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但是皮肤的触感又是如此真实。
每一次做完梦后荆都像被耗空了精力似的异常疲惫, 脑子里也觉得模糊，以至于他看到凭空出现在眼前的夏油杰，还以为只是刚才的那场梦还没结束，以至于他混淆了虚幻与现实。
就算夏油杰对东京校无比熟悉, 就算为了引诱他来高专的防御特意留了点小漏洞, 想进来应该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吧？
“荆君——”
夏油杰见荆的眼神发直, 张开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
“怎么开始发呆了？”
熟悉的嗓音再度响起的同时，一团略有重量的东西忽然压在了荆的肚子上，吓得荆猛然坐了起来。
透明史莱姆从他身上翻滚下来落在床边，小小的身体不断弹跳着。
“荆大人！杰大人！”
荆靠在床头, 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它。
好久没看见糊糊了，这小东西好像有点变化，身体似乎比之前大了一点点。
被夏油杰收服的咒灵, 应该是不可能继续成长的。
就在荆以为糊糊变大只是自己的错觉时, 对方却蹦蹦跳跳地朝他说了一句：“荆大人，晚上好！”
荆：？？？
怎么还学会新词了？！
夏油杰把糊糊抱回怀里揉了揉, 笑着说：“现在已经不是晚上了哦，糊糊。”
荆盯着夏油杰，装作警惕的样子：“……你怎么会来这里？”
夏油杰在床沿坐下, 倾身凑近了些：“你觉得呢？”
荆做出一副提防色狼的姿态，飞速地拽起落在一边的薄被把自己脑袋以下的部分全部遮盖起来。
夏油杰无奈笑道：“不至于吧。”
荆低低哼了一声：“上次，很过分。”
他说的自然是强吻的事。
哪怕他心中并不抵触夏油杰的触碰，被人强迫也是奇耻大辱！
夏油杰的脸皮却比荆想的还要厚, 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还有更过分的事没有做过呢, 你想试试吗？”
荆：“……”
忍不住把自己捂得更紧了。
借着被子的遮掩, 荆的左手悄悄地摸到了枕头下方，摸到手机之后立刻轻车熟路地解锁, 盲发了一条消息给五条悟。
他在警察学校受过专业的训练，这种事对常人来说很难，对他而言却很容易。
夏油杰似乎并未察觉，视线依旧落在荆的脸上。
“好了，不逗你了。我是来救你的。”
“你被关在这里，可能不知道。关于你的流言已经传开了，说你被发现是我的同党，即将被高层处刑。”
他的目光里带着些探寻和玩味。
“悟居然没有保下你，真是意外呢。”
“明明他现在已经是五条家的家主了，拥有更高的权力和地位，为人处事倒是比高中的时候更讲规矩了些。”
“这已经是他……保过我的结果了。”荆小心翼翼斟酌着话语，他不能让夏油杰知道他有手机，不得不通过张嘴说话来交流，因此需要格外注意用词和语气。
“正因为当上了家主……才会掣肘重重。”
“责任，更重了。”
夏油杰叹息着摇头：“荆君真是温柔啊。”
“悟明明可以用更强硬的手段保护你，但却没有那么做，就是他的不对哦。”
“……你对五条前辈，真是严格啊。”
“那是当然。”夏油杰摊了摊手，“毕竟他从前也是这样严格地指责我的呢。”
……真记仇！！
以前夏油杰总是挂着假笑不怎么说心里话所以没觉得，现在一看，这家伙还真是小心眼啊，诅咒师事件时五条悟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荆在地牢里无事可做，昨晚十点不到就睡下了，又做了好长的梦，现在很有可能已经是凌晨了。
这个时间，五条悟应该也在休息，不一定能立刻看到他发送过去的消息。
夏油杰是特级，而且拥有咒灵操术这种棘手的术式，高专除了五条悟以外也没人能应付他了。因此在五条悟赶到之前，荆必须拖住夏油杰，把人留在地牢里。
必要的时候可能得……牺牲一下自己的色相了。
为了抓住夏油杰，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
荆看向夏油杰怀里的糊糊，提起一个新的话题：“说起来……糊糊是不是变得比之前大一些了？”
“你的咒灵，不是无法成长吗？”
“糊糊是特别的哦。”夏油杰拍了拍怀里的透明团子，“这孩子是可以在特定的条件之下继续成长的。”
“而且成长条件和你有关哦，荆君。”
……等等？！
听到这里，荆才陡然想起之前他似乎在咒灵图鉴的介绍里看到过这一点。
他立刻打开系统确认，映入眼帘的那几行字却有些刺眼。
——糊糊是极为罕见的能够靠爱意不断成长的咒灵
“和我有关……”荆不自觉地重复着夏油杰的话语。
难道，糊糊是随着夏油杰对他的感情而不断成长的吗？
所以它才从最开始那个只会啾啾叫的笨蛋史莱姆变成了如今这只能够简单说话的咒灵？
对于咒灵而言，要进化出智力是十分困难的事情，更何况糊糊原本只是一只二级咒灵。
二级咒灵是不可能会说话的。
荆噎了一下，心情有些微妙。
夏油杰过去从未言说过对他的喜欢，可爱意却在悄无声息中疯长。
“怎么了？”夏油杰注意到荆的异样，微微歪了下头，发尾随着动作在肩头滑动着。
荆吸了一下鼻子，尴尬地别开眼。
“糊糊，为什么只会叫我们两个的名字呢？”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夏油杰望了望怀里的糊糊，“或许因为它在作为咒灵诞生之处就只见过我们两个人，所以把我们当成父母了吧。”
……嗯？？？
这家伙说什么鬼话呢？！
荆面露惊恐，耳朵却已经不受控制地泛起淡淡的红色。
“害羞了？”夏油杰轻笑一声，“连这种话也听不了，你的脸皮未免也太薄了。”
他说着，像是故意要捉弄荆似的，倾身压了过去，在荆烧红的耳朵上轻轻吻了一下。
荆脑子里一团浆糊，昏头昏脑地想：现在好像是个好时机……
出卖色相把夏油杰留下的好时机。
清淡的檀香味钻进鼻腔，却把荆激得头昏脑涨。
他满脑子都是计划不能失败他一定要把夏油杰留下等着五条悟来抓人，然后望着眼前这张清俊的脸，鬼使神差地就主动凑了上去。
双唇相贴的瞬间，夏油杰的瞳孔微微震颤起来。
荆有点勇气，但不多，只蜻蜓点水似的碰了一下夏油杰的唇就立刻分开了。
然而这么一个浅浅的吻却彻底点燃了夏油杰心中的暗火。男人一个翻身上了床，直接按着荆的肩膀将他压在了身下，毫不犹豫地吻住荆柔软的双唇。
糊糊啾啾叫着摔落在了地上，好奇地盯着床上两道交叠的身影。
夏油杰宽大的袈裟遮蔽住了荆的视线，如同一片巨大的阴影般将他笼罩。
荆发不出声音，只下意识地抬手抱住夏油杰的脖颈，被他颈后皮肤炽热的温度烫得指尖发颤。
……不对。
或许在发烫的人，是他自己。
荆已经弄不明白了。
压在枕头下手机悄悄亮了屏，是荆刚才发出去的消息有了回复。
五条悟：我就在高专，马上来。
第072章 重启倒计时（1）
虽说决定牺牲色相之前已经做好了觉悟, 但荆没想到夏油杰会这么上头。
他的身体被压得很死，几乎动弹不得了，嘴唇舌尖都在微微发麻，可夏油杰却还是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荆抬手去推压在身上的男人, 后果却是被夏油杰扣紧了五指按在床上吻得更深。
荆眼角泛了红, 眼眶里湿漉漉的, 两颗生理泪珠悬在边上将落未落。
他气愤地想：怎么今天这还没完没了了！
回忆起上一次任务失败后叠在自己身上的boss狂暴debuff，他心说难道这就是夏油杰的“狂暴”状态？
离谱！
这副丢人的模样荆是不想让人看见的，他死死闭上了眼睛，一边祈祷五条悟快来又一边怕人真的来得太快。
爱吃醋的五条悟, 报复心强的夏油杰，再加上一个弱小无助的他，凑在一块儿怕是要把高专给夷为平地了。
“荆君。”夏油杰忽然松开了荆, 给了他一个短暂的喘息机会, 一双狭长的狐狸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荆的面颊，“你走神了呢, 在想什么人吗？”
荆：“……”开始了！
荆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刚才确实想到了五条悟，而是说：“……我在想你啊。”
夏油杰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想我什么？”
“你既然敢冒着风险进来，肯定还有什么计划吧？”
荆话音落下后, 却是良久的寂静。夏油杰诡异的沉默让荆心中有些不安。
他是不是套话套得太明显了？
都怪夏油杰，吻得他大脑都缺氧了！
“我确实有计划，不过现在已经没有说的必要了。”半晌后，夏油杰笑着说, “等天亮你后就知道了。”
此时, 地上的糊糊忽然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左跳跳右跳跳，最后啾啾叫着从夏油杰的袈裟下摆里钻了进去, 仿佛在躲避着什么东西。
夏油杰低头看了看鼓起一座圆圆小山包的下摆，若有所思地哼了一声。
糊糊对于咒力的感知非常敏感，某种程度上能够弥补夏油杰在这方面上的不足。
他感叹似的说了一声：“来了啊……”
“你等着的人。”
荆猛然抬起头看向黑发男人。对方已经从床沿站了起来，气定神闲地拍了拍袈裟上的褶皱，袖起了双手，脸上还挂着微笑，丝毫不见紧张害怕。
他悠然地转过身去，五条悟的身影便在此时恰巧拐过了转角，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之中。
非工作时间，五条悟只穿着款式简单方便行动的黑色T恤和运动裤，眼罩也没戴，架着从前常戴的那副墨镜就来了。
墨镜的镜架顺着五条悟高挺的鼻梁向下滑了些许，隐约半露出苍蓝色的眼眸。他省略了无用的寒暄，用如同往日和挚友聊天时那般的语气开口道：“杰，你的嘴唇在流血哦。”
“我知道。”夏油杰抬起手来，用拇指指腹擦了下下唇将小血珠抹去，“是刚才荆君咬的。”
平淡的语气，听起来却像是炫耀。
荆的后背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这俩人看似聊得平静，实际上已经在暗暗较劲了，荆完全不敢想象之后事情的走向会变成怎样。
