。

    老天有好生之德,在朝代要走向衰败的时候,总会降下一名神人,拯救天下于水火之中,而元长渊就是被老天选中的那个人,这说明江元国必将在元长渊的带领下,走向繁荣昌盛。

    双龙出世,天下大吉,元长渊这一条真龙已经显现了,还有一条龙在哪呢,何时才能出现,让天下太平。

    元长渊的手臂绕到房青玄身前,夺过他手中那把纸扇,拿在手中把玩:“子珩,徐州到元京的官道快修完了,你跟我回元京吧。”

    徐州官道修好之后,何小景可以迅速出兵元京,元长渊便不用再担心世家会在元京城内造反了,可以放心把房青玄给接回元京住。

    房青玄惊叹:“这么快。”

    元长渊说:“工部没了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官员,做事效率自然高了。”

    以前要做什么事情,一层层审批,到最后落实都得十天半个月的时间,现在元长渊接手工部,审批工作最多半天就完成。

    而且他自掏腰包,拿的都是现银,底下修路的工人每日都能领到足够的工钱,没有拖欠,干活也就更加卖力,加上日夜赶工,省下了一半的时间,莫约还有十天左右就彻底完工了。

    事情进展得比房青玄想象得要快,他得重新谋划一番才行。

    这天夜里,元京城外的山匪趁夜偷袭了,并不是偷袭元京,而是偷袭徐州。

    六千山匪冲进徐州城,没有在城内杀伤抢掠,全都直奔着耕地而去,他们将地里长出来的秧苗都给拔掉,又往水渠中投了毒。

    巡逻的禁卫军很快发现了他们,何小景得到消息,飞快带兵过来,杀了上百名山匪,剩下的山匪逃了回去。

    谁都没想到那些山匪会来破坏耕地,所以他们一点防备都没有,还是来晚了一步,田地里的粮食被破坏了不少,何小景看着被践踏过的田地,一咬牙:“给我追。”

    何小景一时冲动,带兵追杀了过去。

    山匪头子江霸天知道他会追过来,叫人在路中间拉了一根钢丝线,只要他们敢过来,必定被拦腰斩断。

    何小景带兵追到了此处,发现两边树木掩映,山匪可能埋藏其中,便勒马停了下来,在月华的照耀下,他眼尖地发现前方半空中,有根类似蛛丝的东西,正泛着锋利的微光。

    何小景举起剑,一剑劈了下去,只听到铮的一声,钢丝线断裂开了。

    何小景发出冷哼:“这种阴险招式,早已经过时了,江霸天,你未免太看不起我了,有本事出来,跟我单挑。”

    远处树林里,传来马蹄声,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子骑马出现,他一手举着鬼面斧头,一手牵着缰绳,此人就是江霸天,他轻蔑道:“你一个黄毛小儿,也敢跟我单挑,爷爷我可不欺负你。”

    江霸天吹了一声口哨,埋伏在暗处的山匪都跑了出来。

    何小景只带了八百人,江霸天有好几千人,真要干起来,何小景讨不到好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霸天气焰嚣张地离去。

    何小景不甘地握紧拳头:“该死。”

    元长渊在翌日清晨得到了山匪偷袭徐州的消息,气得早膳都没用,直接将筷子给摔了:“那群山匪真是大胆包天,竟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房青玄把手覆在太子的手背上,柔声说:“殿下稍安勿躁。”

    那群山匪跑来徐州破坏耕地,背后一定是有人指使,指使山匪破坏耕地之人,与之前在背后教唆徐州东家集体涨租子,试图让徐州出现混乱的,是同一个人。

    房青玄心里已经有了眉目,但他并未对太子说,因为这场戏还得跟那人继续演下去,若是太子现在知道了,肯定会立马就冲过去,把那人给杀了,这样戏就演不下去了。

    房青玄牵起太子那只干燥粗糙的大手:“咱们进展太快,似乎把敌人给逼急了。”

    元长渊反握住房青玄的手,文人的手就是不一样,一点茧子都没有,手心柔嫩,捏起来也极为舒服。

    元长渊暴躁的心情一下就得到了缓解,他捏了捏房青玄柔软的手心:“子珩,现在该怎么办?”

    “那群山匪不会进攻元京,他们会继续偷袭徐州,让何小统领好生防备着,千万不能让他们再继续破坏耕地,若是没有粮食,天下就真的要乱了。”

    一旦粮食短缺,到时候天下一定会大乱,徐州做为天下的大粮仓,今年的秋收至关重要,收成好了,明年就能平安无事,收成不好,明年天下必定动乱。

    “殿下,用完早膳,我与你一同去徐州城看看。”房青玄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早点喂给太子。

    元长渊笑了一声:“好。”

    平乡的事务都已交给张士轻他们二人,房青玄安心地陪同元长渊去了徐州城。

    宋知章第一时间跑到太子面前认罪:“微臣未能及时防备那群山匪,还请殿下责罚。”

    房青玄早就知道会有人来破坏耕地,因此也早早安排了人在耕地附近巡逻,只是没想到那群山匪会集体偷袭徐州,而且直奔耕地而去,任谁都没法及时防备。

    元长渊没有怪罪宋知章,只是限他在三日内,把被破坏的田地都补救回来。

    宋知章领命,当即就去办了。

    房青玄跟着去了一躺,看到田地里一片狼藉,好好的秧苗全被拔了,那些山匪还阴险地往水渠中投了毒。

    房青玄让人把水渠中有毒的水抽干,再将被拔出来的秧苗暂时放在净水里养着,这些秧苗还未枯死,是能活的,只不过长势可能没那么好了,但能补救一点是一点。

    房青玄挽起裤筒,亲自下到了田地里,帮着一起抢救秧苗,若是等到午时烈阳高照的时候,秧苗就都得被晒焉了。

    农官看到房青玄露着一双白皙的小腿,踩进了泥泞的田地里,吓得过来劝说:“大人,我们来就行,您快上去吧。”

