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奇怪的打饭方式很快就吸引了众人注意, 在牛岛甜绘发现前，两人迅速搞定了所有人的餐盘。
“冬瓜排骨汤怎么剩了这么多？”牛岛甜绘眨眨眼，端着自己的碗：“帮我打些排骨汤吧。”
冬瓜排骨汤大约剩了一半, 宫侑直接给她盛了剩下的三分之一：“可能他们都不爱喝冬瓜排骨汤吧。”
“是吗？”牛岛甜绘不置可否，看着剩下的冬瓜排骨汤：“这些就归你们了, 不要浪费。”
及川彻和宫侑身形一僵，连声道：
“我们不是还要喝什锦锅？”
“是啊是啊晚上还是不能喝太多的汤！”
“他们真是太挑食了, 我把这些汤分一分，每人一小碗刚刚好！”
“没错没错！刚刚好！”
牛岛甜绘微笑：“你们不用喝什锦锅的汤了，就这个吧。”
她笑容里满是深意：“毕竟你们今天表现超棒的, 我怎么舍得让好孩子品尝什锦锅呢？”
牛岛甜绘故作难过：“我做的什锦锅我了解, 味道确实差了一些。”
及川彻还想说点什么, 牛岛甜绘顿时板起脸：“好了，赶紧吃饭吧, 早点吃完早点回酒店休息, 明天还有训练任务呢！”
牛岛甜绘端着自己的餐盘离去，脚步轻飘飘。
及川彻和宫侑苦着脸, 为自己打饭, 老老实实的将冬瓜排骨汤盛得一干二净。
牛岛姐姐/牛岛教练一定是知道了！
牛岛甜绘在看见排骨汤还剩这么多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本来还想看看这两个小子究竟是奔谁去的，及川彻两大勺下去, 牛岛甜绘就知道，冲她来的。
她欣然接受，并打算让这两个不省心的和她一起接受这份挑战。
“挺好, 舍己为人。”牛岛甜绘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真是大义啊。”
她路过了所有人，只有京谷、角名的餐盘里有排骨汤的存在。
……你俩还欺负自家人是吧。
昨天这两人都没有经历过什锦锅的洗礼, 及川和宫侑显然是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大家不要浪费粮食哦。”牛岛甜绘将自己的餐盘放在餐桌上, 和昨天一样提醒大家：“少餐多次的去打饭。”
“知道了。”众人回应。
牛岛甜绘看着鬼鬼祟祟准备躲开的两人，轻声招呼道：“及川，小侑，过来吃吧。”
两道身影僵住，半晌后蹭过来，坐在牛岛甜绘身边。
“说吧，在哪个环节掉包的？”牛岛甜绘瞪了两人一眼。
及川彻：“最开始我们只是想发现什锦锅延迟回味的秘密。”
宫侑：“并找到破解的办法。”
及川彻：“但是后来性质就变了。”
宫侑：“我们开始为自己的生命而开动脑筋。”
及川彻：“旁边另一锅汤给了我们灵感。”
宫侑：“我把排骨捞出来，放进了什锦锅里。”
及川彻：“我给两个锅换了位置。”
两人异口同声：“什锦冬瓜排骨汤就完成了！”
牛岛甜绘：……
掐架的时候两人你给我一爪我给你一脚的，配合起来还真是丝滑又流畅。
“都怪宫侑！”及川彻突然控诉：“就应该每个人分一点的！”
宫侑白他一眼：“你怎么不让岩泉吃？”
“但是我让小狂犬吃了！”
“我还让角名吃了呢！”
“你只是威胁失败恼羞成怒才给角名吃的，话说角名到底有你多少丑照？”
“你对得起小狂犬的信任吗？他都避开排骨汤了，你还给他盛了一碗！”
“好东西就要一起分享！”
“那你就应该和岩泉分享！”
“你怎么不和北分享？”
“我怕死！”
“我就不怕了？”
牛岛甜绘：……看来这两人恶作剧的时候脑子并不聪明。
“如果剩了一大锅排骨汤，你们打算怎么办？”牛岛甜绘故作严肃。
及川彻老老实实：“我其实还留了一点排骨汤，可以将排骨捞出来洗洗重新煮。”
宫侑点头：“没有浪费粮食的意思。”
牛岛甜绘神色和缓：“看在你们还算懂事的份上……”
两人面色满是希冀。
“那就奖励你们把排骨汤都喝光吧。”牛岛甜绘微笑。
看着两人脸色惨淡，牛岛甜绘提醒：“对了，其实延时回味的秘密在蔬菜水果里，如果单纯是汤底的话，是很纯粹的难喝哦。”
她在两人的满脸菜色中，尝了一下排骨汤的味道。
……耐人寻味。
牛岛甜绘面无表情的咽了下去，感觉像是在咽某种液体制作的炸弹，混合了一些腐蚀性试剂，再夹杂着那绝处逢生的、一点点的、余韵悠长的排骨香。
至于冬瓜的味道，大约已经融化在那复杂的味道中不分彼此了。
她的表情太过淡然，喝汤的手也很稳，令人格外安心。
及川彻也因此放心大胆的用汤匙舀了一口汤。
……山崩地裂的味道。
如果一定要形容，那就是牛岛姐姐掐着他的脖子对着他所有的味蕾重拳出击后并在他耳边轻声说晚安的感觉。
就是这样一种极致的复杂和极致的痛苦。
及川彻一口下去，眼神都迷离了。
他安静的表现也让宫侑松懈了。
宫侑觉得没什么能比昨天回味上来时更加可怕，他几乎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出现在地狱了……
汤匙送入口中的瞬间，宫侑觉得，没有比这一瞬间更可怕的事了。
什么地狱不地狱的，三途川在这碗汤面前显得明媚又开朗。
她到底放了什么？明明整个厨房都被他们两个不动声色的翻过一遍了，没有超出人类理解范围的食材和调料啊！
“全部吃光光哦。”牛岛甜绘淡然道：“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宫侑艰难的、痛苦的咽下，眼神都澄澈起来：“一定要把这个称为粮食吗？”
牛岛甜绘面无表情的啃排骨，声音模糊：“我说是就是。”
另一边，京谷贤太郎毫无预兆的承受味蕾暴击，吃得他整个人像被铁锤抡了后脑勺一样发懵。
刚刚是什么东西虐杀了他的味蕾并划入了他的食道？
岩泉一无奈，及川这家伙逗孩子玩也太过了。
“我来吧。”沉稳可靠的岩泉一伸出手，像是黎明的曙光：“交给我。”
京谷贤太郎眼泪刷的落下，感动如仰望救苦救难的神明。
岩泉一从此在他心里就是大写的行！
很快，后悔的情绪和前辈的尊严进行猛烈的对冲，岩泉一沉默了。
……
而角名伦太郎早就从宫侑过于热切的表现中意识到了什么，看向这碗平平无奇的排骨汤时眼神里满是探究。
“在等什么？”北信介有些奇怪。
“很不对劲。”角名伦太郎反复观察，像是在研究宫侑到底有没有良心这个东西。
“阿治，你……”角名伦太郎扭头，看向身后背对着他吃什锦锅的宫治。
宫治否认三连：“我不知道、我不明白、我不理解。”
角名伦太郎：“看来有大问题。”
很多时候宫治都是不吝啬于戳穿双生兄弟的阴谋的，如果有宫治没参与且绝口不提的阴谋，那一定是和他也有关系了。
角名伦太郎一针见血：“你也想拿到那些照片？”
宫治：“……咳，所以你没给？”
“女明星的黑料是有大用处的。”角名伦太郎表情淡定。
“女明星……”宫治表情扭曲。
形象得令他害怕。
角名伦太郎还是没有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沉默。
“角名？”尾白阿兰歪头看他。
角名伦太郎喉间耸动，面色平静。
北信介也投过疑惑的视线。
半晌，角名伦太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杀宫侑。”
——
受惩罚的那几个人面色惨淡的喝着什锦锅的汤。
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就是有点奇怪，排骨的香气和水果的清新综合起来绝对和好吃没什么关系，果味的排骨和排骨味的水果是两个概念。
“但也不至于难以入口。”西谷夕实事求是：“总比青椒要好吃。”
孤爪研磨尝出了排骨汤的味道，想起打饭时和各种菜品摆在一起的排骨汤。
“应该不会有后劲儿了。”他出声，眉眼放松：“可以放心吃。”
宫治大概知道个七七八八，只是闷头皱着眉吃并不和口味的排骨什锦锅。
“真的吗？”田中龙之介扒香蕉的动作利落了许多。
孤爪研磨点点头，夹起一个车厘子。
牛岛若利认真的剥橘子，他觉得这种带皮的水果像是被天然保护起来了一样，充满了令人安心的气质。
“这不是挺好吃的吗？”天童觉吃得相当开心：“就算是会有可怕的回味也没关系！”
他真的好喜欢这样怪里怪气的味道，好像在嘲讽每一个吃掉它的人：你有味蕾吗？哦，你有——那你还吃！
灰崎祥吾吃过最多次什锦锅，一代二代三代都吃遍了，这次确实没有那种仿佛下一秒就会去世的危机感。
“难道及川和宫侑真的做好人好事了？”灰崎祥吾困惑。
“或许吧。”夜久卫辅淡定道：“总之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虽然排骨味的草莓很难吃，但属于人类料理的范围。
世界真美好啊……
——
最终，牛岛甜绘领着两个熊孩子消灭了味蕾炸弹排骨汤。
她看着晃晃悠悠离开的两人，心中更新了食谱。
营养排骨汤get！
今天没有人晕倒，大家都能直立行走，离开训练中心。
“又度过了充实的一天呢。”
……
第三天，第四天……第八天。
少年们一天天成长，牛岛甜绘的成就感别提多满足了。
尤其是从第五天开始，少年们已经没有精力搞事情了，什么吵吵闹闹的——浪费力气！
扯什么头花？五公里走起！
厨房恶作剧？到底谁还有劲儿进厨房？！
什锦锅——这不是最佳的体能补品吗！一口下去延迟昏迷，一睡一整夜，睡眠质量刚刚好！
直到第八天，少年们已然脱胎换骨。
“今天我们不在室内。”牛岛甜绘压低了遮阳帽，清水洁子分发防晒霜。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人世，无论接下来是什么训练，他们都可以风轻云淡的接受挑战。
大巴车开了许久，直到出现在一片金黄沙滩上时，众人才露出了震惊茫然的表情。
“……这是？”他们看着沙滩上的排球网，陷入沉思。
“这两天我们都会在这里进行合宿。”牛岛甜绘很是淡定，向不远处的相田丽子挥手：“呦，丽子！”
相田丽子带着诚凛篮球部众人训练，见状也和她打起招呼：“呦，甜绘！”
排少们：……
他们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和他们一起命苦。
两个教练还在交流情报。
牛岛甜绘：“你们的新人看上去都很不错啊！”凑上去仔细观察。
相田丽子：“这就是你从八个学校搞来的天才们？排球对身高的要求这么宽容？”眼睛一扫，数据尽在掌握。
牛岛甜绘：“那几个是自由人啦，是对灵活的要求远超身高的位置。”
相田丽子：“但这个羽毛球不像啊。”
牛岛甜绘：“羽毛球先生可是鸥台的小巨人，他有完美的滞空性和卓越的跳跃能力。”
相田丽子：“哦？多高？”
牛岛甜绘：“摸高成绩340cm，还有上升空间。”
相田丽子：“哇！全是精华啊！”
牛岛甜绘：“是吧是吧！”
这对话，快得星海光来还没来得及触发自己的身高自卫系统，两人就很自然的略过他了。
相田丽子：“哇，这个两米！”
牛岛甜绘：“两米在篮球里也很少见吧！”
相田丽子：“那当然了！两米就是最可怕的！”
牛岛甜绘：“也不一定？火神打赢了紫原哦。”
相田丽子：“球技可以努力，两米真的靠基因诶！”
牛岛甜绘：“那倒是！”
白马芽生：虽然一直都为自己的身高而自豪，但被重点夸赞果然还是——
太爽了！
他慢悠悠的冲星海光来抬起下巴：“这就是大型生物的绝对强大！”
星海光来：……
星海光来：“好好好，你好强壮哦。”
白马芽生：……好怀念当初那个一戳身高就跳脚的星海光来！
现在的小个子太无聊了！没劲！无趣！
他暗戳戳的去挑衅另外几个小个子：“关于大型生物……”
西谷夕叉腰，语气严肃：“你这个身高不行的。”
白马芽生：？？？
西谷夕骄傲：“太大的体型不够灵活，如果你当自由人的话，是很没天赋的类型！”
白马芽生：……
夜久卫辅也连连点头：“自由人还是不要太高的好……如果很高还是想要做自由人的话，起码要瘦一点才行……灵活的身体才是关键。”
白马芽生：是不是突然被说成胖了？？？
他陷入沉思：自由人的话确实太高是减分项呢……等等，他才不要做自由人啊！
星海光来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身。
他们鸥台的大傻个子真是——哈哈哈！
牛岛甜绘：“你们一会儿的训练项目都有什么？”
相田丽子：“沙滩蛙跳、沙滩折返跑、沙滩投篮、沙滩……”
牛岛甜绘：“哇，差不多的诶！我还做了登山跑的训练计划！”
相田丽子：“好办法！我也要这样安排！”
排人和篮人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的脸上看到痛苦的神色。
篮人：你们教练挺疯啊。
排人：哪里的话，你们教练也厉害着呢。
牛岛甜绘和相田丽子终于聊够了，回身折腾起各自的队伍。
烈日炎炎下，金黄色的沙滩上，篮人和排人两面炙烤，汗流浃背，
“诚凛，东京都的学校，去年冬季杯的冠军。”赤苇京治一边蛙跳一边为众人科普：“是所有参赛高校中唯一一个由女高做为球队教练的高校。”
“哇！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木兔光太郎大为震撼：“你以前打篮球的？”
赤苇京治摇摇头：“你没听说过吗？东京都奇迹的新星。”
木兔光太郎理直气壮：“球类消息我只能听见排球的。”
其他球种的消息传到他这都是被自动屏蔽的。
“诚凛篮球教练相田丽子，很有名。”黑尾铁朗赞叹：“没想到甜绘姐连她都认识。”
灰崎祥吾沉默。
如果你们知道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什锦锅也是承自相田丽子，不知道你们还愿不愿意露出这副惊叹的表情。
“诚凛有一个奇迹的世代吧？”夜久卫辅凑热闹：“什么色的来着？”
东京人陷入沉思。
奇迹的世代名声极盛，就算不打篮球的初高中生也会略有耳闻——毕竟这个年纪的男生踢个足球打个篮球都是很普遍的，消息也自然是流通的。
灰崎祥吾看了一眼身边的蓝发少年。
当着人家的面聊人家的光辉历史是你们的癖好吗？
“你们是在说我吗？”
一道陌生的声音从众人间传出来，牛岛甜绘第一次发现研磨居然可以跳这么高——这绝对破摸高记录了！
黑子哲也满脸无辜的看着众人露出的惊悚神情，歪歪头：“抱歉，好像吓到你们了。”
排少众：看你的表情也不是很抱歉！
“黑子来做交换生啦。”牛岛甜绘笑着摆摆手：“正常训练。”
回头又去安抚到现在还在炸毛的研磨：“好了好了……你怎么吓成这样？”
孤爪研磨懵：“你们都能看见他？”
牛岛甜绘：“……黑子真不是鬼。”
她顺了顺研磨炸毛的脑袋，感觉他放松下来才推他：“去训练。”
孤爪研磨这才意识到自己三连跳竟然脱离队伍那么远了。
他默默返回队伍，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黑子哲也。
虽然吓了一跳，但这种能力……
被猫猫祟祟观察的黑子哲也精准捕捉到孤爪研磨的视线，淡定平和的盯了回去。
他好久没有这种吓人一跳的感觉了，毕竟诚凛篮球部的人和他太过熟稔，除非许久不见或者有非常引人注目的事件发生，否则他的存在感是很难降低到透明程度的。
也因此被相田丽子丢过来在陌生人群中重新培养自己的存在感。
牛岛甜绘之所以同意，也是因为她要培养众少年的观察能力，尤其是那几个二传手。
现在看来第一波黑子测试中，二传手们都没有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黑子。
“折返跑，第一组，开始！”
宫侑宫治飞了出去，互不相让的同时到达了终点后，折返的途中开始互相伸腿干扰。
牛岛甜绘：“……不要在！跑步的时候！胡闹！”
两人脸色一正，假装乖巧。
“第二组，开始！”
……
一上午的训练结束，清濑灰二在沙滩上往外挖孩子。
“把自己种起来是什么癖好？”清濑灰二困惑。
“春天种下一个我，秋天千千万万个我站起来……”及川彻累得神志不清。
“可现在是夏天。”清濑灰二无情指出。
及川彻：……
牛岛甜绘和相田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诚凛篮球部队长日向顺平一开始也躺在沙滩上当尸体，然而不知道谁的一句“教练呢？”让他瞬间清醒。
他戴上眼镜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不止自家教练不见了，对面的排人教练也不见了！
“降旗！”日向顺平的声音都扭曲了：“你刚刚看到丽子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降旗光树指了指不远处的别墅：“和另一个教练往那边走了。”
日向顺平顿时觉得那看上去华丽复古的别墅被黑气笼罩。
田中龙之介也意识到了什么：“牛岛大姐大带厨师先生来了吗？”
沉默……
众人大惊：“糟了！”
——
“蛋白粉～有营养～蔬菜水果放一放～”牛岛甜绘哼着歌，熬煮一锅芳香四溢的什锦锅，
“土豆块～咖喱块～牛肉切成一块块～”相田丽子在另一边制作美味的咖喱。
“没想到这个别墅竟然是你家的。”相田丽子感慨：“我带队来这里集训过，还在想这究竟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度假别墅。”
牛岛甜绘耸耸肩：“我也是才知道。”
这八天里众人的上肢力量控制训练都训练得还算全面，但下肢训练略有逊色，只是单纯的体能训练只能让他们增加腿部的力量，并不会让他们更加精细的掌控腿部力量，
牛岛甜绘想到了沙滩。
没有比这里更适合锻炼掌控下肢了。
第112章 满星进行时
色香俱全的美食在两张长长的桌子上摆放整齐。
所有人同时咽了咽口水。
“首先我要声明, 我绝对没有逃训的意思。”宫侑满脸严肃，神色正义凛然：“所以午餐过后不可抗力的失去意识，请您原谅！”
宫治神色复杂：“复议。”
另一桌的诚凛篮人同样面色沉重, 以日向顺平为首，纷纷展现出了英勇就义的姿态。
“这可是改良过的！”牛岛甜绘皱眉, 很是不满：“你对我的厨艺意见很大吗小侑？”
宫侑：“实话实说吗？”
牛岛甜绘：“那你就别说了。”
宫侑：……
灰崎祥吾舀了一勺，凑近闻了闻：“是2.0版, 不会昏迷的版本。”
及川彻：“……灰崎，你看上去有点可怜了。”
灰崎祥吾冷淡：“没关系，有你们的陪伴, 我的人生阳光多了。”
及川彻：……
一顿面目狰狞的午饭。
人生中总有一些时刻, 身不由己。
下午是经典练习赛环节。
“我画的是标准室内排球场线, 所以虽然是在沙滩上，但还是打标准六人排球。”
牛岛甜绘和清水洁子各坐在一个裁判椅上, 盯着少年们开始练习赛。
经过这几天甜绘的灵活搭配, 他们彼此之间已经很熟悉了。
此时阵容又回到了第一天练习赛时的配置。
脚下的细沙松软，迈出的每一步都会陷进沙滩中, 无论是助跑还是起跳都十分别扭, 总是借不上力的感觉让他们火气越来越旺。
孤爪研磨第一千零一次诅咒重力。
“不要抗拒脚下的沙子！”牛岛甜绘大声提醒：“虽然比地板的摩擦力小了很多，但也是能借助力量的！”
“你们得学会和沙滩相处！”
又一次起跳没有达到理想高度, 星海光来愤愤的踢了沙子一脚：“这也太抽象了！”
这么软的沙子，起跳时脚掌和沙子间还会打滑，无论是助跑还是起跳都难受得厉害。
相处不了！他要恨上沙滩了！
不止是星海光来, 所有人都被沙滩上了一课——除了自由人。
沙滩就是自由人的天堂！
西谷、夜久、古森三人只是熟悉了几轮后就如鱼得水了，原本救不到的球, 在沙滩上一滑，轻松拿下！
当然, 也有攻手们没办法充分跳跃导致进攻性略有下降的缘故。
但对于自由人来说，这可太快乐了！
三个自由人在沙滩上尽情滑行。
“看上去和沙滩相处的很好嘛。”牛岛甜绘满意的点点头。
至于攻手们……就只能和这片沙滩慢慢磨合了。
这里没有办法像室内一样通过摄影设备去记录每个人每次起跳时的动作，当然也不能在训练结束后反复回顾自己的动作是否合理标准，还有什么改进空间。
在这里，一切靠直觉。
让身体慢慢去适应，去习惯，然后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学会如何与阳光和沙滩相处。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深爱着排球的孩子。
他们有无数的耐心去在任何一个地方和排球重新相处，即使他们看上去个顶个的不耐烦。
“我真喜欢你们。”直到夕阳西下，少年们排成排的瘫在沙滩上，夕阳洒在他们的脸上身上，像是铺上了金色的薄纱。
她突然的告白，让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她。
“你们站在排球场上，让我觉得世界都在闪闪发光。”
牛岛甜绘说完，扭头就走，像是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赶她。
美丽的海岸线，一片寂静，只有海浪的声音，浪花打在礁石上，拍在沙滩上。
“她害羞了吧？”及川彻突然在一片安静中出声，他看向岩泉一，仿佛在寻找共鸣：“她脸红了对吧！”
“牛岛前辈脸红了。”岩泉一肯定回答。
宫侑和宫治对视一眼，纷纷嘲笑起对方的蛋花眼：
“阿治，你要哭出来了。”
“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吗？笨蛋阿侑。”
“我才没有要哭，这是夕阳刺眼！”
“夕阳刺眼是什么新名词吗！”
……
北信介悠长的目光看向牛岛甜绘的背影。
她所说的闪闪发光中有他一个吗？或许有，或许没有。
他平凡又普通，夹杂在天才和怪物当中，是没有声音的主攻手。
