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场上, 第二局已经进行了好一会儿。
乌野分数才上升到7分，对面的稻荷崎分数就已经是他们的两倍了。
行踪飘忽不定的排球重重朝下砸去，4号队服的乌野自由人高抬起双臂。
宫侑不管是跳发还是跳飘力道都足得很, 西谷夕平日里在队伍里接山口忠的跳飘球也从来没有遇见过不讲道理的大力跳飘，加上宫侑此刻明摆着是在故意针对他, 不管是跳发还是跳飘力道能给多足就给多足。
“嗵！”球飞了。
“抱歉——”西谷夕喊了一声, 朝教练席抬起了手示意。
乌养系心立马换人。
“啊, 戳到手了。”夜久卫辅道。
他看得很清楚, 刚刚那下确实是球在下落时戳到了手指。
虽然宫侑肯定不知道会有这么一茬, 不过……
——宫侑打从这一局一开始, 就在针对夕了。
这是一些对自己发球十分有自信的人会选择的方式。
通常来说, 自由人是一支队伍的守护神，只要自由人乱了阵脚，那么其他人自然也会生出一种“连一传最强的自由人都没法接住，自己又要怎么接呢？”的情绪。
孤爪研磨皱起五官, 反应在一众队友中比较大。
他讨厌打球时戳到手指吃萝卜，讨厌这种指关节酸胀肿大的感觉。
不仅痛，还会影响手感，阻碍他对排球的控制。
他平时连缠个绷带都会不舒服, 更何况是这类伴随着酥麻酸痛的触感。
因此像他这种二传是能避免就避免这种情况。
宫侑刻意针对西谷夕的事情是个人都看出来了，芝山优生坐在夏目前面，像个小蘑菇一样瑟瑟发抖。
就算没有亲手接触，可是他都看见了。
那么打的力道，就连西谷学长都有点招架不住，他都不敢想象换成他在球场上接球会接得多烂。
果然自己还是要再继续加强一传技术啊。
西谷夕的手指缠上了绑手带, 这对他而言无关痛痒。
他对球的手感没有孤爪研磨那么敏感，平时也很少用到上手接球。
转攻防守的自由人若是无法在比赛中完成属于自己的一环, 就失去了站在球场上的意义。
无法接下好一传为队伍无法成为一支队伍的守护神，就无法作为队伍最坚实的后盾，为队友们提供强有力的支援。
所以，他不会退缩。
会为了自己的队伍奋战到最后一秒！
这种强敌，才是他们这种自由人渴望遇到的嘛！！
宫侑再度发球，这回依旧是大力跳飘。
间隔着好几米距离都能听到那带起的风的威力。
西谷夕双腿叉开，双眼目光如炬地凝望上空。
球近了。
一道黄蓝交错的轨迹出现。
抓住了！
球的路径！！
就是现在！！
他双手上举，指腹在球体表面一触即分，朝一侧托起！
黄蓝色大球在他的操控下，听话地飞向影山飞雄方向，黑发二传手动作利落传球。
一网之隔，宫侑笑容大了些。
乌野的自由人，一传也是相当稳固呢！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宫侑自从上了高中以来，一路上碰到的队伍里的自由人很少有水平较低的，不论是他们稻荷崎自家自由人赤木路成，还是他在国青中遇到的几名自由人，接球水平和一传的意识都是同龄人中最顶尖的那一批。
而此刻，他也清晰地意识到，隔着球网遥遥与他相对的那位身着黑衣的自由人，同样是不亚于他以往见到的那些令他灵魂和血液一起沸腾的顶尖自由人的。
乌野这支队伍居然能同时集齐飞雄这个天赋型二传、怪物预备役的翔阳还有这个他从未听说过的自由人，还是真是卧虎藏龙啊。
在影山飞雄二传操作下，排球飞向宫侑的方向，金发二传手抬手接了球，脸上丝毫没有半点动摇之色。
大将优挑了挑眉。
刻意迫使宫侑接下一传，无法参与组织进攻么。
这种方法，在对付那种无比依赖二传（譬如音驹）又或者是二传在比赛中起到十分明显作用的（譬如稻荷崎）队伍时往往十分有效。
不过稻荷崎这支队伍嘛……
大将优转了一下眼珠子，目光锁定在了其中一名选手身上。
11号球衣的灰发少年身形动了。
他大步迈向宫侑垫过去的一传落点之处。
看台上夏目目光随之一动。
宫治学长……参与二传？
电光火石间，他理解了宫治的行为。
宫治其实是很符合接应二传这个定位的。
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抑或是二传调整，都能做到绝对的标准线以上甚至达到“优秀”的标准。
作为稻荷崎队伍中的“样样通”，宫治一个人就能包揽几乎所有的位置，又因为其性格上并不强的攻击性，能和队内大部分队友达成相当不错的配合，而非像宫侑那般直接“威胁”队友必须扣个好球才行。
宫侑和宫治双胞胎二人，一个是二传一个是接应，接应又叫做接应二传，两个人的站位正好在对角处，估计天下没有人比宫治更适合当宫侑的接应的人了。
即便宫侑没有参与二传，凭借宫治的应变能力和临场发挥力，也足以托出一击好球。
双胞胎的互补性啊……可真是作弊。
黑尾铁朗咬了一下嘴唇。
之前和稻荷崎打练习赛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对双胞胎不好对付，没想到在乌野的这场比赛中，默契更强了。
有运动天赋的双胞胎就是这样，别人可能需要千百次才磨练出来的默契，双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哪怕什么都不说，都能理解到对方的心意。就跟手里握着金手指一样，可以无数次钻游戏漏洞，而偏偏无人能指出其有何不对。
北信介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望着球场方向。
虽然有时候队伍力也会让双胞胎两个互换位置打打彼此的角色，不过队内练习和正式比赛二人表现出来的模样倒是不同。
练习赛就像是完成任务一样，不功不过。而这种需要临场反应的重要赛事，倒是最能体现他们两个默契的时候。
怎么说呢，真不愧是有着同一套DNA的兄弟啊。
宫治以迅雷之速托起双色大球，动作利落又迅捷地朝后一传！
还是背快！
摸鱼了许久的角名伦太郎此刻欺身而上，手掌果断一扣！
在他身前，是已经摆好了拦网姿势起跳的月岛萤与从一旁杀出来追上了他的进攻的影山飞雄。
“嘭！”
角名伦太郎瞬息间大力扭转上半身，斜线球扣球得分。
黑尾铁朗表情不太好。
他开始掰手指头。
又来了又来了，这个讨厌的副攻又开始了。
这种恶心人的扣球方式啊啊啊啊啊啊。
昼神幸郎找到星海光来的时候，他正在阴暗地磨牙齿。
“光来，怎么了？”
羽毛球脑袋的小海鸥表情很臭：
“稻荷崎那个角名……太叫人不爽了。”
星海光来越想越不开心，便又“切”了一声。
太不爽了，这种不管是拦网还是进攻，都叫人不爽！！
进攻和防守的范围这么大干什么？彰显你手长嘛！！
隔了不到一米半的距离，月岛萤抬眼和角名伦太郎对视。
两个都没什么气力的人此时倒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对手，气场又契合又不和的。
角名伦太郎微微抬眼看了面前的眼镜少年一眼，移开眼神。
看样子，乌野这个副攻，还挺适合他的进攻的。
下一球，同样的攻防选手们。
角名伦太郎再度扣球得分！
稻荷崎应援席爆发出阵阵呼声。
月岛萤脸色臭臭地“啧”了一声。
讨厌的进攻选手。
“哦～原来如此。”大将优眨眨眼。
山架美华疑惑问：“优，你说什么？”
大将优指了指稻荷崎10号队服的少年，“那个家伙，他的腰很好，不管是拦网还是扣球，能够横向拉开的幅度远比正常人大。”
“我一开始还以为他只是腰比较好，没想到居然猥琐发育到现在才开始真正展现出自己的实力来。”这可比他们队同样省电的潜尚保让对手难受多了。
他又瞅了一眼音驹那边，发现几个副攻表情同样不爽，他稍微平衡了一点。
要是稻荷崎赢了比赛，明天对上他们的不出意外就是音驹了，这样他还有机会看到黑尾被恶心的表情，哈哈。
他又正色起来，“这个家伙的假动作也很叫人吃惊啊。”
山架美华：“假动作？”
刚刚有做假动作吗？
“刚刚乌野的11号想要封死他的斜线球，而9号反应也很快，及时补位防住了另一侧，不过稻荷崎的10号有点东西，不管是助跑还是身体的朝向方向都是假动作，把拦网选手全部骗到以为他要扣斜线球，实际在其滞空条件下临时转换将球扣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啊。”大将优语气深沉。
这种灵活的扣球，让他不禁想到了某个讨人厌的自然卷。
与此同时，黑尾铁朗也道：“……对于角名来说，技术越是娴熟的副攻，就越是容易受到他的桎梏和操纵。”
他突然朝着两名一年级后辈一笑。
“你们两个倒是不容易被他骗到。”
因为很少有发挥的空间。
灰羽列夫：“诶？”
犬冈走：“咦？”
夜久卫辅把话挑明：“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你俩技术还差的远呢。”
拦网不能说稚嫩，但考虑的东西相较于老练的副攻而已肯定是少的多，反倒是不怎么容易陷入角名伦太郎的诱导之中。
这也是当时音驹和稻荷崎打练习赛时并没有在角名伦太郎身上感受到多大压力的缘故。
不过当时队伍重心基本在宫侑身上，角名伦太郎恐怕是乐得偷闲节省体力不想在一场比赛上死磕。
比赛接着进行下去，乌野又拼死从稻荷崎手中抢下了两分，接着派出了三年级二传菅原孝支上场，而稻荷崎同样不甘示弱，王牌攻手尾白阿兰连续三次进攻，为队伍增势不少。
音驹众人选择喝点水。
刚刚一边看比赛一边分析，嘴巴都干了。
见到尾白阿兰又一次扣球得分，黑尾铁朗把盖子盖上，“虽然尾白平时像个吐槽役，不过在比赛的时候，确实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稻荷崎的王牌呢。”
“他不是‘像吐槽役’，他的人设就是吐槽役吧。”海信行道。
“不过尾白学长的压力也挺大的吧。”夏目说道。
“嗯，”孤爪研磨给予肯定的观点，“刚刚那几球，虽说是振奋了士气，不过同样也消耗了不少体力，稻荷崎虽然这局领先了不少，但不可让乌野把分差缩小。”
夏目也点头：“稻荷崎已经落后一局了，他们不管如何也要将这一局拿下。”
这也是尾白阿兰如此卖力扣球的原因。
哨声一响，稻荷崎换了一年级的理石平介上场发球。
为了求稳，头一回在如此重要赛事登场的一年级发球员选择了稳妥的发球。
乌野找准机会，日向翔阳快攻得分。
“好！”橘子小狗乐滋滋挥了一下手臂。
“嘶……”
“稻荷崎的应援……怎么？”
乌野观众们没有多少沉浸在刚刚得分的喜悦中，相反，通通看向了对面。
原本一向只为自家队员应援呐喊的应援团，如今却对着为了求稳而送了对方一球的救场发球员破口大骂。
“虽说刚刚那个选手发得球没有特别好，也犯不着骂他吧？”山架美华蹙起了眉，不理解稻荷崎这边的操作。
大将优手指点了点膝盖，“因为球场发球员没有满足他们的预期，”他停顿了一下，“美华你应该有注意到刚刚宫侑发球还有尾白他们发球的时候有几次都出界了吗？”
“嗯嗯。”
“虽然他们出界了，但却没有被后援嘲，就是老话中‘不能输了阵势’的‘阵势’，比起冒险发球最后出界，稻荷崎的观众怕是更加无法接受队员尤其是关键发球员发了个这么垃圾的求稳球吧。”
猫猫们也总算是见到了稻荷崎彪悍的应援风格。
怎么说呢，就很稻荷崎。
宁可冒进丢分，也不愿意稳妥至上。
“这就是稻荷崎应援‘魔鬼’的地方啊。”即便是黑尾铁朗也忍不住咋舌。
还得是你们兵库县，民风淳朴啊。[大拇指]
……
有一次轮到了影山飞雄的发球轮次，此人脸色沉着，脸上丝毫没有显出大情绪波动。
看着相当池面。
“有点像是贵志你发球的表情呢。”芝山优生道。
“嗯，”犬冈走点头，“明明感觉有很多话要说，不过从脸上完全看不出来，还以为就是这么平静呢。”
夏目无奈：“我日常发球虽然偶尔也会在心里嘀咕几句，不过也没有字数满到挤出对话框的程度吧……”
“类比一下啦~”
灰羽列夫用手把脸上的肉往两边推，绷起脸和眼睛：“就像这样！”
夏目一转头仿佛见到了鬼。
他：“……”
poker face不是这样的列夫。
你这是拉了皮。
夜久卫辅善意提醒：“你好歹也是个模特，注意一下形象管理啊列夫。”
在他们对话的过程中，哨声响起，影山飞雄强势发球。
排球利箭一般穿透空气，裹挟着劲风呼啸而过。
“嘭！”
无接触得分。
“这球，”孤爪研磨缓缓道，“威力很强。”
“夜久。”
黑尾铁朗喊了一下自由人的名字。
“你怎么样？”
他边上的粉棕发自由人双手环胸，“只给我一球机会的话，八成可能性吧。”
八球接到的可能性。
在多给他一球机会，可能性就能推到八成八了。
影山跳发的威力又精进了，对他这种酷爱挑战的人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很快，稻荷崎又喊了暂停，试图影响影山飞雄的手感。
暂停结束上来，影山飞雄再度发球，这次依旧保持着相当好的手感，给了稻荷崎一个不小的打击。
“影山这小子的专注力也是很强的呢！”星海光来抬起下巴拍胸脯。
昼神幸郎：“你这个自豪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星海光来：“谁让我和宫侑看不顺眼，只要看他不爽我就爽了！”
乌野乘胜追击，积少成多多次坚持不懈地诱使稻荷崎ACE尾白阿兰扣边线球且高喊“出界”后，真的让他们喊成功了一次。
压力到了尾白阿兰身上。
又很快的，宫侑为他寻到了破解之法，一次精妙的传球，便让这刚刚碰壁了的王牌选手再度重振起士气。
星海光来疯狂捶胸：“啊啊啊啊该死的宫侑这球传得也太漂亮了！”
木兔光太郎则比划了几下动作：“Akaashi，等下比赛你也能给我传一下这种球吗？我好像扣扣看呀！！”
赤苇京治：“……我会尽力的，木兔前辈。”
其他人：“木兔你不要得寸进尺啊喂！！”
球场上，轮到了宫治发球。
宫侑似乎和他说了句什么，宫治面无表情地来到发球区，哨声响后大力将球一抛。
助跑，起跳，扣球！
排球飞速从空气中穿行而过，势不可遏地强势冲击。
“Duang！”
一个相当提神醒脑的全垒打。
球直接撞在了电子计分板上。
黑尾铁郎：“赌一碗抹茶红豆年糕，宫侑刚刚绝对是挑衅宫治了。”
“两碗，”夜久卫辅伸出两根手指，“大概说了类似于‘你发球肯定没有我好’一类的话。”
“这时候倒是能明显看出来他们两个是有着同样的DNA啊。”
*
似乎只是一眨眼功夫，稻荷崎又换了人。
这一次，将体力消耗颇大还积攒了一定压力的王牌尾白阿兰换下。
不明就里的人正翘首以盼究竟是谁能将全国前五的主攻手给换下去。
稻荷崎球场上，众人似乎同一时间呼吸一滞。
身着1号下划线队服的少年站了出来。
坦然，自若。
神色平静得仿佛不像在球场，而是在每天上下学的路上一般寻常。
信介出场了。
夏目本来就坐得正的身体更加板正了一些。
他掏出相机开始拍照，打算回头发给北信介的奶奶。
而其他一二年级的小伙伴们，更是一个个神情肃穆把腰杆挺得笔直。
黑尾铁朗委屈道：“我平时对你们发火也不见得你们这么怕我！”
灰羽列夫面色凝重，反驳了回去：“这不一样，黑尾学长。”
“没错，”犬冈走神情严肃地点点脑袋，语气深沉说，“对你我们也很敬重，但是对北学长，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山本猛虎：“看见他我就感觉看到了天敌。”
手白球彦：“有一种见到了班主任的感觉。”
福永招平补充：“还是假期上来检查作业发现就班主任布置的作业没做的感觉。”
山本猛虎已经开始自掐人中了。
“求求你福永我最好的兄弟，不要再说了，我玻璃心听不得这些……”
哪个还在上学的高中生听的了这些啊？？
求你住嘴——
明明不管是身材还是长相都不是“威严”那一挂的，偏偏北信介一站上场不光是稻荷崎球场上静了下来，就连乌野球场方向也一片寂静。
观众席上稻荷崎应援倒是喊得卖力。
乌鸦们：音驹不会在唬他们吧？这要是不厉害，稻荷崎的人会这么怕他？？？？
连宫侑那个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炫耀的家伙目光瞬间清澈起来！
角名伦太郎也站直了！！
可恶这人到底是谁啊？之前稻荷崎的比赛视频里都没有出现过QAQ
猫猫们：爱信不信喽。[安详端茶]
看见北信介上场，山架美华翻了翻选手名单，“这名队长的好像在稻荷崎之前的比赛中没怎么出现过吧？难不成是杀手锏？”
大将优摇了摇脑袋：“杀手锏不至于。”
他右手支在膝盖上，掌心撑着脸，陷入了沉思。
他有点看不透这个人。
“不过肯定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户美前主将笃定道。
他都看见音驹那边突然全都坐直了！
能让那群家伙这么警惕的人，肯定不简单！！！
*
自大北信介踏出第一步之后，稻荷崎这里是真的一瞬间鸦雀无声。
狐狸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珠子滴溜溜疯狂转动，属于狐狸们的队内频道正在不断弹出文字刷屏。
：我擦，刚刚我有几球没有接到位怎么办？
：你算什么？我发球都发出界了！！
：我最惨，被乌野那个眼镜男唬了一道打手没成直接出界。
：既然你们自我认知都这么清晰，就去自首好了。
：角名你也逃不过！别以为你刚刚偷懒我们没发现！要死一起死！！！
：我还好，反正什么都干了，就算教训应该也轮不到我。
北信介目光扫了过来。
率先受到目光对视冲击的银岛结：兄弟们我先走一步，你们保重！
后方狐狸们（挥手绢）：一路走好——
第292章 『爱』
表面上一脸平静的稻荷崎主将大人内心OS简洁明了地表示自己不过是个替补不用太如临大敌, 可惜没人听得出他内心的想法，不管是队友还是对手一个个吸气的吸气憋气的憋气，一时间球场上空气被抽掉了大半, 距离变成真空也就再差三分之二个北信介。
“银，”北信介平静地望向自家队员, “刚刚那一球为什么要强行扣下去？”
比上课被老师突然抽起来回答还紧张的银岛结：“……额, 我看乌野连续得了好几分士气上来了, 就想挫挫他们锐气。”
“球被对方拦死了也算是挫锐气吗？”
银岛结：“……”
银岛结在破碎边缘, 并朝队友们投去了求救信号：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其他队友：抱歉, 我们爱莫能助。
北信介又将目光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所有人脸上维持着僵硬的笑, 等着接受天神的审判。
猫猫们：对味了。
哈哈哈哈哈现在轮到你们被制裁了！
“稻荷崎的队长，明明身材不高大，可是好有威严啊……”
“是啊，双胞胎都不动了。”
乌野观众席处不少人窃窃私语。
北信介发球。
球路稳健, 虽然力道不强，却看得出特别稳。
他朝着西谷夕和田中龙之介二人中间发球，双方齐刷刷做出了反应。
西谷夕重心向右，身体微微前倾, 抬臂而起。
伴着一声闷响，将球垫起。