    “不碍事。”房青玄将衣摆扎在腰间,弯腰开始干活。

    农官劝说几句无果后,只得跟在房青玄身边照料着。

    元长渊与何小景商量完如何剿匪后,跑来找人,看到房青玄露着一双小腿,在泥地里面走来走去,原本纤尘不染,如玉雕的美人儿,变成泥塑的美人儿了。

    “房子珩。”

    房青玄听到太子在叫自己,抬起头看去,太子已经朝着他走过来了。

    元长渊一身华服走在细窄的田埂上,身形矫健,如履平地,没一会就到了房青玄跟前。

    房青玄满身泥污,不敢靠近太子:“殿下,你先回去吧,微臣去洗净再见你。”

    元长渊将他一把抱起,也不管自己的衣袍上会不会沾到泥:“一会没看见你,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房青玄手上都是泥,实在不敢碰太子,只能举着双手:“将微臣放下吧,别把殿下身上弄脏了。”

    元长渊抱着他走到小溪边,轻轻将他放下,再亲手帮他洗干净脚上的泥污:“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亲自干活,我就让小旺财背着扒犁,犁十亩地。”

    小旺财放声大哭:“大人,我不要犁田。”

    房青玄无奈道:“殿下别老欺负他。”

    元长渊用手在他圆润的脚趾上一捏:“不欺负他,那欺负你,你让我犁十回。”

    房青玄莫名其妙脸红了。

    小旺财一脸单纯,没听明白殿下什么意思。

    第077章 一往而深

    元长渊亲手帮房青玄穿上鞋袜, 没有一点纡尊降贵的姿态,就像是一对普通平凡的伴侣:“我这辈子就服侍过你一人,在榻上服侍你, 下了榻也服侍你,看在我这么好的份上,你就不能听话一点。”

    那句在榻上服侍,又惹得房青玄脸红了半天:“殿下, 还是让…让微臣自己来穿吧……”

    “别动。”元长渊单手捏住他的脚踝, 动作生疏地帮他穿, 穿好后, 将他打横抱起, 放到马背上。

    元长渊随即也翻身上马,一手拉住缰绳, 一手揽着房青玄的细腰, 双腿夹着马腹, 缓缓前行,朝着集市那边走去:“听说徐州出了一些新的糕点,我带你去尝尝。”

    太子竟然还有空留意这些事情,房青玄心下一动:“殿下有心了。”

    来到城中最大的糕点坊,还没进去就闻到一股发腻的甜香, 最近出的新款,都是以花为题,女子最爱买这种精致的小糕点,一早便来排队。

    房青玄他们到时, 队伍已经排到了门外, 多是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在买,他们一来, 那些女子便都注目过来,见他们二人的容貌甚佳,纷纷娇羞地用帕子遮住下半张脸,露出一双眉目流连顾盼。

    房青玄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端方雅正,一看就知教养极好,气质这一方面就足够吸引人了,关键是他还长得那么美,浑身上下根本挑不出毛病,真就是一块无瑕美玉,那些女子对他格外青睐,还有女子很不矜持地发出了尖叫声。

    元长渊的眉目生得像雕刻般俊美,也是那些女子喜爱的长相,只不过他气势太过强劲,一身与生俱来的王霸之气,叫人根本不敢直视他,也就没几个女子看他,都在看他的房子珩。

    见那些女子都在看自己,房青玄冲她们露出如兰花般雅致有礼的笑,他一笑起来,仿佛真的有花在眼前绽放了,叫那些女子怎能不陶醉。

    元长渊长臂一伸,把房青玄拉回怀中,低声警告:“还记得不守夫道的惩罚是什么吗?”

    房青玄脸上笑容一凝。

    他的笑容转移到了元长渊脸上:“是打肿你的屁股。”

    房青玄:“……”

    那些女子还想看房青玄,但被元长渊的手臂给挡住了。

    元长渊本想把所有糕点都买下来的,房青玄说不能让那些女子白来,才每样都只要了两个。

    提着一堆糕点,回到以前居住的客栈,叫跑堂的沏了两杯浓茶,就着甜腻的糕点吃。

    元长渊托腮,看着房青玄吃,装作随意地问:“子珩,你以前有没有心仪的人?”

    房青玄的岁数不小了,二十有八的人,不可能这么久都没遇到过心动的人,元长渊心里莫名烦躁起来。

    房青玄见太子眉头压得紧,知道太子在吃醋,他没急着作答,反问:“殿下有吗?”

    元长渊回:“倒是有过一位。”

    房青玄眸光一怔,嘴里甜腻的糕点,竟让他尝出了涩味,又苦又涩,他强行咽下去,对于太子曾经心仪的人,他并不想多问,正要提其他话题。

    元长渊却继续追问道:“子珩,你还没回答我。”

    房青玄喝了一口浓茶,将嘴里的甜腻冲下去,他如实说:“微臣以前没有心仪的人。”

    也不知是浓茶太苦了,还是他的喉咙在发苦,苦得他难以下咽。

    房青玄素来就是个极度内敛之人,其他多余的情绪,他从不会表现在脸上,现在也一样,心底在发苦,可是脸上一点也不显。

    回答完太子的问题,房青玄立马将话转到了山匪身上:“这几日山匪应该还会再来,得增派些人手。”

    元长渊换个手托腮,目光定定地看着房青玄,似要在他脸上看出一点端倪,只可惜房青玄隐藏得太好了,他什么也看不出来:“子珩,你不想知道我曾心仪过的人是谁吗?”