但他姑且当做这赞誉有他一分，这场盛宴他终究有份参与，盛大之后，他有自己的平凡人生。
愿他不负这份评价，终有一日在排球赛场上闪闪发光。
角名伦太郎和尾白阿兰对视一眼，又纷纷淡定的收回了视线。
……
东峰旭几乎是在她说出第一句话时就瞬间低下头，结果刚好对上了西谷夕的眼睛。
他知道，引领乌野排球部走下去的，不应该是一个没有办法得分又怯懦的王牌，而是像西谷夕这样，真正走在自己认定的道路上，坚定不移的人。
“旭学长！”西谷夕突然大声，盖过海浪，盖过夕阳：“你在排球场上，会发光！”
东峰旭愣住，看着他：“……你不用这样，我知道……”
“你不知道！”西谷夕严肃的声音低沉着：“你不知道，你的背影是我们乌野排球部的方向。”
他一向爽朗，仿佛不会被任何事情困扰：“我是自由人，比赛时我不会为队伍获得任何一分。”
“但是我相信，旭学长你不会浪费我救下的球。”
“我们自由人，也是为了得分而存在的。”
东峰旭像是一个会呼吸的雕塑，成熟的面容下，是一颗柔软的内心。
“喂喂！这可是来自自由人的肯定！”木兔光太郎在沙滩上摊开自己：“这时候还不回应的话，还算得上是王牌吗？”
他暗戳戳表达出自己隐晦的小心思：“如果我被二传手这样表示的话，我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赤苇京治：……太明显了，木兔学长。
“木兔学长是枭谷的旗帜。”赤苇京治淡定表示，毕竟是他们的王牌，宠还是要宠的。
木兔光太郎微笑——大笑——狂笑：“hey！hey！！hey！！！”
赤苇京治：……唉。
东峰旭最后的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唯一一个没有躺在沙滩上并迫切想要洗澡的佐久早圣臣板着脸，恨不得现在就飞回井闼山。
这一趟完全就是他受苦受难的每一天！
“虽然你每天都在抱怨，但是没有一天是真的想要走哦。”古森元也戳穿他：“以你的性格，真要是无法忍耐的话，早就联系教练跑路了。”
被戳穿小心思的佐久早圣臣脸色更加阴沉，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若利他姐对环境卫生标准还行。”
其实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但这确实是让他留下的最大原因。
“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古森元也没有再戳他的小心思，而是看着自己的手掌：“牛岛教练是非常出色的教练。”
甚至包括那味道多变又诡异像化学品一样的什锦锅，确实多角度的补充了他们身体所需的各种营养元素，当然，如果味道能更美好一点就好了。
黑尾铁朗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感慨：“真是一次酣畅淋漓的合宿啊，你说是吧，研磨——研磨？”
黑尾铁朗看着躺在沙滩上呼吸均匀的少年，无奈失笑：“睡着了啊。”
虽然每天都想逃跑，但每次都棋差一招，现在已经不会再妄想跑路了。
……唯一一次逃跑成功还是凌晨回家取了游戏机又溜回来，以至于睡眠不足白天训练时打瞌睡。
黑尾铁朗想起那几天，每天研磨晚餐都要被甜绘姐找各种借口喂什锦锅，那个游戏机虽然被藏在房间里，但再也没有机会拿出来过。
不行，憋不住了，想笑。
牛岛若利盘腿坐在沙滩上，脊背笔挺，目视远方。
“姐姐不是你一个人的姐姐喽。”天童觉将自己的上半身横过来看向牛岛若利：“可怜的小男孩望着海面偷偷哭泣。”
牛岛若利：……
“可以不是我一个人的，没有哭。”牛岛若利淡定回应。
天童觉眨眨眼：“这么大方？”
牛岛若利沉沉叹气，帅气周正的脸上满是严肃：“如果这份沉重的爱只针对我的话……”
他是享受过牛岛甜绘独一无二的宠爱的，说实话，他感谢赤司征十郎的出现。
姐姐她姐爱充沛，需要有人来与他分担。
“不过我是亲的。”牛岛若利突然强调：“亲的。”
天童觉：……还是有点危机感的，虽然不多。
白布贤二郎表示：为了成为最适合牛岛的二传手而努力吧！
……至于牛岛姐姐说了什么，这种事情完全不重要啦不重要。
星海光来想起他这几天训练结束后一直在看的比赛录像。
那个活跃在美国大学生排球比赛的主攻手，是满星的王牌，宇内天满。
原来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小个子，已经在比赛中崭露头角了。
……不过他会是最厉害的那个小个子，等着瞧吧。
以下克上可是经久不衰的超级好戏。
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小巨人吧！
——
晚饭还是牛岛甜绘和相田丽子联手制作，一如既往的营养丰富难以下咽。
“这栋别墅其实是在若利名下的。”牛岛甜绘面色平静的吃下一勺咖喱，家教不允许她吃饭时聊天，但这饭如果不聊天的话很难吃下去：“我名下的那栋离沙滩有点远。”
牛岛家的人满十六岁就要开始学着打理自己的产业，无论是房产还是其他什么，可以不精通，但不能被蒙蔽。
然而若利几乎没有继承母亲的经商天赋，他全部的天赋点都点在了排球上，无论是体格还是大脑。
所以牛岛甜绘只好负责打理两人的资产，她敢保证若利绝对不知道自己是个多么有钱的人。
“别说了，”相田丽子痛心：“我要仇富了。”
“不是你问的？”牛岛甜绘笑着看她。
相田丽子欲哭无泪：“我只是好奇有钱人的生活。”
太有钱了，伤害到她了。
“也还好？”论有钱的话，她家比起赤司迹部还是差一线的，毕竟这两家一个主要在东京发展一个主要在国外发展嘛。
相田丽子摆摆手：“别谦虚，你可以嚣张一点。”
牛岛甜绘扁扁嘴：“嚣张不起来。”
有钱人是看不完的，比赤司和迹部还要有钱的也多着呢。
她细品生化咖喱，虐待自己的味蕾。
有钱人一样要吃这东西。
……
第九天，吃过简单的三明治加牛奶——这种食物就算是牛岛甜绘和相田丽子也可以做得很美味。
上午是快乐的登山跑。
“这山……”孤爪研磨摇摇晃晃：“太高了。”
牛岛甜绘神色复杂：“研磨啊，这是山。”
不是小土丘！
研磨不开心。
不过这几天的体能折磨显然是有效的，原本的体能短板们如今都展现出了惊人的毅力，最终全部凭着自己的双腿下了山。
牛岛甜绘为此深受感动，并在训练计划上又添了蛙跳和冲刺跑。
众人：……
“今天的午餐是清水和清濑准备的哦。”牛岛甜绘发现他们情绪低迷，抛出了诱饵：“还是说大家更喜欢我和丽子的料理……”
“请务必是清水同学和清濑前辈！”人群中发出尖锐爆鸣声。
牛岛甜绘失落：“……你们好像真的不喜欢我的料理呢。”
已经不吃这一套的及川彻木着脸：“牛岛姐姐你喜欢你自己的料理吗？”
如果你喜欢的话，就不会半夜去厨房偷吃面包被他发现了！
同样半夜去厨房偷吃面包的及川彻幽怨的看了牛岛甜绘一眼。
你知道半夜到厨房偷吃却碰上一群人在厨房狂欢是什么体验吗？
某些人——他是说某些人，偷吃的时候能不能叫上他一个！
害得他以为厨房闹鬼了！
然而自己也是打算吃独食最多准备给岩酱小狂犬带点回去的及川彻，并不觉得自己过分。
众乐乐不如独乐乐嘛！
牛岛甜绘木着脸：“好了，就不要提这种事了。”
关于料理的话题，真是累了。
听闻中午能吃顿好的，众人终于拿出了干劲，又快又好的完成了训练项目。
中午是简单的饭团。
说是简单也没有很简单，各种各样的馅料和配菜很丰盛，尽可能的满足所有人的口味。
“是饭团！”宫家兄弟深受感动：“饭团万岁！”
世界上最好的调味品就是饥饿，第二好的调味品就是甜绘和丽子的料理——在吃过这种人类味蕾承受能力极限的料理后，再普通的家常菜都像是星级餐厅制作出来的绝佳美味一样。
牛岛甜绘也松了一口气，啃着手中的饭团。
她的味觉和正常人一样，当然知道自己做的料理不好吃，只是在经过了剧烈运动的消耗后，少年们的身体急需补充全面的营养。
她和丽子做的饭虽然各有各的难吃，但是营养一等一的全面，也只好让他们忍耐一下了。
今天已经是第九天，也该吃点人类食物犒劳一下大家。
吃过了一顿热热闹闹的午饭，另一个长桌的诚凛众自告奋勇的站起来收拾残局。
“昨天是你们负责清扫，今天也该轮到我们了。”日向顺平十分帅气的推了推眼镜：“况且这次合宿的环境竟然这么好，非常感谢牛岛前辈你的支持。”
诚凛也是私立高校，因为篮球部拿过全国大赛优胜的缘故，资金也一直充裕，但丽子向来是个只会把钱花在刀刃上的女生，想要有这么好的住宿条件简直就是梦里才会实现。
“不，是我要感谢丽子帮了我很多忙，还教给我很多训练方法。”牛岛甜绘认真道：“丽子还教我煮饭，她真是可爱的姑娘，不是吗？”
日向顺平：“……你说的一切我都认可，除了料理。”
唯独这个，他们诚凛对不起满星。
牛岛甜绘：……
她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和鹤岗未来交流了一下工作进展，未来今年的暑假被牛岛甜绘半哄半骗的忽悠回了宫城县，目前正在牛岛妈妈那里学习。
鹤岗未来从第一天的惊慌恐惧变成了如今的精明能干，少不了牛岛妈妈的教导。
“牛岛社长说，她不明白你为什么不买一个现成的排球俱乐部，而是要从零开始。”
汇报完近况后，鹤岗未来看着屏幕里带着耳机的牛岛甜绘，低声询问道：“这样的话无论是你还是宇内都会轻松很多，牛岛社长说你这是一个……不理智的决定。”
同样的时间和金钱，经营一家完全成熟的排球俱乐部和从零开始做一家排球俱乐部，所要耗费的精力是完全不同的。
牛岛社长说，她的女儿分明可以用同样的时间做出更优秀的成果，但是现在最好的青春完全被困在了而一个刚刚起步的项目上，这是一种浪费，也是一种愚蠢。
眉眼漂亮凌厉的牛岛家主语气平静的对她说：“我允许我的女儿犯这样的错误，但不能允许她一直犯这样的错误。”
鹤岗未来知道，这话与其是说在对着她说，不如是说在对着她身后的甜绘说。
牛岛家主已经对女儿的现状有所不满了。
“说真得，母亲她竟然才表示不满，我都有点感动了。”
牛岛甜绘完全没有露出任何负面情绪，了解过牛岛女士平生的人都知道，甜绘这话半点没掺水分。
以牛岛女士的掌控欲，竟然现在才向她暗示不满——这足以说明，想要不被管，就要离得远！
“……甜绘！”鹤岗未来无奈：“我肯定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但牛岛社长说的也不无道理啊？”
牛岛甜绘摇摇头：“这是不一样的。”
“妈妈她从小接受的就是继承人的教育，所以如何把现有的产业做得更好是她的功课。”
牛岛甜绘得意：“我可不是，我从小就不服管教。”
在家里有两个继承人的情况下，外婆和母亲都一致决定等孩子长大了再选出适合继承家业的人选。
毕竟家族企业最重要的就是不要搞内讧，能够各司其职是最好的。
这也导致她接受的教育和独生子女的母亲并不相同，更在意自己创造出来的，而不是别人拥有的。
“只有我知道我想要的俱乐部是什样的，对于我来说，改造远比创造麻烦。”
“放心吧，我会在妈妈她耐心告罄前完成这一切的。”
还需要一年的时间。
“我当然相信你。”鹤岗未来笑：“一直都是。”
……
下午的练习赛，牛岛甜绘时不时都走神。
她可能真的有点累了，所以格外思念天满。
一颗流弹向她砸过来，甜绘抬手接住，裁判椅晃了晃。
毕竟是沙滩，椅子很难立得稳。
牛岛甜绘淡定的扶着椅子等它慢慢平稳，众人松了口气。
“西谷，偶尔也用用上手接球怎么样？”牛岛甜绘将排球丢给少年们：“刚才的情况，上手接球或许是更好的选择哦。”
西谷夕撇撇嘴：“可是下手接球已经够用了。”
练习赛暂停，牛岛甜绘在众人惊恐的视线中轻盈跳下高椅，连一向冷静自持的牛岛若利都面色一变，不赞同的低声喝道：
“姐姐！”
不要突然做这么危险的动作！
牛岛甜绘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沙子很软的。”
众人：软才容易崴脚受伤！
她蹦蹦跳跳的跑到西谷夕对面，认真完成了热身动作后，这才向白布要球。
牛岛甜绘的动作显然是要做示范，众人围着排球场后退半步，看她将排球置于掌心，平举在面前。
虽然知道她是个很厉害的教练，但只有第一天和宫侑杠上的时候才出手那么一次，之后无论宫侑再如何缠着她，她也不动手了。
所以他们都觉得牛岛甜绘只是有出色的教练水平，但实战的话……没听说几年前高中女排中有这样角色。
牛岛甜绘试着抛了抛排球，找找手感。
她的大力跳发水平不错，因为非人的力量，力度也和普通的男高基本持平，算得上是一种厉害的武器。
不过跳飘球却是在巴西学的，那次修学旅行。
她和天满被小少年的飘球欺负，连着丢了很多分。
天满在那次之后学会了上手接球，而她学会了跳飘球。
巴西真是个好地方。
“准备好了吗？”
众人之中，只有宫侑会发跳飘球，但是他一直没在这次合宿中用过，反而专注磨练大力跳发。
他的跳飘球还不成熟，不成熟的武器不要拿出来使用——帅气的想法。
第113章 满星进行时
第一个跳飘球出手时, 飘度并不大，只是肉眼可见的微晃了一下。
然而就是这样，西谷夕也没能接出一贯的好水平一传。
“太久没打排球了。”牛岛甜绘甩甩手, 看着对面脸色凝重的西谷夕：“不舒服吧？”
西谷夕诚实点头：“也没那么难接，但是没有旋转的球——不太好控制。”
这就是跳飘球令人讨厌的地方, 不仅仅是无规律的飘动，还有难以适应的力度。
跳飘球看似比大力跳发要轻很多, 仿佛很容易接下来，但接过的人才知道，越是轻的球越难掌控, 尤其是用下手接球, 很难接出理想效果。
但西谷夕还想为自己最喜欢的下手接球挽回些颜面, 摆足架势准备再试一次。
牛岛甜绘刚好对自己刚刚的表现也很是不满，见状接过宫侑递过来的排球再次重新抛球助跑。
跳飘球的精髓, 一是在于抛球时尽可能的让排球保证无旋转, 这是跳飘球出手后飘度大小的关键。
二是在于击球时，一定要保证自己击球的角度位于排球的中央偏下的位置, 不能用手掌带动排球旋转, 而是要让排球无旋转的击出。
好的跳飘球没办法预测轨迹，可以在任何时候突然下落或飞出。
西谷夕盯着这一球, 速度不快，过网后便开始摇摇晃晃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坠下。
此时他们在户外, 海风徐徐吹来，为这本就出色的跳飘球又添加了一丝变化。
西谷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排球与自己擦肩而过。
“一般情况下, 跳飘球是不会有这么大变动幅度的。”牛岛甜绘望向海面：“室内可没有海风的帮忙，西谷你的判断很正确。”
如果不是那一道海风, 排球确实会在西谷夕判断的位置下落。
“但我接不出好的一传。”西谷夕沮丧：“判断对了也没用。”
他还是喜欢下手接球，用手臂去接起一颗沉甸甸的排球很有成就感，上手托球要用到手掌手指，要借力卸力，好像没有下手接球的干脆帅气。
“我要学上手接球。”西谷夕很快便抬头，那几分沮丧甚至没有在他心里留下半分痕迹：“我会克服这个弱点。”
无论是什么，没有体验过就说不的话非常遗憾。
牛岛甜绘几乎是赞叹般出声：“你是天生的自由人。”
这样的性格，这样的心态，简直超帅的！
西谷夕为这句评价而骄傲：“我只做自由人！”
排球场上，有属于西谷夕的英雄主义。
他救下的每一球，都是乌野在排球场上的未来。
牛岛甜绘攥着心口，小声喃喃：“今天也是为小个子感动的一天！”
小个子都是精华啊精华！
她扭头，看向眼睛亮晶晶的白马芽生。
大型生物也可爱！天呐！
“这招好帅！”白马芽生超认真：“我想学！”
“跳飘球好难的……”及川彻撇撇嘴：“我还是专注……”
“跳飘球究竟怎么才能做到抛球时保证排球无旋转！”宫侑眼睛亮得惊人：“牛岛前辈——牛岛教练！我想学！”
岩泉一瞥了及川彻一眼，淡定：“宫侑似乎练习过跳飘球。”
及川彻正色：“跳飘球有什么难的？我分分钟拿下！”
赤苇京治突然出声：“牛岛教练，你是怎么做到的？”
木兔光太郎扭头看他，赤苇京治继续说道：“我是说在沙滩上跳跃。”
黑尾铁朗也忍不住点头，哪怕他作为副攻手，原地起跳拦网也总是觉得不舒服，更别提打战术球时需要绕场助跑了——沙滩几乎没办法给人以踏实的借力。
牛岛甜绘笑：“在室内时，我们在助跑后是能做到急停的。”
排球鞋与地板的摩擦力，可以形成阻力。
“但是在沙滩上，急停是很难做到的。”
牛岛甜绘一边说一边示范，让宫侑给她托个差不多的球。
牛岛甜绘助跑，起跳，拍在下落中的排球。
“不要总是尝试将助跑全部都力量都转换为向上的动力，这在沙滩上是不现实的。”
她在起跳前重心压得很实，起跳时几乎没有让脚掌扬起细沙。
“在这一点上，其实星海已经做得很好了。”
星海光来在室内时的起跳就会有扎实感，起跳时脚掌和地板会发出“咚——”的闷响，这是优秀的跳跃。
在沙滩上，为了防止脚掌打滑，在起跳时也必须要压实重心，这样才能做出有效的跳跃。
“我托低了？”宫侑还在钻牛角尖：“你刚刚发跳飘球时高度还不错，扣球时打点应该会更高的啊？”
他认真：“再来。”
牛岛甜绘无奈：“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好久都没打排球了，选择了更保守的高度。”
牛岛若利上前，低头扶正了姐姐的遮阳帽：“还想打排球吗？”
牛岛甜绘摇头：“相比于打排球，我更喜欢看你们打，况且我不久前刚刚受到弓道联盟的邀请定段，还在斟酌是否要前往。”
她个人对于官方定段这种事不太感兴趣，弓道更多在于个人的修行，她又没指望着在弓道界讨个职务。
西园寺老师也是这个想法，虽然外界都传她带了三个弓道天才，但她本人对于这个说法是并不在意的。
“我只是教了三个喜欢弓道的孩子。”西园寺老师这样说。
牛岛甜绘不知道自己现在对于弓道的态度是什么，想来再过一段时间，就会被对弓道更加纯粹执着的冈崎英子超越吧。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弓道是和自己争输赢的。
她就是走在弓道正确的道路上，对此她无比坚信着。
牛岛若利有些遗憾：“我以为你会更想站在排球场上。”
“我更想坐在观众席。”牛岛甜绘笑：“或者是坐在办公室里，给你们批活动资金。”
她从来没有把满星当做一个商业项目来看，满星的存在最开始就是为了天满的排球梦想，或许未来会变成少年们的排球梦想。
这不是个盈利的机器，能够自负盈亏最好，如果不能也无所谓，未来她一定会有其他产业支撑满星走下去。
她就是要给她的选手开业界最高的工资，打造业界最豪华的队伍，搞运动的怎么可以为钱发愁？
“所以我会好好赚钱的。”牛岛甜绘拍了拍若利的肩膀：“为了我的梦想。”
牛岛若利沉默了一下，缓缓点头。
也挺好的。
牛岛甜绘笑眯眯的掐了掐弟弟的脸颊，看他面无表情的脸被扯成奇怪的样子：“少操心，多训练。”
牛岛若利应声。
天童觉在不远处偷笑。
虽然很愿意将姐姐给大家分享，但偶尔也会向所有人强调一下亲弟弟的地位啊。
现在知道你是牛岛姐姐最喜欢的小孩了。
“不要把沙子当棉花。”牛岛甜绘重新捡起教学，示意他们原地跳起，试试沙子：“虽然细沙松软，但踩实之后，也是大地。”
这其实不是最适合打沙排的沙子，这里虽然经由专业人士仔细清理过，不会有尖锐的碎石或者说生活垃圾的存在，但过于松软了，没有沙排沙子的扎实感。
但若是训练的话，当然是越软的沙子越好。
众人原地起跳跺脚，想要体会到牛岛甜绘口中的扎实感。
“跳的时候尽可能是受到牵引向上的力，像是有绳子将你提起来一样。”
她说道：“而不是在室内时排球鞋与地板摩擦的力，带着角度的蹬腿。”
“控制好自己的腿和本能。”
练习赛继续，牛岛甜绘又坐回自己的裁判椅。
试探性的起跳，反复调整的托球高度，少年们的行动带着深思熟虑后的谨慎。
关于想完善跳飘球的宫侑，和想练习上手接球的西谷夕，成为了专项训练中合拍的搭档。
牛岛甜绘会在每个人进行专项训练时有针对性的进行指导，毕竟每个人的长处不同，指定专属的训练计划才能最大化的使用他们的天赋。
黑子又被丽子送来凑热闹。
“现在的诚凛没有足以媲美火神的光源。”训练的间隙，相田丽子和牛岛甜绘躲在远处，丽子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和忧虑：
“我已经高三了，接下来是我最后一次的冬季杯。”
相田丽子忧心忡忡的看着黑子哲也：“对于黑子来说，赢一次曾经的伙伴们，将他们从胜利的桎梏中解放出来，似乎已经完成了他的目标。”
但哪有人的篮球是为别人打的呢？黑子哲也就是喜欢篮球，就算没办法上场比赛，只能半夜在篮球馆练习时也喜欢。
和随便哪个彩虹战队的人都无关，黑子哲也在碰到他们之前就喜欢篮球了。
“我们还是想看着黑子赢。”
如果诚凛没有火神和黑子，在冬季杯时甚至没资格和拥有奇迹的世代的队伍站在同一赛场上，体育竞技就是很残酷的，将天才和普通人之间画上天堑。
相田丽子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也是我们想再赢一次啦……黑子赢和我们赢也没差……”
但牛岛甜绘知道，相田丽子不是那个意思。
被世界遗忘的幻之第六人，光下的影子，丽子想让黑子成为被世界看见的光。
“同样作为奇迹的世代，没道理黑子没名声嘛……”相田丽子叹气：“也只是妄想了，如果黑子被所有人看见，那么黑子就不再是黑子了。”
他会失去在篮球场上最后的意义，一个身体数据没有任何一项适合打篮球的篮球选手，他必须走上极偏的剑锋才能有机会站在场上。
“我没想过可以一直赢下去。”