影山飞雄随即二传调整给东峰旭，后者蹬地一跃，右手自后朝前扫过去，于空中发出一声响亮的破空声。
“嘭！”
宽厚的掌心重扣上球面，球体呈现出轻微变形, 不消片刻便直直飞向球网另一侧。
扣杀强势来袭，重重打在拦网的宫侑手上, 弹飞出去。
打手出界！！
有机会！！
乌野众人心道。
北信介飞身鱼跃而出。
少年有力的臂膀打横拦在地面与排球中间，握成拳头的右臂重重朝上一捶！
“嗵！”
球高飞而其，少年身躯砸上地面。
一传救起球，后续二人接连救球，勉强将球传去乌野球场。
而此时，乌野也采取了同时多方位置差进攻的招式。
诱饵日向翔阳腾跃而上，影山飞雄一举将球传给更远的泽村大地，后者大力扣杀。
稻荷崎对这招不陌生，之前和音驹练习时也不知道见过了多少回。
拦网选手及时抬手，一触排球。
黄蓝色打球伴着拦网动作改变了球路，朝着稻荷崎中后方飞去。
“咚！”
又是北信介。
这名不管是技术还是身体素质都平平无奇的稻荷崎队长，再度救球成功。
自他上场之后，稻荷崎整支队伍精气神整体一转，原先浮躁的情绪压下去好多，转而代之的，是沉稳和踏实。
宫侑从一旁闪现跑位，肌肉线条优越的长腿提供了强大的爆发力，瞬间抵达落点处。
他将双手高高举过头顶，预备托球。
“我！”
银岛结举起手臂，喊话要球。
宫侑没有犹豫地朝他托去，线路利落漂亮。
“嘭——”
加上之前尾白阿兰扣的球，稻荷崎连续得分。
两支队伍分差又一次拉大了。
……
“哔——”
乌野换了人。
“哦呀，乌野派山口上场了。”黑尾铁朗笑着说。
不过他眼底没有多少笑意。
或许北信介上场前的稻荷崎会因为或轻敌或失误之类的原因没有接到球，可是现在，稻荷崎最能让人把皮绷紧的家伙可是站上了球场啊。
谁都不敢在北信介的眼皮子底下犯错。
这也证明了，乌野这一局，不，这一球想要得分都困难。
山口忠表情很沉着。
没有高超的技巧，没有优越的身体素质，也没有卓越的头脑，他所能依赖的，也只有自己手头还算不错的发球了。
作为救场发球员，不允许有一点失误的存在。
“呼——”乌野的11号绿发少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哨声响起，山口忠将球一抛。
起跳，扣球！
这一球手感很好！
有机会得分！！
他看向了球的方向。
突然，脸上表情凝滞住了。
还是北信介。
甚至他这回接球接得更加稳当了。
稻荷崎主将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都一脸平静，不管是救球还是发球，神情也都淡然至极。
对于北信介而言，似乎这就是他的日常。
打球也好，学习也好，打扫卫生也好，都是许许多多的“构成日常生活的一小部分”，没有什么值得紧张和惊讶的。
只不过是，接到自己平时接得到的球而已。
无需过度紧张。
人只有在试图发挥出大于平时力量的时候才会紧张。
所以北信介对于上场比赛，也从来不会有多余的担心。
发挥出自己平时的实力就好了。
完成自己应尽的义务。
这是打排球的过程。
——稻荷崎再度得分。
到了局末点。
“从心态上面来讲，信介是个相当‘怪物’的角色啊。”
夏目盯着他看了很久。
不管是处于什么位置，似乎永远都处变不惊。
从小时候起北信介就有这种苗头了，十几年过去，这种处变不惊的气质让他在人群中越发鹤立鸡群。
你可不是那个『到了怪物的盛宴的普通人』。
能够到达这里，站上这个赛场，已经证明你自己也已经不只是『普通人』了。
琥珀色的眼瞳映出球场上少年淡漠冷静的神情。
手里的相机将这一幕记录下来。
将平常心发挥得淋漓尽致，几乎永远都能保持着稳定又坦然的心态，以从容不迫的态度面对狂风骤雨，也只有北信介这个人能够达成。
这种『普通』，才叫其他人感到害怕呀。
还差一分稻荷崎就能拿下第二局了。
角名伦太郎被换上场，面色凝重地跑上前排。
藏狐同学现在很慌。
他甚至不敢回头。
来自后方北信介的注视，根本无法忽视。
角名伦太郎是真的感觉如芒刺背。
……感觉就像是有把锋利的刀抵着后背迫使他不得不更上心去打球。
明明休息了一会儿，可汗水依旧从角名伦太郎脖子上一路流淌下来，他甚至一动不敢动。
北学长在场下也就罢了。
可他现在就在球场上啊。
刚刚无意间对视的那道眼神，就是在对着他说：伦太郎你在落后时会爆发出不小的能量可一旦我方开始领先就会自然开始偷懒，我现在盯着你你不要再偷懒了。
就是这么平静的语气。
就是这种自然的态度。
简直不要太恐怖！
明明又不打人又不骂人比教练温柔地多可是他们队伍里不管谁看见他都会犯怵。
是啊，对于稻荷崎的狐狸们而言，还有谁比神明更能够令他们又敬又怕呢？
角名伦太郎也好，宫双子也罢，不管平时闹得多凶偷懒得多狠，只要北信介一上台，他们所有人就像被抓住了风筝线的风筝，乖乖地在他手里按照他的想法而动。
风再大又如何？
风筝线在放风筝的人手中，哪怕是再大的风也刮不走它们。
再心浮气躁的人碰上北信介也会定下心来。
球来了！
被被学长注视着，绝对不能偷懒！！
角名伦太郎目光一凝，迎着宫侑托向他的排球蹬地起跳。
乌野拦网应声而起，双人拦网形成一道强有力的铁壁。
不偷懒不偷懒不偷懒……
要用尽全力来扣球！
角名伦太郎眼神锁定住一处，猛地拧转腰腹，右臂重重扣下！
“嘭——”
黄蓝色大球在地上重重落下，顷刻朝上弹起。
火烧呼太郎大笑了两声，和身边的同事说道：“这个稻荷崎的队长虽然在排球方面的实力并不强，不过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宫侑那种心气高的人都能一个眼神轻松制服，这可是连他们国青队这么多教练都没法办到的事情。
这家伙的性格就像气球，又轻浮又心高气傲，想要让他高看一眼可不容易。
稻荷崎这支队伍，整体的氛围都比较飘。
就像个稍微没有看紧就会飘上天的气球。
一天不上房揭瓦就不舒坦的宫兄弟们、实力不低却喜欢躲懒的角名伦太郎，实力较为稳定但无法让前面几个人听话的尾白阿兰……
还有那个一言不合就开始关西腔吐槽的队内氛围。
谁来了都得头疼。
只有北信介，是唯一能让稻荷崎这支队伍的稳定下来的『定海神针』。
某种程度上，北信介是个当教练的好人选，可以专门教育那些天资出众有心高气傲的小孩。
……
稻荷崎大比分拿下第二局！！
“哈，北这人还是真是恐怖呢。”黑尾铁朗抓了一下头发。
他知道上回练习赛为了节省体力所以双方并未施展出全力，这么一想，如果音驹在正式比赛上碰到稻荷崎，谁胜谁负当真不好说。
那些狐狸们野起来只有北信介能拉住。
“被他盯上到感觉绝对不好受。”孤爪研磨认可地点头。
他的表情十分凝重。
山本猛虎：“……研磨你只是因为讨厌这种能轻易发现偷懒行为的洞察力和目光吧。”
少年你真相了。
孤爪研磨：“……”
劝你别说，二传是很记仇的。
木兔光太郎撅着嘴思索了半晌，说道：“如果是我，碰上北这种人，恐怕会在消极和积极之间摇摆不定吧。”
队友们：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他们就听木兔光太郎继续说：“他会特别直白地指出来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好，可是也会夸奖表现得好的队员。”他金色的眼瞳定在北信介的方向，就在刚刚，稻荷崎的队长用不高不低的音量夸了两句那对双胞胎——在批评了他们之后。
然后双胞胎就感动地几乎要抱在一起流泪了。
木兔光太郎又道：“我也知道我情绪起伏比较大啦，要是和这种人在同一个队伍里，听他说话的话，估计会有有点难办。”
他当然知道很多时候不管是Akaashi还是其他队友们都是在哄他，可他就吃这一套，心情低落了要人哄，心情好了也要人捧场。
不过他已经在努力改正自己的毛病了，正在向一个『普通的王牌』进发呢！
听见他的话的队友们：不，平时队伍里有你一个就够难办的了，要是多一个不亚于赤苇一样靠谱的人，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日子能过得多好。
枭谷王牌主将摸了摸脑袋，“不过我想我不讨厌和他交朋友。”
木叶秋纪看看他，又瞅瞅场上的北信介：“……说不定他能够理解你的脑回路。”
别问，问就是发色互补。
*
决胜局开始，稻荷崎一如既往派出宫侑发球。
“研磨学长觉得宫侑会发什么球？”灰羽列夫探出一只毛绒绒的灰色脑袋，问孤爪研磨。
“还是跳飘。”布丁头二传说道。
“咦，为什么？”
音驹大脑幽幽地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上一局比赛的时候宫侑朝西谷连续发了好几个跳飘球你有印象吧？”
灰羽列夫掷地有声：“有！”
他印象可深了！西谷学长虽然后面接住了，但中间有段时间好像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
可是他还是不太理解。
灰发少年挠挠头：“可是宫侑他跳飘球发多了，现在不应该换成跳发才好吗？”
一直都是跳飘不是会让人习惯他的发球吗？不是都说如果掌握了多种发球方式不能一直发同一种球路，要换着发让对手摸不透才好吗？
布丁头二传继续道：“那你有发现宫侑每次发跳飘时西谷的表情吗？”
“……唔，”灰羽列夫想了想，“因为是跳飘球的缘故，而且力道很大，所以是用的上手接球……”
“西谷学长的脸色好像很凝重？”
“没错，”孤爪研磨点点头，“他持续给西谷造成了不小的压力，靠的就是这手跳飘球，所以这一局开始更要乘胜追击继续给西谷施压。”
只要自由人被击垮了，乌野的防御就塌了一半。
灰羽列夫：“啊，我好像懂了！”
“所以要继续发跳飘球给西谷学长继续施压影响一传。”
“而若是这一局换成了跳发，乌野反倒会松一口气，”夏目也领悟过来，“研磨学长是这样吗？”
“是的，”孤爪研磨深黄色的竖瞳望向球场，拿出分析对手的架势低声道：“就算这是宫侑想要发跳发，稻荷崎那边应该也不会让他发。”
说明白一些就是北信介是肯定不会让宫侑这时候改发跳发的。
这可不是“求稳”，这是符合稻荷崎“最强的挑战者”的特性的发球。
不管是学对手的招式、彰显出自己强悍的实力还是用发球打压对方，都是稻荷崎挑战的一环，也都是稻荷崎的标志。
黑尾铁朗遥望着球场，了摸摸下巴：“嘛，乌野这一局倒是变了轮次。”
让月岛轮到了稻荷崎的进攻轮进行拦网。
月岛可以多多盯防那对双胞胎的速攻了，这小子就偷着乐吧。
夜久卫辅道：“稻荷崎还是老样子‘不管你们有什么招式我们都用这种强势的轮次开局’，不过他们这个轮次确实挺强的。”
双刀流选手宫侑开局发球，前排又有可攻可防可传的宫治以及续航能力强悍的角名伦太郎坐镇，后排5号位还有ACE尾白阿兰伺机而动，可以说是相当好的一个开局轮次。
这也是稻荷崎的底气。
在宫侑和西谷夕交战几个来回之后，双方比分陆续上涨。
球场上，影山飞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王牌尾白阿兰扣球瞬间，飞身起跳，从中路杀入右翼。
伴随“嗵”一声闷响，拦网成功！
“啊啊啊啊啊影山这小子怎么连拦网也这么好！！”星海光来捂着脸来回晃。
“光来你拦网也不比他差吧。”
“——那不一样。”鸥台小个子攻手撅着嘴，不过昼神幸郎觉得他心情还不错。
又过了会儿，属于副攻们的较量打响了。
排球传至门前，角名伦太郎纵身一跃，抬臂扣球。
月岛萤从左侧起跳拦防，封住了角名伦太郎的斜线球路线。
稻荷崎副攻手当机立断，面不改色腰胯一动，上半身拧转了个大大的弧度，右手对着排球重重扣下。
“嘭！”
“咚！！”
角名伦太郎瞳孔微震。
一道身影闪现在乌野后排方向，不由分说地垫起了这球！
接下了这球的是队长泽村大地。
“好球——”
“大地学长！接得好！！”
“漂亮！”夜久卫辅应声响起。
他重重拍了一下还灰羽列夫的脑袋，让他好好看比赛：“看泽村的反应和接球动作，你高三的时候能到这种程度我就心满意足了。”
灰羽列夫：“……我努力叭。”
这种程度的反应力和接球准头，都快和自由人媲美了吧。
他只是个副攻，能正常把球接起来不成为队伍里特别容易被攻破的就行了。
呜呜，接球好难的。
他们这种高个子重心压不下去的人更是。
“这需要一定的敏锐度和嗅觉，”黑尾铁朗表示：“我也可以做到泽村这个样，只要经验上去，凭借我列夫和犬冈你们的反应力也能达成。”
球场上乌野反击战打响，日向翔阳一击怪人速攻插空上前，速度得分。
“说起来，”黑尾铁朗盯着角名伦太郎看了又看，“面对角名这种对手，越是拼命想要把球拦住，反倒是会正中他的下怀。”
何况，单凭一个人也无法兼顾整个防守区间内所有防御。
“我想，月岛这小子，应该是利用了前面两局来向后面等着队友传递出角名这人扣球的习惯，到了第三局，在他拦网封住一侧的情况下，角名能进攻的范围也就这么些，足够乌野其他人进行防御了。”
乌鸦们的嗅觉，也是敏锐的很呐。
犬冈走有了新问题：“这是不是表示，月岛在第一局的时候就有意识地这么做了？”
“第一局不一定，说不定只是直觉或是依据角名的表现做出的推断，可能是碰到过类似的角色所以在心里留了个底。不过第二局开始就绝对是已经开始算计了。”
黑尾铁朗手指在膝盖上点了点，“能直接拦住的就直接拦，当他发现角名的反应速度超乎预料自己很大概率拦不住之后，就开始有意识地封锁斜线球了。”
堵不如疏，很简单的道理。
拦网也不一定是必须得拦死，逼得攻手把球不得不往特定的方向扣也是一项技巧。
……
球场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被乌野短暂超过之后，稻荷崎奋起直追。
一传垫球未能到位，落点明显偏低。
而稻荷崎二传手大跨步朝前两步迈出，膝关节屈起重心压低，屏息凝神举起双臂，双手抚上球面，当机立断一传！
宫侑毫无意外地将球以迅雷之速传向一处。
“嘭！”
原本空无一人的位置，一只手掌扣上球面，发出一道轰响。
是宫治！！
又一次的。
怪人速攻·宫双子版——闪亮登场！！
二人配合之默契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便是乌野也未能反应过来。
观众席上好多人倒吸一口气。
音驹队伍里发出阵阵讨论声，讨论的重点倒不是怪人速攻，而是——
“熟悉的上手传球啊。”
相类似的动作宫侑在和音驹的练习赛中做出来过，当时也是这么地点重心，这么刁钻的角度，这么精准又恰到好处的传球。
明明是个最最考验人技术和身体素质的动作，却被这人做得这么帅气，不知情的人甚至都不知道这有多难。
孤爪研磨目光深深地望过去：“这么难给的球、如此快速到位的反应、强大核心力量，还有，在这种极端状态下那种准确无误将球拖到位的技术……”
他深吸一口气：“真叫人羡慕又恐惧啊。”
这是令攻手们无比着迷的二传。
也是令二传们无比羡慕的二传。
宫侑这个人，除掉他身上一些小毛病，确实是个魅力特别大的人。
“这才是侑学长啊。”
夏目看着因为托球促使了得分脸上不禁绽开欣悦笑容的宫侑，也笑了出来。
选择用更多的手指派上用的上手传球去感受排球，是宫侑的态度，也是他对排球热爱的体现。
即便有时会得意忘形，或是因为争强好胜而咄咄逼人，可是啊，他对待攻手的态度比任何人都要更加真诚，更加的奋不顾身，所以才无法容忍有攻手明明可以扣出更厉害的球而没扣成的行为。
那副表情，就像一个看见了自己喜欢的玩具的小孩。
十年如一日地爱着这个玩具。
那副喜爱的模样自始至终没有变化过。
抛开血肉，他的灵魂是深爱着排球的。
第293章 双子の默契
哪怕是嘴上说着和宫侑这人不对付的星海光来, 在看见宫侑托出这极致的兼具力量与美感的一球时，还是看直了眼。
——除掉宫侑这人偶尔很讨人厌，他不讨人厌的时候还蛮招人喜欢的。
因为大脑里有数以千万颗的星星同时爆炸, 他只能想到这么一句无用的废话。
宫侑这个人，天生就是一封写给攻手们最好的情书。
没有人能够拒绝这么一个二传。
哪怕是同为二传的其他人。
枭谷区域, 赤苇京治赶在木兔光太郎开口前先行给自己叠了甲：“木兔前辈, 宫侑这种程度的二传, 既考验技术又考验身体素质和反应力, 就算我身体勉强能够到这种难度, 反应力和技术也不足以支持达成后续的托球。”
球路绝对会偏掉的。
木兔光太郎成熟地点点头：“我知道啊, 侑侑这一球传得确实很考验人, 整个高中届能做出来的也不超过五个，akaashi不用妄自菲薄啦，你已经托得很好了，虽然我还是想有机会扣扣侑侑的球, 啊当然不是说akaashi你的球不好的意思，我只是想尝试一下如今的他的二传水准比前一年进步了多少而已。”
枭谷众汗颜：都已经叫上“侑侑”这种腻了吧唧的词了……
……
宫侑这个人，用行动贯彻着自己的理念和信仰。
从不怀疑自己走的路，面对周遭之人的质疑坦然一笑, 用轻蔑的语气说出“你怎么会懂我有多爱排球”一类的话。
他对排球的固执程度严重到但凡攻手扣出的球不符合他的心意或是没有达到预期，就会被狠狠痛骂。
因为这种“眼里只有排球没有人”又时常想说什么说什么完全没有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宫侑理所当然在日本这种打小就爱结帮结派的社会中受到排斥。
但是好在，他有个和外界沟通的渠道——宫治。
虽然二人经常内斗，可要是让其他人和他们两个其中一个打架，另一个就会扭头过来打你。
不管谁对谁错, 替兄弟打了再说。
典型的“我兄弟只能我来打”“这家伙要挨揍也只能挨我的揍，你们谁都别想揍他”。
这种又默契又排斥的氛围持续到了现在。
宫治缓缓吐出一口气, 灰色的眼瞳轻轻扫过那个露出儿时一般无二的看见了好排球就忍不住挂上笑容的脸的二传手，轻轻笑了一下。
这家伙，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无趣。
排球这种东西……
灰发少年微微抬眼，头顶白色的光芒晃得他眼前一晕，又很快低了下去。
排球这种东西。
说实在的，他也很喜欢啊。
尤其是在和宫侑一起打排球的时候。
那家伙永远不会熄灭的热情就这么一路燃烧到了现在，宫治觉得，这人绝对死了之后拿去焚烧了连骨灰都是爱着排球的形状。
一想到死了之后还不得安宁，宫治又觉得人不管活着还是死了好像差别不大。
那种仿佛浑身散发着比闪光球还要亮眼的光线的不讲道理的喜欢，叫人又觉得刺眼又忍不住多看几眼然后被闪瞎。
在尾白阿兰沉默的视线中，宫治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墨镜。
阿兰：果然，宫双子两个不可能长时间没有犯病的。
一个静悄悄，那另一个必然再作妖。
还好这次没有作多大妖。
……
救球，拦网。
扣球，再拦网。
宽大有力的手自上而下压下，扣球的手也及时找准方位，调转路线进攻。
自由人一球接一球地飞跃与地面，身体和地板碰撞出闷响，二传们绞尽脑汁地组织进攻，思考将球传给谁才能最大程度取得有效进攻。