    “殿下想说的话,微臣洗耳恭听。”

    房青玄知道这完全就是在自讨苦吃,明明没必要听的,听了只会在心口留下一根刺,每每想起都会被扎一下,又是何必呢,可话都说出去了,就且听着吧。

    “十岁那年,因为太傅平日管得太严了,让我有些厌倦,所以我便偷跑出了宫,那天正巧是中元节,大晚上的街道上一个过路人都没有,天上还到处飘着纸灰,我太害怕了,便一个劲往前跑,往有人的地方跑,跑了很久才看到有个白衣人站在河边,他面前摆着几盘祭品,手里拿着一本书籍在念着,像是念给周围的孤魂野鬼听,我当时觉得有趣极了,就在后面躲着观察了他许久………”

    房青玄指尖微微蜷缩,攥紧茶杯,刚添的热茶有些烫,他却一点知觉都没有,端起来喝了一口,笑着问:“殿下没有上前与他搭讪吗?”

    元长渊莫名笑了起来,笑得促狭:“没有,他当时含泪在朗诵,我要是上前打扰他,岂不是让他尴尬,不过我现在有些后悔了,当初真该上去跟他说两句,这样他或许还能记得我,我至今对他也是念念不忘,那月下朗诵的模样,如谪仙降世……甚美。”

    房青玄温润的笑意终于是崩不太住了,拿着茶杯的手指也在微微颤抖,一股强烈的酸涩冲了上来,可最终还是被他给按捺住了,再次露出无懈可击的笑:“殿下想去寻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元长渊扇着扇子,惬意地说:“用不着寻,我知道他在哪。”

    房青玄彻底笑不出来了:“殿下既然还对他念念不忘,又知道他在何处,为何不去找他。”

    元长渊笑着:“找了呀。”

    想起太子待在元京,有半个月未给他写信,估计就是去找那位旧人了,房青玄顿觉心口酸涩难忍,他是真不该早早把心交出来的,他明知殿下年幼,心性未定,却还………

    罢了,罢了,房青玄站起身来:“殿下,微臣还是回平乡吧。”

    元长渊也跟着站起身,一转眼就把房青玄抵在了旁边的柱子上,忍俊不禁道:“子珩,你的脑子怎么时好时坏。”

    太子念着旧人也就算了,还骂他脑子时好时坏,房青玄感觉心上闷闷的很难受,他转过身,将头抵在柱子上,不去看太子的脸,同时也怕太子看到他脸上的落寞:“微臣本就只是个小小的典籍,没什么大用,能得殿下青眼,在平乡当个小县丞,已是撞了大运,平乡还有一堆事等着微臣处理,就先回去了。”

    元长渊又往前压了压,把房青玄完全抵在柱子上,两人的身份紧密地贴在一起,他低声笑着:“你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房青玄牛头不对马嘴地回道:“微臣谨记殿下提携,永不会忘。”

    元长渊亲吻着他的后颈:“当初在河边祭奠亡母的人,不正是你吗?”

    “………”房青玄想起来了,太子口中那个在月下给孤魂野鬼朗诵的人,就是他自己,不过他是在念给他娘听,念的都是他自己写的文章。

    没想到他与太子竟然那么早的时候就相遇了。

    元长渊那天晚上听了房青玄写的文章,回去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不仅是对房青玄的文章,同时也是对房青玄这个人,他确实是后悔当初没有去搭讪,所以他都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叫什么名字。

    直到去年亥月,小旺财鹦鹉学舌地学了几句诗,在他面前念了出来,让他感觉到几分熟悉,一问,得知了房青玄这个人,便派小旺财去牢里给房青玄送了饭,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情意一往而深,到最后不可自拔。

    “你以为我是那么好心的人,听了几句诗,就善心大发让小旺财去给你送饭。”

    虽然元长渊当初没有明说要救房青玄出狱,但他派贴身仆人去给房青玄送饭的这个举动,就足以向别人证明,房青玄是他要保的人,所以那见风使舵的御史大夫,才不敢收赵构的钱,最终留了房青玄一口气。

    太子平白无故为什么要保房青玄,自然是有原由的。

    房青玄还以为太子最初是看中了他的文采,没想到是早就看中了他这个人,只是太子十岁时就对他念念不忘……属实过早了。

    房青玄心中的酸涩被甜腻取代,羞道:“殿下为何不早跟微臣说。”

    元长渊把他身体转过来,抱在怀中:“说什么,说我从小就好色吗?”

