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宗妇 > 第 29 章【VIP】
    祝瑶听说过安家小姐的大名。前年花朝节,陶园诗会,安氏双姝一曲《韶华歌》名动京都。京华千金多数不爱抛头露面,当日虽她们轻纱遮面,远在楼上献曲,对世家而言,这行为实为出格。自此安家姑娘的声名里,便总会有种暧昧艳娆的气氛如影随形。

    她从不认为自己会被另一个样貌好有才情的姑娘比下去,京里样貌好有才情的千金如过江之鲫,要多少有多少。她和荣王之间是有感情的,并非随意一个美女出现,就能撼动她在荣王心中的地位。

    可若是安氏双姝,真的豁得出本钱,用上她们这些大家闺秀使不出、也不屑于的那些手段呢?

    荣王正值易勃发冲动的少年时,跟她在一处时,总是各样软磨硬泡,想要更进一步。她不肯轻许,无名无分怎可能让他占了那样的便宜。婚前失贞,她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也会跟着变得轻贱,这几乎是她唯一能用来拿捏他的筹码。

    如若荣王先一步,在旁人身上得到了这种满足,从而对她失了兴趣呢?

    那边的闲话还在继续,祝瑶已经听不下去了。

    她提裙步下亭阶,匆匆朝东边的小道走去,一面吩咐婢子,“去门上喊我们的马车过来,我要去青云坊,不要惊动姐姐。”

    青云坊是王公贵族聚居之处,荣王府就在那里。小婢吓得脸发青,“这怎么行?大姑奶奶吩咐过……”

    祝瑶回过头来,眼里有她没见过的凌厉,“你是谁的丫头?你若想留在乔家伺候大姐,我替你跟夫人说,替大姐把你要过来!”

    小婢僵住,不敢言语。祝瑶斥道:“还不去?”

    **

    乔家后巷,祝瑶站在门前等自家的马车来迎,听见辘轳车声,她忙不迭步下门阶,凝眸看去,却是朱帷玄纹,车旁跟着大姐身边那个心腹奴婢,看见她,便蹲身行礼,冷冰冰地道:“三姑娘,奶奶请您登车。”

    祝瑶知道败露,跺了跺脚,恨得直咬唇,钻入车中,见祝瑜神色恹恹地闭目靠在车壁上,不曾睁眼,慵懒地道:“你想亲眼看看,我就让你瞧个明白。”

    祝瑶别着脸,对着车窗,“是你故意叫人说给我听的是吗?你们想用这种法子离间我跟他,偏不叫你们如愿!”

    祝瑜冷笑:“你以为我很得闲是吗?乔翊安那个好闺女这几日高热,老太太嚷了半个月腿疼,我镇日跟郎中药材打交道还不得空,今儿是二房寿辰,满院子宾客我撂下了,陪着祝三小姐你在这瞎胡闹。”

    祝瑶垂头,咬了咬唇,小声道:“谁叫你跟着了?”

    啪地一声,祝瑜打翻了手边的一只瓷盏,“你以为我稀罕跟着?由着你一个未婚大闺女去街上跟男人厮混便好了是吗?由着你不管不顾将祝家声名抛在地上随意踩是吗?你不要脸我还要!”

    说完这句,一口气提不上来,猛地扪住胸口咳嗽起来,手触到前襟,却是痛得嘶了一声,忙又移开了手掌。

    祝瑶瞧她咳得厉害,心下也有些不忍,凑近前,半蹲半跪在身边,“大姐,你没事吧?”

    祝瑜自来性子倔强,这会儿眼里却隐隐含了水光,被妹妹这样一问,脸上多了丝别扭神色,偏过头去拧紧了领口,“没事,总算我自己扛得住,还没被你气死!”祝瑶红着眼睛,将头靠在她膝上,声音软下来,“大姐姐,我不是不顾脸面,女儿家的矜持娇贵我岂会忘了?我只是太害怕,太着急了。我跟他好了半年多,他这样耗着我、拖着我,我耗不起也拖不起啊姐姐。”

    “蠢东西。”祝瑜低斥,“你当他是什么人?是他与谁相好便能自己做主婚事的吗?那是皇上的儿子,是龙子!就算他再怎么喜欢你,只要皇上和朝臣们反对,你们俩就没可能!你为了个虚无缥缈的承诺,白白折了闺誉,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沦为京都笑柄,婚事艰难,谁来为你鸣不平?”