双方交锋不断，一场排球赛硬是打出了枪战剧的感觉，叫人情不自禁为其捏把汗。
在乌野领先一分后，稻荷崎换了人。
在观众们窃窃私语中，稻荷崎再度派理石平介上场，上一局发球失利的局促与慌乱已然从他脸上褪去，一年级发球员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地目视前方，丝毫看不出上一局上场后被自家人喷的狗血淋头的模样。
稻荷崎居然这么果断地把他派上来？
稻荷崎的观众们先不说，他们已经习惯了自家队伍不走寻常路的模样，而乌野的观众们则议论了起来。
“这个人……刚刚不是被稻荷崎的观众们喷了吗？”
“是啊，这时候居然还赶派他上场来发球，还是在己方落后的情况下，胆子还真是够大的。”
“毕竟那是稻荷崎，‘最强的挑战者’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别说是被领先一分了，去年不是还出现过在赛末点时派人发球最后连得三分赢下比赛的情况吗？”
“这么强？稻荷崎这么不怕出现意外吗？”
“人家都这么做了，当然是不怕呀，反正都是关键一球，大不了就输了比赛，要是赢了还能再打一轮，赌一把也好。”
在观众们窃窃私语声中，理石平介发球了。
抛球，助跑，起跳，扣球。
动作一气呵成帅气自然。
“嘭！”
掌心重扣上球面，发出一声巨响。
随后排球在空中射出一道笔直的线路——直直朝着一处无人的空地飞去！
与前一局截然不同。
这球威力很足。
西谷夕眸光一闪，来不及赶过去了！
“龙——”西谷夕大喊。
田中龙之介朝前一扑，脸色紧张地将球接了起来。
“咚！！”
球面与手指交接处发出一声轻响，双色大球滴溜溜飞上了天。
扬起脑袋，田中龙之介心里暗叫一声不妙。
——这球接高了。
排球高高飞过球网，不紧不慢地飞到了稻荷崎阵地。
“机会球！！”
稻荷崎观众席的应援声愈发响亮热烈。
尾白阿兰找准时机，近网一跃，强有力的右臂狠狠扣上球面，空气瞬息震荡开来。
稻荷崎重炮发力。
伴随一道激烈的爆鸣，黄蓝色大球从月岛萤与影山飞雄的双人拦网夹缝中开出一片天地，一路浩浩荡荡扫向后场。
“嘭——”
一球落地，稻荷崎得分。
平分了。
“那个理石的心态保持得很稳啊。”黑尾铁朗说道。
队友们齐齐点头。
在那种被己方应援群嘲的情况下还能调整好状态再这一局顶着落后的压力发出必胜球，还真是个大心脏选手。
手白球彦盯着再度站回发球区的理石平介，认真地思索着：如果换成是自己，站在理石的角度，会不会有胆量发出这球？
他想了又想，最后觉得自己是会的。
当整支队伍队伍发球的压力落在自己身上时，当自己队伍落后于对手时，说不紧张绝对不可能。
只是每个人紧张的程度以及应对紧张的方式有所不同。
有些人会让自己放松，比如上一局被宫侑针对彻底断的西谷夕在某一轮比赛前连续做了好多个俯卧撑；又比如正式参加箱根驿传跑步前的王子柏崎茜，回通过看漫画来调节自己的心态；也有在队友紧张时指出在场另一个更加紧张的人或是通过声东击西的方式令这人暂时忘记紧张的情绪；或者干脆不减轻自己的压力，而是让压力裹挟着自己，迫使激发出更深层的动力。
手白球彦不知道对方是哪一种类型，不过他想，如果换成自己在这种情况里，或许『想要赢得这一分』的冲动会盖过『紧张』的情绪。
不单单是“保住这一分”，更是“拿下这一分”！
对于稻荷崎而言可能是“向上挑战超过一切”，你们放在他们音驹身上大抵就是“团队的得失胜过一切”。
作为发球选手，他们上场的机会寥寥无几，因此才更要珍惜每一次可能的上场机会。
那是检验他们平日里训练成果的时刻。
一旦被得了分，他们就要下场了。
如果有可能。
手白球彦望着球场，眼神滚烫。
如果有可能，我会拼尽一切力量，发球得分。
稻荷崎发球员理石平介再度发球，依旧是对他而言手感很好的一球。
黄蓝色大球伴着风声呼啸着越过球网，带着凛冽的气势飞扑向地面。
就要落地了！
“咚！！”
一双合拢了的手，接上了这一球。
“大地学长——”
“接得好大地学长！！”
又是泽村大地，这位总在关键时刻出现补救的大家长。
一传没有经过二传调整，而是直接由前排的月岛萤起跳抬臂一扣！
排球成利落的直线型扣上地面，乌野得分！
镜头转到乌野球场，泽村大地被队友们围了起来，挨个拍背拍肩。
作为乌野的队长，泽村大地是个全能型接应。
虽然承担了队长一职，但是却不会在队员出风头的时候抢走其锋芒，更多时间，他默默无闻，就像面朝大地背朝青天的农民，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不吱一声。只有当队伍陷入危机时，当有人将这一危机求救起来时，观众们甚至队友才会猛然惊觉：啊，有大地在呀——
如果说西谷夕是乌野的守护神，那么泽村大地就是乌野最坚不可摧的基石，二人构成了乌野大半的防御。
只要二人有一人在球场上，其他人底气都会足两分。
稻荷崎候场区，北信介披着外套，抱胸目光平静地看向泽村大地。
他在心里稍微评估了一下此人：是一名基础扎实、有大局观的选手。
不过接下来，他们也要加快节奏了。
理石平介虽然下场了，但起连续三次高速发球提高了稻荷崎的劲头，加剧了狐狸们比赛的节奏。
稻荷崎一向是不按常理出牌的。
换成别的学校，或许会因为突然加快的节奏而手忙脚乱一阵（可参考枭谷），但稻荷崎这种从来不惮于比赛节奏加快了多少，他们永远不会因为过快的节奏而被带偏。
他们有北信介。
只要一发现不对的苗头，立刻派出大家长北队，不到十秒就能收获一群乖巧听话指哪儿打哪儿让往东不敢往西让打狗不敢打狐狸的乖宝宝们。
所有的“昨日”都化为了今日朝前奋进的动力，过往的辉煌荣耀无需在意，明日的胜利也无须挂齿，只要——顾好眼前。
宫治发球。
球脱手而出的瞬间，宫侑那双金色的眼眸紧紧盯着球，似乎在一瞬间想了很多。
与影山飞雄不同，宫侑永远都不会担心会有人扣不到他托出的球。
宫治——他的半身——永远都在他身边。
不管是吃饭睡觉搞卫生打球打架惹阿兰，他们参与进了彼此至今的所有人生。
真是意外的一件事，他们两个居然能和彼此共处这么久的时间。
宫侑以为在三岁宫治把他的棒棒糖吃掉而他也报复性地把宫治的草莓布丁打翻在地上时，两个人就应该彻底断绝关系了，谁知道这段岌岌可危的兄弟情居然维系到了现在。
当然，双胞胎自然有双胞胎的好处。
比如，宫侑也永远不怕被人孤立。
在他成长的路上，永远有人陪着，永远有个一边骂他一边为他收拾残局的宫治。
不管这家伙骂得多难听，打架时下手多狠，可这人一直在他身边，从来不会离开他。
一起惹祸也好互相看不顺眼来往彼此脸上揍一圈也罢，他身边一直不缺人。
所以他可以放心大胆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感受——讨厌哪个不努力扣球的家伙、不想给哪个状态不好的家伙托球……有什么说什么，不怕得罪人，不怕被孤立。
他比影山飞雄自由的多，也比及川彻幸运的多。
他从来不是一个人。
宫侑与宫治，是老天赐予他们彼此最大的恩赐。
宫侑回过神来，若非在比赛场合，他一定会拍一下自己的脑袋瓜。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和治两个人在雨后互相往对方脸上抹泥的画面？
这简直太奇怪了。
排球飞过球网，东峰旭垫起一传，球高高弹起，田中龙之介跑位二传调整：“——影山！！”
和尚头主攻手下手接球，努力抬起手臂将球二传向前排。
9号队服的少年快步上前，大力一跳，右臂顷刻间后拉蓄力，朝着迎面儿来的大球扣上重重一击！
“嘭！”掌心压上球面，迸发出道道气旋。
黄蓝色大球裹挟着干燥的空气向着稻荷崎进发！
影山飞雄在扣球前特地留意了方向，长长的手臂朝着锁定目标之处振臂一挥！
直指金发二传手方向。
“咚！”排球强势砸上手臂，发出一声闷响。
不得已，宫侑接了一传。
女明星简直想要骂街。
飞雄的力气也太大了点！
你小子吃铁长大的？！
要不是为了女明星的脸和比赛进度，他真的会骂人！
乌野这边，在看见影山飞雄目标明确对着金发二传手轰了一球迫使宫侑接了一发一传，顿时无数人惊呼出声。
“好！”
好话没说完，宫侑便朝后彻了几步，嘴里大喊着：“治——”
只有在这种时候，你才喊我名字喊得这么“深情”。
宫治脑海中闪过一瞬的想法。
灰发少年脚下步履不停，动作又快又利落，在众目睽睽之下，抬起手臂左做出托球姿态。
看台上，夏目目光随之而动。
正常来说，传给正在向4号位进发的尾白学长成功率会更高一些，不过传给后排的大耳学长也不失为一种好方式。
但……
夏目没有忽视，宫侑在接下一传的瞬间那声短促的“治——”。
……或许，真的是那个可能。
他猜测。
琥珀色的瞳孔里，灰发少年毫不犹豫地将球一传。
无比流畅，简直行云流水。
“嘭！”
一只手扣上球面，气流掀起了乌野众人的头发。
乌野选手们瞳孔猛地收缩，呆呆站在原地。
“是怪人速攻！宫双子又一次打出了怪人速攻！！！”
“而且值得称道的是作为接应的宫治选手托起了二传，而身为二传宫侑选手则扣出了关键性的一球！！！”
解说激动地几乎要掀翻桌子。
宫侑腾跃于空，面色冷淡又傲慢，扣下球的双臂也丝毫没有半点留手，完全是用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
也正如此，他和宫治两个人的第一次互换位置的配合才能如此顺利。
至少看上去如此顺利。
双脚落地，微微屈膝卸力。
宫侑低垂着脑袋看自己的脚尖，神色不明。
今天的自己，比昨天的自己更爱一点排球吧。
宫侑想着。
“比和我们打比赛的时候更加锋芒毕露了啊，那对双胞胎。”夜久卫辅长叹道。
就算是他，在面对突如其来的怪人速攻时，也招架不住啊。
“啪啪啪啪啪。”
北信介面无表情地鼓着掌，少年披着外套，一副黑手党老大的模样。
就是这样，这样的侑和治，这样的宫双子。
永远不服气，永远不向既定的现实妥协，永远会相处新奇的招式和花样。
不满足于过去的胜利。
不然，光沉浸在往日的辉煌中，你们今天、明天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啪！”
双胞胎们重重击了下掌。
“治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传过来了！”
宫侑的声音一秒拐7个语调，动作夸张地来回挥了挥手臂，幅度大的吓人。
“你都喊我名字了我怎么可能不传啊？”宫治扬了扬眉毛。
兄弟俩这种得瑟的小表情当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过你这个球传得又低又近，也太不顺手了。”
“废话我又不是你这个二传，临时能托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好吗！”
“哈哈，我觉得我们两个能表演杂技了！”
“哈？不如说同调更加有可信性吧。”
互换角色怪人速攻成功之后，乌野的气氛一下子就降了下来。
即便后续宫侑在拦网中意外触网送了乌野一分，也没能让乌野刚才受到了刺激后转低的氛围升起来。
这对双胞胎，光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干，就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威胁感了啊。
叫人头痛的要命。
接下来，轮到了影山飞雄的发球局。
还是大力跳发，他的招牌绝招。
球朝着宫治所在的后排方向飞去。
灰发少年及时调整状态，“咚”一声将球垫起。
球乌野球场不断飞去。
“机会球机会球！”田中龙之介大喊。
乌野进攻，稻荷崎防起，再进攻，再防起。
“这个轮次是稻荷崎防御力很高的一个轮次啊，乌野想要得分可不简单。”黑尾铁朗出声。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稻荷崎比当初和他们打练习赛的时候防御强了。
“别不简单了，我看到现在感觉脑子都快炸了！”灰羽列夫抱住头，一脸哀怨。
他明明只是来看个比赛，怎么比平时大比赛动的脑子还多呢？
再看下去，就真的要长脑子了！
下一秒，就看见宫侑上到网前，日向翔阳和田中龙之介前排双人拦网。
“哔——”哨声吹响，排球落入稻荷崎球场。
裁判比了比手势，示意这一分是稻荷崎的。
“为什么啊？”山架美华望向男友，不解地问道。
“啊，宫侑这家伙故意诱导的小不点他们过网击球呢。”同一时间，黑尾铁朗和队友们说。
“……黑尾学长，你看着好熟练啊。”灰羽列夫感慨说。
回答他的是音驹主将气急败坏的声音：“废话，我国中那会儿就被大将那死蛇用同样的招式糊弄过好几回。”
此时，被黑尾铁朗明着贬的大将优往椅子上一靠，和女朋友解释道：
“乌野那个10号和5号两个人以为防住了宫侑的二次进攻，而实际上宫侑临时缩回手的动作显示了他要托球，而这时只要触碰到还在稻荷崎球场内的球就算是违例了。”
这招术，他不要太熟悉。
可惜后面黑尾学精了不上当，不然他高低得露一手。
……
球再一次传入稻荷崎球场，这球力道不算特别重。
宫侑扫了一眼，随即腾空而起，在球没有经过一传的情况下直接跃起抬起双臂进行传球。
“治——”
同样的台词又一次重现了。
灰发少年从右侧助跑起跳。
他腿部力量很强，一蹦小半个身体便越过了球网。
在他身前，是乌野强而有力的拦防组合，三双打手横在他面前，就等他扣下的一瞬将球压下。
灰发少年心里道了一声：啊，果然。
真是抱歉，没法顺你们的意了。
电光火石间，宫治立刻调整了手势，改扣为托，双手一抬，朝着自己左侧托出一道长长的弧线。
在落点位置，一道黑色的身影一跃而上。
尾白阿兰蓄势待发。
“嘭！”手臂自后朝前重重挥上排球球面，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球体脱手而出的瞬间，连空气都在哀鸣。
稻荷崎。
全都是一群喜欢挑战刺激的疯子。
不管是几乎能猜到彼此想什么的双胞胎，还是一脸无奈却能轻松get到两个人奇葩脑回路的尾白阿兰，又或是其他选手们，稻荷崎这只队伍啊，就是在追逐刺激和挑战的过程中汲取营养的。
别看尾白阿兰平时吐槽惯了，他狠起来扣球猛得连宫兄弟俩都不敢招惹。
尾白阿兰的力量足，球速也快，即便眼睛一眨不眨都能感受到一路上球带起的气流，偏偏无人能够作出反应来。
来不及了——
乌野的应援团们心脏都快揪起来了。
看台上，孤爪研磨突然笑了一下。
那双深黄色的眼瞳里，映出了一名少年的身影。
一道迅如雷电的橙色身影骤然闯入众人视野。
犹如天光乍破。
“咚——”
暖橙色的眼瞳倒映着从手上弹起的排球，看不见的火焰在眼中烧得热烈，烧得滚烫。
日向翔阳，这一次，真真正正地，接起了一传。
用那双手。
第294章 烈日当空
一尾锐利的长箭射入球场。
一轮烈日接住了它。
长箭说：我要刺穿乌野的防御。
烈日回应：那就来吧！
而后, 烈日当真回应了长箭。
橙色的眼瞳早在尾白阿兰起跳前便早早关注了他。
尾白的助跑不充分，直线方向有拦网……
日向翔阳后撤了一步。
所以。
进攻的方向——会在这里！！
利箭肆无忌惮地划破空气，强大且有力地裹挟着气流重重砸上来。
日向翔阳接住了来自稻荷崎ACE的大力扣杀。
不是意外, 并非偶然。
当他伸出双臂，当他清晰地感受到排球重重落在手臂上的冲击, 甚至还来不及感受到阵痛的这一瞬间, 内心无比平静。
是早有预兆。
是自然而然。
是“一切尽在掌握”。
也是漫长的刻苦练习后坦然地认为“啊, 我可以接到这球”的笃定。
“咚！”
球体与手臂重重一撞, 响彻全场。
这一瞬间, 是成长的一瞬间。
是剥丝抽茧地从如数过往的数以千次万次的接球中领悟的一瞬间。
不是多么轰轰烈烈。
只不过是站在那边, 看着球飞过来。
然后。
——接住了。
日向翔阳被尾白阿兰这球的后劲冲了个后滚翻, 但很快稳住了身形，猛然抬头看向高空。
振翅的鸟儿无惧险阻。
那橙色的曜日一般的眼眸中，倒映着在顶光灯照耀下熠熠生辉的排球。
一切仿佛都慢了起来。
球也是，动作也是, 所有人的反应也是。
比烈日还要耀眼的少年仰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这飞到了高高的天上的一球。
内心这时涌起了澎湃的热浪。
这是他接起来的球。
这是他接起来的球！
看呐！
这是他——日向翔阳——接起来的球！！！
两条白皙的手臂因剧烈撞击瞬间浮现两大片的红晕。
尾白阿兰扣球的力道很足。
急剧又猛烈的疼痛感后知后觉蔓延上臂膀，令他双手不自禁微微颤抖。
汗水几乎让他整个人都湿透了。
此刻他眼中，正烫的惊人。
电视、手机、平板、投影的那一头, 无数曾经的对手、并肩的伙伴、支持乌野的人，尽数陷入了失语状态。
哪怕是他们，也没想到，这一天居然这么快就到了。
在数不尽的汗流浃背的练习的日子里，日向翔阳，完成了他这一次的蜕变。
能够让全场顷刻间寂静无声的, 不止有犀利帅气的扣球，还有绝对力挽狂澜的救球。
在一瞬间极致寂静过后, 球场上下顷刻爆发出振聋发聩的叫喊声。
“日向——”
“接得好！！”
“啊啊啊啊啊啊翔阳你真的太棒了！！”
看台上，音驹众人就和所以的观众一样，在一瞬的惊讶过后涌上心头的是极致的激动。
夏目坐在看台上，为自己的情绪转变茫然了一下。
为什么会是惊讶呢？
明明这是翔阳接住的球，为什么大家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对他的“惊讶”？
明明翔阳每天训练得相当刻苦啊。
明明就算是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也在日以继夜地同排球磨合啊。
可……为什么，为什么大家对于翔阳能够单独接下这一球如此惊讶呢？
夏目觉得，他们大家都有点对不住翔阳。
自以为他永远都散发着灼热的阳光，负责普照他人。
却相对地忽视了他背地里的付出。
所以才会这么惊讶吧。
因为不起眼的身高、未成熟的技术以及不突出的力量，众人理所当然地在“接球”这一环节上没有对日向翔阳抱有特别高的期待。
仿佛他的存在，只是为了成为乌野“最强的诱饵”，成为与影山飞雄配合起怪人速攻的一环。
虽然夏目清楚，大家并没有这么想。
可是似乎所有人都把日向翔阳当成了一个无坚不摧的小太阳，不光能够散发着阳光普照他人，自己也永远不会失落彷徨。
而真实的日向翔阳呢？
那个不管不顾在即便没有自己的名额也贸然冲进白鸟泽在众人的打量中毅然以球童身份加入强化训练借此在观摩中不断成长的他，在寒风凛冽的夜晚独自一人在寂寥崎岖的山路蹬着车的他、在一通电话下手忙脚乱凌乱地摊开本子记录的他，这些种种的日向翔阳，似乎比他在球场上的“诱饵”身份容易被忽视得多的多。
夏目抿了抿嘴，望着球场上炬火一般热烈的少年，内心生出一点愧疚。
大家——
