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兴趣
所以场面经常演变成, 在他按着徒弟调了大半天的情,两人都按捺不住蓄势待发之际,他收回手,直起身, 系好衣带。
然后在徒弟痴缠的、眷恋的、迷乱的, 后来演变为怀疑的、不解的、愤怒的眼神中, 硬着头皮离开。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季云琅就不想跟他亲热了,还是江昼强行按着他,让他找到了感觉, 主动缠上来,然后江昼再次在意乱情迷之际离开。
他也舍不得乖乖的、动情的季云琅, 更不想每次都被徒弟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但他没办法, 他跟季云琅在一起一夜,就能耗光所有精力,这边完事后,他还要再换回胡夜的脸, 去弄神医给的小瓷瓶, 有些太折磨人。
所以他这样骗了季云琅好几次, 既没让他舒服到,也没让自己满意, 只是借着跟徒弟亲密后的躁动去解决手里那些小瓷瓶。
他早就发觉出季云琅不高兴了, 只不过每次都在忍,江昼也就厚着脸皮, 每次都来撩拨,等徒弟甜甜蜜蜜拥上他, 再冷血无情地扭头就走。
在江昼还剩最后一批小瓷瓶就能彻底解放时,季云琅终于发作了。
他抓起枕头砸江昼,红着眼把他摔到床上,问他是不是不喜欢自己了,这几天是不是在酝酿着跟他分开,不然为什么每次都不好好亲热。
季云琅紧紧抱着他,问:“你嫌弃我了?”
江昼:“不是。”
“你就是。”季云琅掐他腰,在他耳边吻,最后给他一次机会,低声说,“你今天先……然后……这样我就不跟你计较,这么久没弄,你要是真喜欢我,一定会忍得很难受。江昼,让我看看你有多爱我。”
江昼:“……”
江昼:“下次吧。”
他知道季云琅生气,不过今天都做好准备要去解决剩下的小瓷瓶了,等他彻底缓过来,他就抱着季云琅好好哄一番。
但不能是现在。
听他说“下次吧”,季云琅在他脖颈亲吻的动作一顿,面无表情松开他,系好他的衣带,把他拽下床,推出房,重重摔上门,说:“滚。”
不等江昼接话,又在门里补充,“师尊,今天开始我们分开睡吧,感情上也先放放,彼此冷静一下,实在不合适……”
他语气平静,“就算了。”
江昼:“?”
怎么又要跟师尊算了!
当然不能算,也不能分开睡。
他得哄季云琅。
这样的话他在今晚就得跟季云琅亲热,但他也承诺了那群神医明天会把剩下的瓷瓶送过去,一晚上这么高强度,毫不丢人地说,江昼,不行。
一个季云琅就已经能让他用出全部精力了。
他喜欢季云琅,所有的欲/望当然都要给过去,一旦和季云琅亲热,他就会完全兼顾不了神医那边的需求,这要怎么办?
当晚,江昼决定铤而走险,一边和季云琅亲热,挽回他们岌岌可危的关系,一边彻底解决剩下的小瓷瓶,让那群神医别再来催。
他去找神医要了一条用来挡眼的纱布,趁夜潜进房间,在季云琅没反应过来之际蒙上他的眼睛,然后摘下了那层师尊的皮。
有锁灵链在,季云琅认得出他,只是睡梦中猝不及防被人这样,紧接着就是火热的身躯和强势的吻压上来,季云琅还是惊了一下,下意识偏头去躲,下一瞬,就被掰过下巴第二次强吻。
这么热情,江昼想,季云琅一定知道自己有多爱他了。
两人身体紧贴,吻得意乱情迷之际,季云琅发觉了不对劲。
他知道这是江昼,只是伸出手抱上时感觉到肩不对劲,腿勾缠上时腰也不对劲,那只在他腿上摸的手就更不对劲了,这不是师尊的身段,这是胡夜。
上一次跟胡夜这样近,还是在八方域被他咬脖子,这才没多久,转眼季云琅就跟他缠绵到一起了。
两人蹭在一处,江昼吻上了他侧颈,轻轻舔,作势要咬。
季云琅心里莫名有些别扭,开口叫他,“师尊……”
江昼没应声,碰了碰季云琅手心,示意他别偷懒。
最终没咬,吻出了痕迹。
后来,他把季云琅翻过身,再次用了他的腿。
……
“你为什么蒙我的眼,师尊?”季云琅故意问,“是因为厌烦我了,不想看我,也不想让我看到你?”
江昼没回答,朝季云琅重重拍了一掌,惩罚他每天脑子里都在想那些东西,也对他白天说的那句“不合适就算了”表示不满。
这掌拍得太重,季云琅疼,心里更别扭了,总觉得打他的不是师尊,是其他人。
江昼不愿意用自己的脸跟他亲热,偏要戴着胡夜的皮来欺负他。
他不出声了,也不再多问,江昼让他怎么样就怎么样,等江昼终于完事时,他也困得要睡着了。
江昼凶死了,只顾自己,一点也没想着他。
后来,江昼把他一个人留在了榻上,抽身离开。
季云琅半梦半醒间想,这样更凄凉了。
江昼这样乱撞乱动,早不知道把他弄成了什么样子,现在还留他一个人,江昼什么意思?把他当什么了?
他正在心里凄凉,就听到门开了,江昼又回了房。
江昼走到床边,帮他把遮眼的纱布解开,吻他忍得红红的眼尾,轻声说:“我帮帮你?”
“不用,师尊自己舒服了就好,睡吧。”
季云琅睁开眼看他,他又变回师尊的脸了。
江昼虽然问了他,却不听他的,上了榻,自顾自地吻他,脑袋埋了过去。
季云琅心里还在难受,他以前从不在这方面欺负江昼,这次却没客气,故意很凶。
随后他揽过江昼的腰,让他坐到自己腿上,咬他被蹭得发红的唇,冷着脸跟他说:“我现在想要你,江昼。”
讨厌江昼,想欺负死他。
江昼用胡夜的脸来对他做那种事,让季云琅非常在意,江昼是不是有病?不想用自己的脸跟他亲热可以直说,没必要非要这样来膈应他。
季云琅很不喜欢胡夜。
讨厌那个蛮横的、不讲道理的、好色的流氓,就算知道他是江昼也不行。
有些事,师尊能做,别的人不能。
江昼听出他真的生气了,没犹豫,上手解自己衣衫,吻了吻他嘴角,轻声问:“那样,会不会被神医骂?”
当然会,而且季云琅也不可能真的跟他那样。
江昼脱,他上手帮着,然后揽着师尊的腰往自己身上贴。
……
他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些东西。
先送到江昼嘴边,让他亲吻,江昼看这东西眼熟,心想,他怎么就没想到,可以拿这种东西来逗弄徒弟?
随后他又自我调节,不是因为他想不到,他不那样做,一是他没有,二是他不愿意。
他和季云琅的亲热,一定要是温馨的、身心交融的,这些冷冰冰的物件别想插足分毫。
季云琅见他不动,又沉了脸,“你不情愿?”
“……”
江昼听他的,用行动告诉他,没有,为师很情愿。
季云琅这才满意了,盯着他卖力讨好的模样。
师尊比胡夜好,他想。
本来江昼这么乖,季云琅该对他好些,可惜师尊越配合,季云琅脑子里就越会想到胡夜。
想胡夜刚才那样强硬又凶悍的模样,捏着他的下巴,吻着他的唇。
只有锁灵链的气息告诉自己这是江昼,没了锁灵链,季云琅就要恍惚,那些都来自其他男人。
师尊平时在他面前,就算再热情,也总会克制些,最凶的时候也不像刚才那样,让季云琅难受,身和心都不舒服。
江昼见他沉默太久了,过去吻他的唇,叫他,“云琅。”
“嗯。”季云琅跟他亲了几下,动作却不客气。
江昼受不了时会去咬他的侧颈,跟胡夜不久前舔吻的位置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次留下了牙印。
季云琅故意要这样,自然不会让他好受,他按着江昼的脑袋,让他埋在自己肩窝,脑子里想着胡夜的脸,极尽恶劣地报复他。
江昼不是喜欢跟他装?师尊变作胡夜欺负他欺负爽了,那就要做好准备,用师尊的身份承受他对胡夜的怒火。
当然,季云琅想,他对胡夜完全没兴趣,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出气。
顺便欺负一下江昼。
江昼实在不喜欢这样,忍无可忍之际,他开口,跟季云琅说:“不要了。”
季云琅脑子里想胡夜想久了,此刻转化过来就是他那张脸在跟自己求饶,说,不要了。
没忍住笑出了声。
江昼:“……?”
很好笑吗?
莫名其妙对师尊这样,很好笑吗?
“云琅。”他又开口,声音不太高兴,“就这一次,以后不用这个。”
季云琅:“不。”
江昼起身要走,季云琅把他带下来,翻了个身压到榻上,问:“师尊不喜欢?”
“不喜欢,”江昼答,“你下次再这样,我就……”
他闭嘴,声音险些变了调,季云琅还没收手,故意问他:“师尊在威胁我?”
江昼不出声了。
之后的一整夜,江昼都没懂,季云琅为什么莫名其妙又变回了曾经那副模样。
他什么时候惹到徒弟了?
天快亮时,季云琅终于没了兴致,不再从乾坤袋里拿新的玩意出来,而是把袋子往旁边随手一扔,躺到榻上抱江昼进怀里,问他舒不舒服,喜不喜欢。
江昼瞥了眼被他随意丢在一边的乾坤袋,扯过被子来盖住两人,在他耳边讲了几句他想听的,季云琅高兴了,按着他亲,亲完说,困了,想睡觉。
闹腾一整夜,当然想睡,江昼吻了吻他,“睡吧。”
季云琅紧紧搂着他,今夜看江昼迷乱,他自己也迷乱,脑子有些晕,总觉得报复了胡夜,又欺负了师尊,心里很爽。
他嘱咐江昼,“师尊不许穿衣服,也不许走,等我睡醒再动弹。”
“好。”
江昼当然不会走,他老早就盯上了季云琅一直放在手边的乾坤袋,小小年纪,不正不经,那种东西一掏一个准。
趁季云琅熟睡,他掌心聚起灵光,把乾坤袋抓了过来。
他要看看,除了那种玩意,这个被季云琅藏起来的袋子里,还能抖出什么其他东西-
季云琅醒时,江昼还靠在他怀里睡着,他后知后觉想到江昼需要早起去治疗,坐起身晃了晃他,说:“师尊,醒醒,该去找神医了。”
“嗯。”江昼应了声,却没起来,手臂一伸就把他捞下来,“今天不用去。”
“不用?”季云琅眸光一动,惊喜道,“是不是快好了?”
“不知道,”江昼想揽着他睡,不想说那么多话,皱了皱眉道,“他们昨天说,要再商量商量。”
“哦。”
季云琅昨夜办了坏事,出了气,把江昼翻来覆去地作弄,还说了很多调/戏的话,今天看江昼这么疲倦,他心里有些在意,凑过去吻江昼,问:“我昨夜那样,师尊会讨厌我吗?”
第062章 变态
江昼没说话, 把他往身边带了带,手覆上他后颈,让他进到自己怀里,轻声叫他, “云琅。”
“嗯。”
“你的伤, 是不是, 好得差不多了?”江昼问。
“不是,”季云琅当即回道,“我眼睛还是看不清。”
“眼睛让神医想办法,”江昼语气平和, “最近准备准备,离开梅庐。”
季云琅猛一下从他怀里出来, “什么?”
“离开梅庐。”江昼又把他带下来,抱进怀里, 补充,“你的乾坤袋,师尊先,替你收着。”
季云琅:“……”
他思考了很久, 想自己的乾坤袋怎么会落到江昼手里, 随即想到, 昨晚闹得太欢,他为了弄江昼, 专门把乾坤袋放到手边, 随时往外拿东西,后来睡觉前脑子不太清醒, 随手扔到了旁边。
他循着自己睡前丢乾坤袋的地方去看,只见到几个不堪入目的物件, 乾坤袋早已消失不见。
“那边的东西,你自己处理。”江昼轻轻吻他的脸,“今晚要是还在……”
江昼不说了,威胁似的,掐了掐他的屁股。
季云琅说不出话,在他怀里僵着,良久,开口:“我的乾坤袋……师尊翻过了?”
“嗯。”
季云琅准备先发制人跟他闹,刚要说“你怎么能趁我睡着翻我东西”,江昼就睁开眼,眼神无波无澜,完全没有要跟他生气的意思,只是看着他问:“云琅,喜欢师尊吗?”
季云琅不想跟他对视,把眼神避开,“喜欢。”
“好,”江昼抬手,摸摸他的头发,“那你跟我走。”
季云琅没懂,“什么?”
“跟我一起,去别的地方。”江昼说,“我们以后,每一天都不分开。”
季云琅眼睛微微睁大,用了很久才想通江昼的意思,他猛扑到江昼身上,有些激动地问:“你是说,以后你不管在哪里、做什么,都让我跟你一起?我们永远不分开?”
“嗯。”他扑上来了,江昼就抱好他,手臂圈住他的腰把他往旁边放,补充道,“前提是,你要听……”
季云琅亲了他一口。
江昼停了停,补全,“前提是,你要听话,我问什么,你都要如实说,以后也不要骗……”
季云琅又亲了他一口。
“以后也不要骗我。云琅,第一个问题,你和五大派……”
季云琅亲了他第三口。
江昼:“……”
季云琅很高兴,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师尊在说什么了,他现在就想抱着江昼亲,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开心。
在他准备来亲第四口时,江昼捏住他的下巴,翻身把他按到榻上,将原本轻啄的亲亲变成了激情火辣的热吻。
季云琅更高兴了,双臂抱住他来回应,江昼却边亲他边抓住他两只手腕,拿起昨夜挡眼的纱布捆住,把他绑在了床头。
紧接着,手去他身上摸索,季云琅很配合,腿蹭着他的腰,现在江昼对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在接吻的间隙向他确认:“师尊真的想好了,再也不跟我分开?”
“嗯,”江昼垂眸,跟他对视,手轻柔地握住他,“你说过,我们每天都要亲,跟你分开,就亲不到了。”
季云琅脸颊有些泛红,唇角勾起笑,腰小幅度地挺了一下,把自己往他手心送,甜甜道:“师尊真好。”
“所以你愿意,跟师尊一起,离开梅庐?”
“愿意啊,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去哪儿都行。”季云琅一只腿曲起,拿膝盖去碰他,轻声问,“师尊昨夜尽兴没有,还要吗?”
“我要的话,”江昼问,“你想怎么给?”
季云琅被绑着手,按着腰,不能动弹,江昼这么问了,他只能笑,回道:“都可以,师尊想怎么要?”
江昼没再说话,“撕拉”几声,撕坏他的衣服,三两下扒光了他。
“?”
且不说是不是大白天,单说“在江昼面前被扒得精光”这件事,对季云琅来说就是头一遭,他刚被江昼照顾到一半,此刻那处很明显,又有些孤单,颤巍巍立在冷空气中,季云琅霎时全身都臊红了。
江昼也太不客气了。
“师尊,”他先提醒江昼,“你要是为昨夜的事生气,我可以跟你道歉,你想那样罚我……也行,但是你病好之前,我们不要做。”
江昼坐起身,视线扫过他全身,手在他腰上捏了捏,“不生气,昨夜你问的时候,我说过,舒服,喜欢。”
季云琅:“……”
他昨夜很坏,故意作弄江昼,还要逼着江昼说舒服,说喜欢,其实他也知道,那种东西,根本不会让江昼舒服。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江昼自顾自地变出他的乾坤袋,然后从里面精准地拿出一个卷轴,横放到了他的腰上。
“?”
江昼翻看过他的乾坤袋,能找到这个,季云琅并不奇怪,只是江昼这个举动……
季云琅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刚要出声,江昼就把长卷轴在他身上整个铺展了开,一端滚到他的胸口,另一端顺着腰向下……在那处被挡了一下,江昼手动,带它覆盖上挡路的东西,最终让另一端滚到了榻上。
季云琅盯着卷轴上被顶起的一处,别扭到了极点,胸腔起伏着,呼吸都急了几分。
江昼是变态吧!
他顶着的那处刚好破了洞,季云琅知道,是自己的名字。
宋扬当时拿那个长条的木锥去扎卷轴上那个名字,没扎出效果。
正想着,江昼就拿出了那个木锥。
“……”
“你真的长大了,”江昼拿木锥在卷轴上轻轻点每个人的名字,相当于隔着软布,在季云琅的肌肤上戳动,“师尊让你去抢婚,抓人,你能学会,举一反三。”
戳弄到胸膛的位置,江昼垂眸,看准某处,反复地拿木锥去按压卷轴上的名字,任季云琅颤着腰躲,张嘴向他求饶。
季云琅说:“师尊,我错了。”
又说:“你别这样弄,我不太喜欢。”
江昼不解,看他脸这样红,关切道:“怎么了?”
季云琅知道他在装,只是暂时还摸不透他到底想干嘛,接着道歉,软声说:“我真的知错了,师尊。我做那些,都是因为太喜欢你……唔……”
江昼重重按了下去,激得季云琅从喉间溢出声音。
江昼还没搞懂这个木锥的用法,只知道季云琅把它和卷轴配套,放在了一处。
为了搞懂这个东西,他只能锲而不舍,在卷轴上试着点来点去,对每个名字都试验了一遍,直到最后,戳上了那个破洞的、“季云琅”的名字。
季云琅很敏感,不论碰胸口还是碰腰,都能让他有感觉。
此刻卷轴上,他自己的名字被顶起的地方已经有些湿润,江昼似乎不太高兴,问他,“你为什么,把它弄脏?”
季云琅的羞耻心已经要被江昼耗光了,闻言偏过头,面不改色回道:“因为想要了,师尊,你现在收起来卷轴,来要我,好吗?”
江昼拒绝他,“神医说过,不能。”
“嗯,”季云琅仰面躺在床上,问他,“那你想干嘛?你直说吧,江昼,我忍不了了。”
江昼拿木锥去戳,季云琅声音骤然变大,“别拿它碰我!”
江昼动作停了停,没直接去碰他,隔着卷轴,从侧面敲了一下,把他敲得一晃一晃。
季云琅骂他,“江昼,你是变态。你这种人,好意思听我叫师尊?”
他这话让江昼不满,第二下就敲得重,晃得更厉害。
季云琅:“讨厌你,江昼。”
江昼更不满了,刚才还软乎乎说着“师尊我错了”,现在就开始直呼师尊大名。
他把木锥拿到季云琅面前,问:“这个东西,你会用吗?”
“杀人的,”季云琅没好气道,“我差点被这个东西杀了。”
江昼安抚似的拿手去摸他的头发,“你的名字,在上面无效,不会被杀。”
“为什么?”季云琅问。
江昼很自豪,一边不紧不慢地卷着卷轴,一边跟他说,“因为你的名字,是我写的。”
这个季云琅知道,一眼就看得出来,但是他得假装不知道,不光要假装,还要笑,一脸甜蜜地看向江昼,问:“师尊这样做,是因为喜欢我,心疼我,怕我受到伤害,对不对?”
江昼淡淡点头,“嗯。”
他收好卷轴了,季云琅轻松挣脱掉自己手腕上的绑带,扑过去抱住他,往他唇上亲,柔声说:“师尊对我真好,我最喜欢你,师尊。”
江昼听他的话,心里已经冒出了小花,面上却保持平静,瞥了他一眼,问:“不讨厌师尊了?”
不光讨厌师尊,还直呼师尊的大名,骂师尊变态!
“不讨厌,”季云琅在他怀里坐,抓他的手去摸自己,吻他耳朵,轻声求道,“师尊晾我好久了,动一动,哪有只撩拨不解决的?”
江昼问:“你真的知道错了?”
“当然,”季云琅跟他脸蹭着脸,“我喜欢师尊,想让你一直陪着我才会那样,师尊也喜欢我,不会跟我生气,对不对?”
江昼心说不对,为师没有那么大度,喜欢和生气是两码事,你把师尊当傻子耍,师尊还要乐呵呵陪你演?
他越想越不对劲,觉得自己应该多质问几句,刚冷了脸色,就听季云琅用很轻的声音说,“想跟你成亲,师尊。”
他的手在季云琅身上动,季云琅抱着他,趴在他耳边喘息,边喘息边说出这样一句话,直接让江昼刚冷的脸柔了下来,他问季云琅,“你想成亲?”
“嗯,早就想了,成了亲我就不叫你师尊了……”季云琅双臂环紧他,在他耳边轻轻叫了一声别的。
江昼听得心颤了颤,握他的手也一紧,季云琅发现他喜欢这个,却不叫第二声了,问:“怎么样,师尊想不想跟我成亲?”
江昼问:“什么时候?”
