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躲在灌木里面的他们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哪怕被蚊虫叮咬,他们动都不动一下,也好在这片树林够漆黑,入目黑漆漆一片,连人影都看不清。
他们就这样躲了很久,冬夜寒冷,火烧起来时他们又正在歇息,衣着单薄就跑出来,到后面他们冷到身子都僵硬了,全身冰冷。
天微微亮时,王秀花跟小石子才从那隐蔽的灌木丛里面出来,衣服都湿了,夜里雾气重,更别说这还是冬天,雾气中仿佛夹着冰雪,冻到骨子里那一种。
“小主,你没事吧?”
“我没事,走,我们先出去。”
王秀花带着小石子先走出树林,好在那些人没找到他们,似乎也离开了,消失不见,他们比较顺利地走出树林。
他们折返回去,见到前面有一群人围着躺在地上的人,旁边有几个官差。
王秀花跑过去,昨晚念春便是在这个地方拿着匕首企图拦住那些人,给他们逃生的生机,她见到念春被一块布盖着,她掀开那块布,见到念春已经没有气息,浑身冰凉地躺在地上,地上是一大滩干涸的血迹,连念春身上伤口的血已经凝固。
“念春,念春,你醒醒好不好?”
王秀花大哭,伏在念春身上,试图把她叫醒。
“小主……”
小石子也失声哽咽,跪在旁边。
那几个官差还想把闲杂人等赶开,见他们认识地上的人才收回手。
“念春,念春,你醒来好不好,是我对不住你,是我不对,我不该把你要到身边,是我不对,该死的人是我,念春,你醒醒好不好?”
王秀花只觉得有人拿刀子一点一点剜她的心,那种痛让她生不如死,眼里满满是绝望,如此无用的她连身边的人都护不住,反倒连累她们失去性命。
徐道听闻出事时,带着人赶过来,便是见到贵人小主伏在地上痛哭的样子,密贵人身边的那个婢女已经没有生还的迹象,那身上的伤一看都是利刃所致,伤口齐整。
他拿着他的腰牌对着官差示意。
“统领大人……”
“把人都驱散。”
等人都被驱散开,徐道让密贵人起来,说尸体他们会处置,还没说两句话,密贵人就晕过去了。
王秀花是筋疲力尽,她本身就刚大病初愈,身子骨还是虚的,昨晚躲了一夜,又受寒,撑不住的她就昏过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梦到念春在跑,快把那些持刀的人追上了,她想让念春跑快一些,她拼命地喊,可是眼看着那些人离念春越来越近,她害怕极了,一直在大喊,眼看着那刀快落在念春身上时,她惊醒了。
“小主……”
一醒来,视线一移见到满脸担忧的小石子,她张张嘴,发现自己有点发不出来声音。
“奴才给小主倒水。”
喝了几口水的王秀花才开口,声音还是沙哑的,“念春呢?”
“小主,念春姑娘她……已经没了,徐统领让念春姑娘的家人把念春姑娘带回去好好安葬了,小主,你昏睡了三天。”
“这里是哪里?”
“这是徐统领在城内的一处宅子,我们暂时安置在这,那地方被烧了,小主还记得吗?”
她当然记得,那些人想要烧死她,念春为了护住她,让她逃生,被那些人杀了,念春让他们快跑,在梦中,是她让念春快跑,可现实里是念春护住她跟小石子两人,牺牲自己,她才二十四岁。
“小主,念春姑娘不想看到小主这样伤心的。”
王秀花闭了闭眼,逼回自己的眼泪,念春已经死了,她再哭也救不回念春的命,只有找到幕后指使者,杀了那人,才能为念春报仇。
“小石子,我没事,你别担心。”
“小主,你振作起来,那些想要害小主的人才会得到报应。”
“我知道,我不会寻死的,这条命是念春救的,我不会消沉下去的,我要好好活着报仇。”
王秀花轻声道,说这话时眼神带着强烈的恨意,那些人步步紧逼,一心想要弄死她,她不能让那些人如愿。
之后几天,王秀花待在徐道的宅子里,他并不住在这,这宅子是他在京城的置业,宅院周围都有人看护,就怕再发生上次的意外。
小石子先生了一场病,发烧,毕竟那晚,他也被冻了一夜,她再紧接着生病发烧,等他们彻底好起来已经是二月初的事。
听闻京城的疫情得到控制,染疫的人逐渐减少。
徐道过来告诉他们,皇上已经允许他们回宫。
王秀花基本上也不用收拾什么东西,他们出宫带出来的东西就不多,更别说还被烧掉不少,所以回宫的时候只有两个包裹,小石子在她身后拿着。
回宫当天,难得天晴。
皇上倒是有心,特意让梁九功带着人到宫门口迎她。
“小主,你可算是回来了。”
“梁公公,是啊,都已经过去半年多了,也庆幸我能活下来,不然梁公公今日怕是接不到我。”
梁公公对密贵人在宫外遇袭一事有所耳闻,皇上已经命人查此事,再加上密贵人是因染疫才被送出宫隔离的,多少人在此次时疫中丧生,连十一阿哥都不例外,密贵人能从时疫中完全痊愈,已经比那些染疫而死的人幸运,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密贵人往后说不定有大造化。
“小主请,奴才送小主回钟粹宫,两位小阿哥已在宫内等着小主了。”
梁九功亲自领着她到钟粹宫。
荣妃,应是马佳常在带着钟粹宫的小主在钟粹宫宫门口迎她,她扫一眼,袁常在是真心实意高兴,眼眶已经泛红,其他人有些激动,有些平静。
“我盼着妹妹盼了这么久,妹妹终于回宫了,妹妹能痊愈,可是大大的好事,不过到底是清瘦一些,我吩咐膳房的人今日要给妹妹多弄几道菜。”
“姐姐有心了。”
“两个小阿哥还等着见妹妹呢,妹妹快进来吧,回来是好事,妹妹是被佛祖保佑的,不枉姐姐祈祷妹妹在宫外平安无事,顺利度过难关,这佛祖还是灵验的。”
王秀花对着马佳常在笑了笑,跟着她进去,她到她房间后果然见到胤禑跟胤禄两人,她一时激动过去把他们两个同时抱住。
“额娘……”
胤禑先叫了一声,胤禄才也喊了一声额娘,王秀花哭了,若是她那晚死了,她就见不到他们了。
“额娘别哭,弟弟都没哭,额娘怎么哭了?”
胤禑的小手替她擦掉眼泪。
王秀花这才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收回去,笑道:“好,额娘不哭。”
“我们就不在这里打扰妹妹母子团聚了,我们先出去了,这钟粹宫其实跟以前一样,妹妹应该不会陌生,有什么事,妹妹让人过来告诉我一声。”
王秀花回过头说她知道了。
很快马佳常带着人离开。
王秀花看着这屋子里熟悉的人,不过是半年多没见,竟然生出几分时过境迁的感觉。
“小主,怎么没见念春姐姐?”香彤笑着问道。
“念春她……得了疫病,没能撑过去。”
众人原本是笑着的,一听这话,眼里闪过诧异,紧随着是悲伤,她们还想着这宫里死了那么多人,但好歹她们都活着,没有染疫,小主虽然染疫,但痊愈康复过来了,没想到念春竟然因得了疫病而死。
香彤慧心两人人跟念春平日里接触最多,她们是一同伺候小主的,她们绷不住就哭了,其他人也从小主回宫的欢喜中陷入悲伤,泪光浮出。
胤禄还小,不懂得死亡是什么,他只是乖乖地待在她怀里,搂着她的脖子,倒是胤禑问她是不是他再也见不到念春姐姐了。
“是,你再也见不到念春姐姐了。”
胤禑撅着嘴,神情失落。
王秀花只是摸了摸他的脸,她已经哭过了,不能再哭。
好在过一会儿,缓过来的香彤接过小石子手上的包裹重新安置东西,小石子刚回宫,慧心替代他去膳房那边催膳。
到了巳时末,膳食摆上来,跟马佳常在说得一样,今日膳食的确丰富,摆了满满一桌。
红莹伺候胤禑用膳,而慧心伺候胤禄用膳,王秀花反而没什么胃口,只是简单吃几口便看着他们吃,半年多没见,她觉得他们又有点变化,胤禑长高了一点。
“额娘,你怎么不吃了?”
“额娘不饿,你吃就好,不用管额娘。”
但胤禑还是给她用手抓一块糖醋排骨放进她碗里,她没有嫌弃,把那块糖醋排骨放进嘴里。
胤禑满意地笑了笑。
她示意他继续吃。
用过膳后,袁常在就过来,刚进屋她的眼睛就红了,激动地揽着她的肩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没什么比活着重要,我还以为你回不了宫了,这些日子都在担惊受怕,就怕你撑不过去,生怕传来什么坏消息。”
王秀花看着真心为她高兴的袁常在,心里一暖,扯出笑容:“我没事,我还好好的,你看我这不是回宫了嘛。”
“你必定是吃了很多苦,我看你都瘦了一大圈。”
“那些都不要紧,袁姐姐说得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袁常在抹抹眼泪,密贵人这一出宫便是大半年,没一点消息,又是染上疫病才出宫的,她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尤其是听到那么多噩耗,她都觉得她已经死了,直到听到她要回宫的消息,她这颗悬着的心才真正放下,她真以为她们不会再见了。
“好啦,袁姐姐别哭,我不是好好的嘛。”
“可是我听说念春因为染上疫病死了,可怜的念春。”
提到念春,王秀花脸上也出现痛苦之色,心里好像又被割开一道血口,想到念春拼命护住她的样子,她那股恨意又涌上来,同时又很愧疚,是她这个主子没用,没能护住身边的人。
“好在你还活着。”
她活着有什么用,凶手找不到,报不了仇,王秀花眼里划过一抹苦涩。
跟袁常在叙旧过后,王秀花让香彤把库房里面的银两都整理出来,至少要给念春的家人一些银两,在宫外时,她身上没什么银两,当时只是跟徐道借一百两给念春的家人,一百两肯定不够。
这几年,她也陆陆续续攒下近五百两,她打算全给念春的家人,银两以后还会有的,更何况她还有不少首饰,在宫里除了偶尔打赏奴才也用不到太多银两。
宫女大多是包衣在旗,有门有户,家人都是可以找得到的,王秀花准备托傅太医把银两拿给念春的家人,太医是可以进出皇宫的。
另一边永和宫的德妃反倒一脸不悦,本以为密贵人染疫,难逃一死,没想到密贵人命硬,得了疫病都能痊愈。
比起那些奴才送出宫后全部关押在一处营地里面自生自灭,皇上当时只是让人送她出宫,不仅让伺候的奴才跟着,还额外让太医看顾密贵人,各种珍贵的药材都不吝于用在密贵人身上。
皇上还是想让密贵人活着,而密贵人也真的活下来了。
这宫里死了那么多人,偏偏密贵人没死,最该死的人没死,这怎么不令人生气。
她让人打听密贵人的脸有没有留下伤疤,结果今日见到密贵人的人都说没有,染上疫病的人身上会发热,紧接着起密密麻麻的红疹,红疹酥痒难耐,不少人会控制不住挠破自己的皮肤,留下满身疤痕,可这密贵人似乎也没留疤。
她可真是幸运啊,不仅没死,身上也没留疤,皇上说不定很快就会召她侍寝。
德妃生闷气,午膳都吃不下,直接不摆了。
“娘娘,没必要生气,密贵人落胎了,皇上似乎没有要封密贵人为嫔的意思,密贵人越不过娘娘。”
“她虽然落胎,可是她此次也算是遭受苦难,皇上万一心软,保不齐还会封密贵人为嫔。”
凌薇继续说道:“可密贵人被封为宫嫔,还是在娘娘之下。”
德妃抚了抚额,此时在她之下不代表永远在她之下,密贵人拥有的是皇上的喜欢与真心,这比单纯侍寝更令人担忧。
“好在这时疫快过去了,这总归是一件好事。”
这疫情弄得人心惶惶,宫里的人谁不担心自己会被传染上,十一阿哥被传染上都没能活下来,皇上当时可是连上百年的人参都用在十一阿哥身上了,也没能挽回十一阿哥的命,换成是她们染疫,她们怕是也不会像密贵人那么幸运侥幸逃过一劫。
经过大年半,终于要结束了。
德妃对疫情的结束还是很开心的,如果密贵人没有回宫就更加值得开心了。
皇上这大半年几乎没召人侍寝,一是怕被宫里的小主嫔妃传染上,乾清宫在戒严,她们这些人都不能进去,二是皇上这阵子的确忙碌,不仅仅是太医院的太医忙,皇上也忙,尤其是宫外有人趁机闹事,烧杀抢掠的事情不少,甚至有人胆大到到朝廷命官的府邸抢东西,杀了几个官员。
那些人仿佛不要命一般,有些人更是故意传播时疫,导致京城内外城混乱不已,需要武力镇压,出动整个步军统领衙门。
乌雅家都怕出事,她阿玛他们还额外请了护卫守住府邸,就怕那些不要命的人也冲进乌雅家抢东西,听说有一帮人专门抢那些当官人家。
“密贵人回宫,她应该过来给本宫请安才是。”
“密贵人恐怕不知礼数。”
德妃撇撇嘴,她记得先前密贵人刚进宫时也没有向她们请安,这次怕是更加不会。
……
王秀花的确不会,她这几日都跟胤禄胤禑在一起,想把这半年的时光都补回来,听胤禑说因为有时疫,他也不用过去上书房,因为师傅都进不了宫,皇宫也戒严,没有召令,住在宫外的官员不得随意进宫。
回宫第八天,她才让香彤给她梳妆打扮。
铜镜中的女子发髻挽起,插着一支海棠珠花步摇,耳边戴着一碧玉耳坠,透着一股贵气,她穿戴好之后带着香彤跟慧心两人过去乾清宫。
她准备先给皇上请安,先去见皇上。
“小主,你怎么来了?”
“梁公公,我过来给皇上请安,劳烦公公进去通报一声。”
梁九功让她稍等一会,他进殿后不到一刻钟就出来了,恭请她进去。
王秀花进去后见到皇上坐在御案前,她跪下行礼。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回宫这么多天,这个时候才想起给朕请安吗?”
王秀花抬起头,温声道:“臣妾回宫第一天便想过来了,但臣妾近乡情怯,臣妾出宫这么久,怕皇上看到臣妾眼里流出陌生感,臣妾虽已病愈,太医也说臣妾不会再传染人,皇上龙体珍贵,臣妾怕万一,更怕皇上不愿意见臣妾,臣妾挣扎许久才敢前来。”
“还有你怕的事吗?”
“臣妾侥幸捡回来一条命,没有丧生在那些人的刀口之下,臣妾当然害怕,臣妾这一条命是臣妾身边的奴婢救回来的,没有念春,臣妾怕早就已经死了,臣妾怕的事情很多,臣妾不是胆大的人。”
康熙皱眉。
“皇上,那些人第二次纵火,企图让臣妾死在火海中,还请皇上一定要为臣妾找出凶手。”
“朕已经让人去查了。”
“臣妾当真是害怕,他们没想留活口,臣妾是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臣妾能从时疫中侥幸存活,却要死在那些人刀口下,臣妾自认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他们却步步紧逼,想要取臣妾性命,这已经是第二次了,那幕后之人神通广大,不仅仅知道臣妾出宫,还能知道皇上让臣妾住在何处,除了宫里的人,臣妾想不出还有谁这么清楚臣妾的动向,皇上,臣妾差点死了,若是皇上再找不出凶手,下一次皇上只会见到臣妾的尸体。”
“朕已经让人去查,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这句话,在第一次失火时,他便说过了,可是一晃,都三年过去了,他可有找到凶手?她哪怕是死了,他恐怕为了那些主子背后的娘家,也不会真的惩诫那些人吧,她不过是一个卑贱的汉人,死了便死了,不值得他为她而处罚嫔妃。
这些小主嫔妃还牵系着前朝,皇上还需要她们的娘家人为大清效力。
王秀花心中嘲讽,不过面上还是一脸悲恸,在皇上过来时,她扑进皇上怀里,哽咽道:“皇上,臣妾当真是害怕了,念春就死在臣妾面前,臣妾眼看着她为了护住臣妾跟那些人纠缠,皇上,你一定要还臣妾一个公道,臣妾求你。”
“朕知道了,朕会让人细查,一定会找出幕后之人。”
“若是皇上找到了,皇上会严惩她们吗?”
“自是会的。”
王秀花脸颊贴在皇上胸膛上,没有问皇上是否会杀了那些人,皇上若是不杀,她也会想尽办法杀她们。
“皇上,你先前说过封臣妾为宫嫔,此话还算数吗?”
“算的,只不过时疫还没过去,胤禌跟章佳氏在此次时疫中丧命,宫里死了那么多人,还不是张罗封嫔事宜的最佳时期,你再等等。”
“章佳小主死了?”
“嗯,昨日的事。”
王秀花是真的有点意外,“也是因为染疫而死的吗?”
“是,她病情严重,太医们也束手无策。”
王秀花从皇上怀里出来,隔开一点距离,“皇上,以防意外,臣妾还是离你远一些吧,这疫病一旦染上,康复痊愈过程中极其难熬,臣妾也是吃了一番苦头才痊愈的,臣妾不该在这个时候过来乾清宫找皇上,是臣妾太不谨慎了,臣妾不该因为想见皇上就急着过来。”
“你既然已经病愈,便不会传给朕。”
“臣妾是怕万一。”
“都这样了,再防护怕是来不及了。”
王秀花见皇上不是很在意,她倒是想传给他,他染上疫病,最好是暴毙身亡,只是她听说太医院那边已经研究出治疗此次疫病的药方,只要在前期服药,很大可能康复过来,不会发展成重症。
“皇上,臣妾这次能活下来,多亏皇上让太医给臣妾看诊,没有让臣妾自生自灭,臣妾这次最该感谢的人是皇上,皇上没有放弃臣妾,臣妾才能重新站到皇上面前,这是救命之恩,臣妾感激不尽。”
“你会不会怨朕让你出宫?”
“不会,臣妾留在宫内才是真正的危险,臣妾也怕传染给别人,皇上这么做肯定是有皇上的考量,皇上只是让臣妾出宫而已,并没有放弃臣妾,比起住在宫内,臣妾担心传染给别人,传染给胤禄,臣妾在宫外更能安心养病,况且臣妾不是好好站在皇上面前嘛,说明皇上的做法是对的。”
“你不怪朕就好。”
王秀花说道:“臣妾方才是不是打扰到皇上了?臣妾该走了,皇上朝务繁忙,臣妾不便在此打扰,皇上若是想见臣妾,让奴才过来递话。”
“嗯,你先回去吧。”
王秀花福福身,很快退出去。
章佳氏的死没过两天就传遍后宫,章佳氏生了一子二女,虽是庶妃,但在宫里也不算完全隐形的人,毕竟生下一个阿哥,她是后面才染疫的,可能是觉得挪出宫外太过麻烦,染疫的人太多,后面的小主染疫都是她挪去冷宫那边治疫,她是死在冷宫。
她的丧礼也是从简,皇上允十三阿哥扶棺,还追封章佳氏为敏妃。
到了康熙三十八年五月,疫情逐渐过去,宫里恢复正常,各宫都不再戒严,宫里不再有人染疫,先前染疫的人要么死,要么被治愈,死的人还是居多,真正痊愈的人还是只占少数。
皇上这几天才重新翻牌子,疫情过后第一个侍寝的人是佟妃,还连着侍寝两天,过后才轮到她。
皇上见到她手臂上那些新增的疤痕,目光露出诧异。
“皇上,你不会以为臣妾那么好运,一点伤疤都没留吧?臣妾全身痒的时候是克制不住想挠,这些都是臣妾控制不住挠出来的,好在周太医给的祛疤膏比较好,这些伤疤都淡化不少,没有那么可怕。”
先前王氏穿着衣服,她脸上跟脖子都没有伤疤,他的确以为她很幸运,没想到她手臂上是有留下来挠伤疤的,好在不多,想来她当时一定忍得很厉害,这些伤疤比他见过满身都是伤疤的人要少很多。
胤禌年纪小一些,他是见过胤禌身上全是溃烂的伤口,那都是他自己挠出来蹭出来的,他的手被绑住,他就不停地蹭,把身上的皮肤都蹭破。
“皇上是不是嫌弃臣妾身上那么多伤疤?”