不管是乌野的大家，还是音驹的大家，亦或是熟悉乌野的其他人，不论是过往的对手还是乌野一路走来都在为其加油的人。
这么多人。
会不会对他的期待过于“不够高”了一些？
看见日向翔阳接起这球时，大家应当是喜悦的，是为他感到高兴的。
可这种情绪迟来了一点。
大家第一反应都是惊讶、讶异、不可置信。
没人想到他能够如此帅气地接下这一球。
如果接起这一球的是泽村大地或是西谷夕，恐怕没人会惊讶，甚至会在心中生出一股“果然呀，这种漂亮的一传也只有这种人才能接到”的感慨。
并不是日向翔阳在不知不觉中进化到了如此程度。
而是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他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在鲜为人知的角落里、在放学回家后自家的空地上，一遍遍、成百上千上万变地练习的过程。
日向翔阳想的很简单。
——既然基础不够扎实那就狠狠练基础，既然说他一传技术差那就多多垫球接球。
他会成功的。
——看呐，这不是就成功了嘛！
影山飞雄从未设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会对日向翔阳说出这句话。
“——接得好！”
他蓝色的眼瞳中映着翻滚的排球，抬手都姿态如此熟练。
在一名排球选手极为漫长的训练比赛的过程中，往往会感到无尽的枯燥和不可名状的困苦，这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极少数的时候也会出现这种神乎其神的球。
这种——不管回忆多少遍，不论过了多少岁月，每当回忆起来，都会让人为之振奋，不可避免的回到当时比赛的情形之中的球。
影山飞雄，在这一刻清晰地意识到。
自己亲眼见到了这一球。
自己亲身经历了这一球。
自己亲自接过了这一球。
多么幸运啊。
他仅针对自己，这么想到。
而对于接下这球的日向翔阳。
不是碰运气的凑巧。
不是能够简简单单用一句“真是好运啊”就能轻松盖过的幸运。
日向翔阳，在机会降临的一刹那，果断的伸出手。
——他抓住了这个机会。
把握住了这一小小的瞬间。
无数过往的回忆与努力汇聚成成长的相簿，一页页翻开皆是前进的脚印与喜悦的汗水。
在面对如此步步紧逼的敌人，乌野宛若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猎物，便是旁观者都不禁心生绝望。
可是，日向翔阳在此刻又如此耀眼。
在陷入困窘绝境之际，在士气低落眼看就要落入谷底之际，又一次踏地起飞！
如同一束最最温暖有力量的光，刺破层层叠叠的浓墨乌云，让人看见了赢的希望。
他在接触球的瞬间，用自己的身体卸下来扣杀几乎所有的威力，为队友送去了一个缓慢旋转的球。
漂亮！
便是要求高如影山飞雄，也不禁在心里感慨一句。
真是让人移不开眼啊，翔阳。
隔着球网，宫侑直勾勾地望向了乌野后排。
比阳光还要耀眼、比火炬还要热烈的那抹橙色牵引着他的心弦。
让他几乎移不开眼。
下一秒，他又立刻将注意转回来。
“嘭！”
乌野进攻，威力势不可挡。
在接下了那漂亮的一球之后，任凭是谁都会在扣球时使出浑身解数来。
这可是日向接下来的球！一定要给它扣个好的！！
宫侑迅疾快地抬臂接住这球，咬牙的姿态看得出他实在很想快点结束这球。
“死守这球！”
“必须拦住！！”
这是关乎士气的一球，不论是哪只队伍得分，都会士气高涨起来。
所以。
必须拿下！！
“治——”宫侑呼唤道。
灰发少年心有灵犀地跑位传球，银岛结扣球。
乌野三人拦网，形成一道高高的防线。
“嗵！”
排球高弹起来，滴溜溜朝着场外飞去。
“打手出界！”
稻荷崎当然是这么希望的。
和缠斗至今的乌野相比，稻荷崎这种惯爱挑战的队伍，如今都感觉有点疲惫不堪了。
是心灵和身体双层的疲惫。
乌野这支队伍，真难搞！
木兔光太郎紧张地攥住了木叶秋纪的脖子，后者被他勒得近乎窒息。
不要落地不要落地不要落地啊！！！
倏地，猫头鹰金色的眼眸璨然一亮。
一道橙色的身影腾空而起，高高地飞到了场外。
日向翔阳双臂合拢，对着飞出界的排球大力朝后一捶！
球救起来了——
救起球的瞬间，乌野应援区爆发出雷霆般的剧烈轰响。
“好帅——”
“翔阳，帅呆了！！”猫猫们跟着一道喊。
啊？什么稻荷崎？什么端水站中间？
有他们为翔阳呐喊重要吗？
“啊啊啊啊啊翔阳你太棒了！！！”
另一边，木兔光太郎摇着木叶秋纪，一个人的嗓门能顶几十个人。
“放%￥@*（&…放开我……”
木叶秋纪虚弱道。
枭谷王牌充耳未闻。
星海光来重重地“哼”了一声，在昼神幸郎看透一切的目光中叉腰，扬起脑袋表示：
“还算过得去！”
是啊，如果忽略你上扬的嘴角和灼热的眼神。
双脚落地，来不及缓冲，便持续朝前大步跑去。
“影——山——”
日向翔阳大喊着，蹬地而起。
哈。
孤爪研磨轻轻笑了一下。
翔阳，果然每次都能够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最后一步，骤然蹬地起跳！！
日向翔阳上至网前腾空一跃，如同鸟儿一样张开双翼，稻荷崎众人神情为之一绷，提高了警惕。
不料影山飞雄转而将球传向了4号位方向。
田中龙之介振臂一扣！
排球轰然飞过球网。
诱饵！
又是诱饵！
拦网已经来不及，位于后排的尾白阿兰插空一垫！
排球“嗵”一下砸在他的手臂上，远远弹飞出去。
这回总要结束了吧？
观众们想着。
——想得美！
稻荷崎自由人赤木路成大步跑动，卡在球落下之前大力朝后一挥！
还有机会！
宫侑并起双手，最后将球朝后一传！
“后退后退——”
“机会球！”
等等，不对！
上帝视角的夏目目光一顿，微微睁大了眼。
这球……不是机会球！
在不知多少双眼睛的注视下，一路朝着乌野方向飞来的排球蹭到了球网。
球路瞬间改变。
灰羽列夫长大了嘴，神色茫然。
不会吧。
黄蓝色大球直直朝地面落去，速度之快就连距离最近的泽村大地和东峰旭都来不及上前。
来不及了！！
“咚，咚咚。”
双方僵持许久的球，总算落地。
像是一柄大锤子，狠狠砸在乌野众人心上。
一下下的，将心砸得支离破碎。
这一分的丢失，对乌野而言，打击不可谓不大。
乌野整支队伍在球落地后，陷入了阴云之中。
“不是吧，这也太……”山架美华捂住嘴，脸上浮现出不忍之色。
“太残忍了是吧。”大将优接着她的话说下去。
山架美华点了点头。
残忍就对了。
又不是什么过家家的游戏，小朋友打排球都要有个输赢，何况是全国都为之瞩目的春高了。
丢一个球而已，还没有上升到选手受伤呢。
“排球就是这么残酷啊。”大将优压低了声音道，他望向乌野方向。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乌野恐怕也……等一下！
山架美华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也睁大了眼。
只见乌野队伍里那名刚刚两度在关键时刻救下球的10号副攻跳来跳去，还能听见他嘴里“我刚刚那球是不是很厉害？”“‘嗖’，然后‘咵’的一下！”
就像播撒阳光的小天使，这边蹦蹦那边跳跳，笼罩在乌野众人头顶的阴云就消散不见了。
夸他！快夸他！！
乌野亲友团脑袋上齐刷刷蹦出了这几个字。
“救得超级漂亮！！”菅原孝支夸道。
西谷夕点点头，往日向翔阳背上一拍：“很帅气！深得我的真传呐！！！”
“真的很不错啊——”看台上的夜久卫辅也将双手笼在嘴巴边，对着日向翔阳大声喊道。
后者朝他招了招手，回应了他的声音。
“像个橙色跳蚤一样，跳来跳去，哪里好了？”星海光来傲娇评价。
昼神幸郎：“……”评价之前记得先把你嘴角压一压。
“要是换成我们，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调整好情绪。”黑尾铁朗沉声说。
孤爪研磨表情不太好看，“如果是我，这时候一定在散发怨气吧。”
“你很有自知之明嘛研磨。”
“……”
孤爪研磨没有出声。
他想，他是做不到向日向翔阳这种把打排球当精神食粮一样的行为的。
哪有那么容易。
把打排球当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常人干得出来的。
所以他承认，打进春高的这群人，一个赛一个的都是怪物。
春高本质上就是一场属于怪物的盛宴。
他在其中就像个异类一样。
不过看着这群怪物一点点升级的感觉也不错。
……
比赛仍在继续。
在换上北信介上场后，瞬间拿下一分，稻荷崎分数上到了19，而乌野暂时落后2分。
坐在观众席前排，来自兵库县的北结仁衣脸上挂着和稻荷崎主将如出一辙的慈祥笑容，两只手拍得相当有节奏。
球场上，影山飞雄和月岛萤一个配合失误，快传未能配合成功。
乌野漏了一球。
无疑是雪上加霜。
稻荷崎率先上到20，足够让他们稍稍松口气的程度，但还不至于放松下来，毕竟身后可是有一群难缠至极的乌鸦们啊。
“月岛他体力不支了。”黑尾铁朗双手拢在一起，目光深深看向乌野球场前排的黄发副攻。
孤爪研磨也道：“嗯，按照月岛的体力池，确实已经要见底了。”
他又盯着月岛看，“不过稍微拼一下，也不是不能扣。”
海信行看了他一眼：“研磨你还真是了解他。”
“我是了解我自己。”布丁头二传回道。
半年前，在IH预选赛时，他就是这样的。
即便知道自己已经力竭了，即便内心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没有力气托球了，可当球飞向自己，当球如此准确地朝自己飞来时，还是控制不住地抬起手，身体和大脑一同运转发力。
比起月岛萤，他更了解他自己。
他知道像他这种人在面对这种情况时能干出什么来。
不是不能拼，只是看他想不想拼而已。
“嘭！”
十几秒后，月岛萤扣球得分。
避开了以角名伦太郎为首的前排拦网们，也证实了孤爪研磨的推测。
接力的发球员，是东峰旭。
大将优忍不住吐槽：“每次看见这个人我都要怀疑一下这人有没有谎报年龄。”
“出现了出现了！东峰学长那一副手里仿佛有五十条人命的表情！”山本猛虎说道。
“你还挺羡慕？”黑尾铁朗挑眉看他。
夜久卫辅忍不住道：“找重点啊，什么时候居然变成五十条人命了？”
人家东峰也太冤了吧，五条人命就够了，还五十条。
观赛观得有点紧张，他们稍微斗斗嘴缓解一下情绪。
球场上，东峰旭一发大力发球无接触ACE得分。
“好！好球！再来一个！！”同为主攻手的山本猛虎挥舞着手上喝完的瓶子，扯着嗓子喊。
第二球，球风凌厉，后排的北信介屈膝弓步，压低了身体重心稳稳将球垫起。
“好球！！”
宫侑二传给尾白阿兰，田中龙之介一传防守，影山飞雄一击近体快传球给东峰旭，乌野王牌振臂一扣！
“咚！”
宫侑双臂曲起，呈格挡状防御，一下挡住了来自乌野的暴力扣杀。
嘶——
力道还真是有够大的。
金色的眼瞳中泛起一束难以觉察的亮光。
他绷紧了腿，后撤两步，助跑向前。
同样时间，宫治也开始走位。
灰发少年举起了双手，对准了排球。
宫侑感受着每一步踩在地上的触感，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
助跑，蹬地，最后——起跳！
还是那句话，不管昨天取得的荣耀如何，最好的机会永远都在当下！
永远不坐以待毙。
永远主动出击。
这就是稻荷崎。
这就是宫侑的信条。
进攻！
出击！
把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最后一击！挥臂！！
宫侑骤然朝前挥出一击。
轰隆！
一道看不见的惊雷同时击中双胞胎们。
不知是宫治托高了还是宫侑跳低了，总之宫侑没有扣上球。
角名伦太郎心里念了一句：没有合上拍。
如果不是正式比赛，如果他在场下，就能摸出手机来偷摸着拍一张这一刻宫侑和宫治两个人的天塌了一样的表情了。
脑洞大的宫双子们已经开始脑补后续两个人被逼着坐在椅子上相亲相爱牵着手的画面了，边上一个披着队服的北信介冷酷的看看他们，一个举着手机的角名伦太郎咔嚓咔嚓拍个不停，还得忍受其他队员“那么双胞胎感情就是好啊”的语言刺激。
苍天，让他们死一死吧！
眼见排球就要落地。
在宫侑视死如归的注视下，一只手出现在了底下，成功隔开了地面和排球。
是北信介！
关键时刻鱼跃救球！！
——北队救我狗命！！（by宫双子）
稳！真的太稳了！！
黑须法宗长舒一口气。
天知道刚刚宫侑没有配合上的一瞬他都快忍不住想按暂停键了。
多亏了北。
这个队伍没你得散。
稻荷崎教练组第N+1次无比庆幸让北信介来当了队长。
感谢北信介。
爱来自稻荷崎教练组。
“啊啊啊啊啊紧张死我了！”枭谷猫头鹰同学大声嚷嚷。
即便木兔光太郎和稻荷崎不熟，他也忍不住为他们捏把汗。
枭谷众人也早已习惯了他超强的代入感，不管是代入之前的田中龙之介还是带入现在的宫双子，表现的好会代入，表现得不尽如人意也会代入，总之就没有他们家猫头鹰没法代入的人。
球落入乌野球场，位于后排的泽村大地稳稳接下一传。
随后，乌野再度发动同时多方位置差进攻。
除了二传影山飞雄与自由人西谷夕，全员参与扣球。
这之中，就包括了刚刚接下一传的泽村大地。
北信介看过乌野对战白鸟泽的那场比赛视频，在整场比赛中，泽村大地都没有参与后排进攻，这场比赛也只有一次其目的是威为了打断宫侑发球。
这是一个很少参与后排进攻的人。
和其他队长相比，这名队长似乎在防守位置待太久了。
是先入为主吗？
不全是。
北信介不论是在旁观还是在参与的过程中，泽村大地的存在感似乎只有在接发球时才稍微突出一点，除此之外，当他在后排的时候，几乎都是以防守队员的身份活跃于球场。
所以，面对此人这番果断的参与进攻的选择，北信介稍稍有点意外。
但不管他如何意外，在乌野的这次同时多方位置差进攻中，最后被二传选中进行进攻的，正是泽村大地。
宽厚有力的大手正正扣击在排球球面，发出一声嘭响。
黄蓝色大球呼啸着过球网，空气激荡出层层波纹。
稻荷崎主将一步迈出，双手交叠做出接球姿势。
排球砸上手臂。
“嗵——”
球从北信介手上弹飞，正中挂在球场后方的稻荷崎横幅『思い出なんかいらん』上。
黑色的横幅一阵起伏震荡。
相隔着一张球网，两名队长遥遥相对。
面对泽村大地沉稳的笑容，北信介也笑了。
是那种，恰逢敌手的笑。
在比赛中碰到这种角色，当真叫人兴奋啊。
第295章 静静
乌野是一支进攻的队伍。
所有的防御都是为了更好的进攻。
或许泽村大地在队伍当中大多时候担任的都是防守的责任, 可他并非全然的只是处于『守护』的位置。
他有他的责任。
他有他的理念。
不单纯是为了『守护』，更是为了『进攻』，为了乌野能够得到更多的分数。
为此, 不论是接球还是扣球，泽村大地都甘之如饴。
在该防守的时候守住分数, 在该扣球的时候锐意进取, 果敢地前进进攻。
和其他威风凛凛的队长相比他或许就像路边随处可见的杂草一般并不起眼, 却他绝对是乌野这个整体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不是不进攻。
只是相较其他队友没有那么激进。
泽村大地就是乌野的地基, 是乌野的『大地』。
一球落下, 比分平了。
20：20。
东峰旭继续发球。
强势的大力跳发, 势头正足。
球夹带着无形的气旋轰然飞向球网, “噌”地擦到了球网上边缘。
稻荷崎自由人赤木路成急忙朝前鱼跃救球。
“咚”一下将球铲了起来。
排球高高飞起。
是乌野的机会球。
位于前排的月岛萤冷眼相对，轻松一跃将球推过球网。
“哔——”哨声吹响。
至此，乌野终于达成了反超。
即便只有一分的分差。
应援团们才欢呼了没有多久，在稻荷崎暂停后的下一球, 稻荷崎前排攻手贴网扣球，一击短促有力的小斜线瞬间将比分追平。
胜利的天平又回归了平衡。
音驹队伍中，黑尾铁朗目光沉沉地盯着球场：“这是对身心的双重考验啊。”
这种你一分我一分的追逐争夺战。
但凡放下一点戒心，就会立马被抓住可乘之机, 稍一不留神，面临的就是满盘皆输。
因此，越到这种时刻，就越要打起120分的精神来。
无疑是一种煎熬。
旁观者都能感受出来的，直面这种种压力的双方球员的煎熬。
球场上，乌野的二传手重重扣下一球——依旧是对着宫侑扣下的。
影山飞雄的力量不小, 不论是大力扣杀还是跳发，在二传手中绝对是炮台那一款, 除了在力量上明显占优势的及川彻，还没有别的二传能在一对一的对抗中赢下他。
即便对手是宫侑，也是同样。
两个人曾经在YOUTH期间掰过手腕，影山飞雄以五局三胜的优势赢下了宫侑，顺便一提宫侑的战绩是一，唯一胜利的那次影山被食堂新出锅的饭团吸引了注意。
排球在空气中生出强烈摩擦声。
相当刺耳。
“咚！”
影山飞雄今天对着宫侑扣的球格外多。
他深深地清楚，宫侑作为稻荷崎的司令塔，必须断掉这人进行二传的可能性。
宫侑于乌野而言，是个大写加粗的『威胁』。
头号危险分子，莫过如此。
国青训练营的那段时间里，他从宫侑身上学到了很多，也默不作声地了解了很多宫侑的特质。
比如这人争强好胜，比如面对对手的挑衅，一定会回以反击。
圆型球体砸上手臂，弹至高空。
稻荷崎金发二传手不动声色地接下一传，肌肉线条饱满有力的小麦色双臂微微轻颤着。
“啧。”宫侑心里骂了一声。
真是紧缠不放啊，飞雄。
不过换言之，飞雄既然专门盯梢他，不也证明了在他心里，自己是最最难对付的那个吗？
宫侑心情又没那么糟糕了。
敛起脸上的神情，他默不作声地朝前踏去。
这次宫侑没有喊宫治的名字，而是直接快跑起跳。
同一时刻，他的双胞胎兄弟宫治，也举起手臂，一副传球姿态。
宫侑投向宫治的眼中燃烧起灼热滚烫的温度。
来吧！
还是那招！！
他自信起跳。
观众们不自禁长大了嘴。
真的假的？！！
还是那招副节奏怪人速攻？！！
这种关键时刻，还用这招！
不怪大家吃惊，之前就有过宫双子配合失误的情况。
这种在比赛中学到，又在比赛种尝试的快攻模式本就不够稳定。
就算是以激进著称的稻荷崎，居然又一次选择了这一招吗？
别忘了你们前两局才刚刚配合失误过啊！居然一点不担心会不会重蹈覆辙？！
这也太有自信了一些吧！
音驹众人倒是不意外。
稻荷崎本身就是这样的类型嘛。
无畏险阻，无惧挑战，驾着一叶扁舟也敢在巨浪滔天的大海中前行，即便一个浪头过来就有可能葬身于鱼腹。
可他们还是上前了。
音驹的大家想，就算在攀岩的途中一脚踏空摔个粉身碎骨他们也不意外。
这就是稻荷崎的性格。
永远的挑战者。
不过事实还是稍微超出了一点他们的预料。
宫治并未对着近在咫尺的兄弟托出一击负节奏或是近体快，而是在起跳传球的瞬间扭转上半身，手腕一翻将球快传给了左翼起跳的尾白阿兰。
稻荷崎ACE王牌抬臂轰然一扣！
黄蓝色大球“唰”地从影山飞雄和月岛萤到双人拦网模式空隙中凌厉飞过，重重压在乌野后场方向。
稻荷崎凭借一球，再度回到了领先位置。
很快，田中龙之介一击打手出界，又一次将比分拉平。
