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
“既然进了暗部,那么你也回避不了这个任务。”
“在这里做什么任务?”
中央司令塔最高层的某一层房间,藏着木叶的秘密。推门而入,是几个望远镜和一片偌大的监控总台,几十个显示器二十四小时工作,显示出宇智波族落的所有动向。
换班之后,监控室里只有卡卡西和鼬。
当年九尾之乱后,拥有写轮眼能操控尾兽的宇智波族人就成为木叶高层怀疑的目标,而当一族人被整个迁移到边缘位置时,对他们的密切监控也就开始了。
“暗部也有这类工作,虽然不是暗杀,不过,同样是见不得光的活儿,况且你监视的是自己的同伴和家人,就更是如此了。”
“任务就是任务。”
鼬的表情至始至终都很平静,族群街道那么多监控摄像头,即使安装的再隐秘,也并非不能察觉,他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对宇智波在木叶的处境早就了然于心,当然看到了这些的又何止他一人,族内已经有不少人同样察觉到木叶高层的怀疑,现在的沉默,不过也是在忍耐。
造成罪魁祸首的到底是宇智波族人,没有人知道。这么些年过去了,猜忌不仅没有消失,反而令他们的处境愈发艰难起来。
无论如何,监视自己的族人对他来说还是太残忍了,卡卡西提出换班,却被鼬拒绝,他的情绪真是出乎意料的冷静,似乎并没有因此受到干扰。
而且卡卡西还注意到通过望远镜监控的鼬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画面,竟然还露出浅浅笑容,苦中作乐吗?他不禁心想,而当自己视线转移到一整面的显示器上时,无意间看到某一格里的那个身影。
甜品屋里的银发少女,正趴在玻璃柜台前,兴奋的品尝着老板娘端到面前的五颜六色的日式点心,一个个的试吃,又露出一个个满意幸福的笑容。
她还是那么容易满足。
可是,他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并非宇智波族人的小葵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自然是因为鼬经常带她过去。
虽然很早之前鼬就想邀请小葵去宇智波族群玩耍,但一直难以开口,怕她不愿意,因为他知道她不喜欢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直到前不久才找到理由,告诉她宇智波族内有一家甜品屋的点心很有名,要不要跟他一起去试试,果不其然对上她兴奋期待的眼神。
那天他第一次带着小葵来家族族落的时候,陌生的地方让小葵既好奇又忍不住感到手足无措,因此一直拽着他的袖子,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不过这样不安的心态很快消失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嗯嗯!为什么宇智波的这些甜点会比其他地方好吃那么多呢?连三色丸子都更糯一些耶!”
“喜欢就好……以后我们还可以经常来的。”
“好呀!”
吃完一家又一家的两人,这次从丸子店出来的时候终于吃撑了。
鼬看着一脸满足的小葵,情不自禁露出笑意,但嘴角的弧度刚刚扬起,很快就僵硬住,因为他无意间看到了面前不远处站着的那个人。
他的母亲,宇智波美琴,正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们。
他正想开口叫她,却见她已经恢复到温柔的笑容,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而她转身不动神色的离开了。
“鼬,怎么了?”小葵见他表情不对劲,奇怪问道。
“没什么,我们走吧。”
当天晚上,鼬回家后,就主动找上宇智波美琴,跟她坦白:“母亲,白天的时候……那个女生叫天竺葵,是我原先小队的队友,也是我的朋友,因为她在木叶没有其他熟悉亲近的人,所以我们平时都会待在一起,今天也是我主动邀请她来我们族内玩的。”
宇智波美琴没有露出什么难以理解的表情,而只是对着他笑了笑。
此时恰好回来的宇智波富悦听到了他的话,走到客厅中间,貌似无意的说道:“天竺葵?你小队的同伴是吧?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下忍,而且还是外族人,做普通朋友可以,但不要走得太近。”
“父亲,为什么?”鼬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父亲。
“因为你姓宇智波,鼬,而她不是,你最好的伙伴和最信任的人应该是同族人。”宇智波富岳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提醒着他。
“是外族人又怎样?小葵不仅是我的同伴,还是我……最好的朋友!”鼬从来不会否定和反抗父亲的所有言论,但这是第一次,他无法接受无法认同而当场反驳。
“你太天真了,鼬,家族不同,立场就会不同,你们是不可能会全部理解对方的。”
宇智波富岳走后,客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宇智波美琴静静的看着自己儿子,他咬着唇,不甘的表情不加掩饰。
“母亲,你也是这样想的吗?”鼬想起白天她看着自己和小葵在一起时震惊的眼神,心里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但宇智波美琴却出乎意料的摇头:“在这一点上,我与你父亲看法相反,我支持你,鼬,去和她交往吧。”
“母亲?”意料之外的回答,让鼬惊讶的看着自己一向温柔的母亲,性格温顺在任何事情上都一定会站在父亲同一立场上的她,此刻却跟他说,支持他?
“不用在意这些,你尽可以当她是最好的朋友,而且……我也很喜欢那个小女孩。”她依旧笑的温柔,摸了摸鼬的脸庞,见他终于露出笑容。
不同家族背景就不能成为挚友吗?宇智波美琴可不这么想。
即使不是站在尊重孩子自己意愿的角度,宇智波美琴也会站在他这边,因为白天偶然的撞到,远远的看着小葵,那极具辨识度的长相就让她当场认出了这个小女孩就是四代目夫妇的女儿,她还记得当年玖辛奈牵着她跟自己炫耀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这是你的女儿吗?好漂亮的小姑娘,几岁了呀?】
【她叫小葵,今年五岁了,长得很可爱对吧?】
【跟鼬差不多大呢,可以让他们认识一下做朋友呀。】
四代目夫妇去世后,她曾去医院看望遗孤,但却并没有发现小葵的身影,其他人也都是闭口不谈,那个被玖辛奈宠着的引以为豪的小女孩究竟是死是活无人知晓,她再也没有听过关于她的任何消息,她甚至有想过是不是已经在那场祸乱中丧生了。
所以当她白天无意间看到在鼬的身边长大了不少的小葵,震惊之余,心里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感到庆幸和喜悦。
小女孩还活着,而且,还和自己的儿子成为了朋友。就如同她和玖辛奈当初所期望的那样。
玖辛奈,你看到了吗?
“鼬,你平时就多多照顾她,也别光在外面玩,你还可以带她来家里做客呀!”
“母亲……”鼬耳根子都红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为何这么的热情,好像真的很喜欢小葵。
宇智波美琴当然不会告诉他关于小葵的身世,也不会告诉他自己和她的妈妈是至交的事情,因为她已经猜到这些年的隐瞒身份是高层示意,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其实早已知晓小葵的所有事情。
得到母亲的支持后,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带着她经常来宇智波族落,跟她分享自己人生所见的光景。让她也熟悉这里,哪怕他不在身边,也可以没有负担的独自前来。
“鼬,你知道吗?今天我又去那家甜品屋了,店里上了好多新品呢!”坐在公园长椅上,小葵已经迫不及待给鼬展示她这一下午的‘战绩‘了,她拿出一个大食盒,打开盖子向他展示,兴奋的说道,“你看,我买的!”
鼬看着精致的一盒日式点心,哭笑不得的说道:“这也买的太多了。”
“要不,你猜一猜哪个是最好吃的?”
鼬没有任何犹豫的拿起一枚樱饼,含着笑意看着她,果然见她惊讶到合不拢嘴。
“哇,你是怎么一下就猜到的?这个甜而不腻,超级好吃,我最喜欢这个了!难道我和鼬真的心有灵犀?”
他只是笑着将那枚樱饼递给她,瞧着她愉快的就享用起来。他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只是在监控看到她在品尝这个的时候,笑得最幸福。
“怎么是我在吃?哎呀!”她吃完这一块才想起来明明一盒都是带给鼬的,连忙盖上盒子往他怀里塞,“这都是给你的,带回去和你弟弟一起尝尝吧,每一个可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呢。”
“佐助他对甜食兴趣一般般。”他有些为难。
“那他就别吃!刚好都给你了,”小葵毫不在意的笑道,“像我弟弟爱好就很随我,我喜欢的他也喜欢,哈哈!”
南贺之川,他们的秘密基地,三人终于再次聚集于此。
与加入暗部不久的鼬不同,已经是分队长的止水往往需要带队出村执行复杂任务,所以和小葵总是要时隔一段时间才能见一次面。
“止水,你最近这么忙的吗?好久没见到你了。”
“是一直在外执行一个长期任务,不过已经解决了,再具体的工作内容可就不能透露给你了,小葵。”止水笑道。
小葵摇头道:“拜托,我对你那暗部工作可丝毫不感兴趣。”
但随着话题的结束,小葵就发现止水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神情变得跟一路沉默不语的鼬如出一辙:“你们俩表情怎么都这么严肃呀?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她当然不会知道,昨天晚上宇智波一族举行了内部的族会,两人在场目睹了族内成员的怨声载道和对木叶高层的不满情绪,如今发酵的更为强烈,宇智波和木叶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大。
“没事,不用担心,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好的。”鼬安慰她道。
“这件事情跟你无关的,小葵。”止水也说道。
小葵听懂了,也有些不高兴了,嘟着嘴道:“是宇智波一族的事情?就因为我不是宇智波族人所以不方便透露吗?”
“不,小葵,”止水跟鼬对视了一眼,告诉她,“在这件事上,我们反而很庆幸你不是宇智波一族的人。”
小葵更加懵了,这是在打什么谜语呢?
“算了,不说就不说吧!是不是宇智波族人有什么重要的,反正在我看来,我们不都居住在木叶吗?”她撇了撇嘴,无所谓的摊手道。
不就是划身份吗?她也会!
谁知止水听的眼睛都亮了,露出十分开心欣慰的笑容,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称赞道:“说得好呀小葵!不管是不是宇智波族人,都不妨碍我们是木叶的一份子!”
小葵眨了眨眼,看着情绪莫名高昂起来的止水,又望向露出笑意的鼬,仍是一脸莫名,两人的情绪她读不懂,她只是不喜欢自己被排斥在外的感觉才这么信口一说的呀。
可鼬笑着紧跟着补了一句。
“我们三个现在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伪装
平静的生活,起码在小葵看来是如此。
夜已经很深了,小葵还等在暗部大楼外,昏暗的路灯下,她打着呵欠百无聊赖,直到感受到风中异样的声响,她看见了一群身影快速闪过进入大楼内,这才打起精神,站直身体。再在原地等候了一会儿,已经换好衣服处理好任务收尾工作的暗部成员们一个个都走了出来,在那其中,身形最小的鼬总是格外醒目。
但他低着头,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她,看上去有点郁郁寡欢,他最近一段时间情绪似乎总是这样。
“鼬!”她兴高采烈的跑上去,丝毫不在意这安静的夜晚氛围下,她的这一声会引来多少目光的注视。
鼬看着已经抱着自己胳膊的小女孩,低沉的情绪也随之消失:“这么晚了就不需要来了,小葵,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不要,”小葵摇摇头,坚持的说道,“你这么晚回来肯定没吃晚饭吧?我们去一乐叔叔那边吃拉面好吗?店里这个时间还没关门呢。”
“好。”
见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小葵这才放心,此时余光注意到刚走出大楼的某人,望去时正对上他看向这边的视线,大方的对他展露笑容,就算是打了招呼。
至于那人是不是也回了微笑就不确定了,他的情绪总是隐藏在那面罩之下。
“鼬,最近暗部工作很困难吗?感觉你好像很累的样子?”四下无人时,小葵问道,哪怕是跟自己独处也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让她真的很担忧。
“还好,不用担心。”鼬笑了笑,生意很轻,但总让她觉得有那么一丝勉强。
“这次任务结束会有短假吗?鼬,我们要不要出去郊游?再找找什么‘失传的忍术’和奇奇怪怪的传说故事也挺有意思的,就当散心嘛!我们再叫上止水吧?不过好像也好久没见过他了,他也在外面执行什么长期任务吗?你们暗部真的就这么忙吗?这个工作频率可真不人道呢!”
她自顾自的说着,没注意身边的鼬已经落后自己很远了,她某一瞬间反应过来,往后望去,他停在十步开外的路灯下,视线低垂,紧紧抿着唇。
“怎么了?”她立刻往回小跑,停在他面前,一脸莫名。
“止水太忙了,应该没时间。”
“噢,他果然是个大忙人!”这就是木叶精英吗?小葵想起上次见止水还是一个月前他单独找上在一乐拉面店帮工的自己,当时只闲聊了几句,没想到竟一直忙到了现在。
她笑笑,也没放在心上,虽然此刻面前的鼬的表情说不上来的奇怪,他嘴角抖动,眼神破碎,沉默不言的外表下好像在拼命压抑着什么,这种感觉好熟悉,可没等她细想,自己已经被搂进了他的怀里。
鼬紧紧的抱住她。
小葵脑海里并没有其它念想,她只是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靠在自己肩膀的他的面庞,传入到她耳内的是压抑但急促的呼吸,他身上的悲戚感竟就这样完整的传达给了她,让她心里的不安情绪也随之滋生。
想问你怎么了的话语就在嘴边,但此刻似乎不适合开口,沉默更合时宜,她能做的也就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的情绪。
只是几秒后,他就放开了她,对上她担忧的目光时,表情就变了,恢复到那熟悉的笑容,眉眼弯弯,温声的开口说道:“抱歉,小葵,最近工作压力太大,我有点疲倦了,吓到你了吧?”
见他恢复原样,她这才放下心来,也笑着摇了摇头,把刚刚的所有思绪全部抛之脑后。
直到晚上回家躺在床上的时候,万籁俱寂之下,小葵不由自主地想起鼬的那个令她在意的神情,好像曾经见过,遥远的熟悉感。她闭上眼睛准备睡觉,意识逐渐涣散,思绪却飘向了过去,分不清是记忆还是梦境,她再一次见到了玖辛奈和水门。
她瞬间被吓醒了。
她终于知道了为何会如此熟悉了,当年带土和琳突然消失的那段时间,玖辛奈抱住自己时,她哀伤的脸,他们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她心里寒意顿生,难道说止水……?
小葵猛然从床上惊坐起,但是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不,不对,止水实力强大,在整个木叶都算是顶尖了,怎么可能会轻易丧命,现在可是和平年代!而且最关键的是精英上忍执行任务时如果牺牲,木叶一定会举办追悼会,可现在,村里丝毫没有动静,所以,绝对不可能。
是她多想了,可能他就只是外派任务在村外忙碌,鼬也只是工作疲倦罢了。
“证据”充足,逻辑严密,小葵说服了自己,终于安心的进入梦乡。
木叶医院,清晨阳光。
“早上好呀,林原。”
“早上好,小葵,”林原对上突然出现在视野的半倚靠在窗口的小葵,害羞的打招呼,“你怎么会来医院?不舒服吗?”
“没有,”她笑眯眯的摇摇头,将手中的纸张扬了扬,“接了任务,帮别人买药呢。”
“那给我吧,我来帮你找。”林原了然,又是她乐此不疲的D级任务,伸手就接过她递过来的清单。
“谢啦,林原,麻烦你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
小葵见他开始忙碌的翻药柜,自觉地在办公室里找了个椅子坐下,林原见她百无聊赖就主动找话题跟她聊天。
“鼬进暗部之后一直很忙吧?”
“嗯,确实挺忙的。”
“毕竟暗部可是精英才能去的重要部门呀,鼬被高层很看重呢。”
“哼,招童工做苦力罢了!”
“呵呵……对了,小葵,你听鼬说了吗?宇智波一族好像前段时间出了什么事情。”
“嗯?”她眨了眨眼,注意力顿时集中,“什么事呀?”
“鼬没告诉你吗?我也只是在前不久来医院治疗的上忍们闲聊时才听说的,说是宇智波族内有位精英上忍自杀了,好像还是青年一代里的佼佼者,这件事在他们族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呢。不过因为是自杀,所以也没有怎么调查,而且宇智波一族本就有自治权,高层也不太好插手吧。但那可是精英上忍啊,像这样的大事,如果不是听到上忍们闲聊,我们都不知道呢,说来我还以为鼬会告诉你,他肯定是知道的吧?”
林原话音刚落的时候,正好药也抓好了,他走到小葵面前时,发现她小脸煞白,神情木然。
“小葵?”他把包装好的药递给她,出声唤她,才见她眼眸动了动,慢慢回过神来。
“麻烦你了,林原,我现在该走了。”
“好,小葵,你之后要是没什么事……我说的是如果鼬很忙的话,你可以来医院找我,我一直都在……”林原结结巴巴的说着,却看见她离去的背影没有丝毫停留,她垂着脑袋,好似根本没注意到他说的话。
匆匆送去药物,完成任务后,她马不停蹄的就往宇智波族内跑去。
那个人,是止水吧?
宇智波一族青年忍者中的佼佼者,除了止水就是鼬,她和鼬几乎每天都会见面,止水却消失了那么久,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她又想起鼬最近持续低落的情绪,和那天晚上流露出的脆弱悲戚的模样。
为什么瞒着她呢?鼬,为什么要瞒着她呢?
一个多月前,止水单独找她出来闲聊的时候,她并无察觉到不对劲,谁知那一次竟成了他们俩的永别。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还是自杀?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加快步伐,奔向宇智波族落,她要去找他。
宇智波族内宽阔的街道的尽头,小葵看到了被一群人团团围住的鼬,他们似乎在发生着争执,她远远的看着,鼬没有再理那群人,转身走来,即使身后人个个表情凶恶似乎还在咒骂些什么,他只低着头,对身后的动静充耳不闻,似乎已经精神恍惚了。
隔着漫长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群,她看着那尽头的孤独的身影,眼泪差点掉下来。不顾一切的向他跑去,直到她扑进他的怀里的时候,鼬才清醒了过来。
“小葵?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用尽全部力气抑制住内心的波涛汹涌,拼命呼吸以使自己悲哀的神情得以控制住,她抬起小脸时,展现在他面前的仍是那副天真无邪好似没有任何烦恼的笑颜:“因为来找鼬呀。”
她还是选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抱歉,小葵,”鼬摸着她的头发,满怀歉意说道,“最近我……太忙了。”
没有调整好情绪该如何去面对她?每一秒都是那么的难以抑制。
“我知道啊,”她还是笑着,“所以我这不是主动来找你了吗?”
如果你没有办法走出来的话。
“嗯,谢谢你,小葵。”见他终于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而不只是伪装的面具。
她想起最后一次跟止水见面时,分开之前自己曾担忧的问过他,是否可以告诉她一些事情,她或许能帮上忙呢,她看到最近他和鼬似乎都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很想知道他们都在烦恼些什么,她能做什么?她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止水在离开之前告诉她,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我们的事情需要我们自己去想办法解决,而你,小葵,你要相信你留在鼬的身边,能陪伴着他,就是对他最好的慰藉了。”
如果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别担心,鼬,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吉签
她先用勺子撇去碗中薄薄的一层油脂,舀了一勺汤咽下,再换双筷子夹起几根面条送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品尝完,面前的一乐大叔和菖蒲已经是急不可耐了。
“怎么样怎么样?”
小葵眼睛都笑出了月牙形状,也不再卖关子了:“我觉得很美味!”
两人同时长舒一口气。
“看来这款番茄浓汤叉烧拉面成功了呢,爸爸?”菖蒲兴奋的摇晃着一乐的胳膊。
小葵没忍住又喝了一口汤,发自内心的称赞道:“酸酸甜甜的口味,清爽又浓郁,我相信这碗拉面一定可以成为爆款!”
“可以可以!”一乐见她这么喜欢,也增加了底气,“最近就可以换上新菜单了。”
一乐拉面店终于打算要推出新品了,虽然过去的酱油拉面和味增拉面是招牌,受到所有的食客的喜爱,但小葵的建议给了他灵感,木叶也有很多像她一样喜欢酸甜口味的人,在她的推荐下,终于完成了番茄浓汤叉烧拉面的研制,浓郁的番茄锅底散发的香气令人食欲大开。
“小葵,不如你今晚叫上你那个朋友一起来尝尝?刚好他的口味也和你差不多。”
“他可能来不了,”小葵毫不在意地笑道,“不过我可以先打包一份带给鸣人!”
几天后,一乐拉面店终于推出了这款新品拉面,但是小葵没想到的是,菜单上的名字居然是“天竺葵秘制拉面”,她既觉得尴尬又觉得受宠若惊:“叔叔,这怎么还用上我的名字去命名呀?”
“因为是小葵给的灵感嘛!”
“那我也得研制出一个新口味,到时候在下面加一个‘菖蒲秘制拉面’!”
小葵被菖蒲跃跃欲试的模样给逗乐了,但看着菜单上出现自己的名字还是觉得有那么一丝别扭,要是被熟人看到……她可能会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空气中的查克拉流动让她警觉,但过于熟悉又本能放下戒备,她站起身,对一乐和菖蒲胡乱找个借口就飞身离开了。
跟着那查克拉的位置,她在街道的拐角处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灰白短发的青年,一身常服,欣长挺拔的背影。
“嗯?卡卡西?”她看着他转过身来,两人相望,有些讶异,“你今天怎么会突然找我呀,出什么事了吗?”
卡卡西挠了挠后脑勺,似乎也觉得有些别扭,吞吞吐吐的说道:“不,没出什么事,就只是想问……你今天有空吗?”
“哈?”
“可以陪我去走走吗?”
卡卡西对上她探究的视线,不由得心虚了,僵硬的避开她的视线。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说要让她陪自己,突兀又莫名其妙,任谁都会觉得奇怪对吧?他自己想想都觉得荒谬。
“呃,算了,我还是……”
“好啊!”
“小葵……”
“你难得主动开口找我,我怎么会拒绝?”她笑道。
从来没有拜托过她任何事情的卡卡西,现在居然主动邀请自己,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对吧?虽然他应该也不会告诉她。
两人并肩走在木叶街道的场景,距离上一次,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不过……小葵侧着脸看着一路沉默的卡卡西,心里想的却是,他现在都这么高了,自己这几年虽然也在努力的成长,但目前仍不到他的肩膀,还须得仰视他。
但是,可恶!她还得长大。
一路的安静,小葵觉得奇怪,难道真的只是随便走走?转眼间,两人竟走到了宇智波居住地的入口。
“卡卡西,这里……”
像是没听到她的提醒般,卡卡西直接走了进去,小葵只好乖乖跟上。
“你怎么会想来这里?”
“好久没来了,就过来看看。”
“噢……”她点头,偷看他的表情还算正常,放下心来。
“看你对这这么熟悉的样子,像是常来。”明知故问。
“当然啦,鼬常常带我来这里玩呢,宇智波族内有好多木叶其他地方买不到的东西,所以我经常往这里跑,很多店主都认识我了呢!”她一脸得意滔滔不绝的说道。
他对此当然心知肚明,正因为知道她对这里的熟悉程度,和宇智波族人对她的熟悉程度,才找上她帮忙打掩护。
“不过最近鼬越来越忙了,我好几天没见过他了。”
“暗部工作是很多,而且他现在已经是分队长了,自然会更加忙碌。”
“我知道,所以我呀,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暗部。”
“不说这些了,卡卡西,我告诉你哟,这附近有很多好吃的……”她滔滔不绝的讲着宝藏美食店铺,一家一家热情的给他介绍,分享着这几年的收获,虽然卡卡西也是左顾右盼,却又仿佛心不在焉,意不在此。
她说的口干舌燥,都给自己说馋了,干脆让他留在原地,自己去买点吃的回来。
兴高采烈的抱着一袋子的三色丸子回来的时候,卡卡西还站在原地,不过正望向一栋居民楼目不转睛,小葵只是凝滞了一秒,很快就反应过来,她看着他发呆出神的模样,心里泛起微微酸涩。
沉浸在记忆中的卡卡西,猝不及防地被打断思绪,怀里突然被塞入一个纸袋,三色丸子甜甜的香气扑鼻而来,他茫然的看着嫣然笑着的小葵。
“这里的三色丸子可是全木叶最好吃的!你有口福了!”
“我不喜欢吃甜食。”你明明知道的。
“我喜欢呀!主要是我吃,你只是陪我,明白吗?我陪你出来闲逛,自然是你要陪我吃这些了,这叫等价交换!”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表情娇蛮又不失可爱。
他这才接住。
“放心的吃吧,你的那份没让撒糖粉。”
面罩下的嘴角悄悄扬起,无人发现。
小葵的情绪似乎更加高昂了,主动跟他说说笑笑,仿佛在想尽办法逗他开心,卡卡西虽然仍复是话不多,但了然……她真是个心思细腻的小女孩。
“你来过这里吗?”
“没有,宇智波族人才会来参拜吧?我一个外族人来这里做什么?”
南贺神社外停下脚步的两人,小葵原本想直接走的,但眼看着卡卡西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听说这里求签很灵。”
“真的吗?”她狐疑问道。
卡卡西点了点头,引诱道:“你就没有什么想知道的?”
小葵眨了眨眼,好像在犹豫,但很快禁不住诱惑,把一路买的东西统统往他怀里塞:“那你等我一下!”
这才屁颠屁颠儿的跑去神社内求签去了。
卡卡西借此机会不声不响的用余光打量四周,方才一路因小葵的同行而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但在踏入神社的那一瞬间,暗处已经投来无数监视的视线,而且,都还带着武器。
不多时,小葵兴奋的跑出来。
“看你的样子,似乎是个好签?是求姻缘还是求事业?”他看着欢快跑到自己面前的小葵,出声调侃道。
“我才不感兴趣呢!”她翻了个白眼,似乎还有些生气,把那张折好的签条不耐烦似的塞进他的上衣口袋里,“是帮你求的!吉!吉签!”
可真是不识好人心!
帮他求的?卡卡西愣住了,却见小葵从他怀里一把抢过买的食物,还是气呼呼的模样。他想开口,适时被人打断。
“小葵,卡卡西队长?”