“朕没有,你这些伤疤的确淡化不少。”
“臣妾现在每日还要坚持涂抹祛疤膏,臣妾想它总有褪掉那一天。”
“朕让人给你最好的祛疤膏。”
王秀花笑了笑,点点头。
康熙凑上来,含住她温软的唇。
翌日。
王秀花已经从乾清宫回到钟粹宫,过一会儿,前殿果然来人给她送祛疤膏,她收下后看着那几盒祛疤膏,不由觉得嘲讽。
到底是以色侍人,皇上到底是关心她身上那些伤还是觉得她身上的伤碍眼,恨不得她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疤痕。
闲着无事,王秀花见天正好,她便带着胤禄过去金鱼池那边,拿来一些鱼食抛下去喂鱼。
“哟,这不是密贵人吗?”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王秀花回过头见是通贵人跟郭贵人一同走来,说话的是通贵人。
“密贵人真是走运啊,染上疫病还能痊愈。”
“托姐姐们的福,我才能侥幸活着。”
通贵人见到密贵人脸上一点伤疤都没有,不是都说染上疫病的人到最后会全身起红疹,奇痒无比,导致人会忍不住上手去挠,可是密贵人跟以前一样,甚至还多了一份贵气。
皇上昨夜好像翻的是她的绿头牌。
“怎么说是托我们的福,我们可什么都没用。”
“正因为是姐姐们什么都没做,我才能活着,姐姐们要是做什么的话,我怕不能活着了。”
通贵人瞪眼,不满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们要害你吗?你染疫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染上疫病自然跟姐姐们没关系,我是说多亏姐姐们暗地为我祈福,我才能侥幸活着。”
“谁为你祈福了?”
王秀花假装诧异地张大嘴巴,“姐姐不为我祈福,难不成暗地还诅咒我吗?”
通贵人撇嘴噤声,怎么回答都不对,若是说她们暗地诅咒她,密贵人说给皇上听,她们免不了被责骂一顿,皇上一向希望后宫小主嫔妃和睦相处的。
郭贵人接话道:“自然是为妹妹祈福,妹妹被送出宫,我们为妹妹的病情忧虑,盼着妹妹早日好起来,也好在妹妹真的痊愈了,能再次见到妹妹,我们都很高兴。”
“高兴就好,我见到姐姐们也很高兴。”
通贵人没想到她入宫那么多年,连一个刚进宫没几年,家世低微的小主都压不住了,她有些生气,气自己也气密贵人,总觉得密贵人很得意,仿佛在炫耀她得宠,她忍不住又出声:“先前听闻密贵人要被封为宫嫔了,往后我们见到妹妹岂不是要行礼了?”
宫里传闻皇上要封密贵人为嫔已经是上一年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想必是谣言,皇上应该不会封密贵人为嫔,毕竟她落胎了,没能生下阿哥,当初是仗着她怀孕,皇上才会生出这种想法的吧。
她盯着密贵人的脸,想看到她脸上的失落,只是密贵人脸色平静,看不出什么,反而她还顺着她的话开口。
“姐姐们是贵人,贵人比宫嫔位份低,见到嫔妃自然要行礼。”
“妹妹这话说的,好像妹妹已经是嫔妃了?等妹妹当了嫔妃再叫我们行礼也不迟,现在我们都是贵人,妹妹可没有资格叫我们给你行礼。”
“可不是嘛,姐姐们跟我都为贵人,而且姐姐们当这贵人比我多十几年,到底还是姐姐们资深。”
通贵人再傻也听出来密贵人嘲讽她们这么多年还只是跟她一样是贵人,她气得再次瞪她:“密贵人不用担心,你恐怕十几年后也只是贵人,贵人跟嫔妃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
“对姐姐可能不可跨越,对我可能就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密贵人这是要被册封了?”
通贵人心里咯噔一下,看密贵人那张得意的嘴脸,仿佛已经知道些什么,难不成皇上真的有意册封她为嫔妃。
“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为何要那样说?”
王秀花笑道:“只是随口一言,姐姐别多心,姐姐要是被册封为嫔妃,我肯定会好好行礼的,姐姐要喂鱼吗?我这里还有一些鱼食。”
“不喂了,妹妹自个喂吧。”
通贵人拽着郭贵人离开,走了一段路后,她才忍不住开口说道:“你方才看到密贵人那个样子吧,仿佛笃定她会是嫔妃一样,皇上难不成真的要封她为嫔妃,不是说朝堂都在反对立汉人女子为嫔妃吗?”
“我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你可以去问问你姐姐呀,宜妃娘娘如今协理六宫,对宫里的事应该比较了解,要册封的话可是大事,宜妃娘娘总会知晓些什么吧。”
郭贵人不是没看出来密贵人那股得意笃定的劲,她已经完全不把她们看在眼里,跟她们说话时很是嚣张,莫不是她从皇上那提前知道什么了。
“我不知道,我还没问过我姐姐。”
“去问问看,要是我们以后见到密贵人要行礼,还不如打断我的腿。”通贵妃气愤道,她一个在宫中多年的小主要给密贵人行礼,她真的会气死,皇上究竟看上密贵人什么。
“她要是真被封为嫔妃,你舍得打断你的腿?我们见到佟妃娘娘不一样是要行礼,佟妃娘娘比密贵人年纪还小呢。”
“那不一样,佟妃娘娘是皇上的表妹,家世显赫,密贵人算什么,连八旗女子都不是,好歹我们也是八旗女子,要给一个汉人女子行礼,这不是折辱我们吗?”
“谁让密贵人得宠,不给她行礼,她闹到皇上那边,我们能落着好吗?”
郭贵人虽然也恨密贵人,但是她知道现在就是密贵人得宠,她给皇上吹枕边风,她们这些人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她们就是不如密贵人得宠。
通贵人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一想到她要给密贵人行礼,她心里就窝气。
这一边王秀花还在喂鱼,她抱起胤禄,让他往金鱼池里面撒鱼食。
比起喂鱼,胤禄更想下水玩,一直想下去。
“不可以,这水脏。”
“额娘,我想玩水。”
“不可以,下不去,你看这里没法下去。”
胤禄没能如愿,开始哭起来。
王秀花看着他哭了一会儿后才跟他讲道理,只是小孩子不听什么道理,她只好抱他下去池边,有几阶台阶是可以下去靠近池边的,许是方便清洗金鱼池还有捞鱼,她让他玩一下水,他没有继续哭。
她揪着他后领,怕他掉下去。
只是这孩子单纯用手玩水还觉得不过瘾,忽然一下整个跳进去金鱼池里面,她眼疾手快把他捞起来,没让他呛着水。
“小阿哥……”香彤她们也很是担心。
王秀花哭笑不得看着下半身湿掉的孩子,他懵懵地看着她,似乎自己也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你跳下去干什么?”
“我想玩。”
“那你再下去,额娘放你下去。”
王秀花抱着胤禄,把他下半身浸在水里,那些金鱼嗖的一下跑远。
胤禄这才有点害怕,回过头看她,喊了一声额娘。
“好不好玩?下次还敢跳吗?敢不敢?”
“好玩。”
王秀花直接被逗笑,满脸无奈地看着他,干脆把他放进池水里坐着,底下有石头可以撑住他,胤禄又不害怕了,开始用手拨水,丝毫不介意坐在水里,下半身全湿透。
香彤她们在后面想笑却不敢笑出声,都是捂着嘴偷笑。
慧心笑道:“小主,这水凉,还是别让小阿哥在里面泡太久。”
“我看他是想泡在里面,我信不信我真把他抱起来,他又跟我哭闹。”王秀花
“这是在做什么?”
在底下的她们抬头见到太后一群人站在平桥上,王秀花把胤禄拎出去,给太后行礼。
“密贵人,你怎么把孩子放在水里?你这是想让孩子溺水吗?”
太后脸上难得出现一抹厉色,沉着脸。
王秀花解释道:“不是,是胤禄想玩水,嫔妾便让他下水玩一玩。”
“他是小孩子,他想玩水,你也不能让他真的玩水,这水又凉又脏,你也不怕冷着他?万一生病怎么办,他还这么小,你这个额娘怎么当的。”
王秀花赶紧认错:“是嫔妾的错,嫔妾下次不会了。”
“赶紧把孩子抱上来,胤禄是阿哥,何等尊贵,怎能跟那些贫民百姓养孩子一样随意丢进肮脏的池水里面,密贵人,你真是让哀家失望。”
王秀花没想到太后如此生气,她再次认错说下次不会了,下次不会再让胤禄这么玩水。
“额娘……”胤禄对太后已经没什么印象,他察觉到气氛不对,又下意识地搂住她脖子,眼里有一丝害怕。
她顺势把他抱起来,不介意自己的衣服跟着被弄湿,走了上去。
“密贵人,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哀家若还是见到你虐待小阿哥,这孩子就交给哀家养。”太后见她们母子两这么狼狈,眼里闪过几分嫌弃。
“嫔妾晓得了。”
“赶紧回去给他换一身衣裳,别着凉。”
王秀花给太后福福身后才退下,抱着胤禄离开。
“额娘,我还想玩水。”
王秀花敲了敲胤禄的额头,无奈道:“这次真的不能再玩了,再玩,你就要被送去皇祖母那边,以后就你跟着皇祖母,而不是跟着额娘了,回去,额娘弄个浴桶给你玩水。”
“我不要,我要额娘。”
“你要额娘就得乖一点,额娘不让你做的事情,你不可以做。”
“我乖乖的。”
王秀花这才亲了亲胤禄的脸颊,她对太后今日这么严厉有些意外,印象中太后是一个很和蔼可亲的人,平日里都是笑眯眯的,很是慈爱,她今日见到太后板起脸,又觉得她脸上的厉色跟她平日里的样子相差甚远,许是太担心胤禄着凉的缘故吧。
她没太细想。
回到钟粹宫后,她让人备热水,她给胤禄重新洗澡。
第82章
康熙三十八年六月十日,皇上颁发册封密贵人为密嫔的圣旨,正式行册封礼的日子定在七月一日,因时疫过去,宫中上半年陷入低迷消沉,此次册封就当是添喜,扫去时疫的阴霾。
“王氏德蕴温柔,性娴礼教,尔其温惠宅衷,益修妇德,以册印封为密嫔,迁咸福宫,钦此。”
圣旨交到王秀花手上,王秀花接过后命人给宣圣旨的高公公给十两银子。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多谢高公公。”
高公公咧嘴笑,笑得谄媚,腰都是弓着的,不敢站直,谁都知道往后这密嫔是了不得的人物,万万不能得罪,短短几年便从常在晋封为宫嫔,往后这妃位不是没有可能。
“奴才哪里承得了娘娘的谢字,都是奴才该做的,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奴才先走了。”
送走高公公后,香彤等人也一并跪下来给她贺喜,王秀花把她们扶起来,浅笑道:“都起来吧。”
香彤一下子蹦起来,十分兴奋,脸上带有大大的笑意,“小主,不对,奴婢该称小主为娘娘了,往后奴婢便是娘娘的奴婢,看谁还敢欺负奴婢。”
“也不要仗势欺人,我们在宫中根基尚浅,不宜太过张扬招摇。”
香彤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说她知道了。
王秀花拿着圣旨,本以为皇上没那么快封她为嫔,毕竟时疫刚刚过去,他说要再等等的,她都不大抱有希望,以为要等到明年才会册封,可是等到明年,这中间小半年有太多变数,最后会不会被册封为嫔还不一定。
“娘娘,咸福宫虽小且僻静,但那里只住着两位小主,均是庶妃,娘娘住过去便是主位娘娘,人少住着也舒心宽敞。”小才子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咸福宫属于西六宫其中一宫,其它五宫是面阔五间,但咸福宫是面阔三间,离乾清宫最远,的确是僻静的地方,僻静有僻静的好处,人少可能少些争端。
一山不容二虎,她封为嫔后,马佳常在虽还管理着钟粹宫,但位份上她比常在高,共处一宫免不了尴尬,迁宫反而是好事,当一宫之主跟在别人之下,她选前者,咸福宫虽小,但至少她能完全做主。
“小才子,若是搬去咸福宫,而你家小主是主位娘娘,那你便是咸福宫的总管太监了。”
小才子又抹了抹眼泪,他一个小太监,还没到三十岁就坐到总管太监的位置,那都是因为他跟了一个好主子,他是总管太监,若是念春姑娘还活着,那她便是掌事姑姑。
“好啦,别哭了,这是好事,应该笑才是。”
小才子忙不迭地点头,“是奴才不对,奴才的确该笑,奴才这辈子与下辈子都好好伺候小主,绝无二心。”
“下辈子就投胎当主子了,谁还投胎当奴才,下辈子说不定你是个富贵人家。”王秀花开玩笑道。
小才子也扑哧笑出声,说他只当过奴才,也不会当别的。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胤禄昂着头,明明还不太清楚发生什么,见到别人笑了,他也跟着笑起来,露出他刚长出来的几颗牙齿。
……
封嫔的消息很快传遍后宫,嫉妒的人不在少数。
佟妃没想到皇上真的封密贵人为嫔,这册封礼只隔了一个月,可是嫔妃的礼服都是要亲手缝制,绣娘至少花四十九天才能绣成,那礼服上面都是要用金线在上面通身订正卍字,还要在上面绣八团龙凤纹,要求绣娘的绣工了得,且不能出错,这是礼服,那礼冠更是要弄四凤钿,皇后的是五凤钿,这凤钿大多是东珠珍珠嵌成,光珍珠就有三百三十八颗,每一颗都要镶嵌在上面衔接而成,这也是同样费人工的。
一个月除非让内务府的人都忙起来,才可能将这礼物礼冠制好,显然内务府不是宣旨时才开始做的,怕是早就开始做了,先前的传闻是真的。
明明那么多人反对,连朝廷大臣都上过折子反对,皇上还是立密贵人为嫔,还要举办册封礼,这时疫才刚过去,皇上就迫不及待封嫔了,说是添喜,真正的添喜是宫里添加皇嗣吧,封嫔算什么添喜,更何况封的还是一个家世低微的汉人女子。
佟妃沉着脸,皇上这么喜欢密贵人,说不定再过几年就封她为妃,一个汉人女子是要跟她们这些八旗女子平起平坐嘛,这时疫带走那么多人,偏偏没带走密贵人,说不定皇上是因为密贵人染疫,遭受一番病痛折磨而心疼她,才在这个时候封她为嫔。
密贵人这下不仅成了密嫔,还有两个阿哥,她若是有孩子,她也不会在乎一个贵人晋封为嫔。
这刘庶妃是不争气,三个人都怀上,只有她满月生下孩子,结果竟然是个格格,格格有什么用,长大后要远嫁,后半辈子见都见不着,她才不愿意抚养格格,这个小格格被皇上恩典养在刘庶妃膝下。
“娘娘,该喝药了。”
佟妃看着那些黑漆漆,冒着苦气的汤药,这是她额娘在宫外找京城有名的郎中开出来的偏方,说是喝上一段时日便能怀孕,只是这么久了,她肚子还是没动静。
“喝这些有什么用?”
佟妃心里厌烦,撇撇嘴地说了一句。
雁冰知道自家娘娘肯定是被密贵人封嫔的消息给刺激到了,心情不好,不过她还是得尽心劝着:“娘娘,奴婢觉得这汤药说不定真能助娘娘怀孕,皇上上半年没翻过牌子,这阵子才开始召人侍寝,只要娘娘有机会侍寝,调养好身子的娘娘估计很快就有好消息,奴婢看娘娘喝完药后面色红润不少,这女子的手脚向来冰凉,可如今娘娘手心温热,说明娘娘已经准备好怀孕了。”
“当真?”
“娘娘都喝了这么些天了,不可中断,娘娘就再忍忍吧。”
佟妃想想也是,她额娘不会害她,宫里的太医无用,她额娘找的是京城最有名的大夫,听说已经治好好几个不孕的妇人,让她们顺利诞下男孩,她喝了一个月了,那就再忍忍吧。
这后宫有子嗣才是真正有倚仗,况且她阿玛要她一定要生出一个阿哥,只有阿哥才能继续保住佟家往后几十年的荣华富贵。
佟妃虽不喜密贵人,应是密嫔,但在后宫那些嫔妃,她看密嫔还是最顺眼,惠嫔德妃宜妃那些人,本来就比她年长十几二十岁,她们在她面前总是会倚老卖老,明里暗里要她敬重她们。
她与她们同为宫妃,为何要敬她们,更何况她家世显赫,应是她们敬她才是,不过是因她们都有阿哥,她们才敢在她面前摆架子。
她还是抽空去一趟钟粹宫,带来三匹很好的织锦料子送给密嫔贺喜,密嫔迁去咸福宫后,这钟粹宫怕是要凋零下去吧,且不说马佳氏已经是常在,钟粹宫唯一一个有恩宠的人走了,剩下那些“歪瓜裂枣”,怕是不会再被皇上翻牌子吧。
“妹妹也算是苦尽甘来,出宫半年,妹妹肯定受了不少苦,好在妹妹挺过来了,后面都会是好日子。”
“是娘娘在宫中对嫔妾多有照料,嫔妾能有今日,多亏了娘娘照拂。”
“本宫哪里帮过妹妹什么,妹妹能有今日,都是妹妹一人的功劳。”
“自从嫔妾入宫,娘娘常常让人给嫔妾一些赏赐,还会过来找嫔妾聊天,娘娘是宫中为数不多给嫔妾善意的人,这份善意,嫔妾一直都记得,嫔妾一直觉得跟娘娘有缘,嫔妾哪怕是被册封为宫嫔,嫔妾也知道这宫里最尊贵的人是娘娘,娘娘金枝玉叶,真正的高门贵族,论出身,没人及得上娘娘尊贵,嫔妾身份低微,往后还要仰仗娘娘,还望娘娘别嫌弃嫔妾。”
佟妃意外密嫔姿态放得这么低,她还以为她封嫔后会变得倨傲,不把她放在眼里,她总觉得今日的密嫔对她态度上更加恭敬谦卑了。
“那是自然,本宫也觉得跟妹妹投缘。”
“娘娘,这些料子,嫔妾怕是不能收,嫔妾这里已经得到娘娘很多赏赐,应是嫔妾孝敬娘娘才是,嫔妾先前也得了几匹织锦,香彤,你去库房拿出来,嫔妾晓得娘娘那什么都不缺,但这是嫔妾的一番心意,还请娘娘收下。”
佟妃见到密嫔身边的宫女拿出来几匹织金锦,织金锦是织锦当中最上等的料子,金线难得,更何况这织金锦所用的金线又细又韧,用织金锦裁剪出来的旗装在太阳底下是熠熠生光,十分耀眼。
这织金锦哪怕她是宫妃,一年也没得几匹。
“妹妹,这的确太贵重。”
“嫔妾是怕嫔妾糟践了东西,但娘娘千金之躯,才配用上这等好东西,娘娘收下吧,是嫔妾的一番心意,娘娘要是不收,嫔妾会觉得失落的。”
佟妃想了想还是收下了,不过她也把她拿过来的织锦送给密嫔,两人交换过后都很满意,又聊了一会。
“雁冰,你怎么看?”
“奴婢觉得密嫔有向娘娘示好之意。”
先前密嫔可不是这样的,她好像不想站边,怎么被封为宫嫔了,反而愿意向她示好了,她是只跟她一人示好还是跟其它宫妃也是如此。
短短几年被封嫔,又圣眷正浓,这宫里怕是有很多人盯着她,她才急着找同盟吗?
不过她也有意拉拢密嫔,所以并不排斥密嫔的示好,若她真的站在她这一边,她倒是可以照拂她一二。
“这织金锦回去赶制出一套旗装出来,六月还能穿。”
“娘娘,这不仅是六月能穿,等到了秋日,穿着更合适,娘娘穿上肯定是国色天姿,谁也比不过娘娘。”
佟妃轻笑道:“你这张小嘴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嫔妾见过佟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佟妃坐在肩舆上,见到给她行礼的林常在,这林常在倒是吃一堑长一智,先前在宫里很是张扬,自从滑胎小产后,她在宫里安分了,不再像之前那样行事嚣张。
“起来吧,林常在这是要去哪?”
“嫔妾听说密贵人被封为密嫔,正准备过去钟粹宫给密嫔贺喜。”
“哦,那你过去吧。”
佟妃示意奴才往前走。
林常在在后头盯着佟妃身边的宫女,总觉得那宫女背影熟悉,她出声道:“宝珍,你看佟妃娘娘右边那个宫女是不是很眼熟?”
“小主说的眼熟是指……”
“你不觉得她的背影跟当时推我的人很相像吗?”
林常在其实先前见过几次,当时没看到推她的人的正脸,只是看到后背,她前几次有暗中打量观察,总觉得佟妃娘娘身边那个叫雁雪的宫女背影很熟悉,跟推她那个人背影很像。
“小主,好像真的有点像。”
“真的像是不是?不是我一个人觉得像,当时只有佟妃娘娘她们在场,你说会不会是佟妃娘娘指使她的宫女害我小产的?”
她小产那段时日,宜妃劝她几句,让她在宫里行事低调一些,免得找来嫉恨,是不是当时宜妃已经知道是佟妃娘娘下的手?