“不知道。要挑个良辰吉日,找仙洲最美的地方,我要亲自给你穿上婚服,”季云琅吻他耳朵,轻声补充,“再亲手脱掉。”
江昼对“良辰吉日”没有概念,不知道要等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他希望季云琅能尽快挑好,因为仙洲可能留不了那么久。
“师尊,”季云琅靠在他怀里,摸到他颈上那个锁灵链,问他,“手链呢?”
手链江昼收着,拿出来时上面还沾着血。
江昼看到血手链,才想起来质问季云琅这些血到底是哪来的,以及他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不等开口,季云琅就先发制人,一把夺过链子,放出灵气来清洁,不满道:“师尊怎么能这样?沾了血也不洗就收起来,不怕它被染脏了以后都洗不掉?丑死了,那样谁还戴。”
说着,他瞪江昼,“还是说你就是故意想让它变脏,不想跟我戴定情的链子?你自己戴着项链不能摘,是因为要压制体内的东西,所以只能从我下手,让我放弃手链。我知道,江昼,从前让你戴两条链子你不爽了,现在看到锁灵链就膈应,嘴上一天天说着喜欢我,心里难保不会跟膈应这条链子一样膈应我。”
江昼:“……”
乖不了一会儿,又开始了。
上纲上线,妙语连珠。
他去堵季云琅的嘴,季云琅还没骂完,咬了他的嘴唇,偏开头要接着骂,江昼只得掰过他的下巴,吻得深一些。
江昼不让徒弟费劲用自己的灵力清洁,接过链子,帮他弄得干干净净,给他戴到了手腕上。
季云琅这才不骂了,乖乖跟他亲,刚才把江昼嘴唇咬出了血,吻着有腥甜的味道,季云琅去舔,分开时怕江昼也咬自己,脸偏得很快,不让他有机会咬到自己的唇。
江昼确实准备咬他一下,见他这么灵活,干脆凑过去往他脸颊上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季云琅抬手摸到牙印,急了,“你咬我脸,让我怎么出门?”
江昼反问:“你咬我嘴唇,我怎么出门?”
季云琅被他反问得一愣,火上来了,“你是师尊,这都要跟我计较?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包容我,江昼,你……”
“云琅,”江昼打断他,揽着他光溜溜的腰让他翻个身,趴自己腿上,手掌轻柔抚摸他的臀肉,用师尊的口吻关切道,“皮痒吗?”
季云琅立时噤声。
随后答道:“不痒。”
江昼不语,轻轻拍他。
季云琅怕他真的开打,开口:“你嘴唇疼吗?你放开我,我给你抹药,师尊。”
江昼打了第一下,“啪”得一声,力度不小。
季云琅攥紧了手边的被子,第二次开口,是跟他道歉,“我错了,师尊,不应该咬你……也不该骂你。”
江昼打了第二下,清脆的响声传进耳朵里,让季云琅既疼又羞耻。
这不是他第一回被打,但上一回江昼顾忌着他的伤,收着力道,看起来就是小打小闹。
这回他伤好了,江昼好像突然找到了个合理的宣泄口,把被欺骗的不满、对徒弟总是闹脾气的烦躁全聚在了这几掌上,季云琅越不情愿,他打得越来劲。
期间对他的怒骂求饶一概不理。
直到季云琅气红了眼,回过头来瞪他,江昼才落下最后一掌,扯过被子来把他整个裹住,放到榻上,讲出自己刚才就酝酿好的话。
他神色如常,盯着季云琅的眼睛,正经道:“这么大的人,又不是小孩子,大白天光屁股,像什么样子?”
“?”
衣服明明是他扒的,季云琅听他这话,眼都瞪大了,抬脚就要踹他,却被他按在被子里,说出第二句,“云琅,脸皮真厚。”
季云琅要气死了,“江昼!”
“嗯。”江昼俯下身,在他颈边吻,隔着被子捏住他,在他耳边温柔地说出第三句,“挨打都能有反应,云琅,”
他咬了咬季云琅的侧颈,声音很轻,一字一顿,“真浪。”
季云琅:“……”
江昼,故意的吧。
第063章 捏捏
季云琅不想跟江昼待在一起, 冷着脸下床穿衣服。
江昼坐在床上看他一层一层穿,从腰看到腿,目不转睛,想, 以前没注意过, 季云琅, 屁股真翘。
年轻的小徒弟,不知道害羞,当着师尊的面就光溜溜的穿衣服,是不是想诱惑师尊?
季云琅刚被打过的地方红红的, 侧颈和脸上的牙印都没消,手腕上的银链随他的动作晃。
知道江昼在看他, 他不想理,自顾自穿好衣服, 背过身要出门。
“云琅,”江昼开口,“不陪师尊睡觉?”
季云琅不回头,“都这个时辰了, 睡什么?”
“我们休息的时候, 天刚亮。”江昼提醒他。
言外之意, 你还可以回来,和师尊抱着, 甜蜜蜜再睡上一觉。
季云琅屁股挨完打后火辣辣的疼, 还被了说那样的话来戏弄,现在一点也不想跟他亲近, 干脆没理他。
江昼想把他拽回来,刚碰到, 季云琅就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刚出门就碰见炭炭,小猫又被染成了金色,像一个胖胖的金元宝,此刻它正气鼓鼓坐在一块石头上,全身上下绒毛乱糟糟的,一看这几天就没少被蹂躏。
被江昼戏弄了一早上,季云琅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虽然出门前打理好了仪容,但脸上有牙印,眼底也有一点浅淡的乌青,看着恹恹的,很没精神。
一人一猫狭路相逢,一个比一个狼狈,一个比一个凶,季云琅站,炭炭坐,安静对视。
炭炭忘不了是季云琅把自己送给那个金光闪闪的有病的家伙,让它被关起来耍弄了好几天,还不许它反抗。
因为在送它过去之前,季云琅不停跟它强调,你乖乖的,陪好神医,人家想亲你就不要反抗,你要是不听话,神医可就不救江昼了,江昼要是死了,都怪你。
炭炭当时乖乖听了话,后来越想越不对,神医给江昼治病关它什么事,这么大一顶帽子给小猫,季云琅怎么好意思?
此刻看见他,小金猫凶狠地龇起牙,全身的毛都炸起来,大声道:“喵!”
小猫凶凶的,季云琅不怕,他不顾炭炭扑腾,俯下身捞起它,往阳光好的地方走,边走嘴上边说着:“去晒晒太阳。”
期间炭炭在他怀里不停“喵喵喵喵”,骂得很难听,它喵完,季云琅就面无表情喵回去,骂得比它更难听。
炭炭愣住了,不可置信地仰头看季云琅。
满嘴脏话!怎么能这么骂小猫!
季云琅找到了一个阳光充足的地方,抱着炭炭过去,想从乾坤袋里掏出摇椅来晒着太阳睡一会儿,心想,没了江昼,还有小猫陪,今天也不算太坏。
摸了半晌才意识到,他的乾坤袋,已经被江昼收走了。
他思索片刻,把金色小猫放到面前的大石头上,握着它两只前爪,轻声问:“你还生我气吗?”
炭炭把自己爪子抽出来,凶凶道:“喵!”当然!
“对不起,”季云琅又握起它的小爪子,放到自己唇边亲了一口,保证道,“我这就把你要回来,不让你跟着那个奇怪的神医了,好不好?”
炭炭小眼珠瞅了他几眼,像是在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季云琅说,“你是我们家的小猫,才不送给别人。”
说着,又凑近,蹭蹭它的脸颊,夸道:“炭炭,真可爱。”
他态度这么好,炭炭勉强原谅他了,顶着金粉粉的耳尖“喵喵”两声,点了点脑袋。
“那你能不能……”季云琅跟它商量,“变成床,让我睡一会儿?”
“喵?”
金炭炭变大了也是金老虎,季云琅惊艳地抚摸过它金光闪闪的绒毛,整个人趴上去,把毛毛抱了满怀,赞道:“这个梅乾,还挺有品味。”
金色巨虎在阳光底下卧着,照得身上的金毛温暖,看起来也更加耀眼。
季云琅跳到炭炭背上,晒着太阳闭眼,睡上了暖融融的巨型猫猫床。
后来他热了,嘀咕了一声,炭炭回头看了看他,带他到树荫底下,他又说凉,炭炭又把自己毛绒的长尾巴伸过去,在他身上轻轻卷,将他整个人盖了起来。
一觉睡了很久,季云琅再睁眼时,天际已经昏黄,傍晚的风吹过,带得炭炭满身绒毛轻晃,他在虎背上翻了个身,去看远处落了一多半的太阳。
梅庐很美,依山傍水,有很多户人家,这些人家全是医师,周遭山上长得也全是药材。
同样位于仙洲的边边角角,不同于蓬莱岛那样云雾缥缈仙气逼人,在梅庐生活,要更有情调、也更幸福一些。
可能因为这地方很小,没什么大家族,唯一一家比较知名的,主人还是个整天把钱财挂在嘴上的俗人。
大家都是俗人,互相不用伪装,谁也不敬仰崇拜谁,自然过得开心。
季云琅趴在虎背上,捏着炭炭胖胖的圆耳朵想,江昼在这里过得开心吗?等离开梅庐,他还是想和从前一样毁掉仙洲?他会怎么做,拿整个仙洲放烟花?他哪里能找来那么多炸弹。
季云琅想知道江昼毁灭仙洲的决心有多大,如果不是非毁不可,那他就该想办法把师尊劝住,逞强也好,示弱也行,反正他强硬地困住过江昼,也可怜地留下过他,江昼心里有他,季云琅做什么都能成功。
如果真的非毁不可,没得商量,季云琅想,在那之前,他要先跟江昼成亲。
成亲完,再眼睁睁看着江昼继续做他想做的事。
季云琅发起愁,把脑袋砸到老虎背上,捏着炭炭耳朵跟它抱怨。
“我小时候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书上说,这是有违伦理纲常,背离世俗的感情,我没在意。”
“现在我长大了,喜欢他,又要跟他一起毁灭仙洲,也就是说,我和江昼在一起,除了背离世俗,舍弃伦理纲常,现在还需要违背做人最基本的道德,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江昼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幽声道,“你喜欢师尊。”
突兀的一声,季云琅吓得差点从虎背上滚下去,江昼跳上虎背,顺手把他捞回来,抱在怀里问:“不和师尊睡,自己一个人,在外面?”
“谁说我一个人,”季云琅仍旧不想理他,摸摸身下大猫的毛,“我跟炭炭睡,师尊来做什么?”
“想你了。”
季云琅笑,“半天不见,你就想我了?”
“嗯。”江昼抬手,指腹在他脸上轻轻擦拭,“炭炭染了毛,你蹭得,满脸金粉。”
季云琅闻言立即捂住脸,江昼已经摸出了铜镜,送到他眼前让他看,指尖顺势溢出了清洁的灵气。
师尊这么大方,季云琅也不跟他客气,抓着他的手把自己脸上的金粉清理得干干净净。
江昼手指在他脸上戳,故意去摸他脸上的牙印。
季云琅看到那个牙印仍不舒服,他推开江昼,趴到炭炭脑袋边,叫了它一声。
江昼原本还不解,准备过去问季云琅要干嘛,紧接着就见炭炭偏过头来,自然地伸出舌头舔他脸上那个牙印。
“……”
这个牙印江昼是随意咬的,没刻意想让它留下,此刻炭炭消除得也十分容易。
它“喵喵”两声,提醒季云琅:好啦~
季云琅坐起身,从江昼手中夺过铜镜来看,满意了,把镜子往虎背上一扔,又躺下说:“师尊没事就请回吧,等天黑了,我还要跟炭炭一起看星星,就不陪你了。”
江昼找了季云琅很久,才在这里找到,他从刚走近这里、听到季云琅的抱怨开始就不高兴了,此刻当然不会走,不光不走,他还僵着一张脸在季云琅身边坐,吩咐他,“云琅,离师尊近点。”
季云琅不理他。
“云琅,躺师尊腿上。”
季云琅冷笑。
“云琅,来亲师尊。”
季云琅闭上了眼。
“云琅……”
季云琅觉得他烦,想让他滚,抬脚,对准他的侧臀猛地一蹬——被江昼抓住了脚腕。
这下江昼就不用动嘴皮子了,直接抓着脚腕用力一拽,把人拽进了怀里。
江昼不喜欢季云琅跟他疏远,闹了大半天,已经是极限,此刻不顾季云琅挣扎,面对着面,强行把他按坐到了自己腿上。
这样太近了,严丝合缝抱坐在了一起,季云琅避无可避,更烦他,“师尊又想做什么?动不动就要搂要抱,你不腻我都腻……”
江昼托起他的臀,轻轻拍了一下。
“……”
他都这么大了,江昼又打他屁股!
季云琅彻底生气了,埋头往他侧颈重重咬了一口,恶狠狠警告他,“江昼!你以后再敢那么打我,我就……”
江昼不打了,手掌覆上去,揉了揉,问:“还疼吗?”
边说着,手指寻到他裤沿,作势要扒,季云琅惊道:“你做什么?”
“看看还红不红。”江昼缓声道,“红的话,上点药。”
季云琅:“……”
“这是外面。”他跟江昼对视,极力保持冷静,“你要在外面扒我裤子?”
“怎么了?”江昼问。
他能面不改色说出这样的话,季云琅气笑了,去捏他的脸,“你说怎么了?江昼,我跟你谈情说爱,把你藏好,舍不得给任何人看,你呢?你不高兴了就在外面这么对我,还要扒我裤子,谁教你这么没脸没皮,嗯?”
“我们从前,”江昼说,“也没少在外面,你很喜欢。”
“那是我们自己家,在院子里又没人看,”季云琅瞥他,问,“你是因为那个,才想报复我?”
江昼摇头,攥着他手腕防止他乱动,让他在自己腿上侧过身,裤子扒了一半下来。
季云琅只觉得身后一凉,皱起眉,先看四下有没有人,又回过头小声叫他,“江昼。”
江昼不理他,看被打过的地方还泛着红,自顾自地拿出药膏,指尖沾了些,给他涂抹。
冰凉的触感激得季云琅想躲,腰一动,江昼膝盖就抬一些,把他抬得更近。
“你真不要脸。”季云琅骂。
江昼想了想,说:“我没光屁股,我要脸。”
略一停顿,又补充,“云琅,真翘。”
季云琅气得拧他大腿。
那处的肉多,江昼总忍不住涂着药就上手捏,捏得太过分了,季云琅第二次叫他,“师尊。”
“嗯。”
季云琅趴在他腿上,问:“你这样,不怕被别人看见?”
江昼又沾了点药膏去给他涂抹,顺便戳戳,感觉一弹一弹的,很可爱,随口道:“有人看,可以杀掉。”
“杀掉?”
“嗯。”
季云琅沉默片刻,给他理顺,“是你非要在外面,不是人家有意窥探,别人不小心看到了,还要被你杀,这不是无妄之灾?”
江昼想了想,赞同,“是。”
“那……”
“世事无常。”江昼拍拍他,“人都是这样,一不小心,就死了。”
季云琅:“……”
徒弟乖乖趴在腿上不说话了,江昼心情很不错,让自己的手过足了瘾,等涂完了药,也捏够了,才松开季云琅,给他理好衣衫。
季云琅很别扭,总有种在被江昼欺负、又不好发作的感觉,毕竟江昼明面上还是在关心他。
他怕以后都这样,师尊欺负他成了习惯,再也不顾他的感受。
于是在江昼把他翻过身,又往腿上抱时,季云琅垂下眼,暗自拿灵气浮了点炭炭绒毛上的金粉进眼睛里,眨巴两下,酝酿情绪。
江昼见他一直垂着头不说话,抬手准备碰碰他,顺便教育他,以后不要这样闹脾气,也不能这么冷漠,要对师尊热情一点。
手臂刚抬起来,手背上就猝不及防落下了一滴滚烫的泪珠。
“……”
突然哭什么?
他急忙去抬季云琅的脑袋。
季云琅顺着他的手抬了头,眼眶红红的看向他,或许是因为眼睛还没好全,泪止不住地往下滴落。
江昼不解,“你……”
“师尊,”季云琅轻声叫他,红着眼睛跟他对视,生怕他不知道自己委屈,向前主动环抱住他,讨好地去吻他的嘴角,小心翼翼道,“以后别这样了,好不好?”
“……”
江昼什么也没说,去给他抹泪,季云琅微微偏过脑袋,垂下眼不看他,自顾自道:“对不起,师尊,虽然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但是惹师尊不高兴了,就是我不对,师尊要这样罚我,我该受着,心里难受也该我自己忍……不过是在外面被扒了裤子,丢了人,没什么的。”
江昼把他眼泪擦干净了,揉了揉他脑袋说:“我知道了,以后,不这样。”
“嗯。”季云琅又说,“那师尊是不是该跟我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做。”
江昼沉默,他并不觉得自己错了,是季云琅昨夜先作弄他,今早又疏离他,他做些事惩戒徒弟一下,有什么错?
听他一直不出声,季云琅抬起眼,跟他对视,又有泪往下掉。
一对上那双泛了红眼眶,江昼就有些忍不住了。
他犹豫再三,最终暗自叹了口气,伸出手臂把季云琅抱进怀里,温声道:“是我不好,不该那样做,让你不舒服。”
“嗯,”季云琅催他,“那你道歉。”
江昼抱着他停了片刻,开口,“云琅,对不起。”
季云琅在他怀里悄悄勾起了唇,嗓音却闷闷的,带些委屈,回:“好,那我原谅你了,师尊。”
“……”
江昼盯着自己手背上那处干涸之后满是金光闪闪粉末的泪滴,想戳穿他,又开不了口,沉默半晌,不情不愿回道:“嗯。”
谁原谅谁?师尊还没原谅你。
脸皮真厚。
第064章 星星
金乾找不到自己招财进宝的小金猫了, 在院子里“金金金金”叫了半晌,后来走出自己家,去外面找,找到夜幕降临, 在月亮高挂, 星星闪烁之际, 找到了卧在树底下睡觉的大金猫。
亲了那么久小猫咪,还没亲过大猫咪,他蹑手蹑脚走过去,准备赌上自己的半条命, 扑上去疯狂一番。
刚走近,就听大猫身躯挡住的另一边不太对劲, 传来怪异的声响,他把耳朵贴过去。
“师尊, 神医说了不能……”
“这么久治不好,不听他的。”
“那你也不能乱来……疼,师尊,不要了……”
“哭了, 真的疼?”
“……也不是特别疼, 就是太刺激了, 那你慢点,别一下子……”
金乾站在原地不可置信, 这个师尊表面上看着正正经经, 背地里竟然这么禽兽?
云琅怎么回事?三番五次强调他俩不能亲热、不能亲热,现在不听医嘱, 还质疑医师,是不想活了?
他俩死了他怎么办?把梅庐置于何地, 把他神医的名头置于何地?
越想越气,金乾撸起袖子,哼哧哼哧爬上大猫,猛一翻滚跳到另一侧,落地的瞬间大喝一声,“呔!”准备把他俩吓软,再指指点点地教育一番。
刚“呔”完,他就噤了声。
江昼手里拿着一管药水,正在给季云琅滴眼睛。
金乾很尴尬,咳了两声,若无其事地背过身去,在旁边踢土,嘴里哼唱着小调,“呔呔呔呔呔~”
按理来说,就算他心里脏,误会了,也可以顺势谴责他俩背着医师乱用药,好挽回自己的颜面。
可江昼手里的那管药,是不久前刚跟他要的,彼时这位病人提着大刀抵在他脖子上,把他逼到墙角,问自己徒弟的眼睛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金乾被逼无奈才拿出了药水,跟他说,滴几天就好,又说,别让云琅知道是我给你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两人的确被他吓一跳,季云琅擦了擦自己眼角流出的药水,问他,“梅神医这么有雅兴,也来看星星?”
“我……”金乾咳了两声,“我来找猫,你怎么回事?说好了把猫送给我,为什么单独偷它出来?”
江昼皱眉,问季云琅:“你把炭炭,送人了?”
“没有啊,”季云琅不太高兴,“梅神医你空口无凭,张嘴就来,分明是你偷了我们家小猫,还给它染毛,我说这几天怎么不见炭炭,现在猫归原主,你有什么意见?”
“你……”金乾颤抖着伸出手来指点他,“云琅,摸着良心说话,是不是你把猫送给我的?因为你们闯了我的密室,冒犯了我朋友,你心里有愧,才……”
季云琅突然痛呼一声,往江昼怀里栽,“师尊,眼疼……”
江昼眼神微冷,去看金乾,无声询问:药有问题?