“鼬!”
面前的她惊喜叫着,转眼就跑向鼬的身边,而他也非常自然的就接过她手中的重物。
卡卡西仍在原地没有动。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小葵抢着回答:“是卡卡西啦,他说想让我陪他出来走走,我就带他来这边找好吃的了,不过没想到能碰到你!”
“抱歉,小葵,我最近太忙了……”
卡卡西这时终于选择开口:“我准备离开了,小葵你要不就跟着鼬走吧,不是好久没见了吗?”
鼬看着小葵,等她的意思。
对上两人的视线,小葵似乎已有了主意,在鼬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那是属于他们俩的秘密。鼬噙着笑意点点头,先行离开了。
小葵走到卡卡西身边,挑眉道:“干嘛这样看着我?在你眼里我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吗?应你之约出来自然是要完成到最后,我可是很讲诚信的。”
卡卡西这次真的笑了,哪怕是面罩隐藏,也并没有藏住他眉眼间渐浓的笑意,但是小葵已经走在了前面,她没有回头,也没有看到。
“走呀,现在是回你的住所还是暗部?我也要快点回去找我弟弟了。”
他不再犹豫追了上去,两人并行离开。
火影办公室。
“……我好久没去宇智波地区了,刚去了一趟,感觉气氛很紧张,对外人的进入相当排斥。”
宇智波与木叶的关系已经紧张到这种地步了,面对卡卡西的汇报,猿飞日斩想起一年前止水的自杀,虽然延缓了宇智波一族的政变动作,但终究还是无法从根本上阻止解决。
“我明白了。”
“三代目,”卡卡西汇报完并没有立刻离开,他迟疑片刻还是开了口,“宇智波一定会发动政变吗?这件事是否有缓和的办法?”
他更想问的是,他能做什么?
猿飞日斩有些惊讶:“卡卡西,你过去从不问这些事情。”
作为火影的左右手,最得力的干将,卡卡西分得清界限所在,他只执行任务,并不参与政治内容,从不询问,从不干涉。
“我只是觉得这些年的平静生活来之不易。”他叹了口气,“如果真的发生政变,对……木叶每个人的生活都会产生难以预估的伤害。”
猿飞日斩又何尝不知道:“我也希望这件事能和平解决,木叶禁不起再一次的动乱了。”
离开房间,卡卡西转身走了出去,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张随身携带的签条,小心翼翼地打开,上面写着:“第三十三签吉
枯木逢春艳,芳菲再发林;
云间方见月,前遇贵人钦。”
枯木逢春,贵人相助,柳暗花明,一切都会好转的对吗?可是小葵,这个吉签若是你为自己求得该多好,木叶和宇智波之间,一切都失控了,站在两个立场上你和鼬……真的能守住你如今的平静生活吗?
坦诚
黯然飘渺的天际,朦胧月色,零落星光,遥望时,仿佛都触手可及,如纱雾一般的光晕柔柔懒懒的在风中融化了。
独自坐在屋顶上,双手托着腮的小葵在静静发呆,夜间的风撩动着她的长发,一阵风止,身边也随之出现了一个人,应约而至。
“大忙人,你今天可终于有时间了!”她嗔笑道,“明明都没怎么去村外执行任务,却总是忙的没影。”
“小葵……”鼬才坐下就得应付她的‘责问’,颇为无奈的苦笑。
“好啦,不逗你了,工作优先嘛。”
鼬看着她,想到白天在家族居住地撞见卡卡西的场景,偏偏还是在族人聚会的神社外,于是貌似无意的问道:“小葵,白天的时候,你和卡卡西队长怎么会去宇智波族落那边呢?是你带他去的吗?”
只是一瞬间的迟疑,她扬起笑容点点头:“对呀!他想约我出来散步,而我刚好想去那边买点东西,就拉上他了。”
小葵并不了解背后的缘由,只是本能的感觉到今天卡卡西的突然相邀是别有目的,甚至让她去神社也只是为了支开她,她那细腻的心思都察觉到了。
替卡卡西隐瞒,装作不知道,只是因为不愿去想。她好像也习惯了装傻,借此能逃避很多事情。
鼬看出了她的有意隐瞒,其实不管说还是不说,他都猜得到。卡卡西代表木叶高层探查宇智波族内的情况,说明他们已经对宇智波彻底不信任,也许,也没有耐心了……
小葵见他表情逐渐深沉,立马抱着他的手臂,吸引他的注意力,想将他从烦恼的思绪中带出,就像过去一年多无数次那样。
“鼬,明天陪我去一乐拉面店好吗?一乐叔叔研发出了新口味拉面,是酸酸甜甜的番茄汤底的呢。”她当着他的面还是没好意思说出那碗面的名字。
“明天……可能不行,下次吧小葵。”
她撇撇嘴,默然接受。好吧,反正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的。
鼬见她表情难掩失落,主动开口换了话题,问道:“你跟卡卡西队长好像很长时间没单独相处了,今天一路上应该聊了很多东西吧?”
“有吗?”她仔细想了想,好像一路上都是她在说话呀,卡卡西可不是个话多的性格,他是那种什么都藏在心里,几乎不向外人吐露内心真实想法的人。
“还以为你们会叙叙旧呢。”
叙旧?可是,他们之间的“旧”是谁也很难开口提及的。
“嗯……”小葵眨了眨眼,说道,“他只在最后分开的时候跟我说了几句话。”
他看着她,他很好奇。
“卡卡西说,”小葵望着他笑,“我这些年性格好像变了很多,也许是因为遇见了鼬。他说的没错,的确是这样。”
鼬愣住了。
“过去的天竺葵不够坦率,也不可爱,现在面对鼬,总想把一切都告诉你。”
也许很早以前就该说了。
“在忍者学校,在我人生最绝望的时候,是鼬向我伸出的手,我当时就知道自己正在被你拯救,也对此深信不疑。”
她一直是以抓住这根“救命稻草”的心态紧紧的抓着他,看着他,依赖他。
“后来我们一起成为下忍,一起学习忍术,一起做任务,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在陷入绝境的时候,还是用尽全力保护了我。”
从始至终,进入她的生活以后,便没有放弃她,没有离开她。
“因此,这几年,我好像,不,我确信我重新得到了一切。”
她的人生真的很简单,只要拥抱住最重要的那个人,小小的世界就已经够完整了,而鼬支撑起了这个世界。
“而现在,我也很确信,鼬对于我来说很重要,在我心里,鼬比整个木叶更重要。”
她说,他比整个木叶更重要。
“小葵,为什么突然……”他呆呆地听着,脸上却逐渐染上红霞,虽然在夜色中得以很好的隐藏,但语调却开始结巴起来。
“不坦诚也许就会在某一刻被迫失去,因为鼬非常重要,我不想撒谎,我只想把我内心真实的想法告诉你。”
她过去也有很重要的人,珍视他们更甚于自己的生命,可那时她太幼稚了,因为她的别扭,又太过于在意外界的声音,习惯于伪装成一副嫌弃、不耐烦的模样去伤害他们,惹他们生气,这是不是致使自己在他们面临选择时被抛弃的原因?
如果当时诚实的拥抱水门和玖辛奈,告诉他们自己真的很爱他们,很珍惜那个家,不能也无法离开他们,是不是就能挽留住他们?是不是在最后时刻就不会被抛弃?
可是,过去的错误已无法挽回,命运剥夺了她的一切,但现在,仿佛给了她再一次的机会。
她不想被抛弃,她想成为被选择的那一个。
所以,这一次,她要完全的、真实的袒露出她的心声。
“很重要就是很重要,不想失去一定要说出来。”
“而我不想再失去鼬。”
明明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起的是四代目夫妇,明明知道她也许根本没有别的意思,但是不受控制的,他脸上的热量逐渐蔓延至全身每个细胞,静止的周遭世界,此刻仿佛失去重力般,在不停的翻涌着,而他漂浮于其中,忽上忽下……
他的心跳,被牢牢地囚禁在她的眼眸之中。
“小葵,我……我不会离开你的。”
情不自禁的就脱口而出了这句承诺,虽然并不符合他从来理性控制言行的习惯,可是当下,望着她的时候,无法思考,只有头脑发热,只有心猿意马。
他能做到吗?可是他想做到。哪怕付出生命,他也想做到。
这些年他们形影不离,尤其是在族内和村子矛盾激化的近一年来,他身处其中压抑的喘不过气,如果不是她在身边,自己能抗住这样令人窒息的压力吗?恐怕世界早已一片黑暗,而现在,有她在自己身边,仍能视作命运给他留了一线生机。
他不想离开她,他想永远的留在她的身边,这心情是确切无疑的。
因此,他想做到。
他见她重重的点头,露出喜悦的笑容,扑进自己的怀里:“我知道,我相信你,我一直都那么相信你。”
相信这次会不同,相信自己会一直成为他的选择。
此刻,鼬看到的夜晚有多静谧,他的内心就有多不平静。都怪今晚的氛围太过于梦幻温柔,让他都变得不像他自己了。他看着笼着轻纱的明月,和聚集在身边的点点星光,终于使得躁动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然而,情感却已悄然发酵。
“小葵,今晚的月色真美。”
你知道吗?
小葵茫然的抬起头看着天边悬着的皎月,认真看了两秒,才应声道:“嗯,确实很美。”
虽然在她看来,感觉和平时的月亮也没什么区别呀!她注视着鼬的侧脸,见他仍是目不转睛的望着月亮。
嗯……似乎今晚的月色更清澈温柔一些?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喜欢呢?
其实,他只是借由转移视线而隐藏自己过于明显的充斥着某种情感的眼神罢了,看着她,总是那么的难以伪装。
后来的后来,两人都各自无数次的回忆起这个夜晚。在这个冰冷扭曲的世界,他们的生命长河中也曾拥有过这么一个纯洁美好的瞬间,只此瞬间,却成永恒。
木叶公园内,鸣虫叽叽喳喳的午后。
丁次将薯片分给鸣人,两人吃的有滋有味,而鹿丸则双手枕于脑后,懒洋洋的靠在公园长椅上晒太阳,没什么干劲。
鹿丸和丁次是木叶仅有的不会用恐惧和排斥的眼神看着他的人,因为同龄,也是他在村里仅有的几个朋友,小葵不在的时候,鸣人经常会跟他们在一起玩耍,不过因为两人去年报名了忍者学校,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得等他们俩放学才可以在公园见面。
“鸣人,你今年会报名忍者学校吗?马上要到开学季了。”丁次嚼着薯片咔哧咔哧作响,说话因此含糊不清。
“应该不会去吧。”鸣人摇了摇头。
“啊?按你的年纪,去年就应该报名了,我和鹿丸一直在学校等着你呢!”丁次继续嚼吧嚼吧。
“因为我姐姐不同意,她不希望我进忍者学校。”鸣人解释道。
“咦?为什么?”鹿丸抬起一边眼皮,奇怪的问道,“你姐姐不就是个忍者吗?学校老师还夸她有天赋呢,六岁多就毕业了。”
“对呀,她为什么不让你报名?”丁次附和道。
“我姐姐虽然是个忍者,但她好像并不喜欢忍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鸣人想起每次回家的时候,小葵都会毫不在意地把象征忍者身份的护额随意扔到桌角,不出门的时候绝不会碰,她讨厌忍者身份几乎不曾掩饰,连自己都感觉到了。
“噢,这样啊。”丁次倒没想太多。
可是鹿丸此刻却坐立起身,问向鸣人:“你姐姐的想法是一方面,那你呢?鸣人,你是怎么想的?这件事最重要的是你想不想当忍者。”
鸣人对上鹿丸难得严肃的表情,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紧抿着唇,好像又在隐忍,良久,他笑了出来:“我,只想姐姐开心。”
这就够了。
一包薯片见底,心满意足的丁次看向失望的鹿丸,安慰道:“鹿丸,算了吧,鸣人没有这个志向。”
可是鹿丸看着笑过之后表情逐渐暗淡下去变得有些失落的鸣人,意味深长的告诉他:“鸣人,你心里怎么想的,其实可以告诉你姐姐,找她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她也许会尊重你的想法。”
“算了,不说这些了,”鸣人不敢对上鹿丸的眼睛,只能转移话题,“我带你们去一乐拉面店吃拉面吧,店里上了一款以我姐姐命名的新品拉面!是我姐姐参与研制的呢!”
“好耶!”
“唉。”
最后的挣扎
“宇智波一族已决定要在木叶发动革命。”
“无法容忍下去了,既然要打着革命的旗号夺取政权,那就该把宇智波视为木叶的叛徒立刻处决。”
“和宇智波打内战不是那么轻松的事,肯定还有其他办法。”
“事态刻不容缓,必须在他们起事之前先下手为强,只要你我还有我们手下的暗部联手,从背后发动奇袭,就能很快做个了结。”
“宇智波是曾经的战友,我想用沟通来解决问题,不想诉诸武力,我来思考对策,鼬,替我尽可能争取些时间吧。”
汇报完族内集会内容的鼬听着高层们的各种话语,实际在已经心里激不起任何的波澜,每个人的态度,相似的话语,无论是激进还是绥靖,始终没能解决问题,令他疲惫不堪。
个人的意愿在集体的意志面前,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别听三代目说的好听,可在关键时刻,他还是会选择保护木叶,身为火影不得不采取极端措施,无论是否会掀起战争,一旦叛乱发生,无论怎样宇智波都必定灭亡,包括你那毫不知情的弟弟,但在叛乱发生之前,有个办法至少能保住你弟弟……”
这就是唯一的办法吗?
“……我知道你和四代目之女交好,我想提醒你,鼬,你选择站在哪一方,也决定了你和她的立场差异。”
她是木叶的忍者。
你要跟她兵刃相向吗?
火影岩之上,作为木叶的最高点,俯视整个村落。木叶建村不过百年,能发展到目前繁荣局面,能在数次战乱中仍兴兴向荣,依靠的就是村民顽强的生命力和木叶忍者前仆后继的牺牲和付出。
历代火影面对绝境难题时会想些什么呢?
二代目千手扉间曾说:“为了村子的利益,可以牺牲家族。”
轻飘飘的一句话,背后暗藏着怎样的残酷。
他坐在火影岩之上,却无法与前人思维对接,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村子和家族夹缝中的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没有答案,也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
而现在,木叶和宇智波并没有给他留很多时间。
“鼬,你在这里呢!”
“小葵?你怎么上来了?”
小葵突然自发呆的鼬身后冒出,吸引了他的注意,也打消了他思绪的苦闷,虽然目光柔和,但脸上却并无笑意,哪怕是伪装。
“在大街上偶然抬头看到人影,不过距离太远看不太清楚就干脆跑上来了,结果还是真是你呀,鼬,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想一个人思考一些事情。”
她看见他的眼睛里是浓浓的迷雾,拨开也许就能窥探背后的秘密,可是……
“这里风景不错。”
她转移话题,鼬也应声附和。
“嗯,这个位置能看到村子的全貌。”
她自觉地在鼬身边坐下,两人都俯视着面前一览无余的木叶全貌,对于她来说,从小在这个村子活动的区域有限,大部分仍旧是陌生的领域,所以她只寻找注视着她熟悉的几个地点。
“你的眼睛里有整个木叶呢……”
“因为我是木叶的宇智波鼬啊。”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是挥之不去的叹息,让小葵不禁望向身旁的他,感叹道:“人与人果然是不一样的,像我就只能看到自己的小小世界。”
鼬闻言转过脸,看着她随即露出的浅浅笑意:“在我的小小世界里,鼬就只是鼬。”
人可以只是自己吗?
人能只为自己而活吗?
在那个小小世界里的宇智波鼬,会因为现实的拉扯,而逐渐变成虚妄的幻象。
现实是如此的令他窒息,现实正在无情将他剥离。
可是,他不愿离去。
多希望时间不要再往前走,就停留在此刻。
“小葵,你曾经告诉我,九尾之乱那一夜你见过那个操纵一切的幕后真凶对吗?”
“嗯?”为什么突然问她这个,对上鼬这突然的过于认真的眼神,令她感到一丝困惑,“为什么问起这个?”
“可以再详细一点的告诉我吗?”
为什么要这么看着她?为什么要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明明知道她根本不愿回想起,那个毁掉她的家庭,毁掉她整个人生的夜晚,和那个罪魁祸首。
“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当时也告诉三代目了,其它的我……”
“再回忆一下吧小葵,拜托了。”
鼬,你怎么了?今天的你,好奇怪。
可是看着他的眼睛,她无论如何又不想让他失望。
如果能帮到你——
小葵咬着唇,强迫自己回忆起那些零碎的画面:“那天晚上我们被带到村外的深山里,大叔、玖辛奈还有三代目夫人和她的助手都在山洞里负责接生,我在外面等着,山洞外还有一些暗部忍者……我听见婴儿的啼哭声,想进去看弟弟,但被人从后面打晕了,我在昏迷前看到那人带着面具,但那面具什么样我不记得,那面具后的眼睛我也没有印象,只有很模糊的画面……他想要掐死我,我很快就晕死了过去,之后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我真的不知道那人是谁,也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我没有印象,丝毫没有。”
如果想问那个人是不是宇智波族人,对不起,鼬,可是她真的不知道。
这些事情鼬当然都了解,小葵几年前就告诉过他,只是如今重复一次,再一次说明她真的没有关于那人的丝毫有用的信息。可是,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他反反复复的想着她讲述的只言片语,想从中得到某些未被人察觉的线索。
“小葵,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或许是你认识的人。”
“什么?怎么可能?!”她惊呆了,急促的解释,“鼬,我跟你说过的,小时候的我在木叶没多少认识的人,除了家人和几个朋友外,连邻居都不熟!而且,那人可是要杀了我啊!”
“可是,你还活着,小葵,”鼬的冷静让她当场愣住,这个猜想竟让她止不住的心生恐惧,他接着说道,“除了你,现场再无活口,那人唯独留下了你的性命。”
过去为什么没有人提起这件事?因为包括三代目在内的知情人士从来只当是凶手以为掐死了她而没有来得及确认就离开,她侥幸逃过一劫成为唯一的活口,又或者只是因为她是小孩子,而情不自禁就怀着怜悯的心态去猜测过程。
只有鼬猜想,那个人或许是故意没有杀掉她,成年人都能轻而易举的杀死,对一个脆弱的幼童又怎会疏忽大意呢?
“不,不对……”她察觉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但也只是片段模糊的感觉,脑中一团混沌,“如果是我认识的,那必然也是大叔他们认识的,如果留我性命,又为什么要害大叔和玖辛奈?他不想杀我?可他当时明明是真的想掐死我!”
“他用力掐住我的喉咙,我呼吸不了,我感觉到窒息……”她不由得就伸出手捂上自己的脖颈,瞳孔开始涣散,仿佛在回忆着那记忆中恐怖的窒息感,只是回想着仍能令她心生恐惧,距离死亡最近的那一瞬间,她真真正正体会到了死亡的幻感……
过去从她口中复述的故事对这一细节只是轻飘飘一语带过,让所有人都忘了,即便她最后幸免于难,但当时的她是真真切切的在死亡之门外徘徊。
“不要想了,小葵!是我不该问的,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鼬看到她痛苦惊惧的神态懊悔不已。原来她一直以来只是在隐藏着,她的心里有一片阴影,从来没有消失。意识到这一点的他心脏都在抽痛。
那个夜晚的天竺葵,是在经历着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痛苦。
他不忍心了,面对伤痕累累的她,怎么还能忍心往她伤口上撒盐?
再深挖一次,她的痛苦就更多一分。
算了吧,明明自己也知道,木叶与宇智波的矛盾深厚,九尾袭村之事不过只是导火索,从来不是根源。
要肩负的责任和罪恶只有他自己,而她好不容易才从那个悲剧走出来,过上几年安宁和平的生活。
小葵逐渐缓了过来,她喘着气苦笑道:“其实……一年多前,止水也曾问过我,关于这件事。”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止水,那天他将她独自约出来问起那晚的事情,告诉她,那个人是不是宇智波族人非常重要,他也想找线索,即使她已经尽可能把她知道的都说了。可是,她帮不上忙。
对不起。
鼬怔住了,随后垂下头去,整个人陷入到极端低沉绝望的情绪中。
原来……止水也挣扎过了。
眼睛里最后一株火苗彻底熄灭了。
“我也想帮到你,可是鼬,抱歉,我太没用了。”她心里酸涩,难受的要命。
“这件事本就跟你毫无关系啊。”他语气很轻,却不是因为轻松,而是那放弃了一切希望的无力。
“鼬……”
“一切都会结束的。”
随着时间流逝,人会一步步的退让。一开始想保全所有,渐渐的发现什么都想要最后会什么都得不到,终于退至绝境。
退无可退中,他看到了那唯一的路。
起码,能守住她的小小世界,免于战乱和死亡的威胁。
下定决心之后,他感觉到整个人的灵魂在空中溢散开来,化为一片虚无,身体和精神的感知仿佛被割离。
他知道,那是他的心在这一瞬间死去了。
后来,在知晓一切后再回想起这一天,天竺葵无数次的后悔,如果她能看出他当时的反常是因为内心的痛苦煎熬,如果她能看出当时的他是在求救——
他不想离开她,所以他在做最后垂死的挣扎,可是……他还是没有忍心勉强她,她也没有把握住那唯一可能挽救两人命运的机会。
中央司令部,汇报完任务从办公室走出的卡卡西,扭头就发现了在门口等候的鼬。
“鼬?”自从他成为分队长后,就几乎没什么交流了,当卡卡西望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在等我?有什么事吗?”
“卡卡西队长,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些话想问你。”
这个时候来找上自己,鼬,你想问什么?
血之月
关了灯后,室内失去了光源,但也并没有陷入一片漆黑,小葵爬上床,床上还是明亮,月光如银辉似水般倾泻下来,覆盖上小床。
她的床就在窗户边上,只要不拉上窗帘,躺在就能透过窗户看见遥在天边的月亮。
每天晚上她都得看着月亮入睡,寻求内心的安抚与宁静,今天也一样。
可是现在她却不知为何,辗转反侧,翻来覆去,仍旧睡不着。在某一刻,她睁开眼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云端月已变成一轮血月,鲜红的仿佛能滴出血一般——
血红之月?
吓得她心跳停了一拍,竟然不寒而栗。揉了揉眼,再去看时,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的光色,清亮静谧。
好奇怪,是不是白天太累了才出现的瞬间幻觉?但,这都能眼花?
可是,本就泛泛的睡意,经此之后,更是被吓得一点都没有了。小葵坐立起身,那血月的画面仍在她眼前不断闪现,搅得她心绪不宁,一种恐惧的情绪随之滋生,不受控制的就蔓延至她的心头。
四周那么安静,可越是安静的环境中,她就越能清晰的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声,她伸手覆上心房的位置,感受着异样的跳动频率。
这还怎么睡呀?
人反而越来越清醒了。
叹了口气,小葵看了一眼房间另一角小床上睡得安稳的鸣人,叹了口气,轻轻的下了床,穿上鞋,披了个外套就从窗户翻了出去。
心绪不宁的时候只想找人倾诉,她脑海中并没有第二个人,鼬,希望他还没睡。
月光下,光影交错,世界变得晦暗不明。
小葵在紧邻的屋顶上脚步轻俏的跃起奔跑,未被束起的长发随风飘扬,柔光的发丝散发着如水面般一层层漾开的银光,自由而舒展。
虽然经常往宇智波一族跑,但深更半夜还是头一遭呢,她心想,鼬曾经几次跟自己说邀请去他家,知道他家是哪栋,可是自己一次也没去过,现在只是因为睡不着而去敲他卧室窗户,会不会显得很不礼貌?
唉,管那么多呢!
再唐突,鼬也会原谅她的。
急速的奔跑,小葵终于来到宇智波一族大门外,她迫不及待的跨过大门,却蓦然察觉到空气中异常的安静,几乎可以说是安静到诡异的程度。
这也太安静了吧?哪怕现在是晚上,也不该一点生活的动静都没有吧?
她不做停留,继续往街道腹里深处小跑着,直到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不同寻常的气味,她知道,那是血腥气……
“三天前的晚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宇智波族落?”
“……”
“你当时是否看到了什么?”
“……”
“你是不是见到了宇智波鼬?”
“……”
审讯变成单方面的表演,而另一方一言不发。
资料本被重重的摔在木质桌子上,“啪”的一声巨响没有激起审讯桌那头沉默至今的人任何情绪变化,反而让负责记录的青年吓了一跳。森乃伊比喜神情严肃的可怕,他恶狠狠盯着精神呆滞、面色苍白的少女,无论再怎么恐吓,一点儿用都没有,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天竺葵!那天晚上,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加大音量,仍旧没有反应。
记录员忍不住瞥了一眼伊比喜的表情,还要审讯多久啊,这已经是第三天了,简直是浪费时间……
“屠戮宇智波一族的人就是宇智波鼬,你不要想着帮他隐瞒!宇智波一族唯一的幸存者已经醒了,他指认了凶手就是宇智波鼬,而且我们经过了尸体检验和伤口对比,确认无误,你帮他隐瞒毫无意义。”
她眼神闪烁了一下,细微的动静被伊比喜捕捉,进一步问道:“当时宇智波鼬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呼吸开始急促,她终于开口:“我不知道。”
“他逃走之前一定跟你说了什么,他是否跟你交代了动因?告知你他的去处?这些情报事关木叶安全,你必须全部告诉我们!”