突然出现的声音，相田丽子和牛岛甜绘同时炸毛，满脸惊恐的回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黑子哲也。
“扶我一把，丽子。”牛岛甜绘看似冷静：“我腿软了。”
相田丽子调整了一下表情：“甜绘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一下吧，我腿也软了。”
两人实在太投入，完全没考虑过身后灵黑子会出现，以至于现在海风吹过，两人的背后都泛起细密的凉意。
黑子哲也诚恳：“我很抱歉。”
牛岛甜绘抹了把脸：“你最好是真的抱歉。”
黑子哲也眼神飘忽了一瞬，被盯着他的牛岛甜绘瞬间捕捉到他的心虚：“你小子故意的！”
黑子哲也老实巴交的表示：“输掉比赛，我觉得更难过的应该是已经高三的前辈们。”
牛岛甜绘：……岔开话题了。
她也没计较，只是看他，相田丽子也是一样。
黑子哲也继续满脸无辜道：“毕竟我还年轻，我还有机会，我才高二。”
相田丽子：“……啊对对对，我高三了，我是老腊肉。”
黑子你小子！
黑子哲也表情严肃起来：“我知道我能走多远，也知道自己并不适合。”
如赤司所说的那样，他在从对抗奇迹的世代开始，就不断的抹杀自己在赛场上的价值。
观众不会再忽略他，每一次诚凛的上场，所有人都在寻找他。
即使下了场之后他依旧被忽略被无视，但这并不是值得开心的事。
逆向的视线诱导、提高存在感的射篮，他早就知道自己很难赢下未来的比赛了。
“不过我还是喜欢篮球。”黑子哲也眨眨眼，水蓝色的眼睛温柔又清澈，像是阳光下的海，又像是海面倒映的蓝天。
“所以我会狼狈的挣扎，努力提高在球场上的价值，前辈们毕业后，我会带领诚凛走下去。”
黑子哲也难得的笑了笑：“如果某天在NBA上看到我，请不要惊讶。”
牛岛甜绘看着这个一不小心又会被她忽略的少年，喃喃自语道：“黑子，你爆炸帅气哦。”
原来不是发色不同的他是主角，而是因为他是黑子哲也，所以蓝色的头发会成为主角。
是世界上最酷的未来NBA球星。
相田丽子等黑子离开后，扭头看向牛岛甜绘：“怎么样，要不要叛变排球投入我们篮球的怀抱？”
牛岛甜绘轻咳一声：“拜托，我们排人也超酷的！”
跑路是不可能跑路的，她可是排球最忠实的观众。
她指着沙滩上排成排躺好的少年们：“看着吧，他们也是未来的排球明星！”
或许他们当中会有一部分人在青春过后会选择在排球的世界里退场，但现在，此时此刻，她相信少年们都怀揣着赤诚的排球梦。
“我相信。”相田丽子点点头，短发随她的动作轻晃。
“完了，被黑子帅到了。”她喃喃着：“我会成为最厉害的篮球教练吗？”
牛岛甜绘歪歪头：“这是理所当然的，丽子。”
“你会和他在顶峰相见。”
——
最后一天集训，牛岛甜绘空出了整整一下午，在别墅的后院里为众人准备了自助大餐。
“牛岛教练最好啦！”
“牛岛姐姐赛高！”
“甜绘姐不要往厨房旁边凑！”
……
牛岛甜绘悻悻的收回脚，一脸无辜：“我只是看看厨师先生还有什么菜没端出来。”
灰崎祥吾紧张得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你歇一歇吧！”
牛岛甜绘：……你真是我的好弟弟。
众人在品尝美味之余，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离别的伤感。
在满星的几天，虽然经常要遭受味蕾上的暴击，但衣住行方面没有费半分心思，完全可以全身心投入训练当中。
……虽然真的很累……真的很累！
这样一想，那点离别的伤感在生命面前似乎也不重要了。
练个十天半个月也就罢了，一直这样真的很容易死！
“对了，东峰。”牛岛甜绘淡定将他叫到一边，微笑道：“我和乌养教练商量过了，你可以在满星留到开学。”
牛岛甜绘看着面色大变的东峰旭，笑容和煦：“你要不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说是商量，但她表情笃定，显然是没打算放他走：“如果你想回宫城县也行，最近我没什么事做，正好和你一起回宫城县。”
换句话说，就算你小子想家了，她也会阴魂不散的跟到宫城县的。
东峰旭听出了话外音，神色惨淡：“……我、我跟家里说一声，开学再回去。”
牛岛甜绘看着他板着一张社会人士的脸怯生生的让步，心里一阵吐槽：
表里如一啊东峰旭！长成这副样子却这么柔弱真的让人很想吐槽啊！乌养教练很放心不下你甚至想让你去当不良磨练一下啊！
……当不良？诶？或许是个好办法？！
牛岛甜绘之所以留下他，也是觉得经过这十天的磨砺，东峰旭并没有成长到让牛岛甜绘满意的程度。
……起码在这样紧张的训练氛围下，东峰旭仅仅是提升了一些难以令人察觉的好胜心，然而这份好胜心又很快的被其他人优秀的表现打击到。
以至于天赋也优秀的他在这次集训中表现得平平无奇，甚至不如上一次牛岛甜绘见他。
那时候的东峰旭起码还有着蓬勃的朝气，对赛场和胜利有渴望有向往，而不是现在这样，被失败打击得怀疑自己。
“唉。”牛岛甜绘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东峰旭扎实的肩膀。
这沉重的叹气声让东峰旭脸一苦。
他听出了恨铁不成钢，也听出了孤注一掷的坚定。
牛岛学姐想做什么？
吃过午饭，牛岛甜绘与他们告别。
不同于来时他们自力更生，牛岛甜绘为他们准备了返家的车。
“总要把你们完完整整的交还。”牛岛甜绘眼角带笑：“希望你们在春高上能拿到好成绩。”
这本是一句祝福，宫侑却不知道闹什么脾气，吃饱喝足的他懒洋洋的抬手：“这里能拿到好成绩的只有一个学校吧，牛岛教练你在祝福谁呢？”
北信介面色平静的一手刀砍在宫侑的腰上，淡定表示：“不用理他，他舍不得走了，闹小孩子脾气呢。”
宫侑捂着腰垂泪：“北学长！”
北信介微笑：“怎么了？”
宫侑：“……没什么。”
牛岛甜绘忍不住大笑：“小侑说的没错，确实只有一个学校能获得好成绩。”
她看着活蹦乱跳的双子，拥有他们的稻荷崎，恐怕会成为高中排球界的一匹黑马。
如果宫侑宫治的发挥能够稳定下来，配合角名的拦网统治力和阿兰的攻击性，小北不出众但每次都能够稳定军心的表现，这次春高大约很精彩。
她目光一转，白鸟泽、青城、枭谷、音驹、鸥台、井闼山。
都是各具特色的强大队伍，任何一支队伍在比赛中获得胜利也不稀奇。
她又看向身边不断在手心画人字的东峰旭。
……心累，好在龙之介和西谷是不用操心的好孩子。
乌野一定可以跻身强豪阵营。
牛岛甜绘的目光从东峰旭身上收回。
只要东峰有所成长，只要乌野拥有新鲜血液。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翔阳穿着乌野的队服出现在赛场上的那一刻，乌野小巨人的传承，乌野的起飞。
一定可以。
“我期待春高上的你们。”牛岛甜绘笑着与他们告别：“我们春高见。”
“那你给谁加油？”
总是沉默的、不合群的佐久早圣臣，开口就是王炸。
带回本体口罩的他看不见表情，眼神藏在卷发下，沉静淡然。
……如果你真的淡然就不要突然说这么恐怖的话！
牛岛甜绘后背一凉，逃似的躲开众少年的视线，干巴巴的笑笑：“啊哈哈哈——”
“当然是我们！”西谷夕叉腰，和田中龙之介双双出声：“乌野是牛岛学姐的母校！”
你们叫牛岛教练的叫牛岛姐的叫甜绘姐的……谁能叫一句牛岛学姐？
乌野的人能！
“牛岛老师会验证我的学习成果吗？”岩泉一在及川彻的视线下，不得不参与战斗。
牛岛甜绘：当然要！以后满星都靠你了啊小一！
她心中尖叫，面上云淡风轻。
“我们白鸟泽有牛岛哦。”天童觉举手，申请参战。
黑尾铁朗眨眨眼：“牛岛姐没事来我们音驹玩啊。”
东京本地人！距离优势懂不懂！
木兔光太郎“heyheyhey”开局，兴奋极了：“对哦，我和赤苇离得近，我们会来满星玩的！”
猫头鹰我啊，没练够！
星海光来懵：“满星不是只收小巨人吗？”他真以为满星只有小个子选手，说好的国内顶尖小巨人培养基地呢？宇内天满真的太酷啦！
宫侑：“哈？拜托，我们双胞胎超讨人喜欢的。”
宫治：“牛岛教练一定超喜欢我们！”
宫侑宫治齐声：“当然要给我们稻荷崎加油啦！”
第114章 满星进行时
二十多双眼睛盯着她时, 牛岛甜绘表示，压力有点大。
“就不能——”给大家一起加油吗？
牛岛甜绘轻咳一声，灰崎祥吾却在此时抬了抬下巴, 理直气壮：“你们都想什么呢？牛岛大姐大当然是要给我加油了！”
福田综合排球部，申请出战！
众人沉默了一瞬, 然后一致忽视他：
“宫城县的先放一边，反正三个学校只能出来一个。”
“等等, 你们自信过头了吧！当心被县内冲出的黑马摁在本县出不来哦！”
“这个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无论是宫城县还是春高，赢的会是白鸟泽。”
“哈！别太嚣张啊牛岛，这次赢的一定是我们青城！”
“到底是谁在嚣张啊？有没有把我们乌野放在眼里！白鸟泽和青城都等着瞧吧, 这次一定是乌野的胜利！”
“诶？宫城县的打起来打起来！”
“收敛一点, 阿侑。”
“太失礼了阿侑！不要说出来！”
“你们身高超标了！这里是小巨人俱乐部！”
“……不是叫满星吗？”
“尤其是你, 大型生物。”
“大型生物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下次我们一起来吧黑尾！光是枭谷的话没有对手！”
“我们音驹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等你到高三就说了算了！”
“你还挺聪明的嘛。”
“……你挑起来的纷争，倒是负责平啊？”
“我只是想看看她还能怎么端水。”
“……你竟然是个爱看热闹的人？”
“若利他姐挺有意思的。”
……
灰崎祥吾心梗, 恼羞成怒：“喂喂！我们福田综合排球部也是很厉害的！”
虽然建部历史上从未打进过全国大赛, 但！是！
现在福田综合有他这个排球天才在！
也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竞争力在的！
“福田综合？你听说过吗？”
“没有，不过有灰崎在的话应该挺厉害的吧。”
“……你很看重灰崎。”
“小狂犬？你是吃醋了吗小狂犬？”
“……离我远点。”
灰崎祥吾闷闷不乐的垂头, 对着牛岛甜绘, 脑袋后边八个小辫子都耷拉着：“我的队伍挺厉害的。”
牛岛甜绘斩钉截铁：“当然了！我会给福田综合加油的！”
七嘴八舌讨论着的众少年：……
偷家！灰崎你背着他们偷家！
灰崎祥吾扭头，在牛岛甜绘看不见的角度冲着他们露出一个阴恻恻的鬼脸。
就你们这群家伙, 也想跟他灰崎大爷斗？
回去好好查查福田综合排球部吧！能查到都算你们掘地三尺了！
灰崎祥吾得意。
弱队怎么了？弱队才需要强悍的教练和支持的欢呼啊！
牛岛甜绘暗戳戳的揪了一下他的小辫子：你就演吧臭小鬼。
灰崎祥吾疼得龇牙咧嘴，脸色却更嘲讽了。
“放心吧，我会为你们所有人加油的。”牛岛甜绘说完这句, 还补上一句：“用不用把你们各校的名字都印在一张条幅上？其实还挺酷的不是吗？”
得到了众人的一直拒绝，牛岛甜绘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其实她还真的挺想这么干的, 把所有学校的名字印在几米长的条幅上，春高现场拉开条幅的瞬间, 得多拉风啊！
见她真心实意的惋惜，众少年表情一言难尽。
如果她真的这么干……好吧如果是她的话好像也很正常。
一个八——咳，九校联名横幅堵上了所有人的嘴，少年们满是幽怨的向牛岛甜绘投去眼神，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车。
及川彻打开车门，却一直没有动作。
在他身后的岩泉一疑惑：“及川？”
却见及川彻突然回身，向牛岛甜绘的方向跑了过来。
牛岛甜绘虽然不解，但还是上前迎了两步：“怎么了？”
她还在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就见及川彻瞥了灰崎祥吾一眼，低声对甜绘说道：
“上次我说，下次见面告诉你。”
这话听着几乎称得上暧昧了，灰崎祥吾这个爱情小卫士顿时警铃大作，盯着及川彻的眼神瞬间就不对了。
混蛋！你小子敢真偷家？！
牛岛甜绘瞬间意识到他想说什么，眼神含笑，带着几分期待：“怎么，想好了吗？”
灰崎祥吾震惊的眼神顿时挪到了牛岛甜绘身上。
……宇内才走了不到一年！牛岛大姐大——牛岛姐，你是亲姐！
你可不兴干坏事啊！
及川彻怪异的看了灰崎祥吾一眼。
这家伙怎么了？意识到自己即将不再是满星唯一未成年，应激了？
牛岛甜绘也被灰崎奇怪的视线看得头皮发麻，皱眉：“灰崎？”
灰崎祥吾捂住嘴，目光炯炯的盯着两人。
宇内，你就感动吧！
有他在，谁也不能拆纯爱！
牛岛甜绘见他发神经，便也不再理会他，只是期待的看着及川彻。
“毕业后，或许我也可以有满星的专属房间？”及川彻笑眯眯的提出自己的想法。
灰崎祥吾怒目圆睁：你还想在满星有专属的房间？你——
等等，专属的房间？
“你要加入满星？！”牛岛甜绘还没来得及回答，灰崎祥吾就满脸的不可置信：“当球员？”
及川彻哽住：“……难不成来当厨子？”
满星的厨师，如果不是牛岛甜绘的话，还挺好的。
灰崎祥吾像是这才喘过气来一样，看向及川彻的眼神多了几分无语：“我还以为你不要命了，你要是真敢……一定会发疯的……”
牛岛甜绘不知道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随手锤了灰崎一下，然后认真回答及川彻：
“满星欢迎你。”
不仅仅是及川彻，岩泉一在满星也会有专属的房间。
牛岛甜绘瞬间在脑子里有了关于及川彻的职业生涯规划，看向及川彻的眼神温柔似水。
这可是珍贵而优秀的二传！经过两个牛岛验证的天才二传！宫城县第一二传！
是满星的啦！
牛岛甜绘感觉自己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想起分别在即，时间有限。
她不能再留及川彻和岩泉一，毕竟他们两个是青城的王牌主力，十天已经是队伍可以失去他们的极限。
牛岛甜绘憋了半晌，只好像个阿婆一样叮嘱道：“好好吃饭。”
及川彻：……
明明是一句带着长辈气息的嘱托，却让及川彻想起了这几天里味蕾遭的罪。
他脸色突然大变，很是凝重道：“难道什锦锅也是排人的必备修行吗？”
看看灰崎，已经可以从气味中判断究竟是第几个版本了！
满星的球员都要遭此大难吗？！
牛岛甜绘：“……不是，你多虑了。”
她说的好好吃饭是单纯的好好吃饭，不是让你回去虐待味蕾的。
另一边东峰旭已经和家里人通过电话，暑假剩余的时间就要交代在满星了。
牛岛甜绘笑着和及川彻摆手：“回家吧。”
及川彻看了看往这边走来的东峰旭，抱怨道：“你还是偏心乌野。”
牛岛甜绘笑而不语。
偏心？哪里的话，牛岛姐姐最会端水了。
京谷贤太郎坐在准备前往宫城县的车，脑袋警惕的顺着车窗盯着这边。
“小狂犬都等急了。”牛岛甜绘推他。
及川彻这才叹口气，转身离开。
等所有车都驶离，牛岛甜绘略显诡异的目光挪在了东峰旭身上。
东峰旭后背发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多帅的脸啊……”牛岛甜绘语调悠悠，带着东峰旭听不懂的欣赏：“明明是个天选不良。”
只要表情再凶狠一点，气势再强盛一点，对外宣称刚从局子里出来随机杀两个人助助兴都有人信。
东峰旭大惊失色：“不良？什么不良？”
虽然听说过牛岛学姐在乌野叱咤风云的事迹，据说和门口小卖店的老板联手将乌野周边所有的不良清理得一干二净。
牛岛学姐毕业后不良们试图卷土重来，在本地上大学的双煞之一田中学姐来送弟弟上学，顺便把那些不良混蛋又收拾了一顿，可以说是鼎鼎有名的不良克星了。
难道牛岛学姐在东京也做老本行吗？是要带他去和不良斗智斗勇？
东峰旭的表情实在太惊恐，像是被牛岛甜绘吓到，他连连后退，随时准备转身就跑。
倒也不是害怕和不良搏斗……主要是这话题跨度是不是太大了？
说好的训练呢？
牛岛甜绘脸色一正，呵斥道：“不许后退！”
东峰旭顿时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眨眨眼睛，看上去几乎有点可怜了。
他试探：“我留在满星是为了训练对吧……”
牛岛甜绘眨眨眼：“当然是为了训练。”
不过，就算是把东峰旭的肉质锤炼得再紧实，一个有扎实肌肉但心态堪比棉花的少年，又能发挥出多少实力呢？
“灰崎。”
“干嘛？”
“你那些朋友还有联系吗？”
“都说了那帮家伙不是我朋友！”
“嗨呀，狐朋狗友也是友啊！”
“……你要干什么？”
牛岛甜绘眨眨眼：“带我们旭酱见见世面。”
灰崎祥吾无语的看着她：“……你的教育观能不能稍微正常点？”
牛岛甜绘叉腰：“我这是因材施教。”
她笑看灰崎：“只是没想到会从你这里听到这样的话。”
灰崎祥吾板着脸，心里气得要命。
曾经他也是个无恶不作的混蛋啊！怎么就遇上牛岛甜绘混蛋克星了呢！
他忍气吞声：“……宇内月岛不在，我不能让你胡闹。”
宇内天满走前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要让甜绘太嚣张，什么单挑不良群体、直取不良头头……总之就是不要让甜绘和任何不良群体碰面。
不然，要么就是甜绘用她的新型不良定义给不良们洗脑，要么就是甜绘用板砖给不良们物理洗脑。
为了不良的人身安全着想，最好还是不要让牛岛甜绘一个人走夜路。
牛岛甜绘不开心：“什么叫胡闹？我在乌野也是响当当的校霸啊！”
虽然并没有干过几场声名远扬的架，但那也是因为那群小混混太怂了，打过一次就再也不来了。
她抱怨：“你诽谤。”
灰崎咋舌，几乎是无奈：“我早就和他们不联系了。”
曾经的不良如今的三好学生委屈：“我自从加入满星后就不和他们玩了。”
牛岛甜绘可惜道：“好吧。”
灰崎祥吾：……真不知道你在可惜什么。
她托着下巴：“怎么办呢，还想让东峰在不良群体里进修一下的。”
灰崎祥吾：“……你对不良莫名其妙的好感究竟是来自哪儿啊？”
牛岛甜绘语气果断：“《极道风云之我当不良的那些年》《三年不良，三年老大》……”
灰崎祥吾木着脸：“好了，我知道了。”
他提出一个非常有建设性的意见：“不良什么的就算了吧。”
灰崎祥吾抬头看东峰旭，虽然长得很不良，但那太过温和的表情让这张脸杀伤力锐减。
“不如送到赤司那里，怎么样？”
他露出坏笑：“赤司一定有办法。”
众所周知，赤司征十郎是个为了赢甚至可以威胁队友输了就挖眼睛的狠人。
东峰旭哪怕学来十分之一的狠劲儿，也不至于让牛岛姐这么头疼。
灰崎祥吾从来都是个聪明人，他当然知道牛岛甜绘为什么要将东峰旭留下来，说实话，他也觉得这次东峰旭的表现虽然比上次有所进步，但心态却仿佛像是倒退了一样。
不像是输不起的逃避，更像是陷入困境后的退缩。
他虽然和赤司征十郎不对付，但对于赤司看人的眼光还是很信服的——毕竟在黄濑一次都没赢过他的情况下，赤司就断言黄濑未来比他要强。
牛岛甜绘对乌野的人天然带着滤镜，看向小乌鸦的眼神怎么看怎么欢喜，自然也不自觉的更溺爱，言辞总是再三斟酌，舍不得下一剂猛药。
东峰旭还是需要经受狂风暴雨的洗礼，才能清醒过来。
赤司·狂风暴雨·征十郎：灰崎，你礼貌吗？
东峰旭早就听懵了，两人的对话他几乎没有几句是听得懂的，只能沉默的站在这里，内心疯狂呼唤乌养教练：
乌养教练！您还有个队员在外面呢您还记得吗！他想回乌野了！
牛岛甜绘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犹豫：“这个时间，征十郎大概会很忙。”
赤司征十郎已经开始逐步接手家中产业了，成年在即，日后赤司家早晚是他的。
虽然如此，他也没有放弃篮球，输过之后赤司家主对赤司征十郎十分不满，但赤司征十郎顶住了压力，依旧作为洛山篮球部的队长活跃在赛场上。
牛岛甜绘摇摇头：“还是算了，他并不比我轻松。”
灰崎祥吾啧啧两声，摆出了让人嫌弃的表情，阴阳怪气道：“他不比我轻松～”
牛岛甜绘给了他一脚。
被踹了一脚的灰崎祥吾正色道：“我是认真的，赤司很懂调教人。”
那家伙是懂怎么扎心的，一扎一个准，送东峰旭去扎一下，保证从此心硬如铁，改头换面重新做王牌。
他现在还对赤司有心理阴影呢！
牛岛甜绘眼睛眨啊眨，若有所思的看了东峰旭一眼，走到角落里打电话了。
东峰旭看了灰崎祥吾一眼，有些忐忑，却很有骨气：“我不觉得我需要被——调教。”
尤其是被眼前这个并不熟悉的人提出一个未知的建议，东峰旭脸色有些阴沉，这张脸终于被合理使用，压迫感十足：
“我会拒绝牛岛学姐的安排。”
灰崎祥吾惊异的看向东峰旭，倒也没有好心被误解的气愤，只是淡定道：“如果你是因为我的用词不当而不开心，那我道歉。”
他在满星生活的时间甚至比在校时间还长，学校理解他是个难搞的刺头，如果给个长假能让他老实一点，学习成绩还在稳步提升，学校自然愿意。
在满星这个过于温暖平静的环境里待久了，曾经那个满身戾气的灰崎祥吾都像是梦里才会出现的样子。
他随便却也真诚的道歉，灰色的眼睛盯着只是一个道歉就瞬间软化了态度的东峰旭：“……赤司是个厉害的家伙。”
灰崎祥吾平静道：“或许你不愿意改变现状，那你可以和牛岛大姐大直说。”
东峰旭悄然握紧了拳头。
“在我看来你的性格没什么不好的。”灰崎祥吾靠在墙上，姿态有几分洒脱：“牛岛大姐大也是这样想的，也没人想改变你的性格。”
东峰旭看着他，灰崎祥吾笑了：“她只是想让你对自己有更明确的判断，你在她心中，就是出色的乌野王牌。”
东峰旭的问题出在他优柔的性格？不，细腻温柔的性格是他的优点。