    房青玄沉默了:“…………”

    “一开始我还不确定那人是你,否则我定不会让你在狱中受那么多苦,是在国子监对你惊鸿一瞥后,才认出来你,都怪我,要是当初亲自去狱中看你就好了。”

    元长渊到现在还是没法释怀,每次想起这事,都想要将赵构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房青玄一下都想通了,难怪太子一见他就开始调戏他,还对他动手动脚的,他还以为是太子这人轻浮,害他总怀疑太子心性不定,容易移情别恋。

    是他误会了,其实太子是个用情至深的人。

    第078章 声东击西

    房青玄再次被太子给撩拨得春心荡漾, 绵绵情意从那双泛着春水的眼眸里迸发出来,再也抑制不住了。

    不过骨子里的内敛沉稳,还是让房青玄及时收住了, 他一垂眸,所有情意都被敛住,又恢复成了往日那副沉静如水,端方自持的模样, 轻声一叹, 柔情唤道:“殿下。”

    元长渊真是爱死房青玄这副又端正又羞涩的模样了, 把人往自己怀中一揽, 单手抱起, 快步上了楼,简直就像是个土匪从山下抢了个压寨夫人那样野蛮又急不可耐。

    小旺财全程都在盯着桌上的糕点咽口水, 连殿下和大人什么时候上楼了都不知道。

    元宝用剑柄在小旺财脑袋上敲了一下, 接着从怀中掏出一物:“喏, 这是我买的。”

    小旺财剥开外面的油纸一看,里面是几块香酥的绿豆糕,他两眼放光,往嘴里塞了一块,嘟囔着问:“你特意给我买的?”

    元宝双手抱臂:“你既然吃了, 就不要再馋大人的了,免得大人见你馋了,又把糕点全赏给你。”

    小旺财还是很感激:“谢谢元宝哥。”

    屋内的高床软枕上

    “子珩,你好甜。”

    可能是刚吃完糕点的缘故, 所以房青玄的嘴里都是甜腻腻的, 元长渊反复汲取,像是极度干渴的行者遇到了甘霖。

    “殿下…”房青玄所有话语都被淹没在了这个吻里, 只是片刻,他就被吻得有些发晕了,整个人如同落入了云端般飘然,太子短暂离开后,他又迅速从云端坠落,脑子也清醒了一些。

    房青玄喘着气,看着太子。

    太子也在盯着他看,对视了数息后,又狂热地吻了上去:“子珩,我的子珩。”

    这是一块独属于他的美玉,他可以抚摸可以亲吻,也可以珍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任何人都不能从他手中抢走,元长渊光想着自己已经拥有了这块美玉,就激动得浑身颤栗。

    在激烈的动作中,房青玄头上的发带松散开了,一头泛着柔顺微光的墨发铺开,衬得他肤色更加雪白莹润,让人不住恍惚。

    元长渊托着房青玄的后脑勺,将人往自己面前摁:“子珩,我想与你融在一起。”

    房青玄没有拒绝,只是带着浓浓情意,轻轻唤道:“殿下~”

    就在元长渊的吻要再次落下之时,门外传来一名禁军的急报:“殿下,山匪从城南偷袭,将城南的几个村庄还有田地都毁了。”

    山匪的老窝在城北和元京的交界处,他们竟然跑去了城南进行偷袭。

    房青玄立即起身,脸上仍然还带着绯色,但神色肃然,咳完嗓子问:“他们有多少人?”

    门外禀报的禁军回道:“天黑了,看不清,只看到许多火把,粗略估算应该有上千人。”

    房青玄皱眉,急道:“无中生有,定不足上千人,殿下需立即派人去城西和城东防守,城北也得加派人手,以防山匪声东击西,攻入徐州城内。”

    六千山匪不足为惧,怕的就是那六千山匪背后有军师指挥。

    元长渊一点都不急,在房青玄眉眼上亲了亲:“一群山匪而已,打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

    “殿下若是轻敌,就是中了他们的计了,之前那几名偷马贼说过,山匪不是谁都能当的,能上山的人都得考核,必须要有勇有谋,胆识过人才行,殿下当初不也说,召山匪比召禁军还严格吗,那群山匪中能人异士不少,需得小心才是。”

    元长渊确实是有些轻敌,经房青玄这么一说,便警惕起来:“那我亲自去一趟,与何小景一同将山匪彻底清剿完。”

    房青玄来不及拦,元长渊就已经大步离开了。

    山匪在城南肆意破坏,用火把制造出人数众多的假象,等到何小景带兵赶过去一看,才不过三百人而已。

    那三百山匪见了正规军,就溃散而逃,朝着树林里分散逃去,追又不好追,何小景只得放过他们,留了三百禁卫军守在城南,然后赶回到城北去。

    那群山匪果然是在声东击西,何小景刚赶到城南的时候,城西和城东就均遭到了山匪的偷袭,好在太子早就命人去防守了。

    何小景回到城北的草场,见到太子殿下正在清点人数,准备要直接攻去土匪的老巢,将他们给一锅端了。

    何小景按住佩剑,单膝跪地:“殿下,让我带一千人攻上山即可,一定将他们全部拿下。”

    “子珩说了不能轻敌,我与你一同攻上山。”元长渊打算带三千人去攻山,今夜就是山匪的末日。

    何小景还想说什么,刚张开嘴……

    元长渊一声气势十足地唤道:“宋仁何在!”

    宋仁现在已经被提拔为了徐州禁军副统领,他穿着黑色甲胄出列,跪下行礼,铿锵有力道:“属下在!”

    元长渊高声说:“你带三千人守城!”

    “属下听令!”没能去剿匪,宋仁还是有些遗憾的,不过守城的任务也同样艰巨,不容懈怠。

    此时客栈这边,房青玄刚将散乱的发丝束好,一枚银针扎破窗棂,朝着他的面门直逼。

    房青玄没有武力在身,反应慢,直到那枚银针擦着他的脸颊而过,一颗血珠汩汩渗出,滑落下来,在他脸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他才感觉到轻微的刺痛。

    外面的元宝已经发现刺客了,他急忙冲进屋内:“大人,您没事吧!”