“我不知道。”一字一字的吐出,带着不甘和怒气。
“隐瞒是没有用的,他的罪行已经板上钉钉。你最好是把那天晚上你所看到的、听到的一切事情如实告诉我们,否则,我们明天还会传唤你问话,直到你愿意开口为止。”
“我不知道!再问也是不知道!”她站立起身,握紧双拳捶向桌面,对着负责审讯的两人大声吼道。
再难忍受,怒目而对,彼此僵持着。
她深呼吸平复心情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密不透风的审讯室。
伊比喜见她离开,随后也走出审讯室,转身打开了隔壁间的门,两间相连,从这个房间巨大的单面玻璃可以清楚的看到审讯室的一切动静,而此刻,房间里站着一个人。
“又是徒劳无功,”伊比喜拿着空白的审讯记录簿向面前的青年抱怨,“三天了,嘴巴可真严实。”
“我记得三代目说过,这件事不要找她,她跟宇智波一族没有丝毫关系。”看到了全部过程的他此刻情绪复杂。
“卡卡西,你要知道,我也不愿意当这个恶人!”伊比喜无奈了,真是两头都做不了好人,“是团藏大人的命令!他说天竺葵当晚出现在那里绝非偶然,以她跟宇智波鼬的关系,指不定知道些什么,虽然宇智波鼬现在叛逃出村了,但说不定会向她告知去处,命我们一定要盘问出来,我们也是听命行事啊!”
团藏身为木叶高层之一,同样掌握着行政实权,可以于火影外单独发布施令,这一点,暗部队长又怎么会不知道。
卡卡西低着头,眼睑垂下,遮住了眼神,浑身散发着罕见阴郁的气息。
伊比喜看他紧抿着的唇也猜到他情绪不佳,此刻不敢再说话,沉默了片刻,听见他冷冷的声腔。
“不要再打扰她了,这件事情,我会负责。”
没有多做停留,也不再继续交谈。
看着他离去冷峻的背影,伊比喜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难做。谁不知道在宇智波鼬屠族叛村这件事上,天竺葵也是个受害者,若不是高层的命令,他也不想管啊,哪怕这几天只是做做样子逼问一下,也能感觉到,小女孩明明也挺可怜的……
离开审讯大楼的卡卡西很快就追上了小葵,但是他并不敢上前,他只敢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不近不远处,这是他最娴熟的距离。看着她凄凉落寞的背影,单薄瘦弱,仿佛一碰即碎的泡沫。
泡沫倔强的还不肯消失,因为她还强撑着一口气。
在看着她的时候,他在想些什么?或许也会好奇那天晚上她看到了什么,宇智波鼬跟她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比起好奇,他更为她感到痛心,看到了她的痛苦,更看到自己的无能为力,连帮她分担、听她哭诉的资格都没有。
他想起透过审讯室玻璃看到她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以及空洞无物的眼神,那精神状态似曾相识,他不愿意回忆,可是脑海中几年前的场景与如今渐渐重合在一起,再一次,令他感到绝望。
小葵——
人迹罕至处,前方摇摇晃晃的身影终于支撑不住而倒下。
坠入的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某个人的怀抱,眩晕后睁眼的那瞬间,小葵撞入了他担忧的眼神中:“卡卡西……”
“你还好吧?”
她还会好吗?
最初看清面前人时不自觉露出的脆弱动摇的目光,随后却渐渐变得冷硬起来。她决绝的推开他,自己站立起身,避开他的视线,倔强的说道:“如果你是想来问他的事情,我只会告诉你,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葵的语气很轻,也没什么情绪起伏,但却无比的伤人,深深刺痛了卡卡西的心。
“我不是以暗部忍者的身份来审问你,此刻的我……只是你的朋友。”
压抑悲哀的声音。
轻而易举戳破了她伪装的坚硬。
小葵咬着嘴唇,眸光闪烁,心里涌起无尽的悲戚和悔恨:“对不起。”
她在干什么?又丧失理智的迁怒于他,她又伤害了他。
“卡卡西,我真的有朋友吗?天竺葵根本不配拥有朋友。”
“不要胡思乱想,反正此刻我在这里”他强迫自己声音冷静,“走吧,我送你回去。”
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一路的寂静无言,无言表面下两人各自的情绪翻涌。
直到走到居民楼下,卡卡西目送着小葵上楼,可她还没走两步就停滞了脚步,一番心里纠结后,转过身对上了他的视线,沉默之下,她还是选择开了口:“卡卡西,那天晚上我只是因为心里烦闷睡不着想去找他说话,可我到了他们族落的时候已经……我并没有亲眼见到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是见到了鼬,可他就像换了个人一样,那不是我认识的鼬!他的确跟我说了两句话,但跟他的去向丝毫没有关系!他们问我的那些,我没有办法回答,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语速越来越快,几乎是口不择言了,她急切的拉着卡卡西倾吐,哭腔却越来越浓重。
“我自己到现在都还是懵的!到底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世界全变了!多希望有人告诉我这只是个梦,醒了就一切如初了!他为什么要走?他明明说过不会离开我的,可我当时怎么求他挽留他都拦不住他离去的身影,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呀?!”
想不通的千万个问题,反复的纠缠着她,可是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了,他已经走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
她在意的从来不是宇智波被屠族的惨烈,她在乎的仅仅只是自己被宇智波鼬抛下的这件事情。
“我明白。”小葵,我明白。
那犹如噩梦一般的夜晚,带给了她真实的精神伤害。
空气里弥漫着的血腥气还在不停的散发蔓延开来,逐渐笼罩住整条街道。当小葵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的不安感一点点的放大,就像无尽的黑洞,在吞噬着她的感知。
她呆住了,感觉到自己仿佛步入了某个可怕的事件中,但在恐惧与好奇心的共同驱使下,又不禁小心翼翼的走入某一家的庭院,一片黑暗的屋子,透过窗户,看见一对一动也不动倒地的男女,渗入地板的一摊血液已经渐渐凝固。
“啊——!!”
一声尖叫,小葵吓得腿软差点摔倒,迅速的逃离开来。可头脑中形成的可怕猜想却使得她鬼使神差般走去另外一家查看情况……直到她发现所有见到的人都已没了生命迹象。
一个活人都没有……
大脑只剩下恐慌,手脚都渐渐冰冷。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鼬……
她要去找鼬。
她要见到他。
绕过另一条街道,她终于看见了鼬,空无一人的街道尽头出现了他的背影,只是露出穿着暗部马甲,可那已经如此的熟悉,她一眼望去就知道那是他。
泛着寒光的短刀在一滴一滴的滚落着血珠,仿佛还带着新鲜滚烫的热气。
梦魇
“鼬……”
她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砰砰乱跳。
为什么?明明只要靠近他就能获得安宁,可为什么此刻她看着他的背影只感受得到惶然?
想要刻意去忽略他手中那把泣血短刀,越刻意忽略反而越在意。
她的心在不停的下沉、坠落……
鼬一动也没动,甚至没有回头看她,即使那声呼唤肯定的传入了他的耳内。
小葵向他奔跑而去,猛地从身后抱住了他,只有触及到他的身体,她才能忽略那把刀,只有确认他没事,才足以令她心存侥幸。
可是,与她的战栗相比,他的身体却是冷硬的,萦绕在他周围的是阴沉错杂的气息。
而且,离得这般近才注意到他衣服上的斑斑血渍,那股令她生理不适的浓重血腥气钻入鼻孔,直冲上大脑。
甚至拽着他衣袖的指腹都摸到了未干液体的黏腻触觉……
小葵感受到了,她似乎也猜到了,今晚发生的可怕的事情,也许与眼前人有关,可是她靠在鼬的背上紊乱的呼着气,却只说出:“鼬!你没事就好。”
“你看到了是吗?”虽然很轻,但冰冷到没有一丝情感蕴含的声音。
他们相识七年多,从在忍者学校的第一面起,鼬从来没有用这么冰冷的语调跟她说过话,他从来只是温和轻柔的,如同春日和煦的暖风。
变得陌生。
可他的的确确还是鼬。
“不,我什么都没看到。”小葵想都没想就摇头否认。
她明明也很清楚,自欺欺人有多么可笑。
却只是双手更用力了,紧紧的搂着他。
“我什么都没看到。”仍旧重复呢喃着这句话,好似在自我催眠。
“你看到了,你也猜到了。”
鼬的低语让仅存的希望破灭,再之后,是无尽的绝望。
猜测的可能。
“不!我不想管那些,我不想知道!”小葵咬着唇,压抑着呼吸,虽然已预料到自己愚蠢行为的可悲可笑,但仍想奋力挣扎,“只要你没事就好,只要你还在……”
今晚的事情,她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不在意!
她在意的,从来只有他而已。
可是,他说。
“从一开始你就没有看清过我,天竺葵,你从来都不了解真正的宇智波鼬。”
近在耳边的冰冷的话语宛如一把锋利的尖刀刺进她的心脏,小葵放开了他,倒退了两步,看着他冷漠的背影,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开口:“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我从没看清过你?我不信!鼬,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今晚你到底是怎么了?!”
今晚实在太诡异了,为什么鼬会跟她说这种话?这一切都仿佛被谎言覆盖着。
她确信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的鼬是真实的,情感是真实的,陪伴是真实的,他的温柔也是真实的。
她认为的真实,他却只当是幻象。
“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为什么到现在都不敢回头看我一眼?”
如果认为一切都是虚假的,为何不敢看着她的眼睛说?
她的苦涩发问终于让鼬冷漠的背影轻微晃动,在她的视线里,他转过了身,她清楚的看看他的脸上也有斑驳血痕,然而更红的透亮的是他的一双写轮眼。
小葵对这双眼睛极为熟悉,那是几年前鼬为了保护她而开启的二勾玉写轮眼,可是现在,连这写轮眼都变为陌生的纹路,更别说那冷冽的眼神。
过去令她十分安心信赖的眼睛,此刻却强制将她拽入了一个无声的幻术世界。
默剧一样的世界,没有任何声音。
她看到的仿佛就是几个小时之前真实发生的事情,清清楚楚的,身入其境。
带上暗部面具的宇智波鼬,化身为刽子手,从木叶警卫部的成员,再到宇智波普通居民,没有区分,手起刀落,一个个的屠戮弑杀。
世界的视角画面和空间随着他的行动而变化、转移。
小葵也被迫跟在他的身后,注视着他的一切行动而无法做任何事情。那些人一个个的倒在她的面前,目睹这一切的发生,每一个宇智波族人脸上的惊恐不停地在她面前轮番展示着,令她惊心怵目,令她毛骨悚然。
正因为是无声的世界,反而更加的惶恐,她看到刀刃下的无助的每个人临死前最后定格的表情,她听不到,可是她看得到,无声反而促生了想象空间和强烈真实的代入感。他们的呼救声,惨叫声,尖叫声,□□声……一幅幅扭曲而绝望的面孔,直至死亡一瞬间才终结——
他明明知道自己最害怕面对死亡的场景,可此刻却将真实的人间炼狱赤裸裸的抬到她眼前。
“不要!住手!住手啊,鼬!”
陌生的令人胆寒的眼前人,是从地狱里爬出的嗜血恶魔?
她冲着面前的‘鼬’大喊,可那只是幻境中的幻影,他不会对她有任何回应。
她不要看!她不想面对这些啊……
小葵捂着耳朵、紧闭着眼睛,想挣脱出去,想要逃离,想要黑洞吞噬掉自己所有的感知。可是在幻术世界里,她的五感不受自己控制,捂着耳朵没用,闭着眼睛也没用,哪怕想晕过去都不能如愿。她仍然被强迫着真实的感受着这一切。
无声的世界里,她能听到的只有自己无能的惨叫。
场景不停的转换,恶心的感觉愈发强烈,在胃里不停的翻涌。
最后一个场景,或者说,终点,他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她在房间一隅看着他的父母似乎在跟他说些什么,然而,那把刀还是无情挥了下去。
住手,住手啊……
连弑亲的场景都清清楚楚的置于她的眼前,仿佛在嘲笑她,她从来都不曾了解过宇智波鼬。
小葵崩溃了。
她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沼泽中。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鼬,这到底是怎么了?
囚困折磨着她的世界终于消散了。
幻术解除后,仍与现实久作纠缠。饱受摧残的精神状态,真实到恶心的知觉,让小葵在那瞬间跪倒在地,就伏在地面上猛然干呕起来,几乎要把五脏六腑全部吐出体内,呼吸受阻,眼角随之溢出生理性泪水,然后,再也控制不住的边呕吐边痛哭呜咽。
“这就是今晚发生的一切,这才是宇智波鼬。”
今晚之后,他就会成为木叶通缉的穷凶极恶的罪犯。
所以,认清这一切,对他恐惧,厌恶,远离。
痛苦只有一瞬。
你的未来还很长。
不,她不信,她绝不会相信。
“我不管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分辨不了!可我知道,陪伴了我这么多年的鼬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仍相信你,”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小葵头疼脑胀,双目晕眩,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支撑起虚软的身体,抬眸望着他,绝望而孤注一掷的哭腔诉说着,“而且我说过的,在我心里,你比木叶更重要。”
近乎哀求。
“不管怎么样,不要抛下我……”
求求你了。
鼬在触及到那哀伤的眼眸时,层层枷锁下坚固的心牢却开始动摇。
为什么还是不肯放弃他?
拿起刀的那一刻就已经斩断了过去的一切因缘与羁绊,可在最后都不曾离去,留在原地,便是只为了这一瞬间。
在看着她婆娑的泪眼时,才恍然明白自己的某一样东西早已被留置在那里。
窒息的黑暗挤压着所有的时空间,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
但此时,只有这瞬间,他还能看到属于他的最后的月光。
他能把握的也仅有这一刻。
这一刻就已足够。
“不要拦我,也不要来找我。”
我们回不去了,小葵。
她伸出手去,连风都挽留不住。
决绝消失的身影,不留一丝眷恋和幻想。
他走了。
他抛弃了自己。
他不会回来了。
过去数年他一点一滴帮她重塑的小小世界,随着他的离去,土崩瓦解。
若是晕过去就可以少受些痛苦,晕厥本就是人类自卫的本能手段。
晕厥也可以是逃避,她可以把梦魇深渊当作是虚假的梦,而不是需要直面的现实。
渴盼在醒来的那一刻将一切复原。
也只是个无望的奢求罢了。
寂灭的族落街道,片刻后涌入了大批木叶忍者,暗部与根两大组织皆汇聚于此。
“搜寻幸存者!”
“是!”
“没有活口留下。”
“不,卡卡西队长,这里有个小女孩还活着,只是晕了过去。”
“……小葵?!”
感觉是真实的,想象是虚构的,那梦魇呢?
介乎真实与虚幻中间,她只记得他消失前最后的背影,永远的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小葵,我不会离开你的。”
犹在耳畔的承诺,已化作不可追寻的回忆里的风。
没有了鼬,她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以为这辈子都不用去思考这个答案。
当小葵躺在草坪上看着天空的时候,发现,连天空云朵都失去了色彩,似乎只是一种虚无的存在。
连空气中涌动的风都是无情而冰凉的,让人燥郁。
干脆闭上眼睛,不再去看这个灰蒙蒙的世界,梦魇般的世界。
并未刻意隐藏但轻缓地脚步在逐渐靠近。
林原在湖边终于找到了她,躺在柔软翠绿地草坪上,闭着眼睛仿佛在安然入睡,林原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他知道她没有睡着。
“小葵,原来你在这里呀。”
小葵缓缓睁开了眼,没什么情绪,坐了起来,懒懒的打招呼:“林原。”
林原笑着顺势在她身边坐下,并不在意她的冷淡:“你知道吗,小葵,我上个月已经通过了中忍考试,现在已经是木叶医疗队一名正式的医疗忍者了。”
她这时眼神才有了情绪波动,她望向他,挤出笑容:“恭喜你,实现了梦想。”
“谢谢,当年因为你的鼓励,这几年我也一直在努力,”林原说着自己脸又红了,“小葵你呢,你的梦想实现了吗?”
“我没有梦想,如果说曾经有过,如今也已经破灭了。”
林原看得分明,她的失落,她的苦涩,她深深的悲哀。
鼬屠族出逃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木叶,林原自然也得到了消息,高层说他一直厌恶和憎恨宇智波族人,两方早有矛盾,终于酿成惨剧,如今逃出木叶,被列为S级别的叛忍。
那不是他知道的宇智波鼬,他也不愿相信,可木叶已出具了详细的调查结果,除了物证,还有宇智波一族唯一的活口作为人证,他的亲弟弟,宇智波佐助。
族内的佐助,族外的小葵,一时之间成为了木叶的可怜笑柄。
“小葵,鼬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看开一点吧。”只是说出他的名字,林原就看到她愈发黯淡的眼神。
“林原,我们不要说这个了好吗?”
林原以为她是不想触碰到伤心之事,于是连忙转移话题,可小葵只是从林原的话语中知道了他已接受了木叶的调查结论,接受了鼬作为罪大恶极的叛忍的存在,她不想从任何人嘴里听到关于他任何可怕的词汇,即使只是可能出现的。
林原跟小葵热情的分享着他在医疗班的所见所学,想用一切他认为有趣的见闻换得哪怕一刻的她的笑容,可所求并无所得。
小葵神情倦怠的开口:“林原,我累了,可以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吗?”
林原颇为尴尬的挠了挠头,连忙道歉,就欲告别,可望着她抑郁的眼神心里也不免酸楚,脱口而出道:“小葵,我,我不会……你如果想找人说说话,或者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你都可以来找我,我随时都在。”
她低下头,轻声说道:“谢谢你,林原。”
林原离开了,天地间再次剩下她一个人,重新躺回草坪上,脑袋却开始疼痛起来。
连认识了这么多年的林原也认同了鼬作为灭族凶手的身份啊……可是,为什么她还是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哪怕那天晚上她看到了,甚至是也听到了他亲口承认,可是,仍然无法说服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那不是自己认识的鼬,这一切都太突然,太诡异了。
她感觉到这背后暗藏着很多秘密,自己明明也应该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可是她想去思考去回忆的时候,就头疼欲裂,痛不堪忍。
她的理智,她的思维,她的精神,都已经随着他的离去而全部陷入混乱了。
逃离
想要找到答案。
想要弄清楚这一切。
那天晚上她明明察觉到怪异的地方,可当时的她太害怕他离开,忽视了很多事情,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仿佛一瞬间跌进眩晕空无的深洞,记忆的碎片零乱散落在大脑里各处,怎样才能拼装出真相?
他们都相信,可她不相信,若是她能找到答案,是不是就可以带他回来?
可是理智已被悲伤倾轧,她没有办法思考。
小葵看着面前静静流淌着的河水,突然就起身跳了下去。
冰冷的河水,四面八方的水压,窒息的环境。
小葵终于能心无旁骛的去回忆,去寻找。
宇智波一族,鼬,此前消失的止水,暗部……零落的重重画面。
一切的一切,背后隐藏着巨大的谜团。
她能找到答案,她一定能。
腰间一紧,一股力道搂在她的腰间,强硬的将她带出水面。
淅淅沥沥的水滴从两人身上坠下,又复汇入河水里,寻觅不见。
小葵睁开眼看着他。
“你这是在干什么?”他抓着自己的肩膀,用力的摇晃着,第一次对着她吼道。
他好像很生气,不,不是好像,他真的很生气,还很痛苦,他的目光除了难以置信,还有浓厚的悲哀。
小葵对上他的视线,露出无奈的苦笑:“卡卡西,你该不会以为我这是要自杀吧?”
卡卡西一愣。她浑身已经湿透了,散开的长发服帖的垂在背部和身前,额间几缕碎发勾勒出她漂亮的面部线条,可她的呼吸依旧平稳,只是表情却是那么的空洞。
她又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事情,冰冷的河水能让我头脑清醒。”
仅此而已。
关心则乱,他知道。卡卡西压抑着心头复杂难言的百般情绪,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你说只是想事情,可为什么是这副表情?”
悲伤的仿佛在哭泣。
“我累了,卡卡西。”
长长的叹息。
“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他弯曲着膝盖,小葵乖乖的爬了上去,身体伏在他宽阔可靠的背上,手臂搂着他的脖子,两人都湿漉漉的,紧贴的各自衣服却因为水的存在而亲密相连,宛如一体。
滴答、滴答。冰凉的水珠坠落到他的身上和衣物中,没有携带一点温度。
她触碰到自己的肌肤也冰冰凉凉的。
直到某一瞬间,几滴温热的液体滚落至他的脖颈处,从他领口的肩胛骨滑落,钻入他的身体里……与此同时,背上的人在轻微颤抖。
她哭了。
卡卡西没有回头,也没有作停顿,就这么默默的缓慢前行,让她无声的发泄。
所有的痛苦,发泄出来就好了。
“卡卡西……”
她沙哑的声调,不由自主的轻唤,就在耳畔。
他偏过头问:“怎么了?”
你会离开我吗?
“算了,没什么。”
太过可笑的问题,已经没有问出来的必要,所有给过承诺的人最后都离开了,自己还要渴望什么呢?她不想再听见那句话了。
算了吧。
“小葵,你什么时候带你朋友来吃拉面呀?我记得都快一个月了吧,他还在忙吗?”一乐大叔看着沉默的擦着桌子的小葵,突然想起这件事,开口问道。
小葵一愣,没有抬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淡淡道:“嗯。”
“好可惜啊,忍者居然这么忙吗?”
普通村民不了解忍者世界的残忍和复杂,一乐大叔至今都不知道鼬已经不在木叶的事情,他看出了小葵的眼神中已经没了往日的神采,可他猜不到原因,她也一直在麻木的伪装。
不管内心怎样伤痛,她还得继续过她的人生。
没想到在一次执行完任务的途中,路过忍者学校时,放学拥挤的人群中,她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鸣人也看到她了,表情由一开始的惊讶,转化为坚定,他跑到她的身边,目光坚定的看着她:“小葵姐姐,对不起,没有跟你商量。”
“鸣人,你……”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
“小葵姐姐也是忍者,为什么不让我成为忍者?”他反问道。
“鸣人,我痛恨这个职业,我当忍者只是为了谋生!”她痛心疾首的喊道,“我只是想让你像普通小孩一样健康快乐的成长!”
鸣人的眼里涌上了泪意:“小葵姐姐是笨蛋!你根本不懂,其他的小孩都不跟我玩,他们说我是怪物!大人们看我的目光就像看妖怪一样!我要成为厉害的忍者,我要成为最厉害的火影!让他们再也不敢瞧不起我!让所有人都看得到我!”
他用袖子擦干眼泪,倔强的小小身影,却让她的脸色苍白如纸。
原来他长久积压了这么多的伤痛,一直都深藏心底,只是没让自己知晓,她竟然还以为自己将他保护的很好……
她是笨蛋,真的是笨蛋,她竟然以为能让他快快乐乐的成长。
鼬说她不懂他,现在鸣人也这么说,天竺葵,你真是可笑啊……
但是——
“我不同意,说什么我都不同意,”她两眼茫然,失魂落魄,看上去脆弱的风吹就倒,“我已经失去一切了,不能再失去你……”
后面的话轻声自喃,只有她自己听见,也只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鸣人也在难受,他看着小葵破碎的表情心有不忍,但是他仍旧坚定:“不管你怎么说,我一定要成为忍者,当上火影!”
是命运。
原来一切都无法改变。
虽然大吵了一架,鸣人晚上还是回来了,不过仍在和她赌气,一句话也没跟她说,放下书包后,便只坐在桌子前,故意不看她。
小葵默默的做好晚饭,两人一言不发的吃着。
鸣人一边咀嚼着米饭,一边偷偷抬起眼皮瞄她,她的脸色很苍白,精神状态差的要命,就好像大病了一场,他心里有些后悔,他当然知道是自己惹的她不高兴,但是他犟着,不愿意道歉,也绝不屈服。
他不能屈服,他有必须坚持的理由。
小葵姐姐对他那么好,而且那么宠溺他,一定会原谅他的,而且一定会主动跟他和好,鸣人这么坚信着。
睡一觉吧,明天起来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夜深人静,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进房间里,鸣人躺在角落的床上,早已睡得香甜,风清月明,多么美好的夜晚。
鹅毛飘落一般轻柔的亲吻,落在了鸣人的额头上,他虽然睡着了,但仍然能感受到,是小葵。
他就知道,她一定会原谅自己的,不管做了什么事。
心满意足的睡的更加香甜了。
小葵看着他睡熟的模样,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连忙转身离开,她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塞进背包,立即逃出了家门。
对不起,鸣人,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再见。
她在心里默默的说。
与其看着他们离开,她承受着无能为力的痛苦,不如选择自己主动放开,再也不见。
她实在没有办法再承受一次失去所有的痛苦。
忍者之村,这个令她伤心之地,她快要窒息了。
小葵出门之后,先跑到了一乐面馆外,深夜过了营业时间,店门早已关闭,薄凉的空气,街上也安静的只能听见蝉鸣声。
她快速手写了一张便签条,贴在了侧门缝里,不易察觉的位置,但只要打开门就能注意,明天早上一乐大叔来的时候自然会看到。
【一乐叔叔,菖蒲,我是小葵,我要离开木叶村了,谢谢你们这些年的照顾,此去不知何时会再回来,又或许永远不会回来,请你们好好照顾自己。另外,我的弟弟鸣人独自一人留在木叶村,希望你们能像照顾我一样,多多关照一下他,这样我也能放心的离开了,再次感谢。小葵留。】
再站立一会儿,她低着头,不知情绪,银白色的长发如同皎洁月光一般明亮,形单影只,背影落寞,昏暗的路灯光笼罩在她身上,隐约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真的要说再见了。
离去的脚步声渐远,阴影的黑暗中走出来一个瘦高的身影,他走到拉面店前,站在她刚刚站立的位置,用食指拾起那张纸条,沉默的看着,那露出的无神颓然的右眼,眼神却渐渐深沉黯淡。
出境口。
此时月挂中天,正是瞌睡虫工作的最佳时间,凌晨半夜,如水一般明亮的被月光照耀着的大路,摇摇欲睡的检查员看到有个身影的靠近。
“要出村?”