“小主,我们没有证据,那是佟妃娘娘。”
林常在绞了绞手帕,是啊,没有证据,只是背影相像又能说明什么,那是佟妃,她的家世远比不上佟妃的家世,恩宠也比不过佟妃,这事情过去这么久,查都查不出来,这件事只能是她自己吃了闷亏。
她跟佟妃无怨无仇,佟妃却要这样害她,那张好看的脸庞下是蛇蝎心肠。
林常在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佟妃身边的那个宫女推她的,只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到了钟粹宫后,她发现来给密嫔贺喜的人不少,她也没想到家世低微的密嫔竟然能一跃成为嫔妃,成了后宫最得宠的人。
林常在在后面,都讲不上几句话,她给密嫔送了两支还算精致的步摇贺喜,密嫔正春风得意,估计也瞧不上她送的步摇,好在密嫔对她的态度没有高高在上,笑着跟她说话,好想忘掉她们先前发生过的小矛盾。
林常在在钟粹宫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她忍不住过去问宜妃,宜妃不仅仅是翊坤宫的主位娘娘,也是目前协理六宫的人,她没有直接说是佟妃指使身边的奴才害她小产,谋害皇嗣,她只是说若是她能指认当时推她的人,那人会不会受到严惩。
“若是证据确凿,自然会被严惩。”
哪来的证据,推了都推了,她指认的人,对方也完全可以否认,林常在瞬间有些低落。
“林常在,孩子已经没了,你要往前看,你这么年轻,若是可以侍寝的话,你还会有孩子的。”
宜妃宽慰她,温润的嗓音让她从低落的情绪中出来,她扯了扯嘴角,笑着点点头说她知道了,然后离开宜妃的房间。
是啊,她还可以侍寝,她现在应该想办法侍寝才是,而不是沉溺在过去,密嫔也小产过,她还是怀胎六个月被人下药,除了死了几个奴才,没见找到凶手,可密嫔没有一直沉溺在失去孩子的悲伤中,不像她,一直想着这件事。
连那个余答应目前都比她得宠。
林常在知道皇上平日里除了乾清宫,最常去的地方便是御花园跟金鱼池那边,她开始常常那边这两处地方。
……
六月底,内务府做的礼服礼冠送过来,王秀花由香彤慧心两人一起帮着穿上,正正合身,这礼服是暗花金丝卍纹的织金锦制成,胸前绣八团龙凤图案,裙摆初是用金丝缀绣,礼服上也绣着珍珠。
礼冠更是精致,中间有两颗东珠,但旁边缀满珍珠,两侧还垂下串成两串的碧玉玛瑙珠串。
而项圈是一赤金鸳鸯金圈,一串东珠朝珠串正中间,而两盘红珊瑚朝珠串旁边,三串珠子交叉,连耳坠都是红玉珍珠耳坠。
这礼服礼冠戴上去后,她都觉得人都被压矮了。
“娘娘可觉得哪里不妥?我们绣衣局的人再稍作调整。”
两个绣娘站在一旁,恭敬地问道。
“挺好,不用调整了。”
王秀花让人给两位绣娘,还是把礼冠朝珠的内务府两个奴才一人三两银子,等他们走后,香彤小声跟她说她们已经没有碎银了。
王秀花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攒下的银子已经都给念春的家人,又因封嫔,她打赏出去不少银子,库房那边怕是没有碎银了,要赏只能赏别的东西了。
王秀花走到铜镜前看了看,可能是人靠衣装,她穿着这一身厚重端庄的礼服,戴上缀满珍珠的礼冠后,她都不知觉有了几分贵气。
七月一日便是册封礼了,她看了一会觉得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后让香彤她们帮她脱下来,等着七月一日正式穿上。
当天傍晚,皇上翻她的牌子。
殿内安静下来后,她倚在皇上怀里。
“过几日便是册封礼了,臣妾有些紧张怎么办?”
“紧张什么,不过是向朕跟母后行礼而已。”
“臣妾只是觉得这一切好像是梦,皇上给臣妾编织的一个梦。”
脸上被掐了一下,她疼得嗤一声,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疼吗?”
“当然疼。”
“疼的话说明不是梦。”
王秀花气得拍他胸膛几下,“你轻轻掐就好,为什么还要用力。”
“怕你觉得这是梦。”
“不是梦,是皇上给臣妾的恩典,臣妾能有今日,全倚仗皇上,臣妾日后肯定会好好服侍皇上。”
“嗯。”
王秀花被他抱着,贴得很近,鼻息间尽是他身上的气味,不知为何,她觉得难闻,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沉沉睡过去。
七月一日一早,王秀花便起来梳妆打扮,穿上前几日试穿过的礼服,全部穿戴齐整后,她被搀扶着出去。
内监将册、宝送至钟粹宫,引礼女官带领着她们跪下行礼,开始宣读册文宝文,宣读结束后,王秀花接过册宝,又由引礼女官带着行三叩六拜之肃礼。
之后她们被领着到乾清宫给皇上行礼,给皇上行完礼后,她们再去宁寿宫给太后行礼,沉浸在各种礼节中的王秀花没注意到太后脸色不佳,给太后行完礼后,她们又退回到钟粹宫,在钟粹宫正殿,她给贵妃还有几位宫妃一一行礼,行完礼后,其它小主给她行礼。
“给密嫔娘娘请安,密嫔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
这册封礼算是完成了,皇上会遣官员去告祭天地社稷。
“妹妹,往后便是密嫔了,恭喜妹妹。”贵妃握着她的手,温和笑道。
“嫔妾日后必当安分守己,尽心抚养皇嗣,为皇家开枝散叶,不敢有所疏忽。”
“妹妹有这等觉悟就好,好啦,今日册封礼完成了,妹妹一早起来必定累及了,我们便不再这里打扰妹妹了。”
“恭送娘娘。”
等众人散开后,王秀花也回到自己房间,让香彤她们把礼冠拆下,今日的确是折腾一天了,她只觉得全身酸痛,卸下身上的重物后,她觉得整个人都轻了。
“娘娘一定累坏了。”香彤笑道。
“累也值得,你们更累,也跟着我一天了。”
“娘娘,该说本宫了。”
王秀花一时难改口,只冲着香彤笑了笑,这贵人跟宫嫔可是天差地别,宫嫔可是要入皇家族谱玉牒的,她成了嫔妃,胤禑胤禄他们身份上也能被抬高一些。
“过几天要挑个日子搬去咸福宫了。”
香彤点点头,说的确应该搬过去了,说是要挑个好日子。
她们也不懂得看日子,哪里知道哪个日子好哪个日子好,挑个晴天搬过去就好,这两天先过去咸福宫将那边打扫干净。
“额娘……”
胤禄没有随着她们一起行礼,一直待在钟粹宫,他从耳房那边出来,似乎是刚睡醒,他小跑过来抱着她的腿。
“额娘,哥哥呢?”
“哥哥?哥哥在哥哥住的地方,明日我们过去找哥哥好不好。”
“好。”
见到胤禄说话越来越利索,越来越清晰后,王秀花才真正松一口气,好在胤禄没被毒傻,那下毒之人还没找到,好像所有事情就没有结果。
皇上是不想查还是查不到?
胤禄爬到她腿上,让她讲故事。
王秀花便给他讲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
……
“皇上这是故意气哀家。”
皇上竟然真的封王氏为嫔了,她一个汉人女子不仅成了宫里的小主,还成了嫔妃,这大清是满蒙人的天下,应以满蒙为贵,当年太宗骑着烈马建立的大清,多少满蒙汉子抛头颅洒热血才得来的大清,才有大清如今的盛世。
汉人卑贱,不配与他们满蒙人站在一块,更不配享用他们满蒙人打下来的江山,他们就该为奴被婢,而不是成正经的主子,更不配生下爱新觉罗家的血脉。
太后博尔济吉特氏气得失去以往的温和慈祥,一张脸变得狰狞,那鎏金长指甲套重重拍在炕几上。
“姐姐,都这样了,姐姐还是别气坏自己的身子,皇帝他有自己的想法。”淑惠太妃劝道。
“他就是太有自己的想法,忘了祖先,忘了祖训,忘了自己身上流着的是爱新觉罗家的血,忘了自己是满蒙子孙,如此抬举一个汉人女子,将满蒙八旗的脸面置于何处。”
太后气得胸膛起伏,连挂在胸前的红玉珠串都微微晃动。
“姐姐,密嫔已经完成册封礼了,且已经生下两个阿哥,想来皇帝也是看在密嫔两个阿哥的份上才封她为嫔。”
太后冷声道:“汉人女子生下来的阿哥也是卑贱的,身上流着汉人的血,她不配生下爱新觉罗家的孩子,她命大。”
“姐姐,收手吧,皇帝已经不是当年的皇帝,不是依偎在博尔济吉特氏之下的孩子,这大清也不是依靠在我们科尔沁部之下的大清,皇帝若是真想动姐姐,姐姐恐怕也敌不过啊。”
淑惠太妃不明白自家姐姐为何如此看不上密嫔,不过是汉人而已,汉人的确卑贱,不过这宫里也只有一个汉人嫔妃,一个女子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汉人始终不会真的占据满蒙人的江山。
太妃目露凶光:“难不成皇帝要废了哀家不成?哀家是太后,他不顾孝道在先,如此气哀家,哀家难道还不能生气吗?”
那汉人女子给她行礼时,她真是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定是那女子给皇帝下了什么蛊,迷惑住皇帝,皇帝才会如此糊涂,甚至为了那女子顶撞她,连孝道都忘了。
淑惠太妃见自家姐姐在气头上,怕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她又怕她再做出极端的事情惹皇帝动怒,那毕竟是大清的天子。
皇帝已经忍让了,姐姐几次对密嫔动手,皇帝都当做不知,若是密嫔真出什么事,皇帝肯定会埋怨姐姐,就好像是心里扎着一根刺,从此以后就形成隔阂。
姐姐毕竟不是皇帝的生母,大清已经不倚仗她们科尔沁部,科尔沁部已经式微了,成了大清的附属,如今是科尔沁部倚仗大清了。
真惹皇帝动怒,姐姐到时候要如何自处。
“姐姐,你得为胤祺着想,皇帝动怒后,万一对胤祺下手呢?”
说到胤祺,太后才收回一些凶色,胤祺是她亲自抚养长大的,这孩子如今还是住在宁寿宫,皇帝不是她带大的,终究是隔着一层,不过胤祺也是皇帝的亲生儿子,他难不成还能对亲生儿子动手不成,忘了孝道,他还想弑子吗?
“胤祺是皇帝的儿子。”
淑惠太妃叹口气,胤祺是皇帝的儿子,难道密嫔生的孩子不是皇帝的儿子吗?皇帝的儿子太多了,太子已经是继承大统之人,胤祺又不是太子。
“姐姐,别真的把皇帝惹怒,密嫔错就错在她是一个汉人,与我们满蒙人不同,她没做错什么。”
“从她一出生就错了,她错在她是卑贱的汉人,却妄图勾引最尊贵的皇帝,还试图生下贱种,污了爱新觉罗家纯正的血脉。”
淑惠太妃面露无奈,“姐姐,我们好好待在后宫,锦衣玉食,何必管那么多,终究是皇帝后宫的事,属于皇帝的家事,我们过多干预会让皇帝逆反的,你越不让他这样做,他越是这样做,无论是后宫还是大清,都是皇帝说了算,我们算不得什么了,苏麻喇说得对,皇帝已经是雄鹰,不想再被人掌控,我们这把老骨头,应该知分寸才是。”
“汉人就是不可凌驾在我们满蒙人头上,汉人的血都是肮脏的,哀家是太后,皇帝不能违背孝悌之道,那汉人女子就是该死,成了嫔妃后就更该死。”
淑惠太妃见自家姐姐已经陷入一种疯狂叛逆的情绪,皇帝是越不让他做,他越会做,太后何曾不是如此,皇帝越护着密嫔,太后就越想置密嫔于死地。
“姐姐,想想胤祺,你若是出什么事的话,胤祺该多伤心,皇帝要是对胤祺动手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不会的,皇帝不会的,胤祺是他的儿子。”
淑惠太妃见劝不了,想着去找苏麻喇来劝她,苏麻喇比她们年长,她想着太后也许会听苏麻喇的话,苏麻喇先前是伺候太皇太后的,姐姐对苏麻喇还是有几分敬重的。
……
另一边的王秀花在七月六日准备迁宫,她先去跟马佳常在说一声,感谢马佳常在这几年的照顾,常在也笑着握着她的手。
“你这一走,这钟粹宫怕是要冷清不少。”
“嫔妾会常过来钟粹宫的。”
“那妹妹一定要记得常过来,不过那咸福宫跟钟粹宫也不算很远,日后还是能见面的。”
王秀花点头说是,的确都是在后宫,走过来也不算很远,袁常在毕竟还住在钟粹宫,她应该还是会常来钟粹宫的。
“这是好事,妹妹是过去当一宫之主,我们不应该伤心才是,如今我已经被降为常在,往后可能还要倚仗妹妹。”
“不敢当,娘娘有什么事吩咐嫔妾就是,嫔妾能做到的肯定会为娘娘做的。”
“你有这份心就好,不枉我这几年对你多加照顾,不过到底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没有严加管教那几个奴才,也不会被人钻了空子,害得妹妹早产。”
“都是过去的事了,娘娘别放在心上,是嫔妾不好,害得娘娘被皇上责罚。”
马佳氏露出浅笑,说道:“皇上是心疼妹妹,皇上待妹妹的心是最真诚的,见到妹妹受苦才动怒的,如妹妹所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都可以放下此事,你今日肯定很忙,我就不耽误妹妹迁宫了,这迁宫也是要讲究时辰的,妹妹别误了吉时。”
“那嫔妾先走了。”
“去吧。”马佳氏挥挥手。
等她一走,马佳氏才变了变脸色,脸色阴沉,皇上终究是让密嫔当上一宫之主,那咸福宫虽然僻静,离乾清宫远一些,可若是有心,再远都能抵达。
“娘娘……”
“这密嫔是个厉害的,本宫当初就觉得她不愿屈居人下,这次让她如愿了,不仅位份比本宫高,还成了一宫之主,她若真的有心,去跟皇上求情,说她早产落胎之事跟本宫无关,真的有心,她可以在皇上让她迁宫时拒绝皇上,偏偏她是个无心的,养不熟的白眼狼。”
马佳氏冷声道,眼里迸发出一抹恨意,到底是让密嫔得势了,连钟粹宫的人有一半已经成了密嫔的人。
青若劝道:“娘娘别生气,这后宫有的是人能压在密嫔头上,密嫔总有不如意的时候。”
“是有人能压在她头上,可是皇上对她到底是不同的,哪怕是有人想对她动手,也得忌惮顾及皇上。”
“娘娘,来日方长。”
是啊,来日方长,这后宫就是风水轮流转,没有人是长达几十年一直得宠的,总有密嫔不得宠那一天,没有了恩宠,密嫔什么都不是。
……
“我都想随你搬去咸福宫了,你这一走,我在钟粹宫怕是要孤单寂寞了。”
王秀花看着惆怅的袁常在,她勾着她的手,压根不让她收拾东西,收拾的活只能交给香彤她们。
“姐姐可以随时过来咸福宫看我。”
袁常在娇嗔一声:“咸福宫那么远,走过去都费时,应是妹妹来钟粹宫看我才是,怎么好意思让我过去看你。”
“是是是,是我来钟粹宫看姐姐。”
“算了,这钟粹宫毕竟是别人的地盘,我还是去咸福宫看你吧,至少咸福宫是你的地盘,皇上待你不错,让你当一宫之主,往后这咸福宫的账册说不定都得让你过目。”
“那是内务府的活。”
“内务府总有不精细的时候,你自己不得盯着点,我看你身边还是人少,是不是该向内务府再讨要两个伶俐的宫女伺候。”
王秀花想到念春,再伶俐都伶俐不过念春,她脸上露出一抹悲伤,她有几次都想开口叫念春,话到嘴边才想起念春已经走了,还是因她而死。
与其身边有不忠心的奴才,还不如身边是可信可靠的人,人少一点没关系,再添置新的奴才还不知道对方忠不忠心,她现在备受瞩目,估计成为被人的眼中钉,万一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怎么办。
她身边的人也不少,除了照顾胤禄的几个嬷嬷,还有香彤她们,目前是不需要添置新人,等过一段时日再说。
“再说吧。”
“在想念春吗?”
王秀花点点头,她想到念春惨死,身上被划了那么多刀,她当时得多疼啊,她如今被封嫔了,可是她却没能跟着享福,死在那个漆黑的夜晚里。
“好啦,你身为主子,也得干些活,去办点东西吧,我跟你一起。”
一群人花了一个上午才搬完所有东西。
第83章
咸福宫只有两位庶妃,一个是生下皇五女端静公主的兆佳氏,一位是生下十二阿哥胤祹的万琉哈氏。
王秀花搬来咸福宫第一天,她们便过来给她请安,兆佳氏年长一些,约莫四十岁,两鬓微微发白,看上去慈眉善目,身上的旗装颜色也淡雅,看得出不是什么好料子做的,而万琉哈氏约莫三十来岁,面相年轻一些,两个人看上去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她给她们各自赏了两匹料子,说日后希望能跟她们和睦相处。
两位庶妃都客气地应下,闲聊两句后便退下了。
咸福宫虽然只是面阔三间,不过跟其他宫一样有前院后院,后院有正殿跟东西配殿,后院的正殿是她居住,而两位庶妃住在配殿,各占据两个厢房,这里面还有四个厢房是空着的,她还是拿来一间当做库房。
胤禄跟先前在钟粹宫一样,跟两个乳母住在耳房里面,不过正殿的耳房宽敞许多。
这内务府的奴才已经提前将咸福宫打扫一遍,她们住进来前又过来打扫一遍,香彤虽然性子活泼,不过念春不在后,她跟慧心两人慢慢开始学着接手起她身边的活,做事变得麻利许多,之前她们等着念春吩咐分配给她们活,现在开始她们自己就知道要做什么。
忙活一天,她们在天黑之后都早早歇下。
深夜,一道闪电划过,过一会儿就下起瓢泼大雨,雨珠啪啪啪地砸在屋檐上,七月迎来第一场雨。
“额娘……”
王秀花睡着睡着听到胤禄的哭声,很快,在她旁边长榻上守夜睡觉的香彤把烛灯点上,她见到胤禄站在她床榻边落泪。
“怎么了?”
乳母孔嬷嬷解释说是小阿哥刚才听到打雷闪电的声音害怕,又因这地方是陌生的,他就更加害怕了,哭着要找她。
“那跟额娘一起睡吧,额娘搂着你就不用害怕了,爬上来吧。”
胤禄睡在她旁边就不哭了。
王秀花让孔嬷嬷回去继续睡,她看着胤禄就好,见胤禄平静下来,她也让香彤把烛灯吹灭。
寝间内只听得到外头的雨声,胤禄贴着她一起睡,她的手放在他腰上,没过多久,她也睡着了。
翌日醒来时,她觉得室内有些阴凉,给胤禄穿衣时多穿一件马甲,胤禄在房间里玩时,她站到连廊下,一股湿润的水气扑面而来,外面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后院已经被雨水淋湿。
两棵不知道是什么树也被昨晚的大雨打掉不少叶子,地上有一摊落叶。
小才子撑着伞提着六层食盒过来,里头是娘娘跟小阿哥的早膳。
小才子把油纸伞放好之后进殿,摆膳的时候跟她汇报说负责给娘娘跟小阿哥做膳的是齐师傅跟王师傅,有两个炉灶,两个师傅负责掌勺,有一个太监小潘子负责配菜,一个小纪子负责打杂。
王秀花目光赞赏地看着小才子,只去过去拿膳,他便已经打听清楚了。
“做得不错。”
得到夸赞的小才子也咧嘴笑了笑,继续说道:“那齐师傅说今日的膏蟹肥美,给娘娘弄了一盘香辣蟹,娘娘要是吃不顺嘴,跟奴才说一声,奴才再去跟齐师傅说。”
王秀花看向那一盘红通通,沾着辣椒面的香辣蟹,今日阴凉,吃辣正好。
胤禄见到她吃香辣蟹,他也想吃,不过四岁的小孩肠胃不好,她没敢让他吃,怕他吃了拉肚子,她只是用筷子沾沾辣味,他自己吃到辣就摇头摆手说不要了,那小模样把她逗得直笑。
王秀花反倒吃得畅快,很难得吃到这么辣得够味的香辣蟹,这齐师傅也算是剑走偏锋,一般奉承主子很少做这么重口的食物,出乎意料地合她胃口,那一盘香辣蟹都被她吃完了。
她吃得很饱,让小才子过去跟齐师傅说她很喜欢今日的膳食,他们若是尽心做好他们的差事,她也不会亏待他们。
这雨连下三天,到第四天才天晴。
王秀花住进咸福宫这几天,日子过得平静,期间袁常在冒着雨过来一趟,看她在咸福宫过得如何。
天晴过后,常贵人也过来一趟。
“娘娘搬过来后,这咸福宫也变得热闹起来。”
王秀花在后院碰到兆佳氏,兆佳氏笑着跟她说一句。
“就怕这热闹扰了姐姐的清静,还望姐姐见谅。”
“热闹是好事,嫔妾更喜热闹,不算打扰。”
“那就好,姐姐有空到我屋里坐坐,我针线活做得不好,还想请教请教姐姐。”
兆佳氏笑着点点头,说她有空便过去。
当天傍晚,王秀花被翻牌子。
皇上这寝殿放着好几盆冰山,哪怕是这夏夜炎热,在皇上这也是凉爽的。
“你今晚倒是热情。”
“皇上都封臣妾为嫔了,臣妾说了会好好服侍皇上的。”
“朕是想让你无论是床上还是床下都好好服侍朕,不只是侍寝的时候。”
“臣妾什么时候对皇上不恭敬过?白天见到皇上,臣妾也有好好服侍皇上,皇上不要污蔑臣妾。”
“是是是,你说得是。”
“本来就是。”王秀花点了点他胸膛,娇嗔道。
康熙笑了笑,又凑过来吻住她红唇。
王秀花迎上来。
过一会儿后,王秀花说她想出宫一趟,她很久没有见到家人了。
“嗯,朕到时候让人带你出去。”
见皇上答应,她才松一口气。
他让人带她出去,想必不会跟她一起过去,王秀花原本想着她两个姐夫能力不足,他们当官很容易惹麻烦,现在她觉得能力不足又如何,她不信那些嫔妃的父兄族弟个个能力出众,不一样是靠着皇家这层关系步步高升,有皇上在,他们犯点小错又如何。
她觉得就让他们在京城当官,姐夫不行的话,她还有侄子,她也要让他们手握一定的权力,那些嫔妃可以扶持娘家人,她也可以,往后他们有可能成为胤禑胤禄的靠山,或是胤禑胤禄成为他们的靠山。
没过几日,王秀花就被准允出宫,她发现皇上这次派了不少护军跟着她,连徐道都过来了,约莫十来个,阵仗很大。
她的马车夹在中间,前后都有护军侍卫。
她有些意外,不过想到自己几次在宫外遇到危险,凶手还没找到,万一又被埋伏怎么办,她也就理解为何要派那么多人保护她。
她姐姐他们看样子还是住在城外,还是那座宅院,不过那座宅院旁边有多了一座,她下了马车后让人过去敲门。
因为跟着的人多,路过的百姓都会侧目过来。
门还没开,王秀花先听到有人叫她小姨。
她看过去,见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叫他,他身边还跟着几个同龄的男孩,她仔细一看,发现是她二姐的大儿子范书航,几年不见,他不仅长高也有点变样了。
“小姨,你不记得我了吗?”