    房青玄摸着自己脸颊上那一道细小的伤口,摇摇头:“无事。”

    虽然大人说无事,但元宝还是慌了神,太子殿下连一根毛都允许大人掉,现在大人脸上破皮还流血了,这是他严重失职。

    元宝扑通跪下:“请大人…降罪!”

    房青玄刚要弯腰将元宝扶起来,这时候屋顶瓦片传来轻响。

    元宝往上看去,警惕呵道:“谁!”

    说罢,元宝便起身,拿着佩剑,跳出窗外。

    一名黑衣刺客就立在屋檐上,元宝二话没说,借力跃上屋顶,黑衣刺客没有要与他短兵相见的意识,转头就要跑。

    “站住!”元宝非要抓到这名刺客不可,这样才好向太子殿下交代。

    房青玄趴在窗边,慌忙唤道:“元宝,回来。”

    人已经追着那名黑衣刺客去了,元宝还是太年轻,有一身武力但属实是没什么脑子。

    若是金银在就好,就能管制一下元宝,但金银被安排去保护袁夫人他们了。

    房青玄感觉颈间一寒,低头看去,一柄闪着寒光的剑抵在了他的喉咙处,剑刃上沾着太子暗卫的血,数名暗卫都已经被解决了,他彻底没了反抗的余地。

    房青玄长叹一声:“我乖乖跟你走,别伤及无辜。”

    身后的黑衣刺客开口了,他的声音沙哑刺耳:“你怎么知道我要带你走,而不是来杀你。”

    房青玄淡然道:“要杀你早就杀了,哪有我开口的机会。”

    “你倒是个聪明人。”说罢,黑衣刺客拿起一块黑布,蒙住房青玄的双眼,接着将人扛在肩上,在夜色的掩护下,像是一团不起眼的黑影,离开了徐州城。

    房青玄没有发出求救,因为这黑衣刺客跑得太快了,颠得他头晕恶心,哪里还顾得上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黑衣人将他放下了。

    房青玄只觉得身下柔软,像是坐在了软垫上,这可一点都不像是阶下囚该有的待遇。

    房青玄的眼睛被蒙住什么也看不清,他只听到有人朝他走过来,并围着他转了一圈,像是在审视他。

    房青玄的语气不带一丝慌乱,沉稳得可怕,问道:“你们是谁?”

    一个经过特意变声,分不清楚年纪的声音回答说:“你猜!”

    房青玄都未思考,就直接猜了出来:“顺应天道,却反天道而行,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那人笑了起来,笑得张扬狂妄:“你说的没错,我们就是在反天道而行。”

    房青玄不动声色:“既然如此,你们为何要叫顺应天道派?是想要强行标榜你们所做的既是天意吗?”

    那人没再说话,沉静须臾。

    在漫长的沉默后,房青玄感觉自己下颌被抬起,他只得被迫仰起脸。

    隔着一层黑布,他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身影,那人身形高大清瘦,应当还很年轻,可能是顺应天道派里,有点资历的小头头,不足为惧。

    房青玄有了把握,露出一个随性的笑。

    房青玄那双美得惊心动魄,又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已经被蒙起来了,可他的美色丝毫没有减弱,他一笑,连皓月都失了色,只能沦为背景。

    那人用拇指去摩擦他脸上凝固的血痕:“听闻太子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我还不信,现在一看,传闻不虚,你确实是有那个实力让人为你心甘情愿做任何事。”

    房青玄从不觉得自己多美,他只是很擅长用人畜无害的笑容去迷惑别人,这个笑很纯粹没有勾引的意思,但却总能把人的心给勾过去,就像现在一样,他只是胜券在握地笑了一下,就把人给迷住了,无意识的勾引才是最致命的。

    房青玄撇过脸,躲开那人的手指:“是我被殿下所迷,我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

    第079章 攻于心计

    那人发出嗤笑:“心甘情愿做任何事?!太子值得你为他做那么多吗?”

    “我早就下定决心会誓死追随殿下, 为他荡平一些障碍,包括替殿下铲除你们!”房青玄被蒙着眼,他说话时, 会让人不受控制地把视线落在他嘴唇上。

    那双粉润饱满的唇瓣一张一翕,隐约能见雪齿和粉嫩舌尖,里面吐露出来的都是清气,就算说出来的话带着凛然杀意, 仍然让人想要继续听他说下去。

    那人兴致越发高涨, 他再次抬手, 去捏住房青玄秀气清晰的下颌:“太子要是知道你这么忠诚, 一定会很高兴吧。”

    房青玄不喜太子以外的人碰触自己, 他再次把头撇开:“请自重。”

    看着房青玄那副洁身自持的模样,那人心里头痒得厉害, 正要用手指去狠狠摩擦那双粉润的唇瓣, 这时一个黑衣人疾步走进来, 躬身作揖说:“主公有令,请公子即刻将人送去无间狱。”

    “知道了,晚些我会送去。”被称为公子的这人,刚对房青玄起了兴趣,还没玩够呢, 哪舍得这么快就送走。

    黑衣人又道:“主公说了,此人攻于心计,公子可千万不要被他迷惑了。”

    房青玄听到此话,心中微微一震, 若非对他十分熟悉, 又怎会知道他攻于心计,这个主公到底是谁?

    黑衣人不知公子已经被迷惑了, 并且甘之如殆,先前听到房青玄说要铲除他们,公子也只是莞尔一笑。

    把黑衣人打发走后,公子叫人搬了个椅子来,就坐在房青玄的对面,他完全没有要把人送去无间狱的意思。

    房青玄一点也不紧张,用闲谈的口吻问:“无间狱是什么地方?”