“啊啊啊啊啊啊田中好样的！！”氛围组选手菅原孝支扯着嗓子大声喊。
“呜呜呜呜兄弟——这球扣得太漂亮了！！”山本猛虎猛男落泪。
福永招平看了一圈，发现山本猛虎眼泪根本止不住，干脆掏出来水桶让他接着眼泪哭。
球场上。
一鼓作气企图将分差拉大的稻荷崎。
和咬紧比分紧追不舍的乌野。
你追我赶，你来我往。
“就像在照镜子一样。”观众席上有人这么说。
“照镜子这个说辞稍微夸张了些，”他的同伴说道，“不过两边确实都很咄咄逼人，只要露出一点破绽立刻就抓住打蛇随棍上。”
这人接着道：“不过稻荷崎更加，该怎么说呢，‘不考虑后果’一些？”
乌野的进攻，是能够预料到的。
而稻荷崎的进攻模式，就连自己队友有时都预判不到。
就像宫治临时传给尾白阿兰的那一球。
又比如现在球场上这一球。
月岛萤上手发球。
排球过网，尾白阿兰一传稳稳将球垫了起来。
“侑！”他喊道。
宫侑从右侧穿入中路，双腿发力起跳，小麦色的肌肉呈现出流畅紧实的线条，汗水从他身上洇出，衣料紧贴着肌肉，将其身型勾勒得极为漂亮。
金发二传手抬起双手。
日向翔阳目光直直盯着宫侑，心里思索着他会朝何处传球。
传球不是关键，关键是他要将球接下！
接下球！
一定要接下球！！
橘子头少年这般想着。
宫侑突然笑了一下。
抬起的双手突然缩回了一只，另一只手则朝着球网方向轻轻一推——
“咚，咚咚。”
排球落地。
“二次进攻！！”
“居然是二次进攻！！！”
观众席上瞬间掀起喧嚣。
销声匿迹许久的二次进攻骤然出现，乌野竟一时间无人反应过来。
众人呆愣愣地站在自己的位置，盯着这球。
“接习惯了扣杀，突然改成二次进攻确实很难反应过来。”黑尾铁朗舔了舔牙齿，深觉宫侑这个人难对付。
在长时间给攻手传球之后突然逆向思维一下，采取二次进攻，确实叫人防不胜防。
“如果我是宫侑，这个时候用二次进攻也确实最好的选择。”孤爪研磨把下半张脸往衣服里一埋，像个红色躯干黑黄色伞盖的小蘑菇。
不过在体力消耗如此严重的情况下，能不能骗过眼光毒辣的影山飞雄倒是不好说。
还有二次进攻的时机和速度。
而且宫侑这一跳的位置距离球网还有一段距离，比孤爪研磨自己习惯的二次进攻位置要远一截，能不能把球成功推过球网，也是重要的一环。
“啊啊啊啊啊啊如果我是在翔阳那个位置，也反应不过来！！！”木兔光太郎悲痛地捂住脸，扭曲成了世界名画。
木叶秋纪及时朝边上一闪，避开自家王牌的“爱的抱抱”，且十分没有队友情地推出鹫尾辰生。
鹫尾辰生：“……”
你不要因为我话少就觉得我不会反抗啊。
鹫尾辰生反手把小见春树也捞了过来，一记金蝉脱壳将小见春树推进了火坑。
稻荷崎这边，北信介下场，再度换上了银岛结。
尾白阿兰发球，依旧是众所周知的大力跳发。
东峰旭一传，球直接飞过球网。
“是机会球！”稻荷崎应援团出声。
银岛结目光灼灼盯着飞来的球，蹬地一跃，右臂后拉轰然一扣！
“嘭！”
在大力跳发的尾白阿兰后紧跟着一击直线扣杀，稻荷崎的进攻模式依旧利落干脆的不讲道理。
这是一支“为了进攻”而存在的队伍。
24：22，稻荷崎还差一分便能晋级到下一天的比赛。
木兔光太郎没力气造孽了。
他捂住心脏，气若游丝。
“请振作一点，木兔前辈。”赤苇京治出声。
一只猫头鹰，失去了生命体征。
木叶秋纪瞬间爆发：“啊啊啊啊木兔你给我活过来！你死就死了我们枭谷还没打完呢！！！”
“至少打完比赛再咽气啊——”
*
还差一分，比赛就能落下句点。
比赛尚未结束，胜者是稻荷崎还是乌野，也暂时未可知。
音驹队伍中，孤爪研磨缓缓出声：“影山他……””嗯？影山怎么了？”灰羽列夫歪头。
夏目也若有所觉地看向球场正中央的黑发少年。
“他给我的感觉，很安静。”布丁头二传回答了灰羽列夫的疑问。
是那种，虽然安静，但是就静静地站在那儿的安定和踏实。
和平时的影山飞雄不同。
和他们印象中的影山飞雄也不同。
有点像是，升级了的影山飞雄。
孤爪研磨在心里给他评了个等级。
嗯，影山飞雄plus。
这是乌野最后能够抓住的机会了。
一传起来，影山飞雄大步迈向落点方向，双脚蹬地，双手举过头顶调整球路。
他从来没有过如此的镇定。
又冷静，脑袋又清晰。
“田中学长！”
挡住了额头的黑色刘海在少年跳跃的动作下扬了起来，影山飞雄超左翼托出一击平拉开。
一双锐利的眼眸紧紧抓住了一球。
田中龙之介大力朝前一挥！
“嘭！”
一只大手轰地扣上球面。
发出一声巨响。
两双手臂举过了球网。
是宫侑和大耳练的。
大耳练一脸属于反派的阴影，面色不善地把球朝下一压。
拦下来了！
田中龙之介眼睁睁看着球从自己身侧落下，自己却动弹不得分毫。
所有人同时瞳孔一缩。
黄蓝色大球在视网膜中以慢动作旋转，却无人能够动弹半分。
只能看着排球直直下落。
一道黑色的身影乍现！
不，不是没有人！
乌野有人！！
是他们的守护神——
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西谷夕单手垫起了球！
以一个刁钻的姿势从后排冲上来，他近乎在地上劈了个叉！
夜久卫辅当场猛地拍了下黑尾铁朗的大腿，清脆响亮的声音响起瞬间，音驹主将五官挤在了一起。
“影山——”乌野的黑色守护神大喊。
实际上，M字刘海少年不用他呼唤也行动起来。
快速跑位，屈膝，下手传球。
动作很快，虽然传球及时，但影山飞雄也右脚朝前劈了个叉。
这时候在国青训练营锻炼出来的核心力量就有了充分体现。
“咚”的一下。
他将球送入了日向翔阳手中。
“砰！”
橙发少年挥动右臂，朝着空隙处扣下一击。
此时，双方的站位早已一团乱，分不清谁应该站在那里谁又该打什么位置。
眼见球就要落地。
黑肤色少年朝前飞扑过去！
“咚！”尾白阿兰极限鱼跃垫球。
球歪斜地飞了起来。
一传相当糟糕，但对于宫侑而言……
——能托！！
与宫侑来说，这个世界上只存在能托起的球和不能托硬托的球两种。
金发少年仗着下肢力量强，双腿迈动起来，猛冲向前。
眨眼间就到了位。
以一个反人类的弯腰姿势，扭转身体将球传向银岛结。
孤爪研磨痛苦地闭上眼。
太痛了。
看着就痛。
他死也不做这种动作。
银岛结猛然一挥！
球掠过球网，掀起一阵气流。
日向翔阳飞速起跳，伸出双臂企图拦下此球。
身高的差距使他的拦网成了无用功。
但好在，西谷夕在他身后。
以半扑半跪的姿势，将球垫了起来！！
乌野的守护神又一次救起了将要落地的球！
影山飞雄又一次极限跑位。
现在球场上，能够扣球的人有大地学长、东峰学长、田中学长。
日向才参与了拦网，没有机会再度扣球先排除掉。
东峰学长和大地学长都在靠后位置，正对着他们的方位，就算扣球也有稻荷崎的拦网和一传，无法一球必杀。
田中学长？
冷静的王者果断确定了攻手。
就托给田中学长！
他相信他对于胜利的执着以及对于比分的执着。
也相信，田中龙之介对于——这一球的判断！
命悬一线的比分。
稻荷崎距离胜利只差一球的现在。
面对比赛终盘时漫长的拉锯战和不到位的一传，影山飞雄依旧能够托出如此完美的、无比到位的球来。
这一球，是二传能够达到的极限，是可供攻手视野更广的一球。
虽然进攻角度极其受限，可是啊……
乌野的5号主攻手踏上地面，仰着头望向几乎和灯光处于一条直线上的排球。
可是啊，这种球——他也肖想许久了！
早就想扣一发这样的球了啊！！
田中龙之介畅快地想。
在观众的惊呼声中，和尚头选手悍然一跃！
身姿算不上轻盈，却力量十足！
他自然而然地挥动手臂，做出不知道重复过多少次的动作。
孤爪研磨往椅背上重重一靠，不想说话。
宫侑和影山这两个二传，简直就是把他按着打。
在二传精神上。
他这辈子都无法达到他们二人的高度。
这两个人，是无数二传的楷模，也是无数二传的假想敌。
稻荷崎拦网在见识过田中龙之介多次斜线球进攻后，虽然面上不显，可在实际拦网中确实下意识做出了拦斜线球的姿势。
这是在潜移默化中形成的姿态。
这一球影山传得相当刁钻。
甚至是无比贴近标志杆的一球。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即便扣球的选手并非田中龙之介，换个人来，最稳妥的也就是扣斜线球。
——直线球的难度太高了。
而事实呢？
属于乌野的主攻手轰地一下扣上球面，圆形球体瞬间扭曲压缩，又在瞬息之间几乎以贴着标志杆的角度轰然冲出球网。
炮弹一样直直飞了过去。
“嘭！”
重重压在了边界线上。
直线球！
是直线球！！
田中龙之介在这种紧要关头，扣出了一击完美至极的直线球！！！
“简直神乎其技——”
“这是突破到极限啊！！！”
“这是一球极致的压线球——”
甚至可以用美来形容。
山本猛虎持续猛男落泪，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泪已经盖满了水桶底下浅浅一层了。
“啊啊啊啊啊我活了！我活过来了！！”木兔光太郎展翅飞舞。
宫城县唯一的希望！
原地复活！！
“还真是一时说不出是影山利用二传来威胁的田中，还是田中自己不甘心地回应了影山。”
“或许二者都有吧。”武田一铁笑着说。
影山飞雄以信任，以威胁，将这球托付给田中龙之介。
田中龙之介，正正地回应了影山飞雄这一球。
——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好样的！龙！！”西谷夕竖起大拇指。
“太好了田中学长！！”一年级们纷纷冲上前。
乌野二年级主攻手握住拳，朝下狠狠一拉。
“哈！”
这种感觉，简直爽到爆了好吗？！
这一球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他的人生之球了啊！
*
“哔——”哨声又一次响起。
轮到影山飞雄发球。
还是稻荷崎的赛末点，要是发球失误比赛就能彻底结束了。
“影山会发个好球吧？”灰羽列夫紧张说。
“哈，那家伙又不是你，怎么不能发个好球了？”夜久卫辅笑着说。
“可是夜久学长你又不发球。”
“我在国青好歹也是发过不少球的好吗？不要拿‘不发球怎么知道发球有多困难’的眼神看我，你发不好球那是你的问题。”
夜久卫辅伸出手指在一年级灰发副攻面前晃了晃，“既然要发球，那就只能发最好的，不能给自己留下任何侥幸心理，永远不要想着‘发球失误了不过也就丢失了一分’这种想法，要知道，每一分都是大家拼命挣来得之不易的。”
灰羽列夫：“我也知道啊，可是站上赛场就做不到了……”
他当然知道不能抱有侥幸心理，但想不想做和能不能做到却是两码事。
在二人对话过程中，影山飞雄发球了。
球来势汹汹，利箭破空般刺向球场。
黄蓝色大球目标直指宫治和尾白阿兰中间的空隙。
二人同时瞳孔一缩。
——这家伙！
宫治屈膝朝右侧一踏，勉强接了个一传。
“咚！”
——怎么到这时候还能发出这么恐怖的球？
大球从他手上弹飞，飞过球网。
是界外球。
宫侑不甘心的冲出去。
“咚——咚！”
排球撞上地面，弹飞出去。
在落地前救下球的幻想没能实现。
稻荷崎二传手愤愤地跺了两下地面。
24：24，双方比分再度持平。
“简直强得让人生气。”大将优撇了撇嘴。
也不知道他在说哪只队伍，或许两支队伍都有吧。
“这场比赛的影山，”夏目吸了一口气，由衷感慨道：“简直冷静的可怕。”
少年琥珀色的竖瞳里倒映着身着橙色队服的9号少年。
影山飞雄站得笔挺，海一样蓝色的眼瞳沉静得可怕。
孤爪研磨依旧是那副缩进椅子里的姿态，猫猫眼同样朝影山飞雄看去：“现在的影山，对于乌野这支队伍掌控力，已经到了极致。”
也是二传手的极致。
那种寂静的王者一般的姿态。
真叫人害怕。
当然，在孤爪研磨眼里，却是刚刚好的“合适”。
或许是他的恶趣味吧，这样的“王者”才更加让人生出想要狠狠将其挫败的想法。
这样的被不断开发的乌野，也才有让他征服的欲望。
有种想立刻和乌野比赛的想法。
孤爪研磨垂下眼睫。
“主动提出比赛”这种想法，这可真不像是他的作风。
可是，看见有趣的事物，不就是会让人感到好奇，不就是会让人想要亲自下场见识一下有多有趣、多振奋人心吗？
他期待着。
期待着和乌野的比赛。
期待着垃圾场的对决。
第296章 雨过天晴
伴着哨声, 影山飞雄将球朝上一抛。
“嗯？”星海光来扬起了眉毛。
不是大力跳发？？？
只见排球从球网顶部轻轻飞过，朝下落去。
是个前场球！
要不怎么说二传都是心脏的。
影山飞雄也是利用了惯性思维，反将了稻荷崎一军。
星海光来笑了一声。
影山这家伙, 今天还真是够冷静的。
“回防回防！！”
一传勉强将球救下，球滴溜溜朝着球网方向飞去。
“机会球！”
西谷夕屈身抬臂一垫, 球准确飞往影山飞雄方向。
“我来——”
鞋底和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滋滋声在嘈杂的球场上显得如此醒目。
日向翔阳踏地而起, 迎着影山飞雄托起的球振臂一挥！
正中球心！
“嘭——”
球从大耳练和宫侑中间极速掠过。
一下砸上地面。
“……”
宫侑吸了几口气。
刚刚球从他身侧掠过时, 竟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难言的战栗感瞬间涌遍全身。
“哈。”
金发少年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
穿透过球网的隔阂, 金棕色的眼瞳直直凝视着正对着自己的橙发少年。
那显眼的橘子头正在一下一下地点着, 脸上笑容灿烂得刺眼。
又是这种怪人速攻。
又是这种稍不留神就追不上配合。
真是叫人——异常振奋啊！！！
稻荷崎二传手感觉自己这种持续的兴奋状态还可以持续好久。
下一球, 影山飞雄大力跳发。
尾白阿兰接下一传, 宫侑立刻跑位传球！
金发二传大步朝前迈去，三下五除二闪现落点处，高高举起双臂朝左翼方向托去一击长传。
位于球场左侧的银岛结后排助跑，两步蹬地一跃, 右臂自后朝前振臂一扣！
得分！
25：25！
稻荷崎再次将比分扳了回来！
“呼——”
影山飞雄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望向宫侑。
很巧，宫侑也望向了他。
二人此刻脸上表情如出一辙。
认真，凝重。
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
仿佛下一秒就可以从腰间抽出一把刀来兵戎相见。
看到这一幕的人心里咯噔一下。
“就算他们两个人现在打起来我也不意外。”一名观众说。
但只有当事人心中清楚：这种感觉，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叫人无比亢奋！！
这不单单是两支队伍之间的对决, 更是两名二传手之间的较量。
是天才与天才的对抗，也是二传手与二传手的对抗。
更是对排球抱有同样坚定的赤诚与执着的热爱的两名少年之间的对抗！
没人能够否定他们的努力。
没人能够否定在场任何一个人的付出。
一句简单的“天才”涵盖不了这十多年来这些人在球场上艰辛付出的汗水与泪水，这个概念太小了，而努力的范畴又是如此之大，足以决定一个人的上限。
这是漫长的拉锯战，是拼上意志的拉锯战, 是就算躯体酸到抬不起来，也要努力勇往直前拼尽全力扣下一球的拉锯战。
黑尾铁朗抽空看了一眼时间, 决定再看十分钟离场准备热身。
依旧是大力跳发。
球飞至乌野，西谷夕朝前一扑。
糟糕！一传太高了！
黄蓝色大球旋转着弹向球网，稻荷崎已经在准备接一传了。
不能就这么让球过去！
影山飞雄大步朝前挣扎，费尽全力冲刺。
一定要够到球！！
影山飞雄拼尽全力朝上一跃，腿部的酸疼无时无刻不在叫嚣，彰显着存在感。
把球捞回来——
他这么想着。
同一时刻，日向翔阳蹬地而起。
他依旧相信影山飞雄会将球传到他手里。
不行！指尖！
影山飞雄咯噔一下。
他的指尖触到了球面，却并未如同预想的那般将球捞起。
而是误打误撞将球打了下来。
孤爪研磨冷冰冰地目光投过来，在心里平静地分析。
腿部力量消耗过大，起跳没有到位。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球从自己身侧下落 ，日向翔阳脸上的表情甚至都没时间转为错愕。
救球！必须救下这一球！！
日向翔阳咬紧牙关，身体的反射快于大脑。
只一瞬间，他绷紧了右腿朝上抬起！
整条腿都被汗水包裹着，饱满流畅的肌肉重重发力，踢上了排球。
“咚”的一声，一把棒槌敲击在心头。
世界仿佛陷入了停滞。
只有这一球呈现出无与伦比的慢动作，缓缓飞过了球网。
双脚一前一后落地，日向翔阳趔趄了一下。
橙发少年吞咽了一口口水，在看见球落地瞬间，目光粲然发亮。
“得分了！”
“影山！我们得分了！！”
26：25！
乌野阻断了稻荷崎得分的势头，再度领先一分！！
夏目舔了舔不知何时变得有些干燥的嘴唇。
“翔阳他，真的是无比珍惜到他眼前的每一球呢！”
用手扣球也好，用脚把球踢过球网也罢，他永远动用全身来感受球。
现在球场上，已经有好几个人把自己逼到了极限啊。
宫侑盯着日向翔阳，露出一道发自内心的痛快的笑。
翔阳，你真是让我越来越感兴趣了！
乌野的庆祝不过十秒，下一球，角名伦太郎选择中路开道，一球扣进乌野球场。
瞬息之间又再度将比分扳平。
而稻荷崎接下来的发球员，是宫侑。
武田一铁深呼吸状，明明没有参与进比赛，汗水却不比选手少多少。
每到宫侑发球，就是对手紧张的程度时刻。
看台上的音驹选手们数着宫侑的朝后走的步数。
六步，是跳飘球。
“砰！”宫侑的大力跳飘威力十足，瞄准了后排空袭处。
泽村大地横跨一步，呈上手接球姿势，一传接偏，跳飘球直接飞出界。
稻荷崎领先一分。
乌野主将缓缓吐出一口气，微微俯身隔着球网注视着黑色球衣的对手们。
比赛进行到现在，大部分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可再累，也得拼一把。
赢了，晋级下一轮。
输了，打道回府。
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刻退缩。
宫侑再度发球。
一传接起，仿佛情景再现一般的高球即将飞过球网。
还是影山飞雄。
双脚蹬地腾跃而上，蓝色眼眸注视着高高的位于头顶的排球。
这一球，他坚决要捞过来！
瞬息之间，他双手同时朝上一抬，十指触球！
指腹发力，朝日向翔阳方向托了一击近体快！
来了！
橙色的眼瞳中倒映着逐渐放大的球体。
橙发少年引臂一挥，右手掌心正中球心。
双色大球顷刻间飞射出去。
“砰——”
球落地了。
影山飞雄将目光投向日向翔阳。
后者朝他展露出一道灿烂爽朗的笑。
日向翔阳在之前用脚踢过球网后对他说过“下一球还要传给我”，他做到了。
无言的承诺，达成了。
影山飞雄暗自握了一下拳头。
这一场属于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的较量，他也不愿认输啊——
同位二传手，孤爪研磨在观看这场比赛的途中，第不知道多少次叹气。