单论实力，当然是五条悟这个BUG级人物更厉害，可夏油杰也是有备而来的。而且夏油杰一直不肯透露的那个计划，总让荆觉得心中不安。
“你还挺有闲情的。”五条悟扯着唇笑了一声，“大摇大摆地闯进来打开了地牢门，还不紧不慢地对荆撒流氓。怎么，你已经猜到我们是故意引你来的？”
“最初我确实这么想过。”夏油杰道，“不过保险起见，我还是想亲眼确认一下荆君的安危。因为按照你的作风，不太可能会把荆君当成诱饵，除非——”
“这是荆君自己的意思。”
夏油杰扭过头来，凛冽的目光陡然落在荆的脸上，看得他头皮发麻。
夏油杰说的都没错。
这个人太敏感了，从学生时代起，他就是学生里最敏感细致的那一个，明明最讨厌人类，却最懂人心。
荆忍不住别开眼去，哑声道：“……抱歉。”
在荆看来夏油杰的危险行动是必须要阻止的，他是在为自己利用了对方的感情而道歉。
“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夏油杰轻轻叹了一声，“……我明知将来有一日会和你成为敌人，却还是无法控制地喜欢上了你。”
“从那天起，我就知道了。”
告白的话语就这样毫无征兆地从夏油杰口中说了出来，荆一下子愣住了，大脑像是暂停了运作一般空白一片。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在他们都义无反顾地选择在自己那条路上走下去、完全背道而驰的时候。
“喂。”牢笼外的五条悟不满地眯起眼睛，“杰你这混蛋，当我不存在啊？”
“没有没有，只是想趁着这个时候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万一我被你残忍地杀死了的话不就没有机会了嘛。”夏油杰虽然这样说着，语气里却丝毫不见紧张，反而十分轻快，“不过悟，留给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五条悟拧起眉：“什么意思？”
“已经六点了，外面的天也该亮了。”夏油杰说，“异教徒们的‘朝圣’就要开始了。”
“在那之前，尽力杀死我吧，悟——”-
同一时刻，新宿地铁站附近。
天刚蒙蒙亮，正在通勤路上的行人们来去匆忙。他们都忙着为生计奔波，无人在乎从附近大楼之间的暗巷里从出的男男女女，只当是昨夜宿醉未归的醉鬼。
身着制服裙的姐妹俩站在天台处朝下方望去。
“人还真来了不少啊。”菜菜子感叹道，“也不枉费舍尔最近一直在暗网上忙活了。”
暗网是犯罪分子们的狂欢之地，费舍尔听从夏油杰的命令，在暗网中搭建了一片属于诅咒师们的天地。这群只能靠躲避咒术界的追杀像老鼠一样生活在阴暗地下的人们听信了神秘的盘星教主为他们勾勒出的蓝图，在约定好的时间一同来到东京。
这是一场反抗咒术界统治的盛大集会，他们将猎杀所有出现在这片区域里的人类，以此向那位教主大人表达忠心，得到新的容身之所。
新宿地铁站，正是东京地铁线中人流量最大的一站。
第073章 重启倒计时（2）
“暗网、猎杀行动？？”五条悟冷着脸重复着夏油杰话中的关键字眼, “你现在倒还真像是个恐怖分子了。”
夏油杰却摇摇头：“不，我是革命者。”
“历史向来由胜者书写，假如我真能扭转猴子与术师的地位，那么在后人的眼中, 我今天所发动的就是一场革命。”
“你的歪理可真多。”五条悟盯着夏油杰的脸, 那分明是他看了多年也思念了多年的无比熟悉的面容, 眼下却显得十分陌生。
“杰，我越来越看不清你了。”
“我并不期望你们能理解我的想法，所以当初也从没提过要你们和我一起离开。”夏油杰道，“你只要别成为我的拦路石就行了, 悟。”
“什……”
“你选吧，就像当初一样。”夏油杰打断了五条悟的话，将手掌搭上了荆的肩头, “你要去救新宿的那些猴子们, 还是要从我手里抢走荆君？”
“我知道如果和你全力相拼，我必输无疑, 但你想击败我也需要不少时间。这段时间里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呢？”
夏油杰云淡风轻地向五条悟言明了利弊，正如他所料，五条悟的目光动摇了, 犹豫地看向了被夏油杰按住的荆。
对方向他摇了摇头。
五条悟明白荆的意思。
普通人类无法与诅咒师对抗，哪怕警察前来救援也是无用，此刻召集高专的咒术师往新宿赶也需要耗费时间。只有他具备高速移动的手段，可以立即抵达新宿保护普通人。
相比之下, 荆是咒术师, 有自保的能力, 夏油杰对荆动了情，怎么也不至于威胁到荆的性命。
该怎么选,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荆……”五条悟哑声道，“我待会儿再来接你。”
“等着我。”-
在糊糊术式的作用下，夏油杰得以肆无忌惮地牵着荆在高专内行走，慢悠悠的像在散步。
“你被悟抛弃了呢，有何感想？”
荆：“唔唔唔唔！”
他的嘴又被写着封印符文的绷带捆住了，根本说不了话。
“先忍忍吧。”夏油杰笑着回头看荆一眼，“这都是为了防止你忽然找死要跟我同归于尽。”
荆：“……”
荆先是一阵无语，而后又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为什么夏油杰会提防着自己要跟他同归于尽？
明明自己自从夏油杰出现开始就一直表现得非常老实，什么都没有做过。
还有一点。明明在梦里，夏油杰发动的行动叫做“百鬼夜行”，主要利用的也是咒灵的力量，可这一次他却选择了发动诅咒师来袭击人类。
现实的走向与梦的走向截然不同，而且发动袭击的时间也比梦里提前了好几个月。
如果梦并非对未来的预知，那么荆就只能想到另一种可能了。
那场梦是他们的上一世，夏油杰或许恢复了一部分前世的记忆，所以才选择在这一世规避他们同归于尽的结局。
荆之所以猜夏油杰只恢复了部分记忆，是因为梦里他们在死去之前，已经达成了和解，可眼前的夏油杰显然还困在执念当中。
“你说，他会不会和我做了一样的梦。”荆问系统，“我为了杀他，不惜和他同归于尽的梦。”
系统似乎斟酌了片刻，才开口道：“有这个可能。无论存在多少个平行世界，每个个体的灵魂在本质上都是相同的，有极小的几率会记起另一个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
“不过我想，他的记忆应该不全。”
系统得出了和荆一样的答案。
荆心中一动，故意问：“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系统轻轻叹了一声，说：“因为上一世的最后，他已经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没有相信你。”
“如果他能早一点把心里的痛苦和纠结告诉你，或许你能帮他找到另一个答案。”
系统认真了，下意识地就说出了这些话，语气听起来有些遗憾。
荆意味深长地说：“你知道得可真详细啊，难道你就是夏油杰肚子里的蛔虫？”
系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立刻开始找补：“这些都只是猜测而已。”
荆却依依不饶地继续找他的错漏：“你似乎对我和夏油杰的前世也非常清楚啊，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我昨晚具体梦到了什么吧？”
系统：“……”
其实系统很早就已经露过馅了，他对五条悟的态度一直都很可疑，还总是帮着这个世界的夏油杰说话。就算是有感情的人工智能，也不该对NPC有如此鲜明的态度区分。
只是那个时候，荆只要一去思考关于系统的事就会出现脑雾一样的症状，无法继续想下去。
可现在，他恢复了属于狗卷荆的全部记忆，脑雾的症状就忽然消失了，心里那个模模糊糊的猜测也愈发清晰起来。
鉴于系统受游戏规则限制无法说出关于自己的信息，荆也不打算为难他了，开门见山地问：“你就是夏油前辈，对吧。”
“这个世界的夏油杰的记忆是不完全的，但你记得所有事，是吗？”
等待系统回答的时候，荆的心里也十分忐忑，他害怕是自己想错了，或许系统真的只是一个什么都知道的人工智能而已。
良久后，脑海里传来一声轻轻的：“……是。”
荆的心跳愈发快了。他很高兴，那个与他互相和解的夏油杰还存在于这个世上。
“你终于冲破了游戏的束缚，恭喜，荆君。”系统杰换回了那个荆最熟悉的称呼，声音里带着点欣慰，可却绝算不上高兴。
“不过准确来说，我并不是前世的夏油杰，而是他死后留下的一缕意识。”
“我不放心重生后失去记忆的你在这个世界独自闯荡，所以选择接受规则的束缚，以意识的形态陪伴在你的身边。”
系统杰用柔和的嗓音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我献祭了一万只咒灵，意图重启世界，但前提是要唤醒你在这个世界的记忆。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你还是全都想起来了。”
荆有些兴奋地问：“也就是说，我们终于可以返回过去改变未来了？”
荆很少有这样情绪高涨的时候，自从开始恢复记忆后，他总是被沉重的过去压得喘不过气来，也希望能够有机会去弥补过往的遗憾和悔恨。现在系统杰告诉他，他已经达成了重启世界的前提条件，他当然忍不住觉得开心。
可是系统杰接下来的话却似一盆冰水浇在他头上。
“不是‘我们’……”系统杰低声道，“只有你。”
“抱歉，荆君，有件事现在我才能开口告诉你。”
“当你发现我是谁的时候，我就该消失了。”
荆的呼吸陡然一滞。
眼前接连弹出了几条游戏提醒：
【恭喜您已达成重启世界的隐藏条件，您即将进行时间穿梭，倒计时：60分钟。】
【请务必保证您的灵魂在60分钟后依旧处于生存状态，否则游戏将直接结束。】
【warning:请注意，结局剧情已开启，危险系数：特级。】
“抱歉，最后这一个小时，不能陪你一起了。”
“荆君，再见。”
“等……”
荆还没来得及向他道别，那道声音便伴随着夏风消失无踪。
系统声替换成了冰冷的机械女音，仿佛那个人的亡灵从未存在过。
