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系舟台,指的是天剑宗的东大门。
普通弟子下山,都会从那里出发,一来传送法阵方便,二来还能得到补给——一枚平安符,能抵挡一次金丹期以下妖兽攻击,一对金鳞翅,里面自带灵石,装上后能毫不费力日行百里,虽然都是一次性的,但都是出行必备的好东西。
且系舟台位于东方,正所谓紫气东来,就算是不缺灵石法器的门主们,也喜欢从这儿走讨个彩头。
明早祁清就要动身,一定会从那里路过。
凌傲蕊约在那里见面,就是不想耽误对方的正事,可她又必须赶在对方走之前把事情问清楚。
里面的人一直没有回应,凌傲蕊也不知到底是行还是不行,但她总不能一直等在门外,于是道了声别就挥袖离去。
等她走远,祁清门前立刻就炸了。
“祁清,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怠慢凌师姐?”
“就是,你什么身份啊,还得凌师姐来配合你,你为什么不开门,有什么不方便的,顶多就是忙着修炼呗,不是我说,就凭你那资质,修炼一百年,也赶不上人家凌师姐半个指头!”
“给凌师姐气走了,你完了你!”
他们当成神女膜拜的人,居然有人敢不当回事,这立刻就引爆了他们的不满,觉得祁清假清高,不知好歹。
他们破口骂了一阵,里面没有一点动静,再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门上竟下了道隔音符,合着他们骂了半天,全是白费口水。
心中火气更盛,但对着隔音符骂人实在太蠢,他们又不能破门而入,只能捶胸顿足。
有人说:怕什么,难道她能永远不出来?
众人拍手称是,勾肩搭背离开,商量着明天见到她,肯定骂她个狗血淋头。
祁清见倒映在门上的影子渐渐散去,才放松了身体,无力地垂到枕上,她不明白,自己上辈子想接近凌傲蕊被骂,这辈子不想接近也被骂,怎么这些人管的闲事这么多?
“你刚才见到凌傲蕊了?怎么没跟我说?”系统问:“她找你做什么,为什么不见?”
它一连四个问题,听得人头大。
刚才它在睡觉,还不知道两人遇上过,更不知道祁清已经决定不攻略了,祁清也不想现在就挑明,白惹一顿说教,于是随意应道:“刚才是遇上了,但我情绪反应很大,没说话就走了。”
“好吧,今晚就算了,不过人家跟你约好了,明天你可不能失约。”
祁清冷笑一声,谁跟她约好了,全程不就她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吗?
虽然不知道凌傲蕊找她有什么事,但只要是对方的事,她都会尽量离得远远的,她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想避开简直轻而易举,至于死——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还在乎再来一次吗?
她只心疼系舟台给的好法器,要是从别的门出发就拿不到了,得想个办法,又不见凌傲蕊又能拿到法器。
另一边,凌傲蕊走出监舍,见已是凌晨,便索性不回洞府,而是直接传送到系舟山。
系舟山上有几处灵气充沛的宝地,她可以到那儿先等着,一直等到祁清出现。
清晨的山巅有些凉,虽然已近仲夏,但此处地势高,清凉的风不时吹来,吹得人心旷神怡。
不知是不是快得到答案了,凌傲蕊心中涟漪不断,时不时就想往系舟台的方向看,可天还没亮,那上面只蒙着一层浅蓝的薄雾。
这不奇怪,才四更天,距开门还远着。
系舟台说是台,其实已经接近于大殿,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又因高耸入云,看不真切,远远看去真如仙人宝殿,她又耐心等了一个时辰,殿前才开始出现零星的人影。
那些人身着苍黄色的道袍,头上扎着两个团子般的发髻,展开银翅朝山下飞去,凌傲蕊认出这是下山施药的小童,它们并非活人,乃是飞虫点化,每天都会带着些灵药下山售卖,这也是宗门的一大收入。
因为它们不知疲倦,所以动身最早,特意与弟子们错开时间,等到了六更,出来的就全是修士了。
她担心人多错过,便飞过去离近点等。
过了一会,果然有弟子从殿内走出,见她候在此处等候,忙上前躬身问好,这是宗门内的规矩,同门之间若是偶遇,则低位弟子必须主动对高位者问好,礼数颇繁。
凌傲蕊接了礼,又有一番回礼,费时颇多,耽误正事,她便捏了隐身的诀,专心等祁清出现,可她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也没把人等来。
难道……是睡过头了?