他的问题是，他不相信自己的实力，不相信自己可以带领乌野走向胜利，只是一场大比分结束的比赛，就将他的自信打击得难以拼凑。
牛岛甜绘在暗处，指尖悬在赤司征十郎的联系方式上，却一直没有按下去。
她专注的看着另一边，两个少年一个站得笔直，一个歪歪斜斜靠在墙上。
从前的灰崎祥吾，负面情绪总是比正面情绪多，他被赤司征十郎打击得厉害，以至于在最终输给黄濑后，他对赤司征十郎也带上了朦胧又恐怖的神化滤镜。
其实他自己也是个理智而又清醒的人……虽然曾经是个坏小孩，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是吗？
“我快嫉妒死了。”灰崎祥吾低声嘟囔着，牛岛甜绘一直以来对他的用心不仅仅是在排球和学习上，更多的是填补他生活上的空缺。
长久以来牛岛甜绘的用心，让他如今可以直白的说出自己的不满，也有自信不会被牛岛甜绘讨厌：“你得到了她毫无保留的期待。”
东峰旭愣神，见灰崎祥吾傲慢抬头，以极不礼貌的视线打量着他：“虽然我不知道她对你哪来的自信，但我是不会输给你的，也不会输给乌野任何一个人。”
这种被当做竞争对手的感觉，让东峰旭条件反射般回应：“赢的会是我。”
他说完才愣神，这种话他还是第一次说，虽然初中时也凭借着出色的身体素质作为西光台的王牌打比赛，但西光台作为众多一轮游队伍中的一个，他所谓的王牌气质似乎并没有被培养出来。
或许是因为灰崎说牛岛学姐对他有所期待，也可能是因为灰崎说他也在嫉妒，总归那一番话里，让他突然不想再沉默下去了。
灰崎祥吾隐晦的勾起唇角，压下眼底的笑意。
这不是挺像个王牌样子的嘛。
牛岛甜绘在角落里，无声的笑笑。
没想到，从来都只喜欢用拳头说话的灰崎，也会话疗啊。
牛岛甜绘最后还是联系了赤司征十郎，只不过是单纯的联络感情。
两人随意聊了聊近况，赤司征十郎对于她还没有接触家中企业感到不解：
“排球俱乐部比家业还要有趣吗？”赤司家继承人陷入思索，考虑着要不要弄个篮球俱乐部什么的。
“我正好无聊。”他淡定道。
牛岛甜绘听他这么说，哽住。
“我倒是不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修炼出四个脑袋八只手了。”她没好气道：“你还是学生会会长吧，篮球部部长，即将成年的赤司集团继承人，我怎么不知道你很闲？”
“又不是什么难事。”赤司征十郎轻描淡写：“我有预感，篮球俱乐部这件事可行。”
牛岛甜绘咋舌：“奇迹的世代哪怕只捞一半，都够你们征服世界了。”
篮球俱乐部太行了好吗！
想起个个身怀绝技的彩虹战队成员，牛岛甜绘语气中带着敬佩：“你们篮人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赤司征十郎沉默了一下，语气多了几分恍惚：“篮球也还好？你看过网球比赛吗？”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半晌后，还是牛岛甜绘语气艰涩：“你也看了？”
赤司征十郎沉重的嗯了一声。
又是一片沉默。
“没关系的，”牛岛甜绘声音轻轻：“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事都是科学的。”
就像你们篮人的zone，她这个弓人兼半个排人也不是很懂。
赤司征十郎像是感慨：“或许网球俱乐部才是大势所趋。”
牛岛甜绘抹了把脸：“这个就交给迹部吧。”
第115章 满星进行时
最终, 东峰旭没有体验到赤司征十郎的温柔刀，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和灰崎祥吾一起接受训练。
灰崎祥吾惊讶的发现, 虽然在灵活上东峰旭并不如他，可无论是力量还是精准度, 两人都不相上下，今天你压我一头, 明天我压你一头，倒是势均力敌了。
“你从高中时起才打排球，和你势均力敌这种事值得骄傲吗？”东峰旭一脸郁闷的看着他。
灰崎祥吾一口气哽在心头, 差点骂出来。
自从那天之后, 这只乌鸦是不是涅槃了啊？
不是一个物种啊！能涅槃的应该是凤凰吧！
他愤愤：“等我解锁‘掠夺’的！”
没错, 灰崎祥吾的天赋技能“掠夺”还在封印中。
或许是因为排球中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太依赖二传手的发挥，这导致他几乎没有办法完全复刻对方的技能, 只能先记下来, 然后自己一点一点的磨合摸索。
至于通过改变节奏而导致对方无法使用……这个尚且还在实验中，时灵时不灵的, 但是拿来对付木兔光太郎有奇效。
灰崎祥吾想, 更有可能是木兔这家伙本来就容易打上头，一种进攻方式打顺了自然而然就会忘记其他的进攻方式。
……这种主攻手竟然能进全国前五！
灰崎祥吾怒, 并决定在这次春高带着福田综合排球部大展身手。
“起码要混个全国前三当当。”灰崎祥吾大言不惭。
牛岛甜绘路过，知晓灰崎前世今生的她轻笑，声音轻飘飘的：“你倒是一直都没变。”
之前是馋奇迹的世代的名号, 现在馋全国前三主攻手的牌子，真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灰崎祥吾：……
他就当没听见, 自顾自的放下杠铃。
东峰旭满脸敬佩的看着他：“我现在是真的佩服你了。”
灰崎祥吾，一个百毒不侵的男人, 无论是物理意义上还是化学意义上，都是一样。
经过那天灰崎祥吾的一番激将，东峰旭确实燃起了属于王牌的骄傲与自信，牛岛甜绘怕他回过神又想起当初的失败，一连几天都给他们吃秘制什锦锅和新学的丽子咖喱饭。
吃得他们两眼发直表情呆滞，什么赢不赢输不输的，还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吗？
等到东峰旭回乌野那天，他泪目了：“灰崎，你保重。”
灰崎祥吾咬牙切齿：“再也别见了！”
牛岛大姐大这么频繁的下厨，和你这家伙脱不开干系！
坚强起来吧乌野王牌！然后给他待在宫城县别出来了！
还没等让乌养教练认识认识崭新的东峰旭，刚把东峰旭送上车的牛岛甜绘接了一通电话，二话不说直接给司机打了个电话，东峰旭又被司机送了回来。
“还要练？”东峰旭一大块坐在车后座，表情迷茫：“要开学了吧，还练的话得和学校请假。”
牛岛甜绘面色有些凝重，让灰崎先回福田综合：“我和你一起回宫城县。”
她低头摆弄着手机，向辅导员请假。
等她和辅导员表明缘由后，车子已经快要开出东京了。
牛岛甜绘揉了揉太阳穴，却从后视镜里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后座坐好的灰崎祥吾。
“……”牛岛甜绘头疼：“你跟来干什么？你哥给你请假已经没有理由了！”
请假总得有个合适的理由，校方那边也更好做，现在的灰崎祥吾在福田综合的请假条里体弱多病得像是一本大病历。
灰崎祥吾往座位上一靠，修长健硕的身姿透着“你能奈我何”的潇洒：“他会找到办法的。”
牛岛甜绘：“……你哥真够辛苦的。”
她回头看向还懵着的东峰旭，言简意赅的解释道：“乌养教练劳累过度，目前正在医院修养，医生说未来不能再从事过于劳心劳力的工作了。”
翻译一下就是乌养教练要辞职。
牛岛甜绘见他面露担忧，宽慰道：“没关系，是些老毛病，医生说只要不再辛苦的话就没事的。”
春高代表战在十月末，乌野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失去教练，牛岛甜绘几乎要哀叹乌野的运道了。
难道这是注定的王者落幕，乌鸦在这一代再也无法起飞吗？
她不自觉的咬着指尖，眉头紧锁。
“乌野还有我。”
东峰旭却在此刻，对上牛岛甜绘的忧虑，声音坚定：“我是乌野的王牌。”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有没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没有任何成绩的他也像是在逞强，但突然压在肩头上那沉甸甸的责任，让他此刻不得不相信自己能做到。
牛岛甜绘回神，笑着看他：“当然。”
车子驶向宫城县，在天擦黑时终于到达。
牛岛甜绘坚持要把东峰旭送回家，把灰崎送到牛岛宅：“我一个人就行，灰崎你别逼我给你绑回福田综合。”
灰崎祥吾刚要闹，又默默闭上嘴。
牛岛甜绘说到做到，她真绑。
她一个人来到宫城县医院住院部，倔老头赌气，半躺在病床上不看她。
“还生气呢？”牛岛甜绘来得急，没有准备伴手礼，想来这老头此时也没心情计较这个。
一老一少相处多年，关系和睦，也没那份拘谨。
乌养一系冷笑：“都说了不要给你发消息。”
牛岛甜绘眨眨眼：“我人虽然不在乌野，但威风不减当年哦。”
乌养一系气，扭头不理她，一边陪床的乌养系心几乎无语了：“来都来了。”
这话听着无奈又憋气，乌养一系瞪他。
牛岛甜绘慢悠悠的说道：“别想着回乌野了，您还是踏踏实实歇一歇吧。”
别老想着上班。
乌养一系沉默了一下，叹气：“看来是真老了。”
牛岛甜绘劝他：“放心吧，东峰旭现在已经是个铁骨铮铮的长女了，肯定会在大地爸爸的带领下和乌野一起走下去的。”
乌养一系大脑混乱了一瞬：“什么长女爸爸？”
牛岛甜绘笑：“乌野大家庭嘛。”
乌养一系：……现在的年轻人呦。
牛岛甜绘只当没听见，给他削苹果。
两个乌养看着坑坑洼洼的苹果陷入沉默。
牛岛甜绘毫不羞愧的将苹果递出去：“乌养教练，吃苹果。”
乌养一系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带着少许果肉的苹果核，还是接了过来。
唉，毕竟是孩子的一片心意……就是这心意潦草了些。
牛岛甜绘却觉得自己发挥不错，目光殷切的看着乌养一系。
乌养一系只好僵硬的三两口吃完苹果，然后开始赶她。
牛岛甜绘摆摆手：“没关系，我请假了。”
乌养一系对她的行动力习以为常，毕竟高中时就是个会压着他进医院的小混账：“回学校销假去。”
他不开心：“好好从乌野走出去的优秀毕业生，在那样好的大学里不老老实实学知识，成天请什么假！”
乌养一系没有排球场上的强势凌厉，像是最寻常的长辈关切自己心爱的晚辈：“要好好学习，才不会浪费这样好的教育资源。”
牛岛甜绘叹气，掏出平板电脑：“乌养教练，时代变了。”
她还可以上网课！
乌养一系：……
她轻松安下乌养教练的心：“也不用惦记乌野排球部，我会先回校安顿……”
在乌养一系拒绝前，她语速加快：“然后给他们上网课。”
乌养一系哽住，目光茫然的看向她。
牛岛甜绘理直气壮：“我们大学生可是有出勤率要求的。”
真要是挂科被辅导员致电牛岛女士，牛岛甜绘敢保证，下一个电话就是牛岛女士出差东京的消息。
“总之您老安心养病。”牛岛天扫了盯着病床虎视眈眈的乌养系心一眼，淡定道：“反正您也出不去。”
乌养一系：……很有道理，没办法反驳。
牛岛甜绘又待了一会儿，怕影响乌养教练休息，便很快离开了医院。
她返回牛岛宅后，想起来若利如今住校，并不在家。
“唉……”她幽幽叹了口气，转身来到了家里的弓道场。
事情有些多，她一时间整理不出头绪，干脆到弓道场射箭冷静一下。
十支箭过后，牛岛甜绘放在一边的手机响起铃声。
她接通电话，宇内天满的声音传来：“在做什么？”
他那边是阳光明媚的上午，而她这边繁星点点。
牛岛甜绘刚想咽下繁杂的心事，天满远在异国他乡，这些事说给他听也没什么用，只不过是多一个人烦恼。
随即，她却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沉默下来。
她想起小时候，自己面对父母接连不断争吵时的暴躁控诉：
“你们是大人了，为什么什么事都要靠吵架来解决？”
“爸爸妈妈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是不能够告诉对方的？大人的嘴只会用来吵架吗？”
“太讨厌了，我绝对不要成为和你们一样的人！”
小小的她觉得大人世界复杂，她见过强大的妈妈会疲惫的靠在沙发上，但父亲一来她又笑起来，重新穿上铠甲。
她见过父亲盯着手中的排球发愣许久，却被母亲的呼唤声惊醒，然后露出一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笑容。
大人们都是演员，都是没有嘴的怪物。
小小的牛岛甜绘这样想着，在心里笃定自己不会成为这样的人。
她初中时懒得与周围人分辩，就算他们的指指点点偶尔会让她在安静的时候有些难过。
但她从来不吝啬向朋友们表达心情，她喜欢弓道，也喜欢目标坚定有着明亮眼睛的人，和静弥初次见面就给他留下了相当傲慢的糟糕印象，可她不觉得如何。
喜欢她的人不会因为这件事讨厌她，不喜欢她的人无论她做什么都不会喜欢上她。
她带着这样的心情进入高中，遇见天满。
第一次没有说出口是在弓道比赛上。
她以为这是成长。
第二次是面对输掉比赛的天满。
她沉默着做出了决定。
然后就有第三次第四次……
她在靠近怪物。
宇内天满的声音仿佛从远处传来，带着几分急切：
“甜绘？甜绘？发生了什么事吗？”
宇内天满看着对面担忧的月岛学长，先是安抚似的摇摇头，随即依旧低声呼唤她。
牛岛甜绘回过神，手里拿着天满在修学旅行时为她定制的弓。
她慢慢的跪坐在弓道场的射位上，和弓置于身前，穿戴整齐的袴服衬得她身姿端正又漂亮。
“天满满！”她突然气吞山河般对着开了外放的手机大吼一声，吓得手机对面两个人都僵住。
另一边天满可是没开外放的，他耳朵遭到重击，月岛明光则是茫然。
宇内开外放了？
牛岛甜绘不等他反应过来，再次大声道：“我最近好累！”
她仿佛想起自己少女时期，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出自己的软弱和无力，从不为自己被所有人称为中二的不良梦想羞耻，坦坦荡荡的，是理想中的自己。
长什么大了？这才不是成长！
“我想吃天满满做的厚蛋烧！”她端坐着，像是教科书里的优雅淑女，却用着十倍的淑女音量表达着自己的心情：“刚开学就出了好多事……”
她声音低下来，一点一点的将所有的事都告诉天满：“……我没有在抱怨。”
在众多少年中，她是年纪大的那一个，作为教练，作为姐姐，她理应稳重成熟，即使在一群天才少年中，她一个非科班出身的教练其实没什么底气。
她很少怀疑自己，那十天里也忙得没时间怀疑自己，只是在一切结束后，她才有时间自省，回忆这段时间的种种，查缺补漏。
然后又遇上了乌养教练病重，他不得不辞职，而她当机立断的回到宫城县，准备接手乌野的小乌鸦。
“我只是太需要和你聊聊了。”
牛岛甜绘声音低低的，少有的脆弱情绪。
“甜绘做得很好了。”宇内天满安静的听着，直到她说完一切，才带着深深地心疼与骄傲：“没人能比你做得更好。”
牛岛甜绘在他的声音下慢慢的放松了紧绷的脊梁，小声道：“真的吗？”
宇内天满声音坚定：“当然！”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轻说了声：“谢谢。”
她不需要安慰，也不会接受放弃的选项，她只是需要一个肯定——而她知道，她一定可以从天满那里得到。
牛岛甜绘长舒一口气，心情明朗极了：“天满满，我跟你说哦，稻荷崎的双胞胎可有意思了……”
弓道场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道缝隙，穿着精致工作装的牛岛美纪和穿着睡衣的灰崎祥吾鬼鬼祟祟的听着，接下来都是小情侣间的腻歪，两人默默的合上了门，远离了弓道场后大眼瞪小眼。
“偷听不是好文明。”牛岛美纪先发制人。
灰崎祥吾没说话，只是以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这位长辈。
这种理直气壮的说些荒唐话的样子，真是和她女儿一模一样。
他从前还不相信基因，灰崎家都是一群正经人，却生出了他。
或许他也该查查哥哥年轻时是不是也度过了精彩的青春。
牛岛美纪低咳一声，表情正经又严肃：“我女儿她最近辛苦你照顾。”
这也是一句场面话，上次她和灰崎家长子见面时，对方那感激又敬仰的眼神至今还记忆犹新。
也不知道女儿她为什么四处抢人弟弟。
灰崎祥吾秉承着在长辈面前多说多错的原则，惜字如金的回答道：“是牛、甜绘姐对我多有照顾。”
这里是牛岛窝窝，他若是一句牛岛大姐大出口，不知道要给牛岛甜绘添多少麻烦。
“我的女儿我了解。”牛岛美纪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目光落向远处的弓道场：“她是个好孩子，只是性格有些奇怪。”
像她，又不全像她。
灰崎祥吾又被噎住，进退两难。
无论是应声还是不应，好像都不太礼貌。
最终他只是出声：“她是个好姐姐。”
他的运气不错。
“早点休息吧。”牛岛美纪轻轻笑了笑，只是她从来严肃待人，笑容也有点僵硬。
灰崎祥吾认真点头，看她风风火火的出现，又风风火火的离开。
牛岛家主，是个很帅气的人。
他扯了扯身上的睡衣，谁能想到只是来住过一次，牛岛家就保有了他这位客人的客房呢？
这样说来，果然牛岛甜绘是个奇怪的牛岛。
想着牛岛家主，想着牛岛若利，再想想弓道上那声气吞山河的“我最近好累”，忍不住笑了。
在这样的家庭里，肆意生长到这种程度，少不了家人的纵容和爱吧。
牛岛家还真是有趣。
——
牛岛甜绘和宇内天满絮絮叨叨许久，还和月岛学长聊了聊关于最近他们的比赛和生活，这才依依不舍的挂断了电话。
成功充电的牛岛甜绘再次拿起弓，十射十中，干脆利落，带着好听的弦音。
箭靶上插着18支箭，靶垛上两支。
“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
第二天下午，牛岛甜绘带着灰崎直奔乌野。
作为乌野的优秀毕业生，弓道部的骄傲，牛岛甜绘——直接被拦在了校门口。
她悻悻的给小由美打电话：“小由美啊！”
在办公室备课的九条由美面色平静：“你谁？”
牛岛甜绘屈服：“老师！我是你亲爱的学生甜绘酱！”
灰崎祥吾在一旁默默扭过头，就当自己聋了。
最终，九条由美还是来接甜绘两人。
“都怪你，”牛岛甜绘揪他辫子：“你这发型在不良里也算是个性出众了！”
灰崎祥吾：……忍。
九条由美看她个性到复古的私服，忍不住说了句实话：“你们两个半斤八两。”
牛岛甜绘回家，平时不是运动服就是校服的她难得换了私服，铆钉锁链元素多得上称都有二斤重，她又是回母校，心态相当轻松嚣张，以至于被保安拦住时还在疑惑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你这外套脱掉甩起来都能当流星锤使了！
灰崎祥吾无语。
牛岛甜绘还在和九条由美诉说相思之情：“小由美我好想你哦！”
九条由美糊弄她心爱的学生：“小甜绘我也很想你呢。”
灰崎祥吾：他有六个点想说。
牛岛甜绘和九条由美互诉衷肠后果断分别，一个急匆匆的回办公室收拾东西赶紧下班，一个直奔第三体育馆。
排球部的成员刚刚集合，黑川广树眨眨眼，看着出现在体育馆的牛岛甜绘。
牛岛甜绘也懵了一下：“你没引退吗？”
黑川广树是升学班的，按理说应该在IH结束后就引退了。
黑川嘴角微动，半晌才出声：“乌养教练生病……”
所以虽然已经表示过引退，但他还是第一时间返回了排球部，想要承担起他所能承担的那一份责任。
牛岛甜绘眼神一变，拍了拍他的肩膀，严肃道：“黑川，好样的。”
黑川怔住，声音低沉：“……应该的。”
他天赋不高，又赶上了乌野排球部最微末的时代，被其他高校选手嘲笑是“没落的强豪”、“飞不起来的乌鸦”时，作为一个没什么实力和成就的队长，他能做的不多。
牛岛学姐出现的瞬间——他偷偷松了口气。
在他这一届，是见证过小巨人起飞和牛岛学姐称霸高中弓道界的。
只要有这两个人在，乌野就绝不是没落的强豪。
牛岛甜绘不再说话，拍着他肩膀的手又重重拍了拍，才收回手。
很多时候她也不明白，她又不是排球部出身，只当了几天的经理和一段时间的临时教练，为什么会对排球部有这样深厚的感情呢？
她目光看向熟悉的排球场，恍惚间仿佛看见一个个熟悉的背影在这里起跳，挥臂。
牛岛甜绘想起来，这里也寄托了她热烈的青春。
“别担心，我回来了。”
——
“教练，我要回日本。”
宇内天满站在空井崇的面前，表情严肃，不是想，而是要。
月岛明光站在他身侧，笑意清朗温和：“我们想请假回日本一趟。”
此时也没什么重要的比赛，是可以短暂休息的时间。
空井崇脸色凝重：“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自从宇内天满和月岛明光来到美国，其进步几乎是一日千里，空井崇越看越喜欢，给女儿打了不少电话挖人都以失败告终。
现在又突然要回日本……
岳父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第116章 满星进行时
宇内天满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早就想回去了, 想女友想得半夜睡不着在床上来回翻滚，要不是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要有点成绩再求婚，他早就飞回国了！
这波啊, 是恋爱脑和事业心的极限拉扯。
月岛明光又又又一次站了出来：
“回国安顿一下家里。”
他，真想家了。
月岛明光泪目。
牛岛甜绘像个人贩子似的, 拐走了就不还，要么在东京和训练中心合二为一, 要么去巴西里约热内卢挥洒汗水，现在直接发配美国艰苦奋斗……