金乾:“……”
哪是药有问题,是本神医有问题,打扰你们约会,吵到你小徒弟的眼睛了。
金乾一边嘀咕着“真是的,赚点钱容易吗”,一边撸起袖子哼哧哼哧爬上大猫,原路返回。
只是就这么走了,他也不甘心,想到这几天抱小猫睡觉那么快乐,以后都摸不到金金了,他有些难过,落地后再次蹑手蹑脚走向大猫脑袋的方向,想趁它睡觉,悄悄亲上一口。
刚伸着脖子把脑袋探过去,大猫就睁了眼,脑袋微微抬起,黑眼珠深沉地盯着他,从鼻腔发出粗重的呼吸声。
金乾动作一顿,万分犹豫。
毕竟是蛮荒来的猛兽,平常亲金金,小猫给他十几爪尚且能忍,上次噶蛋蛋,小猫变成普通老虎,一爪把他拍地上,他也能爬起来,只不过现在这是只巨型大猫,半条命也不知道够不够亲这一口的。
大猫盯他看了一会儿,见他不动弹了,又自顾自地卧回去,闭上眼。
金乾犹豫好了,就算豁出命今天也要亲一口,小金金就那么招财进宝了,大金金更不用说。
想到这里,他心一横,闭上眼撅起嘴朝大猫脸上狠狠啾了一下,拔腿就跑。
跑了几步,发现身后没什么反应,他扭头,只见大猫抬起爪子,若无其事地摸了摸自己刚被亲过的地方,看了他一眼,“喵喵”一声,卧回去接着睡觉。
金乾霎时感动得热泪盈眶,这个反应……金金终于愿意让他亲了!
猫好,小猫好,大猫也好!-
大猫另一侧,季云琅嚎了几声眼疼,在江昼按着他担心地左看右看好一会儿后,说:“好了,师尊,不疼了。”
江昼怀疑,“没有骗我?”
“没有,真不疼了。”
“我是说,”江昼把他眼角未干的药水擦干净,“刚才眼疼,有没有骗我?”
季云琅:“……”
季云琅:“没有。”
江昼带他坐下,背靠上毛绒绒的炭炭,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他腕上的银链,“以后都不要骗我,云琅。”
季云琅:“嗯。”又问:“要是我骗了呢?师尊会生气,杀掉我吗?”
江昼把他另一只手腕也抓过来,并到一起,从怀里摸出了一根柔软的绸带。
季云琅认得,是他们住在蓬莱岛时,经常拿来绑对方的那条。
江昼不紧不慢往他手腕上绕,把他两只手绑到一起,轻声说:“我不会让你死。你再骗我,我就把你,绑住。到时候,就算你哭,我也不会放开你。”
季云琅被他讲得从耳根开始,整张脸都泛起了红,他垂眸,盯着江昼拿绸带在他手腕上打的结,唇角微微上扬,问:“师尊,你会绑蝴蝶结吗?”
江昼不会。
江昼:“会。”
季云琅抬了抬手,示意他绑。
江昼面不改色,“我不喜欢。”
“我喜欢啊。”季云琅朝他坐近了点,跟他腿蹭着腿,“师尊绑我,不是该用我喜欢的结?”
江昼不动。
季云琅上了嘴,把他刚绑好的咬开,抓起他一只手,低下头来绑,示意他认真看,说:“师尊好好学,你以后要是绑我,不绑蝴蝶结,我就闹。”
江昼问:“我为什么要绑你,你会骗我?”
“不是,”季云琅绑好了,解开,又给他示范一遍,“以防万一。”
绑了两遍之后,他问江昼,“会了吗?”
江昼根本没往脑子里记。
江昼:“嗯。”
季云琅笑,凑近了他,还想再说什么,忽听头顶一阵翅膀扑腾声,伴随着“咕咕”两声,那只传信的鸽子再一次飞了过来。
这次炭炭没能去抓,它精准落在了江昼手边。
江昼拆开信来看,季云琅没拦。
江昼看信,鸽子扑扇着翅膀跳到了季云琅腿边,扇出些灵光到他面前,凝出一行字,又是云姝在骂他。
他抬手挥灭。
随后蹭到江昼身旁,环腰抱住他,脑袋搭在他肩头,跟他一起读面前的灵光信件。
云姝在信中事无巨细,讲季云琅怎么坑骗她,怎么绑架她,又讲季云琅抓了宋扬回八方域,卷轴名单自己收了起来,还讲,森罗兽骨殿里离奇出现了很多仙洲的家具,琥生说这是从蓬莱岛搬回来的……
季云琅猛地捂住江昼眼睛,问:“师尊,你看到哪儿了?”
江昼反问:“你希望,师尊看到哪儿?”
“我希望师尊一个字也没看,”季云琅诚实道,“你要是看完了,生气,我眼睛会疼的。”
季云琅现在身上没好透的只有眼睛,想磨江昼,也就只能从眼睛下手。
江昼闻言,抬手挥散面前的字,“我一个字也,没看见。”
季云琅心里舒服了,勾起唇,亲昵地抱紧他,在他耳旁说:“喜欢你,师尊。”
“嗯。”
江昼有些冷淡,季云琅不满他这样,握上他的手,建议道:“师尊,你还在治病,我们总不能说走就走,你给她回个信,就说这些你都知道了,让她别再来烦我们了。”
“好。”
江昼写完了,季云琅又说,“你再写,你很喜欢我,就算知道这些也不生气,不会对我怎么样。”
江昼手顿了顿,听他的,接着写。
他写完这句,季云琅朝他脸颊亲了一口,又说:“你再写……”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季云琅说一句他写一句,他写一句,季云琅亲他一下,洋洋洒洒写出了塞满一整个竹筒的灵气,其中一多半都是江昼在表达自己对徒弟的爱意。
季云琅满意了,给鸽子挂好小竹筒,亲自放飞。
又坐回去,挨蹭着江昼,甜蜜道:“师尊,你好喜欢我。”
江昼摸着自己被亲了不知道几口的脸,后仰躺到炭炭身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回道:“嗯。”
季云琅这样,让他本来想生的气都生不出来。
江昼今晚被他先发制人,用一句“师尊好喜欢我”架起来了,不方便跟他生气,但是他不会原谅季云琅。
别的他都可以不计较,但是他不能接受,季云琅为了骗他,甚至不惜毁了他们的家。
他从小就没有一个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的家。
小时候跟着江逝水和云征月,他们两个大人,家里养着三个孩子。
爹娘眼里只有彼此,江昼插不进去。
花珈和风洵整天黏在一起,江昼更不可能和他们亲近。
那时候在家里待着,他觉得只有自己最孤单。
后来到了仙洲,先住在云家,又搬到观海峰。
云晏最初跟他交好是有所图谋,清霄门的人与他来往是阿谀奉承,住在他们安排的地方,江昼无论何时都有一种孤独的、无所适从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住过的所有地方都不算家。
直到十岁的季云琅来到他身边,观海峰有些像家了。
季云琅把他带到仙洲那处宅子里住了五年,那个宅子又差点成了他的家。
再后来到了蓬莱岛,江昼亲自挑选布置好房子,接季云琅进去住,那时候,他才真正体会到有家的感觉。
他和季云琅在家,也像当年的江逝水和云征月、花珈和风洵一样,无论何时都在一起,每天注视着彼此。
江昼很喜欢蓬莱岛上的那个房子,可季云琅总是很不珍视和他的家。
季云琅烧过观海峰,毁过他们住了五年的宅子,现在就连蓬莱岛上这个,他破坏时也毫不手软。
江昼边想着边看星星,忽觉怀里一软,季云琅又蹭了过来,怀抱住他,脑袋枕在他胸膛。
江昼不准备原谅季云琅,现在心里正烦他,季云琅又偏要来抱,他就只能硬邦邦开口:“云琅。”
“嗯?”
“给师尊道歉。”
季云琅当即:“对不起。”
听完他道歉,江昼正要自我调节,让自己好受些,季云琅就又开口,“师尊,我把家搬空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了?”
“……”
江昼本来就烦,他还偏要提,就这样还好意思往师尊怀里钻。
他推开季云琅,冷声道:“嗯。”
季云琅没再坚持往他身边蹭,坐起身,揉着手边大猫软乎乎的毛说:“我们家,就算我不搬,师尊觉得那群上岛的八方域人不会去毁?是,他们的目标是云家,毁完云家之后呢,谁来约束他们?”
季云琅垂眸,揪着自己手上不小心薅下来的一团猫毛,“或者说,放他们出来的人根本没想过要约束他们,既然这样,不光是我们家,蓬莱岛上所有人的家都有可能被毁。”
“师尊,我让你回信写喜欢我、不会因为这种事跟我生气,是因为你本来就不该跟我生气。”季云琅盯着他,缓声道,“咱们家被毁,是我做的,但是错不在我。”
江昼面上霎时结了一层寒霜,冷冷跟他对视。
季云琅早就长大了,什么都能知道。
所以现在跟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要跟他摊牌?
季云琅有什么牌能跟他摊?
江昼越想,心里越凉,他等着季云琅说出一些让他生气的话,然后他就需要克制自己,不去跟徒弟吵架。
“当然,”季云琅说着,又蹭了过来,双臂怀抱住他,语气变得亲昵,“师尊把家布置得那么好,我说毁就毁了,的确做得不对,会让师尊伤心。”
“所以我应该跟你道歉,师尊,对不起。”
江昼不语,季云琅倾身过去,吻了他的唇。
江昼不回应他,季云琅直接跨坐到他身上,又去碰他的唇,轻声说:“亲一下,师尊,你不想亲,是在怪我?”
他这样,江昼也不好再给他冷脸,敷衍地回了吻。
季云琅没要求他再热情些,从他身上下来,在他身边躺下,跟他一起看星星。
炭炭的绒毛很热,软乎乎的,季云琅躺着,刻意把脑袋往江昼那边凑,握上他垂在身侧的手,“师尊,其实我无所谓有没有家,跟你在一起,我住哪里都行。”
“嗯。”
江昼态度依然冷淡,季云琅也不说什么了,离他更近,侧过身来,脑袋搭在他肩头。
江昼还在看星星,季云琅看他。
“八方域,没有星星。”江昼突然开口。
季云琅说:“我知道。”
江昼问:“八方域为什么,没有星星?”
“谁知道,因为没人看吧。”江昼主动跟他说话了,季云琅松了口气,把手臂伸过去抱上他的腰,枕在他肩头闭上眼,“反正我不喜欢看星星。”
他原本觉得说到这里就够了,怕江昼想不通,又补充,“我只喜欢看你。”
江昼果然没想通,听到他的话,才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季云琅暗暗叹了口气,心想,江昼真的,笨笨的。
“你爹娘,”江昼说,“希望八方域有星星。”
不止星星,仙洲的土和水,灵气和生机,他们都想要带到八方域。
“然后呢?”季云琅问。
“然后,死了。”江昼不看星星了,侧过身来把他抱进怀里,声音很轻,重复,“死了。”
季云琅回抱住他,问:“死了,那要怎么办?”
江昼说:“我也死。”
“你也死?那我怎么办?”
江昼沉默,倒退到上一个问题,“我不死。”
“你不死,是因为要给他们报仇?”
“我……”江昼噤了声,把季云琅从怀里推开,看着他的眼睛,“你在问什么?”
“随口问问,师尊不想说可以不说。”季云琅又把自己窝进他怀里,“师尊,我不会像爹娘一样离开你,你也不要离开我。”
江昼没说话。
季云琅不喜欢他不理人,这样聊起什么来心里都没着落。
他想了半晌,决定问问江昼要不要亲热一下,就算是在外面也没关系,他们可以悄悄的。
这样也可以顺势多跟江昼说些话。
想好了,他碰碰江昼,“师尊?”
江昼没应声,头顶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睡了。
季云琅轻轻从他怀里出来,坐起身,盯着他看。
江昼枕在炭炭身上,黑发散在脸边,和大猫金色的绒毛相映衬,他怀里被季云琅滚过几遭,领口早变得很乱,微微敞开。
江昼这张脸,真好,季云琅想,安静睡觉的时候最勾人。
放到前两年,师尊这样在他面前睡着,季云琅脑子里根本想不了别的,只会蛮不讲理地扑上去把他弄醒,让这张脸染上潮红。
江昼醒了也不会怪他,只会抬起手臂抱他,睡眼朦胧喊他的名字,这种时候他再刻意一顶,就能让江昼叫出声。
现在不行了,江昼在他面前越来越不爱伪装,行事也愈发粗鲁放肆,每天都在耍流氓。
都让他耍了,季云琅还耍什么?
他去勾江昼颈上的银链,俯下身凑近,轻轻亲吻,紧接着手向上,顺势捏起他的下巴,吻他的唇。
江昼睡梦中回应他,后来好像稍微清醒了一些,伸了舌头,季云琅原本只想蹭几下,不知不觉就和他亲得喘息连连,两张唇水润润的。
“师尊。”
季云琅小声叫他。
江昼没睁眼,跟他亲完,脑袋往大猫身上一砸,又睡了过去。
“……”
江昼是真困了,季云琅没再闹他,俯身把他抱起来,一起上了大猫的背。
炭炭见状,把自己尾巴送过来让江昼枕,季云琅安置好睡着的师尊,去他怀里摸,摸到了自己的乾坤袋,想拿出来时,被抓住了手腕。
垂头看,江昼没醒,也没抬手抓他。
季云琅动了动手腕,的确被什么东西攥着,不让他去碰乾坤袋。
他笑了下,去戳江昼的脸颊,轻声问:“你干嘛给我下禁制,怕我偷东西?”
江昼不理他,他就只能跟那个攥他手腕的空气手商量,让它知道自己没有别的心思。
他说:“师尊睡着了,我怕你冷,想拿个毯子出来给你盖,可以吗?”
空气手松了,允许他去打开乾坤袋拿毯子,季云琅拿出毯子,还想拿别的,空气手又攥住了他。
季云琅解释道:“炭炭饿了,我想拿点吃的来喂它,这也不行?你还躺在人家身上睡觉呢,师尊。”
空气手又松了。
等季云琅拿完零食,又想拿第三件东西时,空气手彻底不放行了,攥着他手腕不让他进去分毫。
季云琅垂下眼,转了转自己手腕,“师尊,我们一起看星星,你先睡了不陪我,外面这么黑,我拿盏灯出来你都不乐意?”
空气手岿然不动,显然已经不想再破例了。
季云琅哼了一声,说:“讨厌你。”
空气手往他手背上拍了一下,季云琅顺势握住它,跟它手牵上手,蛊惑道:“你让我再去拿盏灯,我就不讨厌你,还亲你一下,师尊。”
空气手还在犹豫,季云琅先俯下身,朝江昼脸颊亲了一口,轻快道:“喜欢你~”
空气手第三次放开了他。
季云琅满意,拎出乾坤袋里那盏绿萤萤的小叶灯,放到炭炭背上,挨着身旁被毯子盖住、枕着大猫尾巴睡觉的师尊坐好,紧接着抱起自己怀里的一大袋零食,开吃。
炭炭回过头来,见他自己吃上了,疑惑道:“喵喵?”
不是说炭炭饿了吗,为什么不来喂小猫?
季云琅见它回头,隔空给它扔了一个,炭炭张嘴接住,还没尝出味道就咽了下去。
“喵喵~”
炭炭撒起娇,想让他接着喂,季云琅却不理它了,自己吃,嚼得嘎吱嘎吱,盯着自己面前发着绿光的小叶笼,陷入了思考。
他吃得又香,声音又响,炭炭不停回头看,后知后觉才发现,跟上次一样,他又吃了很多。
季云琅为什么总喜欢大半夜抱着一大堆东西吃?
炭炭叫了他好几声,他都不理,显然又入神了,重复着吃东西的动作,盯着那个小叶笼看。
炭炭没办法,从江昼脑袋底下抽出了自己的尾巴,然后重重落下,砸到江昼脸上,砸醒了他。
江昼睡到一半,梦里还在跟徒弟牵手亲嘴,突然脸就被一条飞来的大毛鞭子抽了,怪疼的。
他皱眉,睁开眼,攥住炭炭的尾巴要教育它,还没出声,就听头顶传来嘎吱嘎吱嚼东西的声音,他抬眼去看,季云琅正坐在他身边沐浴着星光进食。
“……”
这个时辰,吃上了?
“云琅。”他开口。
季云琅没反应。
江昼坐起身,跟他肩挨上肩,侧过头来看他,季云琅还没反应。
炭炭在前面急得不停喵喵叫,让江昼赶紧看看他怎么了。
江昼垂眸,先观察了他怀里那个深不见底的大零食袋子,接着在季云琅又一次拿起东西往嘴里塞时,过去截住,吃进了自己嘴里。
季云琅又去拿,他又吃。
吃到第三个时,季云琅缓过神了,叫他,“师尊。”
“嗯。”见他清醒了,江昼从他手里拿过袋子,问,“吃了多少?”
炭炭:“喵喵!”很多!
季云琅问:“你不困了?”
“困,但是不睡了。”江昼把袋子随手放到一边,扶着他的肩,转过身来让两人面对面,抬手抹掉他嘴角的碎屑,问他,“经常这样吃?”
“没有。”
炭炭:“喵!”有!
季云琅不想跟他面对着面,微偏过脸,又问:“你不困了?”
江昼摇头。
“那你还是不想理我吗?”
“不是。”江昼揽过他的腰,解释,“刚才困了,没有,不想理你的意思。”
“嗯,那师尊回答我。”
“什么?”
季云琅直视他的眼睛,“我刚才说,我不会像爹娘一样离开你,你也不要离开我。你的回答呢?”
江昼沉默片刻,问:“你为什么,想起来提爹娘?”
“是你先提的。”季云琅拿过一旁的小叶灯,给他看里面飞舞的流萤,“你说,爹娘希望八方域有星星,可八方域直到现在都没有,那地方很黑,只有血跟沙子。我去过你在八方域的家,师尊,你家里很亮,飞满了流萤。”
季云琅当着他的面把小叶笼拆开,让里面的流萤飞出来,四周瞬间便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绿光。
江昼没什么反应,季云琅把他扑倒,躺到他身边,跟他一起仰面去看天。
漆黑的天幕原本只是零散挂着几颗星,这些绿色光点一出现,目之所及的景色瞬间便绚烂了许多。
他问江昼,觉得这些流萤像星星吗?
江昼回,不像,星星又不是虫子,也不发绿光。
季云琅沉默,让他跳出真实的环境,用心来感受此时此刻这份意境。
江昼感受了一会儿,问他,为什么要拆了笼子,放了虫子,是不喜欢送笼子的人,还是单纯不喜欢笼子和虫子。
季云琅:“……”
季云琅:“江昼。”
“叫师尊。”
季云琅没理他,问:“你家里那些流萤,是爹娘带到八方域的,对吗?”
“嗯。”江昼补充,“叫师尊。”
“他们想让八方域有星星,八方域暂时有不了,就先在家里让你们看,”季云琅边说边把小叶笼叠好,掌心聚了灵气,又把飞散的流萤聚拢了回来,“爹娘对你们,是不是很不错?”
他把小叶笼修复好了,拎起来,提到江昼脸边。
江昼不说话,他就拿小叶笼去碰江昼脸颊。
江昼:“嗯。”
“那……”
“云琅。”江昼打断他,“你问这些,有什么用意?”
季云琅不解,“师尊为什么这么说?我关心你,想要多了解你的过去才会多问,你不想说可以不理我。”
“我不理你,”江昼说,“你心里会难受,大半夜不睡觉,一直吃东西。”
“你都不理我了,还管我吃不吃东西?”
江昼坐起身,有些不满地看着他,“你不舒服,可以跟我说,我就在你身边。为什么要一个人,发泄?”
“吃东西就是发泄?”季云琅笑了,跟着坐起身,“我晚上饿,不行?你睡你的,来管我干嘛?”
“那些,你不喜欢吃。”
“不喜欢吃就不能吃吗?师尊从小到大也没少喂我不喜欢吃的东西,我不照样吃了?”
“你的意思是,我对你很不好?”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季云琅阴了脸,“江昼,我今晚一直在好好跟你讲话,是你三番两次给我脸色看,你想怎么样?你要是敢跟我吵架……”
江昼往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季云琅一愣,往他脑袋上也拍了一下。
江昼生气了,小小徒弟,竟然敢拍师尊脑袋,他冷着脸威胁季云琅:“你屁股,刚上好药。”
他这么一说,季云琅也急了,骂他不要脸,扑上来就要动手,炭炭突然打了个喷嚏,整只猫颠了一下,眼看季云琅就要不偏不倚扑进师尊怀里,江昼面无表情往旁边一躲,让季云琅整个人摔到炭炭背上,脸砸进了绒毛里。
早就瞅准时机扑他的季云琅:“……”
好不容易酝酿出喷嚏的炭炭:“……”
季云琅攥紧手心的绒毛,被江昼这一躲,躲得心灰意冷,要爬起来,还没动弹,就被江昼按住了脑袋。
季云琅脸埋在绒毛里,问:“你想闷死我?”
江昼说:“跟师尊道歉。”
季云琅:“刚才可以,现在算了。江昼,要不然你先杀了我,再自杀,我们今晚就做一对亡命鸳鸯。”
炭炭急得扭头叫:“喵喵!”
江昼按他脑袋的力道加重,季云琅真的感觉到闷了,手往前面一抓,按上了江昼大腿,“你这样,”他说,“不如来亲晕我,我还能更喜欢你一点。”
江昼语气平淡:“我现在,不想亲你。”
季云琅本来就冷的心更冷了。
他手又往上,顺着江昼大腿,摸了过去。
江昼问:“你干什么?”