“是。”
“执行任务?”
“嗯。”
核实身份,成功放行,小葵踏出境口,终于松了口气,心里却莫名的更加失落,慢慢的走向野外漆黑一片的灌木丛林,从这里开始,她所看到的将会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黑暗中突然有轻微的声响,在她的身后,她的听觉敏锐,自然能察觉,不过更明显的是对方似乎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
她回头。
那个穿着忍者马甲,暗夜中一头乱糟糟银白短发,带着面罩,只露出一只无神眼眸的男人。
卡卡西。
倒也不意外,他总是能出现。两人相隔不过三米的距离,却是相顾无言。
“你要去哪里?”
卡卡西沉默了半晌,先开了口,声音很轻,雾气氤氲,她听得到。
“不知道,反正是要离开这里。”小葵垂下视线,不愿再与他对视,淡淡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为什么?”他紧蹙着眉头,不甘的问道。
“因为我很自私,又懦弱。”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情绪逐渐不稳定。
“小葵!”他感到不安。
“卡卡西,我真的太懦弱了,大叔离开了,鼬也离开了,现在鸣人成长起来,也会离开我的,我实在没有勇气再一次面对那种场景……”
她虽然低着头,他却清楚的看到她的痛苦表情,她的绝望声腔。
“你现在一走了之,是你抛弃了鸣人。”
“是啊,”她失神而麻木的喃喃道,“这次,就让我先转身吧……大概,我就没有那么痛苦了。”
卡卡西心里一沉,知道她去意已决,但是——
他向她跑去,想伸手抓住她,但是她身形一闪,转眼就躲过去了。
“不要阻止我。”
她手伸进装备袋,里面只有几只苦无,她最先摸到的那只,是波风水门的留给她的特制苦无,她滞了滞,放下了,拿出普通苦无,迅速而决绝的朝着卡卡西扔了过去。
没有攻击性,但足以让他起身躲开,从而留给自己逃跑的时间。
趁着他躲闪的空隙,她迅速的转身跑了,转眼就没了影子。
她的瞬身之术,木叶已经无人可比,只要她想走,谁能追得上?
卡卡西追不到她,他心里明白,所以只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空无一人的世界。
他从来都没能挽留到她。
当她下定决心要离开,没有任何犹豫。
水门老师,宇智波鼬,漩涡鸣人,所有能将她留在木叶村的理由如今都已没有,她没有任何留恋了。
苦涩感,袭遍全身。
卡卡西捡起她扔下的苦无,暴露在外的右眼的眼神更加颓丧。
父亲,带土,琳,水门老师,还有小葵——
最后所有的人都离开了自己。
那个被全世界抛弃的人,明明是他。
火影办公室。
“三代目,小葵离开木叶了。”
“我已经知道了,看来宇智波鼬的事情对她的打击不小,唉,刚出事那几天我看她还算冷静的样子,以为她没事,现在想来只是在硬撑罢了。”
这一次,卡卡西没有再犹豫,他看着猿飞日斩,终于鼓起勇气说出心中所想:“三代目,我想……”
他终于可以不顾一切的说出这句话,在他心里埋藏了八年的话,可是这次,依旧没有被许可。
“卡卡西,让她出去历练未必是件坏事,这些年她都在木叶生活,虽然被保护着,但因此接触的世界也很狭窄,对她的成长来说,接触更广阔的天地很有必要,被圈养保护的生活也许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沉默不语。
天竺葵这几年的确成长了一些,但依赖别人的本性却没有变化,一旦失去,就会崩塌。
她的世界实在太小了。
“你不用太过于担心,我已经联系上一个可靠的人去找她了,就让他们去各国历练吧,多看些风景,心性也会更加开阔。卡卡西,你也要相信她呀。”
番外-鸣人篇
我叫漩涡鸣人,木叶村人,不知道父母是谁,有个大我五岁的姐姐,天竺葵,她是我第一次睁眼看到的人,是将我抚养成长的人,也是我唯一的家人。
小葵姐姐只比我大五岁,却是个很能干的女孩子,虽然自己还很小,但是却扛起了家里的一切,给了我一个被保护完好的家。她还是个很温柔的人,我从没见过她发脾气,即使我干了坏事,调皮捣蛋,但是在我印象里,她永远都是笑脸的模样,尤其是看着我的时候。
我没什么朋友,自从有了自己的意识之后,便更加察觉了村民们对我的孤立和排斥,连与我同岁的邻居小伙伴们都渐渐不理我了,他们的眼神里有一种我读不懂的畏惧,我不明白,很长时间里都想不明白。
小葵姐姐因为工作经常不在家,我没有跟她说过这些事情,只是一次我们俩一起上街买东西的时候,一个中年大叔似乎指着我说了些什么,小葵姐姐把我拉到了身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短小尖锐的金属,差点刺穿了他的脑袋。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她说这话的冰冷语气,虽然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我的弟弟不是怪物,要是再让我听到任何侮辱性的词汇,我不介意让手里剑见见血……”
那天回去,她跟我说:“鸣人,以后没事不要往外跑了,外面有很多坏人的,就在家附近玩好吗?”
我点点头。
我曾经以为她永远不会生气,那天的她的声音和大叔惊恐的表情却让我怎么也忘不掉。
可是,她仍是全天下最开朗,最温柔的人。
我只见过一次她脆弱崩溃的模样。
木叶村依山而建,断崖的山壁上刻有四位受人尊敬的历代火影头像,我的家就在直通山壁的道路两旁,回家时抬眼即可见,虽然,我从没有看见她主动看过那四座雕像,就好像刻意避开。
只有一次,她外出执行任务,很晚还没回来,我在家里等了很久,于是打算出门寻找,却在家门口的路边街道上看到了她。
夜深人静,街道上除了她再无旁人,她孤零零的站在道路正中央,路灯将她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她面对的,正是路尽头的火影雕像。
但是她的目光很悲哀。
“姐姐……你怎么了?”我喊她。
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姐姐,我们回家吧。”为什么看着雕像会哭?我不明白,可我不想让她哭,我拽着她的袖子,想带她回去。
她还是挤出勉强的笑容,拉着我的手:“好,我们回家。”
自那以后,她还是那个爱笑活泼的小葵姐姐,而那时我太小,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伤心。
我也曾经问过她关于父母的问题,她比我年长,应该见过我的父母。
“鸣人,不要想那些,现在有我照顾你,这就够了。”
或许她知道,但是她从来不说。
关于我的事情,除了姓名,她只告诉我的生日,十月初十,她的生日,九月十四,但是我们从没有庆祝过生日,无论她的还是我的。
“生日……我很高兴你在那天出生了,但是,鸣人,我们不要庆祝好不好?”她微笑的摸着我的脑袋,但我读不懂她眼中复杂的情绪。
无所谓的,生日这种东西,小葵姐姐说不过,那就不过好了,反正大概也没什么重要的,只要,小葵姐姐一直对我这么好就行了。
木叶村是忍者之村,我听人说过,这里有很多很厉害的忍者,受人尊敬,我当然知道小葵姐姐也是忍者,因为她有那个蓝色布底的象征木叶忍者的护额,她没说过,只是邻居告诉我的。
在木叶村,忍者受人尊敬,是很厉害的人物。
我的小葵姐姐当然也很厉害,听说她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下忍,是那一届中年级最小的忍者,但是我没见过她对于这个身份有什么开心的地方,回到家,她会将那系在腰上的忍者标识随手扔上桌子,也绝口不提工作。
“鸣人,答应我,永远也不要成为忍者。”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好几次对我说过这话。
她总是这样对我说,但是却从来不说原因。
不要成为忍者,为什么?小葵姐姐不也是忍者吗?
那个几次和她半夜坐在房顶上说话的哥哥,不也是忍者吗?
为什么偏偏不让我成为忍者?
我一直被村民们排斥,一直交不到几个同龄朋友,若是成了很厉害的忍者,不,若是成了能刻在山壁上的火影,村民们一定会尊敬我,认同我的!
但我不敢惹她生气,我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这事,因为我知道她一定会生气,我不想惹她生气。
后来,有一段时间,她的情绪很低落,尽管在我面前会勉强笑出来,但我知道她很伤心,那样开朗的小葵姐姐,为什么会那么难过?
他们说,小葵姐姐最好的朋友,将他们一族几百口人,在一个晚上全杀光了。
就是我见过的那个在屋顶上和小葵姐姐一起聊天的哥哥吗?怎么会?虽然我从没有和那个哥哥说过话,甚至没有见过面,但是他对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和微笑都是那么温柔。
杀光他们一族的人,不会吧?
可是,我看见小葵姐姐那么伤心,我知道那是真的。
她被他伤透了心。
还是那几天,我见到她被几个忍者叫走了,说是询问那个逃犯的踪迹,因为她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他除了他的家族以外最亲近的人,让她提供有用的线索。
可恶!可恶!
“你们没看到我姐姐的情绪很不好吗?为什么还要来惹她不高兴!”我对着那几个成年忍者大声喊道。
“鸣人,没事的,我马上回来。”
她对我笑道,一如从前,只是脸色苍白的难看。
为什么还要欺负她?小葵姐姐也是被伤害的人!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这么伤心?
如果我成为一个忍者,最强大最厉害的忍者,成为木叶村的火影,是不是就可以保护她了?是不是就可以让全村人对我们刮目相看了?是不是就可以抓到那个让我姐姐伤心的人,替她出一口气了?
可是她不会同意的。
但是姐姐,这次我想自己决定一次。
我还是赶在开学前和鹿丸商量着偷偷报了名,跑去了忍者学校。
只是没过两天,就被她发现了,我跟她大吵了一架,我看到了她惨白的脸色,以及伤心的神情。对不起,小葵姐姐,我没想惹你生气,但是,我想当忍者。
我想成为全村村民最尊敬的人,我想拥有朋友。
而且,我还想保护你,不受别人的伤害。
小葵姐姐,我知道你一定会原谅我的,你对我那么好,不会真的对我生气的,我知道的。
那天晚上,我在睡觉的时候,知道你偷偷亲吻了我的额头。
我以为事情结束了,我以为你原谅了我,接受了我的决定。
可是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却发现家里已经没有你的身影了,我焦躁不安,在桌上找到了你留下来的信封,里面有很多的钱,还有一张信纸。
【鸣人,对不起,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木叶了,我留下了这些年所有的积蓄,你应该够用一段日子,以后的生活,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我已经帮不了你什么了。看着你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思想,真的为你感到开心,或许我真如你所说,从来都没懂过你,我一直以自己的思想强压在你身上,没有询问过你的感受,你有想当忍者的强大意愿,而我却成为你的阻碍,你问我为什么不让你当忍者,原因只是我太过懦弱,我怕得到一切时再失去,所以选择逃避,我怕自己害怕的事情会在将来再次发生,所以选择提前一步离开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鸣人,好好长大,向着你的目标努力吧!还有,原谅我这个胆小自私的姐姐。天竺葵留。】
小葵姐姐离开了。
她果然还是生了我的气。
可是,我越是要努力成为一个火影,她担心害怕的事情,我不会让它发生,那个时候,她会回来的吧?
小葵姐姐,可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
再遇自来也
小葵实在没想到在流落他乡最落魄最凄惨的时候还能遇到木叶熟人。
没有好心人接济,几天没吃东西已经饿的头晕眼花的她,在看见视野里突然出现的那个高大魁梧的白发男人,并且反应过来是过去认识的人时,不管不顾的就冲上前去,用尽全身力气死死的拽住他的袖子,迎面就来了一句:“遇到认识的人就好办了,我快饿死了,我要吃饭!”
“哪里来的这么理直气壮的小乞丐?”那人瞧着灰头土脸的她,虽嗤笑了一声,倒是也没有甩开她。
“我不是乞丐!!”
“哦?”
“我是天竺葵,”她大声喊道,“波风天竺葵!”
那人才仔细的上下打量着她,不及他胸膛的身高,顺滑的银色长发看着凌乱,白皙的肌肤和身上朴素衣衫都沾着尘土,灰头土脸看着实在有些脏兮兮的,但即使这么狼狈的状况依旧无法盖住她那张可爱的小脸,漂亮通透的冰蓝双眸依旧明亮的惊人。
“我知道你是自来也。”
她仰着头看着高大的男人,确信的喊道。
“是小葵呀,都长这么大了?”
这可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
不是那醒目的瞳色,都差点认不出了。
“能等会儿再叙旧吗?我快饿晕了,我要吃饭!”
“好说,叫我一声爷爷,我就请你吃饭,怎么样?”
自来也贼兮兮的笑着,然后就看着拽着自己衣角,饿的烦躁不堪,已然挂上苦瓜脸的小丫头秒变了脸色。
“你做梦呢,臭老头!还想当我爷爷?!”
“……你这是求人的语气吗?想让我请吃饭,这都不肯服软?”自来也双臂抱胸,扬眉好笑的看着她。
“那波风水门和玖辛奈是叫你爸爸吗?”
“……”这倒是给自来也问倒了,叹了口气,摊手道,“行吧,在木叶之外都能偶遇,也算缘分,我就请你这一顿饭。”
小葵的眼睛亮了,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自来也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确实饿的不行了,似乎浑身都没什么力气的样子,只有说话还中气十足,她就是在口头上从不服输。
于是带着她就近找了个路边小摊坐下,穷乡僻壤的地方,不比市镇上的热闹繁华,连这种小摊供应的食物种类都不多。
“不好意思,客人,现在这个时间只剩下馒头和粥水了。”
自来也还想说什么,就听见小葵急急的喊道:“可以,这就够了,快点上吧!”
摊主看着浑身脏兮兮的小葵,又望了眼衣着整洁的自来也,眼神来回扫视,看向自来也的目光不由得带了点崇敬之意。
怕是真当成好心老爷爷救助一个食不果腹小乞丐的善心感人故事了。
自来也给她倒了杯水:“现在可以说了吧?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你不是一直在木叶吗?”
“当然是跑出来了。”小葵一饮而尽后,淡淡的回答道。
“木叶忍者偷跑出村,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吧?”他却发现她根本毫不在意的模样,于是换了话题问道,“那你弟弟怎么办?抛弃了?”
提及鸣人,小葵的目光黯淡了下来,闷闷的回答道:“他在村子里,还在上忍者学校,有老师和同学,应该不会活得太艰难吧?”
起码会比如今的她要好。
自来也原本还想调侃一句她抛弃年幼弟弟良心不会痛吗之类的,但看她那失落的表情,又觉得不该再往她伤口上撒盐。
她心里明明比任何人都更难过。
“所以说说吧,为什么要离开木叶?”
“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也有很多无法面对的事情,所以……选择逃避了。”就这么简单。
“结果就是,发现外面比木叶更艰辛?以为是逃离伤心之地,结果踏入地狱是吧?”自来也饶有兴致的调侃道。
小葵没有再说话。
她也算是五岁就开始自谋生路了,在木叶村起早贪黑,赚钱养家,自认求生技能是比较丰富的。但是自从走出了木叶村,外面的世界比她想象的还要困难的多,她的户口在木叶,一旦到别的地方,那就是身份可疑的外地人,其他的村落根本不允许外来人口随意在本镇扎根工作,尤其是像她这样没有合理的户口外迁证明的人。
靠着好心人的救济,才苟活过了这两个月,但每日风餐露宿已经成为标配。
再也找不到像以前拔拔野草、捞捞垃圾、找找宠物这样轻松快活就能拿钱的活儿了。
也是在这段时间,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过去真的是被一直庇护着的。
摊主恰逢其时端上来热气腾腾的白馒头和清粥,看着真是没啥食欲,但也打断了她沉浸的思绪,还没等摊主的一声“请慢享用”说出口,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塞进嘴里。
她看着倒真的是饿坏了。
过去不屑一顾的粗糙食物,如今没有丝毫犹豫就开啃起来。
自来也看着拿着干巴巴的馒头都啃得津津有味的小葵,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浮现起兔子啮食的场景。
“真没想到,你现在连馒头都吃的这么起劲,我记得你小时候还挺挑食呢。”
“有的吃就不错了。”她嘟囔道。
一口馒头一口粥,寡淡无味的食物她也仿佛对待山珍海味般热切感恩的进食。
“这就是你在外流浪这么久的感悟吗?”
“差不多吧,挨过饿才知道,天大地大,吃饱饭最大!”
只求饿不死,能吃饱饭就已经是命运最大的恩赐了。
自来也听着她的话,不禁一愣,微微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你好像确实长大了不少。”
她眨了眨眼,奇怪问道:“上次见面我才多大?现在我多大?都差不多九年过去了,我长大不是很正常吗?”
自来也微笑着摇摇头,只是握着瓷杯,将茶水送入口中,却没有再说话。
小葵也静静的将食物吃完,等到胃里被填满,血糖也上来了,头脑中不由自主地发懵了起来,她呆坐原位缓了两秒,这才满足而深深叹了口气。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也看到了外地户口求生之难,要不要回木叶去?”
都说不撞南墙不回头,如今她这两个月也算在外面吃了不少苦了,现在回木叶,她还是能继续过着宁静无忧的生活,那里有着她的全部。
可自来也却见她摇了摇头。
“我不回去,”小葵的目光相当平静,语气也没什么情绪起伏,“在木叶时总是被推着前行,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可我分明对这个世界还很疑惑,还有很多渴望了解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情,所以我想继续看看,也许看的多了,很多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淡淡的语调,再配上她那张乞丐似的落魄却沉静的小脸,竟让自来也觉得当初那个飞扬跋扈的小女孩似乎真的已经是很遥远的过去了。
生存是最基础的需求,这无关人的选择与否,也无关当下的情感理智,而是身体本能,只有明白了这一点,才会看清和看淡人生中的很多事情。同时,在此之上,寻找自我的精神需求她也注意到了,先活下来,再去找活着的目标。
步履不停的人生才是有意义的。
“既然如此,你之后不如就跟我,我雇佣你干活,支付你报酬,怎么样?”
“雇佣我?”小葵目光上下扫视,不屑道,“你有什么正经工作吗?”
她怎么不记得小时候水门跟自己说过他是做什么的,也没听说身为三忍的他在外执行过什么正儿八经的任务呀?似乎就只记得在木叶外面一直流浪。
“小丫头,小瞧我是吧?别的不说,我可是享誉世界的畅销作家呀!”
小葵这才想起来,当年的确见水门称赞过他的书,甚至因此为鸣人命名:“啊!就是那本什么什么自传?那自恋的破书居然是畅销书?”
自来也嘴角抽搐,恍然间又觉得那个毒舌娇纵的小女孩并没有消失。
他耐着性子解释道:“不是那本书,是……咳咳,爱情小说,算了,说了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也不懂。”
“哈?”小葵震惊脸,“爱情小说?你不是老光棍吗?老光棍写的爱情故事真的有人相信吗?”
“就不能称呼的更顺耳一点吗?不是老光棍,只是黄金单身汉!”自来也此刻真后悔喂饱了她,饥肠辘辘的时候反而乖巧,一吃饱就有精力膈应人了,“而且你懂什么,爱情本就是靠幻想才更迷人!”
只见她啧了一声,似乎并不相信。
“你也别问这么多了,反正我呢,刚好也要去周游列国,为我的小说采风,你呢,就作为我的助手,帮我记录一些东西,放心,我支付给你的酬劳绝对丰厚!”
说到重点,不信她不动心呀。
他们爷俩拌嘴说闹,就像旁若无人似的,但其实摊主目睹全程已经是目瞪口呆了。
自来也再次对上摊主视线时,顿时觉得有些难为情,于是连忙起身,从怀里掏出钱包,匆匆结账,带着已经吃饱喝足的小葵就欲离开。
小葵瞅见那鼓鼓囊囊快要满溢出来的钱包,惊的瞪大双眸,视线再也无法从那有着致命吸引力的钱包上移开。
原来这老头看似流浪汉实则真这么富有?再看向他的目光中,已经不由自主的带上崇敬之情了……
两人立即动身前往城镇找旅馆歇脚,这偏僻的穷乡僻壤,说实话,小葵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反正就是从木叶离开后,不停的流浪,越跑越远,她在忍者学校时地理几乎没咋学,对这个世界的国家地区分布那叫一个茫然,本来离开时就是一时冲动,压根没有目的地,想着就自我放逐吧,跑到哪就生活到哪,结果就真的是一路放逐,只知道已经离开了火之国,但现在身处何地都不得而知。
经过自来也这一路的介绍才知道,他们现在身处火之国与土之国交界的小国苍之国的领土内,正因为是小国,对忍者身份不敏感,他们才能行动自如,毫无顾忌。忍者身份特殊,不论是擅自离开管辖村,抑或是闯入他国,都绝非小事。一般而言,没有提前报备,他国忍者进入别国领土会算作侵略危险行为,会被盯上,即使火之国是五大国之一,但也要尊重他国主权。
虽然在忍者世界说这些,确实有些好笑了。
赶在天黑之前来到热闹的城镇之上,两人迅速找了个旅店定了房间,小葵马不停蹄的就去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终于恢复了“人样”,她可真的是再也不想继续当流浪街头的乞丐了。
看到房间里的床铺时都很感慨,没忍住钻进柔软的被窝里翻来滚去,舒服的都不愿意离开。她都多久没住过正儿八经的房间,多久没睡过正儿八经的床了。
唉,算了,往事不要再提。
清清爽爽重新出现在自来也面前的小葵,与那狼狈不看的小乞丐已经是判若两人了,很显然,面前这个清丽明媚的少女更能对上小时候那个被宠坏的小魔女形象。
“走吧,可以去吃晚饭了,带你吃顿好的。”
“哦?好好好!”
“费用就从你下个月的工资里预扣。”
“……喂,你这臭老头,不要太过分啊!”
聆听者
“谢谢惠顾,请慢走!”
烤肉店老板笑眯眯的将两人送到门口,目送他们离去。
小葵再一次见到自来也的财力,那惊人的储蓄量是压根不可能低调的了的。
“小丫头,是不是羡慕了?”吃饱还喝了点酒的自来也此时已经有点酒精上头了,即使夜晚风吹凉意不减,对上她垂涎的视线忍不住吹嘘起来,“早就跟你说过了,我是知名的畅销书作家,版权费拿到手软!”
小葵扯着嘴角吐槽:“现在写书门槛都这么低了,一老头子写的爱情故事都能火,真是难以置信……”
“不信是吧?哼!”自来也眯着眼睛,指向街角路灯下一小店,自信说道,“那里就有一家书店,虽然苍之国是小国,但我的书绝对也在畅销榜上,你大可以自己过去亲眼验证,眼见总为实了吧?”
他该真不会是什么享誉多国的大作家吧?难道他真的不是吹牛?
小葵虽然狐疑着,但身体已然诚实的往书店走去。
靛青的夜色,昏黄的路灯,小小的书店还没关门,而挂在外面橱窗展示的正是畅销书目,一本本罗列开来,各国各地区销量最好的无疑是不挑受众的通俗作品,但能做到大多人认可,也必定是有些本事的,当小葵在某本系列书的书名下方真看到了“自来也作品”的时候,真就语塞了。
不是吧?
“亲热天堂?好奇怪的书名。”她顺手就拿起了这本书翻开了书页,马虎的略过了那个大大的“R”字提醒。
店主原本在屋内坐着呢,见她拿起这本书,立马跑出来,慌张的提醒道:“小姑娘你还未成年吧?这本书可不是你能看的呀!”
嗯?
“不就是爱情小说吗?这有什么不能看的?”
说是爱情小说倒也没错啦,但是……对上小葵单纯无辜的眼神,老板实在是很难开口道明真相,就眼睁睁的看着她翻开书页,略读起来。
她原本对这些男情女爱的就兴趣缺缺,只是想看看到底什么样的故事能这么火,于是只草草的扫视通读,快速翻页。一开始还很正常,让小葵觉得这就是只是个普通的身为恋爱初学者的男女主角对成人爱情的憧憬而彼此靠近,见习恋爱的故事,但逐渐的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店主看着她怼着书页的小脸越来越红,眼神越来越震惊,她脑袋都快冒烟了……
“呃,小姑娘,我早说过的,这本书不适合你看……虽然很畅销,但一般看的都是青年男性……”
“抱歉!打扰了!”
小葵咽下口水,慌乱之中将书塞回店主手中,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还在路中央原地打着哈欠醒酒的自来也瞅见她极速跑了过来,嘿嘿问道:“怎么样?我的书是不是在畅销榜上?”
“色老头!臭流氓!老不正经!□□熏心!什么爱情小说,明明就是工口小说!”
自来也被这一连串的“攻击”稍稍涣散了微醺的醉意,注意到夜色下她已经红透了的肌肤,就跟个小番茄似的,才知道她竟然翻看了小说内容,摸了摸鼻子,心里也明白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来说还为时尚早,咳咳,的确有些对不起水门和玖辛奈了。
但是他看着她又羞又气的模样着实感觉有趣,于是忍不住坏笑着,表情那叫一个得意:“别说这么难听,你在书店门口那么久不也是看得津津有味吗?再说了,两性关系乃是社会和谐发展的基础,你知道多少女性此时思春难耐的心情吗?你知道多少男性晚上孤独寂寞辗转难眠吗?别小瞧这一本书,拯救了多少迷茫在人生路上的男女,不客气的说,我这本书可是造福于全人类!”
小葵怒视,脸上仍旧红晕难消:“色老头!传播工口书刊还能振振有词!”
自来也忍不住弯曲手指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提醒道:“要不是我写这书赚到稿费,你哪来的钱吃饭?”
小葵:“……”
“呵,小丫头,这本书的畅销程度可不是你能想象的,而且我马上就要推出下册了呢。”
“下册?”小葵突然想起来书店摆放一起的《亲热天堂》的确是系列书,目前出到了上中两册,诶?等等……“你下午跟我说的帮你记录故事,不会是记录这些工口情节吧?我绝对不会干的!”