第074章 重启倒计时（3）
身前, 夏油杰的脚步忽然顿住了。
荆此刻还没缓过劲来，完全没发现身前的夏油杰停了脚步，一头撞上了他的肩膀。
……硬。
荆被封住了嘴没法说话，只能委屈地捂住额头。
这家伙是怎么了？
虽说系统杰在消失之前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但他与眼前的夏油杰还是有许多不同的。
他们有着不同的经历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因而有着不同的结局。可以说是相同的人, 也可以说是不同的人。
系统杰抱着那份记忆消失了，这个夏油杰还不知能不能有机会找回前世的那些记忆。
荆心里一团乱麻。他知道自己此时更该关心的是那个迷之危险人物，可对方现在还没露面，他便是想研究那个家伙都无从下手。
顿住了脚步的夏油杰忽然开口道：“你都不知道我要带你去做什么, 就跟着来了啊。”
荆：“……”
荆心说，我不跟着来也跑不掉啊。
而且就是因为不知道夏油杰要去做什么，跟着他才更放心。
“按照我原本的计划, 今天应该是挟持新宿的人质们和日本政府谈判的日子, 但是现在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要做，时间不多了。”
夏油杰不知怎么忽然转了性, 回身把荆脸上的绷带拆掉了。
荆有些莫名，搞不明白这家伙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刚才不是还在怕被他咒杀同归于尽吗？
看见荆疑惑的眼神，夏油杰解释道：“今天的东京会相当动乱, 原本留在高专的咒术师们绝大多数都去了新宿，高专的防守已经形同虚设。或许有些人会利用这个空档做些什么。”
“不、不是‘或许’。”夏油杰拧着眉喃喃道，“是‘一定’。”
除了盘星教和高专以外的第三方——虎杖香织和那几只特级咒灵的存在，让夏油杰感到惴惴不安。
他现在没空去梳理刚才脑子里忽然多出来的记忆, 只知道荆马上又要遭遇危险。
具体是什么, 他也不知道, 但稍微细想一下的话，就能得到答案。
虎杖香织得到了五条勉的身体, 或许也得到了五条勉的记忆，知道荆在他的心中有多重要。于是，让真人故意被抓，暴露荆和他之间存在的合作关系，同时也在高专中埋下了一颗不定时炸弹。
然后等着盘星教开始行动，高专成为空壳的这一天，他们就会和高专内的真人里应外合。这样一来，他们不仅可以趁机抓走荆，还可以盗走藏在东京校内的宿傩的手指。
据夏油杰所知，为了降低风险，宿傩的十几根手指被分别保管在了东京校和京都校两处，除此之外还有个别手指散落在日本全国各地尚未找到，想要全部凑齐是有些难度的，尤其东京校还有五条悟守着。
原来如此……是想先攻克最困难的部分吗。
而夏油杰自己正是为虎杖香织创造了行动机会的那个人。
一想到自己的革命被有心之人利用，夏油杰心中愈发不快。
世界即将重启，别的事都可以先放在一边了，保证荆的安全才最为重要。
荆也很快和夏油杰想到一块儿去了：“你是说……真人他们？”
夏油杰点点头：“总而言之，为了保证你的安全，首先得恢复你的身体和力量。”
荆微微睁大了眼睛：“难道……”
今天这场诅咒师的集会，莫非江口慎司也来了？
以那家伙张狂的性格，如果真在暗网上被召集，会来东京参加这次行动也不奇怪。
恰巧此时，黛比给夏油杰打来了电话。
“夏油，我发现你要找的那个诅咒师了。还是按照你说的，先抓起来再交给你处置？”
“不，情况有变，直接杀了吧。”夏油杰压低的嗓音带着森然冷意，“越快越好。”
“明白了。”
黛比是一级咒术师，杀江口慎司对她而言并不是难事，夏油杰对这个小姑娘的能力非常放心。
他正要挂断电话，却听见黛比的声音再度传来。
“等等、夏油……”
“江口被五条悟发现了。”
她话音才落，夏油杰便听见听筒里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和几乎令扬声器失真的爆风声。
爆风声停下时，黛比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人应该是死了。”
夏油杰失笑。
黛比是个冷淡的脾气，有着超出自身年纪的冷静。但亲眼目睹了五条悟击杀江口慎司的现场，她还是有些不淡定了。
尽管她在英国也是天赋相当出众的术师，但毕竟才十几岁。
“……夏油，我们真的要和这样的家伙为敌吗？”
“放心吧，有米格尔在就没事。”
他之所以敢放心地离开新宿前往高专，就是因为新宿还有米格尔在。米格尔的术式很特别，虽然实力不及特级，但对于五条悟来说却是个相当难搞定的对手。
夏油杰温声安抚着自己的同伴，同时将关切的目光投向身边的荆。
既然江口慎司已死，那荆身上的诅咒就该解开了。
荆正睁大了眼睛，低着头看向自己的右手，五指反复地抓握着。
此刻他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一直以来盘旋在他身上的负面力量正在消失，手掌的力道已经恢复了，被诅咒封印的那一部分咒力也在源源不断地涌出。
夏油杰虽然看不见咒力的波动，但是也能隐约感知到荆状态的变化。
他问：“怎么样了？”
荆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气息，缓缓将外溢的咒力收回体内。
“……恢复了。”
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夏油杰看到荆欣喜的神情，也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
“糟糕……”手机里再次传来黛比的声音，伴随着乱了节奏的呼吸，“夏油，他朝我们这边来了。”
按照他们之间的计划，米格尔是单独行动的，主要任务就是拖住五条悟，不与黛比及菜菜子美美子她们待在一起。
夏油杰问：“米格尔没有拖住他吗？”
“喂、你……！”
那边忽然传来黛比的惊叫声，紧接着接电话的就换了一个人。
“米格尔是那个黑皮肤的人吗？”五条悟懒洋洋的声音传来，“那家伙确实有点棘手，还好我机智地把他甩开了。"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夏油杰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说：“你是发现你杀不死他，才自己跑掉的吧？”
其实夏油杰说中了，但五条悟是不会承认的。
“我只是想了想，为什么你有那么多咒灵不用，非要用诅咒师来当小兵。”五条悟道，“你费那么大劲搞了今天这一出，除了想推咒术界现有的统治之外，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然后我就到处找了找，果然让我发现了江口慎司。”
五条悟从前是不认识这个人的，他没那么多闲心去记每一个诅咒师的脸。但是十年前的那件事之后，他就把江口慎司的面容刻在了脑子里，即便这人已经比当年老了不少，他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你应该还和荆在一起吧，他怎么样了？”
“恢复了。”
“那就好。”
两人的对话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是针锋相对的死敌，不仅是新宿那头的黛比等人，就连荆都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两人怎么才吵完一场现在又能心平气和地对话了？
其实夏油杰和五条悟之间逐渐形成这样的相处模式也有荆的功劳，只是荆本人并不知道自己发挥着怎样的作用。
他以为自己是激化矛盾的万恶之源，其实他是让两个人都学会让步的粘合剂。
“悟，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夏油杰道，“虎杖悠仁去哪了？”
“哈？？”五条悟发出不敢置信的声音，“你觉得你直接这样问我会告诉你吗？”
他心里还是提防着夏油杰的，这人心眼太多，他怕再着了道。
“不对等等、你从哪里知道虎杖的事的，又是荆告诉你的？”
夏油杰没法解释是因为自己多出一段记忆，只能把五条悟的问题模糊过去：“先不说这个。悟，不管虎杖悠仁现在在哪里，你都得把他保护好，不然……”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地底就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脚下的地面不断地震动着，飞尘扬起。
难道已经晚了？
夏油杰心头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立刻伸手抓住荆的胳膊，带着人坐上凰鸟。
身形巨大的凰鸟振动翅膀，在高专上空来回地盘旋。
夏油杰指挥着它朝震动的源头飞去，发现原本平坦的道路上忽然多了个直径十数米的深坑，而坑里正站着一个赤着上身的男人，后背上布满了诡异的乌黑色纹样。
凰鸟的身体忽然抖了一下，不敢再前行，畏惧地逗留在高空之中。
尽管看不到那人的正脸，但夏油杰想，能让凰鸟有这种反应的，只能是那位千年前的诅咒之王了。
“……是虎杖君。”
胳膊上传来拉扯的力道，是荆抓住了他袈裟的衣袖。
荆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既是不敢相信，也是愤怒。
虎杖悠仁居然真的是作为宿傩的容器诞生的，从出生时起就注定要被抹去自我。幕后之人如此残忍地玩弄着他人的生命，简直是恶劣到了极点。
夏油杰低声提醒荆：“既然受肉已经完成，就不要再把那个人当成虎杖悠仁了。不管宿傩的力量恢复到了哪个程度，都必须要抱着彻底祓除它的决心去战斗。”
“不然的话，是没办法保护自己的。”
而且既然有人把虎杖悠仁带来了这里，就说明这附近至少还潜伏着两个以上的敌人——本来就在高专内的真人，和抓来虎杖帮宿傩完成受肉的人。