季云琅:“勾/引你啊。虽然我现在很生气,江昼,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先放开我,你再不松手,我就死了。你放开我,我让你舒服,好不好?”
江昼不出声,好在季云琅最懂得撩拨他,三两下就唤起了他的欲/望。
他仍不松手,吩咐季云琅:“叫师尊,跟师尊道歉。”
季云琅不叫,也不可能跟他道歉,他不过是提了几句爹娘,江昼给他甩什么脸?
两人一起沉默,季云琅撩拨他的手却没停,等确认江昼很想要了,他收手,搭回江昼大腿上。
第065章 坏心眼
江昼不动, 略有些粗重的呼吸却暴露了他此刻并不平静。
季云琅手在他大腿上摸,就是不过去,“想要?你求我,跟我道歉。”
江昼不是一个能忍的人, 有季云琅在, 更不可能自己动手。
但现在不管是拉下脸来道歉, 还是强迫他为自己解决,都是在示弱,会如了季云琅的意。
江昼又开始烦他。
季云琅这么坏心眼,换做别的人, 江昼早就一刀了结了,只有面对他, 才会一次又一次心烦,一次又一次妥协。
他松开了按季云琅脑袋的手, 在季云琅准备起来之际,解开他的衣带,把他两手反拧绑到了身后。
绑得不是太紧,季云琅想挣开也能挣, 但这就是态度问题了。
季云琅坐在炭炭身上, 脑袋被按得乱糟糟的, 两手反绑在身后,没了衣带, 上衣直接散了。
这么狼狈, 不用照镜子都能感觉到,不过他没生气, 反而朝江昼笑,说:“我就知道。”
他不叫师尊也不道歉, 江昼都肯松开他,是江昼在妥协。
而江昼现在这样对他,意味着接下来要发生的,都是需要他来妥协的部分。
江昼:“嗯。”
他对季云琅说,“不许用手。”
但是要让师尊舒服。
“好吧。”季云琅向前,跟他面对着面,直接跨到了他腿上。
江昼本来以为他要用嘴,心里还期待看他解不开师尊衣服什么也吃不到的模样,这样他就得乖乖叫师尊,求师尊帮帮他。
“江昼,”季云琅低下头,吻他耳根,“我以前最喜欢的,就是你主动坐上来,扶着我的肩,吃得很深。”
说着,他往下压,隔着衣料,坐了上去,在江昼耳边吹了口气,轻声道:“就像这样。”
江昼呼吸一滞。
“你……”
“我怎么了?”季云琅垂眸看,又笑,坐在他腿上,蹭着前后动了动,问:“你觉得我这样,多久能让你满意?”
江昼沉默,感觉了一下,跟他说:“别停。”
季云琅却不动了,上半身靠进他怀里,脑袋往他肩上搭。
“不行啊,江昼,我没力气,从前你还能扶着我的肩,有我帮你,现在我既没手,你又不来帮忙,哪伺候得了你?”
季云琅真的不叫他师尊了,一口一个江昼。
江昼还想说什么,炭炭突然猛颠一下,把他俩颠下去,变回小猫,捂着自己粉扑扑的金脑袋滚到了一边。
在小猫身上做这种事,不害臊!
季云琅还被绑着手,猛然落地,江昼及时抱住了他。
“师尊……”刚站稳,季云琅下意识要问他有没有事,刚开口,就闭上嘴,不说话了。
江昼把他手腕解开,给他整理衣服,回道:“我没事。”
“你怎么把我解开了?”季云琅问。
江昼:“你叫师尊了。”
季云琅:“我没有。”
江昼拉起他的手,往树后走,没管捂着脸躺在地上打滚的炭炭。
炭炭听见树后有动静,毛毛更粉了,把自己滚远了点,不听他们。
突然被旁边草丛里蹿出的一双手抓住,抱进了怀里。
“喵!”
金乾嘴里哼着小调,不顾炭炭扑腾,抱起小猫就往嘴边凑,“金金金金~”
炭炭看清他,扑腾几下就不动了,凶凶地“喵喵”了两声,质问他为什么躲在草丛里偷窥。
金乾亲了它两口,“我可没偷看,我是怕他们小年轻干柴烈火,真的做点什么出来,到时候还不是得我来救?”
炭炭思考,也有理,垂下脑袋不出声了。
过了一会儿,它从金乾怀里跳下去,哒哒哒跑到刚才的地方,把装零食的大袋子叼过来,小脑袋埋进去开始吃。
金乾好奇地凑过来,见它吃得那么香,手挤进去捏了一个出来,闻一闻,丢进了嘴里。
江昼跟季云琅在树后亲密完,刚走出来,就见一人一猫抱着季云琅的零食袋子大吃特吃。
季云琅走近,问:“梅神医,你怎么在这里?”
神医从袖里抖出一个微型的小药箱,先问,“亲热了没?”
季云琅:“只亲了。”
没热。
金乾点头,把药箱收起来,“千万不要骗医修,否则后果自负。”
“知道。”季云琅过去,把自己的零食袋拿回来,往里瞅了一眼,馋嘴小猫和馋嘴医修,给他吃见底了。
金乾赞叹:“这么多口味,挺好吃的,哪里整的?”
“外面大街小巷都有卖,我碰到了就买点放进来,怎么了,梅神医你喜欢?”
金乾还在回味,点头,“是不错。有机会让孩子们也尝一尝。”
“这简单,”季云琅笑,“你离开梅庐,去仙洲随便找个半大的城区当神医,保管你家的孩子们能天天吃到。”
金乾摇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转身,叹道:“我待在梅庐就挺好,仙洲那些地方,没缘分喽……”
季云琅:“站住。”
金乾不停。
季云琅看着他肩上的小金猫,“留下猫再走。”
“金金今晚跟我睡。”金乾偏头问,“是不是,金金?”
炭炭回头看了季云琅一眼,又把脑袋扭了回去,拿后脑勺对准他,无声回答:是。
季云琅:“……”
他身边的江昼不满,要过去抢猫,季云琅把他拽了回来,“算了,现在这时候,少惹神医。”
他一说,江昼就不去了,回道:“嗯。”
两人刚才闹了不愉快,偏偏又躲去树后亲热了一番,现在亲近也不是,疏远也不是,正是别扭的时候。
季云琅瞅他,叫:“江昼。”
他一直这样,江昼不坚持让他叫师尊了,但是也不回应,又牵起他的手。
牵完也不动,季云琅问:“去哪儿?”
反正两人睡够也闹够了,现在清醒得很,谁都不想回房。
江昼在梅庐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于是季云琅自作主张带他找了个山头,想去他怀里拿出乾坤袋,掏两把躺椅出来,毫不意外地又被卡住了。
他看向江昼。
江昼没说什么,抓住他的手一起去拿,摆好后两人躺上去,季云琅说:“等着吧。”
“什么?”
“日出。”他说,“以前梅乾带我来看过,日出的时候,这里很美。”
江昼问:“你还和他,看过日出?”
“对啊,”季云琅偏过头看他,笑,“我长这么大,在仙洲交了很多朋友,各行各业各地都能找到我认识的人,江昼,你醋不醋?”
当然醋,江昼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季云琅叹了口气,“没办法,幸好我还有朋友,不然就凭你的交际圈,我们成亲的时候酒都摆不开,这样岂不是很凄惨?”
江昼下意识回道:“嗯。”
他停了停,又说:“我以为你说成亲,只有我们。”
“江仙师,你又不是没成过亲,成亲有很多人,洞房才只有我们。”
“所以我们成亲,你也要,请很多人?”
“对啊,”季云琅捏捏他的手,跟他强调,“我成亲就是为了这个,我就是想让他们都知道,我要跟你一生一世,白头到老。”
江昼:“你就不怕……”
“什么?”
“你请来的那些朋友,过不了多久,全死掉。”
“为什么,”季云琅问,“因为世事无常?”
江昼不说,回:“你知道。”
季云琅当然知道,这也是他一直在意的一点,他偏过头来看江昼,“人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祝福我们,你不要说那种话来诅咒人。”
江昼:“没有。”
季云琅盯着他看,准备问江昼,是不是因为爹娘死了,才要拉整个仙洲给他们陪葬。
爹娘会乐意他这么做?
他得问问江昼,反正从半夜开始,他一提爹娘,江昼就冷脸,什么也不愿意跟他多说,只会吵架。
吵都吵了,季云琅想,趁着热乎劲还没过,一下子吵完得了。
不等他说,江昼先开口,“云琅,我之前就想问,你和五大派,还有什么联系?”
季云琅问:“要说实话?”
“你要是骗我,我会生气。”
“我不骗你。”季云琅指尖微亮,把残留下的灵光字铺展在他面前,“看得清吗?”
“嗯。”
他给江昼看五大派的信,同样没藏自己的回信,江昼读完,让他侧过身,拿屁股对准自己。
季云琅不,“你还想打我?”
江昼:“就一下,打完,我就消气。”
“你气什么?气我人缘好,五大派上赶着找我?”
江昼催他,“快点。”
季云琅不愿意,脑袋凑过来跟他商量,“我不想老在外面被打屁股,等你病好了,拿别的地方打我,行不行?”
他这么一说,江昼就想到刚才他往自己身上坐,臀肉压着磨蹭,很带劲。
他心里想着那些,面上却不显,抬起手往季云琅脑袋上敲,“你才多大,就这么浪荡。”
季云琅问:“你不喜欢?”
“喜欢。”
“这不就行了。”
天微微亮,太阳冒出个头,季云琅躺好,眯起眼看,“五大派说,让我从八方域里召集一拨人,来跟另一拨人对抗,事成之后,可以奖励他们离开八方域,住在仙洲。你怎么看?”
江昼闭眼,“他们害怕。”
“谁怕,五大派?”
“嗯。”
“看不出怕,”季云琅回道,“我看他们倒是狂得很,动动嘴皮子一分力也不出,就想让我替他们白干活。”
“他们会许你好处,”江昼说,“等你们,面议的时候。”
他“面议”两个字咬音颇重,显然是看到季云琅的回信,在意了。
季云琅偏头看他,去牵他的手,“他们邀我过去,我答应。你生气了?”
“嗯。”
“气什么,我又没瞒你。”
“你如果不告诉我,我会,把你绑起来。”
两个躺椅挨着,季云琅笑,侧过身来,一只手臂横抱住他,嗓音轻轻,“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再说,我要是不告诉你,你根本不会知道,哪来的理由绑我?”
江昼不跟他绕,硬邦邦道:“不许去。”
听他这语气,季云琅问:“你在命令我?”
“嗯。”
“那你不如求求我,江昼。你求我,我才会听话。”
江昼才不求他,他就想让徒弟直接听话。
两人无声对视。
片刻,江昼:“求你。”
季云琅笑笑,不说话了。
让求就求,江昼,真没骨气。
他这个态度,江昼直接沉了脸,“你骗我。”
“嗯,”季云琅双手都伸到他面前,“我天天骗你,你绑我吧,我要蝴蝶结。”
江昼不绑他,抓住那两只送到自己面前的手腕,把他拽到了身上。
这下两人就同时上了一个躺椅,季云琅猝不及防扑到他身上,被他搂着腰按进了怀里。
两张脸挨得很近,天际泛白,视线也变亮,季云琅扭头,发现身后太阳又升起了一些。
“日出了,江昼。”他在江昼身上趴着,跟他脸对着脸,“我这样挡到你看了。”
“我不看。”
“为什么?”这个姿势扭头看太困难,季云琅把脑袋搭到他肩头,也不看了,自顾自分析道,“因为八方域没有太阳,所以你这个八方域人并没有看日出的习惯,再加上你这个人没什么品味,自然欣赏不了清晨阳光下梅庐的景色……唔……”
江昼手顺着他的背移到臀上,重重抓了一把。
他痛呼一声,疼了就要躲,腰一扭,江昼手臂就收紧,牢牢把他按在怀里。
江昼手还抓着不放,季云琅挣了两下,不动了,看着他问:“天刚亮,你就来耍流氓?”
江昼扣着他的后颈按到自己嘴边,拨开他的头发说:“偏头。”
要咬他。
季云琅搭在旁边的手紧了紧。
不久前的牙印还在,现在又要咬。
好在这次换了个边,没在同一处。
他偏了头,江昼找好位置,先去吻,又探出舌来轻舔,季云琅痒,怕他突然上牙咬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在被他又吻又舔期间,身体紧绷,心一直提着。
贴得这么近,江昼很轻易就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问:“你害怕?”
“嗯,你咬人太疼。”
“你不惹我生气,我不会咬你。”
“你脾气好些不生气,自然不会被我惹到。”
江昼不满,问:“我脾气,不好?”
季云琅还好意思说别人?
季云琅不出声了,等着他咬,江昼最终也没咬他,只是吻得重,留下了痕迹。
江昼不松开他,说:“今天去催神医,让他尽快治病,然后,你跟我离开。”
“嗯。”季云琅小声嘀咕,“要我跟你同流合污,狼狈为奸。就因为我喜欢你,江昼。”
江昼本来不高兴,一听到他说喜欢,神色和缓些了,揉揉他脑袋,“乖。”
又抓起他的手到脸边,偏头吻他腕上的银链。
季云琅看着他的动作,被亲得心里痒,又有些别扭,他倒是乖乖的,让江昼舒坦了,江昼却越来越不顾及他。
想再有十条锁灵链,给江昼手腕脚腕全戴上,让他哪儿也去不了,这样师尊就会既像现在这样喜欢他,又和以前一样听他的话,乖乖陪着他。
这两者不能兼得,季云琅想。
怎么才能让江昼既喜欢他,又听他的话?
想不通,他把手腕从江昼掌心抽出来,捏起江昼的一边脸颊,叫他,“师尊。”
听他叫了那么久大名,终于又叫回师尊,江昼唇角动了动,忍着没挑起来,淡声道:“怎么了?”
“我在想,别人成亲都拜爹娘,我们该拜谁?”
江昼:“我们不拜。”
他倒是想让江逝水和云征月知道,还想当着他们的面和季云琅亲嘴,可哪还有机会?
季云琅垂下眼,重复道:“不拜?”
第066章 撒娇
他语气听着委屈, 江昼抬眼看他。
季云琅还在捏他的脸,“你跟云姝两次成亲,都走了全套流程,还拜了她家里的长辈, 你们礼这么全, 凭什么我们成亲就要省着来?”
江昼:“哪有两次?”
“就是两次, ”季云琅说,“两次我都看着。”
“有一次不是我。”
季云琅:“我不管。我们成亲,一项礼也不能少,拜天地拜高堂, ”他挨近江昼,“还有入洞房。”
江昼:“……”
别的不敢说, 洞房明明,每天都在入。
季云琅知道他在想什么, 说:“不一样。”
江昼:“一样。”
反正都是亲热,只不过换了个气氛。
季云琅骂他,“江昼,你真没情调。”
江昼最有情调, 太阳出来了, 照得身上暖洋洋, 他把季云琅按下来亲吻,吻完摸摸他的脑袋, 说:“高堂, 拜不了,你再想别的。”
“为什么拜不了, 因为我们都没有爹娘?”
“我们都有。”江昼让他脑袋靠到自己身上,轻声说, “爹娘死了。”
“死了也该有牌位在。”
“没有。”
“他们埋在哪里?”
“不知道。”
“那他们是怎么死……”
江昼掐了他的屁股,力道很重,无声威胁他,再敢说下去,师尊会把他掐哭。
季云琅默了默,自己接上,“这个不用问你,我知道。在八方域听一个人讲过。”
江昼没出声。
风洵跟季云琅讲的时候,胡夜也在场。
他不知道季云琅听进去多少,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江昼问:“听谁讲过?”
“一个八方域人,大概是你的老朋友。江昼,你这么久不回去,还能记得以前的老朋友吗?”
江昼:“我没有朋友。”
不像你,小小年纪,在外面认识那么多人。
季云琅看他,“这么可怜,你没有朋友?”
江昼点头。
“那你只有我?”
“嗯。”
季云琅眼神带上一丝怜爱,摸了摸他的头。
江昼被他摸得别扭,偏过头,“云琅,别对师尊这样。”
季云琅:“好。”
江昼不是想听他说这个,等了一会,见他不出声,又叫他,“云琅。”
“嗯,”季云琅回应他,“我也只有你,师尊。”
江昼满意了,要亲他一下,当作夸奖。
嘴还没碰到他脸颊,就听季云琅开口:“师尊,我问你个问题,你不要生气。”
一般提前这么说,必定会惹人生气。
江昼收回自己要亲他的嘴,“觉得师尊会生气,就别问。”
“我不。”季云琅脑袋埋到他颈窝,蹭了蹭,“不问出来我心里不舒服,师尊先答应我,不生气。”
江昼不答应。
季云琅抱紧他,亲昵地蹭他的脸,拉长了语调,“师~尊~”
江昼:“……”
老大不小,撒上娇了。
厚脸皮的小徒弟,以为师尊会吃你这套吗?
江昼冷淡地把他脑袋从自己怀里往外抓,没等抓出来,季云琅就埋了回去,不跟他对视,嘴上接着念叨,“师~尊~求你了……”
江昼看不到他正脸,却一垂眼就能看清他憋得通红的耳根,季云琅平时不这样,闹起来自己先羞。
这是豁出脸皮了。
单从季云琅撒娇磨他来看,江昼依然不会答应,反正徒弟给他撒了娇,他已经爽过了,为什么还要答应?
比较让他担心的是不答应的后果。
季云琅今天这样抱着必胜的决心豁出脸来磨他,要是失败,想都不用想,必然会恼羞成怒迁怒给师尊,那江昼未来几天过得都不会快活。
思及此,他拍拍季云琅脑袋,“说吧。”
“师尊答应了?”
“嗯。”
“不生气?”
“嗯。”
“好,”季云琅从他怀里抬头,不光耳朵红,脸也红红的,跟他对视,问,“爹娘的死,是因为你吗?”
江昼一怔。
季云琅追问,“是你的错吗,师尊?要是你当年没有离开八方域,爹娘是不是就不会……”
江昼一掌把他拍了下去,季云琅整个人摔到地上,瞬间偏过头捂着胸口猛咳。
他重伤初愈,江昼还真不客气。
“师尊……咳咳……”他边咳边撑起身看上方冷脸的江昼,吐出口血来,不满道,“你想杀了我吗?”
见他吐了血,江昼表情有了些松动,随即彻底变得冷漠,“你身体好,死不了。”
“不是说好了你不生气?”
“没生气。”
“没生气?那你这是在表达什么?”季云琅抹掉自己嘴角的血,“疼死了,江昼。”
江昼没管他,垂下眼,问:“你对爹娘,很好奇?”
“一般吧。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他们是怎么死的,你那个老朋友说,这都怪你。”
季云琅站起身,拍自己衣上的灰,“他说,要是你当年不跟云晏来仙洲,爹娘就不会死,是这样吗?”
“我在,他们当然不会死。”
季云琅笑,“你这么厉害?”
江昼不理他。
季云琅又咳了两声,说:“心口疼。”
江昼看了他一眼,拍拍自己腿,示意他坐回来。
季云琅走近,不往他身上坐,“我衣服都脏了。”
江昼把他捞到身边,“回去再换。”
季云琅还是嫌脏,脱了外袍丢到地上,坐过去说:“你刚才要是一掌把我拍死,就会孤独终老一辈子。”
“不会。”
“不会?”
江昼扒开季云琅衣襟去他心口摸,也摸不出有没有毛病,轻轻给他揉,回道:“你要是被拍死,我也一掌,拍死自己。”
“跟我殉情?好浪漫,师尊。”季云琅勾唇,往他怀里靠,让他揉得更方便。
江昼这个视角看他这副衣衫半敞的模样实在太不正经,于是揉得也不正经了些,到处捏,说:“爹娘死,我原本准备,跟他们一起死,后来,知道了你的存在。”
“因为我,你才决定活下来?”
“不是。”江昼把他往怀里抱了抱,“我本来,想带你也去死,养了几天后,又不想了。”
“哦。”季云琅垂头,“你想让我死,可以不去河里捞我,要不了几天我自己就死了。”
“不一样。”江昼给他揉心口揉上了瘾,把他内衫往外扒,露出一多半肩膀来,低下头吻,“我们一起死,就可以一起,去找爹娘。”
季云琅被他亲得痒,心口也被揉得发烫,回过头问他,“然后呢?”