他伸手搭上她的肩膀,套近乎道:“放心,小葵,你只是记录别人口述的故事,具体怎样融作小说情节得由我来把控,不会假借你手的,怎么样?”
“记录别人的故事?”小葵更鄙夷了,“这不就是抄袭吗?”
“你这丫头怎么油盐不进呢?”自来也无语了,“文学创作需要采风找灵感,多接触别人的故事……算了!跟你说这些纯纯浪费口舌,你也别多问,好好的帮我干活,酬劳不会少你的就是了。”
所谓记录别人口述的故事,所谓小说取材采风,自然是讲究一个走心交流,而非僵硬的访谈,自来也对她的要求就是在场只需要安静的听,别插嘴,别多问,离开之后,再将他们的故事和他们的情感情绪简略记在本子上,半个月一次以文本交给他,工作内容就是如此的简单,与此对应的,他开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诱人工资。
只需要当一个聆听者,她就能收获巨大的收入,这可比在木叶干着D级任务拿报酬要舒服得多。
培训完成的时候,已经是在这小镇上住的第四天了,小葵到处吃吃喝喝逛逛,惬意的要命,回到旅馆的时候,自来也告诉她,去换身衣服,今晚要准备工作了。
第一天上班,给她整得莫名紧张,尚不知地点是哪里,但说要换衣服,那得多正经严肃的场所呀。
可是,等到两人驻足在店门口的时候,小葵嘴角抽搐道:“色老头,你真的太离谱了……”
“不要戴有色眼镜看待任何行业哦,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堂课。”
什么有色眼镜呀?胡说八道什么呢!
“这里是风俗店!而我一个未成年少女,你居然带我来这儿?”虽然她没进去过这类地方,但不代表她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
“进去吧,这种地方能听到的故事可多了。”不由分说,自来也就推着小葵进了店里去。
光从外面看招牌和装潢就已经是满目霓虹、陆离斑驳了,而里面更是别有洞天,各种琉璃灯亮如白昼,光彩夺目,哪怕外面已经夜幕降临,当人置于店内,仍是会被灼目的灯光刺激的精神一震。
而这瞬间已经有穿着和服的年轻女服务员扬着热情的笑容迎了上来:“欢迎光临。”
相比于小葵初入陌生领域的手足无措,自来也当然是老油条一个,熟练的多了,跟服务员简单两句就带着她找到角落里的安静位置坐下,马上来了三个陪酒女性,端着酒壶酒具过来了。
“这位小妹妹应该不能喝酒吧?”
“给她上个果盘就行了。”
服务员了然点点头,对于这种爷爷辈的带着孙女来风俗店喝酒的奇怪癖好,她虽然不理解,但表示尊重。
来的三位艳丽女郎,全部坐在他们对面,一杯接一杯的为自来也斟酒,在他主导的话题下闲聊起来,小葵则按照之前吩咐的,少说话,安静的吃着面前果盘里的水果,看似游离在外,实则聆听她们的对话,很快,自来也就非常自然熟练的将闲侃转为引出女人们的故事,在合适舒适的语境下,她们竟也卸下心防,说起过去的事情。
而小葵还是在埋头小口小口吃着她的西瓜。
“小妹妹,吃葡萄吧。”
坐在她正对面的那个清秀女生,看上去年纪也不大,最多不过二十,将剥好皮的葡萄递给她,还对她笑着。
“呃,谢谢,”这服务也太热情了,让小葵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没关系呢。”那女生还是在对着她笑。
不是营业性假笑,她一眼就能分辨。
而且她还注意到,那女生旁边的另一个女生,竟也在盯着自己看,眼睛还亮晶晶的。
“小妹妹,你多大了呀?”
“十,十三岁。”她被两股热情的视线盯得忍不住小脸一红。
“还很小呀,”女生咯咯笑道,“但你长得可真是可爱。”
另一女生接话道:“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小女孩呢。”
小葵听着,脸又红了一分。
因为自来也说要换衣服,她难得郑重其事地穿上漂亮的裙子,自然是平添了几分少女的可爱娇俏,要知道平日她都是怎么方便干练怎么穿。
“你的瞳色好特别,像冰川蓝宝石,”甚至鬼迷心窍的上手抚摸着她手背的肌肤了,“皮肤也好白啊,又白又细腻,头发也很漂亮呢,简直比人偶还漂亮!”
那位热情夸赞的小姐姐甚至直接绕了一圈做到了她的身边,“上下其手”起来。
小葵原本很不喜欢这种被凝视的目光,可是此刻,她却无法厌恶,只因为她们的目光只有无比真诚不加掩饰的喜爱,而没有任何恶意。
因为是太过温暖的注视,让她竟心甘情愿成为“玩偶”。
眼看着沦为两位热情女生注视的对象,被冷落一旁的自来也倒也不生气,反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满脸通红又不知所措的模样,只有刚刚一直跟他说话的相较成熟丰腴的年长女性还在给他斟酒。
“这是您的孙女吗?”
面对她的询问,自来也哈哈笑道:“差不多吧,差不多……”
“才不是呢,”小葵一个白眼怼过去,“我可不是你孙女。”
但她这生动的表情又让对面的两个姐姐被可爱到了,不自觉发出啊嘤出声。
“唉,小丫头比我还更受欢迎呢。”自来也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感叹道。
“小妹妹确实很特别。”她再次给他满上酒,也笑了。
其实第一眼看过去就会被小葵吸引,无论男女。她独特的瞳色配上她的发色,还有她不笑的时候那生冷的气息,会给人留下最直观的印象,简单来说就是“透明感”,这种透明感不仅是人畜无害,更是一种一眼通透的纯粹。
纯粹,又易碎。
更何况,她确实还有着尚未成熟的幼态美丽,就像娇柔的花苞,让人情不自禁生出呵护之情,对于年长的姐姐辈来说的确是很有吸引力。
看着被两位姐姐“包围”住的小女孩,她不禁又想起方才倾诉的悲情故事,感叹道:“如果我当年能有她一般年轻漂亮,也许他就不会离开我了。”
听着女人哀怨的语调,让小葵一愣,原本她就有听刚刚的故事,正是被渣男抛弃的情感受挫的过去,那么多年过去了,放不下的总是真心付出更长情的一方。
“这跟年纪长相有什么关系?那人是渣男呀!”小葵气愤不已,手攥紧拳头猛地就捶上桌面,震得砰得一声响,“他背叛你的情感,是他无耻可恨,是他的问题!你才是受害者,为什么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呢?何必再留恋他呢?认清渣男本性,趁早解脱不是更好吗?”
她不能理解。
这一番大义凛然打抱不平的正义发言让在场其余四人都惊呆了,自来也看向面前女人的表情,见她眼眸闪烁,似乎已有泪意,而小葵还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女人站起身,俯下身子靠近她,猝不及防地,在她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
这下,换小葵惊呆了。
“谢谢你,小妹妹。”
“啊?我……”
“你说得对,当初我就该早点认清他的面目,早点解脱的,”女人微笑的看着她,饱含真情,“世上的男人哪有好东西?只有小女孩才是世界上最可爱的。”
“姐姐说得对呢!”两个年轻女生也附和道,看向小葵的眼神中又多了一层喜爱。
“呃……”她尴尬的不敢动弹。
自来也就更尴尬了:“欸,那个,我还在呢……”
然而已经无人在意了。
雾果
从风俗店出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小葵打着哈欠,泛着困。自来也还沉浸在被冷落的恼怒中,他作为在场的唯一男性,还拥有着钞能力,居然被忽视的这么彻底?到最后完全就是三个姐姐围着小葵嘘寒问暖,而把自己晾在一旁。
“你这小丫头,居然这么受长辈的欢迎!”
小葵白了他一眼,懒得理。
“她们的故事都记下了吧?回去别忙着睡,趁着没忘记,挑灯夜战把故事先誊写下来,知道吗?”
“知道啦,知道蓝!”她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却是听话的在脑海中将她们的每句话又过了一遍。
长长的街道,昏黄的路灯,稀薄的行人。
爷俩慢慢晃悠在回旅馆的路上。
小葵突然想起了什么:“喂,色老头。”
“你这小丫头就不能换个称呼吗?你在外面这么叫,别人会怎么看我?”
“从你写工口书籍,还拉我去风俗店开始,我就绝不会改口了,你趁早死了心吧。”
“真是不可爱!”自来也怒而拍了下她的头顶,只是力度很轻。
她眨了眨眼,继续说道:“色老头,说真的,我听刚刚三位服务员姐姐的故事……嗯,我感觉她们的形象和你小说里的女性角色差挺多呀,你对女生真的了解吗?还有就是,你这小说真的受女生欢迎吗?”
“呃。”自来也竟一时语塞。
“看吧,我就知道,”她调侃道,“这本书还没有打开女性市场吧?当时书店老板也是跟我说读者几乎都是成年男性,你那天果然只是吹牛!”
“你懂什么?女生脸皮薄!看我的书也会是偷偷摸摸的,哪像……”
“哪像男的,没脸没皮?”
“……你这是被那三个姑娘传染了?你又没受过情伤!”
“这不是顺着你话讲吗?”她嘻嘻笑道,“不过她们三人的故事……真没想到每个人居然都有一段悲伤的过去。”
倒也不全是因为爱情,她们闲聊的时候,小葵不仅听到了青涩的情感故事,还有其它的生活零碎遭遇,她们都全无保留的向她倾诉,渴望获得身为陌生人的她的安慰。
可她能安慰到她们吗?她连自己都安慰不了。
自来也瞧着她沉浸在思绪中,也若有所思起来。这丫头说得倒也没错,《亲热天堂》在女性读者市场的确没有那么风靡,要不,借用一下小葵?受姐姐们的天然喜爱,可能女性就好这一口?干脆加上一个以她为原型的角色?倒也不是不可以呀。
几天后,自来也带着小葵离开了苍之国,而往西北方向继续前行,经过数天露营山野,穿过大片森林山川,终于来到新的地界。
“你知道火之国西北方向是五大国中的哪一个吗?”自来也望着不远处的小镇,一时兴起,决定考考小葵。
“不知道。”
“……你在忍者学校不是上过地理课吗?你学了个什么东西呀?”
小葵眨眨眼,诚实回答:“什么都没学。”
自来也:“……”
算了,忍者学校每年总会有那么一两条漏网之鱼放毕业,别生气,毕竟自己当年也好不到哪里去,学渣往往能创造奇迹,自来也这么安慰自己。
“你看着,”他蹲下身,随手捡起路边的树枝就在沙地上画出建议忍者大陆地图,“火之国在五大国正中间,属于沿海国家,国境线一半大陆,一半沿海,我们之前所在的苍之国在火之国的西边,然后我们往西北方向走了很久,现在的位置在这里,属于土之国,土之国的忍者村你总该知道吧?”
小葵回忆了一下,险些又没能答上来:“岩……岩隐村?”
“你要是再没答上来,我可能就要把你丢回木叶忍者学校回炉重造了。”
“嘿嘿。”只要装傻,脸皮够厚。
“土之国往南方走,接近的五大国是风之国……”
自来也乐此不疲的给她讲述着忍者大陆等地理常识,可小葵早已神游太虚了,本来一路风尘仆仆的赶路就够累的了,现在还要在这荒郊野外被迫上地理课,听得她都困了,眼看着自来也越讲越起劲,她敷衍的嗯嗯两声,然后就发起呆来。
“小葵,你有没有在听呀?”
唉,年纪大的就喜欢说教,真没意思。
但她还是假装认真听讲并认真询问道:“我知道了,但知道这个有什么用呀?”
“当然是告诉你我们的行程路线啊,你看,”自来也用树枝在五大国间画了一条线串联了起来,正好是逆时针方向,“从土之国,往南到风之国,坐船穿过海洋向东到达水之国,之后再向北到达雷之国,雷之国的西南方向是陆路,我们再一直走,途径几个小国,就会回到火之国了。”
“哇!环游五大国!那这得多久呀?”说到这个,她可就不困了。
“得看我们是深度探访,还是浅行路过了。各大国地形地貌都不一样,还有很多很有意思的小国。世界当然不止这么大,但五大国位于中心,与我们最息息相关,因此是此行的目的地。”
她点点头,反正也不急着回木叶,那就慢慢走,慢慢看吧。
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土之国境内多为荒凉的岩壁,有着无数的岩石和高山,地形地貌决定了这里易受难攻,但也因此交通不便,相对闭塞,不过小葵落脚的这个边陲小镇,尚不算荒凉,植被覆盖还算葱郁。
赶路的疲惫,让她在旅店睡了个日晒三杆才爬起来,打着哈欠打开房门的时候,自来也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道干嘛去了。
小葵换了身衣服就上街觅食去了,顺便见识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其实无论哪个国家的人,生活的都差不太多,只是饮食可能会受到当地自然地理的影响,但也很容易适应。小葵从路边摊吃了碗汤面填饱肚子后,路过了一家水果摊,一方风土养一方水果,她见到了不少木叶见不到的水果种类。
“神奇诶……”她看着摆放整齐的各类水果,惊叹道。
“小姑娘你是外来的吧?这些水果可都是我们本地特有的品种哦,可以买回去尝一尝。”摊主是位颇为热心的大婶。
“啊,是吗?”小葵笑道,“不过这个水果我见过呀,我们村也有呢。”
她拿起一个红通通的类似苹果,但又完全不一样的果子,大小,香气都不一样,确信她见过,还吃过。
“这个叫雾果,只有我们小镇才产的,小姑娘,你如果是外地的,绝对不可能见过的,肯定是记错了。”大婶非常肯定的说道。
“是吗?”可是她真的吃过呀,这不就是村里发放的物资食物吗?她和鸣人都吃过呢。
“是呀,不信你买回去尝尝,这雾果呀,营养丰富,最适合你们小孩子吃了,对长身体有好处,而且耐储存,可以放好几天都不会坏,你带回去送人也可以的。”
等等——
小葵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逐渐的组合在一起,她看着这雾果,想起过去家里桌子上偶尔出现的那些木叶不常见的食物和物资,突然反应过来一些事情。
良久,没忍住轻轻笑出声来。
难怪那些东西,好些在木叶各家店里都找不到。
原来如此。
居然还装作经年未见,甚至不认得她。
原来如此!
“小姑娘,要不要带几个尝尝?”大婶见她拿着雾果难掩笑意的模样,以为她很喜欢,于是赶紧拉生意问道。
“嗯,那帮我装几个吧,麻烦了。”
小葵拿着买的雾果带回了旅店,本想洗干净了放在套间客厅的桌子上,想等自来也回来当面质问他,可等着的间隙,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她看着一个个红通通的果子发呆,心里浮现出了各种各样的念头。
最后,一个人默默的把这几个果子全部吃干净了。
没留下一点痕迹。
自来也回来的时候,见她坐在客厅发着呆,笑问道:“你坐这儿干嘛呢?除了睡觉,和为我工作,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干了是吧?”
小葵懒洋洋的瞥了他一眼:“那我能干啥?”
“晚饭吃了吗?”
“……还没。”她摸了摸满是雾果果肉的腹部,差点打了个饱嗝。
“那走呀,带你去吃烧烤。”
小葵原本以为自来也会带她去路边摊,没想到最后去的是居酒屋,嗯……中年男人的聚集地,一屋子的中年男人,中气十足,人声鼎沸。
爷爷辈带着孙女又来到这不合时宜的地方了。
不过,这种地方确实也不存在什么饮食差异,和木叶没什么差别。
夜间的居酒屋,本就不是什么单纯的饮食地方,而是交流谈话的场所,自来也拉着她坐在吧台的正中央,拿着菜单问她想吃啥。
“随便。”
她的随便在自来也听来就是啥都可以,啥都想要,什么都给她点了,拦都拦不住,什么鸡肉串,烤鸡皮串,豆腐串,咖喱酱串,西葫芦串,甚至还想给她再来碗乌冬面。
“够啦,吃不下了!”小葵听着报菜名都觉得肚子要撑裂开了,连忙制止。
“这顿我请,不从你酬劳里扣,用不着跟我客气。”
“谁跟你客气了?我是真的吃不下!”
坐在自来也身边的一位中年男人放下手中得酒杯,一直看着他们俩大声吵闹的模样,忍不住问出那个已经听过很多遍的问题:“这姑娘是你的孙女吗?”
自来也嘿嘿笑着,小葵白了他一眼,敷衍的嗯了一声,懒得解释了,就这样吧。
“真好啊,”那人一直看着小葵,突然流露出苦涩的神情,“我弟弟走的时候,也像她这么大。”
还没喝酒呢,故事就要开始了吗?
可是,好沉重的开头呀。
小葵望了一眼自来也,凑近小声问道:“这故事也要记吗?”
自来也看也没看她,但自然的将宽大手掌按在她的头顶上,咬着牙低声提醒:“闭嘴,给我安静听着。”
审视人生
和陌生人交际这件事,还是得由自来也来干,小葵这年纪的孩子只适合在大人谈话时,在一旁当个安静乖巧的吃货。
服务员将烤好的食物一碟一碟的端至小葵面前,面对俩大老爷们的注视,她真是吃不下也得硬吃,否则就得参与进他们的话题中。
而那话题实在过于沉重。
沉重到小葵无法直接面对,只能靠假装吃东西来掩饰自己视线的颤动。
那个大叔喝了酒后话匣子大开,又因为自来也的话术引导高明,没有丝毫保留一点点的全然吐露。
幼年丧父丧母,与唯一的弟弟相依为命,这故事开头与她竟有几分相似,但后续展开完全不同,哥哥做工养家糊口,但弟弟一直体弱多病还没长大成年就离开了人世,最初的兄弟俩最终只剩下了他一个。
命运的转折点是遇见了一个女人,满怀着希望共同组建温馨的小家庭,也有了孩子,以为可以享受新的人生和新的幸福,可是,命运再一次开起了残忍的玩笑,突如其来的战乱,带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也是仅剩下的两个人,短短几年中,在他迈入中年之际,再一次成为了孤家寡人,孤独徒留于人世。
他在讲述的时候语气平平淡淡,像是已经被无常的人生磨平了棱角,那些在小葵看来悲苦万分的节点,全被他平静的语言轻描淡写一带而过,甚至带了点自嘲意味。可连自来也都维持不住不着边际的笑了,而小葵更是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鸡肉串,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吃下去了,那种苦涩之感,从心里渐渐弥漫于全身每个角落。
“其实你若是想的话,现在从头再来也还是可以的。”无谓的安慰无非隔靴搔痒,自来也心知肚明,可此刻,他也想不出要说些什么才能缓和现在的气氛。
“算了,我到这个年纪了,就不去祸害别人了。”那人只是笑了笑。
“倒也别这么说嘛,我们这个年纪做什么都还来得及呢!”自来也又恢复了那不着调的调笑。
“你说的不错,所以我今年在村里募捐了一个孤儿院,旨在收养那些无人照料的可怜孩子,若说我这个年纪还能做些什么,便只是如此了吧。”
小葵悄悄地看着他,注意到只有在说起孤儿院的时候,他那死水一般的眼神中才跳动着名为希望的火苗。
后来,交浅言深的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终于把彼此灌醉,这貌似也是小葵第一次见自来也喝成这样,她扶着不省人事的自来也披星戴月回旅店的时候,街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一路宁静的只剩蝉鸣。
茫然纷乱的还有思绪。
她抬头望着夜空,却又不知道自己想看的到底是什么。
此后,自来也带小葵去的地方更加的五花八门,人少人多,密闭开放,走到哪算哪,总之百无禁忌,仍是所谓的收集素材。
当小葵已经记录完第一个本子的时候,终于问出了她的疑问:“色老头,你写的不是爱情小说吗?收集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有什么用呀?”
自来也摇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人世间的情感都是相通的,由小爱也可以见大爱,只是看你以什么样的视角去审视,不仅是‘爱’,更是人生。”
这一路上听到的各种人诉说的各种故事,不管是闲聊,还是认真倾诉,不论男女老少,是情感、家庭、事业还是其他什么,最后都不过是人生的故事,而人生实在是个太庞大的母题。
“你那工口小说原来立意这么‘深刻’的吗?还真是令我意外。”小葵抽搐着嘴角,说着反话。
“也没有说一定会用在小说里嘛,”自来也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但是听了这些故事对我写作时视角的切入肯定是大有裨益的,在写作塑造角色们的人生的时候,不也是得找到一种观察他们塑造他们的视角吗?这道理本就是一脉相通的呀。”
“哦?”
“你要相信,这些肯定都不是无用功!‘视角’的找寻非常的重要,我们听别人的故事,例如悲惨的人生,并非为了用他们的悲惨当成自己的慰藉,而是为了找到能帮助自己审视自己人生的视角。”
“啥意思呀?”越说越抽象,她的眼神只有清澈的愚蠢了。
“每个人审视别人的人生,视角观感总是多样的,而看待自己的人生时,却总是偏执,容易走到死胡同,对不对?”
她好像听懂了……言外之意。
“停!”小葵抬手叫停,往后退了两步,“我只是打工人,不想听说教。”
自来也弯腰屈指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无奈道:“就事论事而已,什么说教?你现在也听了这么多故事了,难道没有别的什么感觉?”
老实说,是有的,但她不想承认。
“只是听故事而已,能有什么感觉?”
当自来也提到了“视角”这个概念的时候,她顿然意识到自己思维中那一点点的改变,可恶,真是不想承认。
在土之国境内闲散晃悠,外加游山玩水,遍历当地风俗世情,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不过因为土之国地形地貌单一,岩隐村身为土之国的军事重地又不太方便长期逗留,自来也就顺势提出可以去往下一站目的地了,在赶路的前一天,小葵又是一个人留在了旅店。
在店主告知她自来也一大早是去了镇中心的赌场时,她真的是无语凝噎了,忍者三禁黄赌毒,这臭老头居然能一人占俩!
就在她百无聊赖准备也上街买点食物路上吃的时候,店主告知她有邮差送信件来了,收信人是自来也,他不在,自然是由她来收件。
“给我就可以了,我会转交的。”她拿起信一看,出版社寄来的,肯定是与小说有关,不会是催稿的吧?
既已派件成功,但那邮差还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还有什么事吗?”她问。
邮差告诉她,自来也还有信件要寄出去,特意提前联系了驿站预约了时间上门取件,但他走的匆忙,而邮差又来的太晚,没赶上。想到明天就要离开了,她只能直接去自来也房间找找,帮他先寄出去。
他的卧室小桌上果然有一封已经装好的信,信封上什么都没有写,不知道是寄到哪里寄给谁的。
小葵拿着信出来,交给邮差前,没忍住好奇问道:“可以知道这封信是寄给谁的吗?”
“只能告知是寄往火之国木叶村的,再确切的信息你得问客户本人。”若非她和自来也是一起的,邮差连这个大致的地点都不可能说。
“谢谢。”她笑着点点头,心中已了然。
知道这点就够了,原来色老头一直都跟木叶保持着通信。
果然并非纯粹的流浪在外啊。现在难道也是在执行什么任务?
但看上去他也没打算告知自己,不过自己本也没兴趣,不知道便不知道吧。
也许自己的行踪也被一起汇报给了三代目了?木叶……毕竟还有关心自己的人在,匆匆忙忙的逃了,让他们知道自己现在在外平安无事也好。
或许……
她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个猜想:难道自己在外被找到,并非偶然相遇?
不,算了吧,她不要想这些……
去村里采购了一大堆口粮供路上吃,收获满满的小葵赶在夕阳落山前回到了旅店,见自来也正在客厅翻看着信件,顺手把一纸袋的食物放置在桌子上后,也凑过去瞧瞧。
这东西可没啥机密,自来也也任她看,笑道:“出版社来催稿了。”
果然跟她猜的一样。
“写吧,写吧,早点写完,早点拿稿费!”
“你这丫头掉到钱眼里了是吧?”
小葵笑了笑,想起那封寄到木叶的信:“邮差说你还有信要寄,我就把你房间里的那封给他了,没给错吧?”
“没有。”
她点点头,没说什么,也什么都没问。
见她就欲收拾行李,愉快的打包起干粮,自来也拦下了她:“先别忙着收拾行李,咱们明天还不走。”
“啊?”
“你那记录故事的本子有多少了?”
“五六本吧。”只顾着写和记,写完一本随意丢一本,她倒是没注意去数,不仅她不在意,连自来也也从未过问。
“你背着这么多上路不累吗?你背着不累,那么多本我看着也累呀,你今晚看看能不能给整合一下。”
“整合?”
“就是故事分类重新整理,再精简浓缩一下,尽量一个本子写完。”
“……”
“这也是为了你轻装上阵考虑呀,你别这个眼神呀!嘛,等这项工作完成,我这新书上市后,直接分你抽成,你此后每个月都有钱拿,总可以了吧?”
抽成?每个月?
“成交!”