“小姨当然记得,书航长大了,小姨竟然有点认不出。”
范书航似乎也没有小孩的胆小,反倒很自然跟他的友人说几句话后便朝着她走过来,“小姨,我娘一直念着你,你好几年没来看我们了。”
“小姨出宫一趟不方便。”
“出宫?”
“是啊,出宫,小姨住在皇宫里。”
范书航还算稚嫩的脸庞上满是诧异,“皇宫?小姨,姨夫是……皇帝吗?”
“你不可以叫姨夫,他是皇上。”
范书航小嘴惊讶到微张,他先前就觉得姨夫是大官,很大的官才能让他阿玛当上官,不仅能让他阿玛当上官,还能大姨夫当上官,没想到竟然是当朝天子。
“是我不对,还请小姨见谅。”
“这是去哪了?”
“我刚从官学那边回来,小姨,你快随我进去吧,我娘很想你。”
瞒了这些年总算是说出皇上的身份,王秀花被范书航领着进去,她二姐见到她十分激动,毕竟每一次见面都隔了几年。
过了一会儿,她大姐也从隔壁的宅院过来,她大姐哭得更厉害,当她们知道她的夫婿是当朝天子,是大清的皇上时都很震惊。
皇上也真的给她两个姐夫安排了官职,她大姐夫是太仆寺马厂协领,正七品的官,而她二姐夫是一衙门的主薄,负责管理文书簿籍及印鉴等事务,她大姐夫不识字,当不了主薄。
两人官职都是有品阶的官职。
听她们说,她两个姐夫似乎还干得不错,连她侄子也顺利进了官学,再过几年便要考举,她大姐的大女儿这阵子也在寻找夫家。
过了半个时辰,她二姐夫回来,听到她夫婿是皇上的消息倒是不是特别诧异,她一问才知道她二姐夫有让人去探听,他的官职是何人给他走的后门,后来查出跟皇家有关系,他心想可能是个王爷,没想到是皇上,他说他们家也算是跟皇家沾亲带故了。
王秀花也透露她已经生下两个阿哥,且已经被封为宫嫔,往后他们王家的确算是跟皇家沾点关系。
她想着透露她在宫里当了娘娘,也许对他们的仕途也有益处,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她的娘家人,她希望他们也借着皇上的权势爬到高处。
她让她大姐给她大侄女好好挑选夫婿,太过小门小户的不要,这姻亲结合是最好壮大自己家族势力的方式。
凭着她是宫里娘娘的身份,她侄女也能找一个不是太过落魄穷酸的夫家,加上她大姐夫也当官了,也算是有身份的人。
还有她几个侄子,她让他们努力考举,不管是文举还是武举,都值得一试。
在宫外待了两个多时辰后,她才回宫。
第84章
清晨,用过晚膳的王秀花约着佟妃一起到金鱼池那边走走,她们喂完鱼后又到旁边的柳树边。
夏日,池面波光粼粼,那金鱼在里面畅游,让池面泛着一层金光,长柳有一些也垂在水里面,她蹲在池边,把手放进池水里面拨弄一二,金鱼游过时,有一层层涟漪泛过来轻撞到她的手,让她觉得有点好玩。
“娘娘,这水很凉,娘娘也可以玩玩。”
“算了,本宫看着你就好,密嫔兴致好,听说密嫔前几日出宫了?”
“是啊,多年没见家人,出宫见见他们。”
佟妃笑道:“也就密嫔有此殊荣,我们这些入了宫的人想跟家人见面,皇上怕是不会准允。”
“这不是中秋快到了,娘娘的家人近在京城,娘娘可以请示皇上,让娘娘的家人入宫跟娘娘相聚一次。”
“这种相聚的机会一般只有嫔妃怀孕的时候有,本宫并未怀孕,不好坏了规矩。”
“中秋本来就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娘娘可以试一试,皇上也疼爱娘娘,想必不会让娘娘失落,况且娘娘的阿玛可是国舅,国舅进出皇宫肯定方便得多。”
“本宫会试试看的,密嫔还是小心些,别着凉了。”
王秀花笑了笑说不会着凉,只是玩玩水而已。
佟妃没有密嫔这种好兴致,也觉得那池水脏,不愿意真的放手进去触碰,她看着密嫔像孩子一样玩水,心想怪不得密嫔得皇上喜欢,她怕不是在皇上面前也露出这种单纯无辜的一面吧。
皇上不喜欢有心计的女子,密嫔越表现出单纯,皇上就越喜欢,不得不说密嫔也是会伪装的。
王秀花不知佟妃所想,她觉得池水还挺清澈的,夏日炎热,这水又冰凉,轻风吹来,她很是惬意。
不过见佟妃站着,她不能让佟妃等久,玩一会后就起来了,她跟佟妃继续逛,说起太后的生辰。
“密嫔准备送太后什么生辰礼?”
“嫔妾准备送一尊万寿无量寿佛佛像跟一副无量寿佛图。”
见密嫔没有隐瞒,佟妃的脸色缓和一些,不过密嫔送的生辰礼还是少了一些,不过想到她刚封为宫嫔,家世不显,估计也拿不出太多昂贵的东西送给太后,廉价的东西送出去有可能惹太后生气,还不如送少一些。
“密嫔送的生辰礼还不错,太后会喜欢的。”
太后这人温和慈祥,不会下人面子,不喜欢也会说喜欢的。
“娘娘送什么?”
“本宫送得就多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娘娘送的,太后肯定也会喜欢,嫔妾也没有很多好东西,银两也不多,一些首饰是得的赏赐,不好转送给太后,所以送得少一些。”
“礼轻情意重,太后不会介意的,太后向来是个和善的人,不会为难人的。”
“娘娘说的是。”
佟妃见日光越来越晒,逛一会后便跟密嫔分道扬镳,各回各宫。
回到承乾宫的佟妃想到密嫔说的话,她阿玛的确可以进出紫禁城,但她额娘只有一些大型宫宴上才能进宫,可是宫宴又不能擅自越席,她都来不及跟他们说几句话,他们便要回去了。
她是想自己额娘的,想跟她额娘说说话,她这么久没有孩子,她心里是慌张焦虑的,她始终记得进宫的目的,哪怕额娘帮不了她,让她跟她倾述倾述也好。
皇上可以特允密嫔出宫见家人,她若是跟皇上开口,让皇上同意她额娘在中秋节前几天进宫跟她团聚,皇上会答应吗?
佟妃进宫前就一直被教导在皇上面前不可任性,不可跟皇上索取什么,只能等着皇上的赏赐,她也一直谨记在心,从来没跟皇上主动讨要过什么。
密嫔为何就可以?她出宫见家人肯定也是她主动提出的,她都可以主动开口,她为什么不可以。
佟妃犹豫挣扎,当天傍晚,皇上翻她的绿头牌,侍寝过后,皇上叫水。
她本该去重新沐浴,顺势去偏殿歇息,不过她没有立即起身,而是拉了拉皇上的手,“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
“说。”
“中秋节快到了,臣妾想让臣妾的额娘进宫一趟,臣妾许久没见臣妾的额娘,甚是想念,不知是否可以?”
“你,你自己往外递牌子吧。”
佟妃面上一喜,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她高兴地搂住皇上,贴着皇上的胸膛,“皇上,臣妾感激不尽,臣妾只是想见额娘一面,不会坏宫里的规矩,让额娘留下来过夜的。”
“嗯,起来吧,该沐浴了,方才出了一层汗。”
佟妃点点头,很快起身,她重新净完身子后便到偏殿歇息,躺在床上时,她嘴角都是上扬的,想到额娘,她额娘不是阿玛的福晋,而是侧福晋,从小到大,她额娘就对她百般疼爱,没想到这一进宫,一年都见不到一次,她额娘又只有她一个亲女儿。
她忍不住擦了擦眼泪,想到很快就见到额娘了,她又破涕为笑。
翌日,从乾清宫回到承乾宫后,佟妃很快让人往宫外递牌子,等着她额娘进宫。
过了三日,佟妃一大早起来,今日便是她额娘进宫的日子,她早早起来让人梳妆打扮,将宝蓝点翠步摇戴上,中间还插着一朵惟妙惟肖的海棠绒花。
“夫人到了没有?小坤子有没有到顺贞门那边迎夫人?”
雁冰回道:“娘娘,小坤子早早去那边候着了,一见到夫人便将她往我们承乾宫领,娘娘别着急。”
“膳食备好了没有?”
“已经让膳房的人做了,雁寒去膳房那边盯着了。”
佟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她起身到前院那边往承乾宫的宫门口望去,紧张地绞着自己的手帕,不知过了多久,她见到小坤子搀着她额娘进来时,她立即小跑过去。
“沫儿……”
佟妃一向都很端庄,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失态的样子,只是她听到自己额娘叫自己沫儿,她的名字是佟佳.沫儿,她眼眶就变得湿热,抱住自己的额娘,身形微微颤抖。
“额娘……”
“好孩子,别哭。”
“女儿是许久没见额娘才这般激动。”
“额娘知道,我们先进去吧。”瓜尔佳氏拍拍自己女儿的后背后,示意她进屋说话。
佟妃领着她额娘进去,让人把外面的门阖上。
“上一次见面是去年中秋宫宴上,只可惜没能说上几句话,虽说有书信往来,可只有真真切切见到我女儿,我才真的放心。”
佟妃擦擦眼泪,的确是去年中秋宫宴上见到一次,时隔一年才再一次见到,上一年新年宫宴因时疫而没有举办,这一年隔着一个凶险万分的时疫,她在宫内何尝不担心家里人染疫,听说大哥的大格格便因为染上时疫而殁了,才九岁。
“额娘,女儿很好,一切都好,额娘别挂念。”
“怎么可能不挂念,你先前还流过胎,这毕竟是在皇宫内,帝王家哪是那么容易生存的,额娘担心你。”
“女儿没事,皇上待女儿很好。”
“再好,这男人有三宫六院,分到一个女人身上的宠爱能有多少,额娘也是过来人,额娘明白女子在后宅的处境,更何况你膝下还没有一儿半女,这日子能好到哪里去。”
说到孩子,佟妃眼泪又控制不住流出来。
“额娘给你的药,你可有按时喝?”
佟妃点点头,哽咽道:“额娘,女儿有按时喝药。”
“按时喝就好,良药苦口,那是京城有名的大夫开的药方,不仅仅能让人怀孕,而且能让女子生男胎,你按时喝,不够的话,额娘再让人去抓几副,一定要常喝,孩子是女人的倚仗,尤其是在帝王家,千万别为了恩宠侍寝而故意不生孩子。”
佟妃摇摇头说她不会的,她不会这样做的,她是想要有孩子的。
“我们佟家也得有一个阿哥才行,额娘知道你身上的责任重,但你身为佟家的女儿,这是你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佟妃点点头说她知道。
“这后宫跟后宅一样,你身处高位,也不要太过轻易得罪人,有些人能拉拢就拉拢,人不是孤舟,要有伴才行,别人对你有所图不要紧,要紧的是那人可不可用,能不能用。”
佟妃笑了笑,撒娇道:“额娘,这些入宫前你都跟女儿说过的,女儿一直记着呢,女儿明白的。”
“明白就好,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怀上皇嗣。”
佟妃又叹口气,皱着脸,“额娘,怀孕没那么容易,女儿这肚子很久没有动静了,不是女儿不想怀上皇嗣,只是女儿这肚子不争气。”
“不会的,我女儿肯定能怀上的,额娘相信你,况且你还年轻,皇上也正值壮年,皇上能让别人怀孕就能让你怀孕,进宫前那些嬷嬷教你的,侍寝过后要怎么躺着才能更快怀孕,你可还记得?”
佟妃点头说她一直都记得。
瓜尔佳氏才满意地握着自己女儿的手,“我们佟佳一族的希望都落在你身上,你姐姐没能诞下一个阿哥,你必须得生下一个阿哥,家里一切都好,你也不必挂念太多,好好服侍皇上,对后宫的女人该狠得狠,该柔得柔,你身份尊贵,不可让人欺到你头上。”
“额娘,没人敢欺女儿,女儿是皇上的亲表妹,又是宫妃,除了贵妃,没人能越过女儿。”
瓜尔佳氏自是知道女儿在后宫不易被欺负,只不过她上头还有一个贵妃,那贵妃又是钮祜禄一族,钮祜禄一族跟他们佟佳一族一向不怎么对付,也好在皇上如今更器重他们佟佳一族,才把钮祜禄一族压下去。
“娘娘,夫人,要传膳吗?”
“传吧。”佟妃想跟额娘吃一顿饭,也当是吃过团圆饭了,虽说今日还不是中秋,不过离中秋也很近了。
等所有膳食摆上来,菜式丰富,佟妃看着她额娘给她布菜,她嘴角溢着笑,不知不觉中就吃了很多。
“好啦,也别吃撑了。”
“是啊,还有月饼了,女儿想让额娘切月饼,女儿好久没有吃到额娘亲手切的月饼了。”
“亲手切的算什么,额娘亲手给你做了几个,让嬷嬷带着呢,你来看看。”
佟妃见到她额娘真的亲手做了月饼,还带进宫,她原本已经不哭了,见到那些被放着好好,没有破损的月饼,她眼泪又冒出来,抱住她额娘大哭。
这宫里的日子终究没有在额娘身边过得好,宫里的人大多是没有真心,她也不敢跟人以真心换真心,彼此都算计着,哪有小时候待在家里,伴在额娘身边舒心。
相聚的时辰总是过得那么快,到了申时末,佟妃就知道要送额娘出宫,额娘不可以在宫里过夜,她挽着她额娘的手依依不舍将她送出承乾宫,看着额娘被小坤子领着往前走,那背影让她很难过,下一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
很快到了八月十五,中秋当天,这宫里已经张灯结彩,为中秋添加节日的气氛,中秋宫宴是从傍晚酉时开始,因还要赏月,要天黑之后才正式开始。
听闻宜妃她们请了戏班子进宫。
佟妃又是隆重打扮,脖颈上戴了一串碧玉珠串,由雁冰雁寒搀着到乾清宫,跟后宫小主嫔妃她们共度佳节。
她到乾清宫的时候见到不少小主已经过来,位份低的人起身跟她行礼,连密嫔都到了,她落座后不久德妃她们才过来。
宗室王公与其后眷更是早早入座。
最后到的是皇上跟太后,皇上说开席后,奴才们才上热菜。
中间有戏子上来开始唱戏。
佟妃听着戏文,偶尔把目光投去最上面,皇上跟太后都很专注地看着那些唱戏的戏子,太后老人家听到有趣的地方还会乐呵地笑出声。
这底下坐着的小主嫔妃今日个个都盛装打扮,浓妆艳抹,缀满珠钗,就为了吸引皇上的注意。
佟妃扫一眼后便收回视线,等奴才上来一道羊肉羹时,她吃了一口,不知为何觉得那羊肉很膻,让她有点想吐,心想这膳房的人是去哪里来的羊肉,好像一点都不新鲜,做法也不对,调料没能压住肉味。
“娘娘……”雁冰察觉到她不对,轻唤一声。
佟妃摆摆手,示意她没事,她只让雁冰把那道羊肉羹撤得离她远一些,她不希望闻到那腥膻味,不知是胃口不好,之后她就没再动筷,不愿再吃,只是喝了一些甜酒。
膳食用得差不多后,皇上便领着大家去赏月。
皇上有诗兴,作了一首诗,也让在场的人轮流作诗。
佟妃虽然识字,但是不代表她能作诗,女子无才便是德,她只是读过一些女德女训而已,好在不会作诗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女子,不会作诗的人说不会,皇上也没有责怪。
佟妃见轮到密嫔,密嫔倒是来了一句。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这是唐朝诗人王建作的诗。”
“不是吟诗吗?”
“是作诗。”
“那臣妾不会。”
密嫔跟皇上隔着这么多人说了两句,皇上目光在密嫔身上停留一会,密嫔虽然也不会,但她吟出一首,吸引了皇上的注意力。
佟妃见皇上看密嫔的目光是柔和的,也没有责怪她听错题目了,许是密嫔先前给她的建议有效,她不自觉地研究起密嫔跟皇上相处的模式。
究竟是为什么密嫔能让皇上宠她好几年?
密嫔的样貌绝对不出色,性格的话,还有几分可取之处。
一行人赏完月后又回去乾清宫,奴才将月饼端上来,大家吃了月饼后这中秋宫宴才算是结束了。
佟妃走回承乾宫时,抬头看看月亮,今晚的月色皎洁,泛着银辉,但不是圆月,反倒是一轮弯月。
“雁冰,你看这今晚的月亮是很好看。”
“是啊,娘娘皎月如银。”
这么好的夜晚应是跟相爱的人待在一块赏月才是,佟妃看着那轮弯月,她本以为自己不爱皇上,进宫只是为了家族荣耀,为了荣华富贵,可是今晚见到皇上看密嫔的目光,她忍不住心里泛酸,嫉妒起来,她意识到自己是爱皇上的。
皇上是她第一个男人,也是她唯一的男人,她要的爱只能从皇上身上索取,可是皇上呢,待她有真心吗?
佟妃不知为何有些难过,要想从帝王身上得到爱,恐怕比登天还难吧。
“娘娘,你怎么了?”
“许是喝了一些甜酒,有些醉了。”
雁冰诧异:“娘娘喝了酒?”
“是甜酒。”
“娘娘喝了多久?”
“不多,就两杯而已。”
雁冰只想着赶快回到承乾宫,等回到承乾宫,她让自家娘娘坐下,脸上带有几分正色,“娘娘,你方才吃羊肉羹时是不是作呕?”
“那羊肉羹太膻了。”
雁冰见自家娘娘还没反应过来,为何其他人不觉得羊肉腥膻,只有娘娘觉得腥膻,娘娘可能是盼着孩子盼了太久,不敢往那边想。
“娘娘,奴婢觉得娘娘有可能是怀孕了。”
佟妃一听,先是不可置信,怀孕?她怀孕?她怎么可能怀孕?
“可是本宫上个月来月信了,这个月月信还没到,怎么可能会是怀孕,本宫就是觉得那羊肉腥膻而已,羊肉本来就腥膻。”
“娘娘,这个月月信还没来,不就是有可能怀孕吗?只有怀孕的人会有忍不住作呕的反应,娘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娘娘真的怀孕了呢?”
佟妃几乎是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肚子,那里是一片平坦,她喝了那么久的汤药,难不成真的起作用了?
她惊讶地看向雁冰,“本宫上个月月信是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结束的,本宫又是什么时候侍寝的?”
“奴婢娘娘是七月六日来的月信,月信断断续续持续了八天,到七月十五日才彻底结束,娘娘在七月二十日侍寝过一次,八月二日侍寝过一次。”
“那要是怀孕,岂不是本宫还没到一个月?今日应是来月信的日子,本宫没有,是不是本宫真的怀孕了,雁冰,本宫真的怀孕了。”佟妃难得激动地抓着雁冰的手腕,“不对,本宫今晚喝了甜酒,是不是对胎儿不好?”
“娘娘只喝了两杯,应该没有大碍,娘娘,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给娘娘把脉?”