“然后,”江昼把他抱住,整个转过身来,让他面对面坐到自己腿上,视线扫过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上前去吻,轻声道,“一家人,在一起。”
季云琅被他亲得受不了,下意识后撤,却又被揽着腰带近。
江昼在故意挑弄他,他微喘,去推江昼脑袋,“师尊,聊正事,你别这样……”
“嗯。”江昼含着,回他,“聊。”
季云琅停了片刻,妥协,抱住他的脑袋,继续问:“所以在你心里,爹娘是不是因你而死?你朋友说的那些话,你认同吗……别咬。”
江昼吻得专心,抽空回复他,“发生那种事,爹娘不会怪我,也没机会来,打我骂我,就算……”
他故意上了牙,用力,惹得季云琅呼痛。
“……我现在对你这样,云琅,他们也不会知道。”
“他们不骂,我就没有错。”
江昼在他胸膛咬下一圈牙印,渗了血,季云琅疼得脸都白了,呼吸变重,又听他说,“他们觉得我,做得不对,不好,可以来找我,教育我,打骂我。”
季云琅喘着气垂眼,抓住他头发往后拽,不让他再咬,“你这样……没道理,人都死了,谁再来管你?”
江昼沉默,抬起头来跟他对视,半晌,又低下头,自语:“没错,人都死了,谁再来管我?”
季云琅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刚要跑,江昼就把他两只手反拧到身后,揽着他的腰让他更近,逼他挺起胸膛来,重重咬了下去。
“你……”季云琅没忍住,痛呼一声,差点让他咬出泪来,“江昼!唔……”
“江昼!别咬了,松口!”
“你再不松口,我……”
“师尊,疼……别咬了……”
太阳完全升起了,天光大亮,很快会有住在梅庐的人家上山采药。
季云琅前襟半敞,上衣被扒了一半,垂在腰间。
江昼咬得不留情,他骂没用,求也没用,躲不开江昼的脑袋。
后来他不出声了,等江昼咬够了,才垂下眼,看自己胸口深重的牙印。
江昼开始舔,湿湿热热,刺激得伤口疼,但是比不松口的时候好了不少。
季云琅好容易才缓过来,动了动手腕,发现江昼松力了。
他想下去,江昼却还搂着他,在侧腰轻轻捏,抬起头来要吻他的唇。
季云琅不喜欢他这样,既不好好回答问题,又刻意来欺负人。
他偏过头去躲,江昼追过来,坚持要吻他,捏他腰的手猛然一重,趁他张嘴呼痛,亲了上去。
季云琅怕有人来,一边应付江昼,一边频频向他身后看,好在没亲太久,江昼跟他分开唇,依然挨得很近,喘出的热气喷洒在他脸上。
“云琅。”江昼轻声叫他。
季云琅不理他。
江昼问:“你想爹娘了?”
“我都没见过他们,想什么?”
“没见过,也可以想,”江昼不紧不慢给他拢好上衣,理着衣襟,“爹娘很好,只是太爱管我,你那时候要是在,他们也会,从小管着你。”
理好衣服了,江昼顺势勾了勾他的下巴,看他这张脸,“然后,把你养得乖乖的。”
季云琅问他:“我现在不乖?”
“你要是乖,就不会坐在我身上,和我亲。”说着,江昼又来吻了他一下,“爹娘知道,会气死。”
他想了想,改口,“会气活。”
“你……”
季云琅察觉到不对劲了,他从前觉得江昼是愧疚和愤怒作祟,才想要拉整个仙洲给爹娘陪葬。
他来问这些,提前也做好了江昼会伤心、生气的准备,甚至都想好了要怎么抱着他安慰,可江昼在干什么?
他问这么严肃的事,江昼在跟他亲热,间隙才抽空答上两句,现在连“气死气活”这种玩笑都随随便便开,江昼脑子是不是有病?
他捧起江昼的脑袋,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出一些东西,半晌,放弃,跟他脸对着脸,一字一顿骂:“你们八方域人,都是蠢蛋。”
刚讲完,他就戒备起来,防止江昼生气接着咬他。
江昼想了想,回:“嗯,爹娘也是蠢蛋。”然后摸摸他的脑袋,夸道,“我们家,你最聪明。”
“你……”
季云琅盯着他,半晌,脑袋砸到他肩头,笑了。
他气得快上不来气,现在只想把江昼抓到神医面前,让他们从脑子开始彻查。
江昼见他这样,随即收拢手臂抱紧了他,在他耳边问:“笑什么,愿意,和师尊亲热了?”
季云琅不理他,江昼顺势偏过头,蹭了蹭他脑袋,无奈道:“真黏人。”
“江昼。”季云琅叫他。
江昼让他叫师尊,又说,“叫那个也可以。”怕他不懂,贴心补充,“成亲那个。”
季云琅没理他,自顾自说:“我刚才问你,爹娘是怎么死的,埋在哪里,有没有牌位,你通通答不上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对爹娘的死,除了你朋友口中那些话,你也同样一无所知?”
他不理江昼,江昼也不理他,手摸着他的腰,吻他耳朵,自顾自催他快叫一声。
季云琅不管他真傻还是装傻,被他闹得已经忍不下去了,声音放冷,“江昼。”
江昼不出声。
片刻沉默后,季云琅放软声音,“师尊。”
江昼依然不出声,季云琅只得叫第三声,在江昼耳边亲亲热热喊了他想听的,紧接着说:“我都这么叫你了,我们多亲近,你告诉我,好不好?”
“好。”江昼答应得很轻松,把他从自己怀里推开。
季云琅刚皱起眉,就见江昼拿出乾坤袋,开始往外翻东西。
最先翻出的就是那堆炸弹,现在炭炭不在,不能往大老虎背上放,小小躺椅,根本撑不住江昼这么乱翻乱放,季云琅抓着他的手,避开禁制,从他怀里摸出自己的乾坤袋,张开来让他往里放。
翻了半晌,终于从最底下翻出一封泛了黄的信。
江昼把信递给他,什么也没说,低下头,接着从季云琅乾坤袋里往回拿自己的东西。
乾坤袋容量无垠,季云琅摆东西摆得整整齐齐,找什么都不用费太大劲,哪像江昼,一通乱放。
季云琅抓住他的手,说:“你别弄了,反正两个袋子现在都是你的,我今天回去给你收拾。”
江昼手顿了顿,没吭声,接着弄。
季云琅一开始还不解,不用自己收拾了,江昼这么懒,按理说会很快答应,现在这是在干嘛?
紧接着他就发现,江昼看似在专心收拾自己的东西,实则余光一直瞥他手里那封信,仿佛在等他快点打开看。
季云琅试探着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江昼收拾东西的动作明显缓慢了许多,也不用余光看了,直接抬起头来,想观察他的表情。
可惜季云琅没看信,在看他。
猝不及防对上了眼,江昼默不作声低下头,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继续收拾乾坤袋,连把季云琅乾坤袋的东西全装进自己袋子里了都没发觉。
江昼慌了,季云琅心想。
慌得还很没水平。
刚才咬他的时候多厉害、欺负他的时候多轻松,现在就有多窘迫。
笨蛋。
季云琅不再管他,开始读信。
这是给江昼的信,信里称呼他娘为“云小姐”,季云琅看到这三个字,停了一会儿,直接念出声,“云小姐?”
江昼听他有动静了,立即补充,“你娘,姓云。”
季云琅边往下看边随口问,“哪个云?”
随即又说:“你不用回答了。”
看到了,蓬莱岛云家的那个云。
“嗯。”江昼依然给他补充,“我当初,是收到这封信,才知道你。”
季云琅看到信里描述的爹娘死在云晏手上的场面,眉皱了皱,问:“砍掉脑袋?”
江昼瞬间接话,“信上没说,尸体在哪里。你打开通道后,我去八方域找过,没找到。”
季云琅盯着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合上信。
江昼坐在一边观察他,问:“读完了?”
季云琅不吭声。
他不出声,江昼就坐在旁边等,他刚才欺负人有多厉害,现在就有多心慌。
他不想让季云琅觉得爹娘因他而死,更不想让季云琅知道他们死时的细节,季云琅要是不问,他能一直不说。
今天季云琅问了,江昼就只能故意凶他,闹他,想让他转移注意力,别再追着问。
他那一掌拍得重,对季云琅胸口咬得狠,按理说季云琅该生气,好几天不再理他。
他从前觉得季云琅难搞,就是难搞在脾气坏,现在他利用这一点来对付季云琅,本以为会有成效,谁能想到徒弟突然没了坏脾气,学会了说软话。
现在他懂了,季云琅难搞,不因为别的,就是难搞在,他难搞。
季云琅把信装好,递还给他,终于开了口,说:“我娘是云家人,跟云晏是亲戚,跟云姝也是,好巧。”
江昼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收好信,往他身边坐了坐,跟他挨蹭住胳膊。
季云琅也往旁边挪,跟他隔开距离,淡声道:“云晏我认识,云姝我也认识,甚至云家,我现在都不算陌生,江昼,这么久,你不告诉我?”
“你知道这些,没用。”江昼不往他身边凑了,抱着他的乾坤袋低下头,把刚被自己弄乱的东西摆好。
季云琅突然急了,踹了他一脚,“怎么没用?你觉得我就该什么也不知道,乖乖听你的话,让我等就等,让我跟你走就跟你走,什么也不说,丝毫不考虑我……江昼,你还把我当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小孩子?用你的后脑勺想想,我脑子好使还是你脑子好使?”
季云琅从他手里夺自己的乾坤袋,本来有禁制,他脸一阴,江昼就把禁制解了,交还给他,说:“我还没收拾完。”
季云琅看也没看,冷着脸收起乾坤袋,朝他伸手,“拿来。”
“什么?”
“我的剑。”
江昼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师尊只是,没告诉你爹娘的事,你就要,对师尊用剑?”
季云琅猛地把他按到躺椅上,俯身逼近他,寒声道:“给我。”
江昼见他这么生气,一边给他拿剑,一边坚持解释完自己的话,“爹娘的死,我有责任,但是,你不要听别人乱说,把我当仇人。云琅,我……”
季云琅不听他说完,拿到剑,起身就走。
江昼跟上去,刚要问他去哪儿,季云琅就把他抓过来,朝他脸上重重咬了一口,接着一把推开他,说:“你去抓几只山鸡,回去炖汤。”
江昼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牙印,心想,他应该没有特别生气,于是问他:“你炖吗?”
季云琅皱眉,“当然是你炖,江昼,我中午要是能喝到你亲手炖的汤,就不跟你计较。”
江昼:“我不会。”
季云琅:“哦。”
转头就走。
江昼又在他身后说:“我试试。”
“嗯。”
季云琅随手往后丢了个东西,江昼接住一看,是本食谱。
他翻了几下,收起来,去抓鸡。
炖汤而已,简简单单-
几个神医起得早,又有新点子了,边争吵边上楼去给江昼配药。
金乾昨天半夜蹲草丛抓不听话的病人,今早起不来了,在自己卧房里抱着小金猫呼呼大睡。
炭炭卧在他怀里,左脸颊已经被亲得掉了色,露出底下的黑色毛毛,金乾的嘴唇也早就被亮闪闪的金粉染上了颜色。
他歪着脑袋睡,嘴里念念有词:“金金亲亲……招财进宝……进大钱……嘿嘿……钱……”
门突然被撞开,一人气势汹汹闯进来,猛地掀了他的被子。
金乾冻得一激灵,直接清醒,炭炭也被吓一跳,“喵”一声跳了起来。
看清是季云琅之后,金乾刚要问他怎么了,下个瞬间,一把剑就横到了他脖子上。
“……”
手无寸铁的神医攥紧了被子。
不就抓了你家猫吗?大早上发这么大火干什么!
他把小猫抱起来,双手奉上,轻声道:“给你给你,快走吧,我那群师兄弟就在隔壁,他们本来就有点怕你,你可别让他们看见……”
季云琅随手一推,把小猫从他掌心推下去落到榻上,炭炭没有防备,压着被子滚了好几个圈儿。
季云琅:“猫送你了,梅神医,我们聊聊别的。”
炭炭:“喵?”
怎么又把小猫送人!
第067章 惊艳
金乾主动带着一人一猫来自己的密室, 不是他没骨气,实在是季云琅这个小子太凶,拿剑威逼,拿小猫利诱, 这谁顶得住?
“梅神医, ”季云琅叫他, 伸出手来逗弄他肩头的小猫,“你密室里那三口棺材,都是你朋友?”
金乾警觉地看向他,“当然, 我好不容易才让他们安息,你可别闹事。”
“放心, 不闹事。我能再去看看吗?”
炭炭本来还生气他把自己送人,不想理他, 闻言却眼神一亮,喵喵两声,从金乾肩头跳到他肩头,催他快去。
季云琅戳戳它脑袋, “我跟梅神医商量, 你急什么?”
“就是啊, 金金,”金乾也凑过来, 怪异地盯着它的小猫脸看, “你以前偷偷来过那么多次,昨晚还愿意跟我回来, 不会是冲着我那几个朋友来的吧?”
小猫哪会说话,炭炭低下头不出声。
季云琅把金乾脑袋推开, 启步往悬挂棺材的地方去,“它是不是冲你朋友来的不知道,反正我是。梅神医,我们互相都温和一点,好吗?”
金乾不情不愿,问他:“你对我朋友也会温和吗?”
“当然了,你记不记得我上次说过,你那个朋友,很像我一位故人,我现在只是想再来确认一下。”
“你上次不是开玩笑的?”金乾惊讶。
“谁跟你开这种玩笑。”季云琅瞥了他一眼,指向前方,“中间那个棺材里的女人,我很眼熟。”
炭炭兴奋地在他肩头蹦:“喵喵!”
眼熟就对啦!
快走近了,炭炭率先跳下去,化身成金虎,接着驼起季云琅猛一跳跃,又站上了最左边的棺材。
季云琅坐在炭炭身上刚想动作,忽听耳边轰隆一声,三个棺材一起下降了十多米,离底下的黑河近了许多,与此同时,四面黑暗中凭空喷射出无数锋利的箭矢,飞速发射的箭矢在棺材四周停滞,箭尖直直朝向他们。
冷风吹过,悬崖上,金乾打着哈欠靠在墙边,手里握着一个从石缝里伸出来的摇杆。
“说好了啊,云琅,你跟金金都温和一点,不然我可就不温和了。”
他掰了掰摇杆,棺材更低,箭尖更近,下方黑河滚滚,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正经的河水。
炭炭生气了,仰起头朝他吼:“喵!”
金乾差点被它可爱到,捂着心口闭上眼,“别叫了,金金,我是不会妥协的。”
季云琅没在意,梅乾自己的地盘,没点机关才不正常。
他先跳到中央的棺材上,拍拍金虎脑袋,示意它变回小猫。
炭炭不情不愿,季云琅揉揉它耳朵,在它耳旁轻声说:“你先变小,让开地方,我看看你屁股底下坐的是不是爹。”
炭炭一愣,立时变回小猫,小脑袋聚起灵光,帮他顶开左侧这个棺材盖,尾巴尖朝里面点点,示意他来看。
左边这口棺材里躺着一个男人,眉目英气,身形高大,季云琅垂眼,先去看他脖颈。
上次炭炭让他看这口棺,他为了应付,匆匆一瞥,并没有仔细观察,此刻离近了细细看,果然能看到他脖颈处有一圈被针线缝过的痕迹。
中间棺材里那个和云姝很像的女人脖上也有,这是两个断头人,大概是被梅神医带回家,缝好了尸体。
他微俯下身靠近,朝棺材里面看,炭炭站在棺材边上不经意一瞥,看到了他脖颈下方露出来的一点暧昧痕迹,瞬间整只小猫一惊。
它先是瞅了瞅棺材里的人,紧接着跳到季云琅肩头,拿尾巴去替他遮挡那点红痕。
季云琅被它尾巴扫得痒痒的,偏过头看它,“你做什么?”
炭炭不出声。
季云琅从它身上移开视线,又盯着棺材里的男人看了一会儿,主要在盯脸,半晌,轻声道:“爹,你还挺帅的。”
死人也不能回应他,说完他就合上了棺盖。
右边还有一口棺,上次炭炭没让他看,他也不好奇。
但这回他是抱着目的来,自然都要看清楚了。
想着,他抱着小猫转过身,又去推右边这口棺的棺盖。
“云琅。”
金乾在上面突然叫他。
季云琅抬头,“怎么了?”
“那口棺里,没人。”金乾说,“你要看的话,开的缝小一点,我怕风大,把里面的东西吹散。”
季云琅已经推开了一个小缝,闻言靠近去看,里面的确空荡荡,只放了一堆沙土在中央。
这沙土季云琅再熟悉不过,不管是外形还是气息,都能让他认出来,这是八方域茫茫黑沙里的一捧。
这个梅乾……
季云琅合上棺盖,跟神医说自己看好了,让他收起机关,准备带炭炭回到悬崖边。
“喵喵!”炭炭从它肩上跳下去,小爪子点点中间这口棺材,歪头看向他。
不看娘了吗?
季云琅说:“上次看过了。”
炭炭不依,坚持拿脑袋顶开棺材盖,让里面的人露出大半个身子,自己跳进去,垂下头,用脸颊蹭那女子的脸。
它都推开了,季云琅只得凑近去看,炭炭又喵喵两声,催他说话。
“……”
季云琅忽然觉得,很多时候他能听懂小猫喵出来的意思,并不算什么好事。
刚才夸了爹,现在他垂眸盯着棺中女子,一视同仁道:“娘,你真漂亮……”
风把他的声音带上去,金乾站在悬崖边,离得远,直接把他的话理解成了“姑娘,你真漂亮”,一时震怒,大喝一声,猛地掰动摇杆,棺材瞬间移动,带着一人一猫狠狠往下坠了一大截。
季云琅一个没站稳,整个人一栽,半个身子跌进了棺材里。
金乾骂他“小小年纪流里流气”,又说“你再这样,我出去就找你师尊告状”,季云琅一概没听,他栽进棺材里,戴银链的那只手不小心蹭过那女子脸颊,撑在了她脑袋旁边,这时,手腕上的锁灵链忽地亮起一阵强光,季云琅感应到什么,心道不好,忙叫:“炭炭!”
锁灵链的力量正逐渐回复,他现在戴着链子,要是不立刻摘下来,就会被这股力量束缚住,那时再想摘,只能由棺材里的人来动手。
可死人哪还能动手?
炭炭应声而动,跳过来直接上牙,小脑袋一甩就给他咬了下来。
季云琅刚松一口气,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就让他瞳孔骤缩。
大量的黑血突兀地从这女子被缝住的脖间涌出,瞬息便填满棺材,淹没里面的炭炭和锁灵链,也淹了季云琅的半个身子。
与此同时,金乾怒吼一声:“你干什么!”
季云琅:“我……”怎么知道。
话未说完,金乾就阴沉着脸彻底拉下摇杆,让三口棺材连带着一人一猫急速下坠,扑通一声进了水底,扯着嗓子遥遥喊:“别狡辩!下去吧你!”
季云琅:“……”
说好了大家都温和一点呢?-
江昼在院子里利落地杀鸡放血,四周围了一圈小孩儿在看,一个小孩惊呼道:“你好专业!比我们大厨还会杀鸡!”
另一个小孩儿喊:“那你也一定很会做饭!”
“你抓了这么多鸡,是要分给我们吃吗?”
“你真好。”
江昼没理这群馋嘴的小孩子,这些全是给季云琅吃的,一口也不会分给他们。
这群侍童一直期待地围着他,直到他处理完鸡,放完料,摆了一排溜小锅开炖了,他们才皱起眉,问:“这是什么味道?”
“他的汤为什么冒绿烟?”
“比我们熬的药还奇怪。”
“哎呀散了散了,熬药汤你早说嘛,不过这么油腻的药膳,病人要少吃哦。”
江昼没理他们,从自己乾坤袋里翻出最贵最好的香料,一股脑扔进去,绕着这排小锅依次添火,等着午饭时惊艳季云琅。
他提前有翻过季云琅给的食谱,觉得太普通,季云琅本身就是一个难搞的人,他想喝的鸡汤肯定也不会是普通鸡汤,这种时候就需要他当师尊的多费心,熬出几锅不同口味的至尊鸡汤来,惊艳徒弟的味蕾,让他更喜欢自己。
想到这里,江昼斗志满满,又去厨房寻了些料来,只要是闻着香的,都往里放,每个锅放得还不一样,保证他们的颜色和气味各不相同。
汤锅咕嘟嘟地冒着泡,几锅汤已经快炖好了,他站在旁边,盯着一排溜伸出锅的鸡爪子想,原来自己在炖汤这方面这么有本事,轻易就能满足徒弟的小要求,还是翻了好几倍的满足。
季云琅要高兴坏了。
快到吃午饭的时辰了,他霸占了院子里风景最好的一个小凉亭,把几碗不同色泽气味的热鸡汤端到桌上,用灵气盖住保温,等着徒弟来品。
等到过了午饭时辰,还不见人影,他心里不太高兴,站起身探查季云琅的气息,准备把他找来喝自己炖的汤。
可他没想到,怎么也探知不到季云琅的气息,梅庐就这么大,江昼想感应他,不管季云琅在哪个边边角角都应该能感应得到,除非他走远,离开了梅庐,不在江昼可感知的范围内。
发现自己真的感知不到他,江昼垂下眼,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又坐了回去。
他面容平静,坐着不乱动,看着桌上几碗色彩斑斓的鸡汤出神。
再等等,等到晚饭,季云琅说了想喝鸡汤,肯定会来喝。
要是等不到,江昼想,那季云琅肯定就是怪他了。
江逝水和云征月死了,江昼留不住爹娘,现在也要被徒弟讨厌了。
坐得无聊,他摸出自己乾坤袋来翻,本意是要找些东西转移注意力,没想到翻出了一个绿莹莹的小叶笼。
他收拾的时候没注意,把季云琅的东西也收拾过来了。
他提起那个小笼看,心想,胡夜送的东西,季云琅竟然留了这么久,还动不动就拿出来玩,拆开了都会再拼好收起来。
季云琅曾说不记得这个小叶笼是谁送的,甚至连男的女的都不清楚,江昼当时相信,现在却又不信了。
季云琅怎么可能忘了胡夜?