当天晚上,随意吃了点食物后,小葵就早早回了房间,开始这项大工程。
她将素材本一本本的罗列至小书桌面上,这几个月来,居然已经累计有六本之多了,一开始郑重其事地记自来也点名需要的,后来竟自己养成了随手记下所见所闻的事情,即使只是自己随意逛街时听到的路边闲聊。
很显然,这些都不会出现在自来也需要的最终整合素材集上。
色老头并没有告诉她分类整理的标准是什么,说是让她自己决定,这让她觉得苦恼,还是先看一遍吧,找找感觉。
万籁俱寂的夜晚,小葵就着灯光,一本本的翻开阅览,因为从未回顾的关系,再次重温时,部分故事竟有着初次阅读的新鲜感。
观察别人的人生,获取审视自己人生的新的视角。当自来也那时提到这个概念的时候,无疑在她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即使她刻意忽视,也无法抵挡住种子的发芽。
她听了这么多故事,接触到了这么多人的人生,若说她自己察觉到的最大的变化,就是观察的视角越拉越高了。
从前的天竺葵,只注视着自己的小小世界,可随着听到的故事的增多,她仿佛逐渐升空,看到的世界大了很多。
能看到更多的人,换言之,世间百态。
他们口中叙述的多是不如意之事,仿佛失意,仿佛痛苦,才是人生的本质。
等到后半夜的时候,小葵已经将分类誊写工作完成了,既不是按照故事类别分,也不是按照叙述者的年龄性别分,而是他们的心境态度,越往后,心境越沉重。
人生的苦难大部分源于人与人的联系,斩断一切联系或许会活得比较轻松,可没人会那么做,为什么呢?他们分明还在期盼,还在等待。
誊写完最后一个故事,正好写到了最后一页,反面还留了一整面的空白。
空落落的,好像在等待什么东西填满。
而与此对应的,是她的胸腔里,闷闷的,似乎很多思绪和情感亟待宣泄。
她看着面前空白的区域,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笔,鬼使神差般竟动手书写起来。
第二天早上,自来也敲了敲她的房门唤她吃早餐,然而无人应答,客厅桌子上摆放着那个整理好的最终素材故事集。
看来是通宵工作了呢。
自己好像也没说必须一个晚上完成吧?
自来也无奈的摇头笑了,拿起来随意翻了翻,果然是精简后的版本,但也罗列有序,直到翻到最后一面的时候,停下了动作,那并非任何人的故事,而是类似一种注解似的总结性文字,部分字迹还被水渍晕开——
【每个人都似乎走在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上,这条路充满着荆棘和孤独,而这似乎是人生的本质和常态。
这一路上注定会遇见各种人,与各种人产生各种情感联系,大概是抵御漫长生命中孤独的手段,也是在找寻自我构建自我的过程。
情感联系的断裂就会产生痛苦,人的不幸大都源于此。
可没有人会切断这一切,似乎所有人都不曾拒绝遇见更多的人,发生更多情感的联系,他们还是会相信,还是渴望着遇见,他们的内心对未来仍充满着希望,就像本能一样。
正如求生亦是本能,寻求情感寄托,相信并渴望着情感联系,同样也是人的本能。】
他乡遇故知
土之国与风之国之间,有两个接壤的小国,所以路线并不唯一,他们其实原本有两条路线,自来也给小葵介绍两个国家的情况,并说看她的意愿,只因为听说雨之国常年阴雨连绵,便果断选择鸟之国,她实在不喜欢潮湿阴暗的地方。
但看着自来也略显失望的表情,他似乎更倾向于雨之国。
“怎么了?雨之国那里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有,你不喜欢那地方就算了。”
小葵见他无声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复杂,虽然心里疑惑,但瞧着他也没有要说的意思,干脆也不问了。
“走吧,马上都要天黑了。”她催促道。
“天黑也无妨呀,咱们在野外休息,幕天而席地,睁眼就能看到星星,不知道得有多惬意!你呀,不懂享受。”自来也丝毫不在意,忍者在外执行任务条件再如何艰苦他也早已习惯,甚至能享受其中,这种潇洒恣意的心态当然是小葵所没有的。
“我确实不懂,也不怎么想懂。”她扯着嘴角说道,她就是受够了在外流浪风餐露宿的苦日子才跟着自来也的,要想让她享受在外的浪漫,也不会是现在。
鸟之国仅是中转站,并非目的地,他们俩原本只是当作途经之地路过而已,可抵达之时所见意外的风景让小葵惊喜不已。
翻过土之国边境的重峦叠嶂的高山,是一片平原地带,气候适宜,日照充足,植物茂盛,绿意盎然,鸟之国就建立于此,临水而成。
与阴雨晦冥的雨之国接壤,一个不大的城邦小国,居然自然条件这么好?
“原来鸟之国的鸟,是鸟语花香的意思,”小葵站在山坡俯视时,已经被这建在花园中的城邦深深吸引住了,“住在这里的人们得有多幸福啊。”
她忍不住跟自来也申请在此多逗留两天,反正听说风之国自然条件也不咋样,自来也同意了,这个国家平静安宁,与它的邻居们相比,从不主动对外侵略,与木叶关系不错,让他也觉得很有好感。
兴冲冲的入了境,找到了旅店入住,小葵明显发现这里的人们都格外的平和静谧,看来,自然环境的确能影响人的情绪状态,也能提升幸福度和满足感。
她放下行李就打算出去逛逛,却拦住了也打算一起出门的自来也:“你不会又要找赌场吧?”
自来也:“……?”
“收手吧,色老头!钱用在哪里不好,偏要拿去赌!你到这个年纪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就不反省一下自己吗?”小葵语重心长痛心疾首道。
“谁说我要去赌博了?”自来也满头黑线,“再说了,我单身至今又不是因为这个。”
谁能想到他一把年纪了,还要被小女孩教育?
“也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她也不想听他解释,直接将他往房门里推,“你就在房间闭关,赶紧把你那小说下册写出来!”
“写小说又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你那么急做什么?”
“我急等着你发工资呢!”
直到这才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自来也真是哭笑不得了:“小葵,我答应你的报酬不是都按时给了吗?我看你昨晚不是还拿出来数了一遍?再说,你也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呀。”
他可是亲眼所见,昨晚入睡前她把所有的纸钞清点后才装进一个信封里,虽然手脚隐蔽,但他可确实瞧见了。
“反正你就待这儿,早点把你那书写完吧。” 她撇撇嘴,说完直接背着包跑了出去,转眼就没了人影。
“请在这里填写收件地址,以及收件人姓名和联络方式。”
“填好了,谢谢!”
小葵亲眼看着那个厚厚的信封被塞进一个更大的文件袋,封口,贴上面单后,终于松了口气。
“请问多久能送到呀?”
“寄到火之国木叶村的话,大概需要十天左右。”
“好的,麻烦了!”
终于办完了压在心头的事,小葵现在的心情真是说不出的轻松愉悦,她一路哼着小曲,漫步在鸟之国的城中心,新鲜的风景,友善热情的居民,更是为她的好心情增添了不少暖色。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小葵?是小葵吗?”
“渡边老师?!”
彼此都惊喜万分的惊呼。
他乡遇故知,真是意外之喜。
小饭馆内,师徒俩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聊天。
渡边老师上下打量着小葵,惊道:“才三年不见,小葵你长大了许多。”
当年那个不及腰高小小个的女孩子现在也成长为美丽的少女了。
小葵也跟着惊讶道:“渡边老师,这么久不见,你好像又胖了许多呀?”
不做忍者,专做政客,难道真的会幸福肥?渡边老师这体型可真是越来越圆滚滚了。
渡边直接给她脑袋来了一拳,见她痛呼出声,哼道:“你就只盯着我的肚子看是吧,小丫头?”
笑意不减。
“我错了,”她嘿嘿笑着,看上去压根不像诚心认错,“但老师你怎么会来这里呀?”
“工作需要,正常外交罢了,那你呢?怎么不在木叶?出来执行什么任务吗?不过你过去不是说不出村执行任务吗?”
虽然看着也不像,大摇大摆的在别国街道上闲逛,木叶护额也不佩戴,全身看不出一丝的忍者痕迹。
小葵尴尬傻笑,不知道要不要说实话,以渡边老师的严格程度,说自己偷跑出村怕不是会惹得他勃然大怒。
私自逃走,这可是叛忍行径。
“怎么不说话?你该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小葵低着头,压根不敢对上他的视线:“我……我错了。”
意料之外的,渡边老师没有预想中的生气训斥,而是长久的沉默,就在小葵抬起头看向她时,对上了他叹息似的目光。
“是因为鼬吗?”
原来,这几个月的沉默,只是逃避,只是隐藏。
当这个名字被念出来,一切的伪装都被轻易的撕裂。
她没有回答,可渡边看到了她笑意瞬间消散,剧烈颤动的眼神,紧咬着的下唇,心里已了然。
“鼬的事,我也听说了,你跑出来是为了找他吗?”
是,也不算是,她只是想找一个答案,但又害怕那晚的事情重现,既想寻找,又害怕面对,矛盾之下,只能选择放逐自己。
渡边老师看着他们长大,实在很了解她,她悲伤的眼神,已经传递出心底的声音。
“我不在木叶,了解的并不多,你可以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可小葵并不想说,她已经不想再听到任何人对他的审判了……
“我所了解的鼬是个沉稳善良的孩子,并不是会做出这种罪恶的事情的人,小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背后有什么缘由?”那个会对着自己说愿为脆弱的小女孩承担起一切的男孩,他最优秀的学生,为什么会突然成为木叶的S级叛忍?
渡边老师的这一句话,让她差点哭出来,第一次流露出不做伪装的委屈神情。好像自鼬逃出村后,她和木叶的集体意志就被分割两端,她的维护,她的不相信不接受,让她长久的孤立无援,渐渐失语下去。
可渡边老师却说,他知道的鼬,不是那种人,背后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始终相信着他。
她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儿的全告诉了渡边老师,她所见到的,她所有的困惑,失态,惶恐,又焦急,可她此刻知道自己可以信任渡边老师,她也想寻求老师的意见和帮助。
“小葵,我和你说过,你和鼬是我带过的最优秀的学生,我始终相信你们,”渡边看着小葵含着眼泪的表情,抚摸着她的脑袋,“但鼬已经被木叶列为叛忍是板上钉钉了,我现在司职在外,无法也没有立场直接参与其中,很可惜帮不到你们。但你若是察觉到背后有隐情,能查出真相的话,希望你能给他正名,带他回木叶。”
“老师……”
“你们过去一直互相扶持,但那时是鼬一直在帮助你,现在,你也可以做到的对吗?你同样也可以帮助到他。”
很多年前,渡边就告诉她,不要躲在别人身后,她得成长起来,做一个可以依靠,能够担当的人。兜兜转转,没想到竟然是鼬,这个最初说要一直守护她的人,最后将她置于这个选择面前。
也许是成长的必要经历,可代价未免太大。
小葵用力的点头,她已经从渡边老师的话语中受到了鼓舞,只因为有人认可了她的坚持,于是郑重承诺道:“我一定会把鼬带回来的。”
渡边老师目送小葵离开了店里,独自一人依旧坐在原地喝着酒,他此刻心里盘旋着的还有小葵跟他含着泪意哭诉的鼬的事情,他引以为豪的四班弟子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又为何会沦落至此?
一杯清酒入喉,真是苦涩沉重。
身边悄然坐下了一个身影,调笑的语调:“哟,渡边呀,好久没见了。”
“……自来也大人?”渡边放下酒杯,惊讶的看着身边突然出现的自来也,“您怎么会……”
“跟着那丫头出来的。”自来也熟稔的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要是小葵没走,他还真不太好现身。
“小葵吗?”
“没错,她离了木叶就一直跟着我,那丫头一人在外,谁也放心不下呀,不是么?”
“能跟着三忍之一的自来也大人,当然比留在木叶更值得信任也更可靠,”渡边老师松了口气,看来木叶并未追究她的罪名,“不过,您之前就认识小葵吗?”
“故人之女,算是受托代为照顾吧,”自来也一口气就饮尽了杯中物,渡边主动给他再满上,“没想到小葵的担当上忍居然是你,我常年不在木叶,她的很多事情都不太了解。”
渡边感到有些难为情:“说来惭愧,我没有尽到师责,三年前就离开木叶去其他地方上任了,把我的学生们反而都留在木叶。”
“正常人事调动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小葵也不是个事事需要人帮助的稚童,她能独自承担一些事情。”
在这一点上,渡边确认自己和自来也态度立场是一致的。
“宇智波鼬也是你的学生对吧?我刚刚在外已听到,你说小葵离开木叶是因为宇智波鼬?他们过去关系很好吗?”
“说是最好的朋友也不为过吧,对外虽然宣传我是她的指导老师,但她实际的老师只是鼬,她的忍体术全是他教的,自忍者学校起,他们的关系就很好了,我离开木叶后,渡边班实际就散了,但我知道,也很确信,小葵和鼬仍是紧紧连接在一起的。”
自来也闻言点点头,他虽偶尔回木叶时会偷偷去看望姐弟俩,但毕竟时间短,而很多详细的事情猿飞日斩也并未能告知他,所以,他对于小葵的这些年只能算是了解皮毛,现在,想要知道更多,只能从她的老师渡边这里来获取。
其实渡边也知道自来也并非突然对鼬感兴趣,他想了解的只是小葵过去的事情,但他自己心里显然顾虑更多。自来也虽长期在外调查收集情报,却是木叶最高战力的代表,也拥有极高的话事权,若是碰到了列为叛忍的鼬,一定是会立即执行绞杀任务,可那是他的学生啊……
“自来也大人,鼬那孩子我从小看着,是个稳重善良的孩子,小葵信任他依赖他并非毫无缘由,也许这件事背后真有什么隐情,若您碰到了他,能否……”
“渡边,”自来也的表情突然冷了下来,神情严肃的可怕,“木叶的规矩你是清楚的,既已经下了叛忍的罪名,就不要做无谓的干涉,也不要再说幼稚的话,这种话小葵可以说,但你不能说,你可是曾经的木叶上忍。”
渡边一愣,不由得自嘲而苦笑起来。
“抱歉,我也感情用事了。”
心结
“再告诉我一些事情吧,渡边,我想知道那孩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对那些战争与和平的事情没有研究也没有兴趣,只是,减少伤亡的办法,我只能想到遇之则逃,能逃多远逃多远。”
“我不想去做村外的任务,也不想再碰危险的任务。”
原来,已是下忍的她仍并没有成为一个真正的“忍者”,那身份对她而言并不神圣,也不崇高,反而是束缚,反而是要挣脱的枷锁。
想要了解那几年的天竺葵,必然是绕不开宇智波鼬。
当渡边已经以一种尽可能客观陈述的方式讲述着那几年鼬对他的保护,对她的迁就,无论自来也再如何接受“屠村”“叛忍”之类的词汇将他的形象固化深刻,也不能不承认,这个名字上已然覆盖了一层名为温柔的薄雾。
如果连渡边作为旁观者都有如此感受,又更何况她呢?
简直……就像另一个水门。
只是一次任务的意外状况,就让她又退回了最瑟缩的角落,从此躲在别人的身后。
“我知道,但我想替她承担这一切。”
也许她会很感动,也许连渡边都会为他的担当而震惊。
可是,自来也却想到,正因为他们一个又一个的纵容,才会让她越成长越不堪一击。
当年水门和玖辛奈的愿望是让小葵健康平安的长大,无忧无虑的生活,可事实证明,在这个忍者世界,这样的愿望只能是妄想,谁也不会成为她永远的庇护,即使,他们是如此真心的怜爱着她。
若她只是个普通的小孩,也许他会按照水门的意愿,纵容她肆意任性的生活。
可是,天竺葵已经被命运安排成为了忍者,有些事情,有些责任,她不能不去面对。
渡边离开鸟之国那天,小葵起了个大早前去送行,没想到自来也也跟着一起去了,更令她没想到的是,看到自来也的时候,渡边老师没有丝毫意外,临行前还恭敬地向他鞠了一躬,一切竟在不言中。
小葵纳闷了:“你和渡边老师认识吗?”
“木叶上忍就那么多,中央塔你来我往的,肯定都是老熟人啊。”
“哈?可我当年怎么不记得有见过呢?”
“你那时候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样子,眼里看得见其他人吗?”自来也呲了一声,眼前浮现起他见到小葵的第一面,那个站在桌子上手插着腰,神气十足的小女孩……
“是嘛?嘿嘿。”
送别渡边老师,他们紧跟着就离开了鸟之国,动身前往风之国了,在这一路上,自来也给小葵讲着五大国战乱历史,此起彼伏的野心争斗,听得小葵是既厌恶又觉得无趣,她只关心风之国与火之国关系咋样,会不会找他们的麻烦。
“五大国之间就没有关系好的,真正和平的年代还没有到来呢!”
“那砂隐村跟木叶过去有什么深仇大恨?”
如果都像鸟之国那样民风淳朴、热爱和平就好了,在那里,她和渡边老师都可以在公共场合随意谈论木叶的事情,可如果风之国砂隐村的忍者对木叶仇视,那他们可不得又要伪装低调生活?
“要说近仇,那得追溯到第三次忍界大战了,三代目风影想趁着我们主力在和雨隐战斗时偷袭木叶,派了位居高层的两名精英忍者而来,但都命丧木叶,就此结下了梁子。”
“啊?木叶空虚之际还抵挡住了入侵吗?”
“对啊,留守木叶的那个人的实力可丝毫不逊于我们三忍。”
“是谁啊?”
“木叶白牙,旗木朔茂。”
“旗木……?”
“正是卡卡西的父亲。”
小葵的原本兴致盎然的神情,渐渐的沉静下去,再一点点的渗出哀伤和茫然。
后面的故事她当然知道,就无需再讲了。
自来也看她黯淡下去的眼神就明白了。
“可以说吗?明明木叶人才辈出,其他村难以望其项背,可这么一批批优秀忍者,没有倒在战场上,却都是被木叶生生内耗掉了。”
不仅是卡卡西的父亲,还有不明缘由就以自杀消失于人世的止水,以及如何都想不明白以“木叶的宇智波鼬”自称的他会叛逃出村。
沉默许久后小葵的言论,让自来也心里波澜骤起,她一针见血的点出了木叶的问题,自己难道没有感知吗?想说什么,可他不能说,他的身份让他无法随心所欲,当年写出《坚毅忍传》,不也是无奈又借由笔端抒发他对这个世界的不满吗?
“你既然看到了沉疴宿疾,就应该想办法去解决它,改变它呀,你们年轻一代象征着希望,掌握着未来,而不像我们,长久的消耗于战争之中。”
在这一刻,自来也看着小葵,莫名想到了大□□仙人的预言。如果她能清楚的看到忍者世界的扭结,是不是就说明她很有可能是预言之子呢?
可是小葵又恢复到了轻率的表情,懒洋洋的摊手道:“那跟我可没关系,世界之大,怎么会让我一个吊车尾来做什么?”
“……”
自来也看着她,又想起渡边告知的她的过去,脸上的表情渐渐沉了下去。
知道风之国砂隐村跟木叶的过往后,小葵就决定低调行事了,身上所有的忍者标识的痕迹通通去除干净,忍术忍具更是从未展现出来,生怕被人盯上,可是,与她的小心翼翼相比,自来也可百无禁忌,生怕别人没注意到他似的,可把她吓坏了。
直到顺利入住旅店,虽然位置挺偏僻,周围都没啥居民楼。
她待在卧室趴在床上百无聊赖翻着没有丢掉的素材本,不知不觉已经深夜,外出喝酒的自来也此时终于回来了,不过喝的醉醺醺的,在走廊里就大声唤着她的名字。
小葵拉开门,所见的就是倒在走道长廊里已经神志不清的自来也。
“色老头!老酒鬼!”她忍不住吐槽,却还是认命的将浑身散发着浓郁酒气的他拖进客厅,但因为他体型过于高大,体重也不轻,她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也只能把他拖到小桌旁边,而他还是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似乎就这样都睡着了。
“我看你都能醉倒在走廊,想必睡在客厅也应该没关系吧?”她扯了扯嘴角,打定主意将他扔在客厅不管了,转身就打算回自己的卧室。
空气中一声轻微的异响,几不可闻。
可小葵耳朵一动,感知到了,那逐渐靠近的杀意。
“喂!喂!色老头醒醒!有危险!”她连忙回到自来也身边,蹲下身子推搡着他,想将他唤醒,可丝毫不起作用,地上的人完全叫不醒。
可恶!
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不得不抬头面对着转眼就已经出现在房间里的七个蒙面忍者,他们手中的武器,在不那么明亮的室内光源下,还泛着冷光寒意。
甚至不需要多问,光看也看得出来,她和自来也的木叶忍者身份还是暴露了,都怪这色老头进入风之国后行事那么张扬,这下好了吧?真的被盯上了,而且他们真的会被暗杀在这里的。
小葵直到此刻还想挣扎一下,推了推自来也,她内心仍不想面对这种场景,让她本能感到害怕。
可那几个敌人没能给她求救的机会,就以扔出数只手里剑向她所在之处袭来。
小葵连忙从武器袋中握出苦无,动作迅猛打掉了所有的手里剑,并用剩下的苦无抛出使他们让出位置,再迅速结印用火遁豪火球之术将他们逼退,离开这间卧室,将他们全部引到走廊,再引出户外。
起码,能保住里面的自来也。
看着这几个身手敏捷的暗杀者,小葵真是欲哭无泪。
光从他们的速度来看,怕已经是上忍级别的了,但若是不解决掉他们,自己和自来也真的要命丧今晚了。
就在她心里升腾起悲观绝望之际,一人迅速上前来挥下长刀,趁她分心,在她肩膀处划下一道口子,不过她反应过来躲闪了一下,伤口并不大,但唯一的苦无也没握住飞了出去。
她左手按着伤口,疼的差点掉眼泪。
要是鼬在就好了,他不会让自己再置于这种险境的。
可是,眼前一个能依靠的人都没有。
敌人没有留时间让她继续感伤追忆过往,而是直接集体行动,封锁她的全部逃跑路径,准备将她团团包围住。
她感到绝望。
可是,她不能倒在这里,她还有承诺过的事情没有完成。
接受命运吧。
“影分身之术!”
瞬间出现的六个影分身,跟随本体而行动起来,与每个忍者单独战斗,因为没有武器的存在,她只能使用基础体术,不过,这并非唯一的战略。
每个影分身都迅速的来回跑动,看似没有规律,实则一根纤细的钢丝缠绕其中,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牵扯着钢丝的她的影分身一用力,所有人已被紧紧的捆绑在一起。
而她跳至半空中,迅速结印:“火遁·豪火球之术!”
巨大的火球将燃尽了一切,不光是敌人,还有这深沉压抑的黑夜。
一瞬间,亮如白昼。
她不忍心去看那被火焰灼烧滋啦作响的人团,落在地面时,悄然移开了视线。
不曾想,身后居然还有一个人,逼近的短刀划破空气,直直的刺进她的身体,根本来不及避开。在那刀刃刺入身体里的那一瞬间,却突然化作云烟,凭空消失了。
而一声金属刺穿肉-体里的沉闷声响,最后一名暗杀忍者应声倒地,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暗杀行动划上失败的句号。
小葵拔出那不曾用过的特质苦无,她看着上面附着的淋漓鲜血,一阵阵的头脑晕眩,空气里血液的味道渐渐弥漫,她抬脚离开,一路低垂着目光,闷声不吭的用袖子擦拭着苦无上的血渍。
从来没有使用过,小心翼翼保存着的生日礼物,如今,却弄脏了它。
真是荒诞。
回到客厅的时候,她看见了坐在小桌旁,神情淡然意识清醒的自来也。
“没想到你在木叶居然不是虚度时间,真学到了不少本事。”
“你刚刚一直在装醉?”他现在哪里还有刚刚醉倒不省人事的样子?
“只是想看看你现在能力如何嘛,不错不错,强的令我很意外。”他还是那副调侃的语气。
小葵紧紧抿着唇,似是气急了,嘴唇还在颤抖着,脸上一阵青又一阵白,她几次深呼吸,压抑怒气,一言不发的就欲转身回房。
可自来也的声音还在响起:“就像你过去所说的,遇到危险,逃命很容易,你有瞬身之术,没有逃不开的险境。可是,当有了要保护的人的时候,你是不能逃开的,因为你退缩,别人就会有危险。”
“别说了。”
“过去你被水门保护,被宇智波鼬保护,所以一直畏缩胆小的躲避所有的事情,可是,没有谁会永远留在你身边,当所有愿意保护你的人都离开了,你又该怎么办?”
“别说了!”
可自来也并没有理会她崩溃的大喊,而是持续将心头的伤口无情的撕开暴露。
“与其一直被保护被抛弃,面对任何事情都无能为力,为什么不做主动的那一个呢?逃避不会解决问题,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你若是觉得宇智波鼬叛逃出村的事情另有隐情,就要想一想,他为什么没有告诉你?是不是觉得你并不可靠?你很信任他,是因为他给足了你安全感,可似乎你在他心里并非如此,你只是被他保护着,却并没有成为他可以倾诉,可以依靠的对象。”
“小葵,你到底是如何理解忍者的?就真的只是无谓的牺牲丧命吗?”
……
头越来越晕,仿佛天旋地转,她拼命紧抓着门沿才让自己没有当场倒下来。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自来也看着她的背影,想到了很久远的以前,那似乎是一切的源头。
“也许你现在仍埋怨水门当初把你抛下,但我想说,他从来都没有抛下你,他当时选择保护木叶,其实也是在保护你。”
预言之子
什么是忍者?
忍者究竟为了什么而拼命?
过去十几年她想不明白,可实际上,水门和鼬早已告诉了她答案。
只是为了守护重要的人。
为此,可以付出生命。
翌日,无风无雨的晌午。
安静的旅店明亮通透,一点也看不出发生过搏斗死亡的痕迹。
小葵推开房门,客厅里空无一人,她再走出两步,自来也的房门未关,他正坐在小书桌前写些什么,以她的视角看过去,一叠的纸张,应该是在赶他的小说底稿。
“肩上的伤好些了吗?”
自来也没有回头,但已经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仍是背对着她问道。
“你再问得慢一点,伤口都愈合了。”她嘴硬道,故意忽视仍在隐隐发痛的右肩。
自来也笑笑,没有继续追问,回过头时瞧着她的状态生龙活虎的,看着的确是小伤无需挂碍。
小葵看着他放下笔,合上纸卷,堆叠在桌角一处,随即起身往外走去。
“你这两天就不要随意出门了,等这段时间风声过去,再自由行动吧。”
“为什么不直接走呢?换个地方待不是更安全?”