佟妃犹豫,这还不是很确定的事,大晚上请太医肯定引人怀疑,她这月信只是迟了一天,万一过几天就来月信了呢,她没有怀孕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可是她今晚喝了甜酒,万一晚上那酒伤着胎儿怎么办,但她不能让后宫的人知道她怀孕,至少前三个月不能让人知道。
“娘娘,奴婢觉得娘娘若是没觉得不舒服,可以等明日再请太医,娘娘月份尚浅,不宜让人察觉。”
“明日以刘庶妃的名义请汪太医过来,就说刘庶妃产后恶露不止。”
“那要告诉刘庶妃一声吗?”
“不必告诉她,明日让汪太医先给她看诊,再过来给本宫把脉,她若是察觉到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刘庶妃既然住在承乾宫,她不敢得罪本宫的。”
佟妃记得刘庶妃的确有恶露,所以产后快四个月了,她还是没把绿头牌挂上去,以刘庶妃的名义叫太医,这病历档上就不会出现她的名字。
她抚摸自己的肚子,还是忍不住激动,“雁冰,本宫当真是要有孩子了吗?”
“娘娘养了那么久身子,喝了那么多药,总该有孩子了,况且夫人前几日来看过娘娘,说不定是夫人在保佑娘娘,给娘娘带来的福气。”
佟妃一听,神情柔和,也许真的是她额娘给她带来的福气,让她有了好消息,她想起一事,让雁冰赶紧拿水给她漱口,把口中的甜酒除掉,入了肚怕是不好弄出来了,好在她没有贪杯,不然她的孩子怕是要怪她这个额娘不小心了。
连着漱了十几次后,佟妃觉得口中没有酒味了才稍微放下心。
夏日炎热,她这屋内也放着两座冰山,她也赶紧让人撤出去,屋内更不能阴凉,免得冻着胎儿,她隔了三年还是四年才再一次有孕,这一次她一定要万分小心才是。
上一次,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落胎的,哪里出了问题,这一次绝不能再重蹈覆辙,她一定要生出一个阿哥,这一次,她至少要瞒到三个月,要是能一直瞒着就瞒着,瞒得越久越好。
佟妃脱掉外衣后,被雁冰雁寒她们扶着躺下去,她也让她们闭紧嘴巴,不要对外宣说,若是消息走漏,她也会治她们的罪。
夜深了,承乾宫恢复寂静。
第85章
翌日,佟妃早早醒来,用过早膳后才叫人以刘庶妃的名义请汪太医,汪太医是她信任的太医,其它太医背后有别人,可能会将她怀孕的消息透露出去。
等她在房间内见到汪太医时,面色还是沉静的,只示意汪太医给她把脉。
“娘娘脉象平稳,并无大碍。”
“汪太医,你再细细把脉。”
汪太医又把一次,这一次用时比较久,把完后他才跪下来,“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有喜了。”
佟妃才露出淡淡的笑容,把手收回去,看向汪太医,“可是真的?为何你刚才没把出来?”
“是微臣不细心,娘娘月份尚浅,微臣不是特别确定,刚才细诊后才发现,是微臣不对,还请娘娘见谅。”
“当真是有喜了?”
“当真有喜,约莫一个月,月份尚浅。”
佟妃昨夜悬了一晚的心真正放下,按照日子算,的确是一个月左右,她问汪太医她需不需要喝安胎药。
“娘娘脉象平稳,若无不适,无需喝安胎药,药多伤身。”
佟妃叮嘱汪太医别把她怀孕的消息透露出去,也不必在病历档上记他今日给她看诊过,随后让人把汪太医送走。
“恭喜娘娘得偿所愿。”
佟妃抬眼笑着看雁冰,嘴角微勾,“本宫盼了这么多年,的确算是得偿所愿,希望是真的能如愿。”
“娘娘,一定会的,只要娘娘好好安胎,娘娘肯定能生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小阿哥。”
这宫里的孩子多,她几次见到密嫔那两个孩子,十五阿哥很是聪明伶俐,十六阿哥乖巧黏人,她有时候都羡慕密嫔有两个孩子,那么多孩子,她当然希望有一个是真正属于她的。
过几日是太后的生辰,她得参加太后的生辰礼,还是得出承乾宫一趟,她若是无故缺席太后的生辰礼显得无礼,也会引起诸多猜测。
……
佟妃提前将生辰礼送到宁寿宫,等真的到太后的生辰当日,她领着雁冰四个人过去宁寿宫,坐着轿辇过去。
等宁寿宫宫门前时,她被搀扶着下来。
“妹妹,听说你今年给太后送了万寿嵌玉的宝座,那玉都是一等一的好玉,可真是大手笔啊。”
佟妃看一眼说话的德妃,回道:“都是一番心意,心意比什么都重要,大手笔不至于,本宫听说姐姐也送了不少东西,尤其是乌雅家进献不少稀缺珍贵之物,比起姐姐,本宫可能还逊色不少。”
德妃笑道:“乌雅家肯定比不上佟家,妹妹别谦虚了。”
“太后开心最要紧,大家都是为了给太后贺寿,进去吧,别太让太后久等。”
两人一同进去。
其他小主来得比她们早一些,佟妃落座后看一眼对面的密嫔,密嫔把十六阿哥领过来,十六阿哥坐在密嫔怀里已经昏昏欲睡,小脑袋时不时点一下,打起瞌睡。
原先都传说十六阿哥因此前中毒成了傻子,如今十六阿哥虽说开口说话慢一些,但绝不是傻子,跟一般小孩并无太多差别,只是相较于十五阿哥的聪明伶俐,十六阿哥是显得没那么机灵。
“皇上驾到。”
外头传来太监唱宣的声音,众人跪下来迎皇上,等皇上坐在上面时让她们平身,她们才起来。
皇上今日穿了一件酱色江绸单袍跟江绸单金龙褂,整个人一表非凡,英姿勃发,浑身充满贵气,佟妃不由地多留意几眼,只见皇上只是平静地看着底下的人,等着太后过来。
今日是太后的生辰,太后是最后一个到的,被淑惠太妃跟苏麻喇姑搀扶着过来落座,皇上先跟太后贺寿,再轮到她们。
等每个人贺寿词说完后,太后才让戏班子过来唱戏,太后很喜欢看戏,她一看戏就很入迷。
佟妃端端正正坐在那跟着看戏,桌上的东西一口都没吃。
德妃就坐在她左手位,许是察觉到她一口都没吃,问了一句:“妹妹为何不吃?”
“本宫不饿。”
“那妹妹也可以喝些马奶酒。”
“嗯,本宫知道了。”
好在德妃只是问一句,佟妃也没有继续搭理她,她自讨无趣后也转头认真看戏。
佟妃知道自己怀孕后,的确不敢随便吃外面的东西,没被银针验过的膳食,她不敢动口,哪怕在宁寿宫也不例外,虽说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她怀孕,但以防万一,还是谨慎一些。
她这一胎是不能有任何闪失的,必须顺顺利利把孩子生下来。
太后的生辰宴也不会有人没眼色要在太后的生辰宴上出风头,太后在生辰宴的最后一一点名感谢嫔妃们送的生辰礼。
这一场生辰宴便算是结束了。
佟妃回承乾宫,她没注意到德妃在离席后扫一眼她那一桌摆得满满却一口没动的膳食。
……
方才太后感谢嫔妃送的生辰礼,连僖嫔敬嫔她们都说到了,唯独没有说到她,是不是太后不满意她送的生辰礼还是觉得她的礼送得薄了。
王秀花有些疑惑,她坐在正房内的铺炕上,太后说了那么多人,可能别人都没注意到太后没点到她,只有她自己注意到了。
许是太后忘记了,遗漏掉了。
她也只是想了一下,没有纠结此事。
“娘娘,梁公公过来了,说是请娘娘到乾清宫。”小才子进来禀报道。
王秀花刚回到咸福宫没多久,又得起身过去乾清宫。
这会儿天还没黑,王秀花被皇上叫去磨墨,他坐在御案前批折子,她得站在一旁,这墨水干了稀了都被他说。
“一点活都干不了。”
王秀花不满道:“臣妾是做惯粗活的人,这种细致的活的确做不了。”
康熙抬眸看她,他又不是没见过她磨墨,她先前还是收钱帮人写信的,怎么可能不会磨墨,无非就是她想偷懒,不想替他磨墨罢了。
“怎么朕使唤你就这么难?你为朕做点事情就这么不情愿吗?”
“臣妾并非不情愿,臣妾是手疼,胤禄这阵子黏人得很,老让臣妾抱他,臣妾是抱他抱得手臂酸痛不止。”
康熙扫一眼她的手腕,不见任何红肿,他顺着她的话说道:“那朕让太医给你针灸缓解酸痛,太医院有不少太医擅长针灸。”
“皇上不必麻烦,臣妾还能忍忍,没必要小题大做。”
康熙笑着看她,到底是他小题大做还是她知晓自己没事,怕被拆穿,他没让她停下,让她继续磨,结果被她瞪一眼,他假装没看到。
这折子看完后,康熙才让她停下来,把她扯到怀里坐着。
“你想不想跟着朕南巡?”
王秀花挑眉,要南巡了吗?这是第几次南巡了?
时疫过去,皇上也有心思南巡了。
“待臣妾想想。”
“还需要想?”康熙捏她的脸,这宫里的小主谁不想跟着南巡,一南巡就是两三个月,只有几位小主跟着,侍寝的次数自然也跟着增加。
“当然需要想,舟车劳顿的,臣妾身子弱,怕是经不起折腾。”
“你这是故意气朕,你不去也得去。”
“皇上都决定了,还问臣妾干什么?”
康熙轻笑道:“朕只是问问,你若不想去,朕也不想强人所难。”
“那臣妾不去。”
“说晚了,朕就当你刚才答应了。”
王秀花气得打他两下,他就是故意的,又问她又不给她选择的权利,胤禄那么小,肯定不能跟着一起,这一去就是两三个月,她担心胤禄。
“胤禑会跟着一起吗?”
“你想他跟着去吗?”
“臣妾也不知道,臣妾怕他年纪太小更受不了舟车劳顿。”
康熙倒觉得胤禑年纪不小了,总要历练历练,见见世面,他是阿哥,不是格格,要担起一些责任的。
“放心吧,他是阿哥,行程路上,他不会吃苦的,奴才们会把他照顾得好好的,你且宽心,胤禑也七岁了,他也得看看这大清的河山。”
“那好吧,都听皇上的,但胤禄就不要去了,臣妾怕他一直闹腾,胤禑好歹能听得进去道理,胤禄可不会。”
康熙点点头,此事就算是决定下来了。
这宫里还没传出南巡的消息,估计是皇上先告诉她有这个计划,王秀花注意到皇上身子有些变化,她瞪他,“皇上,青天白日的,你还是继续看折子吧,臣妾先走了。”
她想从他腿上起来,被他扯住手腕。
“走去哪里,今晚你就待在这。”
“这不是还没到今晚吗?皇上,天黑再说。”
“朕不想忍。”
康熙低头下去攫住她红唇。
过了好一会儿,王秀花整理自己的衣裙,那手帕也不能要了,她直接把手帕扔给他。
“朕让绣娘给你多织几块。”
“皇上,你可别折腾,皇上不要脸,臣妾要脸。”
康熙脸上浮出笑容,不过是几块手帕而已,那些人能想到什么。
“臣妾缺银子,皇上还不如赏臣妾一些银两吧。”
“你为何会缺银子?”
“臣妾把攒下的银两都给念春的家人了。”
一听这话,康熙脸色沉了一下,他自然知道王氏口中的念春是如何死的,他沉声道:“朕会让人给你五十两。”
“才五十两,皇上会不会太吝啬了?五十两都不够打赏奴才的,一百两。”
康熙想了想还是点点头,他说道:“你明目张胆跟朕要银子,后宫在缩减用度,你却一开口便是一百两,你就不能像别人那样节俭吗?”
“不能,臣妾进宫就是享受荣华富贵,那皇上要是觉得臣妾要的银两多,也该是皇上缩减用度,比如说这屋子里的冰少一些,这样也能省点银两。”
康熙瞪她,她倒是敢张口让他缩减用度。
两人又共处一个多时辰后用晚膳,她依旧被留下来,夜里又被折腾一次。
第86章
没过几天,皇上九月要南巡的消息传遍后宫。
德妃难得过来承乾宫,问她想不想跟着皇上南巡。
佟妃笑着说宫里小主嫔妃那么多,恐怕轮不到她。
德妃轻笑道:“怎么会?妹妹这么得宠,皇上怎么可能不带妹妹,况且只要妹妹跟宜妃惠嫔她们说一声,她们必定把妹妹写进随行的名单里面,这宫里没几个小主嫔妃能胜得过妹妹得宠。”
“密嫔才是真正得宠的人,本宫怕是不及密嫔得宠,不过能跟着皇上南巡的确是一件幸事,本宫自然也想此等好事落在本宫头上。”
“所以妹妹会跟着皇上南巡吗?”
“若是本宫在随行的名单上,本宫自然得跟着去。”
德妃见佟妃在绕弯子,她若是想去,肯定想方设法出现在随行的名单上,宜妃跟惠嫔两人也不会得罪佟妃,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她只等着好事降在她头上,而不是去争取,说明她不想跟着随行。
原因是什么,大概跟那日在太后生辰宴上,佟妃一口没碰那些食物有关,佟妃怕是肚子里有孩子了,她开始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她没有戳穿佟妃,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过会儿她从承乾宫离开,一出来,她便跟凌薇说佟妃怀孕了。
凌薇诧异,眼眸有些睁大,“可是奴婢看佟妃不像是怀孕的样子,肚子还是平的。”
“她可能还不到三个月,去敬事房那边查查佟妃侍寝的日子,看她有没有把绿头牌撤下去。”
“奴婢知道了,奴婢等会就过去。”
德妃觉得佟妃怀孕是十之八九,虽然还没有孕相,不过她有一种预感她就是真的怀孕了,所以才不想跟着南巡,也不敢碰外面的食物。
都说皇上对太子不满,才册封各位阿哥,家里透信,传言皇上对太子有所忌惮,朝堂上太子跟各位年长的阿哥已经开始相互较劲。
德妃起初还想太子毕竟是皇上亲自抚养长大,当了这么多年太子,皇上再对太子不满也不会废了太子,让别的阿哥登基,可是随着皇上频频重用其他阿哥,她又在想万一呢,万一皇上对太子的不满严重到他不想让太子登基继承,而是想让其它阿哥登基呢。
那是不是她的孩子也有希望,她的孩子有希望的话,佟妃的孩子虽然还没出生,可皇上还正值壮年,等佟妃的孩子长大,皇上才年迈,是不是意味着佟妃的孩子也有希望继承大统,佟妃的孩子身份尊贵,有整个佟家撑腰。
乌雅家怕是不及佟家势大。
佟妃这个孩子其实不该留下来,德妃心想。
回到永和宫的德妃让人往香炉里面放些香料,她闻着香气才稍微有些冷静下来。
佟妃想隐瞒自己怀孕的消息,她就不能让她隐瞒,头三个月的胎儿正处在不稳定期。
等凌薇回来,说佟妃每个月都有几次侍寝的机会,她把这近三个月佟妃侍寝的日子都说一遍,还说佟妃的确撤下绿头牌了。
德妃完全可以肯定佟妃就是怀孕了。
“把佟妃怀孕的消息散布出去。”
“娘娘刚从承乾宫那边回来,若是消息立即传出去,佟妃会怀疑到娘娘头上的。”
德妃嘴角一勾,怀疑又如何,佟妃没有对外宣说她怀孕的消息,又怎么能说是她传呢,毕竟她怀孕这事是真是假都没确定下来呢。
“没事,她奈何不了本宫。”
……
仅到一个下午,后宫已经开始传佟妃有孕的消息。
佟妃知晓此事后气得脸一块青一块白,定是德妃传出去的,今早她就是过来试探的,不管她怀孕是真是假的,先放出消息再说,逼得她承认。
果不其然,惠嫔过来承乾宫,问她此事是真是假,说要为她请太医把脉,还准备将这事告诉皇上。
“不用了,本宫未必是怀孕了,万一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到时候空欢喜一场怎么办。”
“那就更要请太医过来看看,只有太医能确定此事,快,去将太医院当值的太医请过来。”
惠嫔没等她拒绝,直接让她的奴才去请太医了。
佟妃面色不悦,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制止,既然已经传出去了,她再遮掩也挡不住那些有心人试探,干脆就公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有两个太医前来,一个是陈太医,一个是王太医,他们轮流给她把脉后,均说她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
“那真是恭喜妹妹,贺喜妹妹了,嫔妾就知道妹妹是个有福气之人,皇上要是知道了,肯定高兴。”
佟妃也假装露出一点惊讶问太医:“是真的吗?本宫当真有喜了?”
“是,微臣不敢撒谎。”
佟妃假装喜极而泣,没想到装着装着就真的泛泪,“雁冰,快拿赏银给太医。”
“妹妹,这是大大的喜事,不过妹妹这次恐怕不能随着皇上出巡了,皇嗣更重要,下次再去,妹妹好好安胎,有什么需要跟嫔妾说。”
“多谢姐姐,本宫知道了。”
好不容易将惠嫔打发走,佟妃坐在长榻上沉思,她怀孕的消息暴露得太快,这胎儿还没稳定,不过想想先前她胎儿稳定了还是落胎,也许过早被人发现怀孕说不定是好事。
她现在就不用遮掩,她不会跟着南巡,再之后她不想见其它人,就好好待在承乾宫养胎。
这样一想后,佟妃就慢慢放平心态。
“娘娘,晚膳要吃什么?”
“弄点清淡的,本宫闻不得肉味,你让膳房的人多弄些菜吧,少点肉。”
雁冰点头应是。
在佟妃用晚膳时,皇上过来,她刚想起身时被皇上摁住。
“不必多礼,朕听说你怀孕了。”
“是,太医说有一个月左右。”佟妃面对皇上时难得有几分娇羞,没有抬头直视皇上。
“很好,朕很高兴,你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皇上可用过膳了?臣妾再让人多弄一些。”
皇上摆手拒绝,说他回乾清宫再用,他只是过来看看她。
佟妃见到皇上如此温柔地跟她说话,她两眼泛着柔意盯着皇上,轻笑道:“皇上能来看臣妾,臣妾很开心,臣妾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臣妾怀孕了,怕是不能侍寝,还请皇上见谅。”
“孩子更要紧,你好好养胎,朕先回乾清宫了。”
皇上真的只是过来看她几眼,没有留下来用膳,也没有留下来过夜,不过皇上能在知道她怀孕时过来看她已经足以让她高兴,别人可能都没有这种殊荣。
佟妃送走皇上后又坐下来继续用膳,她吃饱后放下筷子,如今她是一人吃两人补,得吃饱才行。
离九月没几天了,佟妃打听到此次随着皇上南巡的名单,密嫔是其中位份最高的人,勤常在、林常在、余答应与王庶妃都在此次随行的名单中。
除了密嫔,其他人也好像并没有太具威胁性,只是惠嫔到底是有私欲,将延禧宫两位小主安排进随行的名单了,不想延禧宫落后于其他宫,让那两位小主帮她固宠。
九月二日,皇上便领着浩浩汤汤队伍从京城出发了,此次随行的阿哥有大阿哥胤禔、三阿哥胤祉、七阿哥胤祐、八阿哥胤禩、十三阿哥胤祥、皇十四阿哥胤禵跟十五阿哥胤禑等人随行,留下太子监国,四阿哥胤禛辅佐太子监国。
皇上一走,后宫平静不少。
……
到了第三天,到了河西务时,他们一行人稍作休息。
胤禑被皇上带在身边,他是跟随着皇上的队仗,而她们这些小主嫔妃跟在皇上队伍后面,中间可能隔着十几辆马车,行程路上基本上见不到。
等他们驻扎下来,住进当地一名官员的府邸时,她被召去皇上那里,才见到胤禑。
“额娘……”
胤禑小跑过来抱住她的腿。
康熙见到胤禑都七岁了,还像小孩一样抱王氏大腿,男子汉大丈夫,他怎么黏黏糊糊的,像是长不大的孩子一样,他不由皱眉,“胤禑,下次不要这样抱你额娘,你是男子,不可有这种扭捏黏人作态。”
“别理他。”
王秀花半蹲下来跟胤禑说话:“怎么样,这一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额娘好不好?”
“额娘也很好。”
“他吐了。”
被戳穿的胤禑回过头,声音不自觉拔高:“阿玛,你怎么能这样?”
王秀花被逗笑,不过道路颠簸,在马车里面更加颠簸,吐了也情有可原,胤禑毕竟是第一次远途出行,他还需要时间适应。
“额娘不会笑你的,额娘也觉得这一路很颠簸,额娘有时候也想吐。”
“那额娘吐了吗?”