胡夜那么有魅力,还对季云琅那么好,他真的不会产生好感?
胡夜抱过季云琅,亲过季云琅,甚至让他感受过自己的欲/望,季云琅一旦对师尊有了不满,胡夜这样的人,恰好是最适合趁虚而入的。
江昼想得心里烦,把小叶笼收起来。
他不想让季云琅怪他,感情上对他有一点不满他都不能接受。
爹娘死了,风洵说怪江昼,季云琅听了风洵的话,先入为主也觉得怪江昼,如今进一步了解了自己爹娘的死,又朝师尊发了通脾气。
就算这事不会对他们的感情造成太大影响,江昼也还是觉得膈应,他跟季云琅之间有了刺,还怎么好好在一起?
他就想跟徒弟谈情说爱,为什么非要有刺,和和美美在一起不好吗?
江昼想得心拔凉,挥开面前保温的灵气,端起第一碗鸡汤一饮而尽。
没饮尽,饮了两口,返了回来。
他端起第二碗,仰起头来一饮……呕。
他端起第三碗,仰起头……呕。
他端起第四碗……呕。
试喝过所有鸡汤,又全部返回碗里顺便呕了好几口之后,江昼默不作声起身,一碗接一碗把汤倒掉,刷了锅,出门抓新鸡,回来杀好后,拿出季云琅丢给他的那个食谱,认真照着上面写的配料,从头开始炖汤。
品完那几碗至尊鸡汤后,江昼悟了,他不需要想着惊艳季云琅,普通的鸡汤就可以,平平淡淡才是真。
就像他们的生活,他们的感情,普通一点,简单一点,也无所谓用哪张皮,是什么身份,两个人在一起就好。
既然师尊和季云琅有了隔阂,以后的相处中都会留着刺,那他就换张皮,换个身份,胡夜和季云琅无冤无仇,也没有那么多纠葛,恰好可以趁他对师尊不满时趁虚而入,这样江昼就又可以跟季云琅甜甜蜜蜜,不用老惦记着他们之间的各种矛盾。
想到这里,江昼心情好些了,炖汤都炖得格外顺手,这下是真的香,又把那群小孩引来了。
江昼这次让他们喝了,一人盛了一大碗,问他们味道怎么样。
一个侍童咕嘟咕嘟喝见了底,赞道:“大厨!你真的是大厨!”
小孩说好喝,江昼放心了,再次用灵气保温好,坐到桌边等季云琅。
傍晚时分,没等到季云琅回来,却突然感应到了他的气息,季云琅又出现在梅庐了。
江昼信心满满,等,午饭的鸡汤,留到晚饭喝也是一样的,季云琅快回来吧。
然而等到快夜幕降临,月光都挂了起来,季云琅还不回来。
江昼不等了,起身,循着气息去找-
季云琅抱着小猫从河里出来,飞身跃上悬崖,他沾了一身的黑水,炭炭这下不再是金色,彻底变回了小黑猫。
金乾正坐在一边靠着墙睡,听见动静后惊醒,“你怎么这么久才上来?”
季云琅拧着炭炭尾巴上的黑水,问:“我在下面待了很久?”
“都大半天了。”金乾看向他,试探着问,“在底下,聊了?”
季云琅抱着湿哒哒的小猫,不解道:“梅神医这是什么意思,你底下三口棺,两个死人一捧沙,我能跟谁聊?”
“云征月啊,”金乾终于说出了自己朋友的大名,他指指河底,“棺材是专用来停放他们尸身的,元神,都在下面存着。她把你带下去了,就是想跟你聊。”
“云征月……”季云琅喃喃,“原来她叫这个名字。”
他这样,金乾就基本确定他们聊过了,好奇道:“云琅,你到底姓云,还是季?”
季云琅笑,“你猜?”
金乾摇头,“这种东西,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能靠猜?”
季云琅不回答他,反而问道:“另一口棺材里的男人,姓江?”
金乾瞥了他一眼,回道:“嗯。”
季云琅点头,“好。”
他和炭炭满身的黑水,用灵气清不干净,金乾领他们去专用的温泉沐浴,解释道:“那是专用来养元神的水,日日汲取能量,强得很,你当然清不干净。”
“这么厉害,要价肯定不低,”季云琅感叹,“梅神医你这些年没少赚啊。”
金乾摆摆手,“你不如说我前些年没少赚,近些年赚不动喽……自从我这几个朋友来,我这里就没开过张。”
季云琅问:“为什么?”
金乾指指顶上,“我那颗大珍珠,每天努力汲取仙洲的灵气,一刻不停地把日月精华转化成能量汇聚进来,配上我那么大一条能量河,正常来说,养百八十个虚弱的元神不成问题,每一个有希望能存活的元神,他们的家人都会倾家荡产求我来救。”
季云琅唏嘘,第一次对他产生好奇,“梅神医,你这些年到底存了多少钱?”
金乾摇头。
季云琅懂,理解道:“隐私,我不问了。”
“我是说,没钱。”
“没钱?”
“嗯。”
季云琅笑,“你梅乾都没钱,那谁还能有钱?只说收我师尊的,就已经……”
“你们的钱,已经花完了。”金乾说,“除了支付我那群师兄弟的出诊费,给你们配药,剩下的,全花光了。”
季云琅想了想,问:“你急用钱?”
“倒也不能说急,”金乾带他们到泡温泉的地方,找到一旁的机关调节了一下水温,“钱嘛,多多益善,有钱了,才能换仙洲的宝器,宝器融进珍珠里,比日月精华带来的能量多。”
摸着水温差不多,季云琅先把炭炭放进了水里,让小猫在里面游,接上金乾的话,说:“有能量了,才能养你朋友的元神,是这个意思?”
金乾点头。
“那不对啊,梅神医,从前随随便便就能养百八十个,现在你花那么多钱,才养三个?”
“两个,”金乾纠正他,“那捧沙,没有元神。”
季云琅皱眉,“这就更奇怪了,他们两人的元神,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金乾笑了笑,“起死回生,算不算特殊?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人已经死透了。”
季云琅微顿,抬眸看向他,“死透了你还救?”
“没办法,谁让我是神医呢。”
金乾叹了口气,催他快把自己洗干净,转过身离开了。
季云琅站在岸边思索,炭炭在水里游了一会儿,浑身都泡得舒服,此刻一跃跳起来,小爪子扒着岸边,仰起头来朝他喵喵叫着,催他赶紧下来。
季云琅蹲下身,对着两个小爪子轻轻一拨,把它拨了下去,刚要解开衣带跟着下水,就感知到了越来越近的锁灵链的气息。
江昼找过来了。
第068章 相悦
感应到师尊的气息越来越近, 季云琅急忙扯掉衣服下了水,先把自己身上的黑水涤净,顺带好好洗了脸,撩起湿发凑近小猫问:“我脸上还有吗?”
炭炭摇摇脑袋, “喵喵~”没啦~
“好。”估摸着江昼要到了, 季云琅抱着小猫坐到岸边, 低头对着水面精心整理自己的湿发,借着温泉池边的热气,营造出一种色/情又纯真,凌乱又勾人的气氛。
他不穿衣服抱小猫, 炭炭直接红了耳尖,从他怀里挣脱, 跳到岸上,哒哒哒跑出去了。
季云琅没来得及顾它, 专心盯着水面打理自己的仪容,以致于完全没有注意到,随着炭炭离开,江昼身上锁灵链的气息也突然消失了。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 有人转了弯, 正朝他走来。
季云琅勾唇, 用精心准备过的姿态,手撑在身后, 回过头来迎他, “师……”
他的笑僵在脸上。
男人黑衣黑靴,背一把黑色大刀, 颈上那个纯黑的颈环细看还有些湿润,像是没干的小猫毛毛。
他拽着一张冷酷的脸, 走到季云琅身边止步,垂眼扫过他赤/裸的胸膛,湿黑的长发垂在胸前,向下滚着水珠,顺着脖颈和胸口遍布的暧昧咬痕,滑落到腰际,再向下……
江昼眼底闪过一丝不快。
季云琅光着,不入水,坐在岸上,专门等师尊来,也不知道身后是不是师尊,就敢这样回头。
不害臊。
季云琅嘴角依然挂着僵硬的笑,跟他对视,脑子却直接炸了。
江昼又想干什么?上次好歹还知道挡他眼睛,装一装,这次就直接让胡夜亲自来了?江昼到底有什么用意?他是何居心?他……
他边想着,边整个人往下滑溜,要进水,刚进了半个身子,忽然有只手迅捷地伸过来,拽着他的手臂把他整个人又捞了回来。
江昼把他放好,让他恢复刚才的样子,光溜溜地在岸上坐,随后直接在他身边坐下,顺手揽过他的腰,刻意一带,让他跟自己贴近。
季云琅:“……”
他不说话,江昼手在他腰上搭着,也不出声。
沉默时间长了,周遭安静得有些可怕。
季云琅垂眼看着温泉上漂浮起的水雾,脚在水里,轻轻踢了一下,带起微小的水声。
他开口:“前辈,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江昼理他了,侧过头在他颈边闻了闻,说,“感应到你,就来了。”
他闻季云琅,季云琅也暗自闻他,炭炭刚跑出去就被抓起来干活,小猫味都要从他身上溢出来了。
季云琅点了点头,抓住他揽在自己腰上的手,往下掰,又道:“我跟我师尊,已经和好了,他也在这里。”
“嗯。”
江昼不让他掰,揽得更紧,手在他腰上轻捏了一下,另一只手放到他大腿上,“我们可以,不让他知道。”
季云琅倏地扭头:“你要让我背着师尊,跟你偷.情?”
江昼问:“不行?”
“你说呢?”季云琅气笑了,把他在自己大腿上摸的手拍开,“我跟我师尊好好的,都谈婚论嫁了,为什么要跟你偷.情?”
江昼想了想,回:“不重要。”
“什么不重要?”
“原因不重要,”他的手顺着季云琅大腿向上,张开手掌,掐住他的腿肉,“我想做什么,不需要跟你解释。”
季云琅扯了扯唇,“你的意思是,就算我不愿意,你也会在这里强行骚扰我?”
“骚扰”这个词不好听,江昼纠正他,“是亲热。”
“我跟我师尊两情相悦,我们在一起才是亲热,”季云琅垂眸看他掐在自己大腿上的手,嫌弃道,“跟你,只是我单方面被骚扰。”
江昼想了想,收回手,说:“有道理。那你什么时候,能跟我也,两情相悦?”
“不能。”季云琅自由了,立即跳下水,露出个脑袋回道,“我跟我师尊只有彼此,加不了第三个人。”
“我不加入,”江昼拿下大刀,自顾自开始解衣服,“我的意思是,你离开他,跟我在一起。”
季云琅一怔。
他这架势,是也要下水了,季云琅泡在水里看他一件件脱衣服,露出有力的肩背和精壮的腰,再向下……他移开眼,又移过去。
心想,离得太远,看不清跟江昼的有没有区别,不过他换张脸,应该不至于把那地方也换了。
江昼下了水,伸出手,跟他说:“过来。”
季云琅摇头,“我不。”
江昼耐心道:“你不跟我试试,怎么知道,我不如他?”
从刚才起,他每多说一句,季云琅心里就冷一分,此刻已经彻底忍不下去了,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这话是问江昼,江昼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弄这种事?他想怎么样,想让季云琅选择胡夜,抛弃师尊?
江昼不想跟他在一起了,所以决定用这种方法摆脱他?
随即他就自己否决,这怎么可能,江昼爱死他了,没道理突然要跟他分开。
那就是生气了,故意来作弄他。
为什么,因为他让师尊炖鸡汤,师尊是笨蛋,炖不出来,所以恼羞成怒了?
这有什么,本来也炖不出来,江昼哪儿会做饭,季云琅想,但也没必要换层皮来考验他的真心,还说那种话,把他当什么了?
正想着,不远处的男人就到了他身边,伸出手臂把他带进怀里。
“前辈,”季云琅在他怀里很乖,不挣扎,轻声说,“我心里只有我师尊,接受不了别的人,可你要是硬来,我也没办法,那你随意吧,你舒服完告诉我一声,我对不起我师尊,我去死。”
江昼本来要去捏他的屁股,闻言手一顿。
仿佛生怕他不满意,季云琅主动又乖顺地抱上他的腰,声音更轻,“我肯定没机会再去见师尊最后一面了,麻烦前辈看在今夜的情分上,转告他,我永远爱他。”
停了停,又补充,“下辈子再来和他成亲。”
江昼彻底不动了。
半晌,他推开季云琅,刚要问,你真的那么喜欢师尊,一点也不愿意跟他分开,就见季云琅眼红红的,偏着脸,一副忍辱负重视死如归的模样,只等他这个流氓满意了,转头就去拔剑自杀。
江昼心里瞬间生出了几分愧疚。
刚才来的路上碰见神医,听他说,是他中途把季云琅留下试药,才没能让他午饭时回来,就连气息消失,也是因为神医给他试的药盖过了自己本身的气息。
所以徒弟没怪他,也没在闹,的确是有事才没有回去喝鸡汤。
他现在让胡夜来调戏季云琅,还营造出一种下一刻就要在水里大战一场的氛围,可不是会把徒弟吓坏?
江昼,你真不是人。
江昼在心里骂完自己,推开季云琅,转身说:“算了。”
顿了顿,补充原因:“你屁股,不够翘。”
所以我对你没兴趣了!
季云琅:“……”
他默不作声看胡夜上岸,穿衣服,背好刀,来时匆匆,去时也匆匆,转眼间便离开了这里。
不久,炭炭哒哒哒跑了回来,身上的毛毛还在往下滴水。
季云琅上了岸,摸出自己乾坤袋,要拿新衣服来换,顺便揉揉炭炭的湿脑袋,笑道:“他自己笨,就觉得别人都笨?”
炭炭:“喵喵!”笨蛋!
打开乾坤袋,最先入目的是红色的花束,被人精心摆放在袋子一角,季云琅想到什么,勾唇,手指戳了戳花头,又小声骂:“笨蛋。”
不久前,他和炭炭跟那三口棺材一起掉进黑河,左右两口棺都坠到了河底,他却被黑血裹挟,挣脱不开,直接跟着中间那口棺材在水中飞速前行,停到了一座住宅前。
这住宅上不冒头,下不挨河底,乍一看像是悬浮在半空,再仔细一看,会发现并不是悬空,这是一座河底高楼的最顶层,大概也是最豪华的一层,雕梁画栋,亮着灯,比底下那些黑沉沉,几乎完全融进黑水里的楼层显眼多了。
棺材停在建筑前,季云琅从黑血里挣扎出半个身子,跃出棺材,去摸小猫,把炭炭也抱了出来,正要说什么,就发现旁边亮着灯的房间里泄出来几丝金色的光。
炭炭似乎被呛到了,在他怀里打了几个喷嚏,晃晃头,跳下去,拿小爪子扒拉开了门,又一刻不停地跳上窗台,把四面的紧闭的窗全部打开,让那些金光得以从四面八方顺畅地流淌而出,汇入棺材中。
不出片刻,黑血尽消,棺中女子缓缓睁开了眼。
季云琅:“……”
他提起小猫到脸边,低声问,“你为什么这么熟练?我们在梅庐待了这么久,你到底来过几次?”
不等炭炭回答,旁边先传来一道声音:“很多次。”
季云琅循声去看,那女子手扶着棺沿,坐起了身。
她准备出来,可似乎身体不太灵便,怎么也没办法起身出棺材。
她求助似的看向季云琅,季云琅不动,炭炭拿尾巴扫他脸,催他,“喵喵!”快去啊!
季云琅抓住它尾巴,故意问:“干嘛?”
炭炭一愣,拿小爪子啪一声拍了他的脸。
“喵!”
别跟小猫装傻,快去扶她!
季云琅依然不动,直到那边坐不住了,说:“你能来扶我一下吗?”
声音很轻,听着温温柔柔的,季云琅:“可以。”
他把云征月扶出了棺材,云征月带着他和小猫进到了房间。
炭炭进门后先去关闭门窗,接着熟练地跳到桌子上,脸颊鼓起,努力朝着中央飘着灵烟的香炉吹了好几口气,让灵烟的能量充斥整个房间,紧接着把自己变大,变成软软的猫猫椅,尾巴点了点季云琅,示意他把人扶过来。
“……”
季云琅:“你也太熟练了,真的没少来?”
云征月垂眸,摸了摸小猫脑袋,替它答:“它前几次来,我的身体都在上面,没能见到它,只能隔空与它传话,让它帮我点点烟,关关窗,一来二去,也就熟练了。”
她边说话,边有零散的金光从脖颈的缝合处往外渗,她先是捂着脖子说“抱歉”,又问季云琅,有没有针线。
季云琅有,他拿出乾坤袋,刚打开就猝不及防被一大簇冒出来的红色大花打了脸。
“……”
不久前,他从江昼手中要回乾坤袋,直到现在都没打开过,江昼抱着他的乾坤袋收拾,谁知道是偷偷给他塞花。
因为塞得匆忙,来不及调整,这簇花很乱,并没有多好看。
红花歪歪扭扭在他脸前晃悠,仿佛在说,惊喜吗?意外吗?感动吗?是不是更喜欢师尊了?
他默不作声先把花拿出来,放到桌上,然后翻出针线,递给云征月,接着站在桌边一束一束整理着那些杂乱的花,最后翻出一条绸带,把它们绑到了一起。
这样就好看多了,他拿起来闻,还有香气,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浅笑。
江昼真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采的,还偷偷送,他们每天都黏在一起,直接给他不就好了?
云征月拿着针线沾了四周的能量,在缝自己的脖子,见他这样,随口问:“你有恋人了?”
炭炭一惊,季云琅动作一顿,随即自然道:“是啊。”
云征月垂眸,想了想,“你这个年纪……”
她不说了,季云琅把花精心收好,问:“我这个年纪怎么了,不是刚好该有恋人么?”
“也是。”缝得差不多了,云征月放下针线,偏过头轻声问大猫,“学会没有?”
炭炭点点脑袋,拿尾巴卷起她手中的针线,和爪子协作,当场穿了针。
云征月摸摸它脑袋,夸它聪明,炭炭开心地仰起头来往她掌心蹭。
季云琅见这一人一猫这么融洽,自己在房间里寻了椅子坐下,也不吭声,等对方先开口。
云征月教完炭炭缝东西,话又引回他身上,问:“成婚没有?”
季云琅答:“快了。”
“婚后多久准备要孩子?要几个?”
季云琅一愣,怎么这都问?
他想了想,答:“他已经,怀三个月了,不然不会这么急着成婚。”
云征月微皱起眉,似乎不太能接受。
她声音依然温和,却隐隐带上一丝不满,问他:“你这样,江昼不管?”又问,“江昼是你哥哥,还是爹?小时候,他有好好教过你吗?”
季云琅:“是我师父,他从小就教我,教了很多。”
云征月点头,自语道:“师父也可以……这不怪他,他自己就对感情一窍不通,自然教不了你。”
季云琅:“嗯。”
他还“嗯”,云征月看了他一眼,教育道:“既然这样,就尽快成婚,不要再拖了。”
季云琅笑了笑,“好。”
云征月不说话了,盯着他打量,他这模样活泼乖巧,看起来被师父教得很好,比当年的江昼要更乖一些,或者说,看起来更乖一些。
“云琅。”云征月叫他,“炭炭给我写过你的名字,是江昼取的?”
“是。”
云征月弯起眼来笑,看起来很开心,“长大了。”
季云琅发觉她很喜欢江昼,说:“江昼一直很想你,你没死,为什么不让他知道?”
云征月摇头,“我已经死了。”
“那……”
他还没说完话,旁边窗缝里忽然挤进来另一缕金光,这缕光热情地凑上来,像一只无形的手,对准他的脸就一通揉,紧接着一个兴奋的男声响起,“二仔,你也挺帅!”
“……”
季云琅:“爹,你真是……”有来有回。
他进来这么久都没叫娘,先叫了爹,刚才也是先夸爹帅,金光霎时膨胀了,蹿到云征月面前哈哈大笑,朗声道:“二仔果然更喜欢爹啊!”