虎杖香织那一伙人，每个都是特级及以上的水准，若是只有荆一个人对上他们，哪怕恢复了全盛期的力量也是难逃一死。
但，夏油杰在。他手里还有数只强力的特级咒灵，和糊糊、卷丹这种拥有特殊术式的咒灵。
勉强可堪一战。
说话间，地坑里的宿傩已经察觉到了天上两人的存在。他回过身来朝着上空仰起脸，嘴角咧开，猩红的瞳孔里迸射着兴奋的光芒。
被封印千年的怪物甫一苏醒，自然是要狠狠闹上一场。
第075章 重启倒计时（4）【一周目终】
“开！”
宿傩张开双手比作一张弓, 手掌之间燃起熊熊火焰。霎时间，烈火化作的弓箭朝着空中两人急射而去。
这一箭快如闪电，在凰鸟尚在煽动翅膀之时就已经快要逼至眼前。荆毫不犹豫命令道：“凰鸟，躲！”
凰鸟的身体骤然倾斜, 这才堪堪避过。
只是他们这一避, 宿傩这一箭就落入了高专后的山林之中。此时正值盛夏, 白天东京的气温不低，这一把火很快就在山林中点燃，在筵山山顶灼灼燃烧起来。
这似乎也在宿傩的预料之中。他抬起右手架在额前比了个望远的手势，心情愉悦地欣赏起这场山林大火, 感慨道：“这风景真是不错——”
好在夏油杰有雨女，立刻召唤出它过去灭火，否则这场火烧到了高专, 只会让情况更加混乱。
倾盆大雨落下, 将所有人淋了个湿透，凰鸟的羽毛沾了雨水后飞起来速度更慢了。夏油杰让凰鸟把自己和荆放在了宿舍楼的屋顶上, 将它收了回去。
毕竟能飞的咒灵难得，他已经没了虹龙，不想再失去一只飞行坐骑了。
“宿傩的攻击手段主要是斩击和火焰, 后者在潮湿的环境下会受到影响，无法通过高温和氧气制造火焰的情况下，他想用火焰攻击就只能消耗自己的咒力。虽然下雨对我们的行动也有一定的限制，但还是首先削弱宿傩的攻击力比较好。”
毕竟这一场战斗他们并不需要非得和宿傩分出胜负, 最重要的还是保全荆的性命, 撑到60分钟结束。
可越是危机关头时间却过得越慢, 从夏油杰多出一段记忆到现在也才过去不过八分钟的时间。
他一边分析情势，一边召唤出丑宝。
对夏油杰而言, 伏黑甚尔的死去为他提供的最大的价值，就是丑宝这个武器库。
他从丑宝的身体里取出两样咒具——游云，和一对双枪。
“这是给你的。”夏油杰将枪交到荆的手上，“这两把枪可以省略用咒力凝练子弹的过程，用最小的消耗和最快的速度无穷无尽地制造咒力子弹，理论上能够做到一百枪连发，也不会受雨水影响，比普通的咒具手枪好用。”
这玩意儿一听就是高端货，肯定价格不菲。
荆小心地接过，果不其然在他握紧了枪柄的一瞬间，弹匣就自动填满了。
雨还在下着，荆从淅淅沥沥的雨声里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动静。他不禁身体和咒力恢复了，五感也恢复到了原本的水平，听觉变得尤其敏锐。
这附近，还有人在潜伏着，多半就是真人和他的同伴了。
荆立时抬手，朝着那细微动静传来的方向果断地开出一枪。
命中。
有个苍老的声音“哎哟”痛呼一声，紧接着传来真人幸灾乐祸的笑声：“哈哈哈哈漏瑚你头上开了个大洞诶！”
漏瑚怒而大骂：“你是哪边的啊笑这么开心！”
他们在远处的阁楼之中，但还处于荆的射程之内。他连着几发子弹射出，逼得两人不得不一退再退。
荆擅长射击，可以从远程制动，还可以辅助夏油杰与宿傩之间的战斗。
两人对视一眼，不需过多的言语就完成了各自的分工。荆负责牵制真人这伙人，夏油杰来应付宿傩。
只要撑过剩余的五十分钟时间，最后一关就算是过了。
“你们那边挺热闹啊，不会已经把学校拆得稀巴烂了吧？”
五条悟的声音陡然从夏油杰的衣袖之中传来，夏油杰这才想起刚才地陷发生得突然，他忙着带荆躲避，忘了挂断通话就直接把手机揣起来了，没想到五条悟居然一直在听电话。
不过战斗中的动静不小，夏油杰料他也没有听得很清晰。
“是挺热闹的，宿傩复活了。”夏油杰道，“怎么样啊现代最强先生，要不要过来和他比试一下？”
“……哈？”五条悟顿了一下，“所以虎杖悠仁出事了？！”
“宿傩完成了受肉，目前占据着虎杖悠仁身体的主导权。”夏油杰叹了一声，“不知道他还没有保留自我意识，我倒是希望这少年能忽然觉醒一下……”
五条悟沉默了几秒，说：“让你的手下们先住手，我马上就回来。”
夏油杰也正好是这个打算，如果只有他和荆，两边恐怕胜负难分，但五条悟如果回来，他们就赢定了。
“你先把手机还给费舍尔，我来和她说。”
夏油杰一边用召唤出的咒灵应付着宿傩，一边从战斗间隙中抽空和五条悟对话，然而一直持续着的通话却猛然切断了。
夏油杰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急忙推到建筑物后方重新打过去，机械音却提示他用户不在服务区。
他又拨了美美子的号码，同样不在服务区。
难道黛比和美美子的手机同时没了信号？事情当然不可能这么巧。
最坏的可能是，有人想阻碍他和五条悟联手，所以直接把新宿地区的信号塔摧毁了。
悟那边果然也有人盯着。
夏油杰的眉心皱得越来越深。
……那家伙把他们全都算计进去了，何其阴险。
用排除法来推测的话，在新宿那边盯着五条悟的人，应该就是一直没有露面的虎杖香织和花御。虎杖香织占了五条勉的身体，而五条勉的术式可以抵御无量空处，花御的术式也很适合拖延时间。那两个人多半会死命拖住五条悟的行动不让他回高专，好让宿傩在这段时间内击败他们。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眼前这个宿傩并不是完全体，就算虎杖香织等人收集到了所有散落在全国各地的手指，再加上东京校内的数根，加起来也不超过十六根。
勉强还能应付，可想要完全限制宿傩的行动却非常难。
宿傩会反转术式，不伤及咒力核心的攻击对他来说都如同挠痒，而夏油杰和荆恰好都缺乏强力的攻击手段。所以夏油杰才希望五条悟能够加入战局。
可看眼下的情形，五条悟是回不来了。如果想要限制宿傩的话，得想想别的办法。
说起来，那个缝合脸的术式倒是很好用的样子……
夏油杰用余光瞥了瞥正在尝试逼近的真人，眼神忽地一动。
远处的真人忽然感觉背后泛起一阵凉意，打了个激灵躲到漏瑚身后去了。
漏瑚差点翻白眼：“你干嘛？怕了？”
“夏油杰在看我！”真人的声音抖了抖，“他不会对我有那种想法吧……”
漏瑚笑了：“确实，你小子对他来说应该会是个很趁手的武器吧。”
真人露出惊恐的表情：“那种事情不要啊！！我不想做人类的狗！！”
漏瑚安慰他：“快点把咒言师抓走我们就可以退场了。”
此时，另一头的夏油杰躲开了宿傩的斩击，抬声朝荆那边喊道：“荆君、交换——！！”
荆听到夏油杰的呼喊，猜想夏油杰可能是想收服这两只特级咒灵，配合地与他交换了对手。
真人心中顿时警钟大作。
“完了，他真的冲着我来了！漏瑚！！”
“别总是喊我，我又不是你妈！”漏瑚烦躁地咂了下嘴，“不想被抓就拼尽全力宰了他，就这么简单！”
两边交换了位置，再度战成一团。
还有……三十分钟。
荆的眼前一直挂着系统的倒计时，时间的流逝格外缓慢，高度的紧张感令他额角冒出了薄汗。
夏油杰留下了卷丹和荆一起作战，利用卷丹的空间转移能力，荆得以一次又一次躲避宿傩的攻击。
咒力子弹不断地打在宿傩的身上，他运转着反转术式反复地治愈着身体的损伤，和荆的猫鼠游戏终于令他感到无聊厌倦。
“小子，你还要躲多久？”宿傩冷冷地睨着荆，“既然你也是咒术师，就拿出全部的实力和我战斗，不要像只老鼠一样逃来逃去。”
激将法对荆无用，对他而言继续拖延下去才是最好的办法。
荆并不回应宿傩，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战斗，重复着攻击、躲避的流程，为夏油杰那边争取时间。
二十分钟。
终于，身后传来轰然坍塌声，真人被压进了残垣断壁之中，露在碎裂石壁之外的右眼惊恐地盯着朝他逼近的夏油杰，发出绝望的嘶吼。
“不要、不要！！”
他不想失去自由、成为被术师操控的傀儡。
但是现在已经晚了。
强大的咒力挤压着真人的身体，只一瞬之间，他就被压缩为一颗手掌大小的咒灵球，静静地躺在夏油杰的掌心。
同样被坍塌的楼体压住的漏瑚亲眼目睹了真人被吃掉的一幕，顿时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地装死。
他透过缝隙看着外面的情况，发现夏油杰已经转身之后才终于松了口气，以为对方就要去帮同伴了。
“你还活着吧。”
可那道冷淡的声音却冷不丁响起，吓得漏瑚头顶的火山都要冒烟了。
“虽然你不如缝合脸好用，但多收服一个也不亏。”
漏瑚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
收拾完两只特级咒灵，夏油杰重新回到了荆的身边。
荆受了伤，但不算严重。夏油杰望着他手臂和脸上的划痕皱了皱眉，又将视线投向愈发狂躁的宿傩。
“……他居然一直都没有用领域。”
荆道：“或许，是为了保留力量等着五条前辈。”
五条悟还没有回来，不知是不是新宿那边又出了什么情况。现在信号被切断了，两边完全是断联的状态，想问都没法问。
还有十五分钟，撑过去就能结束了。
“两只都收服了？”荆问。
夏油杰点了点头，把被收服的真人放了出来。失去了自由的真人精神萎顿，满脸都是生无可恋的样子。
“打起精神。”夏油杰指了指地面上虎视眈眈的宿傩，“去吧，打败诅咒之王。”
真人：“……”
他从咒胎成长为现在的样子才不过一年的时间，而两面宿傩可是千年前的传说级怪物，这跟让小婴儿和成年男人掰手腕有什么区别？？
真人更萎顿了。
“开玩笑的，知道你打不败他。”夏油杰拍了拍真人的肩膀，“你去把虎杖悠仁的灵魂换出来就行。”
没错，这才是他选择收服真人的目的。
他当然不指望真人能够越级伤害宿傩的灵魂，但宿傩用的身体毕竟是虎杖悠仁的，只要虎杖的灵魂还没死透，就有可能再次交换身体的控制权。
为此，才需要无为转换。
为了让真人振作起来，荆在一旁鼓动他：“你想想，你要是能把虎杖君的灵魂转换出来限制宿傩的行动，四舍五入就等于你压制了诅咒之王了，这不是超厉害的事吗？”
真人睁大了眼睛。
真人心动了。
“你说得对！！”
真人支棱了。
真人上了。