“额娘拼命忍住了。”
“我没忍住,我好难受,阿玛说我不是男子汉。”
“他不懂,你还小,你阿玛是大人了,小孩比不上大人,别理他。”
康熙挑眉,王氏可真是胆大,当着他的面这么说,就不怕他生她的气。
“别说那么多了,快坐下来用膳吧。”
他们三人坐下来用膳,奴才们给他们布菜。
胤禑坐在他们中间,形成一个凹字。
“我希望能一直这样,阿玛跟额娘跟我一起吃饭。”
王秀花假装没听到这句话,在帝王家想像寻常老百姓一样一家几口其乐融融地常坐在一块吃饭有点不切实际,皇上孩子那么多,若是每一个都陪着用膳,他也不用处理朝政了。
“额娘,我想你跟我坐同一辆马车。”
“人太多了,坐不下,你自己跟着阿玛,额娘就在后面,等停下来时,你可以过来找额娘。”
“哦,那好吧。”
胤禑有点失落,不过没有无理取闹,乖乖吃饭。
等胤禑吃完后,他就被送回他住的地方。
康熙让人备热水,拉着她过去共浴。
晚上,王秀花只觉得浑身要是散架了,有白天在马车里坐了一整天,舟车劳顿的缘故,也有夜里被折腾的缘故。
第二日起来,她更觉得她爬不起来,就像一直在床上躺着,不想再坐马车。
“皇上,要不臣妾就留在这吧,等皇上返程的时候,臣妾再跟上队伍。”
康熙见到躺在床上不想动弹的人,笑道:“返程是另外一条路,又不经过这里,你又不是胤禑,胤禑觉得累是他年纪小,你觉得累又是为何。”
“臣妾就不能觉得累吗?昨天走了一天,臣妾想躺下都不行。”
她的马车是够宽敞,可以让她屈膝躺下,不过这路上时不时颠一下,还不如直接坐着,反正这古代出行是不好受的,想到皇上后面还有好几次出巡,不得不说皇上真是喜欢往外跑的皇帝,只是他让后宫缩减用度,可是他却频繁出巡,这出巡还不是要劳民伤财。
“马车上不是有垫子吗?”
“垫子再软,都不如躺在床上舒服。”
“你躺着吧,反正要在这里待两天,朕还要见大臣。”
王秀花摆摆手让他别管她,他是皇帝,他需要召来当地大臣询问当地民情还有当地政绩税收之类的,要视察,不单纯只是出来游玩。
她作为女眷,基本上是一到一个地方就待在后院里等着皇上他们回来,她们也不被允许出去外逛。
王秀花躺在床上又迷迷糊糊睡过去,到了巳时一刻才起来,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才用膳。
吃饱喝足后,她在后院的连廊下靠栏坐下看书时,王庶妃朝她行礼。
“娘娘看的是什么书?”
“是话本子。”
“嫔妾是不是打扰到娘娘了?”
“没有,妹妹有事吗?”
王庶妃摇摇头说她没事,随即告退,没有打扰她看书。
王庶妃是惠嫔宫里的人,她与惠嫔虽不是仇人,没彻底撕破那层脸皮,但关系也不近,她对延禧宫的人自然带有一层防范,王庶妃是如此,余答应也是如此,对她们的示好,她不会走心。
她也很快回屋,虽然屋内光线暗一些,但至少没人打扰。
又过半个时辰,林常在求见。
“密嫔娘娘……”
“怎么了?”
“听说有人往这里的后院塞了几个貌美的女子等着皇上宠幸,娘娘,你得把那些女子赶走。”
“为何要本宫赶走?”
“这里娘娘位份最高,只有娘娘出头,那些人才不会往皇上后院塞人。”
王秀花看着林常在,林常在这是怕那些女子分掉她的恩宠,让她出面把人赶走,皇上要是生气也是对她生气,林常在可以渔翁得利,她这是把她当傻子嘛。
那些官员想讨好皇上,往皇上后院塞貌美女子是为了让皇上开心,她要是把人赶走,皇上不开心了,那些官员也会对她不满。
虽说那些官员对她不满也仅限于不满,手还伸不到皇上的后院处置她这个嫔妃,但她为何要做一件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皇上想让谁侍寝就让谁侍寝,跟她没有太大的关系,皇上的女人多又不是第一天的事情了,还要为这生气,那真是不把自己的身子当一回事。
“林常在,本宫为何要听你的话?你想要想把人赶走,你就赶,本宫不想管这事,你也是宫里的小主,你也有资格这事。”
“可是那些人要是留下来了,娘娘的恩宠也会减少,娘娘不会在意吗?”
林常在见密嫔一脸淡定,不为所动的样子,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在意被放在后院的那几个女人,皇上若是让那些女人侍寝,她们侍寝的机会不是变少了嘛,为何密嫔不在意恩宠。
“皇上想让谁侍寝就让谁侍寝,本宫管不了皇上。”
林常在着急道:“你管不了皇上,可是可以让那些人走啊,你是娘娘,那些人还能不听你的话吗?”
“本宫没空做这些事,那些赶走第一批还有第二批第三批,接下来还有两三个月呢,林常在这都忍不了的话,后面有的难受,本宫劝林常在还是不要想着这事,皇上让你侍寝,你老老实实侍寝就是。”
“你真的不把那些人赶走?你一点都不在乎吗?”
“在乎什么?”
“在乎皇上的恩宠,万一皇上被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吸引,把你给忘了,你不会失落吗?”
“有些东西是本宫的就是本宫的,不是本宫的本宫也不强求,强求来的东西都不会有好结果,还有本宫做什么事情,不需要林常在过来教本宫。”
林常在见密嫔不愿意出面,她气愤地转身离开。
等到傍晚,皇上回来,王秀花又被叫去皇上的房间。
“朕听说你把那些送过来的女子都赶走了?”
“谁?臣妾赶走谁了?”
康熙笑着看王氏,他是没想到她醋劲这么大,直接把塞到他这边的女人赶走,现在还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朕也没打算动她们,你且宽心。”
“臣妾没把她们赶走,那些人是大臣们给皇上进献的,是为了让皇上高兴的,臣妾可不希望皇上不高兴,臣妾什么都没做。”
“可朕听说是你赶走的。”
王秀花皱眉,怕是那个林常在以她的名义做这件事了吧,她一个常在敢假冒她的名义做事,她直接双膝下跪,诚恳道:“臣妾真的没有,皇上既已收下,臣妾哪里敢赶走,不是臣妾做的,应是有人假冒臣妾的名义做的。”
康熙听到这个答案反而不开心,“真的不是你?”
“真不是臣妾,还请皇上细查。”
“你也不在乎朕的后院塞人?”
“在乎有用吗?皇上会听臣妾的话吗?臣妾倒是想让皇上独宠臣妾一人,想独占皇上,可是臣妾知道皇上不是属于臣妾一人的,所以臣妾不敢有此妄想,虽然臣妾没见过那些女子,但臣妾听说个个貌美如花,年轻漂亮,她们若是能好好服侍皇上,让皇上开心,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臣妾想让皇上开心,只有皇上开心了,臣妾才开心。”
康熙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密嫔,你倒是贤惠,朕从来没觉得你这样贤惠过。”
“臣妾努力做一个贤惠大度体贴的女子。”
康熙眼神示意梁九功去查,他没让王秀花用膳,直接把她拽到床上,剥掉她身上的衣物。
“所以你是一点都不在意朕的后院塞人吗?”
“臣妾的在意有用吗?臣妾知道这只是刚刚开始,之后他们还会继续往皇上后院塞人,臣妾哪里在意得过来,若是天天想着这事,臣妾也不用活了,臣妾怕臣妾郁结于心,最后郁郁而终,臣妾只能当做没这件事,臣妾知道皇上心里有臣妾就够了,臣妾年老色衰,比不上那些好看年轻的女子。”
康熙觉得她就是在强词夺理,跟他绕弯子,她就是不在意,塞再多人,她都不在意,别人至少生气到把人赶走,她倒好,说那么多就是不在意,说不定心里还高兴呢,他折腾别人就不用折腾她了。
“你的确不如她们好看。”
“是啊,臣妾样貌平凡,这身上都起褶皱了,不像那些女子嫩得掐得出水,臣妾一直都知道臣妾姿色不如人,只是有幸入了皇上的眼。”
“褶皱?”
“臣妾都三十岁了,这不是起皱纹了吗?臣妾身上还有那么多疤,臣妾知道自己丑陋。”
“朕没这么说。”
王秀花冷哼一声:“皇上没这么说,但皇上是这么想的,你就是觉得臣妾丑,那既然皇上觉得臣妾丑,皇上应该让别人伺候皇上,臣妾还不想伺候皇上呢。”
康熙懒得跟她说那么多,直接堵住她的嘴,免得她再说出什么气人的话。
到一半时,康熙忽然听到她问他有没有找到纵火的凶手,她是还惦记着这事。
“不好找,夜深人静,除了你们没人见到他们。”
“当时天黑,臣妾的确也没看清那些人的样貌,臣妾只是害怕那人会再次动手,臣妾一在宫外就忍不住担心。”
“有朕在,朕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王秀花很想说出什么嘲讽的话,只是忍下了,她得时不时提起这事,不然皇上好像当做没这件事,她总觉得皇上已经找出凶手是谁,只是不想告诉她,他说得很平静,若是他还没找到,他不应该这么平静的,至少会带有一点疑惑吧。
要么他不在意她被谁暗害,要么他已经找到凶手了。
她问了几次后又注意他脸上神情变化与语气变化,她倾向于后者,皇上知道是谁,但不想动那人,至少为了她不值得他这样做,许是还用得上那人的娘家人。
他想让她在意他,可是他的在意与浅薄的喜欢也很廉价。
她暂时不去想这事,在皇上倾过来时,她也迎上去。
第87章
康熙查明是林常在假借王氏的名义遣散送进后院的女子,因在行程中,他没有处罚林常在。
之后经过青县、东光等地,一直有人往他后院塞人,甚至往阿哥后院塞人,人怎么塞进来,等他们一行人离开此地,人怎么返还回去,康熙一直没碰那些女子。
只是当康熙听闻胤褆不仅碰了那些女子,还直接收进后院,让她们继续随行时,甚至还对外宣称要将那些女子带回京城当侍妾时,他叫来胤褆训斥一顿,说他好色之徒,只知沉湎淫逸,无能庸俗之辈,不堪重任。
胤褆跪了几个时辰,膝盖跪青忏悔认错。
康熙才驱走他,接下来继续南巡的十几天,他都没让胤褆在御前行走。
王秀花听闻此事后神情淡淡,只能说大阿哥的确做事没脑子,皇上都没碰那些女子,他反倒越过皇上,说好听是贪色,不好听的是与皇上作对,丢皇家的脸面。
皇上这一发怒,往后那些阿哥怕是不敢顶风作案再碰那些送过来的女子。
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月,他们抵挡杭州。
胤禑忽然开始生病,到底是小孩子,刚开始难以适应这种舟车劳顿,她把胤禑带在身边照顾,有太医跟着他们,每日过来给胤禑看病,皇上也会每日询问胤禑的病情。
正因胤禑生病,随行的其他阿哥也过来探望胤禑,王秀花难得有机会把那些阿哥都认全,不然平日里见不到,宫宴上离得远,根本没机会把人认清。
不管那些阿哥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关切胤禑的病情,至少他们表现出来兄友弟恭的样子,皇上显然也是希望见到这些画面,对此感到满意。
只是胤禑这病也不是几日就能好的,之后他还老是咳嗽,烧是退了,不过他咳嗽不止,在皇上领着阿哥们去检阅驻军时,胤禑不能过去,可怜兮兮地躺在床上,嘴里念叨他要是不生病就好了。
“你这是不想待在额娘身边吗?”
“不是,我想待在额娘身边,但是我也想跟着阿玛去不一样的地方,额娘,我是难得出来一趟,京城我已经逛遍了。”
“那你就赶紧好起来,好起来你就跟着你阿妈去各种各样的地方了。”
胤禑说他已经快好了,明日能不能跟着阿玛出去。
“不可以,等你完全好了才可以,你现在就是好好养病,等病好了,额娘才不拘着你。”
古代生病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一不小心就会变得很严重,到后面无法医治,胤禑毕竟还是小孩子,身子骨弱,不比那些康健的成年人,王秀花也不想出现意外,只盼着他能完全痊愈。
胤禑撅着嘴,虽然有些不开心,不过还是乖乖地听话,等汤药端来后,他也老老实实喝药。
从杭州到苏州时,胤禑这咳嗽才没了,在他说跟着皇上出去时,她也让他继续跟着。
好不容易到了苏州,王秀花原本想回到吴江县芦圩镇看一看时,又想到她大姐二姐他们已经在京城,她在芦圩镇已经没有亲人在那了,回去又改变不了什么,只是徒增伤感,触景伤情罢了,于是她也没跟皇上要求说要回去从小长大的地方看看。
皇上似乎也没想起来过她是苏州人,曾经在苏州下面的县城住过二十年。
夜里,皇上召她过去。
侍寝结束后,皇上突然问她想不想回去看看。
“不用了,臣妾的家人已经在京城,那些亲戚本来就很少来往,只有几个邻居还算相熟,回去也不能做什么。”
“你还想做什么?”
“没想做什么,只是觉得家人都不在那里了,臣妾回去也没什么用,臣妾有你还有胤禑胤禄就够了,天天看着你们,臣妾就已经觉得回家了。”
康熙脸色才缓和一些,他怕王氏还存着回家的心,她本就不愿去京城。
“你好好待在朕身边,别再有别的念头。”
“臣妾从来没有别的念头,臣妾只想待在皇上身边。”王秀花顺着他的话说,搂抱住他,脸贴在他怀里。
康熙也回抱住她,她有什么念头也会顾及两个孩子,有孩子在身边,她应该不会再生出逃离的想法。
他们在苏州待了六天,后到江宁府。
皇上领着阿哥们去祭明太祖陵,后召见巡抚与江南织造等人。
到了十一月初,南巡已过一半,已经走了两个月出头,随行的余答应突然诊出有孕,是在刚刚南巡时被召幸,怀孕已有一个月左右。
余答应怀孕后自然不能侍寝,这侍寝的机会又平摊到其它小主身上,皇上这次南巡召人侍寝还算比较平均,基本上随行的小主都有侍寝的机会。
到了十一月底,皇上才准备返程。
……
林常在也没想到余答应这么好运会在南巡途中怀上皇嗣,她过去余答应房中,见她坐在床上,一副养胎的样子,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才怀孕一个多月嘛,怎么就一副要死的样子,见到我也不给我行礼。”
余答应被宫女搀扶着行礼。
“给常在请安,常在吉祥。”
“别以为出门在外,你就可以忘记宫规。”
“嫔妾没有。”
林常在打量余答应,余答应跟她同一年进宫,她之所以这么讨厌她是余答应容颜太精致,一看就是会勾男人的那一种,刚进宫时,皇上让她先侍寝,结果却是余答应比她得宠。
林常在走上前。
余答应的宫女之桃下意识上前挡住,说道:“林常在,我家小主现在怀着孕,你不能像之前那样动手打她。”
“我打一个小县丞的女儿有何不可。”
之桃虽然怕林常在动手,但还是尽职地挡在前面,“常在,我家小主现在怀着皇嗣,若是伤及皇嗣,常在也会被追责的。”
林常在一听这话就更加生气了,凭什么是余答应先怀上皇嗣,她在这次南巡中也侍寝了,结果却是余答应走运,她觉得她们这是在炫耀,怀上皇嗣了不起啊,当初她也怀上皇嗣过,能生下来再说。
“你放肆,你一个宫女敢这么多对主子说话吗?谁给你的胆子,余答应,你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奴才的吗?”
“常在,之桃为何会这样,常在应该很清楚,嫔妾现在怀着孕,若是情绪一激动,肚中胎儿不舒服的话,常在怕是要背上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
见一向软弱的余答应这么强硬地跟她说话,林常在直盯着她,这是怀上皇嗣后底气也跟着足起来,敢这么跟她说话。
“我又没动手碰你,你肚子不舒服跟我什么什么事,但是这个奴才敢以下犯上,得掌捆十掌,宝珍,赏她十巴掌,让她记住教训,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
“是。”宝珍上前。
余答应见状,没想到林常在在她怀孕后还敢这么对她们主仆两,她脸色一下子沉下去,先前她知道自己阿玛官职低,能成宫里的小主可能只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她在宫里一向行事低调,多处忍让,就是不想生事,能忍就忍了,只是林常在步步紧逼,压根不想放过她们。
“常在,之桃又没错什么,你凭什么要打她?”
余答应不能躲在之桃后面,过去把之桃拉到身后。
宝珍顿时有些犹豫,毕竟余答应怀着孩子,真出什么好歹,她们才真是摊上事了,她回头看自家小主,眼神询问。
“她刚刚对我不敬,余答应也是看在眼里的,一个奴才对主子不敬,我让人打她怎么了,她不把主子放在眼里,我就让她长长眼。”
余答应难得强硬:“是林常在先进来我房中,想对我们动手,我们才想还手的,错也应该是林常在,而不是我们。”
“我何时对你们动手?你看我抬手了吗?她对我不敬,我还不能教训一个奴才了嘛,余答应,我劝你识相一点,把人教出来,我打够十巴掌,这事就算了结。”
余答应没想到林常在这么咄咄逼人,反倒诬赖起她们先对她不敬,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忍让下去,越忍让别人会以为她越好欺负,她不仅要护着之桃,她还有孩子要护住。
她不退让,就是挡在林常在面前,“常在,你不能打,此事我们没有错,常在要是非说是我们的错的话,我们一起去找密嫔评理。”
“你以为密嫔会站在你那边吗?她刚才就是对我不敬,我连处置一个奴才的权利都没有吗?余答应,别以为你怀孕,我就不敢动你。”
林常在怒瞪着余答应,再怎么样,她都是常在,位份比她高,她示意宝珍上前。
宝珍只好上前,只是余答应护着,几人陷入拉扯中。
余答应故意大声叫喊,当她见到密嫔过来时,她又假装肚子疼,捂着自己的肚子。
“我肚子,我肚子疼。”
“小主,奴婢扶你去坐着。”
之桃扶她到床上坐着。
林常在见到余答应肚子疼,人当下也有点慌乱,又觉得是余答应故意假装肚子疼,她气道:“你别装了,你肚子根本不疼。”
“密嫔娘娘,救救嫔妾。”
林常在回过头,密嫔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她这才收起怒容,给密嫔行礼。
“娘娘,我没有动她。”
王秀花是听到动静过来的,本来这后院只有她们这些人,住得相邻,一点动静都能听得到,她扫了一眼在场的人,问道:“在闹什么?”
“娘娘,是林常在带人进来想要打我家小主,我家小主什么都没做,林常在见我家小主怀上皇嗣,她心生嫉妒,想要害我家小主情绪激动,从而小产。”
林常在见之桃张口即来,她怒斥道:“你胡说,娘娘,我没有,我们只是想过来跟余答应聊聊天而已,没想到余答应想陷害我们谋害皇嗣,我们才是清白无辜。”
王秀花见过林常在为难余答应,林常在毕竟家世好一些,听说余答应家世一般,比起林常在的话,她更相信余答应的话。
“都别闹了,香彤,你去太医过来给余答应看看。”王秀花对着香彤吩咐完这句话后,又对着林长在开口道:林常在,你有自己的房间,没事别往余答应房间去,你不来别人的房间,别人也诬陷不了你,不管你是真清白无辜,皇嗣有恙,你也会被责罚的。”
“嫔妾……”
“林常在,你好好想想伤及皇嗣的后果是什么,你是否承担得起,你背后还有你的家人,皇上若是知道余答应的皇嗣没了,你觉得你能逃得过去?上一次你以假冒本宫的名义做事,本宫不跟你计较,不代表本宫不知道,也不代表你可以目中无人,任性行事。”
被训的林常在知道密嫔不比余答应,密嫔目前还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此次随行,密嫔侍寝最多,跟皇上相处最多,她在皇上那的份量不一般,一句话便有可能让她翻不了身,她不敢反驳。
“林常在,你最好祈祷余答应的孩子没事,不然本宫会把事情告诉皇上,让皇上处置你。”
“我又没推倒她,她是故意假装的。”
林常在忍不住瞪了一眼余答应,她们只是简单拉扯,根本没碰到她的肚子,她的肚子又不是什么脆弱的东西做的,没碰到也会出事,所以她一定是假装的。
“娘娘,嫔妾没有,嫔妾是真的肚子疼。”
“本宫知道,太医在来的路上,林常在,你若不想本宫把这事告诉皇上,你先跟余答应道歉,保证以后不要再主动踏入余答应的房间。”
林常在知道眼下她只能道歉,密嫔要是告诉皇上,她怕是被处罚,她不敢冒这个险,她不情不愿地说道:“余答应,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起冲突,不该拉你,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余答应也不想闹到皇上那,她并不是真的有事,也见好就收,回道:“还望常在不要再无缘无故地过来刺激嫔妾,嫔妾跟常在无冤无仇,常在别事事针对嫔妾。”
“是我不对,之后不会了。”林常在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这句话。
太医过来时给余答应把脉,说余答应刚才情绪激动,脉象不是很稳,没说要给余答应开安胎药,就是胎儿没什么事,她就知道余答应是假装的,她脸色也不发白,不过有密嫔在,此事也只能这样了。
林常在见余答应无碍后,说她先回去了。
“嗯,以后不要再过来打扰余答应了。”
“是,娘娘,嫔妾谨记。”
林常在转身离开。
余答应看向密嫔,跟密嫔道谢:“多谢娘娘为嫔妾说话,娘娘的恩情,嫔妾谨记在心。”
“本宫只是不想有那么多事,出门在外,皇上也不希望后宅不安宁,你刚怀孕,要好好养胎,明日又要启程了,切勿再动气,免得伤及胎儿。”
余答应点点头,说她记下了。
王秀花也没在她房中停留多久,见她无碍后就离开了。
余答应也松一口气,她觉得至少在回宫前,林常在应该不会再来打扰她,回到京城差不多还要一个月,到时候她便是怀胎两个多月,过了头三个月就好了,胎儿能稳定下来。
果然,之后几天,林常在没来找她麻烦,顶多是见到她时给她翻白眼,没有搭理她,各做各的事情,皇上也不知道这件事。
余答应摸着自己的肚子,还是一片平坦,她希望她能跟密嫔一样幸运生下阿哥,她那后半辈子就有倚仗了,说不定还能帮到她阿玛升官。
第88章
御驾到通州时,有官员举报大阿哥出巡途中大量敛财,暗暗接受所经之处官员的贿赂,银两高达两万余两,并且答应那些官员的升迁请求,试图在朝堂上安插自己的耳目,提拔自己的党羽。
皇上查明后命大阿哥缴出受贿的银两,罚大阿哥回京禁足三个月,闭门思过,那些贿赂的官员也被皇上降职或是撤职。
回到京城已是十二月中旬,抵京后,王秀花也松口气,这一出行便是三个多月,还真是不如在宫里待得舒服,尤其是在行程中不能日日用热水沐浴,她有时候总觉得自己的脸糊了一层薄沙。
真正回宫后,王秀花刚进咸福宫,见到胤禄在慧心她们的陪同下在前院里放风筝,见到她时,胤禄还呆愣在原地。
“不记得额娘了?”