    公子往后一靠,姿态慵散,眼睛则侵略性极强地注视着房青玄:“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只要把你关在那,你的太子就算是掘地三尺,将整个江元都翻过来,都找不到你。”

    房青玄知道这位公子没有要把自己送去无间狱的意思,因此并不慌:“我一介微末之士,你们为何要关我?”

    “这是主公的命令,恕不奉告。”公子只是顺应天道派里的一个小分支,他甚至都没见过主公的真容,所以他也猜不透主公这是要干什么。

    房青玄知道从这位公子口中套不出什么话了,便也懒得再开口了,竟闭目养神起来,心静下来后,他听到外面传来笙箫之音,此处怕是游玩作乐的地方。

    公子跷着腿说:“能如此淡然自若,你还真是第一个,哦,不对,之前也有一个。”

    房青玄摆正身形,侧耳倾听。

    公子见他在听,便继续说道:“无间狱也不是谁都能被关进去的,只有主公觉得重要的人才会被送去,在你之前,还有个捡破烂的老头也被主公下令关进去了。”

    房青玄身子微微前倾,似乎很感兴趣:“一个捡破烂的老头有何用?”

    公子摆手说:“有何用只有主公才知道。”

    主公什么事都瞒着他们,公子心中对此颇有意见。

    房青玄隐隐能猜测出他们这个教派,内部矛盾也不小,只要有破绽,就能找到机会一举铲除。

    徐州城北,元长渊已经将人数清点完毕,整装朝着山匪的老巢进发。

    元长渊穿着一身轻甲,腰配深渊重剑,年轻俊美的脸庞满是肃杀之气,这是一条刚刚成年的龙崽,威慑力却不输给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军,身后跟随的新兵都得到了极大的鼓舞,他们拥护的君王,必将战无不胜。

    江霸天拎着一把鬼头斧,等候多时了。

    元长渊眺望过去,只见山头上竖起好几面旗帜,一个身高八尺以上,留着络腮胡,肌肉虬结的男人站在一众山匪前面,将一把鬼头斧扛在肩膀上,挑衅地看向元长渊这边,此人就是江霸天了。

    江霸天看着太子那张年轻的脸,先发出几声响亮的笑声,再嘲道:“太子小儿,你今年断奶了吗?”

    其他山匪跟着一块发出嘲笑声,整个山头像是有一堆猴子在叫。

    元长渊单手举起深渊重剑,指向江霸天,气势一点也不弱,问:“江霸天,你可知雄霸天是你什么?”

    “江霸天是你爷爷,雄霸天,哈哈哈,就没听过这一号人物。”江霸天扭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小弟们,笑着问他们:“你们听过雄霸天吗?听过吗?”

    那群小弟摇头说:“没听过,从来没听过。”

    江霸天又转过头去,看着太子:“呵呵,拿一个无名小卒来吓唬我,太子小儿你也太可笑了。”

    元长渊露出浓浓笑意:“雄霸天怎会是无名小卒,他可是江元的二太子,我家子珩最是喜爱了。”

    看到太子笑得那么放肆,江霸天也忍不住琢磨起来,真有雄霸天这号大人物吗,这人还是江元国的二太子,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看着江霸天正在纳闷。

    憋得浑身发抖的何小景再也忍不住了,坐在马背上笑得前仰后合,肚子都被他给笑疼了。

    江霸天恼羞成怒,举起鬼头斧,对着何小景怒斥:“你笑什么?!”

    其他人都不懂笑点到底在哪里,只有何小景一人知道,他从小就陪着太子练武,每次练完都会出一身的臭汗,何鹤会让他们一起去洗浴,洗浴时,七八岁的太子仗着自己发育好,总在何小景面前炫耀,还给他的二太子取名叫雄霸天,虽然这是小时候的事,但何小景现在都还记得。

    何小景笑得停不下来,没法回答江霸天的话。

    江霸天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大呵道:“你说雄霸天到底是谁,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能耐。”

    元长渊不急不慢地回道:“雄霸天是本太子的随身之物,因其雄壮霸气,故而取名雄霸天……”

    江霸天就算再傻,这会也听明白雄霸天是谁了,霎时勃然大怒,举起鬼头斧就冲了上来,要与太子决一死战。

    元长渊用深渊重剑,挡住了江霸天的斧头,兵器相交,发出铿锵脆响。

    江霸天的力气非常之大,元长渊挡下这一击后,手臂都被震得发麻。

    元长渊缓了一下,然后发力,将江霸天推开,紧接着抡起重剑一个横扫,深渊剑锋堪堪扫过江霸天的喉咙。

    江霸天被逼得往后退,稳住身下的马后,再次朝着元长渊冲过去,鬼头斧带着千钧之力,直劈向太子的面门。

    元长渊起身一跃,身体轻盈地跳到了江霸天的马背上,他举起重剑,欲要将江霸天的后心贯穿。

    江霸天反应迅速,从马背上跳了下去。

    元长渊跟着跳下马背,与江霸天在地上过了数招。

    江霸天一身的蛮力,那把鬼头斧舞得生风,树都能被他一斧子给砍倒,可惜不太灵活,被元长渊当猴耍了。

    江霸天的体力在不知不觉间被耗尽,喘气如牛,行动也越发迟缓。

    “你拿着这把斧头,去当个樵夫更合适。”元长渊嘲笑完后,一跃而起,深渊重剑上古朴的暗纹散发着嗜血光芒,江霸天会成为深渊剑下第一个亡魂。

    江霸天的力气已经被耗尽了,他跌在地上,眼看着心门就要被贯穿了,他急中生智说了句:“你那个男宠已经被抓走了……”

    元长渊剑锋一错,深深扎在了江霸天身旁的泥土里,他神色一凝:“你说什么?”