云征月嘴角也含笑,似乎并没有被他炫耀到,问:“你怎么来了?”
金光小幅度扭动了一下,“这是咱们儿子,你还想一个人见二仔,不让我见?”
季云琅插话:“你的身体在下面,需要我弄上来吗?”
“不用不用,”金光连连拒绝,上下跃动着,“这里就撑得住一个人用身体,我用了,你娘就得躺回去。不过你要是想欣赏爹帅气的睡颜,也可以弄过来,恰好让你娘也好好看看,这么多年不见面,真怕她忘了我有多帅。”
他只是随口说说,季云琅:“行啊。”随即转身出门。
“?”
他带着身体回来时,那缕金光感叹道:“二仔,行动力真强,还听话,比你哥好。”
他唇角弯了弯,回道:“嗯。”
那具身体被放到房里的小榻上,金光招呼着云征月来看自己,云征月过去了,季云琅独自走到大猫身边,揪着它的耳朵低声问:“你跟他们联手把我弄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炭炭无辜地看着他,“喵喵~”
你在说什么啊,小猫听不懂。
“你再装?坏小猫,”季云琅朝它伸出手,“我的锁灵链呢?”
炭炭摇头,表示不在自己身上,尾巴尖点了点云征月的方向。
季云琅又揪了把它的耳朵,起身走近,金光正在问云征月见到爱人有没有心动,重燃爱火,季云琅插话进来,先叫了声,“娘。”
云征月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季云琅问:“我是不是有东西在你那里?”
云征月闻言,从袖中拿出一条银链,递到他面前,季云琅接过来,感应了一下,复原了,力量全满。
也就是说,他现在给江昼戴上,就可以……
金光忽然飞过来,挑走了他手上的链子,在半空甩动着说:“这不是你娘的东西吗,什么时候落到你手里了?”
“外面捡的,几年前就是我的了,”季云琅朝他伸手,“还给我。”
“不叫爹了?”
季云琅:“爹,还给我。”
金光不给他,飘得更高,飞到了房梁上。
季云琅看向云征月。
云征月又回到炭炭身上坐下,说:“等等,稍后让他还给你。”
“嗯。”季云琅跟过去,也在大猫身上挤了个位子坐下,问她,“锁灵链,是你的东西?”
“是。”
季云琅笑,“所以,这到底是我偶然捡到的,还是你给我的?”
云征月不答,看着他的眼睛问:“江昼对你好吗?”
“好啊。”
“很好?”
“没错。”
“很好……”云征月重复,“要是真的很好,他不会把你送进八方域,他最讨厌那里。”
季云琅略有些惊诧,“你死……走得那么早,连这都知道?”
“锁灵链,是你在八方域捡的。”云征月说。
“对,怎么了?”
云征月握上了他的手,掌心僵硬冰凉,问道:“你是不是,从黑沙下面的死人堆里,某一具尸体身上扒下来的?”
季云琅想了想,那天是楼沙找他,说想扩大一下沙牢,让他从其他几域调些人过来一起挖,后来楼沙又嫌人力慢,朝他借骨龙来挖。
季云琅被他烦得受不了,决定借给他一小会儿,骨龙不情不愿过去,对着黑沙一脑袋拱出了一个尸体堆。
锁灵链就戴在其中一具尸体的身上,脖上腕上各一条,闪着灵光,亮晶晶的,在场的八方域人都想要,开始抢。
然而不论谁去摘,这两条链子都像焊在了尸体身上,怎么也摘不下来。
后来季云琅过去看了一眼,嫌脏,没去摘,刚转身,链子自己就跑到他手心了。
他看着云征月的脸,极力回忆,“那具尸体也不是你啊。”
那堆尸体一看就是八方域人的模样,但凡里面有一个外形长相偏向仙洲人的,季云琅绝对会记住。
“不是我,”云征月说,“是我死前随便找了一具尸体戴上的。”
季云琅刚要说什么,那缕金光就带着链子猛一下蹿到她面前,惊道:“有这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们都死了,没空说话。”云征月说。
金光沉默。
季云琅伸手去拿锁灵链,问:“所以你是因为我拿了锁灵链,才推测出我去过八方域?”
“前段时间,你刚到这里,我就感应到了锁灵链在。”云征月摸摸大猫脑袋,“所以叫了炭炭来,打听了一下,江昼最近似乎……”她停了停,委婉道,“心情不太好。”
季云琅:“……”
是,心情不好,所以要拿整个仙洲放烟花来哄自己开心。
这么打听,炭炭尾巴尖写字要写冒烟了。
那缕金光“哼”了一声,在大猫脑袋上落下,“炭炭不说,我们还真不知道你哥在搞这个……我以前让炭炭跟着他,可不是跟他做这种事的。”
炭炭赞同道:“喵喵!”
季云琅蹲下身捏住大猫的脸,问它:“所以刚到梅庐,你就突然不听江昼的话了,悄悄帮我,是因为来这里找过爹娘?”
“喵~”
“我明白了,”季云琅起身,看向面前一人一虎和一金光,“江昼最近的确心情不太好,你们找我来的意图,我大概也懂,需要我劝劝他、让他心情好一些,这我可以接受,但是我并不想骗他、对他耍手段,或者站到他的对立面,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他把手上的锁灵链递还给云征月,“这个我不需要了,还给你。”
云征月没有接,问:“为什么?”
季云琅不说。
不久前他还想着带锁灵链回去,骗江昼戴上,最好能再次把江昼锁起来,他再耍些小手段,跟师尊一起窝在仙洲一角白头到老。
可刚才,不管是江昼的爹,娘,还是猫,都表现出了对他的不满和责备,娘把重新充满能量的锁灵链给他,必定是想让他对江昼做些什么。
虽说季云琅本来也是那么想的,但要真的跟他们一起做,那他的行为就变了味道。
这样一来,就不止是江昼的爹娘和猫,就连他的徒弟,他的爱人都要来责备他,教育他,抛开事实对错不谈,江昼多可怜?
季云琅想到就心疼,何况江昼刚刚还给他送了花,江昼最好,面前的人和猫都比不上他。
想到这里,他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云征月没出声,倒是金光一直在后面喊他,“二仔!你可不能被你哥带歪啊二仔!二——仔——”
季云琅没回头,后来炭炭跟了上来,扒着他的领子跟他一起上了岸。
想到这里,季云琅心情很不好,凭什么都不喜欢江昼,都要责怪他?他是笨了点,有时候做的一些事也让人生气,可那又怎么样?多可爱,是他们不知道江昼的好。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小猫湿漉漉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凶巴巴道:“你今晚跟我回去,对江昼热情一点,不准不喜欢他,听到没有?”
炭炭委屈地低下头,“喵喵……”
明明是他一直不喜欢小猫!
季云琅才不管它委屈,拎起小猫就往回走,循着江昼的气息找到了一处凉亭。
天色已经很晚了,院子里有凉风吹过,黑沉沉一片,不过那个凉亭被人精心放了小灯,暖黄的光照亮四周,也照亮了桌上一大碗鸡汤和一整桌的菜。
江昼坐在桌边等他,见他终于回来了,刚要说话,季云琅就抬起小猫朝他脸上啾了一口,然后低头问炭炭,“喜不喜欢他?”
炭炭被迫这样,恹恹道:“喵喵……”
季云琅嫌它敷衍,捏了捏它的小屁股,炭炭又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变得亮晶晶,夹起嗓子,腻声道:“喵喵~”
季云琅满意了,把它放到桌上,说:“明天也要继续喜欢他,知道吗?”
炭炭点点脑袋,低下头去闻桌上的菜,悄悄流下几滴口水。
江昼抬手摸了摸自己被小猫亲过的地方,不太高兴,他皱起眉,正要说季云琅几句,就突然被捧起脸颊,季云琅俯身,吻了上来。
第069章 喵
他吻得凶, 江昼被他压着向后,险些栽下椅子。
他抱住季云琅的腰,仰起头来回吻他,结束时蹭着他的唇问:“怎么了?”
季云琅说:“喜欢你, 江昼。”
“嗯, ”江昼又吻了他一下, “我也喜欢你。”
季云琅笑,在他旁边坐下,视线放到桌上,问他:“哪来这么多菜?你给他们大厨钱了?”
江昼指指中央的鸡汤, “我炖的。剩下的,是大厨做的。”
鸡汤撤掉保温灵气后热气腾腾, 散发出一阵鲜香的气味,季云琅将信将疑, 过去尝了一口,问:“真是你做的?”
江昼神色淡淡,回道:“嗯。”
季云琅坐在桌边喝,见小猫馋了, 还专门分了一小碗给它。
江昼就一直默不作声坐在原位, 维持着淡淡的表情, 盯着他喝汤,无声表达:
没关系, 我是做师尊的, 本来就该比徒弟会得多,炖了一碗好喝的鸡汤, 徒弟不夸我也没什么的,夸了反而显得刻意了, 真的没关系,喝吧,馋嘴的小徒弟,一声也不用吭,全喝完师尊就满足了。
“……”
季云琅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汤都喝到一半了才想到没夸江昼,江昼这副样子,不会一直在等吧?
想到这里,他放下汤匙,盯着面前这碗汤,深深叹了口气。
江昼心里一惊,忙问他:“怎么了?”不好喝吗?
旁边的炭炭从碗里抬起头来,“喵喵!”好喝!
季云琅垂下眼,看着不太高兴,江昼拉了拉他的手,关切道:“怎么了?”
“师尊,”季云琅说,“你觉得我笨吗?”
“不笨,你最聪明。”
“那……”
“什么?”
季云琅深吸一口气,面上带了几分技不如人的苦恼,“那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年饭,都炖不出这么好喝的鸡汤?师尊这么厉害,让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做饭了。”
江昼:“?”
他炖的汤这么好喝,把季云琅都喝自卑了?
江昼面上绷死了没有表情,心里却在噗噗噗一朵接一朵地冒小花,江昼,你真是个大厨。
他伸出手臂抱住季云琅,轻轻摸他的脑袋,安慰道:“师尊比你会得多,很正常,不要自卑,你可以,慢慢学。”
季云琅闷声道:“嗯。”又补充,“真的太好喝了,师尊,我这么晚回来,你还给我准备饭菜,你对我真好。”
江昼心里的小花直接进化成了大花,一朵接一朵,填满了他的心房。
他故作沉稳,托起徒弟的下巴跟他对视,“当然,师尊会一直,对你好。”
季云琅笑,三两口喝完剩下的汤,抱着江昼胳膊说:“回房吧,师尊。”
他语气和动作都黏黏糊糊的,一看就是想赶紧回去跟师尊亲热,江昼心中更满意了,庆幸自己今天没让胡夜对季云琅做什么,徒弟这么爱师尊,这么黏师尊,就是该永远跟师尊在一起,谁也不能插足。
季云琅捞起炭炭,腻腻歪歪跟他进了房,江昼不太高兴,瞥了眼小猫,问:“带它干嘛?”
炭炭委屈地低下头,拿脑袋撞季云琅,“喵喵!”你看嘛,是他不喜欢小猫,不是小猫不喜欢他!
季云琅摸摸炭炭脑袋,把它放到床上,拿小被子盖住。
“师尊,这是我们养的小猫,平日里应该跟它亲近一些,比如一起吃吃饭,睡睡觉,维系一下感情,不然,”他捏了捏小猫爪子,凉凉道,“小尾巴都往外翘了。”
炭炭眼神瞬间变得暗淡,小声“喵”了一下,把自己蜷起来了。
干嘛这么说小猫,爹娘是外人吗?
江昼才不管这些,连着小被子把小猫推到床的最里侧,抓着季云琅往床上一压,“你喜欢被看,就让它,留下。”
季云琅笑,环住他的脖颈把他往下带,两条腿顺势缠上他,“师尊说什么呢?也不害臊。”
江昼心想,哪有你不害臊,今天在温泉光着身子,还那副样子,摆明了就是想勾/引师尊,不给你点教训,以后都不知道懂事。
思及此,他上手,三两下就把季云琅衣服扒光了,中间有些用力,撕坏了一些布料,衣服被暴力撕扯的声音传进耳朵,季云琅瞬间兴奋起来,却合着腿不让江昼掰,脸红红,轻声道:“师尊别这样,小猫还在呢。”
江昼才不管他,手上施了些力。
季云琅瞥了眼缩在小被子里的炭炭,直接在江昼的压制下翻了个身趴到床上,过去捞起来它,打开窗,把它放到外面,轻声说:“我一会儿叫你,你再进来睡。”
炭炭回头瞅了他一眼,凶凶道:“喵!”不用了!就会耍小猫。
它准备跳下去跑远,季云琅却不让它跑,顺手拿过自己刚被扯下来的衣带,绑住它一只小爪子,留在了窗边。
然后戳戳小猫脸颊,“说了今天一起睡,我不会让你走的。”
他身后的江昼:“……”
徒弟跟他调/情调到一半,竟然光溜溜地趴到窗边去安置小猫,他腰陷得很低,这个视角看得江昼心里痒,又有些不舒服,追过去抱住他的腰,朝他臀上掐了一下,在他耳边问:“不穿衣服,就这么对着师尊?”
季云琅故意回身往他怀里靠,跟他脸对着脸问:“怎么了?”
江昼衣衫还齐整,季云琅垂眼,去掐了一下,“师尊又……”他去江昼耳边啄了一口,声音放轻,一字一顿,“吃不到。”-
炭炭被绑在窗外,裹着小被子吹冷风,困得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屋里江昼上了牙,从头咬到脚,翻着面的咬,身体力行告诉季云琅自己吃得到。
他这回不用力,咬得也轻,只是抓人时手比较重。
季云琅被他咬得痒,半推半就地跟他闹着。
江昼抬起他一只腿,准备往大腿内侧也咬一口,却忽然顿住。
季云琅支起身去看,那处的肌肤上赫然有一个发红的指印,像是被什么人用力掐过。
“……”
这指印太明显了,两人谁都不能当没看到。
可这是胡夜掐的,两人都心知肚明,此刻一同苦恼起来,应该怎么反应?
江昼想,他和爱人亲热,却发现他身上有别的男人的痕迹,第一反应必然是质问。
于是他冷了脸,问季云琅:“这是什么?”
季云琅垂下眼,不说话。
这样就代表心虚,心虚就意味着背后有事,江昼又想,面对心虚的爱人,他的第二反应就该是愤怒。
于是他抓着季云琅的腿把他扯近,按坐到自己身上,面色微怒,再次问:“你这里,谁碰过?”
季云琅偏过脸,”不是你想的那样,师尊。”
不等江昼反应,他就整个人钻进师尊怀里,抱紧他,轻声道:“今天有人骚扰我,我又打不过他,反抗不了,才会这样……不过后来他走了,我们什么也没发生,你会怪我吗,师尊?”
他声音放低,又补充,“师尊怪我的话,我就去死。”
“……”
江昼拍了拍他的背,“我明白了,不怪你。”
“好,那师尊会替我报仇吗?”
江昼一愣,“怎么报?”
季云琅在他怀里勾唇,语气委屈道:“那个男人三番五次骚扰我,还说让我离开师尊,跟他在一起,我说我只爱师尊,而且我师尊很厉害,他再骚扰我,要他小命。他却说,他不怕,等着师尊去找他决斗,师尊要是输了,他就要把我抢走。”
季云琅停了停,脑袋埋在他怀里忍了会儿笑,调节好语气,补充道:“怎么办呢,师尊?”
江昼:“……”
他问:“你想怎么办?”
“师尊去揍他。”
“好。”
“让他跟我道歉。”
“行。”
“然后,”季云琅冷声道,“阉了他。”
江昼顿了顿,“可以。”
季云琅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嘴角带笑,“师尊真好,这样一来,他肯定再也不会骚扰我了。”
江昼:“嗯。”
季云琅带他的手往那个指印上摸,问:“那师尊还咬吗?”
当然咬,江昼又把他按倒,该咬的不该咬的都上了嘴,惹得季云琅腰频频颤,唇溢出喘。
江昼始终衣衫齐整,季云琅抬脚去他腰上踩,想把他衣带勾开,江昼却抓住他的脚腕,不让他动弹。
季云琅舒服完了,躺在床上余韵未消,什么也不想做,就想蹭他,跟他再黏糊一会儿。
季云琅胸膛微微起伏,江昼过来轻轻吻,上了手来捏,又闹了半晌,他除了衣服有些乱外,依然一件没脱,衣带都没开。
季云琅想不通了,问:“你为什么这样?”
江昼:“哪样?”
“你说呢?”季云琅皱起眉,拽住他的领子,“你早就想要了,江昼,你以为我摸不到?现在跟我装什么?”
衣服也不脱,也不提什么要求来让徒弟帮他,就一个人闷头忍,有什么好忍?又不是没人陪!
他带着满身牙印这么凶,江昼看着可爱,扯过被子把他盖住,隔着被子抱紧他说:“你回来之前,我跟那几个神医,碰了面。”
一说神医,季云琅不跟他冷脸了,急忙问道:“怎么说?”
“他们配了副猛药,让我明天,过去试,”江昼把他脑袋带过来,吻他的唇,“还说,我这段时间,喝的那些药,量很大,已经浸透骨血,压过了当初,喝云晏的那些药。”
季云琅笑,手锲而不舍从被子里伸出来去摸他,“这是好事啊,关你不脱衣服什么事?”
他一握,笑意更深,“你这么想要,师尊,求求我,我就给你。”
江昼任他握着,继续道:“我刚刚喝了,他们给的其他药,神医说,不要纵欲,保留药性,否则,明天的猛药,可能会撑不住。”
“撑不住是什么意思?”
“血管干涸,内脏萎缩,然后死。”江昼补充,“他们是这么说的。”
“……”
季云琅收回手,不自在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而且你都不方便了,为什么还来跟我亲热?你早说,我就不撩拨你……”
江昼又凑近跟他亲了一下,“没事,你舒服就好。”
季云琅生怕他亲久了把持不住,这一口亲完就跟他隔开距离,担心道:“什么猛药这么厉害,他们要给你下毒?”
江昼也不清楚,朝他挪近了些,想要抱住他睡,“明天看看。”
季云琅避了一下,不让他抱,坐起身从窗户外面抓回来小猫,看着它困倦的小眼睛问,“炭炭,睡着没有?”
炭炭迷糊着喵了两声,季云琅把它放到两人之间,拍拍它肚皮说:“变大点,炭炭。”
炭炭耳朵尖动了动,下一瞬,变成了一只半大的黑虎,彻底隔开了江昼和季云琅。
江昼躺在床外面,胳膊蹭着大猫的毛,僵着脸开口:“云琅。”
季云琅在大猫另一边回他:“怎么了?”
“来抱师尊。”
“师尊抱炭炭吧,”季云琅说,“跟你离得太近,我总把持不住,影响你治病。”
江昼不说话了,躺平在床上不动。
他才不抱大猫,他就想抱季云琅。
季云琅知道他不高兴,手越过大猫,去勾了勾他的头发,“你的病快好了,师尊,等你明天试完药,我带你去见个人。”
中间本来快睡着的黑虎猛然睁开了眼。
江昼握住他绕自己头发的手,也没问他什么人,漠不关心道:“嗯。还有呢?”
季云琅在大猫那边笑,捏了捏他的手,“好不要脸,师尊,炭炭还在呢,你还想听我说什么?等你病好了,我们……”
黑虎突然翻了个身,把脑袋对准季云琅。
季云琅倏然噤声,跟它滴溜溜的黑眼珠对上,小声问:“怎么了?”
炭炭也小声,在他耳边“喵喵喵喵”,问他是不是准备带江昼去找爹娘。
季云琅抱着它脑袋向下,让它的毛绒耳朵对准自己,用猫语加密通话,小声喵道:“对啊,本来就该让江昼知道,不然他这么多年心里一直念着爹娘死了,多难受。反正我不帮你们骗他,让爹娘好好跟他讲,不行?”
炭炭有些急了,“喵喵……”但是……
“云琅。”江昼打断他俩,不满道,“过来,喵给师尊听。”
季云琅:“……”
听一人一猫抱着喵来喵去,江昼心里酸,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徒弟已经和炭炭关系这么好了,还学会了小猫话。
他们在聊什么,有什么是师尊不能听的?
越想越不舒服,他开口:“炭炭。”
炭炭转过头来看他,江昼平躺在床上,盯着床顶,面无表情:“喵。”
季云琅:“?”