胤禄连风筝都忘记了,把线捆扔在地上,直接朝她跑过来,她把他抱起来,总觉得三个多月没见,他又重了些许。
“额娘,你不要我了。”胤禄直接哇哇大哭。
这孩子比胤禑要敏感一些,王秀花哄了好久才把他哄好,把人哄好之后,他又出去放风筝了,她自己叫来慧心问宫里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娘娘,佟妃娘娘小产了。”
王秀花愣了一下,诧异地看着慧心,“当真?”
“佟妃娘娘在十一月底小产,不知是何缘故,宫里都在传说是佟妃为了生阿哥吃一些偏方,导致吃错药而小产,听说已经是一个快成型的男胎。”
十一月底才小产,那佟妃至少都怀孕四个月了,她知道历史上的佟妃没有生下一儿半女,但万一这里跟历史走向不一样呢,没想到还是小产了。
要说佟妃想生阿哥吃一些偏方,她还是有点相信,这古人的迂腐是超乎想象的,且不说古人,现代都有人为了生男孩而吃一些偏方。
此事重大,肯定有人传信给皇上,但皇上并没有告诉她们,皇上有没有这个失去的孩子而难过,她们亦不知晓,想必是没有的,毕竟孩子都没生出来,生育的又不是男人,经历身体疼痛的不是他们,他们不会为此伤心难过,顶多是感慨一下吧。
“佟妃娘娘现在如何?”
“还在坐月子,谁都不见,贵妃她们想去探望佟妃,佟妃都拒之门外。”
两次小产估计对佟妃打击很大,佟妃一看就是想要孩子的人,王秀花想了想,此次南巡,她有得一些好的衣服料子,有些是当地官员进献给她们的,皇上允许后,她们挑了一些,不仅是衣服料子,还有一些金银首饰。
她让香彤慧心她们把箱笼都打开,她从里面挑出一些好料子还有精致的首饰,打算亲自拿去送给佟妃。
“娘娘,万一佟妃也不愿意见我们呢?”
走去承乾宫的路上,香彤忍不住说了一句。
王秀花笑道:“佟妃见不见我们不要紧,我们诚意要到,心意也要到。”
比起德妃宜妃等嫔妃,她觉得佟妃是目前她最适合示好的对象,德妃跟宜妃关系更熟稔,而惠嫔因她抢回胤禄与她已经生嫌隙;
马佳常在这人心思深沉,从当时她不帮袁常在说话,她就看出来若是牵及到她,她可能会毫不犹豫把你舍弃。
而贵妃位份太高,家世又好,她已经无需同盟,至于佟妃,至少佟妃有几次向她主动示好,她又年轻,入宫晚一些,在宫中势力还不够强盛,她需要伙伴,她亦需要,是目前最适合结交的对象。
到承乾宫后,她托承乾宫的奴才进去通禀一声,果不其然,佟妃没有见她们,说是身子不适,不宜见人。
王秀花把带过来的东西留下,说是她在宫外特意带回来给佟妃的。
……
“娘娘,这是密嫔送过来的东西,说是从宫外带回来的,娘娘要看看吗?”
倚在床头上的佟妃示意雁冰他们打开,她也摸一摸那些料子,质地柔软顺滑,没有一点扎刺感,一共六匹,首饰也送了六支,金银珠钗都有。
“密嫔倒是舍得。”
“娘娘,这些的确是很好的料子,此次南巡经过江南,想必是江南织造那边进献的。”雁冰说道。
“收进库房吧,密嫔还说了什么?”
“没了。”
“没问起本宫的身子吗?”
雁冰摇摇头说没有。
“她是怕触及本宫的伤心事吗?”
雁冰不敢接话,娘娘自从第二次小产后,整个人都颓靡下去,刚落胎那几日,娘娘日日垂泪,整个人瘦削下去,连太医都劝娘娘不要郁结于心,免得身子无法恢复。
连皇上他们都回宫了,娘娘还是没振作起来。
“你看密嫔都知道要过来看本宫,皇上为何不过来?”佟妃语气有些低落,这个时候她多么希望她所爱之人能抱抱她,可是皇上除了回一信封让她不要难过之外,再无其他安慰。
“娘娘,皇上他今早才回宫,怕是还来不及过来。”
佟妃嘴角划过一抹讽刺,过来需要多久,顶多是一刻钟,皇上不想过来罢了,若换成是他放在心上的女人,怕是早就过来了,她爱皇上,皇上不爱她。
见自家娘娘又在垂泪,雁冰不由劝一句:“娘娘,你不能再哭了,太医说娘娘再哭,这眼睛也会有所损伤。”
“瞎了就瞎了,本宫连孩子都保不住,本宫要这双眼睛有什么用。”
佟妃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小产,她先前的确喝药助孕,可是怀上孩子后,她就没有再喝,太医也说了她不需要喝安胎药,没想到三个月过后,她还是落胎了。
她吃过的膳食都是一再小心检验,并无不对劲,可是她接连两次小产,均是不明缘由,她不信是意外,肯定哪里出问题了,只是她们还找不出来。
“娘娘,你不能这样想,娘娘这样只会让那些暗害娘娘的人痛快,娘娘,你得振作起来,不能再折腾自己的身子了。”
雁冰怕自家娘娘再这样颓丧下去,不好好喝药,遵照医嘱,到时候身子就搞坏了,连太医都救不回来。
“雁冰,你说是谁要屡屡害本宫,到底哪里出错了,我们千防万防还是让她们得手。”
“娘娘,不管是谁,她们就是想见到娘娘一蹶不振,娘娘不能让她们如愿,娘娘,药得按时喝啊,皇上回来了,娘娘可以找皇上为娘娘做主。”
佟妃轻叹一声,无凭无据,又没有确定怀疑的对象,让皇上做主谈何容易,那宫里都是传她为了生阿哥而乱喝药才导致小产的,谁会信她是被人暗害。
雁寒把熬好的汤药端进来,两人站在床边劝她喝药。
佟妃想了想,还是喝了,她的确不能就这样颓丧下去,至少她得找出凶手为她的孩子报仇,找出凶手前,她得养好自己的身子,自从落胎以来,她还是恶露不止,血气严重不足,再这样下去,她身子就真的垮掉了,那才是真的让凶手痛快。
佟妃以为皇上今日不会来看她,毕竟刚刚回宫,还要堆积的折子要批阅,没想到皇上在傍晚过来。
她忍不住扑进皇上怀里痛哭,抓着皇上的前襟泪如雨下,把近一个月的苦闷痛苦都发泄出来。
皇上也无需多说什么,紧紧抱住她就可以了,她只需要一个拥抱,安慰人的话无非就那几句,孩子还会有的,她还年轻,她已经不想听这些,好在皇上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抱着她,轻抚她的后背。
皇上没有留下来过夜,倒是跟她一起用膳,过后才离开承乾宫。
佟妃从那日后也振作起来,按时喝药,想让自己的身子好起来。
到了十二月底,临近年关,佟妃给汪太医把完脉后,汪太医说她恢复不错。
“太医,本宫还有可能怀孕吗?”
“娘娘,微臣不敢保证。”
“不敢保证是何意?能怀便是能怀,不能便是不能,你请如实告诉本宫,本宫还能怀孕吗?”
汪太医犹豫,为难道:“娘娘此次落胎到底是伤着身子,若娘娘好好休养两三年,等娘娘底子恢复,便有怀孕的可能。”
“休养两三年?若是本宫在这两三年再一次怀孕呢?”
“这两三年,娘娘若是怀孕,怕是也保不住,娘娘身子虚弱,短期内实在不适合怀孕。”
佟妃如遭雷击,难不成她要等两三年才能再次怀孕嘛,到时候不仅仅是皇上老了,她也老了,两三年后能不能怀上还是未知数,她等不了那么久。
“不行,汪太医,你给本宫开最好的药,本宫要尽快调养好身子,尽快怀上皇嗣。”
“娘娘,你需要时日静养,不可操之过急,只能是静养,娘娘身子不适合用药性太猛的药,只能长久温补,不然娘娘的身子骨会变成外强中空,到时候再好的药恐怕也救不了一副亏空的身体。”
“可是本宫等不了那么久啊。”佟妃喃喃道,神情失落。
汪太医也不好再说什么,多说多错,好在娘娘还是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佟妃怔愣地坐在铺炕上,只觉得自己心里空了一块,难不成她这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嘛。
“娘娘……”
“雁冰,本宫该怎么办?佟家必须要有一个阿哥。”
“娘娘,汪太医说娘娘两三年后还能再怀孕的,娘娘先养身子吧,身子要紧。”
太晚了,两三年就太晚了,那个时候皇上都快五十岁了,她自己也三十岁了,她不能保证自己两三年后还能侍寝,汪太医也不能保证她两三年后一定会怀孕。
佟妃想到自己头两次怀孕,怀的均是阿哥,就这样没了,她一定要找出凶手,让她赔命!
……
又是一年除夕,王秀花参加完除夕宫宴,牵着胤禄回咸福宫,跟兆佳氏与万琉哈氏一同前行。
昨夜下了一场雪,只下了半个时辰,青石甬道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积雪,天不够冷,处在快要融化的边缘。
“妹妹想十二阿哥吗?”兆佳氏问万琉哈氏。
王秀花也看过去。
“自然是想的,不过我知道苏麻喇姑肯定把胤祹照顾得很好,我就不担心了,只是想还是想的,好在明日过去宁寿宫贺岁时便可以见到了,还是娘娘命好,小阿哥可以养在身边。”
“是啊,本宫比较幸运,就是这孩子闹腾起来还是挺折磨人的。”
万琉哈氏笑道:“十六阿哥已经很乖巧了,我们家胤祹也很闹腾,比十六阿哥还要调皮。”
“至少你们还可以见到孩子。”
王秀花跟万琉哈氏难得静默下来,兆佳氏的端静格格下嫁到蒙古喀喇泌部,母女两分离,这辈子怕是很难再见到。
兆佳氏意识到她们的沉默,自己调解道:“是我不对,大过年的,我们该说点高兴的事,皇上给每个宫发放赏银五十两,我们咸福宫人少,每个人至少能得二两银子。”
后宫缩减用度这么久,皇上终于在过年的时候给每个宫发五十两赏银,聊胜于无,赏银大概会在明日送过来。
“是啊,就是不知这冬炭何时恢复到以前的额度。”
听到兆佳氏这么说,王秀花说她那里还有余炭,等会她让人给她们送去十斤。
兆佳氏也不客气,这个时候不是客气的时候,有些人请是要欠的,这样关系才能拉近,既然密嫔说了有余炭,想必她那里冬炭是够的,她笑道:“那我们两个就沾娘娘的光了,今晚能睡个好觉。”
她们虽然都是生过孩子的小主,不过皇上多年没晋她们位份,她们进宫时是庶妃,这么多年依旧是庶妃,内务府那些奴才最喜欢克扣她们这些位份低又无宠小主的东西。
她们也不想生事,有时候少一点忍忍就过去了,好在密嫔住进咸福宫后,至少她们份例内的东西就再也没少过,密嫔还能额外给她们十斤冬炭,兆佳氏觉得密嫔住进咸福宫于她们而言是大大的好事。
“不够再跟本宫要,既然我们都同住一宫,应该相互扶持才是。”
兆佳氏看着密嫔,她虽比密嫔年长十几岁,可她远没有密嫔处事做人成熟,刚才还说错话惹她们尴尬,密嫔还说相互扶持,怕是只有她们借密嫔的光,她一个宫里的老人怕是什么都帮不了密嫔。
万琉哈氏接话道:“是,相互扶持,娘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吩咐我们两。”
“本宫会的。”
回到咸福宫后,王秀花就让人匀冬炭给兆佳氏跟万琉哈氏,虽然她迁宫了,但她依旧可以从乾清宫那里领冬炭,份额记在乾清宫那边,也就不会有人觉得她多领了冬炭。
兆佳氏跟万琉哈氏冬炭的确少,每回她进她们屋内都觉得凉飕飕的,她们白天根本不能一直燃着炭火,只是弄个手炉抱着,手炉用的冬炭少,她们两是庶妃,也很久没有恩宠,内务府那帮人向来是趋炎附势,拜高踩低,可想而知真正到她们手里的冬炭会有多少。
她既然是咸福宫的主位娘娘,至少得保障她们的份例是够的,更不能让她们出现被冻死的可能性,她这里冬炭多,给她们一人十斤不是问题。
要说她想要她们帮她什么,那是没有的,毕竟她们位份低,自己都快顾不过来,哪有余力帮她,她只是觉得既然有缘住在一宫,只要她们不暗中害她就够了,她自己做到问心无愧的程度就可以了。
外面有鞭炮声时不时响起。
王秀花给胤禄洗澡,今晚早点睡,明日还要起早,这会才酉时初,临近傍晚,坐在浴桶里,胤禄玩了一天,也有点疲倦了,连打哈欠,头是低着的,人要睡过去了。
她给他洗完澡就放他回房间睡觉。
第89章
大年初一,她们依旧起早到太后的宁寿宫给太后拜年贺岁,在宁寿宫跟太后太妃太嫔她们一起吃素饺,吃过素饺后,太后他们还让五阿哥带着几个年纪小的阿哥在前院里放鞭炮。
几个小孩在院子里追赶,欢笑声时不时响起。
她们一群人在宁寿宫过了一个欢乐的上午,王秀花牵着胤禄回到咸福宫不久,皇上的赏银也下来了,放在含有如意的荷包内,蕴意着新年如意吉祥。
王秀花给送赏银过来的奴才额外每人三两赏银,讨个喜庆。
胤禑从阿哥所那边过来给她拜年,他跟小大人似的跪下来给她拜年。
“儿臣给额娘磕头了,额娘新年吉祥,祝额娘身体康健,万事如意。”
胤禄虽不知道为何哥哥要跪下来,他也过去跪在胤禑身边,学着胤禑身子伏下去,头埋在地上,把在场的人都乐得直笑。
“娘娘,你看两个阿哥多可爱多孝顺,娘娘往后只等着享福吧。”小才子在一旁乐呵地说道。
王秀花坐在红漆雕花座椅上,脸上溢着笑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荷包,里头同样装有过年赏银递给两兄弟。
胤禄什么都学他哥哥,见胤禑高高兴兴地收下时,他也咧着嘴直笑把荷包捂在怀里。
王秀花看着面容相似的兄弟两,示意他们两过来,她左右手各抱一个,往他们脸上亲一口,作为母亲对孩子的期盼都是希望他们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地长大,不奢求他们有立下丰功伟绩。
抱着他们,她只觉得一颗心都是满着的,很是踏实平静。
“额娘,我饿了。”胤禑说道。
“饿了?那吃点点心,额娘这还有山竹跟番石榴。”
大年初一一整天都是要吃素饺,小孩子可能不大喜欢吃,王秀花让人把那碟子点心拿过来,并且让人收拾出一间房间,让胤禑今晚在这里过夜。
胤禄一直屁颠屁颠地跟在胤禑后面,胤禑带着他一起玩。
她们屋子里的人欢欢乐乐地一直说笑到傍晚,天黑下来后,吃饱后的她们才歇下。
大年初二一早,窗外忽然下起飘雪,纷纷扬扬,外面一下子变得阴冷许多,她这屋内也支起两个珐琅炭盆。
香彤用铜镀挑子往炭盆里面加一下银丝炭,顺带放一些松枝香料,给屋内添些香气,炭火时不时呲啦作响,蹦出一点小火花。
胤禑跟胤禄在铺炕上玩抓小石头。
王秀花偶尔抬起头看一眼他们,然后继续做针线活,给胤禑弄一件夹袄,她正把棉花一点点用线缝实。
“小主,袁常在过来了。”
小才子进来通报。
王秀花让小才子把人迎进来。
“还是你这里暖和热闹。”
小才子掀开厚帘让袁常在她们进来,外头下雪,袁常在披了一件厚厚的羊毛皮蓬大氅,手里还抱着一紫铜鎏金小手炉,那大氅领子上还有一些雪花。
香彤过去帮袁常在掸掸雪花,帮她脱去大氅。
“姐姐怎么冒着雪过来了?”
“左右我都没什么事,就过来你这边坐坐。”
“常在娘娘……”
胤禑也算是袁常在伴着长大的,跟袁常在熟稔,一见到人就笑着喊一声。
袁常在过去铺炕上,手搂着胤禑,“原来你过来你额娘这了,我还以为我今日见不到十五阿哥呢,我很想十五阿哥,昨日没见着,今日总算是见着了。”
“常在娘娘,给我赏银。”
袁常在轻刮一下胤禑的鼻梁,“你这个小财迷,一见到我就要赏银,好在我今日出门带了赏银出来,喏,给你,这个是十六阿哥的。”
袁常在拿出两个荷包,给胤禑胤禄一人一个。
“都是我亲手绣的。”
那荷包上面绣着平安喜乐四个字,外加上红色的牡丹花,胤禑拿着荷包,没有立即打开看,而是笑着说一声谢谢,随即继续跟胤禄玩石子。
袁常在看向她,问她在做什么。
“天冷了,给胤禑弄一件夹袄。”
“你这个额娘有操不完的心,胤禑有你这个额娘,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能当我的孩子,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对。”
袁常在笑着说道:“是是是,你们母子两都是修来的福气,外头这雪下得够大,我快步走过来,差点连鞋袜都湿了。”
“姐姐快去炭盆前烤烤,这脚一冷,穿多少衣服都会觉得冷。”
“不碍事,在屋里坐一会就暖了,你这屋又不比我那里。”
王秀花抬眸看向她,“姐姐可是冬炭不够?”
“只是份例上的冬炭,我是常在,那些份例上的冬炭自然不够我日夜都点上,也不知是荣妃……”
意识到她还在叫荣妃,叫了十几年还真是一时改不了口,袁常在顿了顿,“自从马佳常在不协理后宫后,内务府那帮人好似在轻待我们钟粹宫的人,发的冬炭是碎炭不说,燃起来时黑烟也大,呛人得很。”
“我这里冬炭是够的,等会我让小才子送一些过去给姐姐。”
“真是够的?”
王秀花点点头。
袁常在笑道:“那我也不跟你客气,这两天的确是冷,我在屋子里总觉得这寒意冷到骨子里,夜里睡不着,我都尚且如此,不知道敏答应跟张庶妃要怎么熬。”
“马佳常在那里呢?”
“她那里肯定不用担心,她虽是被降为常在,但毕竟协理后宫这么多年,还有一个三阿哥,内务府那帮人不敢轻待她,更何况内务府肯定还有她的人,不至于一下子就没人了,不过皇上倒是许久没有过去看过她了,钟粹宫的确比之前冷清许多,给我们的份例也都是一些次品,反正是不如从前,但也不至于饿死冻死。”
王秀花也管不了那么多人,她与袁常在相熟,才愿意帮她,其他人跟她关系不远不近,她肯定没有那么多善心帮助那么多人。
“听说今年开春又要选秀了。”
王秀花诧异,这么快就又要选秀了,上一次选秀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康熙三十四年,四年前了,可她总觉得林常在等人刚进宫不久,甚至她觉得自己都是刚进宫不久,没想到在宫里也待了六年了。
一选秀肯定要花钱财,这到底是有钱还是没钱,先前还缩减用度呢,这缩减用度刚结束不久就要大肆花费银子了,应该还是有钱的,而且几个阿哥已经被册封,年纪也不小了,听说准备陆续出宫建府了,几个年纪稍长的阿哥估计在宫里住不了几年了,等着拨建府的银两了,这样一来,国库的财政能支撑吗?