    垂眼瞧着泪水涟涟的祝瑶,又叹了一声,“这份所谓的喜欢,来得多轻佻啊。偏你自己一味沉浸在这份不值钱的欢喜里,傻子一样由着他玩弄,今日我便要你彻彻底底看明白,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马车朝西去,并未直向青云坊。祝瑶默了半晌,忍不住问,“姐姐,咱们去哪儿?”

    祝瑜指头搭在额上,抵着疼痛欲裂的头,“去安府,你的好情郎,这几日见天往那儿跑。”

    祝瑶咬着唇,犹豫道:“那也不见得,他是去寻什么安、安姑娘的啊?也许是有事要跟安大人商量……”

    祝瑜笑了下,“不到黄河不死心,你是真的被他给骗成傻子了。他是个王爷,有什么事能劳动他大驾,纡尊降贵去臣子府上谈?安禀贤算什么东西?从六品兵部典籍校员,皇都大门都摸不清朝哪边儿开。”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笃笃的敲击声,祝瑜掀帘问:“什么事?”

    方才那侍婢低声道:“是荣王的车,微服出行,没带徽纹。从仁义巷出来,正朝广平街去。”

    “这么快出来?”祝瑜回首瞥了眼祝瑶,见她紧抿着唇,两手扣在衣袖里,神情复杂,祝瑜令道:“跟着。”

    顿了顿,又嘱咐:“远远的跟,别给他发觉。你叫李肃单独尾随,别叫他跟丢了人。”

    侍卫里一人应声脱队,从小路摸进去,追踪着招摇而去的马车。

    祝瑜的车子在前头巷口兜路,绕了颇远,又吩咐侍婢在临街的店铺里买了些物品,才折返回头,朝荣王马车去的方向随去。

    祝瑶心里七上八下,她知道姐姐这样做,是怕给荣王的暗卫发觉踪迹,万一捅给荣王知道乔家的车在跟随,兴许就什么把柄都抓不到了。

    可是他既然已从安家出来了,哪还会留着什么痕迹给他们捉?

    祝瑶说不上,自己究竟是更希望什么都看不见,还是亲眼看见什么……她的心很乱,大姐的性子不是那种冲动胡来的,更不会平白瞎说些道听途说来的闲话。这件事从大姐口中讲出来,多半便能作真。可她不愿相信,她什么都能输,唯独输不得这段情。

    她已经付出了太多,把自己后半生的幸福都赌进去了,如果荣王当真辜负了她,她要如何是好?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祝瑜掀起帘子一角, 回身目视祝瑶,没有吭声。

    祝瑶抬起脸来,面色僵白望着眼前朱楼上悬挂的匾额,“挽云馆”。

    她曾与荣王,多次借着裁衣裳的名头,在楼上的厢房里私会。

    楼底下围着不少人,看装扮只是寻常世家仆役,腰悬宝刀,个个神情肃穆。她认得其中几个,是荣王的扈从。

    从她的方向,朝侧边看,能看到后巷停着的一辆马车,跟马车边守着的婢女。

    是两个眼生的婢女,她从来没见过。

    以往相会时,她家的仆役也会等候在这儿。

    心沉沉的下坠,祝瑶白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上面那间她熟悉的厢房,窗户紧紧闭着。

    她无法想象,他同两个女人相处时的样子。

    左拥右抱,放浪形骸……

    腹里泛着翻江倒海般的恶心。

    祝瑜闭着眼睛靠在窗边,没有朝外看,也没有说话。

    胸口火辣辣的痛楚,明晰十足。

    盛夏日,她穿着高领对襟衣裳,掩饰住颈上胸口无数的痕迹。

    乔翊安存心要她难堪。

    各样粗鄙的手段施为在她身上,逼着她服软,逼着她哀求。

    她没有急着催促,也没有再劝祝瑶。只静静宁息等候着,等人从楼里出来,真相大白的那刻。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从未有过的漫长煎熬。