宿傩远远地看见三个人在交头接耳地说话，心里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那个刘海奇怪的和尚看上去很阴险，肯定是在算计他什么，要多加提防。
宿傩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和看人的眼光。他抬手治愈了胳膊上的枪伤，才一眨眼的功夫，就看见本来应该是同伴的缝合脸咒灵不要命似的朝他冲了过来。
啧。
他等了许久的五条悟还没来，这群杂碎倒是一个比一个难缠。
宿傩烦躁地皱起眉，终于打算张开领域一次性做掉所有人，可原本已经被他压制下去的虎杖悠仁的灵魂却突然开始闹起来。
“宿傩！放我出去！喂——”
“你休想杀人！！”
“你不放我出去，我就一直乱叫，吵死你！！”
虎杖悠仁说到做到，宿傩的脑海里一时间都是他的呜哇乱叫声。被这么一干扰，他开领域的动作迟了两秒，就这么一瞬间的破绽，被荆精准地抓到。
“真人，加速！”
有咒言力量的加持，原本还离宿傩有段距离的真人在下一秒就瞬移到了他的面前。
电光火石之间，真人布满了缝合线的手掌贴上了宿傩的腹部。
“回来吧，虎杖悠仁！”
宿傩张狂地笑着：“愚蠢！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压制我……”
话还没说完，他的笑容已经僵住了。
虎杖悠仁是个特别的容器——直到这一刻宿傩才真正意识到这一点。
羂索想利用他，却又不想给他完全的自由，这才是这个阴险的家伙创造出虎杖悠仁真正的目的。
虎杖悠仁的灵魂格外强大，再加上无为转变的强化，竟然真的在身体的争夺上占了上风。
宿傩僵住了，一时间无法动弹，脸上的黑色纹样逐渐消退。
……这群该死的东西。
宿傩愤怒到了极点，但还是只能暂时回到虎杖悠仁的身体深处潜伏着。
虎杖的身体慢慢恢复了正常，脸上的神情变回了天真单纯的模样。
他眨了眨眼，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我回来了？”
“没错。”真人得意地叉腰，“多亏了伟大的我！”
虎杖挠了挠头：“你谁？”
真人：“……”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蠢货！”
倒计时，五分钟。
危机解除。
暴怒之后真人才终于有时间去梳理刚才发生的一切，无比悲痛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沦为敌人的爪牙。
他嘴巴一瘪，哭哭啼啼地抹起眼泪：“对不起香织小姐，都是他们强迫我……”
夏油杰提溜起真人的后领，抓紧最后的时间审问他，还有同样被收服的漏瑚。
两只咒灵跪在他身前排排坐。
夏油杰冰冷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现在，把你们知道的关于虎杖香织的一切都说出来吧。”
主人的命令无法违抗。
漏瑚闭着眼长叹一口气，还是开口说了。
倒计时六十秒。
荆看着流逝的时间，忽然牵住了夏油杰的手。
他就要走了。
最后一分钟时间里，他还有个问题想问夏油杰。
“前辈，现在的你……到底是谁？”
夏油杰回望着那对深紫色的明亮眼眸，说：“我是夏油杰……”
“也是GT-01.”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荆不禁笑弯了眼眸。
“那真是太好了。”
二十秒。
五条悟终于回到了几乎被夷为平地的高专，怀里抱着堂弟冰凉的尸体。
羂索为了保命弃尸逃走了，五条悟怕夏油杰和荆出事，飞快地赶了回来，但一切似乎都已经结束了。
虎杖悠仁恢复了正常，本该是敌人的两只特级咒灵丧失了战意跪坐在地上，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手牵着手，相视而笑。
五条悟并不知道荆就要离开了，可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欣慰、酸涩、忐忑不安，许多种情绪在他胸口处交织着。
他定了定心神，想要如常地和两人说话。
“荆、杰，你们两个没事吧？”
这个世界的时间停留在了五条悟话音落下的最后一秒，然后，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倒计时，归零-
【恭喜您通关了隐藏主线，获得任务奖励：10，000，000円，系统将为您清除所有debuff，并重启世界。】
【请注意，您有且仅有一次重启世界的机会，一旦死亡将再无挽回的机会，请务必珍惜自己的生命。重启世界后，游戏原本的限制条件：不许求助五条悟，将被废除。】
【接下来，系统将带您进入不同的时间节点，请您积极行动以改变未来的轨迹。】
【祝您游戏愉快。】
一片漫长的黑暗后，荆从柔软的单人床上醒来。
这熟悉的房间，是高专的学生宿舍。
荆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首先就去查看书桌上的日历。
2006年，6月20日。
就是在这一年，他成为了高专的预备生，决定将来要成为一名咒术师。
于是在中学的最后一个暑期，荆来到高专见学，暂住在学生宿舍里，弟弟狗卷棘则被暂时送到了保育园照看。
印象之中，就是在这一年的夏天，夏油杰和五条悟一起去执行了一个秘密任务。自此以后夏油杰的状态就不太对了。
荆因为当时只是预备生，所以没有跟着他们，那段时间被夜蛾送到京都校参观见学去了。
说起来，他们是什么时候去执行任务的来着？
荆努力回忆着，但时间过去太久，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放在床头的翻盖手机震动了起来。荆拿起它，发现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来自夏油杰。
【荆君，我和悟临时有个任务，中午就得出发啦，暂时没法带你了哦，你接下来的见学夜蛾老师会安排的。等我们回来给你带特产^_^ 】
荆：？？？
今天下午？怎么这么快！好歹给他点缓冲的时间啊！！
荆一看手机时间，已经十点了。
得跟上他们才行！
事不宜迟，荆立马换好了衣服揣上手机出门了，凭着印象找到了高专时期夏油杰所住的宿舍，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人不在。
荆敲了半分钟都没人来开门，他担心夏油杰已经走掉了，正要掏出手机联系对方，肩膀却忽然被人按住了。
“你又来找杰啊，狗卷君。真是黏人呢——”
荆一扭头，便对上五条悟墨镜后若隐若现的那双苍蓝色眼眸。
第076章 外置发声器
荆恍惚了一瞬。
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过五条悟叫他的姓了？
听惯了这人亲密地叫他的名字、黏着他撒娇, 一下子回到原点，反而有点不习惯了。
印象中，这个时候他和五条悟之间还不是太熟悉，五条悟对他的认知仅仅只是“似乎和杰有一些渊源的后辈”, 真正熟起来还是进入暑假的时候。
“是……”荆轻轻点头, 举起手机。
【您知道夏油学长去哪里了吗？】
翻盖手机打起字来比智能机费劲多了, 荆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五条悟推了推快要滑下来的墨镜，随口答道：“他和灰原一起买冷饮去了。”
“啊、灰原就是顶着锅盖头，看起来总是很有精神的那个。”
正值六月的尾巴，东京已经酷暑难当。高专的学生们每天的活动量巨大, 为了降温补水，冷饮总是少不了的。
【那两个人关系真好啊。】
“当然了。有句俗话说得好，天然克闷骚。”
荆噗嗤一声笑出来。
五条悟本来觉得荆看起来木木的, 没想到笑起来还挺活泼的, 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话说，你找杰干什么？”
【今天你们不是要去执行任务吗？我也想去。】
五条悟差点惊掉了墨镜。
“……他连这种事都告诉你啊。”他将双手插进裤兜里耸了耸肩膀, “这次的任务挺麻烦的，也很危险，像你这样的半吊子还是不要跟着比较好。”
年少的五条悟说话直白, 一点都不客气，但也没说错，现在的荆的确是个半吊子，他尚未正式入学高专, 还不算是个咒术师。
对于五条悟来说, 只有夏油杰算是个默契的搭档, 其他人去了也只会影响他出手的速度。
【咒术师不都是从危险中成长起来的吗？我只是想早一点开始锻炼自己而已。】
荆为自己找了个看上去很正当的理由，不过就算五条悟还是拒绝让他跟着也无所谓, 反正他原本就只是想跟着夏油杰。
执行这个任务的时候夏油杰具体经历了什么荆并不是很清楚，但他清楚就是从这件事之后，夏油杰的心情就总是不太好，总是和他待在一起打电视游戏，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消磨时间转移注意力似的。
希望夏油杰愿意让他跟着，否则他就只有去找夜蛾了。
“还真是有志气啊。”五条悟摊了摊手，“如果杰同意让你一起的话，我倒是无所谓，只要你别碍事就好。”
他说完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荆目送着五条悟的背影，心想：这一世就好好跟这个人保持距离吧。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选择夏油杰，那就不要让五条悟再难过一次了。
楼下隐约传来两个男生的交谈声。
荆站在宿舍回廊上往下看了一眼，是夏油杰和灰原雄买完饮料回来了。灰原雄不知道在说什么，看起来眉飞色舞，很开心的样子。
趁着等待的时间，荆打开了游戏商城。
都怪重启后事件节点来得太快太突然，他差点忘了自己拿到的通关奖励。
现在他手头有一千多万円了，终于可以把一直想买的东西给买了。
没错，就是外置发声器！
一直以来他都只能靠打字完成大部分的交流，实在是太辛苦了。再加上目前的时间点智能手机还没有普及，用翻盖手机的实体键盘打字更是手痛，他迫切地需要一个外置发声器来解放自己的双手。