    江霸天喘着粗气,带着死里逃生的惊喜说:“你以为我们声东击西是想要攻入徐州城吗,其实我们是在调虎离山,你的那位男宠恐怕已经被抓走了。”

    就在他们说话之际,一名暗卫捂着鲜血直流的腹部,留着最后一口气,及时前来禀告:“殿下…大人他被刺客给绑走了…”

    说完,暗卫吐出一口堵塞的淤血,直挺挺倒下,没了呼吸。

    元长渊听完顿时暴躁起来,他双眼猩红,拿起深渊剑指着江霸天的喉咙:“你们把子珩带去哪了!说!!”

    江霸天警惕地看着剑锋:“不是我要抓他,我只是配合他们抓人而已。”

    元长渊怒不可遏,每句话几乎都是咆哮出来的:“他们是谁?!”

    江霸天往后爬了爬:“我不知道。”

    元长渊的剑锋再次逼近,将江霸天喉咙刺破少许:“你不知道!那为什么要配合他们?!子珩要是回不来,我定将你扒皮抽筋做成人棍!”

    江霸天没了之前的霸气凌人,颤颤巍巍道:“我确实不知道他们是谁……我…”

    元长渊暴呵:“别废话,子珩在哪?!”

    “他们说事成之后,要我去画舫上拿金子,我猜他们应该把人带去画舫了,其余我什么都不知道……”江霸天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计谋,他就是一个没脑子的莽夫,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带走!”元长渊下令将江霸天给绑了,之后再审问,然后翻身上马,前往淮河边。

    淮河在徐州与衡州的交界处,因为这里有码头,所以较其他地方更发达一些,夜里河边停满了精美的画舫,灯火璀璨。

    元长渊茫然地四下张望,他不知道子珩在哪一艘上面。

    “你的太子来了。”

    第080章 难以启齿

    房青玄一听到太子来了, 那张风轻云淡的脸上,总算是有了几分紧张的神色,他微微坐起身:“殿下……”

    公子立在画舫外面的围栏旁, 一眼就瞟到了岸边一身轻甲的太子,许是他的目光过于直接,因此太子注意到了他,两人的视线撞上了。

    元长渊察觉到不对劲, 眉头紧蹙地回望过去, 立在画舫上的那名男子戴着黄金面具, 只露出下半张脸, 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么看都很可疑。

    画舫正在逐渐地远离岸边,看着越来越远的船, 元长渊慌了, 他莫名地笃定, 子珩一定就在那艘船上,绝对不能让船开走,不能让他们把子珩带走!

    元长渊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跳上一只停泊在岸边的小船,奋力地滑动船桨追过去。

    何小景带人赶过来了, 见太子殿下去追船了,他急忙叫人去占用了几艘民船,帮着殿下一块去追。

    “殿下,我们来了!”

    元长渊没有回头搭理何小景, 目光死死盯着那名戴着面具的男子:“你是谁!房子珩在哪里?!”

    本以为那人不会开口, 没想到他竟然回复了:“太子殿下你长高了。”

    何小景:“………”这是什么神奇的回答,搞得像是在叙旧一样, 殿下和那个面具男认识吗?

    那人戴着面具,还特意变了声,就算是熟人,元长渊恐怕也认不出来是谁,他也不在乎这人是谁,额头暴起青筋,嘶吼道:“把子珩还给我!”

    公子低头整理起自己的衣袖,拍一拍灰尘:“我奉命将他带回去,怕是不能还给太子殿下了。”

    元长渊起了杀心:“你以为你能逃得了?”

    公子嘴唇一勾:“过了这河,前边就是衡州,衡州不是太子殿下你的地盘,可不再是你说了算。”

    要是留在徐州,或许还真的难逃,可马上就要到衡州了,太子就算是追上去了,也抓不到人,毕竟那儿不是他说了算。

    画舫内,房青玄挣扎着从软榻上摔了下来,落在木质地板上发出闷响,膝盖和肩膀结结实实地磕疼了。

    房青玄轻拧眉头,忍住痛,在地上扭动着往前爬,大声呼喊:“殿下!”

    他的动静引得公子回眸,公子发出“哎呀”一声,走过来,将他从地上抱起,怜香惜玉地问道:“摔疼没有?”

    小船上的元长渊听到了子珩呼喊,更加急切了,可他的小船距离那艘大船始终有一段距离,就在他想直接游过去的时候,公子搂着房青玄出现在画舫之上。

    房青玄双眼被黑布蒙住,手脚也均被绑了,身上的衣服倒是完好无损,看上去没受伤,元长渊刚要松一口气,结果就看到有只咸猪手搭在子珩的腰间,他瞬间暴怒:“拿开你的臭手!!”

    “殿下!”房青玄听到太子的声音后,剧烈挣扎起来。

    公子为防他从船上掉下去,把他搂抱得更紧:“元氏迟早要完蛋,你跟着太子没前途,倒不如跟了我。”

    “我此生唯一追随的人只有殿下,不管他尊贵也好,落魄也好,我都要让他高枕无忧,尔等卑鄙无耻之徒,怎配!”房青玄就差没往他脸上吐唾沫来表达决心了。

    公子却笑得愈发开心:“真是痴心一片呐!”

    说罢,钳住房青玄的头,将他面向太子那边:“能有如此忠心耿耿的臣子,太子殿下你现在是不是很感动。”

    元长渊眼底暗流涌动,杀气腾腾升起:“你找死!”