乌野的这两个人。
一个坚信“你一定会把球传到我身前”，另一个这坚定自己“一定能够把球传过去”。
这种双向的信任和对彼此的熟稔程度，孤爪研磨自认自己勉强也能做到，但是对于影山飞雄这一球的“突破极限一样的传球”，恕他确实办不到。
他身侧的黑尾铁朗则是学着影山飞雄的姿势，两只手比划了好几次。
乌野正版怪人速攻不是浪得虚名。
日向翔阳是笑着扣下这一球的。
球风迅疾，直接从到稻荷崎双人拦网中间突围而出，撞上地面。
中路突袭！
是属于橘子小狗的胜利！！
位于日向翔阳正对面的角名伦太郎浑身散着在属于无气力组的阴暗气息，这一刻他甚至能和看见了脏东西都佐久早圣臣共情。
这是什么变态啊？？？
这种角度都行？！
变态不知道有人在骂他变态。
变态要发球了 。
日向翔阳一蹦一跳地来到发球区，简单朴素的上手发球飞过球网。
宫治一传。
宫侑调整二传给角名伦太郎，后者眼眸一闪，抬臂准备扣球。
负责拦网的月岛萤起跳动作很利索。
倒也不是笃定自己能够拦住球。
他知道自己拦不住角名伦太郎。
这人的扣球范围太宽了，他身体条件反射跟不上。
顶多，顶多也只能防住他的直线和右侧斜线球。
不过，在西谷学长不在场的情况下，封住两条线路留下一条来，在他后面的人应该知道要干什么了吧。
日向。
你懂我的意思吧？
对于一向把自己框定在“反派组”的月岛萤，与其说他是对于“队友”的理解，不如说是对于“敌人”的理解更恰当一些。
他发狠起来自己都嘲讽，何况是队友了。
同时进入乌野，同为副攻位置，明明对方身材矮小却能凭借优越的速度和弹跳力在“副攻”这一身份上压过自己一筹，月岛萤对于日向翔阳的定位一向都是“对手”，更是“敌人”。
俗话说得好，最了解一个人的永远是他的敌人。
月岛萤就是那个，最最了解日向翔阳的“敌人”。
所以他相信日向翔阳会站在他身后。
相信日向翔阳会感应到他的配合，在角名伦太郎扣球的时刻，立刻就位！
一网之隔，角名伦太郎在月岛萤动身的瞬间，及大幅度扭转了身体。
朝着左前方，扣出一球斜线！
——你可一定要在那里啊。
月岛萤想。
很平静地想着。
就像知道人饿了会吃饭，一年有四个季节一样的平静。
月岛萤相信日向翔阳。
相信这个他从一开始就看不顺眼的家伙会在那边等着。
看台上不知是谁，举着相机抓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前方的月岛萤双手举高，目光锐利地锁定着球网另一侧的角名伦太郎。
在他身后的斜后方向，日向翔阳横跨两步，沉着笃定地摆出接球姿势。
此时此刻，日月同辉。
排球飞速掠过球场，在空中形成一道肉眼几乎捕捉不到的气流。
重重撞在了手臂上！
强烈撞击下形成了气流缓缓消散在空中。
日向翔阳，再一次接住了球！
漂亮又到位的一传！
“真是默契的配合啊。”作为二人共同的“师父”，黑尾铁朗与有荣焉地笑笑。
夜久卫辅好笑道：“你这个表情真的很像偷腥的猫啊黑尾。”
“你管我啊？”音驹主将吐了吐舌头。
一传将球垫起，影山飞雄立刻补救跑位二传。
与此同时，乌野再度多点进攻，日向翔阳踏地后排助跑三步起跳。
动作灵敏矫健，完全看不出来他已经打了三局比赛。
谁都不知道影山飞雄会不会将球传给他。
拦一下。
必须拦他。
角名伦太郎眼睛一眯，顷刻间从中路赶往己方球场右侧。
高高伸出双手，蹬地一跃，单人拦网！
球径直越过了日向翔阳，朝着4号位东峰旭飞去。
乌野的王牌振臂一挥，自后向前大力挥击上球面，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排球携带着剧烈气流，声势浩大却又利落果断地驶向稻荷崎球场。
“咚！”赤木路成一传救球。
宫侑托球，银岛结纵身一跃，朝着乌野扣下重重一击！
月岛萤及时回防，单手触到了球体！
“一触！！”
球朝后飞弹而去，田中龙之介拼死鱼跃救球！
“影山——”
他喊着影山飞雄的名字。
影山飞雄连续跑位，咬牙朝着左翼方向托出一击背传。
直指东峰旭。
后者振臂一挥，乌野的炮台再度发威！
稻荷崎前排三人齐齐起跳，三双手臂高高举过球网，试图拦下乌野的进攻。
炮弹vs铁壁！
“嘭”地，球被扣在角名伦太郎指尖。
稻荷崎战地记者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指尖被扣得朝后弯，高高地弹去了稻荷崎球场后排，再飞至界外。
身着白队服的自由人赤木路成疲于奔袭，奋力地跨越过护栏。
在球落地的这一秒，他还在奔跑。
“咚，咚咚。”
28：27，乌野再度迎来赛点。
还是日向翔阳的发球局。
黑尾铁朗抱胸嘀咕道：“小不点的发球还有待提升啊。”
虽然和影山的配合不错，可这么简单的发球，简直就是往对手怀里送。
尤其是对于全员善一传的音驹而言。
要是他们碰到的对手发球全是日向翔阳这样的，猫又教练恐怕做梦都能笑醒。
球飞过球网，稻荷崎轻松接下一传，宫侑二传准备。
金发少年蹬地一跃，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十指指尖同时触球。
宫治信心满满地起跳，下一秒，他亲兄弟将球传给另一侧的角名伦太郎。
宫治瞬间变脸。
在心里骂了一句恶心。
算了算了，就当是之前没有给他托球的回应了。
——互相拿对方当诱饵，有何尝不是一种心有灵犀呢？
迎着宫侑的信赖托来的球，角名伦太郎直线球扣杀得分，回头一看双胞胎在眼神交流，他无意参与其中，但无奈这两个人的脑电波太好懂了些。
角名伦太郎：“……”
当个诱饵，至于么？
原谅省电组不理解你们这群强攻组的想法。
“宫兄弟的怪人速攻虽然次数不多，但是给乌野的威胁却相当之大啊。”大将优感慨道。
“所以乌野才会专门盯防那个11号，而稻荷崎的7号又正是利用了他们对你心理才将球传给了10号？”山架美华问道。
“正解！”大将优化身夸夸蛇，“美华你真聪明，举一反三得特别好呢！”
又是一球，尾白阿兰扣杀得分！
稻荷崎又将比分拉了上去。
宫治发球。
一传垫起球，这时乌野采取多点进攻模式，多人近乎同时起跳。
精神已经相当疲惫了，还需要思考谁要扣球谁不会扣球这种问题，对于拦网和一传来说是个相当折磨人的事情。
意料之外的，影山飞雄没有给任何一个人托球。
他本轮的位置正好在前排，一言不合直接将球推过球网。
打了个措手不及。
二次进攻。
继宫侑先前二次进攻之后，影山飞雄也回以了一击二次进攻。
一球便打断了宫治的发球局。
记仇的二传报仇永远不嫌晚。
比分水涨船高地堆积上去，一些其他球场看完比赛的人听说这里有延长赛纷纷赶来。
“上30了啊。”星海光来皱起眉。
这种程度的比赛，是让他都觉得难办的程度。
“再看五分钟吧，”黑尾铁朗对着时间，“再看五分钟就要去热身了。”
“行！”
“没问题。”
“我现在也想立马在球场上大杀四方啊！”
乌野轮到了月岛萤发球。
他的发球水准和日向翔阳半斤八两，不过前者技术更加成熟一点。
但力量方面确实没什么好说 。
这一球发得依旧软绵无力的很，但唯一意料之外的。
——居然太过绵软无力了些！
球轻飘飘飞过球网就直接朝下落去，轻得吓人。
“哈，月岛这小子。”黑尾铁朗笑得颇为阴险，“成天发这种‘只要能够过网的球就行了’的球，倒是也很容易给对面下套呢。”
他是真的很高兴。
嗯，还有点小得意。
球的位置出乎意料，只能勉强救一下。
尾白阿兰朝前一铲，垫了个不到位的一传，稻荷崎后续二传跟着乱，只能将球送过球网。
“机会球！！”木兔光太郎大吼一声。
月岛一传，影山飞雄调整二传给日向翔阳。
二人配合了一招近体快。
这球轨迹相当直，虽然速度快点，却也不意外。
赤木路成朝前一扑，一传鱼跃垫起了球。
刚刚打乱了阵型的稻荷崎重振了一下位置，每个人定位不再那么凌乱无序。
尾白阿兰蹬地而起，振臂朝前重重一挥！
扣杀——
不，不是扣杀！
是斜线球！！
避开了乌野的三人拦网，尾白阿兰拧转手腕，超自己右侧扣出一发斜线球！
球速迅猛力道颇大，在空气中摩擦出刺耳震响。
若是正面直视，恐怕会以为能把人的胳膊打穿。
“咚！”东峰旭接起来。
沉默的乌野王牌也是一传好手。
影山飞雄飞快跑位，中间几乎踉跄了一下，但很快调整过来。
M字刘海二传手步履不算稳健，可他手上动作却依旧稳得惊人。
他朝田中龙之介托出一击平拉开。
乌野5好主攻手抬臂就要扣杀，与此同时他身前出现三道人影——正是稻荷崎三人拦网。
当机立断，他引臂一挥。
排球“嗵”一下撞到手掌，弹了回来。
是反弹球！
“补救补救！”
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声声入耳，急促得仿佛高峰时期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
“比赛节奏加快了。”孤爪研磨说了一句。
黑尾铁朗应声：“嗯。”
为了得分，此刻的乌野选手们眼里只有“再进一球”“再扣一球”的选项。
而过于快速的比赛节奏，往往会令视野变得狭窄，呼吸不够充分，急剧地压缩自己能够汲取到的氧气。
音驹大脑眸光闪烁了一下。
“这样下去……”
乌野会陷入不断求快的恶性循环中啊。
稻荷崎不怕快节奏，他们本身节奏就是参加春高的众多队伍中最快的那一梯队的，对于这种快节奏的比赛模式习以为常，可乌野不同。
即便也是追求进攻，可乌野也相当注重防守，甚至有时会以退为进，如果眼前只有“不断进攻”这一选项，绝对是一叶障目。
稍有差池，就会粉身碎骨。
快一点，再快一点！
得分，一定要得分！
被这一情绪裹挟着的乌野选手们此刻几乎已经听不见场外的任何声音了。
脑子里混沌之间只有“扣球”“得分”这几个词汇。
紧张急促的情绪蔓延在整个队伍中，不断滋生繁衍膨胀。
眼前似乎被一道黑色的迷雾覆盖住了视野，耳畔不断地传球扣球声催促着自己行动。
我来！
让我扣——
进攻，还是进攻！
一定要赶在稻荷崎之前得分！
鞋底摩擦地面地面到滋滋生响起，一道身影停顿在球场上。
屈膝弓步，双手交叠朝前，稳稳将球一垫。
“咚！”
“我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所有人都视线都不禁停顿下脚步，怔愣了一瞬。
无尽的阴云风暴消失了。
顷刻间消散得干干净净。
视野乍亮。
天光出霁。
金灿灿的阳光即刻洒落，平等地覆盖在每个人身上。
日向翔阳，一个人便照亮了整个球场。
——比赛的节奏，找回来了。
该怎么形容这一球呢？
温柔的，轻轻的，高高的，亮亮的，带着『日向翔阳』个人特色的一球。
这是影山飞雄时常挂在嘴边的想要的高球。
是仅此一下就将所有队友思绪拉回的决定性的一球。
是给了队友足够到时间喘息和调整的一球。
这一刻，台下几乎所有的排球选手，坐着都身体前倾，站着的脑袋朝前。
这一刻，所有人都注视着他。
像阳光一样亮亮的、温柔的、暖洋洋的人。
第297章 新旧之交
一道光亮, 刺破层云叠起的天空。
灰暗的大地上涌现出暖金色的光芒。
先是一束。
金灿灿的光束。
而后，一层一层，如同水波荡漾, 浮光跃金，勃勃生机与暖意辐射散开。
球场上, 属于乌野的选手们齐齐一顿。
如同在汹涌浪涛中挣扎许久的喉间仅有半口气息的溺水者猛然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空气。
清新又舒畅。
——活过来了！
但乌野众人神色又陡然一变。
他们刚刚, 究竟在干什么？
忙着和对手比谁速度快？
还是为了把球扣过网不惜忽视作为基调的一传？
短暂的愣怔后, 众人找回了原本的节奏。
又高又远, 轻轻飘飘, 却在这一秒消除了乌鸦们身上的积攒许久的急躁不安。
日向翔阳凭借一球, 便为所有人留出了充足的时间助跑。
顿了顿脚步, 橙衣的乌鸦们脸上浮现出或笃定或豁然的笑。
很好，调整完状态，再度奔赴前线！
放轻松去打吧！！
乌鸦张开了翅膀。
在毫无阴霾的阳光之下。
振翅而飞。
“簌簌。”
是翅膀扇动的声音。
“滋滋。”
是鞋底和地面摩擦生出的声响。
短短几秒钟，却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
助跑距离, 充足！
彼此间隔，合适！
乌野版同时多方位置差进攻！启动！！
在音驹和枭谷的老熟人们心照不宣的笑容中，乌野攻手们齐刷刷起跳。
对日向翔阳福至心灵托出的一球百感交集的影山飞雄当即敛下自己的神色，维持着常年不变的冷脸对着左翼的田中龙之介直直托出一球——
“嘭！”
“嗵！”
扣球声和拦网声前后响起。
田中龙之介奋力扣出的一球, 被拦了下来！
“咚！”影山飞雄即刻飞身扑救，球砸中他的手臂，飞至后方。
——那是月岛萤所在的位置。
长时间的跑动和跳跃，使他身上被近乎被汗水浸湿了。
他讨厌流汗过后运动服黏在身上的触感，讨厌不断跑动的那种挤压着干涸的嗓子口腔中满是铁锈味以及近乎窒息的灵魂触击，也讨厌在拼尽全力为了救下一球最后却前功尽弃的失落和遗憾。
尤其是最后一种感觉, 谁都有经历过吧。
调动了全身的气力去挽救一支几乎无法救下的球，狼狈地看着球在自己眼前落下, 内心的失落与自尊被挫败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最后也不知道混出来了个什么东西。
接不到的球，不去接就好了。
得不到的分，放弃算了。
这是月岛萤曾经的想法。
如今他对于后一条的观点已经转变了。
至于前一条……
明明没有接下球的可能，为什么还要去接？
傻子吗？
事实证明，在这种身体快于头脑的时候，月岛萤心甘情愿地承认一句自己和日向翔阳那群人一样。
这种时候，当一次傻子又何妨？
一年级高个副攻手迈着大步，飞快朝后方奔去，略显仓促地抬起手臂，奋力朝上一抬！
是！
他是讨厌汗水黏在身上的感觉，所以选择不去多动。
他是讨厌接不到球的失落，所以宁可选择放弃救球，不迈出第一步就算看见了失败也会心里补一句“啊，果然接不到，还好我没有白费力”。
但他不讨厌运动，也不讨厌运动带来的他快乐。
当一回傻子就当一回傻子好了。
这一球，他不想错过！
乌野11号眼镜少年拿出了比体育课百米冲刺测速更快的速度奔向后场，也尽可能地伸长了手。
见月岛萤第一次这么卖力地救球，黑尾铁朗也坐正了身子。
当真是，叫他刮目相看啊。
球场上，电光火石之间，月岛萤做出了反应。
他的指尖触到了球面。
但接触面积少，捞不回去。
不行，手不够长！
月岛萤心急如焚，咬紧了牙齿。
球没有被接起来，反倒是朝更远处飞去。
“咚！”
他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双手！
手掌宽大厚实，手臂粗壮有力。
光是看见就给人踏实的感觉。
是泽村大地！
乌野的队长！
乌野的基石！
乌野除了守护神之外接球的top选手！
一双有力的手，犹如最坚固的岩石，托举起了一支队伍的希望。
菅原孝支几乎要跳起来，他的心也蹿到了嗓子眼，只有狠狠抑制着自己的声音，才能保证不会因为过于激动而尖叫出声。
泽村大地鼓着脸颊，卯足了浑身力量，从下而上挥动手臂！
救起来了！
他把这球救起来了！！
他庆幸自己三步直接冲向后排底线处。
拿出能在地上磨掉一层皮的劲头，他冲了上去。
也多亏月岛萤及时够了一下球，为他争取了这多出来的或许只有零点一秒的时间。
“好——”
防守大队音驹送上真挚的赞美。
木兔光太郎激动地几乎要欢呼出声，宫侑的声音瞬间将他唤醒。
“前排前排！”
比赛还没结束呢。
欢呼什么？
乌野只是把球救了回来，又不是扣了个帅气无比的球。
更没有得分。
狐狸们虽然也震惊于乌野极限救球的操作，但同样的惊天逆转场景又不是没见过，不值得多惊讶。
说起来他们也得稍微感谢一下乌野的橘子头一年级。
刚刚那击超高的一传，不仅给了乌野调整时间，也给了他们稻荷崎调整喘息的时机。
否则也不会在田中龙之介扣球的瞬间宫侑和银岛结二人便福至心灵地起跳拦网。
只能说，这种灵光乍现的时刻，不光是乌野的机遇，也是稻荷崎的机遇。
全看他们能不能将比分掌握了。
不过泽村大地的接球确实给他们造成了一点影响。
或者说，意外。
没有丝毫征兆的球路轨迹，很偏，很靠近球网。
稻荷崎的自由人赤木路成又一次极限救球，身体骤然朝前一扑。
一传救球。
但稻荷崎的阵型被打乱了些。
球垫得不高不低，对于资深二传而言，是个能托的方位。
但真正能够托好的，寥寥无几。
宫侑恰好就是那“寥寥无几”中的一员。
金发少年双腿微屈，汗水在麦色的肌肉线条流畅紧实大腿上打湿出润泽糜艳的颜色。
双腿同时蹬地，绷紧的肌肉促使他一跃而上！
两条同样结实强壮的手臂举过头顶，距离球面还有不到10公分！
没有他传不起来的球！
宫侑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
也对宫治有绝对的自信。
虽然二人一天不吵就浑身舒坦 ，可论起默契，全场唯一能够和二人匹敌的只有乌野的一年级怪人组。
宫侑的自信并非空穴来风。
坚信自己能够把球托起来。
坚信宫治会和他心有灵犀。
他赌宫治站在那边。
他赌宫治能扣到他传去的球。
他赌。
就算二人一句话不说，一个眼神都没有，这人还是会知道他的想法。
他们本就是彼此在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互为半身的他们，能够懂得对方的想法，很奇怪吗？
对于三不五时制造出某些“奇迹”的宫双子而言，不过是成百上千上万的球中的一只而已。
快攻也好负节奏也罢，还是后排进攻时间差，不管这些招式的名字和标志是什么，施展出来这些招式的，也只是他们——宫侑和宫治而已。
宫治当然懂宫侑。
这个世界上没人比他更懂宫侑这个人了。
晃晃脑袋扭扭屁股他就知道这人要左顾右盼找人聊天还是吃坏了肚子打算去找厕所。
同样的，在宫侑动身的当下，身为双子的他心下一跳。
要来了吗？
那一招？
和宫侑一样，宫治骨子里的叛逆因子也并不少，不过平时被掩藏在他相对老实的表象下，只有少数人能够在他和宫侑争吵之外窥见那些同款的叛逆因子。
少见不代表没有。
他们两个可是有着同一套DNA的人啊！
在宫治动身的当下，其他人也随之行动了起来。
后排助跑起跳的尾白阿兰、位于前排左右两侧的大耳练和银岛结……
几乎能进攻的人都参与了进来。
这是稻荷崎的同时多方位置差进攻。
以极致的进攻为主。
主张锋芒毕露，毫不留情，一旦扣上就是足以刺穿血肉的强力匕首。
看台上观众们紧张地不能呼吸，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地盯着稻荷崎众人的动作——准确来说，是宫侑的动作。
金发二传手上半身朝后仰起了一道相当骇人的弧度，整个人呈现出一个“C”字型。
与此同时，在他右后方同他站位相差无几的宫治也到位了。
灰发少年屈膝朝上一蹬，身体矫健有力地腾跃而起，拧转身体，带动手臂朝前挥去——
圆型球体正正朝他飞来。
这个位置！
这个时间！
这个角度！
宫治感觉自己血液沸腾起来了。