荆找到了那样东西，果断购买。
账上少了五百万，荆手里白光一闪，凭空冒出一只……choker。
荆：“……”
这是一只黑色的皮制项圈，中间挂着一枚玫瑰形状的银饰。
荆把它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也没看到发声器在哪里。
……他该不会是被骗了吧？
无奈之下，荆只好把系统叫出来问：“这个东西怎么用？”
没有感情的机械女音响起：“佩戴在颈间即可使用，这款外置发声器是由佩戴者的咒力驱动的。”
懂了，这玩意儿本质上是个咒具。
荆一边认命地戴上，一边继续问系统：“它不会把我脑子里所有的想法都说出来吧？”
系统：“请您放心，这款发声器搭载了智能识别系统，可以精准区别您想要说的话和心声，除非故障，否则不会发生您所说的那种情况。”
“那就好……”
荆松了口气。
choker戴好的同时，夏油杰正好与灰原雄在一楼分别，上楼来了。
楼梯快要上完的时候，他看到银发少年雪白颈间那一抹漆黑的颜色，不由地一愣。
“荆君，你脖子上的是……”
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试一下发声器的效果，荆在心里想了一句话，立刻就被发声器读取。
“这是从我父母遗物里找到的咒具，可以把我想说的话变成声音讲出来。”
发声器识别得很准很快，只是——
它发出来的并不是荆本来的声线，而是没有感情和语气的合成音男声，咬字还字正腔圆的，听起来特别好笑。
果不其然，夏油杰立刻就被逗笑了。
“哈哈……这个好有意思啊荆君，显得你特别可爱。”
荆：“……”
可恶！感觉以后他走到哪里都要被笑了！
“哪里可爱了啊……”
尽管声音没有情绪，但荆的表情却显得很丧气。
夏油杰笑够了，走上前来近距离打量着荆脖子上的choker：“还挺好看的，玫瑰很衬你。”
荆的名字读作，ibara。如果去掉第一个音，就是bara，恰好是日语里“玫瑰”一词的读音。
“我可以看看吗？”
“……嗯。”
荆点了点头，夏油杰便抬起手来，用食指指腹轻轻托起玫瑰银饰仔细打量着。这朵玫瑰雕刻得极为细致，栩栩如生，在阳光下泛着银白的光泽，戴在荆细长的脖颈上很显贵气。
夏油杰靠近时，荆难免有些紧张。
在世界重启之前他和这个人的关系可以算是彻底变质了，可现在却只有他一个人带着那些记忆回到了2006年。再面对夏油杰时，他的心情有些微妙。
但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不应该被情爱所扰，尽管体内的灵魂已经在奔三路上，但他毕竟用着十五岁的身体，还是未成年人。
……不要和夏油杰走得太近了。
荆默默地在心中提醒自己，顺便转入正题：“学长……这次任务我想跟你们一起去，我保证不拖后腿！”
“好啊。”
不同于五条悟的嫌弃，夏油杰一口答应了，一秒钟都没有犹豫。
荆愣了愣，听他道：“正好我们要护送的对象是个中学女生，你们年纪相仿，应该更聊得来。”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数小时后，三人一同抵达了廉直女子学院中等部校门口。
第077章 反向悬赏
“好平静啊——”五条悟站在树荫下遥遥望着风平浪静的校园, “平静到我都有点无聊了。”
“平静才好，谁不喜欢钱多事少的工作？”夏油杰把黏在一起的可乐味冰棍掰开，递给荆一支。
“星浆体的事也没那么容易泄露出去，否则咒术界不成了筛子了？荆君, 给——”
“等等！”五条悟透过墨镜眼睁睁看着夏油杰把唯二两根冰棍分给了荆, 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我的呢？”
夏油杰无情道：“要吃你自己去买。”
顺便还给他指了指小卖部的方位。
五条悟嚎叫起来：“你这个负心汉，我居然没发现你是这种人！”
夏油杰冷笑：“现在你知道了。”
荆专心舔着冰棍，把两人的争吵声当做背景音。
相比起后来发生的激烈矛盾，眼下这种小吵小闹对他来说甚至可以算是岁月静好了。
学生时代真好啊——
荆咬下一块可乐冰, 嘎吱嘎吱咀嚼着，完全没发现两人的目光不知何时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个人在想荆君嚼冰块的样子就像仓鼠进食一样可爱，一个人在想可恶的小子我要把他的冰棍抢过来。
忽然, 夏油杰侧了一下身体, 挡住了五条悟的视线。
五条悟眯起眼睛：“你干嘛？”
夏油杰若无其事地答：“没干嘛，我就想换个地方站。”
夏油杰对荆堪称“过保护”的态度让五条悟心生警觉。
要知道, 夏油杰平常无论对什么人什么事态度都很平淡，几乎不过对某样东西表现出过分的喜欢，或许是因为从小生长在一个压抑的家庭环境里让他习惯性地克制自己的情感表达。
夜蛾认为这是杰的成熟之处, 而五条悟则将这种性格特质概括为闷骚。
明明很在意，但是就是不说，就是要装作不在意。
狗卷荆这小子来高专才一周不到的时间，杰这家伙就护上了。
之前杰轻飘飘地说和荆只是从前认识, 显然是在避重就轻。
五条悟在心里暗自琢磨了一会儿, 想起一件旧事来, 于是凑过去用手肘怼了夏油杰一下，低声道：“喂、高一开学那会儿你是不是就是把我认成这小子了？”
夏油杰想起两年多前的丢人过往, 把脸一别：“早就不记得了。”
五条悟自动把这句话理解成了肯定，跑去和荆说：“你知道吗狗卷君，杰高一开学的时候看到我的头发颜色把我认成你了哦！”
荆眨巴着好奇的眼睛：“还有这回事啊？”
“……不算认错。”夏油杰辩解道，“只是一瞬间的错觉而已。”
银发少见，他不过在刚开学时被五条悟这头显眼的银发晃了下眼，但看到那双苍蓝色的眼睛后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那孩子的眼睛是深紫色的，而且年龄比他小，怎么也不可能和他同一年进入高专就读。
可夏油杰没想到，仅仅只是一瞬间的神情变化居然都被五条悟捕捉到了，还一直记到了现在。
五条悟终于热得自己去买冰了，夏油杰趁着这个时候垂头和荆说：“我一直记得那个时候你说过的话。”
童年初遇的时候，荆说他们或许有缘会在高专相见，所以他来了。
荆侧过脸望着夏油杰，纤长的眼睫扑扇扑扇。
“学长是为了我才成为咒术师的吗？”
荆这个问题问得夏油杰一愣，他喃喃道：“我也说不清……”
决定去找夜蛾正道，固然有荆那句话的原因在，也因为他自己实在是太想摆脱被父母厌恶被咒灵追着跑的生活。他想找回自己的尊严。
荆给了他这个机会，告诉了他该往哪个方向前进。
荆用余光观察着夏油杰的神色，而后将话题转移开了：“说起来，保安大叔好像一直在往我们这边看。”
为了不引起诅咒师们的注意，三人都穿着各自的常服而非制服。可这样一来人高马大的夏油杰和五条悟看起来就很像是那种无所事事的社会青年，尤其五条悟还戴着副墨镜，看起来吊儿郎当，也难怪学校的保安会注意他们这边的情况。
五条悟拿着冰棍回来的时候，下课铃刚刚好响起。宗教学校的女学生们全都受过良好的礼节教育，连放学这种令人开心的时刻都是不紧不慢的，保持着优雅的姿势和好友一同走过校门。
夏油杰从手机里调出天内理子的照片，以免错过了正主。
结果却是他多虑了，天内理子的画风根本和其他女学生格格不入，走路时蹦蹦跳跳的格外活泼，身边还跟着个女仆。夏油杰一眼就看到了她。
“杰，上！”
“……嗯。”
五条悟抢着发号施令，下一秒两人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一左一右地架住了麻花辫少女狂奔起来。
“呜哇啊啊啊啊啊！”
天内理子发出惊恐的叫声，但也只能任由两人摆布。她以为自己死到临头了，还不忘扬声交代追上来的黑井美里：“黑井你快逃！不要管我！！”
经历一番生死时速，天内理子被这两个陌生男子塞进了一辆面包车里。
车内空调的冷气扑在脸上，额角的汗水慢慢地干了。天内理子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们不杀我？”
“我们是东京咒术高专的人。”夏油杰把自己的学生证拿给天内理子看了一下，“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吧。”
此时，荆也带着黑井美里跟了上来，两人进了车内坐下。
负责开车的是一名女性辅助监督。
“啊……哦。”少女的眼睫不自然地眨动了好几下，落寞的情绪从眼底一闪而过，但她很好地掩饰了过去。
“不过为什么是面包车啊，好寒酸——”
“就是要寒酸低调一点。”五条悟摊了摊手，“不然开着豪车走在回高专的路上，想不被发现都难啊。”
说话间，面包车已经稳稳当当地上了路。
五条悟伸了个懒腰，靠在车窗边上无聊得打哈欠。
护送任务就像开盲盒一样，要么充满凶险要么风平浪静。而这一次……会是后者吗？
荆抬起头来，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周围的车辆，发现了一丝异样。
“后面那辆京都车牌的车在跟我们。”
五条悟闻言，立刻用六眼扫了一遍身后那辆车，不由地皱起眉。
“车上倒是没有诅咒师，但……也没有人。”
这是一辆空车，却被操纵着跟在他们后面，不难想到其作用。
果不其然，下一秒这辆车就忽然加速，狠狠地朝着面包车撞了过来。
就在这一瞬间，五条悟敏锐地捕捉到了车身上的咒力波动。他用无下限阻止了车的撞击，以极快的速度锁定了操控者所在的位置。
“杰，在西南方那栋楼楼顶！”
话音落下的同时，虹龙已经从他身侧呼啸而过直冲潜伏的诅咒师。
战斗在短短两分钟内结束了，虹龙用尾巴缠着诅咒师将人带了回来。
实力的差距太过悬殊，这诅咒师光速认怂，哭丧着脸道：“我、我只是一时财迷心窍，再也不敢了，求你们放过我吧……”
夏油杰抬了抬眉：“财迷心窍？”
“原来你们还不知道啊……”诅咒师缩了缩脖子，“半个小时前，诅咒师组织Q在暗网发布了一条悬赏，用三千万日元买天内理子的命。”
“嘶。”天内理子本人倒吸一口凉气，“我才值三千万？！”
黑井美里也皱起眉：“实在是对小姐太无礼了！”
荆：“……”有钱人的脑回路真是奇怪。