    何小景已经追上去了,两艘船挨得极近,他一把抓住了画舫上垂下来的精美装饰物,飞身而上,末了说了句:“殿下,我先上。”

    元长渊只慢了一步,也飞身爬上了船。

    画舫共有三层,房青玄在三层,元长渊想要上去,却被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给拦住了,正处于暴怒中的他,举起深渊剑,一剑贯穿心口,带着热气的血喷洒在他盛怒的脸上,让本就寒气凛然的俊脸,更加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王。

    元长渊简直势不可挡,深渊剑古朴的暗纹上嵌满了肉泥,这把还未饮过血的重剑,今日得以饱饮,沾上血的剑刃似乎更加锋利,剑锋一扫便能割喉。

    元长渊所过之地,尸横满地。

    看着太子满身血污,拎着滴血的重剑,拾级而上,一步步走到第三层。

    公子倒是一点都不害怕,牵制着房青玄一起立在冷风中,那张被面具遮盖住的脸,始终似笑非笑,像是面具之下还有一层假面,他发出怪异的感概:“太子殿下真是长大了。”

    元长渊眼底猩红,一字一句暴呵:“你的死期到了!”

    公子的手从房青玄的下颌转移到了脖子上,这是一个威胁的姿态:“真羡慕你呀,一长大就找到了心上人。”

    房青玄的脖子被掐住,脸色逐渐发红再发紫。

    元长渊急了:“住手!”

    公子还真就听话地松了手:“抱歉,把美人弄疼了。”

    房青玄发出几声咳呛,急促地喘气:“殿下…咳咳…”

    元长渊上前半步:“子珩。”

    公子环顾了一下四周,见禁军已经把整艘船都围着了,船也停了下来,离着对岸的衡州还有些距离,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带房青玄走了,可惜道:“本以为江霸天那莽夫至少能撑过今晚,没曾想他那么快就被擒了,是我失策,美人,我们只能下次再见了。”

    公子不舍地挑起房青玄的发丝,放在鼻尖下闻了闻,瞧着对面的太子已经怒不可遏,要一剑上来砍了自己,他邪肆一笑:“太子殿下你这么喜欢他,临走前,我送你一个礼物吧,你一定很喜欢。”

    公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用拇指打开塞子,然后将玉瓶送到房青玄嘴边,一口全灌了进去。

    房青玄被钳着下巴,只能被迫张嘴,将瓶子里的液体全喝下去了,本以为是毒药会很苦,却没想到像是蜜水一样甜,他的身体没有本能地排斥,全咽下去了。

    公子将房青玄往太子那边一推,对太子说:“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说完,公子身形一倒,直直地坠入了湖中,逃走了。

    元长渊没顾得上叫人去追,大步上前,将要倒下的房青玄给抱住,失而复得让他舍不得撒手,大力地将人揉进自己怀里:“子珩,子珩。”

    太子身上熟悉的冷梅香铺天盖地的袭来,将他全身都包裹住了,房青玄感觉到了安心,心里隐隐躁动了起来,忍不住抬起手臂,勾住太子的脖子,再将整张脸埋入太子的颈间:“殿下~”

    元长渊低头检查起房青玄的身体,一脸担忧:“子珩,你有没有哪不舒服?”

    房青玄摇摇头:“无事。”

    “他给你喝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得马上让大夫给你看看。”如果是毒药的话,元长渊肯定要掘了他家的祖坟,把祖宗挖出来鞭尸。

    房青玄感觉应该不是毒药,更像是那种不可言说的药……因为他已经能感觉到身体上的燥…热了。

    房青玄不知该怎么跟殿下开口,这事真的难以启齿。

    元长渊将他打横抱起,跳到了小船上,命人往岸边划去。

    摸到房青玄的脸颊越发滚烫,元长渊以为是毒发了,紧张得都要语无伦次了:“子珩,会没事的…没事的……”

    元长渊又把房青玄往怀里摁了摁。

    太子还穿着坚硬的轻甲,硬邦邦的,但上面很凉,房青玄便把脸颊贴在轻甲上降降温,安抚道:“殿下,微臣没事……”

    房青玄就是觉得有点热罢了,至于那种隐秘的躁动,他是能忍得住的,因为他平常清心寡欲惯了,所以哪怕中了毒也还是能忍得了,不像其他人发作那么快。

    房青玄极度克制,只是将脸贴在太子的轻甲上。

    元长渊怕他被河面上的冷风吹着凉了,便取下斗篷将他整个裹住。

    本来就热的房青玄,被裹住后,更热了,他低低地哀求:“殿下,微臣不冷…不要裹太紧,热…”

    房青玄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比平常说话要软了许多。

    别看元长渊平常的时候总调戏得房青玄面红耳赤,实际上他啥也不懂,连房青玄这是中了春…药都没意识到,心里急得不行,以为他的子珩是毒发了。

    “子珩,我带你去看大夫…不会有事的…乖…”元长渊低头,在房青玄发烫的额头上连亲了数口。

    看到太子如此着急,房青玄不忍心,便缓缓说道:“微臣…微臣中的…是…是…”

    好吧,还是难以启齿。

    元长渊一个字都没听清,他凑过去问:“什么?”

    太子的脸近在咫尺,房青玄再难控制,主动贴上去,在太子的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殿下,你想要微臣吗……”

    元长渊红了眼,深吸一口气后,略带责备的口吻说:“子珩现在不是勾引我的时候,等看了大夫,没事了再说。”

    房青玄好不容易鼓起来那一点勇气,瞬间又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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