    祝瑶几番阖上车帘,不想等了。

    看到如何,看不到又如何?他是王爷,他不会不纳侧妃,不会没有妾侍,她想同他在一起,早就预着了这些。

    安氏低贱,拿什么跟她比?再怎么讨得他的欢心,也不可能做正妃。

    就在她快要劝服自己的时候,侍婢自外告知:“王爷出来了。”

    她飞快地掀起帘子,朝外看去。

    荣王独自一人跨出楼来,白色绣金线竹纹的袍子,衬着玉带金冠,阳光下望去,那般俊秀耀眼。

    祝瑶心跳的很快,她甚至有点想开口唤住他,跳下车去,与他拥抱在一起。

    好些日子没见面了,相思煎熬,度日如年。

    她紧攥着袖角,痴痴地、贪恋地望着他走向路边停着的那辆金帷马车。

    “是安家那对……”侍婢出言提醒,强行把她从激动的心绪中唤醒,她呆呆移目看向后面。

    两名遮着面纱的姑娘,娇娆地被人搀扶着,身着一朱一紫同式夏裙,袅袅娜娜依偎在一块儿。荣王回身,朝她们摆了摆手,一个姑娘含羞低眉,另一个大胆些,就在明晃晃的光下,朝荣王眨了眨眼睛

    荣王明显吃这一套,眉头扬起来,愉悦地笑了。

    就这样不避人的一前一后出来。

    就这样当街眉目传情。

    他身边那些扈从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半点不觉得护持安氏有什么不妥。

    甚至跟着送出来的掌柜,都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祝瑶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些人心目中,同安氏双姝根本没两样。她与她们, 都只不过是哄荣王开心的玩意儿。

    身后传来祝瑜慵懒的声音,“父亲的五品郎中,并未比安禀贤高明到哪儿去。”

    祝瑶回过头来,满脸的泪痕,“你是想说,我跟安氏也没区别?”

    祝瑜笑了下,闭目遮住眼底的疲倦,“出嫁后这些年,我渐渐学会一件事,就是任何时候,都别太高看自己。哪怕做了公侯伯夫人,哪怕周围的人一个个含笑弓膝将你捧着。他们敬畏的是你身边那个男人。而他,随时可以拥有更多的女人。你不会是唯一一个,也不会是最特别的一个。感情好的时候,他甜言蜜语,说的都是你爱听的话。他厌烦的时候,你不过就是个阻着他寻欢作乐的石头,他将你一脚踢开,还会斥骂,嫌你硌得他脚疼。”

    祝瑜朝外摇摇手,车子驶动起来。

    “要学着替自己多打算,这世上,除了自己,没人会真的心疼你。”说到这儿,祝瑜嘴角多了丝苦涩,“你比我和二妹运气好,至少你还有爹娘,爹娘是真心疼惜你。别由着娘犯糊涂,她不懂外面的事,你也瞧不清?”

    **

    洛平一路小跑,匆匆进了二门。

    蓼香汀里,张嬷嬷带着人焦急地站在稍间。

    净室中,祝琰抱着盂盆,难受地呕着。

    午后吃了一筷子翡翠鱼元,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得受不住,冲到净室,将那鱼元连带早上的两盏清茶、一碗安胎药,一并吐个干净。

    她孕期反应大,荤腥东西半点沾不得。郎中又嘱咐要多吃进补, 不得不逼着自己强忍着恶心吃东西。

    胃里已经空净了,连水都呕不出来,可那阵难耐的恶心还未退,逼着她弓身伏着盆架,不敢直起腰来。

    梦月替她顺着背,心疼地道:“怎会这么大的反应,日日这样,吃那么两口东西,不等下肚就全吐干净了,奶奶身子怎么受得了?”

    雪歌捧了清茶来给祝琰漱口,茶香熨帖着喉呛,暂把那抹熬人的呕意压住了。

    祝琰直起身,吐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张嬷嬷在外张罗人给祝琰找衣裳换,瞧她被扶出来,脸色苍白,脚步虚浮,不放心地道:“还是赶紧请郎中再来看看。”

    祝琰摇头道:“这时候不要给那边添麻烦了,明儿跟夫人说一声,就说回娘家探望母亲,自己走一趟医馆问问就是。”

    话因刚落,刚饮的那点茶水又漾了上来。她捂住唇,蹙眉转回净室。

    张嬷嬷叹道:“从前夫人怀哥儿的时候也是这样,但胃口还算好,吃些吐些,难受点儿,倒也无妨。奶奶这样吃不下东西,喝茶都要呕,可不把身子熬坏了么?”