他都不知道萤长多高了！
空井崇沉默了。
也是，这群孩子国内有牵挂, 当然要回国安顿一下。
“回吧。”他叹气, 看向宇内天满, 嘴唇微动，话在嘴里转了几转才出声：“她应该很想你。”
这话他说得不甘不愿的, 没有哪个父亲愿意对拐走自家女儿的臭小子和颜悦色——但宇内天满实在太讨人喜欢了。
意志坚定的小个子, 吃苦耐劳天赋出色，用汗水换来实力, 踏进职业排球的世界。
只有在职业排球里摸爬滚打过的人才知道, 一个身高一米七出头的职业排球运动员，在赛场上有多么稀缺。
他必须正视自己的不足, 然后咬牙克服这先天的劣势——体育竞技不是童话故事，这里的泪水不会比汗水更少。
空井崇很难不喜欢一个努力上进的排球运动员。
“一周的时间，保证自己基础运动量。”空井崇叹气, 背过身去不看两人惊喜的表情：“如果敢偷懒……”
“不会偷懒的！谢谢岳——谢谢教练！”宇内天满被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称呼惊出一身冷汗。
空井崇顿时回头瞪他。
宇内天满总是在这种时候让他非常讨厌！
等你小子回来，准备迎接狂风骤雨吧！
能让你爬回公寓都算他手下留情！
月岛明光怜悯般看着宇内天满惨淡的脸色。
哈, 让你不求婚，这婚定不下来, 你就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叫空井教练为岳父！
两人溜得快，具体的事昨天就商量好了——甚至连机票都已经先斩后奏的买好了，可见宇内天满回国的决心。
“甜绘在等我。”宇内天满目光坚定：“我知道她很想我。”
此时，飞机已经起飞，月岛明光看着靠窗的宇内天满，突然无声的笑了。
好吧，全天下最懂牛岛甜绘的宇内天满。
他可真有眼光。
……
牛岛甜绘穿着自己沉重的衣服，看着眼前神色各异的少年们：“乌养教练身体状况不允许他继续工作，接下来校方大概会请指导老师来负责你们的社团活动。”
以往应该也有挂名的指导老师，但乌养教练的性格说一不二，在排球上从不允许外行置喙，所以那位挂名的指导老师也乐得轻松。
现在能够一力扛起乌野排球部的教练不会再返回岗位，指导老师或许也会随之更换。
她身后站着高大的灰崎祥吾，衬得她更加纤瘦小巧，可眼神中的明亮锋利，却让人忽视了她并不挺拔的身姿：
“春高预选赛在即，接下来由我接手乌野排球部的训练，但我有自己的课业和工作，没办法留在宫城县。”
牛岛甜绘语气平和，不疾不徐，让原本心中还有些惶惶的少年们慢慢安定下来。
“所以接下来我会留下一些通讯设备，交由清水保管。”
清水洁子在人群中静静的点了点头，示意甜绘她接受了这项工作。
牛岛甜绘收回视线，语气称不上严厉，但长久作为教练的她也带着震慑人心的气势：
“我会在宫城县暂留两天，将一切事物处理清楚后再离开，这段时间我会准时参加部活，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她将一切交代清楚后，快速进入教练身份。
毕竟体育馆还是熟悉的体育馆，眼前的少年们也是熟悉的少年，一切都成了最好的安排。
灰崎祥吾很自然的融入进乌野排球部中训练。
清水洁子甚至拿出了一套还挺合身的队服。
灰崎祥吾看着她手中黑色的“乌野排球部”运动服，表情拧成了复杂的模样：“我才不是乌野的，我是福田综合排球部的！”
虽然他几乎不参加福田综合排球部的部活……不，其实上个学期也参加过几回……好吧就是基本上没怎么去过。
灰崎祥吾在心虚之下，表情更复杂了。
还没为自己的队伍建功立业呢，就穿上别的队伍的队服了，这像话吗！
“统一着装。”牛岛甜绘很是淡定。
灰崎祥吾臭着脸接过乌野排球部队服。
牛岛甜绘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决定明天也换成乌野排球部的队服……令人悲伤的是，那套衣服大概现在也依旧合身吧。
她笑不出来了。
牛岛甜绘很快便掌握了乌野众人的身体数据，尤其是刚分开没多久的田中龙之介和西谷夕，以及昨天才分开的东峰旭。
再次相见，西谷夕很是兴奋。
“我的上手接球还不是很熟练！”他蹦蹦跳跳的，额头一抹橘黄色的个性挑染晃了晃：“牛岛学姐，怎么才能练好上手接球啊！”
牛岛甜绘笑：“等我给你做一个针对性的训练表。”
菅原孝支和泽村大地正热身，顺便小声交流：
“我们要这样一直麻烦牛岛学姐吗？”
“……乌养教练没有反对，应该是两人达成一致了吧。”
“可是……”
菅原孝支有些犹豫，他向来是温柔谨慎的性格，总觉得这样辛苦牛岛学姐让他有些过意不去。
事实上谁能过意得去呢？牛岛学姐甚至还没完成自己的学业，还有自己要忙碌的事业，仅仅是出于责任或者是其他什么感情，就要为了母校的排球部——她甚至是弓道部出身，而费尽心力。
就连西谷夕凑上去，听到牛岛甜绘要给他制定专门的训练计划时也差点脱口而出就是拒绝。
他们无意麻烦谁，尤其是这样忙碌的人。
泽村大地低头，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牛岛甜绘在他们训练过程中很快发现了这份欲言又止的温柔。
她看着眼前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小乌鸦们，乌野排球部少有人数这么少的时候，想来是乌养教练回归，累走了一批人，再加上乌野排球部本来就人丁稀少，看上去就显得有几分凄凉了。
完成了今日份部活，少年们排成一排，神情专注的等待着牛岛甜绘做最后的讲话。
她没有像是在满星一样揪住每个人总结他们的优缺点，而是语气严肃的表示：
“我是成年人，小伙子们。”
众人一怔，看着眼前无论是穿戴还是长相都像是高中不良美少女一样的学姐。
她表情更认真：“成年人有为自己的决定负责的能力，我既然要接手乌养教练的工作，就证明我不会耽误任何本职工作。”
牛岛甜绘动作飞快，高三前辈只剩下了黑川，其余全部引退，她连带着高二三人组一起，挨个敲了一个脑瓜崩。
高一组目瞪口呆的看着学长们被敲脑壳。
“不要再脑补些有的没的了，相信大人！”
牛岛甜绘这话说得神气极了，叉腰站在众人面前，真是好得意的一个大人。
所有人都被她唬住，只有相处较多深知她本性的灰崎祥吾在角落里默默抹了把脸。
算了，让她得意吧，总有她在办公室头晕眼花写作业的时候。
她这一番话安抚住了正值青春一身正气的小乌鸦们，她的样子看上去也确实游刃有余，理想中的大人可能就是这个样子了吧，好像没什么能难住她的。
众人回社团活动室换了衣服回家，牛岛甜绘也揉了揉自己的后脖颈，抻了个懒腰。
“走吧，回家。”
灰崎祥吾双手插兜，拎着自己换下来的私服，穿着乌野排球部的队服跟她一起回了牛岛家。
……
第二天，牛岛甜绘睁着困顿的眼睛在餐厅吃早点，平板电脑中播放着直播课。
灰崎祥吾则是在她对面，满脸郁气的拿着英语单词卡背单词。
牛岛甜绘对他这样上进很是开心，连牛奶都推给他：“来，多喝点，补补脑。”
牛岛若利昨夜回来的，姐姐难得住在家里，他当天就申请了离校。
他默默的将甜绘推走的牛奶又重新拖了回来，褐绿色的眼睛淡定的盯着她。
牛岛甜绘被弟弟盯得无奈，只好皱着眉，将杯子里的牛奶一饮而尽。
“等下我送你去上学。”牛岛甜绘身为一个有证的成年人，早就想对弟弟说出这句话了。
牛岛若利当然不会反对，只是点点头。
灰崎祥吾：他与英语不共戴天。
吃过早饭，牛岛甜绘关掉课程，到车库里随意挑了一辆车，拉着两个少年直奔白鸟泽。
牛岛若利看着周围风景缓慢划过眼底，视线对上习以为常的灰崎祥吾。
“虽然我并不觉得这车会比我跑得快。”灰崎祥吾小声说道：“但是驾校只教到这个速度。”
车上又是她的宝贝弟弟，她当然不会用一车人的安全去展示她在短短几个月里学到的驾车技巧。
牛岛若利眨眨眼，可是这个速度的话，他怕是要迟到了。
事实上他对时间的把控非常精准，他理所当然的迟到了五分钟——从他有记忆起，他上学就没迟到过。
牛岛若利面无表情的走进学校，身后是他那心虚不已的姐姐。
“这段路怎么有这么红绿灯啊！”牛岛甜绘沮丧的埋怨着。
灰崎祥吾磨牙：“但凡你踩着油门的脚稍微用点力，牛若也不至于迟到。”
他百思不得其解：“你真的踩油门了吗？”
牛岛甜绘叉腰：“当然了！”
但是安全第一！
两人站在车前，最终埋怨起了这辆豪车。
“怎么想都是它的错。”两人一致决定，下次换辆车出门。
牛岛甜绘刚拉开车门，手机铃声响起。
她看了一眼，是天满。
“天满？”她疑惑：“刚结束训练吗？”
“你在哪儿呢？”宇内天满清越明朗的声音传来，带着根本压抑不住的激动。
牛岛甜绘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眼睛也瞬间亮了起来：“我在白鸟泽！”
她兴致勃勃的和男友分享：“今天是我送若利来上学哦！虽然让他迟到了五分钟……但是人生嘛！”
声音变得心虚：“世事无常啦……”
宇内天满尝试憋笑，然而憋笑失败，声音里带着满满笑意：“这不会是若利第一次迟到吧？”
牛岛甜绘眨眨眼：“生活总是有很多第一次的。”
他终于忍不住，笑得弯下腰，好半晌才克制，笑着说道：“甜绘，我回来了。”
牛岛甜绘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用力，心中的猜想化为现实，她声音得意：“我知道。”
她声音轻快：“你在哪儿？我开车去找你！”
宇内天满和月岛明光刚下了飞机，闻言表示：“仙台机场，我和月岛学长在这里等你。”
牛岛甜绘美滋滋的应下，挂断电话后直接将车启动。
灰崎祥吾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汽车，脸色凝重：“就这么放着他们在机场待着，你这个速度会把他们饿死的吧。”
可靠的灰崎君表示：“牛岛家的司机班是专业的。”
如果你一定要开车，不如两人现在就下车跑起来，还能快一点到。
牛岛甜绘扁扁嘴，还是打电话叫来了司机先生。
车子以它应该有的速度飞驰向仙台机场。
宇内天满和月岛明光在机场的超市里买了份昂贵又难吃的章鱼小丸子垫垫肚子，没等多久就看见了脚步匆匆东张西望的甜绘和晃晃悠悠走路没个正形的灰崎。
“天满满！”牛岛甜绘眼尖，一眼发现了自己的目标，像个灵活的小炮弹一样躲开人群，一下子窜到宇内天满身上，趁所有人不注意，用他肩膀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眼泪。
“我好想你哦！”她说着，又在宇内天满的颈窝蹭了蹭，这才像是意识到什么，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和胳膊。
宇内天满还没从她一连串的动作中反应过来，只来得及伸手托着她，不让她从他的身上掉下去，眼神还懵着：“我也想你……”
甜绘啊，这里好多人，不要突然对他捏来捏去啊！
宇内天满脸通红，不好意思的将视线完全落在甜绘身上，却也不制止她，只是害羞着不和别人对视。
牛岛甜绘却震惊极了：“天满满……你怎么练成牛蛙了？”
只是看着时还不显，穿着一身休闲服清俊挺拔，虽然个子不高，但比例好，看上去并不矮，哪怕是站在月岛明光身边，也能让人轻易的忽视掉他矮了一截的身高。
大约是气势吧，他看上去气场两米八。
可抱住了才知道，宽肩窄腰，肌肉邦邦硬，像是滑溜的鹅卵石一样，她随手在胸肌上隔着衣服摸了两下——哇！
宇内天满却像是被她的形容打击到，满脑子只剩下了她那一声“牛蛙”。
……他不是牛蛙啊甜绘！
牛岛甜绘却是越摸越震撼，眼神都直了：“我爸比我会养啊！”
不愧是半辈子都在研究排球的男人，确实有两把刷子！
宇内天满木着脸，根本不想看月岛学长和灰崎憋笑憋得有多辛苦，只是一手抓着行李箱一手抱着甜绘——
然后闷头就往机场外面走。
被轻松抱着的甜绘懵懵的，还没回过神来就冲出机场了。
她感慨：“天满满，你好厉害！”
宇内天满又叹气，他觉得这一趟回来会有叹不完的气：“你一会儿要去哪儿？还去白鸟泽吗？”
牛岛甜绘摇摇头，挂在他身上一晃一晃的：“我得上网课。”
她可是好学生来着。
宇内天满哽住，几乎是满脸沧桑：“好巧，我也带了作业回来。”
要说漫画专业，还是本国的更牛些，不过国外的一些新的思路和画法很有趣，他也是经常正常上课加网课一起学习的。
两个好学生同时叹了一口气。
跟在两人身后急匆匆跑出来的月岛明光和灰崎祥吾对视一眼。
“你国文怎么样了？”
“你们什么时候走？”
沉默……
两人同时哽住，再也不想说话了。
好一个话题终结者。
车开到了机场，司机先生就打车离开了，毕竟返程又不赶时间。
但看了看牛岛甜绘开了半个小时后依旧没什么变化的导航，月岛明光还是果断表示他也有证。
灰崎换到了副驾驶，后座坐着甜绘天满。
在牛岛甜绘兴致勃勃的提出中午不如就吃牛蛙火锅时，宇内天满终于再也维持不住车里的粉红泡泡，哭笑不得：
“你平时也不爱吃这个，怎么现在又想起来吃了？”
牛岛甜绘目光扫过他，没说话。
唉，这衣服还真挺能藏的。
她随意的将手搭在宇内天满的小臂上，故作不经意的捏了捏，一秒八百个小动作，又怂又理直气壮。
宇内天满拿她没办法，将右臂也送了上去。
捏吧捏吧，好捏就多捏。
灰崎祥吾语气平静：“月岛，看路。”
月岛明光一脸正气：“看着呢。”
虽然他很想弟弟，但是这个时候萤正上课，如果他敢出现在教室门口，萤绝对敢当做不认识他。
算了，还是今天接他放学吧。
月岛明光这样想着，决定今天国中放学前都可以给他们当免费的司机。
毕竟如果是牛岛来开车，恐怕今天这一天的时间都要耗在车上了。
牛岛甜绘听宇内天满和她说在美国时打过的比赛。
“外国人又高又壮。”他给甜绘比划：“但是我一点都不怕，我跳得比他们还高，跑得比他们还快，他们从来不敢小瞧我。”
他一开始还会被误解为是自由人，他说他要做王牌主攻手时，大多数人都会发出哄笑声。
最开始有些不习惯，高中时凭借自己的本事被称为乌野的小巨人，上了大学后又有女友专门为他创立了满星俱乐部，以至于那些嘲笑和评价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不过很快的，他就站在了赛场上，和队伍一起度过一场又一场的比赛。
“来自远东的小巨人”，慢慢的，这个称呼代替了他的背号，二传手不再轻视他，关键球总会选择交给他。
而他也不会让任何人失望，上一次大赛中，他是失误最少的球员。
月岛学长和他的组合，第一次被看见。
“连我的厨艺都越来越好了。”
他亲昵的用自己的额头蹭了蹭甜绘的额头：“回家给你做厚蛋烧。”
留学生啊，总是会被磨练出一手好厨艺的。
天天牛排沙拉的宇内天满已经在研究各国菜式了。
牛岛甜绘眨眨眼，笑开：“好啊！”
……
灰崎祥吾靠着靠背，余光一扫，月岛明光笑得像是自己在谈一样。
“出息。”他一个未成年，却老神在在的，仿佛对这一幕司空见惯：“你就没谈一场罗曼蒂克的恋爱？”
月岛明光很是淡定，出口就是绝杀：“你是不是作业太少了？”
一个高中生，罗什么曼？蒂什么克？
灰崎祥吾脸一黑，嘴唇抿得紧紧的，不想理这个混蛋。
他可是好心！
月岛明光笑了，这臭小子装大人还挺有意思的。
牛岛甜绘最终还是让他们各回各家。
月岛妈妈和宇内妈妈都是家庭主妇，此时回家应该都是能见到的。
“回家吃顿热乎乎的饭。”牛岛甜绘笑：“我敢打赌，你们现在肯定都饿了。”
也肯定想吃妈妈做的饭。
月岛明光想起自己还腹诽过甜绘是个人贩子，心下有点虚。
各回各家后，牛岛甜绘开着慢吞吞的车前往牛岛家。
“等我成年后就考证！”灰崎祥吾忍耐着这慢悠悠的车速。
甜绘开车慢中带稳，她对此很是骄傲：“那也要安全第一。”
可你安全过头了！
灰崎祥吾气。
牛岛甜绘心知想回家还有段距离，开口对他说：“你偶尔也回家待几天。”
灰崎祥吾冷笑：“我哥住公司，我妈在国外旅游呢，回家干什么？对着空气祈祷吗？”
牛岛甜绘哽住，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难怪给灰崎的自由过了火，合着一家子都洒脱自由。
就是苦了灰崎兄长，勤勤恳恳工作，兢兢业业掏钱。
第117章 满星进行时
下午, 牛岛甜绘穿着乌野排球部的队服出现在乌野，身侧是尝试穿队服然后遗憾发现不合身所以随便套了件黑色运动服就出门的宇内天满，以及满脸不情愿的穿着队服的灰崎。
“月岛学长说要去接弟弟……”牛岛甜绘想起几年前见过的少年, 感觉月岛学长要吃瘪。
宇内天满还在整理自己的衣服，许久没回来过, 他有些紧张。
乌野放学的时间到了，三个人在保安警惕的眼神中成功混进了乌野。
牛岛甜绘松了口气。
宇内天满出现在体育馆时, 黑川广树沉默了许久，才说出那句：“宇内队长。”
他黑眼圈极重，看着有点阴郁, 可宇内天满却上前, 拳头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黑川, 好样的。”
他做队长那会儿，黑川还是个刚入部的一年级新生。
现在也能守着这个排球部, 走到如今了。
黑川广树眼睛瞪得圆圆的, 嘴角微微向下，是一张不笑时显得很严肃的脸。
如果说看到牛岛学姐时, 他是庆幸, 是放松，那么在看到宇内队长时, 他是真的确信，乌野是能够重新飞起来的。
黑川广树板着脸点点头，心里却莫名其妙的想着：或许这就是有家长撑腰的感觉？
不管发生了什么, 家长出现的那一刻，就没有什么困难烦恼了。
“是宇内学长吗？”
“宇内学长回来了！”
“不是说在美国？话说宇内学长之前的比赛我有在看！”
“很厉害的吧！”
“当然了！宇内学长超厉害！”
二年级组见过宇内天满, 再次见到乌野排球部的传奇小巨人，他们既有久别重逢的欣喜, 也有着明晃晃的向往。
宇内天满不仅仅是小巨人，他代表着乌野排球部作为强豪征战宫城县几乎无人能比的那段时代。
那时无人会说乌野是飞不起来的乌鸦，他们看向这身黑色运动服时，是对待强豪的敬仰与尊重。
泽村大地别过头，不想让人察觉自己眼底的微湿。
他太期待太期待乌野能重回巅峰了，就像他国中毕业时兴致勃勃报考乌野的时候，那样的期待。
宇内天满被他们这么说，有点害羞，强撑着前辈的风范，却在背地里不断向甜绘投去求助的目光，眼角都快抽筋了。
牛岛甜绘却光速和他们打成一片，骄傲叉腰：“是吧！天满很厉害的！”
她语速飞快，仿佛完全不需要思考一样将他的在美国的履历细致的和大家一起分享，甚至精确到了哪一场比赛多少比分下使用了什么战术获胜。
宇内天满听得表情呆滞，少年们也满脸敬仰。
无论是她傲人的记忆力，还是宇内天满精彩的比赛表现，都足以让他们发出让宇内天满脸红的“哇哦”。
宇内天满扯了扯甜绘的衣角，牛岛甜绘这才意犹未尽的收敛了自己炫耀，瞬间切换工作模式：“好了，准备热身吧！”
西谷夕和田中龙之介玩得好，两人热身越凑越近。
“这个宇内学长是谁啊？”西谷夕好奇。
“宇内学长可是曾经的小巨人！你不知道他吗？”田中龙之介震惊，见西谷夕一脸迷茫，倒也理解了：“也是，你也不是奔着乌野排球部来的。”
西谷夕可是因为乌野帅气的校服而果断决定报考乌野的究极自由人，自由就是他人生的风向标，当然不会特意了解乌野排球部的历史。
田中龙之介小声将他曾经见过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巨人讲给他听。
西谷夕只是听了个大概，毕竟田中也只是跟着姐姐看了几场比赛罢了。
不过这不影响西谷夕了解到宇内天满曾经在赛场上的统治力。
“好帅！”西谷夕看向宇内天满的眼神变了。
“是吧！”田中龙之介小声：“超帅气的！”
牛岛甜绘对于两个少年的小声交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天满在，她也可以稍微不务正业一点，想着去售卖机买盒牛奶。
结果却发现了三个鬼鬼祟祟的少年。
“你们是……”牛岛甜绘挑眉，见三人在门口僵成了雕塑，突然凶巴巴的叉腰怒道：“排球部的？”
缘下力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应，也不知道这穿着乌野排球部队服的少女究竟是什么人，嘴张张合合了许久也没发出声音。
他身后的木下久志已经吓呆住，和成田一仁光速躲在缘下力身后。
缘下力：……
牛岛甜绘忍着笑意，板着脸：“是不是？”
缘下力结结巴巴的回答：“是、是吧……”
牛岛甜绘皱眉：“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是吧？”
缘下力头皮发麻，后退一步，有点想跑，却被身后两位顶住了腰，动弹不得。
缘下力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排球部的。”
他眼神四下搜索着乌养教练的身影，本来是想向教练认真承认错误的。
因为训练太辛苦而放弃排球……等他回过神时才对自己的想法感到不解。
他当然不是天赋出众的选手，一个社团活动而已，不知道多少人都选择在社团里混日子，他最开始也没想着在排球部能发掘出什么天赋才能。
但是，放弃之后的生活空虚得令他难以忍受。
排球砸在手臂上的闷痛，挥臂扣球时的畅快，救下一球时的喜悦……
缘下力心虚，又不得不面对，眼神最终还是和她的视线对上。
可还没等他开口，牛岛甜绘就伸手指了指体育馆的门：“迟到了还不赶紧去换衣服？”
缘下力呆住，身后的木下久志和成田一仁也茫然的看着她。
……不是，这位姐姐您是谁啊？
她只丢下这句话，也不管他们是不是如她所说的那样换衣服回来参加训练，只是转身就走，留下一个飘洒的背影。
牛岛甜绘一眼就看出这几个学弟究竟是怎么回事，乌养教练和她说，一直以来乌野排球部都没有教练，自己摸索着练习已经习惯了，他最初返岗接手时，累走了一批队员。