“这宫里大概永远不缺新人。”她感慨一句。
袁常在赞同地点头,“可不是嘛,永远都有年轻的女子进宫。”
“哇哇……”
听到胤禄哭了,王秀花看向两兄弟,“这是怎么了?”
“我赢了弟弟,弟弟就哭了。”
“快哄哄弟弟。”
胤禑只好把小石子都塞到胤禄手上,让他重新玩一次,胤禄这才不哭。
王秀花跟袁常在对视一笑,拿这两个小孩没有办法。
……
皇上是大年初四早上过来咸福宫,头三天他忙着各种祭祀,还有接受朝贺,跟大臣们用膳。
他一过来就说他累。
“那皇上累的话就躺着吧,等到点了,臣妾再喊皇上起来用膳。”
王秀花示意他到里间休息,外间胤禑胤禄两人在玩,怕是不得安静,只是皇上还在坐下来先陪胤禑他们玩一会再进去。
“你也陪朕躺一会吧。”
“臣妾又不累,皇上这几日肯定辛苦了。”
“不累也可以陪朕躺一会儿。”
王秀花被拉到床上,真的就是躺下来陪他睡觉,皇上躺到床上就闭眼歇息,也不知道他前三天都干了什么,累成这样,皇帝可能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屋外面的小才子看到梁公公等人,已经把手炉递过去,请梁公公他们到偏间歇息一二。
“我得在外面候着,等着皇上吩咐,不能错过差事。”
小才子也不强求,只是再支起一个炭盆在走廊下,拿来圆凳给梁公公他们坐着,免得站着累。
连梁公公都在外面受冻,他自然也不能进屋,好在香彤她们把两碟点心拿出来给他们吃。
梁公公摆摆手说吃不了东西,怕要上茅厕误了差事。
小才子心想这御前的人就是御前的人,不会离开皇上身边,一会都不行,小心谨慎的样子让他觉得还是在娘娘身边当差好,至少娘娘不会让他们时时刻刻守在身边,出恭的时候还是可以出恭的。
王秀花这边等皇上睡着后,她便起来了,怕胤禑跟胤禄吵着皇上,她带他们到正房连着的右耳房去玩。
等皇上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
几个人坐下来一起用膳。
康熙瞧着王氏偶尔帮胤禄喂食的慈爱样子,这样的喂食,他儿时很少经历过。
“阿玛,我过几日要随着太子哥哥去太液池那边玩。”
“太液池那边冰面不够厚,你们怕是玩不了。”
胤禑歪着脑袋,说道:“去了才知道,太子哥哥下雪后那边就可以玩了。”
“你太子哥哥是个亲厚的兄长,他若带你去,你便去吧,不过要小心御寒。”
王秀花闻言也侧目过来:“还是别去了,天寒地冻的,万一又冻着怎么办。”
胤禑笑着说不会冻着,他会穿很多衣服。
“穿再多衣服在外面待久了都会冷,更何况是太液池那边,那边更是阴冷。”
“可是那边会很好玩,听说会结冰,太子哥哥结冰后就可以在上面滑动,可以冰嬉。”
王秀花看向皇上,问太液池那边的池面结冰了没有。
“怕是结得不够厚,太子有分寸,若是不可以在上面玩,太子不会让他过去的。”
今年虽然下雪,但总觉得还不够冷,太液池那边是足够冷才会结厚厚的冰层,若是只是薄薄一层,一踩就碎掉,怕是也不能在上面冰嬉,康熙也忘了上一次冰嬉是什么时候。
“臣妾怕他冻着,染上风寒,再发烧咳嗽怎么办,胤禑,到时候你生病了又要喝很苦很苦的药。”
康熙想了想,说道:“这两日还是别过去了,等雪停了再说,朕让人去看看那边是否结冰,若是结冰的话,朕再让人组织冰嬉。”
“那好吧。”胤禑有些不开心地应道。
康熙摸了摸胤禑的脑袋,王氏也是怕胤禑生病,毕竟他一个月前才病愈。
到了傍晚,康熙依旧没走,已经有留下来过夜的意思,一个时辰前,他教胤禑下棋。
胤禑不知是真的喜欢下棋还是知道在他阿玛面前扮乖,愣是下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天黑,他说要回去阿哥所那边才起身离开。
晚膳过后,胤禄被带去别的房间。
王秀花端来一碗姜汤给皇上喝下。
“皇上,你想歇下了吗?”
“朕还不困。”
“那皇上在这坐着吧,臣妾要去沐浴。”
康熙摆摆手让她过去,等王氏沐浴出来,他闻着王氏身上的香味,示意她过来,他一把把她搂住。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把自己弄得香香的,来勾朕。”
她还真没有这个意思,不过是昨日没洗,今日觉得该洗了,再冷的天,她总觉得隔一日便要洗澡了,不然总觉得不舒服。
好在咸福宫有小厨房,他们不用过去大膳房那边取水,自己就能烧热水,又近又方便。
“你待胤禑胤禄他们真好,朕怎么觉得你待他们好过朕,你待他们那么有耐心。”
“臣妾待你也有耐心。”
康熙摇头说不一样。
“皇上,他们才多大,你要跟他们比什么,胤禄走路都还会摔跤,皇上今日又没吃酒,怎么尽说胡话,他们是臣妾的孩子,你是臣妾的男人,哪能一样,臣妾不会这样吻他们。”
康熙被吻上,舌头探进来,他搂着她的后腰,慢慢挪到床边,他也没继续说下去,她身上的香味萦绕在鼻息间。
炙热的身子让他只想揉进骨子里。
外面雪花一直下,屋内炭盆里的炭偶尔嘣一声,两个人沉浸在其中,没有听见。
……
翌日。
康熙醒来时,王氏还在睡,他要过去给太后请安,动作放轻,尽量不吵醒王氏,等穿好衣服后从咸福宫坐轿过去宁寿宫,在宁寿宫陪太后用膳后才回乾清宫。
王秀花醒来时皇上已经不在了。
“额娘……”
胤禑回阿哥所那边,胤禄没有哥哥陪着玩,又过来找她问哥哥在呢。
“额娘,哥哥呢?”
“哥哥啊,哥哥回去了,过几日哥哥再过来。”
“我想要哥哥陪我玩。”
“额娘知道,不过哥哥过几日才能过来,今天额娘陪你玩好不好?”
胤禄还是点点头。
王秀花抱他出去,陪他继续玩抓石子。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不过没有融化,小才子他们在院子里铲雪,免得滑倒。
又过两日,王秀花还在屋里陪胤禄玩的时候,佟妃身边的宫女雁寒过来告诉她说十五阿哥落进水里了,佟妃让她过来告诉她。
“哪里的水?”
“说是在太液池那边落水的。”
王秀花心里一惊,不管是哪里的池水,这会池水都是冰水交融,寒冷至极,人掉进去还得了,要被冻死吧,皇上不是让他过几日再过去,胤禑这是被太子偷偷带着过去玩了?
“现在十五阿哥在哪呢?”
“听说被太子救下了,太子将他送回到阿哥所那边,奴婢家娘娘怕密嫔不知道这个消息,让奴婢过来告诉娘娘。”
“本宫事后再感谢娘娘,本宫先过去看十五阿哥。”
咸福宫毕竟地处最偏,消息不灵通,王秀花带着人急匆匆往胤禑住的阿哥所那边赶去,都顾不上湿掉的鞋袜,只想尽快见到胤禑,见到他平安无事。
这孩子真是不听话,非要跑去那边玩,这雪才刚停。
王秀花赶到胤禑所住阿哥所这边,这宫院已经聚了不少人,连皇上都过来了,围着的那些人还是给她让出一条路,她见到躺在床上的胤禑,他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太医正给他把脉,他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屋内的炭盆支了不少个,将这屋内烘得热热的。
皇上在床边,太子也在床边,其它阿哥也过来了,连惠嫔宜妃她们都过来了,佟妃也在后面。
太医把完脉说胤禑是寒气入体,还呛着水,他们得给胤禑施针才行,至少得逼出肺部的水。
因施针要全身针灸,皇上这才驱散众人。
王秀花不愿意离开,就守在床边。
康熙看了一眼十分担忧,固执到不肯离去的王氏,最后还是让她留下来,其他人都出去。
几个太医商量着给胤禑施针。
王秀花就站在一边,摸了摸胤禑的手,他的手心都是冰凉的,不知道在水里浸了多久,这呛着的水进了肺部可是很危险的,水不吐出来,胤禑便会有生命危险。
她暂且不去追究胤禑为何会落水,为何身边的奴才没看住他,她目前只想看到他赶紧把入内的水吐出来,然后清醒过来。
太医的针有长有短地扎进胤禑的胸膛,粗细不一的针扎满,不一会儿,胤禑的胸前就满是针,胤禑开始有点咳嗽。
她紧张地看着他。
太医把人扶起来,帮他拍后背,帮助他把水吐出来。
胤禑咳嗽的时候双眼还是紧闭的,没有清醒,也没有打量咳出里面的水渍,只是开始流口水,太医把胤禑的嘴巴掰开,见他没有太多反应,又令另外的太医继续施针。
王秀花在一旁焦急地等待,不敢打断太医,她的心提着,总觉得胤禑的身子开始由白变紫,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第90章
过了一会儿,胤禑才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又咳又吐,吐出来不少液体,见到几个太医脸上明显松一口气,王秀花知道这吐出来是好事。
太医替胤禑清理口中的秽物,帮胤禑擦拭干净,回头跟她说一句:“娘娘,十五阿哥吐出来就好。”
“他还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十五阿哥好好静养,只要后续不发烧变成肺病,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太医们把针拔掉,写了药方,让人去抓药煎药。
床上刚才被胤禑吐得有些污秽,王秀花指使奴才们给胤禑重新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床褥床被都重新换一床干净的铺上,往炭盆里多添加冬炭。
皇上等人又进来查看胤禑的情况,听到太医说已经缓过来时,惠嫔捂着自己的心口,轻舒一口气:“还好没有大碍,十五阿哥真是太调皮了,怎么能自己跑去太液池那边,那边池面到底不结实,一半冰一半水的,人很容易掉进去,十五阿哥的奴才也真的是,竟然没看好十五阿哥,幸亏太子及时赶到,不然十五阿哥就有危险了,还请皇上责罚这群不中用的奴才,通通拉出去杖毙,换一些得用的奴才过来伺候十五阿哥。”
王秀花为那些奴才求情道:“皇上,是胤禑自己调皮,跟奴才们无关,胤禑性子固执,奴才们肯定事先肯定是劝了的,他是阿哥,他想做的事情奴才管不了,还请皇上不要责罚他们。”
惠嫔继续说道:“那也不至于十五阿哥落水要等到太子过来才能救出来吧,那些贴身的奴才顾着自己的小命,不敢进水里救十五阿哥,那也是该罚的,密嫔,你不要妇人之仁,最后反倒害了十五阿哥。”
太子在一旁开口,他的音色比较特殊,介于少年与成年之间的那种清亮,说胤禑身边的奴才当时并不在胤禑身边,当时只有一个婢女在胤禑身边,那婢女也下水施救,只是没法将人救起,自己也掉落进去。
“掉进水里的婢女呢?”康熙问了一句,大概是胤禑偷偷过去太液池那边,奴才不敢带多,只带了一个过去,反而出了危险。
“奴婢在这。”
王秀花目光也落在红莹身上,她跪在众人的后面,跟胤禑身边的奴才一同跪着,她身上的衣服还没换掉,衣服还是湿的。
“十五阿哥的确是偷偷过去太液池,只带着奴婢过去,十五阿哥只是想看看太液池那边是否可以滑冰,只是没想到池面不够结实,十五阿哥在里面走几步后就突然塌陷下去,是奴婢无能,没能及时把十五阿哥拉出来,还请皇上娘娘责罚。”
惠嫔厉声斥道:“既然十五阿哥是偷偷过去,为何你们这帮奴才没有阻拦,一个七岁的小孩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们这群奴才就眼睁睁地看着吗?今日若是十五阿哥出了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王秀花见惠嫔势要皇上责罚胤禑身边的奴才,她微微皱眉,胤禑身边的奴才都算是她的人,该怎么责罚,她自己可以私底下处罚,交由皇上处置的话这人不是非死即伤。
“惠嫔,是胤禑自己偷玩,做事不顾后果,与奴才们无关,真要处罚,本宫自会处罚,此事不必劳烦皇上,更与娘娘无关。”
惠嫔瞥了一眼密嫔,密嫔这意思是指责她越俎代庖,她不甘心被当众噎话,出声道:“胤禑是胤禄的哥哥,本宫也照顾过胤禄一段时日,不仅待胤禄如亲子,也视胤禑喂亲子,所以才着急,只是为了胤禑好,原来是本宫好心办坏事了,本宫不说就是了。”
“算了,既然是胤禑自己偷偷过去,只带了一个奴才,那便是胤禑的错,奴才的话就罚他们两个月月银吧,让他们长长记性,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决不轻饶。”
红莹等人叩谢皇上隆恩。
“好啦,都回去吧,让太医留下来就好。”
皇上一声令下,众人才纷纷离开,连皇上见胤禑无恙后也离开,房间内只剩下王秀花等人,再加上一个太子。
“太子,你也请先回去吧,这里嫔妾来守着就好。”
太子道歉道:“是本王不对,本王不该跟十五弟说太液池那边下雪后可以滑冰,他心心念念着滑冰,可是本王见池面不结实,没有应允带他过去,失言于他,害得十五弟偷偷跑过去,只为求证池面有没有结冰,本王跟密嫔娘娘道歉,害十五弟今日落水。”
太子是储君,太子的道歉也不是她一个嫔妃能质疑的,太子连道歉都可以省去,王秀花晓得胤禑自己也很愿意追着太子跑,太子对胤禑至少算是好的,胤禑才会喜欢黏着他。
胤禑年纪小,对太子没有威胁,同样他对太子也没有太多助力,两人之间没有太多利益牵扯,太子愿意对胤禑好应该是有一点点喜欢胤禑这个弟弟,而非完全无心。
“太子不必道歉,此事太子无错,是胤禑贪玩,太子还亲自下水救胤禑,应是嫔妾谢太子才是,没有太子施救,胤禑才是真正有生命危险,太子的救命之恩,嫔妾会谨记在心的。”
“十五弟是本王的亲弟弟,跟本王很是亲近,本王必然要救他,这不算恩,是本王该做的事情,只希望十五弟能度过险关,平安无恙,这段时间让十五弟好好休养,既然密嫔娘娘守在这,那本王先离开了,娘娘若是有什么事,差奴才过来毓庆宫找本王。”
“嫔妾知道了,多谢太子。”
太子快走出房间时,忽然回头,问了一句:“密嫔娘娘,你与皇祖母……是否有矛盾?”
王秀花不明所以,看过去:“太子口中的皇祖母是太后吗?嫔妾与太后向来没有没有矛盾,太后性子宽厚,没听说太后与谁有矛盾,太子为何这样问?”
太子摇摇头说道:“本王只是随口问一句,娘娘不必多想。”
等太子后,王秀花依旧不明白太子为何要这样问,她与太后能有什么矛盾,太后这人性子和善,又不掌管后宫,更没有插手后宫的事务,她其实只是逢年过节过去宁寿宫,偶尔太后生病时,她带着胤禄过去探望太后。
为何太子会问她跟太后有什么矛盾,太子想说什么。
药已经煎好了,王秀花先一点一点给昏睡的胤禑喂进去,喂完一碗才让人把药碗拿走,她让太医再给胤禑把脉,太医说胤禑的脉象平稳了,她才有空召来胤禑身边的所有人,询问他们是不是真的是胤禑自个偷溜出去,而他们不知晓。
众人说辞一致后,她单独把红莹留下来。
“红莹,今日当真是小阿哥意外落水吗?既然小阿哥只带着你偷溜过去太液池,为何太子会那么及时赶到?”
红莹依旧跪着,回道:“小阿哥先去找太子,太子说池面不结实,不适合滑冰,不愿带小阿哥过去,可是小阿哥不信,偷带着奴婢过去想亲眼看看,眼见为实,太子及时赶到可能是因为太子知道小阿哥一直想去滑冰,不放心才跟上来,不过娘娘,小阿哥与奴婢不是意外落水,是被人所害。”
香彤先吃惊:“被人所害?不是意外落水吗?”
王秀花也有些意外,让红莹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一遍。
红莹说小阿哥过去时还带着一根绳子过去,她在岸上,小阿哥过去,绳子绑在两人腰上,这样一来,小阿哥若是落水,她也能把人拉出来,只是小阿哥走进池面时,刚开始还好好的,只是突然出来两个人把她也推进水里。
那池面结的冰的确不够厚实,她一被推进去后,她自己先陷进去,前面的小阿哥再陷进去,两个人陷进去都出不来,由于小阿哥在太液池深一点的地方,那里池水更深,池面的冰更浅薄,而她离岸边近一些,小阿哥才陷得比她快。
好在太子等人及时赶到,推她下水的两个人匆匆跑开,太子等人为了救他们,才没有追那两个可疑的人。
“可你刚才为何在皇上面前没把这事说出来?”
红莹抬头,哽咽道:“娘娘,是太子不让奴婢这么说,奴婢不敢不从。”
“你可有看清那两个人?”
“奴婢看得一清二楚,但奴婢此前在宫里从未见过那两人,那两人应是两个太监,但他们没有穿太监的衣服。”
王秀花沉默半响,须臾过后才开口道:“若是让你去认人,你能把人认出来吗?”
“奴婢认得出来。”
王秀花不明白为何太子让红莹说谎,隐去这部分,太子刚才问她跟太后是否有矛盾是什么意思,红莹既然见到那两个人面貌,而及时赶到的太子是否也看清那两个人了。
红莹毕竟入宫晚,她是奴才,不可随意走动,更不会见过各宫的人,可太子就不一样,打从一出生就住在皇宫的人,这宫里的人什么身份什么职位,太子怕是都见过吧。
太子是不是认出那两个推红莹落水的人,他认不出来了,但他却又让红莹隐瞒,是不是觉得红莹说出来也无用。
太子又为何突然提到太后,难不成那两个人是太后身边的奴才,若是太后身边的奴才,那的确红莹说出来无用,这毕竟牵扯到太后,太后可是皇上名义上的额娘。
王秀花仔细一想,不知为何总觉得事情又乱又又清晰,总觉得是她遗漏什么了,她忽然想明白了,为何权势滔天,大权在握的皇上一而再再而三查不出杀害她们母子几人的凶手。
皇上其实已经查出来了,是太后,正因为是太后,皇上才一直按捺不住,没有处罚太后,一个孝字压在皇上头上,皇上不可能悖逆大清最尊崇,甚至古人最尊崇的孝悌之道,皇上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对太后动手,杀了太后。
皇上也不想背上一个弑杀太后的名声,不想在史书留下一记弑母的事迹,不想被后世唾骂。
于皇上而言,太后重过她们母子几人,他的名声更重过她们母子几人,太后也不是一般人,她身后是博尔济吉特一族,是科尔沁部,更是整个蒙古。
谁舍谁弃,一目了然。
太子之所以让红莹隐瞒,怕是也想到这一点,这件事最后跟前面那几件事一样只会无疾而终,不了而了。
怎么会是太后?太后为何要杀她们母子三人?
她跟太后并无深仇大恨,太后平日里见到她们都是笑脸相迎,宫中人人都说太后性子宽厚,良善至极,后宫无一人说太后不好,太后仁善是出了名的。
可是为何太后要这样对她们母子三人,胤禄中毒,她两次被火烧被追杀,她身边的人因她而死,此次胤禑又被故意推下水导致溺水,一次又一次是真真实实地下狠手,没想留她们母子三人性命。
她们母子三人是命大才逃过这么多劫难,幸存下来。
太后为何要这样做,他们究竟做错什么?
王秀花回想每一次跟太后的见面,说过的话记不清了,不过她肯定的是她没有对太后说过不好的话,太后亦没有对他们说过不善的话语,甚至太后待他们跟待后宫的小主嫔妃们一样和善。
她从未察觉到太后恨他们,以致于要下狠手要他们性命,若真相真是如此,那太后隐藏太深了,一个宫里所有人都称赞是善人是好人的人,竟然屡屡想要杀他们,胤禄当时不到一岁,胤禑也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他们到底做错什么让太后恨他们至此,王秀花越想越觉得可怕,越觉得可恨,一个平日里这么和善的人连两个小孩子都不愿意放过,死了那么多人,宁寿宫还供着佛像,一个被众人认为有慈悲心肠的人竟这么可怕,杀害这么多人而依旧稳坐在后宫,当做无事发生,平日里扮演着仁厚的模样。
还有皇上,皇上明明查出来凶手是谁,却当做没有这些事,对她深深隐瞒,不曾透露一字,他才是那个最可恨最残忍最令人恶心的人。
她的命在他眼里就是如此轻贱,连她孩子的命在他眼里都是轻贱的,平日还扮演着慈父,实际上面对杀人凶手,他可以视若无睹。
这人怎么那么恶心?一对恶心的人。
王秀花只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只觉得恶心至极,胃里忽然开始翻腾,想要呕吐,把所有东西吐出来。
“娘娘……”
香彤等人都担心地看着她。
王秀花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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