他试图分析目前的情况：“天内小姐被悬赏了，看到悬赏令的诅咒师很快就会蜂拥而至围攻我们吧，而抵达高专至少还需要五个小时的车程，这段时间太长了，会有很多不确定性。”
“虽然我觉得有我和杰在的话基本来什么人都能轻松解决，不过还是听听你的建议吧。”五条悟颇有兴趣地问，“狗卷君，你打算怎么做？”
荆现在说话不让张嘴，直接通过脖子上的外置发声器发声，他嘴唇不动却不停发出机械合成音的模样看上去格外的诡异。
“从源头解决问题。”荆道，“把发布悬赏的Q给端了。”
五条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不错，可真够疯的！那就我去……”
“不行。”夏油杰立刻皱着眉头驳回了五条悟的想法，“首先，我们应该寸步不离地保护天内小姐以免被人钻了空子。其次，就算要处置Q也得等高层批准了才能动手，否则之后又是一堆麻烦。”
自从高专被日本政府“招安”了以后，各种条条框框的束缚就越来越多了，委托规定了他们的任务内容只是“护送”，那么他们就不能随便做任务范围外的事。
荆想了想，说：“那就借他人之手来此除掉Q吧。”
荆其实跟Q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上一世放跑虎杖香织和真人的惨痛经验令他吸取了教训。让他牢记斩草一定要除根的道理。
既然他已经决定要介入天内理子的事，那就一定要把问题全都解决明白了，以免留下后患。
夏油杰望向荆：“那你的意思是……”
荆笑了笑：“反向悬赏，让诅咒师们都去杀Q。”
五条悟很认可这种疯批作风，甚至还愿意主动出钱给荆加码，直接把悬赏金抬到了三千五百万。
与两个特级预备役战斗、杀死天内理子，奖励三千万。
但杀了实力远不如两人的Q的首领，就能拿三千五百万。
诅咒师们不是傻子，他们想赚钱也惜命，自然会选择赚钱更多做起来更轻松的工作。
果然，荆才刚把悬赏消息在按网上发出去，就有人找他了。
孔：【您好，我是一名中介人。】
孔：【我这里正好有位出色的杀手可以介绍给您，御三家出身，经验丰富，实力也绝对可靠。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
第078章 甚尔牌赏金猎人
五条悟看了眼屏幕上的文字, 不屑道：“扯，哪个御三家出身的会去当杀手，反正我们五条家肯定没有。”
五条悟会这么想也不奇怪，因为如五条家这样的古老咒术家族, 往祖上数几十代甚至都没出过一个诅咒师, 所以加茂家出了个穷凶极恶的大恶棍, 才被视作整个家族的耻辱，以至于这些年来加茂家在御三家之中都有点抬不起头来。
不管他们实质上行事是否正义，明面上都必须是咒术界正义的代表。
五条悟拍了拍荆的肩膀：“狗卷君，这个人我们还是别搭理了, 免得浪费时间。”
夏油杰却道：“要不问问他说的那个杀手叫什么，说不定是你认识的人呢。”
“不会吧。”五条悟抱起胳膊，“杀手不都行事低调？哪有上来就报名字的, 难不成嫌自己命太长……”
“禅院甚尔。”
荆的声音骤然响起, 打断了五条悟的话。在他与夏油杰交谈的时候，荆已经手快问了。
五条悟的神情一下子冷下来。
夏油杰扭过脸问：“怎么, 你真的认识啊？”
“不算认识，很多年前见过一面，那是个怪物。”五条悟不自觉蹙起了眉心, “等我查查他。”
他很快地行动起来，给可靠的管家发消息：【问问禅院家禅院甚尔是什么情况，五分钟内。】
五分钟后管家的消息准时发来：【悟少爷，禅院家主说禅院甚尔在数年前已经离家出走了, 后来就一直没有消息, 更没有回过禅院家。】
五条悟若有所思：“要是离家出走的话, 缺钱好像也很正常。”
他对甚尔的了解不多，只记得童年时第一次与对方见面的时候, 就对这人的观感很不好。甚尔脸上的笑容和唇上的伤疤像是带着邪性，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我改变主意了。”五条悟忽地扬起笑容，“如果是禅院甚尔的话，也不是不能见见。”
他其实也很好奇，一个出身于御三家却没有咒力的人，离家出走这么多年混出什么名堂来了。
五条悟变脸比翻书还快，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了。
反正他是出悬赏金的人他说了算，五条悟拍板后荆立刻就继续跟这个中介人联络了起来。
荆道：“中介人说他们现在正在从群马去往东京的路上。”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那有点远啊，直接打视频吧，确认一下接悬赏的是不是禅院甚尔本人就行。”
荆拨了个视频过去，对方很快就接了。
出现在诸人眼前的是一个嘴唇上有着伤疤的黑发男人，他扯着嘴角笑了笑：“你们人还真不少。”
“五条家的六眼小鬼，好久不见。”
五条悟可不喜欢被人叫“小鬼”，他抬了抬下巴：“出钱的人是我，你该叫我金主爸爸。”
五条悟话说得不客气，但甚尔只是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这家伙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令人不快。”
这反应倒是出乎五条悟的意料了，他以为甚尔会气得跳脚，然而许多年未见这人似乎变得圆滑了不少。
“现在你也确认完我的身份了，如果没有别的问题的话我就准备动手了。”甚尔娴熟地说道，“如果有割下脑袋或者把尸体大卸八块之类的要求，就提前说。”
五条悟：“……没有。”
“那我挂了。”
视频陡然切断了。
“好、好可怕啊……”旁听的天内理子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眼睛却是亮晶晶的，“但是他好帅！”
黑井美里扶额：“小姐您稍微矜持一些……”
“哼。”五条悟提醒理子道，“这人你就别惦记了，我不是禅院家的我都知道他爱玩女人，是个人渣。”
“……哈？”
理子裂开了。
荆关闭了私聊窗口，看见最新消息又多了十几条。三千五百万的悬赏金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来询问的人不少，但后面这些人都没有搭理的必要了。
Q的首领本事不大胆子也挺小，新的悬赏发布出来之后他一看自己成了矛盾焦点，立刻撤销了对天内理子的悬赏夹着尾巴跑路了。
可惜他不知道现在跑路已经晚了。
一个小时后，中介人前来交付任务，发来一张Q的首领被一柄短刀插穿了脖子的照片。
五条悟很爽快地打款过去。他是真的财大气粗，三千多万的金额也不过洒洒水。
孔：【感谢惠顾，下次有悬赏委托欢迎随时联系，甚尔牌赏金猎人您值得拥有！】
中介人还特意留下了自己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以期下一次合作。
这则悬赏委托在暗网的悬赏面板上显示“已完成”，说明Q的首领已经死了。
有一部分诅咒师回过味儿来，想到了这则悬赏很有可能是为了保护天内理子，如果他们还执意要杀这个女孩，可能也会和Q的首领落得一样的下场，于是主动退出了这场猎杀。
还有部分脑子不太好使、或是消息不太灵通不知道发布悬赏的Q组织首领已死的杂鱼依旧在袭击面包车，但也都被五条悟和夏油杰轻松解决。
快回到东京的时候，他们的小面包车已经基本上风平浪静了，没有再遇到阻碍。
以防万一，荆还挂着暗网没有退出，以免错过什么新消息。
没想到他还真的收到了来自中介人孔时雨的讯息，只是发消息的好像换了个人。
孔：银发小鬼二号，让六眼小鬼打个电话过来。
荆：“……”
干嘛随便给人起外号啊，有没有边界感！
几分钟后，甚尔和五条悟通上话了，五条悟直接开了外放。
“小子，有个独家消息你想不想知道？”甚尔卖起了关子。
五条悟不耐道：“有事直说。”
甚尔：“有一个宗教组织，找我去杀天内理子，开价五千万。”
五条悟听得直皱眉。
下午接理子的时候他和夏油杰还在说咒术界不可能漏得像筛子，结果星浆体的事却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了。
高层里莫不是有内鬼？
五条悟问：“哪个宗教组织？”
“这就不能说了。”男人低沉的嗓音里透着恶劣的笑意，“不过，如果你能开到相比这更高的价位的话，我可以帮你把委托人杀了，顺便赠送屠教服务。”
“怎么样？”
车内的人全□□沉默了。
此时此刻荆的内心只有两个想法——
一，世上竟有如此两面三刀之人。
二，显然，禅院甚尔是在敲诈五条悟。
第079章 大怪胎与小怪胎
如果说几个小时前的三千五百万只是五条悟一时上头随手洒出去的水, 现在过去一段时间，他的脑子也差不多冷静下来了。他虽然钱多，但也不是拿来给人敲诈用的。
五条悟问：“如果这笔钱我不出呢？”
甚尔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那我就接下盘星教的委托，宰了天内理子。”
赏金猎人只认钱, 更何况甚尔从来不是会被所谓的社会关系束缚的人。在他的眼里, 并不存在同伴的概念, 上一秒还是合作对象的人，下一秒他为了赚钱也会照杀不误。
五条悟不快地蹙起眉心。
甚尔说得这样果断，并且敢明目张胆地敲诈他，显然是有把握能干得过他和夏油杰。
五条悟很有自知之明, 他深知自己的强大，因而不能理解没有咒力的甚尔为什么能这样口出狂言。同时向两个特级预备役下战书的行为是十分轻狂的。
甚尔淡淡的一句话很轻易地激起了五条悟的好胜心，他正要开口说“好啊那你就来试试看”, 却看见银发少年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转过来给他看上面的文字。
【学长, 你先问问他为什么这么急着要钱。】
苍蓝色的眼眸微微睁大，而后恍然地眨了两下。
没错, 这一点很奇怪。
就算甚尔是个赌运奇差的赌狗输了一堆钱，他只身一人也是了无牵挂，以他的实力想赖账跑路也完全不是问题吧？
怎么也犯不上非得找他讹一笔, 这样做不仅有极大的风险，还会和甚尔最不喜欢的御三家扯上关系。
五条悟的目光重新落在少年沉静的面容上。