    里头传来祝琰断续的声音,“无妨……我还受得住……”

    新的补药端上来,雪歌瞧见就忍不住蹙眉,“这东西光闻着就不好,又苦又腥,就没好喝点的安胎药么?”

    梦月服侍祝琰换了衣裳,把人扶进帐子里坐着。

    祝琰漱了口,饮些清茶,平复好一阵,等那呕意歇了,才抬手将药碗接过。

    她眉头都没蹙,乖觉地将药饮了。

    张嬷嬷瞧她这般,知道她在意肚子里的孩子。自打有孕,从没撒娇作态,放纵张狂,饮食上全听大夫嘱咐,开的药再难喝,也一日三顿的按时用着。

    吐成这样难受成这样,没少了一回晨昏定省,没在人前提一句自己的不易。

    上回在上院,搀住了差点摔倒的夫人,回来后动了胎气,小腹坠痛,次日一早自己悄悄的看大夫,加了副固胎的方子,不愿沉浸在哀痛中的夫人他们跟着操心,还约束着身边人,不要对外头声张。

    换个人,还不跟丈夫私下里哭诉吗?女子怀胎十月,就这十月里头最受重视,遑论她肚子里怀的,还是嘉武侯府唯一的孙辈。可惜宋洹之太忙,新妇刚有孕,就遇上府里的大丧,一时谁都顾不上她,她只有一个人扛。

    张嬷嬷是宋家的老人儿了,宋洹之是她看着大的,虽不敢托大自认成他的长辈,但对他和祝琰,她心底是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的。

    新妇沉静内敛,又是个有主意的,她在旁不好多劝,唯有生活上头多照拂些。

    祝琰吃了药,怕自己挪动位置又要引得呕,盖着锦被平躺下来,静静等着那阵难受慢慢过去。

    胃里空的,脑袋也昏沉。肚子里的孩子还没什么动静,就已经折磨她成这样。

    再往后,听嬷嬷说,四月胎动,若是孩子顽皮些,兴许夜里连整觉都睡不成。

    洛平在外喊住一个小丫头,着她进去传报一声。

    等了一刻钟,丫头传他进院。祝琰拥被坐在床上, 脸色很苍白,隔着一重珠帘,见了洛平。

    “大姑奶奶安排过两日跟陈家四爷相看,三姑娘答应了。大姑奶奶又叫人送信回娘家,把三姑奶奶留在宁毅伯府小住。太太不同意,被老爷斥了一通。大姑奶奶怕太太犯糊涂,又要找二奶奶您闹,叫小的嘱咐奶奶,这些日子千万别见太太。”

    “二少爷后日动身回海州,临行前,想跟二奶奶见一面,大姑奶奶的意思,免得太太借机跟着,最好约在别处,大姑奶奶会安排,叫别走了消息给太太。”

    祝琰抚着枕上刺绣的鸳鸯戏水纹样,抿嘴笑道:“你们这样瞒着我娘,不怕她发脾气吗?”

    洛平讪讪笑道:“小的是二奶奶的人,自然听从二奶奶吩咐。”

    祝琰给洛平提了月例,还将嫁妆里头的两个庄子交给他打理。小小年纪就能升任管事,这是殊荣,是祝琰对他能力的肯定。

    洛平又道:“还有奶奶吩咐的事儿,小人留意着。近来京里除了荣王跟安家,最多人议论的就是咱们二爷……”

    祝琰按在枕上的手指蜷曲起来,面上从容自然,“什么事儿?”