这种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这种能够清晰感知到球就是为自己而来的感觉——
不要太痛快！！
宫侑借着托球的动作朝后看去。
金棕色的狐狸眼捕捉到了灰毛狐狸脸上抑制不住的喜色。
——这种被二传信任的感觉，不赖吧？
——是啊，真是不赖！
手臂朝前挥出，掀起阵阵气流。
就是现在！
『分毫不差！！！』
“嘭！”
手掌直直扣上球心，掌心贴上球面的瞬间迸发出一声轰响。
排球极具朝前飞去，炮弹一般又快又惊人。
怪人速攻·宫双子版！
甚至是背传！！
拦不住了吧？
这球这么厉害，宫双子这么厉害，怎么可能拦……这是什么？！
以上是不少观众们的心理历程。
哪怕只存在于他想法中短短一瞬。
“嗵——”
在球越过球网的那一刻，一往无前的排球停下了它前进的步伐。
两只手！
在球过网的一瞬间，挡在了正前方！！
镜头朝下移。
露出两张稚嫩的面庞。
是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
日向翔阳跳得甚至比影山飞雄更高，手伸得比他还长！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最有资格战胜怪人速攻，那么也只有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这两名『怪人速攻』开创者了。
一左一右两只手，同时挡在了排球两侧。
阻碍了稻荷崎双子的速攻。
来不及等双胞胎们吃惊，二人又同时发力，不着一词心有灵犀地朝身前的球上使劲超前推。
赤木路成转身朝着排球方向疾跑而去。
0.5秒后。
“咚——”
黄蓝色大球跌落地面，稍慢一拍倒下的，还有稻荷崎自由人。
边裁手里旗子朝地面一指。
哨声响起。
乌野先选手席短暂静默了一秒。
随后表情一个比一个夸张地冲上了球场，纷纷张开双手抱住拦下最后一球的两名一年级。
“我们赢了稻荷崎了！！”
“太棒了，你们太棒了——”
“呜呜呜呜影山，嘶溜，呜呜呜呜日向……学长没有白疼你们！”
笑声和哭声中，乌野的两名少年被压的喘不过气。
球网那边，是死一样的静默。
乌野的怪人组合，战胜了另一个自己。
稻荷崎选择用怪人速攻来打这一球，乌野也预判到了他们冒进的性格。
谁最了解怪人速攻？
无疑是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二人了。
在那可能只有0.1秒的瞬间，看到双胞胎动身的那一刻，认定二人会使用怪人速攻且不曾产生过一丝动摇地起身拦网，也只有他们二人了。
他们最熟悉自己的弱点。
也是他们，曾经在青城一战中成也怪人速攻败也怪人速攻。
这血淋淋的教训，到老都不会忘。
这场比赛说明了：来自乌野的怪人组合，拦下了曾经的他们。
*
音驹众人运气很好，在起身离场前，听到了宫侑对日向翔阳放出的“宣言”。
——“翔阳！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传球的！”
同样围观群众猫头鹰评价道：“很有少年漫画的感觉啊！”
不管是语气还是动作，还是这两个人的站姿，都相当少年漫！
木叶秋纪呵呵一笑：“要是哪天，你们三个人能够凑到一起，身边的人肯定得被烦死。”
遥远的球场，正在做热身的佐久早圣臣小声打了个喷嚏。
瞬间一大帮子队友围了上来嘘寒问暖。
猫猫们要离场了。
这场比赛看的叫人浑身发烫。
从骨骼，到血液，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沸腾燃烧。
恨不得亲身进入其中，随着两支队伍一起打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
而现在，要轮到音驹了。
穿着红色队服外套的少年们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
呦西呦西，看完比赛也是时候活动一下筋骨了！
正好他们看比赛看得一腔热血没处释放呢！
黑尾铁朗站起来，一米八七的大高个一下子耸立在看台上，谁看谁显眼。
他将目光投向球场，嘴角勾起了一道弧度。
下方球场处，泽村大地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也望了过来。
二人遥遥相对。
等着吧！
明天，一定打一场酣畅淋漓的垃圾场对决！
“小黑，走吧。”孤爪研磨打断了俩名队长的深情对视。
头一回，他走得比黑尾铁朗还要快。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乌野对决了。
第298章 主观评价一下
音驹大脑走路带风, 步调轻快的很。
宽大的运动装穿在身上甚至走出了飘逸的感觉。
翔阳，真想快点和你对上啊。
他想着。
夏目跟在他后头，朝着球场方向遥遥招了招手。
球场上的老朋友们朝他也招了下手。
灰羽列夫和犬冈走这俩个瓜娃子直接将手拢在嘴边, 大喊着“明天比赛见”，声音响的只有木兔光太郎能够和他俩一决高低。
当然, 枭谷的猫头鹰主将也被按着脑袋推出去准备接下来的比赛了。
走出赛场, 音驹众人又恰好撞上了乌野和稻荷崎应援团互相鞠躬的名场面。
猫猫们：“……”
你们还应援出感情来了呀。
说实在, 挺震撼的。
毕竟刚刚还在比赛的时候叫嚣得如此激烈。
但是转而一想两支队伍的应援团的属性, 似乎又好像没那么奇怪了。
田中冴子作为乌野应援团的领队兼大姐大, 她一个人就能代表一支队伍。
而稻荷崎的应援, 虽说怪僻了些, 脾气捉摸不定了些，但几乎也都是性情中人，对于表现好的比赛会拍手称道，而面对发挥不好的比赛也会果断出声叫骂, 这种时候甚至不分敌我。
不过，这场比赛不光是对于两支队伍，即便是对于他们这些旁观者而言，也都是极为精彩的。
这辈子能在春高第二天就看到这种反转不断精妙绝伦的比赛, 也算是一种幸事。
因此，没有人会倒喝彩。
赛后音驹众人也听到了稻荷崎方向传来的整齐划一悠扬高雅的应援曲，一如开场时那般。
鞠完躬，田中冴子瞥见音驹众，挥动手臂朝他们招了招手：“呀，音驹的！”
金发女子嘴角上扬了好几个弧度。
“等下比赛也要加油哦, 需要姐姐给你们应援嘛～”
“应援就不用了冴子姐，”黑尾铁朗笑笑, 领下好意，“你还是快点补觉去吧。”
他可是听见田中冴子说自己是前一天喝过头了才迟到的。
“行！”田中冴子随手拍了拍鸡冠头主将的背，“那你们加油，等我一觉醒来可是要看见你们和乌野并列晋级的战绩哦！”
既然黑尾铁朗都这么说了，那她就回去补觉，争取明天发挥得更好。
她可是听说音驹的应援可带劲了！
必须养精蓄锐做足准备才行！
属于田中家族的祖传力量通过小小一巴掌传递了出来，黑尾铁朗一个一米八七大汉差点被她拍了个趔趄。
音驹主将：？？？？？这合理吗？！
双方错身而过，人走远了黑尾铁朗才“嘶”地吸了一口气。
夜久卫辅趁火打劫也在他背上猛拍了一下，从他边上窜上前：“走吧黑尾！去比赛了！”
“……你不拍这一下是会死吗？”
海信行当中间人，“好了好了，咱们还有比赛要打呢。”
“我现在看完乌野和稻荷崎的比赛，想扣球的情绪特别强烈！”山本猛虎握紧拳头。
灰羽列夫举起手：“我也是！！”
与此同时，还不知道为了会发生什么的早流川工还在打劲：冲呀！打败了音驹就能进军十六强了！(￣^￣)
……
……
“音驹来了！”
“他们来的有点慢呀。”
“我刚刚在B赛区看见他们了，哦枭谷也来了，他们刚刚都在看稻荷崎和乌野的比赛呢，对了你还不知道结果吧，乌野赢了稻荷崎！”
“什么什么？稻荷崎输了？”
“稻荷崎？！有双胞胎和尾白阿兰的那支队伍？！！”
“拜托那队伍怎么可能输？？我还赌他们能进四强啊啊啊我的天哪！”
“等等，乌野是哪只队伍？”
“就是宫城哪支打败了白鸟泽的队伍啦，牛岛在他们手底下也没吃到好。”
“……全国五大攻手在他俩手底下败了俩是吧？这是什么攻手收割机？”
“那你应该还不知道稻荷崎的宫侑公然放话说要给乌野的矮个子副攻托球的事。”
“……”
“那个宫侑？？？？”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音驹换上了当初和户美比赛时那身白底红字的队服，和枭谷一前一后进入球场准备开始热身。
双方比赛场地就在隔壁，余光一瞥就能看见各自的球场，还有球场上跑跳的小伙伴们。
“就像考试的时候和熟人坐在隔壁桌。”黑尾铁朗转了转手里的球，依旧是拿衣服看上去轻佻的表情。
“嘿嘿，那黑尾我们两支队伍就互相监督吧！看看哪边能更快晋级下一轮！”
木兔光太郎有力地挥动了几下自己的手臂，极其健硕的背阔肌肱二头肌胸大肌等肌群将队服撑出诱人的弧度。
观众盯得眼睛发直，对手紧张地手指疯狂出汗。
枭谷今天的对手其一就拿衣服蹭了蹭手汗，紧张地说：“木兔今天的状态也太好了吧。”
好到看上去能把他的脑袋当球扣。
队长拍拍他的头：“别仗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咱们也不差。”
“队长，你不怕，你腿抖什么？”
“……”
音驹和枭谷球场紧紧贴着，就连两方应援团的位置也时贴着坐的。
不光彼此关系好，连啦啦队关系也好，一碰上就和和气气地打招呼。
气氛热烈的令两边对手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不要小看我们city boys们的羁绊啊！.jpg
二校对手们：“……”
音驹今天的对手早流川工业的队服是蓝色系的，每个人脑袋上还绑着头绳，垫了几球后灰羽列夫好奇地问：“这样的绳子不会影响他们行动嘛？”
黑尾铁朗随口道：“哦，他们通过在脑袋上绑绳子来给自己加油。不像我们，有血液神教，大脑会时刻保佑我们的。”
孤爪研磨：“……”
他就不该好奇竖起耳朵。
灰羽列夫恍然：“原来如此！”
芝山优生沉默了两秒：“……这不太对吧。”
夏目捂住他的嘴，眼神示意：不对就不对，你要是说多了万一列夫又开始钻牛角尖黑尾学长又开始大忽悠，那就更加没完没了了。
芝山优生眨眼睛：懂了！
“猫又教练！”
在两支队伍热身途中，早流川工的教练鹿尾有敬特地过来和猫又育史打了声招呼。
“今天和音驹的比赛，冒犯了。”
老猫咪笑得脸上多出了好几道褶子，看上去脾气特别好的摆摆手，“不冒犯，本身比赛就是有输有赢，能带领队伍打到春高有敬你也付出了不少。”
“我也很期待你的学弟们能和有敬你的队伍在春高上较量一回呢。”
虽然说是场面话，不过来自早流川工的教练也听得很感动，一边又鞠了个躬一边嘴上说着“对不住了”的话。
人走之后，直井学冒出来，“鹿尾学长人还挺好的，特地又过来和猫又教练您说一声。”
“是嘛，你觉得他人还挺好的。”猫又育史嗬嗬笑了几声。
“……啊？难不成是为了让我们降低警惕？”
“降低警惕不至于，当年他在音驹时头脑就是最活络的那一款，自然是知道就算主动摆出比咱们低一等的架势也不会改变我对他的警惕。”猫又育史道。
和直井学猜测的相反，鹿尾有敬可不是过来降低警惕，让是让音驹提高警惕的。
或者说，是让他们增加压力。
按照猫猫队前一天的猜测，这位音驹的学长恐怕是要将矛头对准大脑孤爪研磨，说不定会在第一局就开始布局，哦不，不是“说不定”，是“一定”。
猫又育史一向注重防守的，在整支队伍防守拉满的情况下，队伍里的二传手往往是头脑和球感综合起来最好的那个。
因此鹿尾有敬也清楚，只要二传崩溃了，那么音驹这只队伍也就报废了一大半。
在对手明确地清楚自家队员分布以及对教练的战术安排了如指掌的时候，需要担忧的是他们音驹。
“……那家伙可是最清楚我的布局的，所以这一场比赛我根本没有参与进战术制定呀。”
所有的战术制定基本上都是由那群学生们自己定下的，虽然乍一看有些冒进，但倒是也让他这种坐在教练席上几十年的老教练鲜少地感受到了一丝年轻人的火气与热情。
——那是他已经许久未曾如此明了地体会到的情绪了。
和已经见证过不少浮沉的老教练相比。
这些孩子们的想法虽然稚嫩，却有着一股初出茅庐的锐气和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心气。
甚至那个看上去除了头脑和技术之外没什么特长的孤爪研磨是主动提出进攻的。
所以啊，有敬，你的如意算盘恐怕是要落空喽。
猫又育史拧开了保温杯，悠哉地喝了一口枸杞菊花茶。
猫咪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既然和他们成了对手，就要做好承受住猫咪怒火和拳头的心理准备。
“嘭！！”
“嘭！”
两道光束前后落地，被朝前推进的力量急速挤压成了两个半圆形状球体，激荡起层层叠得的无形波纹。
脚下的地面似乎都震荡了一下。
连续两击扣杀，前者是夏目的，后者是山本猛虎的。
夏目那球恰好从早流川工二年级接应山代总司身边掠过，绑着头带的少年浑身一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转身面向一旁的自由人，嘴唇微微抽动，“轮岛，我觉得我恐怕接不住这球。”
虽然是防守型的接应，可他也没有那么大本事敢说自己能接下这球啊。
苍天，这种威力的扣杀，他们是不是要完了？
“那是给你下马威呢，就算是大炮也不可能每一球威力都这么大，你忘了咱们在县四强赛的对手了吗？不就是想在一开始利用力量给我们下马威，最后还不是给我们耗到了体力榨干？”
自由人轮岛友和拍拍他的背。
“真的吗？”
自由人继续安慰他：“真的，你想想我们至今碰上的对手，就算实力再强，可我们也找到了他们最薄弱处进行进攻，没有短板就制造短板出来，我们这一路都是这么打过来的。”
和一网之隔的早流川工氛围截然不同，夏目活动了一下手腕，对着刚刚给他托球的布丁头二传道：“研磨学长，今天的球可以离网近一些吗？”
后者比了个OK。
很快，又托了个近一丢丢的球给他。
夏目助跑上前，鞋底踩上硬质的地面发出稍稍刺耳的滋滋声，灵巧蹬地一跳。
茶发少年的身形轻快灵活，动作利落干练。
右手顺着身体扭转方向朝前挥出，掌心严丝合缝地贴合上球面，同时发出一声碰撞声。
球脱手而出，在空气中摩擦出刺耳的隆隆声响。
眼神不好的人只能看见一道黄蓝色线条在空中飞过，“砰”的一下落到对面。
亲眼见证了这球的早流川工选手们内心碎碎念：别紧张别紧张，这球是对方可以唬我们的，正式比赛的时候这种力道的球不可能有这么多，每一球都这么打的话迟早体力耗光balabala……
夏目双脚着地，微微屈膝卸力。
香草雪糕缓缓点头，这球手感还不错，用了七八成的力道，等下比赛就按这个来吧！
另一边山本猛虎练习发球也发得差不多了，“研磨——你什么时候给我托球呀——”
“我还没扣球呢！！”
灰羽列夫：“还有我——研磨学长——我也要扣——”
休整结束穿上外套的乌野众人一来就看见了这一幕。
月岛萤主观评价：“——真像一群饿了喊妈妈的小孩。”
乌野众：虽然你平时嘴臭，但这回咱大家都认同你。
乌鸦推墨镜.jpg
第299章 vs早流川工（1）
热身结束, 黑尾铁朗日常上去猜了拳并取得了后发的好成绩。
猫猫们习以为常地点点头，表示朕知道了。
音驹们的应援团也就位，奏起了属于猫猫们的专属应援歌曲, 和他们相互呼应的还有枭谷被猫头鹰本人官方认证过的超大声量应援声。
一个奏一个喊，一个左一个右, 气氛莫名和谐。
对面两支队伍的后援团们：笑容逐渐苦涩.gif
顺便一提, 因为前一天的应援词过于炸裂, 所以大家在和山本茜以及灰羽艾丽莎两名应援团团长取得联系后毅然决然换掉了如此羞耻的应援。
山本茜当时就撅着嘴, 相当遗憾：“我还以为哥哥你们会很喜欢这种风格的应援词呢！”
山本猛虎一副痛心的表情, 非常诚恳：“我是中二, 但我不是中二到对于这种程度的羞耻台词能无动于衷。”
虽说队伍里有几个比他应援词更中二更羞耻的, 但他为了自己能在接下里的比赛中多多扣到来自二传大人的托球，还是果断来找他心地善良聪明可爱的妹妹酱商量来了。
一翻拉扯之下，音驹后援团才妥协不再喊那些过于羞耻的口号。
——改成了举着应援词的旗子和横幅。
无声胜有声。
得知此消息的当时，夏目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千切豹马写得应援词居然真的能无缝融入他们音驹的应援当中。
这个世界终于癫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
好消息是在比赛的时候三局里有两局音驹的大家伙是看不到来自后方的应援旗子的, 遭受这等视线暴击的是对手校。
音驹众人的心情又回升了一丢丢。
也只有一丢丢。
只有把这一场比赛拿下之后心情才会变好。
老天就让他们快点把今天的比赛打完好快点离场回去把脑袋往土里一埋当鸵鸟好了！
早流川工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音驹看上去似乎比之前比赛中的要更加热血一点。
难道他们平时就是这个样子，只是在视频里看不出来？
不懂，不理解。
但是计划还是要照常进行。
解说员也适时介绍起来了双方队员们的名字和号码，以及两边教练们的关系。
到了这时, 才有一些观众们后知后觉：“原来早流川工业的教练是音驹猫又教练的得意门生啊！怪不得我说早流川工的风格看上去这么眼熟！”
“哈哈，那今天的比赛就是师父和徒弟的较量了！”
“不不不，还有学弟vs学长呢！毕竟音驹这些选手也算是鹿尾教练的学弟们了！”
比昨天早一点来到场地的社畜们也早早地占了位，他们的位置正好在乌野众人前面一排，听到了乌野众人的讨论声。
“哦哦哦，贵志这球超级无敌帅气！还有列夫, 今天气势很足啊！”这是日向翔阳。
“虎也是，这一球扣得, 就比我在比赛中扣的超绝直线压线球差一点点！！”这是田中龙之介。
“夜久今天状态也很好，直接在地上转了个托马斯全旋呢。”菅原孝支说。
西谷夕眼睛里冒出小花花：“是啊！卫辅学长可帅气了！”
就连影山飞雄也道：“连孤爪学长今天气势都上来了。”
他很满意。
这是他对孤爪研磨的超高级褒奖。
“……不，你感觉他气势上来主要应该是被山本他们烦的。”
社畜们：……听得出来，你们两支队伍确实关系很好了。
*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
站在1号位发球的是早流川工的三年级副攻之一和仓久彦，也是整支队伍里唯一一个会发跳飘球的人。
排球脱手而出，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冲向球网另一侧，在越过球网之后相当明显地偏了偏。
台上乌野众人眼睛齐齐一瞪，日向翔阳下意识叫出声：“——跳飘球！！”
没办法，刚刚才被稻荷崎摧残过的他们太熟悉跳飘球了。