想来这就是那一批里的其中三个吧。
牛岛甜绘忍不住失笑，他们那种既想靠近又想远离的心虚样子，和她当初打算放弃弓道时大差不差。
都说如果想要证明一件事对自己有多么重要，那么就先放弃一段时间，如果为它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那么它对于自己来说就是无法舍弃的重要了。
“怎么了？”宇内天满走过来。
牛岛甜绘还在笑，不知道是在笑少年们的选择，还是笑自己当初的迟钝：“有三个排球笨蛋迟到了。”
没关系，大可以迟到。
排球的世界，无论什么时候去叩门，都永远为热爱它的人敞开。
三人穿着队服站在体育馆内时，还神色恍惚。
“乌、乌养教练呢？”缘下力小心翼翼的询问，他还抱着回来向乌养教练道歉的心思，打定主意不管被斥责还是被惩罚，他都要回来打排球。
田中龙之介见许久未见的队友们重新回来，眼里有惊喜也有纠结。
……话说他们是从哪一天开始不再参加部活的？
记不清了，刚开始肯定是生气又遗憾的，但高强度的训练下，他也没力气去找机会问问为什么。
牛岛甜绘挑眉：“具体事情等之后问龙之介，现在赶紧去热身。”
缘下力三人一脸茫然的开始了热身。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不知道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然后开始了体能训练……专项训练……扣球训练……发球训练……
他们没时间去思考，身体随着指令动，一项接着一项，完全掌握了他们的体力极限，刚好把他们练得爬不起来。
……比乌养教练还要可怕的训练方式。
缘下力艰难的思考着，躺在地上装尸体。
在牛岛甜绘手下讨过生活的几个却还能做到生龙活虎，仿佛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宇内天满还在不住的点头：“挺好的挺好的。”
他也跟着完成了基础的训练，就算是回国也不能有一日懈怠。
牛岛甜绘见他很是满意的样子，戳了戳他的脸：“排球脑子果然还是喜欢这个体育馆啊。”
宇内天满眼底满是怀念，黑色半长的卷发被他随意的绑起，偏头冲她微笑的样子和当初那个短发少年一样，秀气中带着暖意：
“当然了，这里可是乌野。”
这他人生中最畅快的三年，虽然有着更多的遗憾，但这遗憾在记忆中慢慢发酵，如今回想起来也是难得珍贵的色彩。
他来了兴致，指了指旁边的一个角落：“当时你就坐在那里，抱着电脑看一些红红绿绿的线，我看了都头痛。”
他又指了指另一边：“还有这里，你说只要个人实力够强，团队什么的也无所谓。”
牛岛甜绘脸红，还在休息中的少年们竖起耳朵，听两位前辈在体育馆回忆青春。
她感受着落在身上的视线，狠狠拧了一下宇内天满的胳膊……没拧动。
好家伙，滑溜溜的肌肉。
见宇内天满无知无觉的继续挖她黑历史，什么托球霸道得唯我独尊像个暴君，什么被存在感薄弱的前辈吓得蹦起来……
时间线乱七八糟，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牛岛甜绘气急，眯起眼直接抬腿绊倒了天满，在众人呆滞的视线中一把将即将摔倒的他拦腰提起，声音里满是威胁：
“天满满怎么这么不小心，差点摔倒。”
她声音温柔得可怕：“来，我扶你去旁边坐一会儿，训练累坏了吧。”
宇内天满像是安塞腰鼓一样被她的手臂挂在腰间，见少年们目光惊恐，他还笑嘻嘻的冲他们摆摆手。
乌野众：……他看上去好开心哦。
宇内天满双腿拖地，被甜绘提着来到一边。
他嘿嘿一笑，看着恼羞成怒的甜绘，反手将她举起来。
被举高高的牛岛甜绘板着脸，气哼哼的看着他：“你再挖我黑历史？”
对对对，她是暴君，是霸道的英雄主义忠实拥护者。
牛岛甜绘被他举着还不忘伸手去戳他的脸，只可惜短了一截：“哼，某些人呦……”
宇内天满连忙放下她，任由她戳他的脸颊：“怎么就是黑历史了？”
他抬手也想学甜绘的样子戳戳她的脸，但想起自己手掌粗糙，只是用手背蹭了蹭她：
“我只是在回忆当初每一次心动的瞬间。”
其实也不用去想，两人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是属于他的心动回忆。
即使许久不见，异国相隔，这些回忆每次浮现在脑海中时，也依旧会勾起他发自内心的笑容。
牛岛甜绘沉默了一下，面无表情的搓了搓他那张精致秀气的脸。
“好吧好吧。”她咏叹调，眼里全是笑意，却装模作样的抬起下巴：“真是个磨人的——”
对上天满那双清澈黝黑的猫眼，她丝滑改口：“排球笨蛋。”
磨人的排球笨蛋？
宇内天满眼神里写满困惑。
不远处，就连躺着不肯挪动的缘下力三人组都忍不住坐直了身体看向角落里的两人。
“这两人是……”缘下力大脑迟钝的运转着。
田中龙之介一秒看向清水学姐八百次，闻言理所当然道：“弓道部的王牌和排球部的王牌，天生一对不是吗？”
木下久志呆：“……哪个是弓道部的？”
这俩人看着都像是排球部出身啊？
田中龙之介无奈：“当然是牛岛大姐大。”
他也投去视线，看着站在宇内学长身前笑闹的牛岛大姐大，笑了：“是非常出色的弓箭手。”
清水洁子也看过去，漂亮的眼睛清冽安静仿佛在透过这个身影去看那个在弓道场上拉开弓弦的王牌弓箭手。
牛岛甜绘只是和天满闹了一会儿，就回来看着已经恢复了站立的力气，正摇晃着排排站好的少年们。
“回家后晚饭荤素搭配着吃。”她细心嘱托：“睡前拉伸一下肌肉，不要熬夜。”
缘下力想，如果现在眼前有一张床，他可以迅速倒下陷入梦乡。
其余人都离开去活动室换衣服，迟到三人组却犹豫着留了下来。
“我们想找乌养教练道歉。”训练的间隙，田中已经将所有事简单的对他们说清楚了，同样的还有牛岛甜绘代班教练的身份。
缘下力脸上带着羞愧：“我们……不是迟到。”
木下久志和成田一仁不想让缘下力一个人盯着牛岛学姐的视线，纷纷站出来：
“我是觉得训练太辛苦……是我没有毅力完成训练。”
“我也是……乌养教练回归后，训练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他们之前没将乌野当做没落的强豪来看待，IH预选赛时，他们空有强豪的名头，被对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只是一个社团活动而已，又没有希望参加全国大赛，何必这样辛苦呢？
在输掉比赛后，在名将乌养回归后，他们忍不住这样想。
又不是所有人的志向都是虚无缥缈的全国大赛……
他们偷偷消失，在家享受着没有排球落地声、没有手臂上的疼痛、没有汗水划过脸颊的生活。
时间一长，他们渐渐意识到了不对。
他们确实不觉得以自己的天赋能力可以走向全国大赛。
但他们是因为喜欢排球，才加入乌野排球部的。
全国大赛，多宏大的梦想，就算是做梦，和伙伴们一起躺在木制地板上做梦，也远比在家发呆要好啊！
就算是休息，脑子里也挤满了排球的少年们，又悻悻的返回了这个他们曾经逃离的地方。
三人目光坚定，语气沉重：“我们还想打排球。”
牛岛甜绘始终沉默着，听他们一声声的，全是对排球场的渴望。
她的沉默让三人忐忑不安，也让门外互相推搡着挤在门缝偷听的少年们有些不安。
就在田中龙之介和西谷夕冲动之下想要推门而入为缘下力几人说话时，牛岛甜绘突然开口：
“放弃是和坚持同样难的事。”
牛岛甜绘声音轻缓，像是一边思考一边说着：“但人们总觉得放弃会轻松很多，就像是你们……”
她看着少年低下头，慢慢道：“就像是我。”
缘下力豁然抬头，看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总有头脑发热做些冲动事的时候。”
她笑意浅浅：“这段时间里，你们有认真想过吧。”
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放弃排球的时候，也会松了一口气吧。
在意识到自己并不是那么轻易会选择放弃的人，还对排球抱有热爱时，他们踏上了前往体育馆的路。
缘下力重重点头：“我想过。”
木下久志接着说：“我高中就是要打排球。”
成田一仁继续道：“就算是没机会进全国大赛也想打排球。”
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了的田中龙之介冲进来，给了成田一仁一手刀：“什么没机会？我们肯定会进全国大赛的！”
西谷夕也冲进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示：“不就是区区全国大赛，我们可是乌野！”
“有旭学长在，只要稍微努力一下就能打进全国了！”
东峰旭迈进体育馆门的腿，僵住。
泽村大地和菅原孝支笑眯眯的给了他一掌，将他推进去。
“旭学长超棒的。”
“旭学长带我们进全国吧！”
东峰旭抹了把脸，犹犹豫豫的，却在不经意间接收到了牛岛学姐的眼神，以及灰崎祥吾满是挑衅的微笑。
他顿时挺直了腰板，声音坚定：“我一定……会努力的！”
牛岛甜绘死鱼眼盯着他。
我一定后边接的难道不应该是可以带着乌野打进全国吗？
东峰旭你真是……
黑川却在这时走了过来，声音很低，却平静的传入众人耳中：“牛岛学姐，宇内学长，我本来就是引退的队长，如今乌野排球部已经不需要我了。”
他原本的计划中并没有参加春高，只是因为乌养教练生病才重新回来，现在有了这两位，他也能安心回去准备升学了。
众少年们安静下来，看着一直以来都沉默寡言的队长。
他引退也就是最近的事，还没等新的队长选出来，他就又回来了。
牛岛甜绘知道，这是他要走的未来：“引退前贡献出最后的力量吧。”
她像个万恶的资本家，压榨着可怜的黑川：“选好你的接班人再走。”
黑川抬头，有些犹豫：“牛岛学姐，你应该来做这样的事。”
她叉腰：“新老交接是乌野排球部的传统了，你这个队长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哦！”
黑川广树恍然。
他做队长时乌野也没什么成绩，虽然他自认为已经努力了，但直到这一天，他还是觉得他本应该可以做得更好。
这两天训练时，他总是能感觉到这种遗憾，像是隐约的雾霾，笼罩在他称不上晴朗的天空上。
这样的遗憾该怎么去弥补呢？他就要离开这片排球场了。
黑川以为再次离开时他不会像第一次那样不舍了，但如今看来也不是。
无论离开这里多少次，他总是在期待着还能再次回到这里。
直到他交出手中那根接力棒的一天。
“……泽村。”
黑川广树开口，他看向那个怔然的少年。
“他会是比我合格的队长。”
黑川上前两步，抬手。
泽村大地也回神，认真的抬手与他击掌。
这一刻，乌野排球部的新旧队长交接，泽村大地接过了乌野队长的接力棒。
在此之前，是田代，是宇内，是许许多多或是留下名字或是默默无闻的乌鸦们。
现在，是泽村大地。
未来会是谁呢？
牛岛甜绘眨眨眼，看向黑川：“你已经是合格的队长了。”
黑川广树总是沉默着的眼睛微微闪过光亮。
他没有去谦虚这一句评价，只是顶着一张黑眼圈浓重总是倦怠着的脸，认真道：“那么泽村，做比我厉害的队长吧。”
“我会为你们加油，在全国大赛的赛场上。”
泽村大地严肃点头：“好。”
这算是承诺吗？或者理想？
不重要了，他的目光永远会看向那个所有人都在期待着的赛场。
牛岛甜绘看得眼泪汪汪，又有些不好意思，躲在宇内天满身后偷偷抹眼泪。
结果宇内天满也在眼泪汪汪，带着牛岛甜绘躲在了灰崎祥吾的身后，两人互相抹眼泪。
灰崎祥吾：……最终还是我承受了所有是吧！
勇敢灰崎，不怕困难。
他不哭！
第118章 满星进行时
牛岛甜绘最终还是选择了再上几天网课。
她叼着面包片, 一边上网课一边做笔记。
牛岛美纪也是难得清闲，坐在餐桌上一脸阴沉的看着甜绘。
甜绘对此一无所知……或者说她明知道，但是不想面对。
牛岛若利低头吃着早餐, 他尝试用眼神提醒，然而姐姐她并不理解他的眼神。
姐弟之间毫无默契可言, 牛岛若利忧郁的切开煎蛋。
终于，牛岛美纪忍不下去, 放下了刀叉。
“甜绘，这里是餐桌。”她取过一旁的餐巾擦擦嘴角，有些头疼：“不是你的书桌。”
对着平板电脑吃早餐的牛岛甜绘茫然抬头, 冲着妈妈甜甜一笑：“可是我好饿啊。”
牛岛美纪心累, 平静表示：“你可以先吃早饭, 再学习。”
她不会管女儿的时间管理，无论是请假回来天天往乌野跑也好, 还是坐在教室认真学习也罢, 只要甜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也就不再管了。
当初差点用淑女教育教出个不良的时候, 牛岛美纪就意识到，如果没有时间去认真教育子女, 那就在大方向不错的情况下任由他们被环境塑造就好。
自由生长吧，反正她确实没精力，孩子们也确实懂事。
……可当她看见甜绘在早餐时眼睛嘴和手同时忙碌的时候, 还是管不住自己那颗老母亲的心。
好歹也是大家族的孩子，从小金钱艺术熏陶着, 起码装也要装出个大小姐的样子来啊！
牛岛甜绘表示，平时在外面的时候都是装的, 只是在家里会嚣张一些。
灰崎祥吾默不作声的挺直的腰板。
牛岛若利撇他一眼。
战火是烧不到他们的，牛岛若利早就习以为常了。
牛岛甜绘三下五除二的吃掉一片面包，看似老实巴交道：“不仅仅是我的胃，我的大脑也如饥似渴啊妈妈。”
她把“我需要知识，我热爱学习”写在脸上，让牛岛美纪脑壳更疼起来。
好叛逆一孩子。
牛岛美纪叹气，懒得和她计较，只是冷淡道：“吃完饭来我书房。”
牛岛甜绘僵住，看着母亲离开。
牛岛若利目光悲悯的看着她：“今天让司机先生送我去上学吧。”
起码不会再迟到了。
牛岛甜绘悲痛：“若利啊……”
牛岛若利吨完牛奶，擦擦嘴角：“是你非要招惹母亲。”
她看向灰崎祥吾，灰崎祥吾头低得差点埋进盘子里：“我可是客人。”
就是有客人在，母亲才不会真的生气！
牛岛甜绘：期待.jpg
灰崎祥吾：……自戳双目.jpg
亲弟弟和野弟弟没一个靠得住的。
牛岛甜绘掏出手机，召唤男友。
然后一步三回头宛如壮士割剜般走进了母亲的书房。
“你应该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在家里。”
牛岛美纪坐在办公桌前，手指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翻飞，处理着各种各样的文件。
牛岛甜绘沉默。
她就是知道，所以才试探了一下母亲。
试出大问题喽。
牛岛甜绘在心里叹气，规规矩矩的站在母亲面前，没有在餐桌上时的强词夺理，而是冷静表示：
“我学业未成，妈妈。”
牛岛美纪眼睛盯着屏幕：“但不影响你开了排球俱乐部还管得了母校的闲事。”
她抬眼，看女儿抿唇，表情有些不明朗，就知道女儿对于“闲事”这个定义很是不满。
牛岛甜绘忍下脾气，继续跟母亲讲道理：“您已经划给我一家公司了……”
三个月前的事，最开始忙得焦头烂额，好在天满和月岛学长出国，她只管管灰崎就行，剩下的时间都用来上课和处理公司业务了。
那是一家做服装设计的公司——更合适的说法应该是一家工作室，主做高端定制业务，应该是母亲随手搞的新尝试，划给她练练手。
苦了她不得不把炒股的时间拿出来研究服装设计，工作室有主要的负责人，她也想当甩手掌柜，又担心负责人看她年纪小忽悠她，狠下心学了个马马虎虎——
起码搞清楚客户和流水还有基础的设计理论，这才放手让负责人继续进行工作。
牛岛美纪明显有些不满：“正常流程不应该是你接手工作室然后认真工作，做出优秀的成绩然后交给我吗？”
牛岛甜绘沉默了一下，震惊的看向母亲：“……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牛岛美纪皱眉：“误解？你不喜欢钱？”
牛岛甜绘顿时站直了身体：“谁不喜欢钱？”
她！超！爱！
牛岛美纪小声嘟囔着：“我就知道……当初忽悠若利的零花钱的事我还记得呢……”
牛岛甜绘哽住：“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牛岛美纪正色，看向令她深感骄傲的女儿：“我交给你的工作室，营收情况要比你的俱乐部好得多。”
甜绘又不是电视剧里非要和家里闹翻的富家小姐，偏要一个人白手起家才行，有家里的产业作为后盾，她完全可以将精力从俱乐部收回一些。
牛岛甜绘就知道母亲打着这个主意，无奈道：“妈妈，我还年轻，您也还年轻呢。”
牛岛美纪神色淡淡的：“也是时候该历练一下了。”
甜绘沉默，揉了揉太阳穴：“不管什么，总要等我毕业了再说。”
这点牛岛美纪是赞同的，她只是眸色深深地盯着甜绘，仿佛要将她看出花来。
牛岛甜绘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丝毫不怵。
牛岛美纪不开心了：“每天忙忙碌碌的，让你管管家里的事又推三阻四。”
她确实不会管甜绘的时间管理，她只会给甜绘的计划中再加一些东西来曲线救国罢了。
牛岛家教育，能者多劳。
牛岛甜绘耸耸肩：“我不是管的还行？”
牛岛美纪气笑了：“你就上了半个月的班，一天工作两小时，然后就撒手不管了……这就是管的还行？”
甜绘垂下眼睫，声音轻缓：“……妈妈，不是所有工作都要身先士卒的。”
她掌握了大概的方向，清楚了工作室近两个月的工作计划，了解了资金动向和市场行情还有些零零碎碎的事，剩下的完全可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您是花了工资请了人的。”甜绘不知道怎么，有点难过：“不至于让您忙得家都回不了。”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只要重要决策不出错，关键问题不马虎，就可以了啊。
牛岛美纪手指一顿，屏幕界面是数个工作消息闪烁。
她语气淡淡的，不像是解释，更像是提醒：“不一样的。”
她的理想志向都在这里，她牺牲了家庭的时间，是期待着事业上有所回报的。
牛岛甜绘懂事的点点头：“我知道。”
没办法，父母都是事业大过家庭的人，她只是小小的抱怨。
书房里一时间陷入沉默，只有牛岛美纪指尖敲打键盘的声音。
牛岛甜绘也扯了个椅子坐在办公桌前，戴上耳机继续上网课，记笔记。
这画面是牛岛家许久不曾见到过的温馨平静。
直到甜绘收到天满的消息。
“……来的还挺早。”牛岛美纪白了女儿一眼，心中清楚是怎么回事，还是无奈的让她去接。
牛岛甜绘喜滋滋的拎着东西跑了。
原本天满就是定了今天来拜访的，牛岛美纪今天没有去工作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甜绘只是知道要被母亲念叨，所以让他早点来罢了。
正门，宇内天满拎着伴手礼整理衣角，见甜绘出来连忙上前：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着急叫我过来？”
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早就轻车熟路，见她一脸庆幸的跑过来，有些疑惑。
牛岛甜绘扁扁嘴：“我妈妈想累死我。”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顺手接过伴手礼，眼睛大亮：“刚好配茶！”
里面是精致的茶点，甜绘最喜欢的那一家。
宇内天满先是和甜绘一起拜访了牛岛夫人，听她和颜悦色的聊了两句后就离开了。
“妈妈真是很喜欢你诶……”牛岛甜绘若有所思的盯着宇内天满，盯得他头皮发麻。
“怎么了吗？”宇内天满也觉得甜绘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电视剧里的那些场景并没有出现在他身上。
牛岛甜绘伸手勾他的肩膀：“以后你就是我的专属灭火器了！”
宇内天满：？
不在同一频道上的两人先是找到灰崎，三人在甜绘的书房里开始戴着耳机上课。
“对了！”宇内天满像是想起什么，摘下耳机：“星星呢？”
牛岛甜绘回道：“上次不是和你说过了？在宠物店相亲呢。”
星星相亲之路坎坷，在人类的眼光中，星星简直是超可爱的小孩，但在猫猫的眼里……
单一的花色，诡异的脾气，并不健壮的身板……
听到甜绘说星星已经被四个三花美女甩掉后，终于忍不住笑到捶桌。
“它眼光倒是好。”牛岛甜绘耸耸肩：“只对三花美女情有独钟，布偶金渐层什么的瞧都不瞧。”
在猫咪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挑剔了。
“给它找个同样的纯色黑猫呢？”宇内天满想了想：“它总不会嫌弃自己吧。”
如果能有和星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爱情结晶，他们还可以养父子组合。
牛岛甜绘眼睛一亮，转身就给宠物店老板打电话了。
纯色的黑猫不好找，直到宇内天满在宫城县待了七天，恋恋不舍的离开后，她也没收到相亲成功的消息。
牛岛甜绘拎着灰崎回到东京，重新开始学校满星公寓三点一线的生活。
星星最终还是找到了心之所向，那是一只纯白的异瞳狮子猫，同样是在猫猫界被嫌弃的狮子猫大美人却非常傲慢，和同样被嫌弃也同样傲慢的星星一见如故。
在得知星星乐不思蜀天天和狮子猫贴贴后，牛岛甜绘叹气。
“逆子，”她嘟囔：“有了老婆忘了老妈。”
慈祥的母亲当然不会拆散儿子和别人家女儿自由恋爱，和亲家约定如果有了宝宝，黑猫猫归父亲白猫猫归母亲后，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时间过得很快，宫城县春高代表战即将开始，牛岛甜绘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赶回乌野。