    “说二爷带着人闯东营,抓了承恩公的女婿,动静闹得特别大。”

    说到这儿,怕祝琰不知谁是承恩公,补充道:“承恩公就是临安长公主的丈夫,皇上的姐夫。他女婿姜巍,娶了临安长公主的闺女,在武备营任统领。”

    洛平小心打量着祝琰的脸色,踯躅道:“小人不懂朝堂上那些是非,只听人议论,说二爷四处得罪人,栽赃陷害,排除异己,传的很难听。小人还听说,硬闯兵营是大罪,二爷这回拿人,也没皇上的旨意,外头都说,除非这回拿住了姜巍的实质罪证,不然二爷自己也难逃罪责。”祝琰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洛平讪笑道:“老爷那边也听说了,还跟乔大爷私下商量了几回,看能不能出面劝劝二爷,莫一时冲动把道走窄了,将来朝堂上不得立足。”

    祝琰“嗯”了声,叫雪歌拿点心给洛平带着,“我知道了,你在外头行事自己多加小心,别太冒进。”

    又道:“你姐姐的事,我跟大姐聊过,她在外行动比我方便,也比我手底下的人多,你且安心回去等消息吧。”

    洛平闻言,叩了头,“谢谢奶奶,奶奶怀着小少爷,难受成这样,心里还挂着我们这些人的事……”

    祝琰笑了笑,“你们是我身边的人,代表的是我的体面,你姐姐给人欺负,我岂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洛平又磕了两个头,这才起身去了。

    雪歌回望着祝琰,见她静静坐在那儿想心事,方才洛平说的那些话听得她胆战心惊。

    “奶奶要不要问问二爷?或是跟夫人提一提?”

    祝琰笑了下。

    “不用。”她说。

    洛平这样的身份能打听到的消息,多数已经传了几手,事情怕是早就发生过,嘉武侯夫人那边只会比她更先知悉。

    嘉武侯夫人按兵不动,兴许她们之间早有默契。

    只不过这些事她不懂,也不必知道,所以不会有人在她面前提起。

    夜凉如水,葶宜坐在镜前理妆。宁嬷嬷从廊下进来,瞧她作外出妆扮,不由蹙眉,“郡主下午才回过王府,这时候又出去?”

    葶宜笑了下,抬手抿了抿鬓角,“不出去,只往淳之的书房走走,不必大惊小怪叫那么多人跟着。”

    宁嬷嬷摇头:“郡主有什么事,大可在夫人院子里跟二爷说,这么星夜外院着面,不怕引人胡言乱语?”

    “我不过问问淳之的事,光明正大,谁会胡言乱语?”葶宜站起身,身边的婢女提着灯搀扶她朝外走。“夫人病着,又何苦拿这些事烦她。”

    一盏幽灯,摇摇曳曳穿过花丛。

    梦月扶着刚从佛堂出来的祝琰,远远看见灯后的几个人影,“好像是大奶奶,这时候去外院?”

    祝琰眼睫低垂,面上看不出情绪,她轻启唇,淡淡道:“二爷回来了。”

    梦月没听懂,疑惑地看着她,“奶奶说什么?”

    祝琰摇摇头,笑了笑,“没什么,我觉得有些累,咱们回去吧。”

    **

    京城广平街最大的销金窟万花楼里,几个有头有脸的人正在聚宴,身边陪侍着娇美的乐伶。

    一个络腮胡、身量魁梧的男人持杯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中间的空地上,刷地一声抽刀砍断了乐伶正在弹奏的琵琶,惹得女子惊声尖叫,他回转身,扔了手里的刀鞘,大声道:“宋洹之这个王八蛋!老子不宰了他,老子不姓姜!

    窗外的月亮越发圆融,将近月中,明日就是太后的千秋节了。届时,城内三品以上大员连同家眷都要入宫贺寿。

    只是这份热闹与嘉武侯府无关。

    送走了葶宜,宋洹之独自回到思幽堂,推开门,坐在窗前的人转过脸来。

    月色笼在他半边侧颜上,给那张清俊的脸,平添几许柔色。

    “怎么样?王爷那边有消息么?”

    宋洹之瞟了他一眼,“你还没走?”

    那人不以为意地笑笑,站起身来,缓步行至宋洹之身边。

    两人身量差不多,他比宋洹之稍清癯些,气质更文秀,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不必拿剑上马的文士。

    正是宁毅伯世子,祝琰的姐夫,乔翊安。

    “这么急着要我走?明日这场戏,我还得帮你演呢,现在过河拆桥未免早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家说更新时间了,今晚争取0点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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