属于一看到就全体ptsd的程度。
没想到离开了稻荷崎居然又看到了跳飘球！
西谷夕第一个反应过来：“虽然是跳飘球，不过威力没有宫侑大，幅度也没有山口那样飘。”
这种程度的球，对于卫辅学长来说，小case！
他对夜久卫辅可是相当自信的。
比对他自己更自信的那种！
夜久卫辅也没有辜负乌野挚友的信任，在球脱手的瞬间，脚下步子顷刻朝右迈去。
——他提前预判了对手的球路。
跳飘球虽然飘，但终归再飘也不会偏得太远。
在有一个大体方向的前提下，再通过球路来适时判断就显得轻松一些了。
夜久卫辅当前站在5号位，球场左后方的方位，基本上不管去哪里都需要他朝右边走几步，而球的落点是靠近球场中间一些位置的，虽然前后有福永招平和山本猛虎这两名同样一传很好的主攻手，但他还是选择主动去接球。
一般而言，自由人永远是对于对手发球水平最了解的人。
通过一支队伍的发球水平，就能大致看出来这群人的进攻能力如何。
当然，像是音驹和乌野这种部分选手懒得练厉害的发球或者是还没来得及练的算是例外，无法通过发球来判断判断进攻水平究竟如何。
音驹自由人三步跑到球场正中央，卡准时机一蹲，扎实地基，双膝屈起，双手合拢微微耸肩。
粉棕色的眼瞳里是渐渐放大的排球形状。
伴着闷闷的一声“咚”，球撞上手臂，飘忽不定的黄蓝色大球被他双手垫起，稳稳飞向了前排二传手方向。
“好球！”西谷夕大喊一声。
孤爪研磨双手举起，站在4号位的二传手微微侧身，自然而然地要朝右侧托举。
几乎同时，音驹的攻手们都助跑了起来。
一上来就启用同时多方位置差进攻。
面对音驹，没有哪一支队伍敢对二传掉以轻心。
这可是孤爪研磨啊！
在“防守的音驹”中占据了『大脑』之位的孤爪研磨啊！
天知道他会给谁托球？？？
他们扒过这人在比赛中给人托球的频次，基本上一碗水端平，除了少数几个扣球威力更猛的可能会稍微多一些。
而那些人扣球的成功的次数也都几乎持平。
就算是同为防守优越的早流川工，也没有底气说能把音驹的进攻接下。
就算是要消耗音驹二传的体力，也得县保证把球给接下来吧。
前排的拦网们一颗心提了起来，开始盘算当前情况下谁是最有可能被给到球的。
应该是进攻威力更强或是位置更方面扣球的人吧。
站在前排的三人拦网将最有可能进攻的人锁定在了山本猛虎夏目这两个从后排开始助跑的人身上。
就在三人警戒二人之时，位于前排的孤爪研磨直接于空中将身体转过来，双手触球往球网一推。
“咚。”
速度不快，力量也不大，黄蓝色大球飞过球网，轻飘飘落地了。
是音驹选手们相当熟悉的二次进攻。
山本猛虎大笑着跑过来揉乱了孤爪研磨的头发：“好样的研磨！就是要这样！！”
看台上。
“我还以为孤爪他要托球给黑尾学长呢。”
“我刚刚还感觉贵志更有可能呢，黑尾学长起跳的时间过早了，按照研磨的球传递过去的时长，等球飞过去黑尾学长也要落下了，这时候正好轮到贵志扣球。”日向翔阳一边嚼果冻一边说。
队友们齐刷刷看向他，一半的目光中都透着慈母般的光芒。（影山和月岛两个人眼里透露着“这个傻子居然真的开始动脑了”的惊讶）
橘子头少年吃果冻的动作一顿，“怎、怎么了？”
他有哪里说错了吗？
菅原孝支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没什么，就是觉得日向你成长了很多呢。”
他们呀——超级欣喜的！！
“嘿嘿。”被揉了头的橘子小狗眯起眼睛，一副任君揉捏的模样，明显能在脸上看见“我可真棒”的骄傲小表情。
音驹一击二次进攻得分，发球权直接转到了夏目手里。
“发个好球哦贵志！”
“音驹的发球手，连得十分吧——”
夏目转了转手里的球，黄色蓝色的条纹在他手中转出了花来，双手一按，球停了下来。
哨声响起，他无缝直接将球抛起，在对手震惊的眼神中，助跑、蹬地、起跳，最后——振臂一挥！
双色大球在空中急速飞旋，呼啸着挤压空气，发出响亮刺耳的震响。
来不及反应，就像一支锐利无比的穿云箭从身侧破开而来，只是相较于穿云箭，这一球带起的气压就大的太多了。
自由人轮岛友和告诉自己需要抬腿抬手了，需要动了，需要去接球了，可身体的反应依旧慢了几拍。
在他刚刚踏出一步时，球已经重重坠地，发出一声响亮爆鸣。
“嘭——”
无触得分。
裁判吹响哨子，音驹应援团适时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属于夏目的应援小旗子和横幅甩得不要太显眼。
——夏目选择不回头看。
音驹的对手这边，氛围就稍显凝重了。
虽然说放弃第一局也没关系，可不是这种连球的接不到的放弃啊。
他们是要不让球轻易落地，是为了让一传乱掉，是为了磨掉对方二传的血条，而不是这种给他们当头一棒的反向的结果啊！
早流川工的教练鹿尾有敬在一旁 拍了拍手，“放轻松，深呼吸，多多适应球。”
这场比赛除了需要针对孤爪研磨这个大脑之外，他们最需要注意的就是夏目这个选手了，这名选手的球速快威力大，还拥有佐久早圣臣的拿手旋转球，得一点点适应起来，急是急不来的，也不能过于慌乱。
没有适应不了的球。
哪怕这球球速和威力都很惊人。
鹿尾有敬对自己的队伍在防守上有信心，作为猫又育史带出来的学生，他清楚能够接下那种球的人是什么样的，他们早流川工的选手，只不过还没有彻底适应这球，而不是没有能力接住。
等眼睛适应、等身体适应，接下来的球就能轻松了。
克服这种恐惧心理，想象自己能够接到球。
听见了他声音的早流川工的选手们互相看了看彼此，幅度不大地点点脑袋。
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有碰到过扣杀强劲的选手，最后不都还是创过来了吗？
不过是还没有习惯的球，给他们几球时间适应一下就能习惯了！
第二球，卡在无人所在的空隙处。
距离最近的6号位主攻手深谷谦明朝斜前方跨了一步，伸手接球，手臂距离触到球只有一点点距离。
排球急速掠过空气的劲风刮得他手臂有点微微刺痛。
……没有赶上。
哨声再度吹响。
第三球，夏目等到了最后一秒才发。
早流川工倒是对他这一发球的时间适应良好。
在赛前他们就看过不少音驹的比赛视频也搜集了一些资料，知道夏目很习惯在发球时卡点发，看见他压线发球，没有半点意外。
夏目这球依旧瞄准了无人所在的区域。
他本身准头就好，在大半年的训练中已经能够做到大力跳发也能保持很稳定的命中率了（准确把球发到圆型球筐中）。
劲瘦有力的手臂自后挥出，撞上球面，排球在重击之下急速飞旋着朝前飞去。
球面与干燥的空气摩擦生出阵阵刺耳声响。
唯一没有绑上绑带的自由人轮岛友和有所觉得乍然抬头，目光盯着球一路而来的轨迹。
少年眼眸中闪过一道光。
身体在头脑驱使下自然地动了起来。
“咚！”
球擦着自由人的手臂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一旁坚硬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震响。
哨声吹响，分数再度加到了音驹头上。
自由人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拍了拍刚刚和地板亲密接触的膝盖。
轮岛友和与队友们交换了一下眼神。
他的眼睛，已经稍微能够适应一点这种球了。
还剩下身体。
再多来几球好了。
让他尽快适应起来。
第300章 vs早流川工（2）
“呼——”
夏目站回发球区, 一抬眼对上了早流川工自由人那双灿着闪光的眼眸，动作稍顿。
他总感觉在哪里看见过这种目光。
掂了掂手里的球，双手握住。
尖锐的哨声吹响, 在耳畔声音逐渐消弭退散的时刻。
一道灵光乍现。
他突然知道为什么自己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眼熟了。
类比一下，其实和翔阳的目光有点像。
不过没有翔阳那么的直白露骨, 对每一个球都抱有极致的珍惜。
他又回忆了一下, 发觉这目光和每次自己站在投手丘上时成宫鸣看自己的眼神也很像。
那是一种直白的、纯粹的, 牢牢锁定住他想要一击必杀将他抓住的眼神。
夏目保持着面无表情的poker face, 静静站在发球区。
再来一球。
他想。
来点稍微不一样的吧。
有种莫名的、久违的, 被猎食者盯上的感觉。
莫名让人有点风声鹤唳的味道。
于他而言, 兴奋感更多。
茶发少年再一次等到几乎所有的时间流逝殆尽, 周遭寂静无声，应援队也都是十分有眼力见地暂停了应援声，屏息以待。
……二、一！
抬眸。
时间就此凝滞。
琥珀色竖瞳直直撞上白衣自由人的眼瞳。
凛冽又寒冷。
比一月东京的夜晚还要刺骨。
威胁感！
直刺刺的威胁！
无孔不入的光线强势霸道地撞入眼瞳！
冰刃杀伐果断地刺破肌肤，刺骨的冷意侵体而来。
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
在人类本能中刻着的警报器再不断预警着。
身着13号队服的少年将球高高一抛, 黄蓝色相交的球体乖巧顺着给到的力量飞弹上天，按照其主人的心思旋转下落。
几年的投手经历令夏目抛起球来格外顺畅。
和之前所有的发球一样。
这一球手感也不差。
这是他在抛球的瞬间便认识到的。
茶发少年在应援团自带的呼声中大步朝前迈出，轻盈而有力。
从国青到现在一个月的下肢训练虽说不至于多有成效，或许是心理因素, 他感觉自己在跳跃方面似乎有了一点小小的进步。
不论是扣球还是单纯发球，在身体素质整体变化不大的情形下在需要扣球的环节似乎稍微得心应手了些。
茶发少年的动作和前几球似乎没有什么差别，唯一细微的差距或是就是他在展腹到拧转身体时扭过的幅度比先前更大了些。
跃至自己能到达的最高点，屏住气，引臂一挥！
右手自后朝前伸过头顶，扣上球面前一刻以一种极为刁钻的方式转动了手腕, 朝着球狠狠压下去！
黄蓝色大球笔直朝前飞去，急速从前排选手们中间穿梭而过, 激起层层激荡，球风强硬地重重飞向后方。
早流川工后排三人分别为自由人轮岛友和、主攻深谷谦明以及二传手白峰周。
肉眼捕捉到的球的下落位置大抵在1号位6号位也就是轮岛友和与深谷谦明之中，二人同时朝中间迈出一步，摆出姿势，做好接球预备。
在二人严阵以待中，排球并没有和他们设想的方向一样一路笔直前行，而是飞至二人中间与把半空中央朝下拐去，呈现出一道略微钩子状的弧度。
“嘭——”
黄蓝色大球回勾到2号位脚边，落地碰撞发出一声震响。
在地上撞击掀起阵阵气流，早流川工球场上竟无一人反应过来。
“是旋转球！！”
“出现了！夏目的旋转球！！”
“我去——还带往回转的？！！”
就连乌野小伙伴们也议论道：“夏目的旋转球可比夏天那会儿进步太多了！”
“毕竟是从佐久早手上学来的嘛，佐久早也是全国前三的主攻手，还是唯一一个高二的，果然变态的人都相似。”
“对了影山，你不是在YOUTH碰到佐久早了嘛？这个人真的和传言的一样厉害吗？”日向翔阳好奇问。
M字刘海少年严肃颔首：“佐久早学长在排球方面的造诣确实相当高，尤其是在技术这一快，不弱于孤爪学长。”
“真是好高的评价呀！”
对于乌野众人而言，目前接触过的技术点最高的一个是宫侑，另一个就是孤爪研磨了。
前者还会因为时不时热血上头分不清轻重缓急和队友配合出现失误甚至乌龙，但后者就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一样，大脑永远一刻不停地运算着，盘算如何让对手一步步落入无尽的漩涡。
要是能和这两名二传相提并论，佐久早圣臣的威胁确实也过于大了。
鉴于井闼山IH冠军的头衔，小乌鸦们倒是不觉得佐久早所在的队伍不会晋级到总决赛，除非发生意外。
应该不会发生意外吧？他们看那支队伍很多时候在人多的地方都戴着口罩，防范意识相当到位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井闼山打完了比赛，接受完采访，一群穿着鲜艳黄绿色配色队服的戴着口罩的大高个们带着另一个球场的热气风风火火来到了这个球场。
并且大刀阔斧地坐在了音驹和枭谷观众席中间位置，一边一半，比二传日常托球还会端水。
观众们：……得，知道你们东京F3关系好了。
就坐在井闼山不远处的大将优恨不得给自己戴个能自动屏蔽这群半生不熟的香蕉人的滤镜。
“……他们井闼山是有强迫症吗？”菅原孝支小声吐槽。
影山飞雄眨眨眼。
有没有强迫症他不清楚，不过其他人脸上的口罩一看就是佐久早学长逼着他们戴上的。
这点他敢保证。
观众席上的动静一下子将球场上选手们的表现盖了过去，夏目已经发完了第二个旋转球，这会儿正要准备发第三个。
早流川工也适时叫了暂停。
观众们又有足够的时间讨论了。
“旋转球威胁比正常跳发强好多呀。”山口忠感慨。
也比他的跳飘球更让人感到恐惧。
菅原孝支指尖点了点下巴，应声道：“力量上虽然会减少一点威力，但排球的轨迹选择性多了无数条分叉。”
他又补充说：“夏目的力量本身就大，就算单纯简单扣个球也能叫人喝一壶的。”
又融合了旋转球的技巧。
对上这种人的发球简直叫对手毫无抵抗。
“——真厉害呀。”
小乌鸦们齐声感慨。
“……那个，”东峰旭底气不足地弱弱问了句，“咱们是不是应该思考一下明天碰上旋转球该怎么办？”
夏目这种球，不说力道，光是判断往哪边拐都能让他们耗费不少脑细胞。
西谷夕当机立断：“交给我吧！！”
乌野的自由人君将胸脯拍得梆梆响，“不管是跳发跳飘还是旋转球，只要给我一到三球适应，一定能够接下来的！”
他可是接牛若也就花了三球的男人啊！
音驹老朋友了，虽说一段时间没有打过练习赛，但是总体风格和习惯是不会变的，发球方式他们彼此也都熟悉，适应起来反倒容易一些。
在场的大家倒是没有人怀疑音驹不会晋级到明天的可能性。
他们乌野连稻荷崎都打了，没道理音驹打不过一个以防守为守的早流川工业。
何况论防御，音驹才是领头羊吧！
暂停结束，夏目继续发球。
这回他没有再发旋转球了，而是一击强有力的大力跳发。
排球炮弹一般将空气朝两边压缩，不消片刻变飞到了球网另一侧。
轮岛友和双眼注视着飞向自己的大球，脑中浮现出刚刚暂停时教练提及的关键点。
“夏目在发球时若是大力跳发，通常球速和力量都会足一点，但若是旋转球，为了球的旋转则会适当削减一部分球速了力量，正面接球时还是能够感受出来轻微不同的。”
在早流川工这支队伍中，队友们基本都有这种对于球速判断的“直觉”，都是平时在练习中训练出来的。
先前已经肉眼适应了夏目的两道大力跳发，期间两击旋转去过后又回到了大力跳发模式，对于适应能力性极强的早流川工的自由人而言并非难事。
白衣少年顿住角度，原地朝下一扎。
压低重心屈起腿，两条胳膊合拢并在一块儿，动作干脆又果断。
才第三个大力跳发，他已经基本找准了这球落点的位置。
伴着一声闷响，球高高弹起，飞至他身后。
“那个早流川工的自由人很有水准，”观众席上的西谷夕评价道，“他的适应性和敏锐度都很高。”
是个妥妥全国级别的自由人。
当然，这是一句废话，能在防守大队里当自由人的选手一传能够差到哪里去？
“调整调整！”
二传兼主将白峰周急忙跑位救球，脚下生风飞奔向落点处，双手上举过头顶，对着身侧主攻手深谷谦明托出一击短促有力的背快，后者抬臂一扣，球路贴着前排孤爪研磨和福永招平的双人拦网最侧方孤爪研磨的方位来了一击漂亮的斜线球。
“嘭！”
一球落地，早流川工的应援团们长舒一口气。
“呼——”
“总算结束了！”
“这球发得我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是啊 ，轮岛可是头一回接球接得这么狼狈。”
“不过也不愧是轮岛呢，这是已经开始适应了吗 ？”
孤爪研磨也低声和队友们说道：“那个自由人，适应能力很强。”
“嗯，”夜久卫辅点点头，自由人的同性相吸雷达响了，“他的眼神也很有自由人的感觉。”
——是那种对于接球毫不掩饰的渴望的眼神。
夏目也多看了自由人两眼。
他自己扣出来的球自己最了解，虽然没有用上全部的力道，但作为夏目家祖传的力道扣出来的大力扣杀，既然其中带了“大力”两个字，就知道力道肯定小不到哪里去，
而这个自由人在没有事前接触过他的情况下在第三球就能将他的球垫出B·PASS类别，其一传本事也绝对不容小觑。
当然，一传强劲的可不是早流川工，音驹的一传更是让场上场下的选手和观众们见识了一下什么叫做“防守的音驹”。
扣球往空隙处扣得好好地，突然就窜出来了一只猫，“咚”一下把球垫了起来，还都是一些稳稳的球，二传顶多只需要走动几步就能进行传球任务。
拦网也是，能拦就拦，拦不住就努力一触把球给到后排负责一传的队友手上。
黑尾铁朗的体系拦网和灰羽列夫直觉拦网本身就能在准备充裕的情形下拦下将近一半的球，剩下也有二分之一是一触的，这种情况下，音驹的一传还能差到哪里呢？
双方比分陆续上涨着。
重炮副攻手和仓久彦对着边线扣除一击无比刁钻的直线球，几乎都要贴着绑在球网上的标志杆了，偏偏音驹的防御依旧武装到了边边角角。
福永招平反应灵敏脚法极佳，在对手们几乎化为实质性的着震撼目光中一脚将几乎已经要落地的球踢了起来。
球高高弹起飞向球场另一方，夜久卫辅大跨步朝前奔去。
红色队服的自由人眼中只有这只旋转着的双色大球，步履稳健，步频快速，宛如一只敏捷且富有充足猎食技巧的成猫。
连续跑动下令他身上流出了不少汗，但他此刻只感觉自己浑身热腾腾的。
——整个人都活动开了。
他感觉，他能接到这球。
不止这一球，下一球，下下球他都要接到！！
“咚——”自由人双手呈拳状，在朝前跨的同时两条手臂并起对着排球朝后一挥！
山本猛虎高高起跳，早有准备地抬臂朝着飞来的排球轰过去！
“嘭！”
球直直砸上斜对着他的拦网的小拇指和无名指的位置，强势冲破了拦网，直接得分。
观众们欢呼：
“又得分了！！”
“音驹那个自由人也太猛了！刚刚这一球连续接了多少回啊？”
“估摸着有五六七八回吧，简直变态啊！”
“他这是地板成精了吧！”
早流川工球场上，绑着头带的少年们埋头说了几句。
“虽然我们目的是要和他们耗，不过对面的接球技术真的怪吓人的！”
“总之先稳住球别让他们轻易得分。”
这个样子他们光是开头就得耗费十几分，还得一点点循序渐进地诱导那群猫咪进入陷阱，这么一想工程量简直巨大！
“是真的厉害啊，不愧是鹿尾教练的母校的队伍！”
早流川工的自由人轮岛友和抬起头，望着抬手擦汗但在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帅气的夜久卫辅，眼睛亮灿灿的：“简直——帅惨了好吗！！！”
众所周知，球场上自由人的是最难参与到进攻的一个职位，因此很多时候看见一个厉害的自由人，往往都会惺惺相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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