好在比赛的几天她刚好没课，省了请假的力气。
甜绘的到来让乌野排球部浮躁的情绪顿时安稳。
她干脆利落的公布首发阵容，虽然大家都清楚，乌野排球部其实并没有什么选择空间。
“主攻手东峰旭，田中龙之介，副攻手成田一仁，缘下力，二传手菅原孝支，接应二传泽村大地，自由人西谷夕。”
牛岛甜绘没有按照高中时一贯的位置分布来处理他们的位置，一般来说高中时期是不讲究接应二传的位置的，统称为主攻手。
但这个位置是牛岛甜绘少女时期除了主攻位以外研究得最多的位置，她很清楚这个位置能打出怎样的精彩。
“我们人丁稀少。”牛岛甜绘淡定的自戳痛处：“没有能力使用一些换人战术，所以受伤不行，换人也只有一个名额，必须合理分配体力。”
唯一的替补木下久志：……压力有点大。
她将对战表贴在白板上，开始了今天训练。
——
乌野的水平，牛岛甜绘很清楚。
一个超级自由人，一个认真起来能和任何拦网掰掰手腕的力量型主攻手，这两人是支撑起乌野进攻的组合。
谨慎理智的二传手，基本功扎实的接应二传，原本是主攻手却因为缺人暂时被迫换到副攻位置的缘下力，以及天赋平平胜在努力的成田一仁。
就像任何一支能打进前八的队伍一样，有一把锋利的武器，也有些致命的弱点。
八进四，乌野对战伊达工。
牛岛甜绘坐在教练席，深吸一口气。
以王牌进攻为核心战术的乌野，最怕的队伍就是伊达工业这样以守代攻的队伍。
东峰旭的脸色算不上明朗。
上一次IH预选赛上，乌野是在第二轮就遇上了伊达工业，那几乎是一面倒的比分，他没办法在铁壁上讨到任何好处。
这次不一样了，东峰旭想，他已经在牛岛学姐手底下存活了这么久了，他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进步，他绝不会像上次一样，狼狈的以2:0的比分结束比赛。
牛岛甜绘表情平静，甚至有几分轻松：“好了，努力是不会辜负你们的。”
清水洁子也轻轻点头：“请加油。”
田中龙之介和西谷夕像是濒临枯萎的野花被淋上甘泉，霎时间精神抖擞，一口气能爬六楼。
轮番击掌过后，众少年上场。
青根高伸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东峰旭。
东峰旭接收到这个眼神，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灰崎祥吾惯常的挑衅。
那家伙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游戏？每次见到他都要用眼神语言动作挑衅一番，以至于让他在接触到这样的眼神后条件反射的神情一肃，用同样的视线回瞪过去。
王牌的尊严！
青根高伸脸色更加凝重，盯过去的眼神堪称凶狠。
而东峰旭早就对这样的眼神习以为常，同样凶狠的瞪了回去。
牛岛甜绘还在思考着伊达工选手的资料，一如既往的，当初困扰过天满的铁壁，如今依旧困扰着乌野的王牌。
她看向伊达工的教练席，就见伊达工的监督追分拓朗也在看向她。
双方教练视线中的电光火石异常激烈。
……不如说是老对手相见分外眼红。
牛岛甜绘轻轻哼了一声，率先移开视线。
伊达工的比赛录像不难找，她熬了几天看完，也忍不住叹气。
难怪当初东峰旭被铁壁拦得几乎失去了自信，青根高伸这个一年级确实是个优秀的副攻手，身高、体型、灵敏的拦网嗅觉——
她皱皱眉，狐疑的盯着青根高伸。
他怎么一直盯着东峰？看什么呢？
比赛开始，由伊达工率先发球。
双方站位并不相同，乌野的1号位是缘下，2号位菅原，3号位田中，4号位成田，5号位泽村，6号位东峰。
伊达工业的1号位镰先靖志，2号位笹谷武仁，3号位二口坚治，4号位青根高伸，5号位茂庭要，6号位小原丰。
“首发站位进攻性很强啊……”牛岛甜绘眨眨眼，伊达工前排全都是进攻球员。
相较于伊达工，乌野的站位看上去似乎保守了些。
西谷夕换下缘下力，对伊达工的发球严阵以待。
镰先靖志专注的看向手中的排球，深吸一口气。
水准不错的跳发，目标是——东峰。
西谷夕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口中大喊一声：“我来！”
他抬步上前，轻松接下这一球，嘴角勾起得意的笑。
牛岛甜绘暗暗点头。
在一直以来的训练中，东峰旭在乌野都是牛岛若利于之白鸟泽的的地位。
不需要考虑接发球，只需要专注于进攻。
王牌要有王牌的待遇。
菅原孝支和田中龙之介快速交换位置，排球稳定的出现在3号位的上方。
东峰旭和田中龙之介同时开始助跑，成田一仁则是快速调整站位，在不影响主攻手助跑的情况下从菅原孝支身后开始助跑。
二口坚治快速扫过助跑中的三人。
是王牌的后排进攻？前排主攻手的左路进攻？还是前排副攻手的快攻？
菅原孝支也在快速做着抉择。
伊达工的拦网体系并没有被明显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应该主要还在田中身上。
……
“第一球，打一个出其不意吧。”牛岛甜绘指着白板上的站位：“成田，你来打响第一枪。”
成田一仁呆住：“……我？！”
“虽然龙之介会吸引对方绝大部分的注意力，但我相信以伊达工成熟的拦网，会很快反应过来组织起双人拦网。”
“如果对方的二传手在后排，就用吊球。”
她笑：“吊球这种技巧，得有点演技才行。”
……
成田一仁表情严肃，起跳时眼神坚定得仿佛这一球是他毕生信仰。
菅原孝支如练习时一样，将球正正好好的托过去，动作熟练得如同做过千百遍。
笹谷武仁和二口坚治反应极快，提前挡在成田一仁身前。
在排球还未落位前，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菅原孝支眼前一闪而过，起跳。
青根高伸一脸凶狠的撞向了二口坚治的腰子，撞的二口坚治眼神都恍惚了起来。
成田一仁只觉得奇怪，在这样要紧的时刻，三人拦网挡在眼前，他竟然还能回想起牛岛学姐的话。
“如果对方能快速建立起三人拦网，那么不要犹豫，就用吊球。”
成田一仁：演演演！他就是最佳男主角！
他挥臂，带着誓要扣开铁壁的凶狠气势，让夹在两人中间的二口坚治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在将要触碰排球的瞬间，变扣为托。
排球刚刚好越过二口坚治的指尖，向后落下。
在成田一仁高度集中的状态下，是一个近乎完美发挥的吊球。
或许他真有点演员天赋，直到最后一刻伊达工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吊球。
小原丰反应已经很快，但还是差了一步。
二口坚治揉着腰怒视青根高伸：“我说你稍微轻点行吗！”
青根高伸一脸严肃的——沉默。
二口坚治：……
成田一仁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好样的成田！”田中龙之介笑嘻嘻的揽住他的脖子。
缘下力和西谷夕也凑过去，将他这一球夸得天花乱坠。
成田一仁摸了摸后脑勺，也跟着嘿嘿的傻乐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他在赛场上如此顺利的拿下一分，好像这一分轻松得不值一提。
但其实不是的，这个吊球是牛岛学姐在屏幕里一遍又一遍指正、反复打磨的结果。
牛岛学姐说，乌野得有抢占先机的武器。
牛岛学姐说，乌野有王牌主炮，有超级自由人，还需要一个能够打开局面的第一枪。
牛岛学姐说，他就是乌野第一枪。
成田一仁握紧了拳头。
这一枪，有完成牛岛学姐的设想吗？
他忍不住看向教练席，牛岛学姐坐在那里，见他看过来，和清水学姐一起比了个大拇指。
牛岛甜绘无声的比了个口型：“很厉害。”
成田一仁压下嘴角的笑意，扭回头。
转轮，乌野由菅原发球。
菅原孝支抛球，普普通通的上手发球，却精准又令人生厌的擦网而过。
牛岛甜绘不禁感叹：“好令人无奈的发球。”
第119章 满星进行时
菅原孝支的发球和他的人一样, 有一种看似平平无奇细品全是细节的狡猾。
尤其是嘴角总是挂着爽朗的笑意，让人看着便觉得温和亲切。
二口坚治不得不向前鱼跃接下这一球时，还在思考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故意发出擦网球的。
“抱歉！救一下！”二口坚治来不及起身就开始大喊, 提醒队友注意球和位置。
“我来！”茂庭要前踏一步，将球托起。
这一球托给了2号位的笹谷武仁。
来不及仔细规划助跑, 笹谷武仁经验丰富，很好的处理了这个稍微有些仓促的托球。
“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会选择进攻……”牛岛甜绘托着下巴, 低声喃喃着：“以伊达工的作风，应该会选择垫球过网后重新整理站位，转攻为守组织起强有力的拦网才对。”
毕竟拦网才是伊达工的进攻, 没想到伊达工在进攻模式上也稍稍做出了改变。
另一边伊达工的监督追分拓朗阴恻恻的笑了：“牛岛啊牛岛, 如今我们伊达工可不是曾经的伊达工了。”
一年级的滑津舞被自家监督阴险的笑容吓到, 却又听到了一些令人不得不追问下去的故事：
“您和乌野的牛岛教练……有过节？”
乌野教练牛岛甜绘，大学在读, 因为名将乌养退休, 受名将乌养所托暂时带领乌野排球部。
这是她能得到的全部信息，至于这个牛岛甜绘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大学专业是否是体育教育……这她就不得而知了。
追分拓朗看乌野快而精准的走位, 重新组织起攻防兼备的阵型，这才啧了一声, 解答起自家经理的疑惑：
“那年她高三，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名将乌养生病, 她一个弓道天才跑来排球部代班教练……怎么听怎么奇怪是不是！”
追分拓朗叹气：“她和她的排球部王牌男友——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乌野的小巨人, 这两人放在一起，一个负责训练, 一个负责比赛，分工明确，合作愉快。”
当时宫城县不知道多少教练都为这对小情侣感到头痛，少女时期的牛岛甜绘对于战术布局还有些稚嫩，虽然经常去医院请教病中的乌养，但还是很难在比赛中做出点睛之笔般的战术调整。
但她是个非常肯吃苦女孩，比赛期间每次见到她，眼底都是乌青着的，仿佛三天没睡过觉一样。
听乌野自己人闲聊时说过，牛岛甜绘比赛前都会花费大量时间去观看各校比赛的录像，为了保证情报的新鲜，甚至随着比赛的进行，她也会记录各校的比赛内容，利用自己的空闲时间进行复盘。
这种事情如果队员有意的话也可以自发进行，但像她一样细致几乎不可能，尤其是赛前——所有选手都要保证自己的身体状态适合进行激烈的比赛。
熬夜？那是对自己身体相当有自信的人才能做出的行为。
“所以当时她几乎摸清楚了乌野所有可能遇到的对手，然后逐一进行分析，包括各种过往战术，阵容选择……”
“并在比赛时，尖锐的指出每支队伍的突破点。”
她确实没有办法和长久站在赛场旁的教练比经验，比战术。
但是她可以用时间、智慧，和一双引以为傲的眼睛去看穿对手。
至于拿到攻略后怎么发挥？这种事情就要看队员了，她的男友可是乌野的王牌主攻，总会有办法的。
追分拓朗撇了撇嘴：“我们当时二比一败给乌野，和牛岛甜绘脱不开干系。”
滑津舞恍然，再看向牛岛甜绘时已经是带上了迷妹般的敬仰。
好能干的前辈！
……
赛场上，比赛依旧进行着。
教练席坐着的是牛岛甜绘，而场上的却不再是宇内天满了。
“一次触球！”二传不到位的进攻，成田一仁却依旧没能压下去，只好回头大声提醒。
“是机会球！”西谷夕稳稳的将排球垫回场内。
菅原孝支思索着训练时的内容。
打开局面后，就由他们的王牌来将进攻的号角传递下去吧！
东峰旭的后排进攻！
牛岛甜绘和清水洁子同时捏紧了拳头，看向充分助跑后高高跃起的东峰旭——
上啊，我们的王牌！
去把铁壁打碎！把心中的阴霾打碎！
仅仅是一次的失败，从来不是赛场的终点！
东峰旭胸口闷着一口气，他悬在半空中，仿佛四周陷入真空，眼前的铁壁并未成型，一束光透过两扇铁壁中间，照在空旷的场地上。
就是这里了，东峰旭想，他会在这里，重新建立起属于他王牌的尊严。
挥臂扣球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好像这一球至关重要，打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那束追光打在的空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是镰先靖志。
他接球的水平说不上出色，牛岛甜绘见过比他接球出色许多的少年，他们稳定安静的接下每一球，为队伍延续一场场比赛，直至胜利。
在这个时候，称不上娴熟的接球，为伊达工接下了比赛的未来。
东峰旭落地时，脚步隐隐有后退的意思，又被他强行止住了。
他克制自己想要看向教练席的想法，将自己的头和脚都钉在了这里，寸步不移。
……他又一次失败了，在所有人期待下，没有在对手那里拿回从上次失败后就遗失的自信。
他不能低下头，牛岛学姐的目光像是针一样刺在他身上。
他不能停下，队友的视线若有若无，却满是关切。
僵硬的脚步在开始缓缓移动，高强度的训练下，肌肉已经有了训练时的记忆。
东峰旭觉得，曾经让他热血沸腾的赛场，如今冷得像是在冰窖。
“再来一球！”西谷夕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扎着马步，是自由人时刻准备着行动的姿势，他大喊：“再来一球！”
菅原孝支也回过神，快速汲取着空气中的氧气，大脑开始不断回想刚刚的球究竟是托高了还是托低了？又或者是速度快了还是慢了？
他是可以托出王牌最顺手的球的……他和东峰旭搭档了快两年！
“再来！”菅原孝支不甘心的喊道：“再来一球！”
再来一球吧，王牌。
我们的胜利，需要你去亲手拿到！
除了东峰旭以外，所有人都快速的跑位到他们应该出现的位置，低喝道：“再来一球！”
这声音不像是顺着耳朵听见的，更像是东峰旭心底响起的。
他也想……再来一球！
当伊达工用这不太合格的一传组织出合格的进攻后，成田一仁超常发挥的再一次将排球拦得高高的。
“机会球！”西谷夕再次站了出来，无论是下肢还是手臂，熟练的、稳定的垫出这一球：“菅原学长！”
东峰旭高高扬起手臂，声音仿佛撕开了空气：“我来！”
菅原孝支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重振旗鼓的东峰旭。
他手臂稳稳的，慎重托出最适合东峰旭的托球：“旭！”
再次扬起的黑色翅膀，是被队友的呼唤托起来的王牌吗？
牛岛甜绘不知道，她仿佛在看再次起跳的东峰旭，又像是在看这片赛场上，穿着不同的队服，一次又一次起跳的少年们。
他们身后，有代表梦想和期待的翅膀吗？
三扇严丝合缝的铁壁，挡住了墙后所有的美丽景色。
东峰旭的后排进攻，这一次被伊达工的铁壁狠狠摁下，在西谷夕鱼跃的身影前，排球落地了。
西谷夕重重落在地板上，他看着眼前弹起的排球，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可恶！”
他泄愤一般，又砸了一次，牙咬得紧紧的。
然后一声不吭，默默的爬起身。
西谷夕不敢去看旭学长的脸色，这样的场面又一次出现时，连被学长们暗地里称为“乌野的守护神”的少年，也有了瞬间的退缩。
他害怕见到和旭学长上次一样的、茫然的脸色，仿佛在一瞬间，什么都看不清了，对手的拦网、乌野的方向，全都消失了。
比赛才刚刚开始，不过是两球过后，乌野的士气就被严重打击。
牛岛甜绘摩挲着指尖，几次想要抬手叫暂停，但她还是摁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左手。
她眼神死死盯着垂头看不清表情的东峰旭。
自己想明白，自己站起来。
想想你身后永远支撑你的队友，体育馆里累到爬不起来的自己，你总得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无所谓是不是对得起别人——东峰旭，你得对得起自己。
乌野安静的回身站位，泽村大地强笑着拍拍手：“好了！拿下下一分！”
笹谷武仁的发球没有对乌野造成威胁，西谷夕很好的完成了自己作为自由人的使命。
但牛岛甜绘看向清水洁子紧握的手，就知道情况其实不容乐观。
大赛心态一直是少年们很难训练但又必不可少的素质，胜不骄败不馁——说来简单，想要做到哪有那么容易？
一连丢了三分，若是说大的错处，乌野是没有的。
所有人都如训练时那样，跑位、接球、助跑、起跳、拦网、托球……
像是老旧的电视机里放出的剪影，随便一个定格都是标准的动作。
可乌野还是接连不断的丢分，重复着起跳、挥臂、被拦网……循回往复，像是轮回的噩梦。
她收到了很多道视线，有大地的，有菅原的，龙之介更是每一球结束后都会向她投来求助的视线，缘下力的动作虽然没有变形，但眼神已经慌乱起来。
成田一仁的吊球被伊达工防备着，只有这一件具有杀伤力武器的他再也没能为乌野打开局面。
乌野似乎在比赛一开始就落入了全盘的溃败。
整个乌野只有三个人没有看向她，一次也没有。
东峰旭、西谷夕，还有……清水洁子。
牛岛甜绘站了起来，视线一直落在赛场上的清水洁子终于惊讶的看向她。
她没有解释，只是抻抻胳膊压压腿，活动着筋骨，动作幅度不大，但很是标准。
一时间，处于站位间隙的两支队伍都忍不住看向她。
“……乌野教练，在热身？”二口坚治喃喃出声：“难不成受够了队员的表现，打算自己上？”
茂庭要脚步一顿，眼神忧郁的看向二口坚治：“就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好好的孩子脑袋别有什么毛病。”
二口坚治撇嘴：“茂庭学长你肯定是比我更需要啦，啊……如果检查出来大脑空空——”
茂庭要淡定收拾自家嘴毒的后辈：“接下来，你摸不到排球了。”
二口坚治急了：“诶——”
青根高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宽大的手掌将两人分开。
二口坚治在青根高伸的手下，脸被怼到变形。
不要吵架——他的眼神这样说着。
“知道了知道了！”二口坚治无奈，这样的单细胞生物，不听到反馈是不会罢休的。
而乌野众人也在看着远道归来坐在他们教练席上的牛岛学姐——现在是站在教练席前热身了。
对上小乌鸦们一双双茫然的眼睛，她感觉自己一直坐在教练椅上僵硬的身体都活泛起来。
她慢慢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是镇痛喷雾的味道。
牛岛甜绘双手围在嘴边，像是个小喇叭。
“给我狠狠地打回来，东峰旭！”
她这一声喊出了战鼓般的气势，声如洪钟，底气十足，仿佛笃定了她口中的那个人一定能做到这一切。
在裁判扭头看向她时，她又毫不犹豫的坐下，优雅斯文，婷婷娉娉，刚刚的那一声好似所有人的幻觉。
乌野傻了，伊达工傻了，几乎听得一清二楚的观众们都傻了。
……真是好大一声。
在稀稀落落的观众席上，一个脸色难看一言不发的中年男人却在这一声后脸色缓和了许多。
“哼，还算有点出息。”他声音很大，毫不避讳的斥责着乌野：“打成这样，也叫强豪？”
他的位置离得近，声音又故意的放大，附近所有人都听得清楚，乌野众人也不例外。
牛岛甜绘回头瞪他，却也知道教练和观众对喷是绝对会被裁判警告的。
又是这个家伙！当初她接手乌野排球部带着众人打预选赛时，这家伙就说她年纪轻轻毫无经验，胆小怕事又骄傲自满，比不上名将乌养一星半点。
当时比赛焦灼，她面临着艰难的抉择，不知道该不该让乌野放手一搏。
被他激怒，牛岛甜绘也没有莽撞行动，又是观察了三球后这才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无误，抬手叫了暂停，乌野一改常用的战术，逆风翻盘。
那之后，她才彻底记住了这个乌野的粉丝——没错，这家伙竟然是乌野的粉丝！
见牛岛甜绘瞪他，那个中年男人却依旧态度暴躁，这场比赛看得他不爽。
乌野从不打如此憋屈的比赛，但不巧的是，对上伊达工时，乌野总是像碰到了克星。
牛岛甜绘回头，不再理会他。
这个暴脾气从来都这样，打得好了也没怎么夸，打得差了直接开始输出，今天这么暴躁，想来是对乌野如今的比赛氛围很是不满了。
她看视线落回赛场，却刚好与东峰旭的眼神对上。
牛岛甜绘看着他那双平静理智的眼睛，突然就笑了。
就是要这样。
乌野虽然在气势上输了一筹，但很快的，多点发力，也中断了伊达工连续得分的势头。
伊达工的拉拉队如他们队伍一般气势汹汹口号整齐，绿色的条幅上，是和他们的气质如出一辙的：伊达的铁壁。
“go！go！let's go！let's go！伊达工！”
洗脑的口号再次响起，牛岛甜绘头痛的揉了揉额角。
乌野排球部没有成组织的拉拉队，毕竟这两年都是一轮二轮三轮游，没有什么好的成绩能拿出手。
“乌野！加油！”
熟悉的声音，她豁然抬头，及川彻笑眯眯的挥挥手：“加油乌野！然后被我狠狠打败吧！”
话音刚落，及川彻的脑壳就遭到了岩掌重击。
另一边，穿着白鸟泽排球部队服的牛岛若利也满脸肃穆的站在围栏前，见姐姐看过来，如同老干部视察般挥挥手。