炭炭猝不及防,被他一声口令,强迫着变回了小猫咪,接着,江昼拎起它,扔到床内侧,又把季云琅拽过来抱进怀里,说:“睡觉。”
“……”
“师尊。”季云琅叫他。
江昼不吭声。
季云琅:“喵。”
江昼抱他的胳膊紧了紧,往他屁股上轻轻拍了一掌,强调道:“睡觉。”
“好。”季云琅想笑,往他怀里窝,半晌,又开口,“喵~”
江昼:“……”
真烦人。
第070章 药
第二天一大早, 两人一猫都还没醒,外面就咚咚咚响起了敲门声,那几个神医亲自来接江昼去治病。
季云琅抱着小猫跟过去,刚上楼, 就被满室的药味熏得反胃。
那几个神医脑袋乱糟糟, 个个顶着大黑眼圈, 看起来一个比一个疲惫,却也一个比一个兴奋。
刚进门就招呼着江昼过去,给他讲接下来治疗的注意事项。
季云琅抱着小猫走进去看。
房间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正方容器,从中间隔开, 左右两边分别灌满了黑绿色的液体。
里面似乎蕴了灵光,亮得扎眼, 此刻在容器中无人搅弄,却流出了波涛汹涌之势。
看着像剧毒, 闻着也恶心,其中一侧已经被放进了一个人,大概已经泡了很久,那张跟江昼一模一样的脸已经变得浮肿发绿, 这是云晏的尸体。
炭炭被这味道熏得难受, 从他怀里跳下去跑到房间一角。
季云琅皱眉, 随手拽来最近的神医问:“这就是你们的猛药?”
“没错,”那神医点头, 指着容器中的云晏说, “当初这个人想换他的身体,强行用药物让两人的脏器血肉都趋同, 再加上你们多年来无休止的亲热,你和这个人是亲属, 同血脉,病人汲取你的精血后便会在体内扩散,加速身体的异变。”
“而我们今天这副药……”
神医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伸手去容器中翻涌的绿水里沾了一下,他那根手指瞬息变得萎靡苍白,像是被吸掉了一切血肉。
与此同时,隔壁云晏尸体同一位置的手指瞬间充了血,变得肿胀,只不过很快又从指缝溢出来,汇回了水中。
这时,神医再把自己干瘪苍白的手指伸进去,很快便吸收回自己的血肉,恢复成了原样。
他问季云琅,“看懂没有?”
季云琅大概懂了一些,指指他们这边的容器,说:“这个东西可以吸收人的血肉,汇到那边,那边躺着的人会一概吸收,再……”
季云琅想了想,“再反渡回来?”
神医补充:“准确来说,是筛除掉不属于自己身体的东西,反渡回来。”
季云琅闻言伸出手要去试,神医急忙抓住他,“你们是同血脉,你的血要是过去,他可就不会还回来了。”
他把季云琅推远,生怕他不听话再去试,接着说:“我们让病人泡进去,这样他体内的一切血肉都会先流到对方身上,再让对方过滤筛选,将异变的部分全吸收掉,再把属于病人的部分还回来,这样,病人体内的异变不就消失了?”
季云琅思索:“但是……”
“但是,”神医打断他,“虽说经过这段时间治疗,病人体内大部分脏器的异变都已经转好,但谁也不知道剩下异变的部分还有多少,要是很多,病人体内的不少器官就都会被吸干,那时我们要愁的就不是异变,而是他能不能活得下去的问题了。”
季云琅想了想,问:“不能保守治疗,接着喝药?”
“喝药已经没用了,”神医摇头,“那些药都不够猛,时间长了,身体一适应,就会失效。”
“当然,我们也不会贸然就让他用猛药,先试几个部位,看看效果,实在不好再想办法。”
季云琅还在想,金乾揉着自己困倦的眼睛凑过来,“行了,云琅,该问的也问过了,出去吧,放心,我们不让你师尊死。”
季云琅不出去,金乾硬拽着他往外走,“我们治病,你就别掺和了,你在这我们治不了的。”
“为什么?”
金乾总不能说因为你师尊不想让你看到他的第二张脸,于是回道:“这回的治疗有些特殊,我们几个要时刻盯着,人多了乱,你和猫都出去。”
季云琅不情不愿,还是江昼过来带他出门,让他乖乖等着,他才不动了。
进去之前季云琅朝他脸上亲了一下,说:“你可千万别有事。”
江昼揉了揉他的脑袋,回道:“不会。”
季云琅抱着小猫在外面百无聊赖地等,问它:“你说江昼这么治,要是把身子治虚了,以后变成没事就要咳血灌药的病秧子怎么办?”
他想了想,觉得难受,不想江昼遭罪。
炭炭扬起头,“喵喵~!”不会的!
季云琅没再说话,抱着猫等。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里面传来“嘭”的一声巨响,整座楼都震了震。
门开了,金乾先出来,沾了满身的黑绿液体,却不让他进去,面色凝重道:“云琅,你跟我来。”
季云琅心中一跳,跟上去问:“怎么了?”
金乾带他到一个房间,先坐下灌了几口水,叹了口气说:
“本来今天试药,只准备试他两只胳膊和小半个身子,试完后,的确有效果,他从前因为吃药而异化的部位都被过滤了一遍,大部分器官都反渡了回来,看起来没太大问题,所以……我让他整个人下去了。”
季云琅心头一跳,“然后呢?”
“然后意外就发生了。”
季云琅心跳得极快,转头就想过去,堪堪止住了脚步,他紧盯着金乾,生怕听到什么“请节哀”之类的话。
金乾又叹了口气,“把你师尊放进去之后,一开始还好,那边正常过滤着,再反渡回他,但是随着吸收你师尊的血肉越来越多,那具尸体明显有点撑不住了,他突然停下来,不再吸收你师尊的血肉,也不往外过滤。”
“再然后,那具尸体就在水里炸了。”
“炸了?”
金乾点头,给他看自己被溅脏的衣服,“幸好你没进去,里面现在怪恶心的。”
“你师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至于剩下的部分,那具尸体过滤不了,甚至把自己憋炸了,毁了我们一多半的药水。”
季云琅转身去找江昼,在门口碰见了他。
江昼沾了满身的药水,本来准备避开徒弟,结果季云琅先一步过来抓住他的手问:“感觉怎么样?”
“还好,”江昼想了想,“有点,晕。”
金乾这时走过来,“晕是因为缺了血,还有你那些脏器,估计都已经变得歪歪扭扭,缺胳膊少腿了,好在你身体不错,最近多注意,哪里疼了随时找我。”
江昼:“嗯。”
他对季云琅说:“准备,一下,我们这就,离开。”
季云琅皱眉,“不是还没治好吗?”
“治好了。”金乾在旁边插嘴,“最初我说他会死,就是因为他体内的异变,长此以往,他的脏器迟早会变得不属于他自己。”
“后来你们送来了那具尸体,我们才找到办法把这部分异变转移出去,反正已经异变了,能治的我们尽量治,治不好的就送走,刚才的治疗前半部分还算成功,最起码你师尊现在不会死了。”
“至于剩下的那些……”
金乾叹气,拍了拍季云琅的肩,在他耳边说,“我跟他说了,建议他留下来接着治,剩下那部分异变就算不危及性命,留下了也是个病根,全治完不舒坦?他不愿意,听说自己没事了,立刻就要走……那你们看着来吧。”
季云琅向他确认,“剩下的不危及性命?”
“嗯,”金乾点头,“剩下那部分不夺他的身体,也不扩散,看着挺乖的。简而言之,除了不完全是他自己的脏器,哪儿都好。”
季云琅扯了扯唇,抓起江昼就往楼下走,带他找地方洗身上的药水,路上问他,“你说实话,江昼。”
江昼:“什么?”
“你来仙洲,除了跟云晏当至交好友,要把自己的身体献给他之外,还有没有第二个这样的人,也需要你心甘情愿献给他身体?”
江昼想了想,伸出满是药水的手,戳了戳他的脸,“你。”
季云琅:“……”
“不是!”他又气又想笑,偏开头,“我是说,跟云晏提出了一样的要求,想要夺你身体的,有没有这样的人?”
“没有,”江昼说,“就云晏,一个。”
“那为什么神医说你体内有两种异变,另一种甚至都把云晏撑炸了?”
江昼摇头。
季云琅也想不通,带他到上次的温泉处,把他整个人扒光了丢进去,说:“洗干净再上来。”
江昼在水里看他,他一直和江昼挨着,身上也被沾了不少。
季云琅:“我们分开,我去另一边洗。”
江昼垮下脸。
为什么?
师尊病好了,就开始防着师尊,不敢跟师尊光着身子贴在一起了?
季云琅指指下面被他染得黑绿黑绿的水,“脏死了,江昼,你想让我跟你一起泡这样的水?”
江昼想了想,妥协。
季云琅在岸边蹲下身,让他过来,然后捏起他的下巴,往他唇上亲了一口。
江昼用眼神询问:什么意思?
季云琅笑,“高兴啊,师尊,你洗完,换好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
江昼点头。
等季云琅走了,他神色怪异地摸了摸自己喉咙。
久违的,又说不出话了。
季云琅解了衣服下水,跟江昼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眼睛还在恢复中,朝那边看,在朦胧的雾气里看到师尊光裸的背,一时心和身体一起躁动,回忆起了昨夜被江昼按在床上亲的情形。
江昼很凶,也很热情,吻到那里的时候手在他臀上掐。
季云琅迷乱之际垂眼,跟江昼对上视线,能看到他眼里明晃晃的欲/望。
师尊看着正正经经的,衣服都不脱,却用这种眼神看他,脑子里还不知道过了几遍要怎么弄他,不然怎么会掐他掐得那么狠?
季云琅想到就觉得脸热,心也热,他垂下眼,能看到自己被江昼咬的满身痕迹。
这样的江昼简直太让他兴奋,他从前每天强迫着江昼跟他亲热,让江昼那么爽,师尊都没像现在这么热情。
虽然过去江昼舒服的时候也黏人,可季云琅总觉得不够,他想让江昼更火热,更想要一些,只得每次都加把劲来欺负他。
可一旦逼得紧了,超过江昼能接受的度,师尊就会不再热情,变得冷淡,像是应付他一样,让怎么样就怎么样,看起来乖巧,却又无趣。
至于现在……
季云琅唇角挂起笑,江昼忍了这么久,每天都想要他,根本不用他逼迫,自己就会忍不住地来跟他亲热,简直……
太好了。
让人兴奋,激动,又想要了。
他盯着不远处水雾中江昼的身影,情不自禁地,手探进水里。
他的手和脸上都被江昼沾了药水,头发上也有一些,这药很厉害,刚进温泉就扩散开,染绿了整泉的水。
江昼身上沾得更多,在那边洗得麻烦,偶尔撩撩头发,弯弯腰。
季云琅这个视角窥探他,手上还不正不经,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他收回手,不想自己弄了,想一会儿找江昼,让他帮忙。
他靠在池边,垂眸看着满池的绿水,只觉得被雾气熏得脸很热,呼吸也有些困难。
他胸口微涨,心跳得很快,甚至脑子都开始晕。
他起初没在意,直到晕得狠了,差点栽到水里,才意识到不对,他就是动了个情,怎么可能突然虚成这样?
而且胸口实在太涨太闷了,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涌入,把他挤得很满。
他上了岸,那种不适感瞬间少了许多,他垂眸盯着满池绿水,又泡了进去,不出片刻,那种呼吸不畅的感觉就又来了。
他再次上岸,想去找江昼,不经意一瞥,从朦胧的水雾中认出那个身材不是江昼,而是胡夜。
江昼不知道季云琅在另一边能看见,大胆地换了张皮来洗。
于是季云琅就不过去了,自顾自地穿好衣服,坐在岸边,盯着满池的绿水发呆。
忽然想到,炭炭呢?
他只顾着拽江昼出来,好像把小猫留在了楼里。
他站起身,刚要动作,忽然眼前一晕,直朝面前的绿水中栽去。
江昼恰好这时来找他,及时揽住他的腰把他向后带进怀里,开口想叫他的名字,却仍在失语,叫不出来。
季云琅刚才眼前黑了一下,却没昏死,扶着江昼堪堪站稳,捂着晕乎乎的脑袋道:“师尊,这药有问题……你感觉怎么样?”
江昼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可季云琅眼还晕着,看不见。
季云琅得不到回应,抱住他,“去找神医,师尊,要是药真有问题,让他给我们退钱……”
他刚说到这里,就想到神医的钱都用来给爹娘养元神了,于是改口,“……让他给我们道歉。”
江昼见他这样,抱起他要往外走,只是刚抱起来,就不小心碰到……
季云琅也感受到了,脸往他怀里贴了贴说:“我刚才想着你,有些激动了,你别碰,让它自己下去。”
自己下去就慢了,江昼也不能让他这样去找神医,于是把他抱到一边,边亲着,边快速解决了。
这样并不好受,季云琅更晕,呼吸开始不畅,他抱住江昼,反思道:“好难受,师尊,我以前还趁你生病欺负过你,你是不是也很难受?我……唔……”
江昼嫌他晕晕乎乎的说胡话太吵,一路上他一张嘴就亲他,不让他说话。
上了楼,其他神医都各自休息去了,金乾正抱着炭炭守着那些剩下一半的药水,面有愁容。
他问小猫:“到底哪儿不对?明明就是同一个人的异变,怎么突然就成两个了?我们这么多师兄弟,忙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治病不能除根的情况,这要让师父知道了,得把我们全逐出师门,还不退学费!”
炭炭垂着小脑袋,也在沉思。
这时,江昼抱着徒弟进来了,金乾见他晕成这样,忙把他带到榻边问:“怎么了?”
“晕,梅神医,我去你的温泉洗身上的药水,泡得……”他摸摸自己胸口,“要炸了。”
金乾给他检查,期间问江昼:“他洗的时候,你也在洗?”
江昼点头。
“离得不远,那你们相当于一起泡了药,”金乾已经扒开了季云琅的衣领,垂眸去摸了摸他心口,对江昼说,“你身体里的那些东西,让他吸收了。”
江昼凝起眉,掏出纸笔来给他写:他为什么会吸收?
见他开始写字,金乾一愣,脱口而出:“你说不出话了?”
季云琅一惊:“什么?”
江昼:“……”
金乾给江昼拿了些药,让他去找侍童煎,等会儿趁热端过来。
等江昼走了,他一个人坐在床边,问季云琅:“不好受吧?”
季云琅叹气,“是啊,不光身上难受,心里也难受,我师尊为什么又不能说话了?”
“他那是今天猛药的副作用,养段日子就回来了。”
“倒是你……”金乾停了停,从旁边架子上拿起一个药瓶,倒出几个小药丸给他吃。
季云琅吃了药,问:“我怎么了?”
“你今天代替那个人,把你师尊体内剩下异变的部分吸收了。”
季云琅:“哦。”又问:“那他是不是没事了?”
“他本来就没事,现在你吸收了,难受的是你。”
金乾又给他塞了两个药丸,问:“云琅,既然你姓云,那你们带来的那具尸体是不是也姓云?”
“对啊。”
金乾又问:“云征月是你什么人?”
季云琅:“我娘。”
“什么?!”金乾音量猛然拔高。
季云琅被他喊得耳朵疼,“怎么了?”
金乾向他确认,“亲娘?”
季云琅:“应该是吧。”
“那江逝水是你爹?”
季云琅:“嗯。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金乾猛然起身,季云琅问:“你去哪儿?”
“你别管。”
他急匆匆出门,走到自己的房间一阵翻箱倒柜,从角落翻出了一张一家三口的画像。
左右的大人正是江、云两人,中间的小孩拽着一张臭脸,赫然是江昼摘掉人皮后的模样。
金乾拿着画像,气冲冲走到门口,又不知道该去找谁,倏然停步,靠着门坐下,盯着画像喃喃:
“月啊,水啊,你们给我寄一家三口的画,炫耀有了儿子,仿佛还在昨天……”
“什么时候要的老二?悄没声儿就长这么大了,要么说爹娘走得早,孩子可怜呢,你们家老大老二搞到一块儿去了,当爹娘的都管不了……”
他正喃喃,不经意往旁边一瞥,吓得大叫了一声。
江昼正端着药站在旁边,神色怪异地盯着他手里那副画。
“……”
季云琅吃了金乾喂的药丸,睡完一觉后头不晕了,胸口却依然闷。
他坐起身,揉揉自己心口,发现房间空无一人,连小猫也不在。
旁边桌上放着一碗汤药,底下江昼给他压了纸条,让他睡醒喝,注意烫。
他笑了笑,收起纸条,喝完药,出门去找人。
锁灵链的气息就在附近,他刚找没一会儿,就在某间房里找到了被痛哭的金乾抱着的江昼。
金乾边抹泪边嚎,“我跟你爹娘是好朋友,你叫我一声,你就叫我声叔……你叫啊!月啊!水啊!你俩走得早啊……儿子连人都不会叫……”
江昼僵着脸在旁边,强忍着才没有揍他。
见季云琅来了,他推开金乾,走到门口,问:“醒了?”
季云琅点头,问:“师尊能说话了?”
江昼不太高兴,强调:“师尊一直,能说话。”
季云琅点头,“好。”
他指指里面,小声问:“梅神医怎么了?”
“他认识,爹娘,”江昼说,“非要让我,叫他叔。”
季云琅笑,“那你叫啊。”
江昼才不叫,他略过这个话题,问季云琅:“还难受吗?”
季云琅抓住他的手往自己心口摸,“难受,师尊给我揉揉。”
江昼给他揉,问:“这里?”
“不是,再往上。”
江昼又往上。
屋里金乾猛咳了一声,瞥了眼江昼,暗示道:
别忘了我刚才跟你说了什么,你们俩是亲兄弟!不想让云琅伤心你就当断则断,受情伤总比戳破真相好,你好好想想吧!
江昼接收到他的暗示,叫:“云琅。”
季云琅刚要应声,忽觉唇上一软,江昼亲了他。
他弯起唇,推了江昼一下,又抱住他,“师尊做什么?还有人看着呢。”
金乾:“……”
家门不幸。
季云琅四处看,问:“炭炭呢?”
没人知道,小猫自己跑没影了。
金乾让他们回去休息,又说,云琅既然能吸收,那就证明是他自己的东西,对身体无害,适应几天就没事了。
又给他开了好几副安睡的药,说:“难受就睡,每天睡醒了都会比昨天好一点。”
季云琅点头,“谢谢你,梅神医。”
金乾摆摆手,“没事没事,快回去歇吧。”
季云琅却不走,把江昼拉到一边,嘀嘀咕咕说了半晌,还亲了他一下。
金乾挡住眼,心里又骂,家门不幸。
下一刻,季云琅就成功从江昼手里要来了那个深不见底的钱袋子。
他递到金乾面前。
金乾看了几眼,没接,“你们钱都付过了,病也治完,我们两清了,这又是什么费用?”
季云琅在他耳边悄声说:“我们付你的钱,你要么用来请师兄弟,要么用来养我爹娘的元神,自己都没赚,这是单独给你的。”
金乾接了,也悄声回他:“你就算给了我,我也会用来养你爹娘的元神。你们有钱,日常开销大手大脚,觉得钱花不完,一旦用来买仙洲的法宝灵器,你试试。”
他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就算这里面能倒出几屋子的钱,也不够。”
季云琅叹了口气,“所以我说,是单独给你的,你带孩子们日常开销,这些钱是花不完的。至于养元神……”
季云琅声音更轻,“只要你放我和江昼进你的密室见爹娘,我保证,在我们走之前,江昼兜里的所有宝器都会熔进你的大珍珠里,他在五大派待了快一百年,你猜,能囤下多少法宝?”
金乾欲言又止。
他想说,好样的,孩子们,孝顺是仙洲人一贯的美德。
又想说,子欲养而亲不待,你们来晚了。
但他更想说的是,我如果真的放你们进去见爹娘,你俩当场认了亲,再当着爹娘的面亲嘴,那大家都会疯的。
他捏着钱袋子犹豫,季云琅就当他答应了,笑了一下说:“谢谢叔~”
金乾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咬了咬牙,收下钱,摆摆手,“想去就去吧,规矩点,别乱翻乱动。”
季云琅点头,转过身牵起门口的江昼,说:“走。”
江昼问:“去哪儿?”
“我说了,你治完病,要带你见人。”
季云琅心情很不错。
江昼想毁了仙洲,是因为要给爹娘报仇。
他总在为爹娘的死难受,又觉得爹娘不管他了,他可以为所欲为。
现在让他知道爹娘的元神还在,就算到时候会被教训几句,他肯定也是高兴的。
而且,季云琅想,就算一会儿爹娘和小猫围成一圈来教育江昼,他也会一直陪着师尊,一句不好听的话也不说,让江昼知道,谁最爱他,谁才是那个会无条件陪着他的人。
他想着,嘴角就泛起笑意,仿佛已经窥见了江昼被教训得心里难受,只有自己陪在他身边的场景,那江昼会更爱他的。
他开心得有些太明显了,江昼侧眸去看,又垂下眼,神色淡淡。
季云琅和神医说话,声音再小,他也听得见。
季云琅要带他去神医的密室,找爹娘。
他想停步,跟季云琅说,我不去了。
又不想停,想去看看,哪里有爹娘。
要是真的能在这里见到江逝水和云征月,江昼想,他一定会当着他们的面,狠狠的,毫不留情的,把季云琅亲到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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