“我还有些事,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她靠在门板上,闷声问道:“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
明明让她成长起来承担责任啊,可现在还是偷偷瞒着她去做些什么秘密的工作。
自来也站在门口回头望向她,察觉到了她态度的悄然变化,笑着说:“我不会瞒着你的,小葵,等我回来。”
小葵撇撇嘴。
偏僻的小旅店又只剩下她一个人,自助式的单调乏味的下午,啃着干粮,翻出屋外,来到昨晚的战斗现场,尸体已经全被处理干净了,一点血迹都没剩下,连打斗的痕迹都被抹去,勉强查看才能发现泥土草地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不过已经很轻微了。
色老头常年在外做这些危险的任务,反追踪的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
她重新回到室内,无意间又瞥见自来也房间内那一叠的小说底稿,眨眨眼,算了,她还是不要偷看了。
自来也直到天快黑了才回来,风尘仆仆的模样,这次小葵当然确信他不是去的赌场,她坐在客厅看着他,等着他先开口。
自来也顺势坐在了她的对面,喝了一杯茶润润嗓子,将他在外的真实目的全然告知于她。自第三次忍界大战结束后,他就一直在外游历,说什么为小说采风都是唬她的,实则是收集各国情报,定期传回木叶,以作预先防范。
收集情报啊……小葵想到那封信,真正的情报不会以这种散漫的形式传递,一定有其他的方式,可她在学校的时候没认真听过。
现在自来也选择将这些告诉她,很显然,就是想将她培养起来,与他一起行动。
“你六岁从忍者学校毕业,的确是天赋异禀,但多集中在战斗技巧方面,实际很多经验都很匮乏,我会慢慢教你。”
“你这些东西也都是在忍者学校学的吗?”
她这一反问让自来也尴尬一笑,他才不会告诉这丫头,自己当初比她还学渣呢。
“还有吗?”她还要知道哪些事情呢?
“你现在这对忍者世界半吊子的认知,我是肯定不会让你直接参与我的任务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教会你终结类的忍术,”自来也看着她,“昨天你的对战全程我都看到了,利用你的瞬身之术和火遁,配合忍具的战术,的确能造成大范围的伤害,但你仍缺少一个终结战斗的忍术。”
“终结类?”
“面对真正强大的敌人,火遁很难直接命中,而忍具更是造不成致命伤害,你的单一战术往往很难奏效,你缺少一个能一击毙命的绝招。”
看着她撇嘴的挫败神情,自来也忙安慰道:“不过你能想到这个战术已经很聪明了,配合你的速度,以及火遁,打大部分的上忍都有一战之力。”
“不是我聪明,是鼬替我想的,”她嘟囔道,“我的一切都是他教的。”
又是宇智波鼬?自来也无奈道:“你还念着那个叛忍呢?”
小葵怒目而视:“他不是叛忍!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老师!”
“宇智波一族最大的力量来自他们的血继限界写轮眼,你没有那双眼睛,又能学到多少东西呢?”自来也不想跟她争辩了,“不说那些了,反正你要相信我的判断,你需要这样一个忍术,而且我告诉你,我要教你的可是水门发明的,真的不想学吗?”
听到水门的名字,她一愣,望向他的目光都亮了。
“水门扬名第三次忍界大战的两大绝技,一是时空间忍术飞雷神之术,二就是我要交给你的螺旋丸,螺旋丸是查克拉实体化的极致形态变化,破坏力惊人,没有哪个忍者能硬抗住这一击。”
够诱人了吧?自来也暗自得意,却见她沉默了半晌后,还是摇摇头:“我还是不学了。”
“你……”
小葵好像知道他在生气什么,立即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鸣人现在还在忍者学校,过几年也会成为一个忍者,你若有机会便把螺旋丸教给他吧。”
“这跟鸣人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大叔的飞雷神之术,我已经学会了。”
“你,你居然会水门的飞雷神之术?!”
小葵点点头,将当初鼬拜托止水指导自己,并在掌握原理后将飞雷神之术传授,自己只花了两个月就掌握了的事情讲给了自来也听。
在水门离世后已经于木叶失传了的禁术,哪怕只是弄清原理也并不简单,宇智波一族两个少年却愿意为了她而付出巨大的时间和精力,可见关系亲密,也难怪她一直把“唯一的老师”挂在嘴边。
但令他最为震惊的还属她短短数月就学会了这项禁术,那时候她才多大?八岁?联想到她昨日对战中使用最普通的C级忍术豪火球之术都能有如此大的威力,靠的可不就是她庞大的查克拉支撑?难道她真的是天才?再加上她此前对忍者世界的无意评点,她对政治本质的直觉……
他心里突然涌现出一个念头:难道,小葵才是自己寻找的预言之子?
当天晚上,自来也第一次失眠了,不是烦恼,而是兴奋。
他躺在床上,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画面,记录着他堪称失败的前半生,他一直在寻找那个会改变忍者世界秩序的预言之子,并以此作为自己的毕生目标,在当年看到拥有轮回眼的长门时,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他们几年后死于国家内乱,另一个年纪轻轻成为火影的水门,也让他以为那就是预言之子,可在九尾之乱中也丧生了……他对大□□仙人的预言感到越来越迷茫。
直到他找到了小葵,从她身上,他看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可能性”。
砰砰砰——
门被拉开,睡眼惺忪的小葵趴在门框上,还在打着呵欠,有气无力的问道:“这么早干嘛呀?”
“我知道要教你什么了,快出来!”
“啊?”小葵一脸烦躁,“色老头你怎么还没放弃啊!我不学,螺旋丸留给鸣人吧!”
“不是螺旋丸,你跟我出来就知道了!”
自来也不管不顾将她拉出室外,空旷无人的地界,天还蒙蒙亮,小葵还困得睁不开眼,站着都快睡着了。
“别睡了!”
她的双肩被晃的勉强睁开眼,就看见地上铺着一个长长的卷轴。
“这是啥?”懒洋洋的问道,尾音还拖着连绵的呵欠声,她其实一点都不感兴趣。
“当然是好东西。”自来也得意的说道。
小葵揉了揉眼睛,提起精神弯下腰瞅着这卷轴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似乎是人名,大部分都不认识,只有紧靠着的两个名字她知道。
自来也和波风水门。
“咦?大叔的名字?”
“嘿,这你要是都能很快学会,我就真的相信……”话未说完,自来也笑声中已难掩兴奋,一把抓住她的右手,另一只手用查克拉实体化成锋利刀刃,迅速的划破她的五根手指,在空白处按了下去。
一切都在瞬间完成,就像生怕她发觉拒绝似的,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抽出流着血的手痛呼哀嚎了。
“你干嘛呀,色老头!”
自来也又抓回她的手腕:“还没结束呢。”
几乎是强迫着她在血指印上方写下了“天竺葵”三个字,紧紧靠在“波风水门”四个字的左边,再往右,就是“自来也”。
小葵看着并排的三个名字,这下没有再闹腾,仿佛冷静了下来,问道:“这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是通灵术的签订契约,现在仪式已完成,你可以召唤你的通灵兽了,印式是亥戌酉申未,你试一试。”
通灵兽?好像很帅的样子,要不试试?
她迅速凝聚查克拉:“忍法,通灵术!”
手掌贴向地面的地方出现了阵法,而后自来也惊喜的看到一个差不多她腰高的大□□凭空出现。
居然真给她召唤出来了。
可是,还没等他高兴呢,就听见哇的一声尖叫,小丫头惊恐万分的躲在自己的身后,头都不敢探出来。
“啊啊啊啊,什么丑东西?吓死我了!”
自来也、□□糖:“……?”
“这是你的通灵兽!你给我好好看看!”
“我不要,我不要!太丑了,太可怕了!走开走开!”她呜哇哇的一通乱叫,□□糖无奈的摇摇头,直接消失了。
小葵探出头,面前已经空无一物,跳动的心脏才慢慢平复。
自来也嘴角抽搐,将她从身后拎小鸡似地拎出来,看着她还松了一口气地模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给她脑袋来了一拳,怒道:“牛嚼牡丹,暴殄天物,烂泥扶不上墙!”
他居然还以为她会是预言之子?
想让小葵去妙木山修行仙法的目的随着她气走了自己的通灵兽,而不了了之。他们两人在风之国境内换了个更隐蔽的村落继续游走,一待又是两个月,直到某一天,自来也告诉她,他们得去一个名为“东之大沙丘”的地方,时间紧急,必须得迅速动身。
来不及解释,他似乎刚得到消息,就立马带着她出发了,一边赶路,自来也一边给她解释。
原来,他在外这些年一直在寻找着一个人的踪迹。这个人是木叶三忍之一的大蛇丸,既是他自幼的同伴,也是现在被通缉的叛忍。
“叛忍?”
自来也点点头,将大蛇丸过去的事情全部告诉她,如何从一个从小被寄予厚望的天才成为一个偏执的科学怪人,为了研发永生不惜违背村里的禁令继续做活体实验,直到被自己的老师三代目发现,而逃出村去,想寻找一个可以支持他继续做实验的地方,最近的情报显示,他刚刚从一个不知名组织脱离,最近的行踪就是在东之大沙丘。
对死亡的恐惧促成他对永生的追求,这似乎并没有错,为了他的目的而牺牲一部分人的生命才是最大的问题。
“大蛇丸是纯粹理性的代表,他十分清楚人生命的脆弱,因此为了自己最高的目的,对人命毫不在意。”
“极端的理性就会消灭人性。”小葵想了想说道。
自来也赞同的点点头:“你说得对,但是他现在已经走火入魔了,大概也是战争的后遗症吧,我直到最近才稍微理解那么一点。”
“说来也讽刺,明明是几十年的老友了,可我过去对他心里所想却并不了解,自从知晓他离开木叶后,我这几年也一直在外寻找他的踪迹,想将他带回来,”他长长叹了口气,眼神透露出深深的悲观和迷惘,“可我现在越发感到希望渺茫,即使找到了他,但我真的能找回他吗?真的能将一切都带回从前吗?”
小葵跟在他的身边,静静的听着他难得正经一回吐露心声,似乎透过大蛇丸的事情看到了这个潇洒乐观的“自来也大人”的另外一面。
自来也看向她,苦笑道:“所以小葵,其实我很懂你想挽回同伴的心情,但是,一个打定主意想走的人是很难再回头的。也许在过去某一时刻让站在同一起点的人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而渐行渐远,只有我们这些留守原地的人未曾察觉。你的坚持极大可能只会是无用功,我找不回我的同伴,你也找不回你的同伴。”
但是小葵摇摇头,眼神和语气都是那么的笃定。
“不,我会证明,我和你不一样,他和大蛇丸也不一样。”
自来也看着她,她的目光始终坚定,好像她内心从来没有动摇过。
她为什么不曾动摇,她为什么至始至终都相信着那个人?
那就让我看看吧,你的信任,你的坚持,会不会带来不一样的结果。
云中来信
当自来也和小葵到达东之大沙丘的时候,扑了个空。
被飞扬尘土包围的巨大沙堡,被爆炸摧毁,断壁残垣中早已空无一人,只是这残留的痕迹,隐约还能见出不久之前剧烈的打斗过程,自来也猜测是那组织的人前来追杀,在这里交了手。
“似乎没有闹出人命。”小葵看着现场推测着,虽然毁坏面积广泛,但是没有尸体残余。
“那家伙可没那么容易死。”自来也嗤笑一声。
好不容易得到的情报也无用了,他们俩回到小村庄,又过起了闲游日子,一路游荡,有事探听,无事吃喝,时间就这么悄然流逝。
自来也趁这机会闭关几日,紧赶慢赶,终于在出版社的再一次催稿前把《亲热天堂》下册写了出来,交给出版社人员去校对、印刷、发售。
至于下册写了个什么故事,她这么久以来的工作有多少体现于其中,又是以何种形式体现,不得而知。既然她都已经知道是个工口小说,那必然不会再主动翻阅它。
等出版社走完所有流程,将样本送上门,交付给自来也时,他还生怕小葵发现,不让她看。
说来还怪不好意思的,他在下册中新增加了一个女性角色,正是以小葵为原型,外表性格都如出一辙,想借此打开女性读者市场,便借用一下她的形象。
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出现在工口小说里,怕不是会跟自己当场翻脸?
风之国的旅行也要结束了。
下一站,还未确定是前往最近的川之国,还是直接跨海远赴水之国。川之国地处风之国和火之国之间,而水之国则远得多,还是个海岛国家,更加陌生,相应的也更加新奇。
小葵翻看着世界地图,还在纠结路线呢,连自来也敲门都没注意到。
“这个给你。”
小葵看着递到眼前的信封,纳闷道:“什么呀?”
“这个月的工资。”
“嗯?还没到月底呢。”这色老头发工资这么积极的吗?
“这两天我们就得走了,路上再寄不太方便吧?我看你那信也早就写好了,不如在我们离开这里之前一起寄了吧。”
“啊,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是很好猜吗?”自来也似笑非笑道,“你总表现出急需钱的样子,可这一路上的支出都是我付,你根本没有用得上钱的地方,不就是想寄回给木叶吗?而且,时隔几个月就能看到你跑一次邮局。”
原来都被察觉了啊,小葵也不伪装了,笑了笑便伸手接过了,连带着存款和很早就写好的信装在一起,急急忙忙的就跑走了。
木叶村。
凯、红、阿斯玛如往日一般在街边居酒屋喝着小酒、聊着天,不经意间抬眸的时候,却看到恰巧路过的带着面罩,认真看书的某人。
凯立即热情的朝他招手,大声喊道:“喂,卡卡西!”
果不其然遭到了他的冷淡对待,或许说忽视更贴切。
红担忧的看向阿斯玛:“卡卡西好像比以前更冷漠了。”
“自从……”阿斯玛话到嘴边,又被咽了下去。
“自从什么?”凯看着红和阿斯玛对视一眼纷纷沉默下去的神情,好像只有自己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他们俩打着哑谜,自己仍无从所知。
卡卡西只是单纯路过。
他手里捧着的是刚从书店买回的《亲热天堂》最新卷,自从十八岁生日被自来也赠与这本书做礼物,这本书间接成为他的精神食粮。
除了娱乐,书中好像也存在着忍者所需要的“某种东西”。当初自来也是这么告诉他的,那到底是什么呢?答案,他至今仍在寻找。
专注又无神的目光,只随着书页的反动而活动,直到,一段文字猝不及防的出现在眼前。
【“我叫冬葵,十四岁,是知久的表妹,你可以叫我小葵,请多指教!”银白色长发洋洋洒洒的披散在薄瘦的背上,几乎要盖过大腿,少女眨了眨那双漂亮到过分的湛蓝双眸,嘴角噙着狡黠又明媚的笑容。】
她的笑容几乎要跃然纸上,犹在眼前。
他站在路中间,停住,呼吸都凝滞了。
耳边却传来了一边店里的对话声。
“爸爸,小葵又来信了!三个月一封,这次还提前了呢!”
“是嘛?快给我看看!”
一乐拉面店内,此时并非饭店,没有什么客人,一乐将菖蒲拿在手上的厚厚信封接了过来,正打算打开看看,可门帘被适时掀开,一个高个青年默默走了进来。
“你好,请问是要用餐吗?”
“唔……嗯。”
“请问你需要哪一种拉面呢?”
他看着菜单随意一指,一乐顺着望了过去:天竺葵秘制拉面(番茄浓汤叉烧拉面)。
“好的,请稍等!”
菖蒲看着一乐还有些恋恋不舍的盯着信件,开朗的说道:“没关系的,爸爸,客人更重要,你忙你的,我来念信不就好了?”
“也对,只要鸣人不在就行。”
青年落座后,静默着,一声不吭,视线垂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菖蒲抽出了厚厚信封里的一张薄薄的信纸,余下都是钞票,一切照旧,没什么特殊。
“我开始读了啊!咳,”菖蒲润润嗓子,将信纸展开,从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了出来,“一乐叔叔,菖蒲,这三个月你们过得还好吗?我是小葵,现在正在风之国境内的某一村落,这个国家很干旱,虽然幅员辽阔,但是地处荒漠,居住的房屋也明显跟我们不一样,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觉得十分新鲜。世界很大,果然五光十色,我还在这里找到了和我名字一样的天竺葵,原来这种花在这个地方很常见。说起来我过去曾拥有一株,没过多久就被我遗忘而枯死,可我在这里见到了成片烂漫的天竺葵,真的很漂亮!我还摘了一朵做成了书签,在信封里用油纸装着,如果菖蒲喜欢的话就请收下吧。另外,每次你们的回信我都有收到,很感谢你们替我照顾鸣人,我没有办法陪在他身边,只能劳烦你们多费心了,再三感谢。小葵落笔。】
他仍旧一言不发,只是目光逐渐涣散,思绪更加悠远。
“这丫头,还跟我们这么客气!”一乐慈祥的笑着摇摇头,将面条下进了煮沸的锅里。
菖蒲想找到那个书签,于是再次打开信封:“小葵又寄了这么多钱,上次的钱还没来得及给鸣人用完呢!”
唉,她多想告诉他,那是你姐姐寄来的钱,但是小葵再三嘱咐,不要跟他提自己的事情……真是一对不够坦率的姐弟。
“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工作,又能四处旅游又能赚钱的?”
“小葵那么能干!肯定找到的是很好的工作,”菖蒲在信封里捣鼓了半天,终于抽出了一个小小的油纸袋,“找到了,天竺葵书签!”
“客人,你的番茄浓汤叉烧拉面。”
父女俩同时开口,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端上了桌,放在了他的面前。
他抬起头,看向的却是菖蒲手中的那朵已经干枯,但形状纹理完整的花瓣,目不转睛的盯着,无神的右眼晦暗不明,隐隐有暗潮流动。
“这就是天竺葵的花瓣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呢,粉色的花瓣,好漂亮呀!”菖蒲仔细端详着这片小小的已经被做成书签的花瓣,忍不住感叹道。
不过,她很快发现有一道视线,也跟她一样,落在花瓣上。
“那个,你也知道天竺葵吗?”她看着他盯着自己手里的花瓣书签看,而对面前的拉面丝毫不在意,以为他对这花瓣很感兴趣。
果然,他轻轻的点头。
“好神奇,村子里面没有这种花的,你怎么会知道呢?”她惊讶的问道,不过看着他额间的忍者护额,想到去外地执行任务的时候见过也不稀奇,“你感兴趣吗?那给你看看吧!”
他没有似乎犹豫和扭捏,伸手就接下,放在眼前细细的观察。
这是一片被保存的很好的花瓣,可见制作者的用心,花瓣渐变的颜色依旧醒目,虽然没有含一点水分,花瓣的纹理脉络仍清晰可见,没有任何断裂损毁,被夹在两片塑料薄片中,几乎没有厚度,下面系着一根短短的红丝线。是做的极精巧的一个花瓣书签。
他用一种透过它看向很久远的过去的眼神,一直、一直的凝视着,不肯移开,不肯放下,久到拉面已经冷了,久到一乐和菖蒲都忍不住侧目于他,他依旧仿佛静止一般。
“你很喜欢这书签吗?”菖蒲试探性的小声问道。
他这才茫然的抬起头,神态迷惘,露出的右眼仿佛弥漫着浓厚的雾障,还未曾从回忆里抽身离开。
“看你似乎对这花瓣书签爱不释手呢,要不送给你吧!”
“可以吗?”他沉默了这么久,终于再次开口。
“嗯!我对这花株品种不是太了解,留着也是浪费,你若是喜欢,就送给你吧!”菖蒲倒是不介意,因为小葵每次都会给她寄点小玩意,不差这一个。
“谢谢。”
时隔九年,再次见到的天竺葵。
川之国某家旅店。
“小丫头,你的信到了!”自来也敲了敲门,待小葵开门后,将定期寄到出版商那里的信件,递给了她。
“这次快了几天嘛!刚好赶在我们离开前送到。”小葵接过薄薄的信封,还是一乐大叔和彩女的回信。
里面依旧是说些差不多的话,无非是汇报鸣人的近况,答应她会继续照顾他,以及他们对她旅行的祝福,信不长,但是里面有一句话,菖蒲所写。
【小葵,上次你寄过来的那个花瓣书签,我送给了一个不认识的忍者,他说他知道这个在木叶村见不到的花,盯着它看了好久,我猜他肯定很喜欢,所以擅作主张送给他了,你不会怪我吧?噢,那个忍者很年轻,带着面罩,只露出右眼,不过看上去挺没精神的,你认识他吗?】
小葵看完后,愣了几秒,而后忍不住失笑出声。
她摇摇头,收起了信件。
照例,三个月后。
一乐和菖蒲按时收到了已经前往水之国境内的小葵的来信,里面除了依旧鼓鼓的钞票以外,竟然有一大一小两张折好的信纸,菖蒲拿出大的那张,细细的读完,仍复是汇报她所在的位置和问候对方的话,最后的最后,这一次破天荒的没有提及她的弟弟鸣人,而是另外一件要她帮忙的事情。
几天后。
“请等一下!”菖蒲叫住恰好经过面馆的某个人,“这里有一封给你的信。”
“给我的?”
说是信也不过只是一张很薄很小的折叠好的纸片。
上面短短两句话。
【五岁的时候从你那里得到一株天竺葵,如今还你一枚天竺葵书签能扯平了吗?要不要给你做成一整套标本寄回去,卡卡西?】
朝颜
在海上乘船漂泊数日,终于抵达了海岛水之国,海岛不愧是海岛,小葵一下船就感觉到空气中的潮湿迎面扑来,还夹杂着浓郁的咸腥味道。
“阿嚏——”
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新鲜感在海上漂流的那几日就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相较于这种潮湿的环境,她还是更喜欢干燥的,阳光明媚的内陆风景。
“在这地方呆久了会得风湿病吧?这也太潮湿了!”
“你这喜性居然还跟天竺葵一样,喜干恶湿,水门当初给你取这个名字还真不是无凭无据。”自来也调侃道,眼瞅着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件羽织外套给自己穿上。
小葵皱了皱鼻子,没有回答,心里却在暗想,还好当初没有跟色老头去雨之国,这水之国的海岛气候自己都不喜欢,那雨之国连绵雨水又阴冷的环境自己哪能吃得消?
心想着,忍不住回忆起鸟之国的风和日丽,那里才是她理想的乌托邦世界。
可钻入鼻腔的咸腥湿气,又让她打了个喷嚏。
“阿嚏——”
靠近海岸的地方,的确潮湿,但穿过丛林,深入岛内后,所见的独特植被风貌还是别有风情,尤其是当太阳升起时,驱散了雾气,竟会给人以一种葱绿晴朗的世外桃源的感觉。
不过,还没等小葵先享受这片刻宁静呢,自来也就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在水之国我们更得低调伪装。”
“不是吧?比风之国还危险吗?”
自来也点点头:“没错,雾隐村不接受俘虏交换,其他村忍者被捕后会被揭露使用的忍术,弄清所属村,然后当场被杀。”
“……妈呀,又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小心一点准没错。”
“啊……”小葵哀嚎,“为什么不能和平一点相处呢?管控的这么严格,旅游业也发展不起来,经济受限制,大家都穷困的不行,你穷我也穷,最后就要靠战争来掠夺资源,走入死循环,真是蠢爆了!”
“好了好了,”自来也摸着她的后脑勺,安抚她的情绪,“可能在世代交替后,世界就会变得更好了吧,未来也许会实现真正的和平共存。”
“哼!”
鉴于这么严格的管控和防备,雾隐村是万万不敢直接去的,小葵和自来也在附近其他的小村庄落脚,按照惯例装作四处游历的爷孙身份入住小旅馆。
该说不说,他们俩相似的发色,在伪装爷爷孙女的身份关系于某种程度上挺有说服力。
这个国家最近的政局尚不知是否稳定,自来也外出探听收集情报可不敢带着她一起行动,她虽然战斗实力突出,但反侦察能力和隐藏能力几乎等于无,经验也很缺乏,在任务中怕不是帮不上忙还会拖后腿,干脆就叫她在住所等着,也不让她随意出门。
所幸旅店老板是个很亲切也很健谈的老婆婆,看见孙女辈的小葵十分开心,自来也不在,就主动邀请她一起用餐,还给她介绍这个国家的风土人情和历史,打发时间,让她没那么无聊。
“怎么样了?打听到了什么?”
入夜,小旅馆安静到不行,小葵等到了自来也。
“这个国家最近因为选定继承人的事情□□面乱的不行,摆上台面的勾心斗角,摆不上台面也足够龌龊。”
忙碌了一天的自来也一边叹气一边大口喝着水。
“啊?”
“保不齐会有别的力量从中浑水摸鱼。”
其实白天的时候他还打听到了一些消息碎片,但是……看着小葵,他觉得暂时还是不能告诉她。
“我要去雾隐村村内看看,可能今晚都不回来了,你记得不要乱跑,要活动也不要离得太远,知道吗?”
时局动荡,自来也还真不放心她一个人,但每个忍者村都有包围的结界术式,只要闯入就会被发现,对于她来说,待在这里肯定是更安全的。
“知道啦。”她敷衍道。
“小姑娘,你爷爷又出门了?”
“嗯嗯!老赌鬼了,不管他!”
老婆婆闻言笑眯眯的招呼她过去,说给她煮了一碗海鲜粥,让她尝尝。
“谢谢婆婆!”她笑吟吟的凑上去,乖巧甜美的模样真是轻而易举的就让长辈欢喜得不行。
“婆婆,这附近有没有好玩的地方呀?我一个人有点太无聊了。”
“嗯……还真有,”婆婆想了想,“从这里往东走大概几公里的地方,临近海岸,有一处坡地,那里有一整片的朝颜花丛。”
“朝颜?”好奇特的名字。
“对呀,朝颜花可是我们这儿特有的品种呢,说来,最近刚好到花季,不过这花比较特殊,顾名思义,只在破晓时盛开,等天色大亮之时,花也会渐渐枯萎。”
“好独特的花啊……”她不禁感叹道。
生于黑暗,盛于黎明,却又坠于光明。
所以叫朝颜吗?