他身边，是晃来晃去不安分的乱动着对她笑着挥手的天童觉。
牛岛甜绘向他们挥了挥手。
比赛继续焦灼着，伊达工稳稳领先着乌野五分，胜利仿佛触手可及。
“好！”
田中龙之介再一次抓住了伊达工的拦网漏洞，一记直线球成功为乌野夺回主动权。
东峰旭重新回到前排。
田中龙之介发球，排球没有顺着他的心意飞向二传手茂庭要，被镰先靖志轻松接起。
伊达工虽说是以铁壁著称，但攻击力绝对不弱，即使少见他们打快攻背错时间差位置差这样的战术，依然有拿得出手的进攻。
此刻，乌野的前排是成田、大地和东峰。
大地和东峰在拦网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天赋，常规的一二拦网——一人盯着可能会打战术球的副攻手，两人盯准助跑起跳中的主攻手。
二口坚治瞄准了东峰旭。
他不是力量型的主攻手，乌野的自由人虎视眈眈的防着他吊球，硬碰硬的话——和乌野主炮对拼力量？他又不蠢。
所以，目标是——
指尖。
“一次触球！”东峰旭咬牙，回头提醒队友这球要救。
西谷夕的注意力放在了防吊球上，这个打手出界最终还是没能救回来。
每当乌野有人站出来时，总是会被伊达工用成熟进攻拦网体系重新追回。
一次又一次的，任谁看都会觉得，乌野此刻的战意达至冰点。
伊达工再次拿回发球权。
牛岛甜绘瞥了一眼比分，14:8，比分在逐渐被拉开。
一个发挥出色的跳发，只不过若是西谷夕的话，接下不算难事。
稳定的一传飞向菅原孝支时，沉默了许久的、仿佛哑掉的王牌抬手，掷地有声的喊出那句：
“我来！”
菅原孝支笑了，毫不犹豫的将球托出，近网，偏高，最适合东峰旭的托球。
牛岛甜绘眼睛一亮。
“这一球不错，时机和位置都很好。”
称得上是超水平发挥。
东峰旭知道，只要他还能起跳，无论他要球多少次，菅原都会托给他最合适的球。
他在空中深吸一口气，滞空的身体像是紧绷的弦，眼神冷静的寻找着他观察了许久的、铁壁的缺口。
茂庭要，与他同届，身高不到一米八，在伊达工的拦网体系中，他的身高是实打实的劣势。
当他到前排时，就是最好的机会。
铁壁的缺口。
排球轰向茂庭要的手，擦着手指过去，重重砸向伊达工的场地。
“乌野的王牌3号，正面突破了伊达工的铁壁！”
牛岛甜绘猛地站起身，激动得眼底微湿，身体涌现出无穷无尽的力量。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做点什么，四下看了看，干脆一把将同样激动得捂住嘴眼眶红起来的清水拦腰抱起，场上围着东峰旭欢呼的众少年顿时大惊：
“牛岛学姐你！”
“诶诶诶？清水学姐！我……我也想！”
“我也！”
清水洁子呆住，一双眼睛又大又圆，茫然的看着牛岛甜绘。
牛岛甜绘还游刃有余的轻轻抛了抛，带她转了个圈，这才将她稳稳当当的放下。
清水洁子脚步微微踉跄了一下，眼睛里还带着恍惚的情绪。
好、好像被牛岛学姐……公主抱了？
清水洁子陷入沉思，两颊还带着情绪起伏后上涌的红晕。
东峰旭也从这一球中回过神，眼睛扫过身边露出了笑颜的伙伴，又看向牛岛学姐。
牛岛甜绘得意的笑，叉腰，张狂得厉害：“真不愧是我们乌野的王牌！”
只是9分中的1分，她就开心得不像话，像是比赛已经赢了一样。
东峰旭摸着后脖颈，也笑了。
在笑什么他也不知道，只觉得心里压着的那块石头已经悄无声息的被踩在了脚下，将他垫得更高，看向了更美的景色。
他抬手，指向了观众席上的及川，又挪向了不远处的牛岛若利。
“哦呀！”及川彻眨眨眼：“这是什么，王牌的觉醒？”
岩泉一表情严肃的看着比赛场内：“乌野会成为很可怕的敌人。”
及川彻拖长了声音：“啊——那又怎样呢？”
他看向牛岛若利，正巧牛岛若利也在看他。
及川彻声音轻得只有岩泉一才能听见：
“可怕的敌人什么的，我们不是一直都在面对着吗？”
第120章 满星进行时
乌野和伊达工的第一局比赛, 最终还是领先更多的伊达工拿下了胜利。
在最后的焦灼中，双方拦网差距过于明显，而乌野只有在伊达工的二传手茂庭要出现在前排时才有得分的机会。
牛岛甜绘明白, 这是综合实力上的差距，乌野的短板太明显——拦网水平太过普通。
成田一仁满脸羞愧的站在牛岛甜绘面前, 低头小声道：“抱歉。”
最后一球，他没有拦下。
牛岛甜绘摆摆手：“道什么歉？你又没有做错, 是我们应该扬长避短。”
成田一仁沉默。
他确实已经竭尽所能，赛场上时时谨慎，拦网也很少出错, 表现中规中矩, 没有出现足以改变赛况的差错, 也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精彩。
开场时的吊球得分，是他整场比赛下来, 唯一的高光表现。
缘下力担忧的看着他, 但他自己更是表现平平，轮换到前排时, 乌野的拦网水平直线下降。
“得分, 抓住一切机会得分。”牛岛甜绘声音沉重。
没错，如今的乌野唯一获得胜利的机会, 就是和伊达工展开抢分战。
事实上这对于乌野来说算不上什么好消息，因为伊达工最擅长的就是将对手的进攻变为己方的进攻。
可乌野只能这样做。
东峰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沉声道：“我知道了。”
田中龙之介举手：“我也是！”
泽村大地点点头, 破釜沉舟般：“这不就是我们的一贯战术吗？这可是我们练习过千百遍的东西！”
他表情从严肃融化成轻松的笑意：“打败伊达工，打进春高！”
“乌野！加油！”
——
伊达工这边刚拿下一局, 气氛却也很是紧张。
追分拓朗认真道：“伊达工的铁壁，会拦下所有进攻！”
“拦下所有进攻！”镰先靖志率先响应。
“伊达的铁壁！”笹谷武仁紧跟着挥拳。
二口坚治热血不起来, 只能跟着前辈的步调适时的挥了挥手臂。
牛岛甜绘听见对手的口号，也只是在心底轻叹一声。
乌野的赢面……不大。
第二局，乌野爆发出令人的攻击性，菅原孝支作为上一局比赛中规规矩矩的二传手，在这一局中开始和伊达工斗智斗勇了。
“二次进攻？！”二口坚治震惊：“好流氓的二传手！”
菅原孝支脚步一个踉跄，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很新鲜的评价。”
二口坚治被茂庭要捂着嘴带走了。
伊达工传统，三年级会在IH后引退，所以一年级的小伙子们已经开始上岗了。
……但是！前辈们！二口这小子真的好难搞！
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学会尊重前辈啊！
茂庭要面色沧桑，几乎可以预见他悲惨的未来。
二口坚治挣扎了几下，发现完全没办法挣脱，只好被前辈拖走。
而西谷夕也开始尝试起了新的招式。
“自、自由人后排二传？”乌野的百花齐放震惊了追分拓朗，忍不住看向另一边坐在教练席上老神在在的牛岛甜绘。
杂食乌鸦，名不虚传。
牛岛甜绘看似淡定，其实人已经呆了一会儿了。
这些确实是训练时大家都尝试过的战术，只是在训练时始终达不到很好的配合效果，所以在赛前她也没有抱太大希望。
此时或许是因为比赛的紧张气氛让乌野众人的注意力异常集中，这些不太成熟的战术拿出来竟然有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无措感。
虽然还是不能做到最好的程度，可即便如此也能打伊达工一个措手不及了。
第二局比赛，乌野以30:28的比分艰难拿下胜利。
比赛已经进入赛点局，清水洁子动作娴熟的为众人递上毛巾和水，看着他们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经过牛岛学姐的线上指导，乌野的训练一直都是十分科学合理的，不过因为她远在东京，对于选手的身体状况不能完全掌握。
所以相较于她在乌野时的训练，在她回东京后，训练强度下降了些许。
即便如此，少年们也日积月累的训练出了足够支撑高强度比赛的体力，牛岛甜绘的视线扫过，暗自点头。
维持着第二局比赛的水平打完第三局是没问题的。
“拦网高度固然重要，但拦网和进攻的节奏配合也很重要，拦不死的球就追求一次触球，只要球还没有落地，总会来到我们进攻的回合。”
牛岛甜绘看着面色凝重的众人，笑着拍拍手：“好了，苦着脸做什么？不要因为谨慎而错失了进攻的机会！”
“捆住你们手脚的不是疲惫，是胆怯和犹豫！”
“放心大胆的上吧！”
她心中忐忑，却没有被任何人看出来，只是为他们打气：“乌野，飞吧！”
八人面面相觑，随后面色坚定：“乌野，飞吧！”
第三局，开始。
伊达工作为县内的强校之一，一局比赛的失利并没有让他们的心态失衡，他们相较于上一局比赛，发挥得更加稳健了。
最终，因为乌野的拦网水平无法与伊达工抗衡，谨慎的铁壁也没有再给乌野可乘之机，乌野止步春高预选赛八强。
暴躁了一整场比赛的乌野中老年铁粉却在这一刻沉默下来，牛岛甜绘回头时，观众席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乌野的少年们表情惨淡，眼睫遮掩的眸色下，沮丧和不甘交织着，在牛岛甜绘的面前，他们连一个虚假的笑意都挤不出来。
垂头丧气的、被铁壁挡住的小乌鸦们，耷拉着翅膀，像是被暴风雨蹂躏过一样。
牛岛甜绘指尖微凉，她还是第一次旁观拼尽全力后的失败，甚至连她自己也在不断的思考，她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吗？
……是的，她能做的有限。
乌野的拦网核心成田一仁已经尽力了。
“已经很好了。”牛岛甜绘笑，真诚的，带着骄傲：“真好啊，乌野有你们。”
她的目光悠长，透过他们，那些熟悉的影子仿佛触手可及。
“我好像看见了，乌鸦再次起飞的样子。”
她见过乌鸦盘旋在垃圾场之上，俯瞰自己的领土的样子。
今天这场比赛，让她再次见到乌鸦展翅。
成田一仁泣不成声。
努力了吗？努力了。
够了吗？不够！！
眼泪是会传染的。
少年们绷着脸在牛岛甜绘眼前不断擦着眼泪，张口就是哽咽。
清水洁子抱着笔记本，指节泛白，她用力的抱着它，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的，都是各种各样的资料，全部是关于排球的。
乌野的败绩又添上一笔——没关系，他们总有机会在这个本子上写下一场又一场的胜利。
他们会赢的，一定。
牛岛甜绘背过身，偷偷擦去眼角的泪。
真想，一直赢下去啊……
乌野队伍站好，向零散的支持乌野的观众鞠躬。
“饿了吧，”她语调轻松：“走了，吃饭去。”
牛岛甜绘看成田一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接拿起一个干净微湿的毛巾，扣在他的头上胡乱的搓了搓：
“好了，爱哭鬼们，回家。”
被毛巾糊脸的成田一仁打了个哭嗝，任由她动作，乖巧又老实。
牛岛甜绘心里有些酸涩。
多好的少年们，她从来都是个贪心的人，希望他们所有人的青春都是精彩而布满阳光的。
可比赛有输赢，青春总有不如意。
牛岛甜绘离开前，抬眼看向了及川和小一，还有若利和天童。
“下次的IH预选赛！”及川彻突然对着乌野大喊：“我能碰到你们吧！”
泽村大地抬头，看向他。
眼角的泪水还未干，他却已经燃起了斗志：“放心吧！”
他隔空与及川击掌，像是做下了约定：“我们IH预选见！”
多么青春的一幕，如果及川彻的下一句不是：
“如果乌野输了就把牛岛姐姐给我们怎么样！”
就连岩泉一都没能摁住他跳脱的幼驯染，及川彻嚣张的声音传进乌野所有人的耳朵里：
“以后就是我们青城的学姐喽！”
牛岛甜绘：？？？
及川你再说一遍？
天童觉被逗得笑出了声，一回头却发现牛岛若利炯炯有神。
天童觉：“……你不会也想抢人吧？”
牛岛若利眼神坚定：“如果赢了的话，姐姐就是我们白鸟泽的了……”
这样的诱惑，牛岛若利这个白鸟泽招生办活招牌怎么可能不心动呢！
天童觉……他当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带我们白鸟泽一个！”
他红发如火，烈烈燃烧着，肆意张扬：“我们也想要姐姐！”
牛岛若利抓重点：“天童，那是我的姐姐。”
天童觉：“来了我们白鸟泽，那就是大家的姐姐喽！”
牛岛若利：“……不对，是我的姐姐。”
两人旁若无人的商量着，关于独乐乐还是众乐乐。
当然也没有注意到甜绘的脸色越来越黑。
……合宿，接着合宿！
她要把倒霉孩子们都练成疲惫牛蛙！
田中龙之介却突然笑了，双手合十，满脸慈悲：“牛岛大姐大永远是我们乌野的。”
“馋吧？不给！”
西谷夕也紧随其后，一副看破红尘的安详模样：“谁让牛岛学姐——”
他重点强调了“前辈”，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是我们乌野的毕业生呢。”
菅原孝支和东峰旭在牛岛甜绘一左一右，摆出了撒花的手势，齐声道：
“牛岛学姐，是乌鸦！”
青城二人组：……真得意啊，乌野，得意的让人火大。
白鸟泽二人组：……亲弟弟，亲弟弟在白鸟泽哦！
牛岛甜绘木着脸，心里输掉比赛的阴影却在这样的吵闹下淡了些。
伊达工众人只见输掉比赛的乌野趾高气昂的簇拥着牛岛甜绘离开赛场，嚣张得像是赢了一样。
伊达工：……应该是我们赢了没错啊？
——
当香喷喷的饭菜端上饭桌时，所有人都只是看着，没有人动。
“看着做什么？吃啊。”牛岛甜绘率先出手，夹起一块厚蛋烧扔进嘴里，含糊道：“刚刚结束了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一定饿坏了吧。”
这家饭店她常来，可嘴里的厚蛋烧却变了味道。
好苦，没有天满做的好吃。
她味同嚼蜡般囫囵吞咽了下去，还在淡定的劝道：
“不要和身体过不去，为自己的肌肉骨骼补充营养吧。”
“为了明天，为了未来。”
泽村大地第一个拿起了筷子，在他的带领下，大家终于开始夹着菜，吃着自己碗里热腾腾的米饭。
眼泪流进饭里，又苦又咸，是输的味道。
牛岛甜绘安静的吃着。
吃吧，长得高高的，壮壮的，去撑起胜利的天空。
我们乌野啊，都是好孩子呢。
……
牛岛甜绘看完了宫城县春高代表战决赛，不出意外的，是白鸟泽和青城的对决。
伊达工折戟在四进二，输给了拥有及川的青城。
最终，青城拿出了新的武器，却依旧没有成功挡住牛岛若利的进攻。
白鸟泽拿到了春高入场券，两个月后将代表宫城县参加春高。
她在体育馆外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靠着墙、双手垫在颈后仰头闭目的及川彻。
牛岛甜绘也没说话，只是靠在他对面的树干上，学着他的样子闭目养神。
“诶——不安慰一下我吗？”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声音，及川彻睁开眼睛，眼神顺着他漂亮的眼睫飞向牛岛甜绘。
牛岛甜绘睁开眼：“如果你需要的话。”
及川彻沉默了一下，眼神飘向一边，去追逐那太阳透过树叶后撒下的斑驳阳光。
“好吧好吧……”他像是败给她一样，嘟囔着：“我才不需要安慰。”
从国中一路输到现在，他收到的安慰就算填不平太平洋，填个东京湾也是绰绰有余的。
“怎么就是赢不了呢？”对面靠着树干的，是他宿敌的姐姐，也是他未来的老板，但更是他信任的前辈。
及川彻的声音里，沮丧不甘都没有疲惫和困惑来得更多。
要他承认青城不如白鸟泽？不可能的。
他知道牛岛若利也在拼了命的努力，能够站在赛场上的，没有人在场下悠哉轻松。
啊，天才。
及川彻想起一个少年，他对待排球执着而赤诚，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天赋，同时还在令人恼火的努力着。
好久没有想起他了，小飞雄。
“这个该死的……被天才占领的世界。”
他长睫垂下来，无奈的笑笑：“哪怕我的脚步停止一分，一秒，都可能被这个世界毫不留情的抛弃。”
所以，跑下去吧，直到甩开他们。
他总是跑在逆风的赛道上。
牛岛甜绘仿佛不解，语气轻松：“抛弃？”
她嗤笑：“及川，主动权是在你自己手上的。”
及川彻微怔，看向她时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板，眼神定定的看着她。
牛岛甜绘笑得开心：“你说这世界是被天才占领的世界……”
“或许是吧，毕竟我也是占了便宜的那一个。”
她抬眼，琥珀色的眼睛里划过一道流光。
“但是你啊，及川，你可是能用汗水浇灌出天赋之树的怪物。”
及川彻是不是天才什么的……这种事又不重要。
即使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但若是他自己不觉得，那就不是。
“一点一点的点亮自己的技能树，总有它开花结果的一天。”
“和天才比肩的‘普通人’，会被世界看见。”
走不出宫城县的普通人及川彻，总有一天会成为别人口中占领世界的天才。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出声：“你们这帮打排球的，怎么个个都喜欢说自己是普通人。”
宇内天满是普通人，及川彻是普通人，牛岛若利更过分，总是说自己在打普通的排球。
反倒是打篮球的，永远为自己的天赋骄傲，从不吝啬宣之于口。
看看灰崎，都嚣张成什么样子了！
及川彻还真是认真的想了许久，这才仔细斟酌着说道：“或许是因为，所有人都明白，排球这种东西，一个人是不行的。”
牛岛若利再厉害，被称为超高校级王牌，给他换一批队友，照样走不出宫城县。
排球是六个人的运动，不能持球亦不能连续触球，攻守环环相扣，缺了一个都没办法让炮台顺利运作。
“我们都明白，胜利的荣光平等的照在每一个队友身上。”
牛岛甜绘赞叹，这就是及川彻。
“你为什么打排球？”
“我想成为何塞·布兰科那样的二传手。”
何塞·布兰科？阿根廷国家队的前二传手？
及川彻见她沉默，仿佛在思索些什么，忍不住问道：“怎么？”
他这个梦想很令人费解吗？
牛岛甜绘回过神，解释道：“我只是在想，现在何塞·布兰科似乎在立花Red Falcons担任教练。”
及川彻随着她的声音渐渐睁大眼睛。
“既然是你偶像的话，要不要见一面？你们聊聊人生，谈谈理想什么的……”
牛岛甜绘在建立满星后，几乎查遍了日本V联盟所有球队俱乐部的教练，自然也对这个曾经在世界级赛场上大显身手、退役后担任球队教练的何塞·布兰科很有印象。
及川彻抬手合上了自己的下巴，结结巴巴道：“诶？这、这个……”
他从来伶牙俐齿的嘴此刻仿佛是刚租来的还没用惯，眼睛里迸发出的光彩冲淡了他再次输给牛岛若利的失落：
“真、真可以见何塞·布兰科吗？”
他在一瞬间手足无措起来，人在紧张和激动的时候总是会显得很忙碌，牛岛甜绘无奈的看着他整理整理头发又正了正衣角，仿佛何塞·布兰科下一秒就会出现在他面前一样。
牛岛甜绘当然不是忽悠他，这种事拿来开玩笑也太不是人了：“这有什么见不到的？当然可以。”
她心中盘算着以什么名头和立花Red Falcons联系一下，就见刚刚还紧张到恨不得当场就去做个全套美容美发的及川彻突然冷静下来，眼睛亮晶晶的，声音里满是令人听了就感觉欢喜的活泼雀跃：
“不行，我现在不能见他。”
及川彻穿着青城排球部的队服，挺拔如骄傲的松柏，茶棕色的眼瞳里，是细碎明媚的光华。
“我还不够强。”
他说着，表情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在牛岛甜绘面前，扭捏的别着头：“那个……牛岛姐姐。”
及川彻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牛岛甜绘得努力去分辨他说的是什么：
“等我毕业了……在满星有些成绩后……当然我的意思是如果明年能打败白鸟泽打进全国大赛的话也行……”
他脸都红了，挠着头笑，受女孩子们欢迎的池面少年，此刻也只是期待和偶像见面的排球笨蛋：
“就是……我还挺想在何塞·布兰科面前表现一下的……”
及川彻眼神飘忽着说完，连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牛岛甜绘也笑：“你在偶像面前也有偶像包袱？”
及川彻叉腰得意：“我可是及川彻！”
及川彻就是永远骄傲的及川彻，不会低头的及川彻！
牛岛甜绘慈爱的看着他。
这个二传手，是满星的哦！
“小一担心你呢。”牛岛甜绘指了指露出半个影子的身影：“赶紧回去吧，别让小一等急了。”
及川彻撇撇嘴：“是是是，小一～”
他做了个鬼脸，没等牛岛甜绘反驳就朝那个身影跑去，然后刚刚停下脚步时，被岩泉一对准后脑勺来了一记充满幼驯染情义的岩掌。
“岩酱！为什么又打我！”
“不要偷偷跑出来让人担心！”
“岩酱你的嘴是刀子做的吗？”
“……你这个让人火大的家伙！”
牛岛甜绘看向碧空如洗的晴空，轻声笑笑。
她早早祝贺过弟弟，想必此时他正在和白鸟泽的大家一起庆祝吧。
她也该回到属于自己的战场。
——
春高预选赛后，全日本青年强化合宿选拔了一批优秀的少年集中训练，牛岛甜绘也因此并没有组织满星的联盟集训。
不过或许是她的魔鬼作风和恐怖的厨艺，让曾经参加过集训的少年们对她印象深刻，以至于回到学校后和队友以及教练狠狠控诉了那十天以来的悲惨境遇。
各校教练看着自家被练得活蹦乱跳身体倍棒的宝贝们，若有所思。
这个满星俱乐部，好像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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