她想动身去舍监接应,可又怕正好失之交臂,想分神出去看一眼,可她还没到元神期,要是有个同伴帮她也好,可她平时又没朋友,更不认识祁清的朋友,这事又不好兴师动众,急了半天,她只能自己回去看看。
她前脚刚走,后脚祁清就出来了。
这就是祁清想的策略,她一早就来了,领过法宝就躲在门后,盯着外面的风吹草动,果然,凌傲蕊早就候在了这里,虽然后面隐身了,但隐身术对一开始就盯着她的人不起效。
等凌傲蕊离开后,她立刻冲出,朝山下飞去,这一去山高路远,对方不可能追得上她。
坦白说,如果不是有系统的监视,祁清还真有浪迹天涯再不回头的想法,不过这也不难,等下山了,自有办法拖延时间。
在那之前——
祁清取出怀中的玉简,那是这次任务要送的信件,就算她打算从此再不回来,这最后一次任务还是得好好完成。
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天剑宗是大宗门,又对她算是有恩,要是她把事做绝,以后名声就彻底臭了,讨饭都没人给。
这玉简晶莹剔透,是漂亮的暮山紫色,紫色华贵,一般是配身份比较高的人,收贴人身份的确高——鸣怀仙尊,能够格被人称仙尊的,大多都身份超然,整个修真界都没几个。
人家都闭关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天剑宗请人家来做什么。
祁清乍然获得自由,顿觉阴霾一扫而空,正是畅快淋漓的时候,什么事都有趣,什么事都好奇,此时指尖压着那玉简的蜡封,真恨不得启开看看。
当然,她是不能开的,这蜡封有机巧,开了就合不上,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她还得被抓去坐大牢。
算了,不想了。
祁清驱动金鳞翅,加速往昌鹤山赶去。
几天后,昌鹤山中,正有一位神女下凡。
“咳咳咳,怎么破败成这样了……”
虞烟边拂开挡在眼前的蛛网,边往洞府深处走去,洞中的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只是比起几百年前,多了许多尘土和爬虫。
她最讨厌虫子,即便成神多年,这个弱点也没能克服,主要是天界没有这些东西,到处纤尘不染,也就她这么闲的人,放着好好的神官不做,非要来下界受此折磨。
没办法,天上太无聊了。
这些年三界哪里都太平,一个挑事的人都没有,她们这些神官没了事做,每天除了赋闲就是赋闲,偏偏帝君管得极严,不允许她们稍有放松,一切好玩的好吃的,都在禁令之列。
她们又不必修炼,实在闲得发慌。
没劲。
要是早知道天界这么没劲,她就不飞升了,在下界做个小修士多好,想吃就吃想喝就喝,还没别人管教。
这话,她当然是不能说的。
所以这几千年来,一旦无聊到极点,她就分道神识下界,这神识好比她的分身,能替她感受喜怒哀乐,酸甜苦辣,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神仙下凡”。
因为没有经过帝君允许,所以不便以真身示人,幸好她还留了个百年前的身份,正好可以用作此次下凡的躯壳。
鸣怀仙尊,本名虞烟。
多么明显的暗示,就因为她的起点太高,大家只知她的尊号,而不闻她的本名,她本打算有谁发现了这个秘密,就送上五百年修为的。
可惜,可惜,世人皆愚。
她正点化了几粒尘埃,来帮她打扫洞府,忽听头上传来一道隐约的雷声。
这是天雷。
她当场愣住,天雷代表帝君,对方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发现了她的计划,她回想了一遍,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是有人告密,还是疏忽大意。
她是该立刻逃跑,还是蒙混过关?
“虞烟,你可知罪?”
“帝君,此次乃是……”
“好了,不必能言巧辩,既有罪,就得罚,你如此思凡,我就赐你一段情劫,如何?”
“这万万不可……”虞烟立刻慌了,她没想到处罚会这么重,她只是想下来玩玩,并没有在凡间历劫的打算啊!
但帝君并不与她商量,只留下一句话。
“从现在开始,前来拜访的第一个人,不论美丑老幼,高矮胖瘦,都将是你命定的情劫,若不完成此劫,永远不能返回天界。”
她还没来得及设法将昌鹤山封住,就听外面传来一个姑娘清冽的声音:“请问,鸣怀仙尊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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