“一年的花季就只有那么几天,能不能看到花开是很偶然的事情,小姑娘你这几日可以去碰碰运气。”
她瞬间就来了兴致。
“而且因为朝颜的珍贵难得,我们这里将看见花开视作好运来临,传说它会实现你心里的愿望呢。”
实现愿望吗?
她虽然不太相信这种神乎其神的迷信传言,但确实想去亲眼见一下这株听着名字都给人无限遐想的花,便向老婆婆打听了地址,决定明早出发去寻找。
海边的日出要更早一些。
小葵一晚上都没睡几个小时,公鸡还没打鸣呢,她就得摸黑爬起来,离开旅馆,目的地还很有段距离,她走了很久,夜间雾气重,幸好她穿了外套才不觉得湿冷。
等到她终于到达时,天空还是深沉的靛青色,而汪洋的大海则是更加漆黑一片,只有粼粼波光并不明显。
山坡处本是观赏日出的好地点,不过她意不在此,正朝向海岸线的有一片灌木丛林,微弱的光线下,她还是能看到十数个洁白的花苞合拢着,亟待开放。
根据老婆婆的描述,这就是朝颜花无疑了。
它们也在等待着光明来临吗?
没有任何视野遮挡,能够第一时间看到太阳升起,等到阳光洒满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安静的枯萎而去,这就是朝颜。
小葵凑近看,指腹轻轻抚摸着小花苞细长的花瓣,花开的时候会是怎样呢?她心想。等天亮吧。
熹微的光线一簇簇的探出,将这漫无边际的暗夜悄无声息的撕开了一道口子,只需要一点点,就带给这个世界完全不一样的颜色,只要这一点点,就告知了这个世界全新的信息,紧闭着的花苞“砰”的一下微微张露——
与此同时,海天一线逐渐分明,天空和大海倒映着它们互相误以为彼此的光彩,交相辉映。
一抹鱼肚白,简单的色彩,孕育着一切。
淡淡的晨光转为浓烈的赤金,金色的阳光越来越强烈,不仅是色彩的变化,还是一种温度,一种可以温暖人的存在。
她现在一点儿也不冷了。
朝颜花完全盛开了。
细长的花瓣缓慢的盛放展开,露出内里的花蕊,拳头大的花朵,蕴藏着天地间罕见的美丽,柔嫩、纯洁、新鲜、生机。
原来这世间竟能容纳下如此纯粹的洁白,甚至带了点透明,不由得让人感觉到一种难以言明的神圣之感。
难怪会成为传说。
她看着一整面的花丛中姣姣盛开的朝颜,想起了老婆婆的话,看见朝颜花象征着好运,也许会实现心底的愿望。
在这一瞬间,她相信了,她想相信。
情不自禁的合十双手,闭上眼睛,虔诚祈愿。
再看向这一面美丽的花时,她心里有些犹豫,该不该摘下呢?如果摘下,是不是就会破坏了它们的自然生长?如果不摘,等完全天亮,又会很快枯萎。犹豫了片刻,她顺着心意还是摘下三株,有花堪折直须折,这么珍贵的花,她还想带回去给自来也炫耀一番呢。
目的达成,小葵心满意足的握着花株坐到木榄树下,靠在粗壮的树干上休息,顺便欣赏着海边日出的美景。
她所处的是稍高的坡地上,往下看是一片滩涂,天空、大海和岸边,是三个分离又紧密相连浑然一体的世界,随着破晓晨曦,太阳露出了半边脸,天空色彩渐变,海面浮光掠影,而沙滩早已是揉碎了一地的金子。
世界苏醒了。海鸥啼叫,昆虫鸣响,生机勃勃。
虽然一切都是那么的缓慢,不可察觉,但的确都在发生,都在变化。
可能这就是光明比黑夜永远让人心向往之的原因吧。
小葵整个人也浸润在温暖的阳光下,情不自禁打了个呵欠。为了这短暂而美妙的一刻,她可是少睡了好几个小时呢,又经过漫长的赶路,现在身体的疲惫逐渐显现。
好舒服的环境呀,她心想,身心宁静而满足。
当她看到飘落在眼前的一片枯叶的时候,困意好像越来越重,顺着身体自然反应而闭眼之前,她将三株朝颜花紧紧的抱在怀中,终于安静的沉睡而去。
朝颜花象征着好运,它会实现你的愿望。
你的愿望是什么?
他的消息
朝颜花象征着好运,它会实现你的愿望。
你的愿望是什么?
小葵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大脑还有些发懵,好像睡了很久,但是等意识清明一些,看向天边霞光时,发现仍不过是太阳初起的清晨时刻。
咦?难道自己只小憩了片刻?
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从树干挺身坐直,发现身体四肢都有些僵硬了,再看向怀中的朝颜花时,花朵已经明显干枯。
难道她睡了一天一夜?
自己有那么累吗?
她震惊了……
坏了!她连忙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露水和尘土,迅速的往回疾跑。
就在她刚踏进旅店门口时,迎面撞上正急急的夺门而出的自来也,差点撞上,四目相对。
“你这臭丫头跑哪儿去了?大婶说你昨天一天都没回来,我又等了你一个晚上!”劈头盖脸的好一顿训斥。
小葵陪着笑脸,老实诚恳说道:“我去海边找花了,然后突然犯困,一没注意就睡过去了。”
“找花?睡着了?”自来也怒气又涌上来了,这丫头是不知道水之国多混乱吗?居然还乱跑?他昨晚等了一晚上都没等到人回来,也没有任何信息传回,还以为是对上雾影忍者出了什么事,担心的一晚上没睡觉,刚刚甚至做了最坏打算决定去村内挟持个忍者问问情况,结果这丫头说她是外出找花睡着了?
“别生气嘛,给你看看这朝颜花,老婆婆说这花可是很珍稀罕见的,象征着幸运!我还特意摘了几朵带回来给你看呢!”
自来也接过这三支已经蔫儿掉了没有丝毫美感的花,抽搐着嘴角,强忍住给她脑袋来一拳的冲动。
色老头没瞧上这枯萎的花,小葵就将这三支花插进了旅店的花瓶中,留在了这里,只私藏了一片花瓣。老婆婆问她有没有实现什么愿望,她摇摇头笑了笑,她的愿望可没有这么好实现,不过,倒是借此睡了个好觉,也看到了很好的风景,不亏不亏。
花瓣晒干后,她将它夹在了素材本里,随着他们的离开而一起带走。
又过了几天,水之国境内似乎出了什么事情,更加动荡了,自来也这次主动找上了她告知消息,脸色分外凝重:“我打听到宇智波鼬的消息了。”
原本在树下阴影处,悠闲的叼着苹果的小葵怔愣住了,片刻后才呆呆地问道:“你说……鼬吗?”
“我从头跟你说吧。宇智波鼬叛逃出村后,消失了一段时间,我在追查大蛇丸踪迹的时候,也对他加入的那个组织做了调查,得知……宇智波鼬也是其中一员,而且,他前不久就在水之国,就在我们这儿附近执行过任务。”
“就在这附近?!”
“你应该多多关心一下他们执行的是什么任务!”自来也对她的关注重点表示无可奈何,摇摇头继续说道,“他和他的同伙刺杀了水之国的大名,被四代目水影追击,还发生了一场战斗。”
他先前说的唯恐有别的势力浑水摸鱼,指的就是这个。
但小葵显然对这些政治暗杀事件无甚兴趣,她目光灼灼的盯着自来也,想听到的只是别的消息。
“他们重伤了水影,他的同伙命丧当场,他没事,逃了。”
自来也看着她的表情从提心吊胆的紧张到松了口气,心中长叹一口气:“你别高兴的太早,暗杀大名,又袭击水影,宇智波鼬已经被整个水之国通缉抓捕了,列为重大危险人物!”
本来别国忍者来这也是危险人物啊,她在心里吐槽,丝毫不在意,她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忙问道:“那是不是说明他还未离开呢?”
“也许吧,现在看来,他们所处的那个组织可能就是个新兴的专职暗杀的雇佣组织,为了执行的便利,派遣每个成员负责一定领域的任务,所以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这不就给了她希望吗?眼睛瞬间亮了。
“你在幻想些什么呢?不管是水之国雾隐村,还是那个组织,你觉得光凭我们两个,能硬碰哪一个?你以为你在其中能做什么?”
“我没想做什么,只是想见到他,” 她乐观的笑了笑,“接下来的探听情报,我跟你一起去。”
如果只是为了见那个叛忍,自来也肯定是不会允许的,但是转念一想,这又是个极好的锻炼她的机会,干脆便同意了。
只是个新兴的地下组织,本质上还是雇佣兵,只要给钱,就能派遣任务,拿钱办事,什么任务都会接。小葵想不明白,为什么鼬会对那样的组织产生兴趣。
自来也打探到了城中心的一个赌场内,存在一个秘密地下室,听说里面会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极有可能就是那个组织的交易场所,于是拉着小葵一同前往。
乔装打扮后的两人,一个是粘着假胡须带着老花镜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另一个……另一个不用怎么装扮,她只需要把忍具装备袋拿下,浑身上下就看不出一丁点儿的忍者痕迹,只需要穿上甜美可爱的长裙,任谁看都只是个柔弱美丽的少女。
但你若要问为什么爷爷会带着女孩来赌场,那就只能说,老赌鬼赌上瘾了什么神奇的事都干得出来,反正大把钞票在身上。
财只要一外露,一路就只会畅通无阻,爷俩漫不经心的在赌场大厅闲来逛去,随意赌了两手后,便四处观察,寻找秘密地下室。
“色老头你看那里,”小葵用手肘戳了戳身边的自来也,但为了不引人注意,只能放弃眼神对视,而用小声密谋,“有两个守卫守着那个房间,说不定就是入口。”
“有道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这里人多眼杂。”
自来也想了想:“很简单,你随便用什么低级幻术迷惑一下两人,我只要那片刻几秒钟就能悄无声息溜进去,等我打算出来的时候,会释放查克拉提醒你,你到时候再用幻术引一下那两人,然后我们就可以跑了,听明白了吗?”
“明是明白了,但……”
“那就去吧!”
压根没听她后面还未说出的话的自来也,直接将她一把推了出去,一没站稳,滑了两步,竟稳身后停在了那俩守卫面前,而他自己身形一闪,躲在了暗处。
六目相对。
小葵:“?”
俩守卫:“?”
“你幻术呢?”
空气里是自来也用查克拉传递的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
可恶的色老头!她在心里暗骂,她根本不会幻术,为什么不听她说完?!
眼看着俩守卫对突然出现在秘密之门外的人立即进入了警备戒严模式,小葵真是叫苦不迭,自己不会被抓走吧?要不是不能展露一点忍术引起骚乱,她简直想用瞬身之术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现场。
“你有什么事吗?”其中一人还算语气缓和的问道。
看着这么可爱的少女,实在很难有人能说重话,尤其是不认识她的。
她低下头那瞬间仿佛鼓起了最大的勇气,下定了此生最难下的决定,深吸一口气,双手十指交叉拢于胸前,淡樱的唇微抿着,抬起头时,用那双漂亮透彻水雾弥漫的眼眸眨巴眨巴的看向两人。
“哥……哥哥!”她提高发音部位,挤出娇滴滴又委屈屈的甜甜声线。
暗处的自来也:“……?”
“我……我和爷爷走散了,哥哥,你们知道我爷爷去哪儿了吗?”
越发娇嫩的声音,如果声音也能用这个词汇形容的话,甚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这得有多强的信念感才能发出这种声音?
小葵已经在心里吐了好几回了。
可是,对付眼前这两个男人,偏偏有兵不血刃的奇效。
没有一点攻击性,只有纯真漂亮,就这样一个小女孩,可怜巴巴充满希冀的眼神盯着你看,还用着那么甜的声线,这谁扛得住啊……
“小……小妹妹,别……别急,我们带你,去找你爷爷。”他们对视一眼,发现彼此耳根子都红了,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但异口同声对着她说道。
“真的吗?谢谢哥哥!”她露出灿烂的笑颜,主动牵起他们两人的手,看着他们俩幸福到晕乎乎的表情,实际自己已经是头皮发麻。
仍在暗处的自来也:“……??”
拉着两人离开,小葵扫了一眼他藏身的黑暗角落,甩过去一个充满威胁的眼神。
快进去啊!还在等什么呢?
自来也这才消失,闪进了地下室内。
她则继续跟这俩大哥虚与委蛇,来回拉扯,反复纠缠,生生跟他俩在赌场大厅消耗了一个小时,直到赌场的主管都来了,才强制结束这场闹剧。
“谢谢你们,我猜我爷爷可能已经回家了,嗯……我出来太久是时候得回去,要不然爸爸妈妈该担心了。”
最后丢下这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直接开溜,她真的是受不了了。
“你说说你,明明可以用最简单的幻术迷惑一下,偏偏靠出卖色相,结果还把自己恶心到了。”
旅店附近的无人草坪上,已经提前回来的自来也正靠着树干好笑地瞧着她。
“无语了,我压根不会忍术!你问都没问明白,就把我推出去了!”
“……最基础的忍术都不会?”
“一点点都不会!”
“你不是说你师从宇智波鼬吗?宇智波一族最擅长的就是幻术,你竟然一点都没学到?”这谁想得到啊?
她生气的不想说话。
“不过还别说,那俩男人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看来你不仅仅只受姐姐辈的欢迎呀!”自来也调侃道,虽然年纪不大,但对于异性的吸引力可一点都不弱。
“那就别说了,我要用一生去治愈这一个小时带给我的精神创伤,”她只要回想起就是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打了个冷噤。
“收集情报,一定的演技是必要的,你就当角色扮演游戏,不要太带入个人情绪。”
“说的轻巧,”她瞪了一眼,回到正题,“快说你打探到了什么?要是没得到有用消息,我就要生气了!”
自来也敛住调笑,转为正经:“我去地下室看了,里面的确是个秘密的交易场所,但似乎并不是那组织的固定场合,有特殊交易需求的人还不少,并不止单独对他们开放。而且我猜想,雇佣他们的势力也不唯一,因此,他们交易场合也不固定,或许有更隐蔽的方式。”
小葵没听懂,但她明白了一点:“所以说,白跑一趟了?”
“差不多吧。”
“……”
就这一次受挫是不能阻止小葵的,他们在水之国逗留了很久,多方打探下,只有零星的关于那个组织的消息,只知道成员数量在逐渐增多,但更确切的信息却无从所知,更没有鼬的消息,仿佛又一次人间蒸发。
无用功的累计,让这个目标逐渐蒙上一层层厚厚的灰,连伸手擦拭都觉得乏力。
“放弃吧,小葵,没有希望的,你有没有想过,不是你找不到他,而是他不愿意见你呢?”自来也叹着气,忍不住出言相劝。
他们打探该组织的消息明明也传了出去,也许组织内部已经知晓,可他依旧没有现身,甚至没有透露一点点的位置,原因如何,可以想见。
“也许你说得对,也许是他不想见我,”小葵苦笑道,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可如果连我也放弃的话,那我们俩可就真的无法见面了。”
一个放弃见面,只有另一个主动找寻,才会有相遇的那么一点点可能性,她不过是渴盼着那一点点的可能性出现罢了。
她想寻找答案,期望见面后他能告诉自己答案,印证自己没有错的答案,一个能带他回木叶的答案。
可事实证明,见不到就是见不到。
关于他的行踪再一次显示,已经是在汤之国境内了。
到这个时候,小葵才死心,原来,他是真的不想见自己。
自来也看着她颓丧下去的眼神,莫名想到了自己跟纲手,过去这几十年想明白了一件事,单方面的追逐是没有结果的,如果不是两个人彼此互相靠近,不管一方有多努力,都不会走到一起。
心里忽然有些不忍,他轻声安慰:“放下他吧,你也别太伤心了,咱们的旅行还没结束呢!我带你去涡之国。”
“涡之国?”
见她还是一脸茫然,他解释道:“涡之国是玖辛奈的故乡,你想去看看吗?顺便还可以学一点封印术。”
印记
两年后。
雷之国,云隐村,热闹的集市上。
拥挤的人潮之中,少女是如此的醒目。银白色长发未被束起温温柔柔的披散在她的肩头,与她的发色相称,肌肤亦通透白皙,优越精致的五官中,冰川蓝宝石般的眼眸流转间熠熠生辉,神态灵活生动,贴身衣裙勾勒出的曲线玲珑,随着步伐走动而不时露出的纤细腰肢,于天然间平添一分颜色。
既有着少女的青涩,又潜藏着成熟女性的曼妙迷人,她正处于这两个阶段之间,不可方物的美丽。
只是她嘴里正咬着一串冰糖葫芦,对集市贩卖的小零食小物件兴致勃勃、左顾右盼着,却完全无视投掷在她身上的种种目光,似乎眼里并无任何人的存在。
走路不看路的结果就是她直直的撞上一个男人宽阔结实的胸膛……
“啊!”她连忙捂着被撞疼的鼻子往后退了两步,一脸痛苦的揉揉鼻子,迅速道歉,“抱歉,抱歉,撞到你了,是我没注意,不好意思!”
不过这男人的身体可真硬啊,她只能用这个形容词来形容了,就在撞上去的那一秒,她感受到了他结实发达的胸肌和腹肌……是个狠人。
“没关系。”冷冷的三个字。
却是意料之外的年轻清冽的声线。
她闻声抬头,看清了面前的人,的确是个年轻的男人,健康的小麦肤色,很高大很强壮,虽然不是那种极度夸张的肌肉,但干练的衣服分明包裹不住他肌肉蓬勃的力量,偏偏长得还很英俊,只是表情冷冷的,看着不好惹。
“呃……”她承认,在对方极具压迫力的体格面前,自己有点怂了,“啊,谢谢了,真的是不好意思。”
点头哈腰,一脸陪笑,从他身边自然的路过溜走。
只因,她看见了他佩戴的云隐村忍者护额。
没想到,他伸手拦住了她。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你不记得我了?”
“……?”
“我是伊织一。”
对上他依旧冷酷的表情,和不相符合的热切目光,这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是干什么?她眨了眨眼,一脸困惑。
“啊?哦,好的,你好。”
“你居然忘了?”
啧……这是什么老套的搭讪方式啊?她最讨厌这种了,没忍住皱了皱眉,但还想要维持住礼貌客套的笑容,这可不宜久作纠缠呀。
“呃,不好意思,我想我好像之前没见过你吧?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是天竺葵,木叶的天竺葵。”
“……?!”小葵倒抽了一口冷气,震惊的瞪圆双眼,她看着他的忍者护额,无论如何还想再挣扎一下,“呃,我不……”
“你就是天竺葵,我很确定。”他语气坚定,目光始终灼灼地锁在她的脸上。
完……完啦!
小葵差点一战栗,心里大呼完蛋,这怎么还能被云隐村的忍者认出来呀?他不会要把自己当场逮捕,“就地处决”吧?看他的体魄,一看就是体术大佬……
那自己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开溜了!
“抱歉,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只是眨眼的瞬间,眼前的少女就瞬间消失了身影。徒留他在原地怔愣,似乎还未反应消化掉这个结果。
“她的速度更快了。”
好不容易再见,居然让她就这么跑了。
身为雷影艾的亲传弟子,又是最为年轻的上忍,青年一辈中声誉和地位无人可比,伊织一是云隐村众人承认并钦羡的天之骄子,可对于他而言,他的人生仍旧有无法放下、迈不过去的黑历史。
火之国木叶举办的中忍考试,他们铩羽而归,老师四代目雷影艾没有责怪自己,他说,宇智波家族的写轮眼的确强大,他无需自责,之后好好训练,将来能迎头赶上。
可是,他耿耿于怀却不是因为那个宇智波家的天才少年,而是第二轮与那小女孩一对一的战斗,她身上有自己此前未曾见识过的强大敏捷的实力,第一次让自己感到挫败,似赢实输的结果让他在第三轮考试中直接丧失战意,发挥失常。
伊织一每次想到那个小女孩的时候,就忍不住摸着自己左肩她留下的怎么也弄不掉的术式印记。
另一个老师奇拉比偶然发现了那个印记,他惊讶的问自己:“阿一,你身上怎么也有飞雷神之术的印记?”
飞雷神之术?他诚实告知:“是中忍考试一个木叶女忍者施下的。”
他看见两位老师对视一眼,眼神中皆是难以置信。
“原以为四代目火影去世后,这世上就没人会飞雷神了,木叶可真是人才辈出。”
奇拉比给他展示自己八尾触手上的飞雷神术印记,把三战时期他们兄弟俩跟木叶“黄色闪光”的交手故事告知于他,正因为他的存在,才让自己的老师现在的雷影艾在很长时间内只能屈居于忍者速度第二的位置。
奇拉比调侃道:“阿一,你知道吗?这飞雷神印记是一辈子都无法消除的,施术者可以任意时间任意地点出现在印记处,只要他想。我这印记就无所谓了,只是摆设,反正四代目火影已经去世,而你嘛,嘿嘿,只要那女孩没死,她永远都可能通过印记来找上你……”
原来她在自己身上留下了永生不灭的印记。
这是耻辱,他知道,可内心隐隐生出些许期待。
为什么呢?这种陌生又复杂难辨的心情。
想不明白的时候,就会摸着肩膀上的那处位置,摸着它的时候,脑海中思绪更加纷乱。
直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云隐村的上忍,成为雷影的贴身侍卫,成为雷之国政治力量中最年轻的存在,印记……似乎也只是个特殊一点的纹身而已。
什么都没带来。
后来,伊织一也听说了木叶的一些事情,当年中忍考试中大放异彩的宇智波天才少年屠族叛逃木叶,还把水之国也搅得一团糟,而那小女孩,似乎很久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了。
她后来通过中忍考试了吗?她现在也成为上忍了吗?
可是云隐村再也没派过任何下忍去木叶参加中忍考试,她的消息,无处探寻。
直到那一天,他看见她突然出现在自己生活的这片土地上,人潮汹涌中,隔着很远的距离。
虽然长大了很多,虽然改变了很多。
但只需要一眼,轻而易举的认出她。
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
向她走去。
……
小酒馆内,最角落安静的包间里,自来也一手拿着酒杯,一手转着笔,面前的小桌上,是一叠纸稿。
“该给这丫头安排什么剧情呢?啧……”
一个小配角的情节,安插在主角青年男女的求爱故事中,到底应该怎么展开,他犯了难,一时兴起在《亲热天堂》下册中安插进了新人物冬葵,本想作为剧情的调味剂,结果发售后意外的受欢迎,除了开辟了女性读者市场外,在男性读者群体中也受到了不少好评,直接被要求在续作《亲热暴力》中加大戏份。
不是……写点其他的也就算了,难道读者想看她的感情线?原型本人都还是个未开窍的小丫头呀,怎么给她安排嘛!
一点头绪都没有。
算了,干脆等她成年再说,再等个正主的情感经历作为参照,主打一个艺术源于生活。
在此之前,先用别的剧情水一水。
“色老头!!”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刚想下笔的自来也就听见风风火火的动静由远而近。
“小葵来了?正好正好,过来帮我锤锤肩……”
“大事不好了,色老头!”
又急又慌,几乎是尖叫的音量,抓着他的肩膀剧烈摇晃,自来也一没防住,酒杯里的酒全部晃撒了出来,泼溅在纸稿上,晕开了笔墨字迹……
“我的稿子啊!”这可是他一上午的成果啊,哀嚎道,“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你就别在乎你那稿子了,现在可是生死攸关的时候呀!”
自来也扔下酒杯,拉着小葵坐下,见她跑的都脸红气喘了,决定先安抚她的情绪:“你先冷静点,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小葵的心脏还在紧张的乱跳,急道:“我刚刚在街上闲逛,被云隐村的忍者发现了!他认出我了,还知道我是木叶的忍者!完啦,完啦,我们会被暗杀吧?”
“哪有那么容易完蛋?”自来也抽搐着嘴角,无语道,“这几年不是教过你很多隐藏的手段吗?你就不能自信坦荡一点?”
“不是,”她拽着他的胳膊,“那个人一看就不弱,最关键的是,他知道我长什么样子!万一全城通缉我怎么办呀?”
“等一下,”自来也反应过来,“你在木叶只是个下忍,别的国家收集资料也不会收集到你头上,他是怎么认出你的?”
“我怎么知道呀?我还在奇怪呢,就一游客逛逛集市都能盯上了?”
“你真的不认识他?”
“真的不认识!我过去在木叶几乎没有出村执行过任务,出来后也没有暴露过木叶忍者身份对吧?这你都是知道的呀!”
自来也当然是知道的,所以他也纳闷。
对方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难道……也是跟她一样,过去曾去木叶隐藏身份探听情报?所以见过她做任务?
“那人揭穿了你的身份,却没有第一时间动手抓你,还跟你聊上天,是不是说明没有恶意?”
哈?
小葵回想起刚刚那场景,想起那人过于灼热的眼神,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我感觉那人没想放过我,只不过我溜的比较快。”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小葵的警戒坚持下,自来也带着她提前离开了云隐村,躲到雷之国别的城镇去了,但是这一路上也确实没有听说云隐村要抓入侵者的消息。
他本来也并不是怕被发现,而是打算抓紧时间写完《亲热暴力》,出版社那边本就催得紧。如期交上原稿的时候,还收到了木叶寄出的信件,怕他行踪不定,都是由出版社先代收。
信里的内容他已经看完了,于是将信交到了她的手上。
“看看吧,里面有你感兴趣的内容。”自来也笑道。
小葵接过信件,细细的读完,也流露出笑意。
“色老头,我好像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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