这小子，倒是很敏锐。
“你急着要这么多钱做什么？”五条悟朝甚尔道，“我看你也不像输了钱之后会老老实实还债的那种人。”
甚尔的回答让所有大跌眼镜。
“买房子。”
“……哈？”
五条悟被这朴素的愿望吓了一跳, 在他看来买房子这样的需求可能会出现在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的身上, 但唯独不可能出现在禅院甚尔的身上。
因为房子是家的象征, 而甚尔这样的人是不需要家的。
“告诉你也无妨。”甚尔顿了一下，语气有点干巴, “我有个任性的儿子，他最近想要离家出走，威胁我如果再继续居无定所带着他和他姐姐住地下室的话，他就把自己卖给禅院家。”
五条悟：？
“令公子今年几岁？”
“四岁。”
四岁的孩子已经能说出这种话了，看来还真是个遗传了大怪胎血脉的小怪胎。
甚尔有了儿子，怪不得看上去圆滑了不少，听他说的这些话，看来在养崽的过程中也没少受磋磨。
“我不是非要惯着这臭小子，只是不想让他把我的尊雅踩在地上摩擦而已。”甚尔给自己找补道，“我的儿子怎么能和禅院家再扯上关系。”
五条悟幸灾乐祸道：“你根本是因为找不到人倾诉育儿烦恼所以快要憋疯了吧？”
甚尔嗤笑一声：“你在放什么狗屁！”
但是五条悟知道自己猜对了，因为当他提出新的交易条件时，甚尔很快就答应了。
“禅院甚尔，不如这样吧。我可以给你们父子一套东京的房子，但不需要你杀人。把盘星教的头领抓住交到我手上，再把教众全部遣散就行。”
“成交。”甚尔果断地答应了，“还有，我现在不姓禅院了，我叫伏黑甚尔，别再叫错了。”
听到“伏黑”这个姓氏，荆的眼底略过一丝诧异。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伏黑惠的年龄，这一年惠正是四岁的年纪，对得上。
之前荆住在伏黑家的时候听津美纪提起过，说他们的父亲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荆没有多问。
没想到，居然在星浆体事件里正好撞上了。
伏黑甚尔放弃了杀天内理子，这次危机是真的解除了。
黑井美里首先松下一口气来，摸了摸依偎在她怀里的理子的头发。
夏油杰同情地对五条悟说：“可怜的孩子，你还是被他敲诈走了一套房子。”
五条悟嘴角一抽。
如果是东京二十三区内的房子，差不多就是五六千万左右一套。五条家的房产不少，以至于五条悟在提出送房子的条件时完全没有感觉。
现在夏油杰这么一说，他才发现自己还是做了冤大头。
“啊啊啊啊！”五条悟抓狂地揉乱了头发，“你们怎么都不提醒我！”
他不是心疼房子钱，是不喜欢被人套路的感觉。
夏油杰摊手：“谁能想到你真的这么大方啊。”
五条悟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银发朝他扭过脸：“杰你说，那家伙会不会根本没有儿子，只是在故意卖惨骗我的房子？”
“虽然也有这种可能，不过我听他刚才提起儿子的语气，不像是真的。”
夏油杰很擅长洞察人心，他都这样判断了，五条悟这才放下心来。
就当是积德行善了。
夏油杰道：“不过保险起见，你可以要求他先带着儿子给你看看，再办房产交接手续。”
“不错。”五条悟点点头，“我也挺想看看大怪胎生出来的小怪胎是什么样的。”
已经见过伏黑惠长大后模样的荆默默地转过头来关电脑。
第一个节点已经发生了改变，原本会死去的伏黑惠的父亲活了下来，伏黑惠应该不会被五条悟带回五条家了。
今后的未来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入夜后，面包车终于驶入了东京都心，准备横穿城市往筵山去。
理子的脸色越来越差，变得有些坐立难安。
黑井守在她身边握住她被空调吹得冰冰凉凉的手，轻声安稳道：“小姐，没事的，我会陪伴您到最后一刻……”
“黑井……”少女用手指攥紧黑井的衣袖，轻声喃喃，“要是能一直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坐在前排的夏油杰透过后视镜看到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忽然开口道：“要不我拜托老师去和天元大人商量一下吧，把同化的时间往后延一点。”
“诶？”理子有些惊讶地望向他，“可以吗？”
夏油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先争取看看吧。”
“看你好像很舍不得黑井小姐的样子。”
和天元同化意味着什么，黑井美里并不知道，但理子作为星浆体本人，是清楚的。由高专派人前来接她去往薨星宫的事，也提前得到了理子的同意。
为了让星浆体能够自愿献身，咒术界这边往往会过度渲染同化的重要性。在这一路上遇到的追杀，也让理子更加意识到自己的献身有多么重要。
她想做一个明晓大义的人，可唯独黑井让她放心不下。
她想和黑井多待一会儿，哪怕只是多一个小时也好。
“谢谢你，怪刘海……”
夏油杰失笑：“道谢的时候就不要叫外号了吧。”
总是跟夏油杰对着干的五条悟这次也难得没有异议，他折腾了一天也累了，抱着胳膊靠在车窗边上很快睡了过去。
夜晚十点，面包车抵达筵山山脚下。
夜蛾打电话来说征得了天元大人的同意，可以将同化延迟到两日后进行，让辅助监督先带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到空余的学生宿舍里暂时安顿。
两人再次向夏油杰道谢，手牵着手进了房间。
五条悟打了个大哈欠，活动了一下睡僵的脖子：“我也先回去了……”
等五条悟离开，荆才轻声询问夏油杰：“学长，同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简单来说，就是星浆体会被天元大人受肉，从此失去身体的掌控权，基本上等同于死亡了。”夏油杰叹了一声，“理子小姐现在应该很害怕吧。”
中学二年级的女生，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就算是自愿献身的，也不可能不害怕自身意识的消亡。
“原来如此……”荆感慨地说，“学长果然很温柔啊。”
夏油杰却摇了摇头：“临终关怀算什么温柔呢，这不过是为了安慰我自己而做出的补救措施罢了。”
把星浆体当做祭品一样献给天元，是有悖夏油杰一直以来的行事之道的。为了减少内心的罪恶感，他才主动提出了要帮理子推延同化时间。
“理子小姐只是个普通人类。”他道，“她原该是我们这些咒术师的保护对象，现在却不得不为了咒术界牺牲自己的生命。”
咒术师要保护普通人类，要扶弱，这是夏油杰从进入高专以来就一直在被灌输的观念，他也一直如此践行着。
可如今，守护着咒术界的天元却要做出与这条理念相违背的事，而他听从了天元的命令将理子带回，等同于是天元的帮凶。
这种矛盾感就像一颗尖锐的石子一般卡在心里，让夏油杰觉得很不舒服，所以他才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来弥补天内理子。
“那就是天元大人不好，不是学长的错。”
荆的话蓦然打断了夏油杰的情绪。他重新抬起眼来，看到少年清爽干净的笑容。
“不要总是责备自己。”荆认真道，“如果学长想找个人聊聊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做你的树洞。”
夏油杰似是被荆的笑容感染，也不自觉地勾起唇角：“……嗯。”
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安慰，但夏油杰心里的不适感消散了不少。与荆分别之后，他的脚步轻快了不少。
今晚难得没有失眠，一夜无梦。
第二日，转机到来了。
星浆体的同化本该在昨晚天内理子抵达高专后就进行，但因为夏油杰提出的推延，天内理子的人生迎来了新的转折点。
——曾经亦是星浆体的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忽然回到了高专。
第080章 会晤
自从夏油杰的意识离开后, 荆的系统就替换成了真正的人工智能，一个冷冰冰没有一丝感情的机械女音，一想起这件事荆心里就有点怅然，以至于回到预备生时期后都没怎么打开过系统UI。
现在闲下来打开一看, 才发现有一堆更新通知。
除了理子、甚尔等人的资料更新外, 荆还发现任务界面那里完全变了。
之前任务界面处都是一个个未完成的任务, 现在已经刷新成了一条时间轴，上面标记了数个节点，但除了目前荆所在的第一节点外，后面的节点都还没有解锁, 看不到具体的内容。
荆点开第一节点，看到里面给出了几个关键人物：
[天内理子○
伏黑甚尔○
九十九由基？]
荆问系统：“名字后面的圆圈是什么意思？”
系统：“代表该人物的未来已经脱离了原定的轨道。”
“没办法知道他们的结局是好还是坏吗？”
“是的。”
也是。
人生本来就是无常的，在盖棺定论之前什么都说不准。
荆没有再纠结于此, 继续问：“是不是只有把关键人物全部接触过一遍才能解锁下一个节点？”
因为他看到九十九由基的名字还是灰色。
“是的。”
荆不认识九十九由基, 听说这位强悍的女咒术师和高专之间的关系不是很好，而且居无定所行踪难以捕捉, 他也不知道该上哪去找她。
荆忧愁地睡了过去，第二天一早就被外头的打斗声吵醒。
他下意识地以为高专又被袭击了，连忙下床拉开窗户一看, 发现五条悟正在远处操场上和一个留着金色长发的女人交手。
那是谁？
荆正困惑着，忽然一阵劲风吹过，令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窗外多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夏油杰正骑在虹龙上朝他伸出手：“过去看看吗？”
夏油杰似乎也是才醒, 一头黑发未束, 随意地披在肩头, 发尾随着微热的夏风轻轻飘动着，露出耳垂上深色的耳扩。
眼前的画面似曾相识。
不知怎的, 荆的心跳蓦然加快了。他点了点头，将手搭上了夏油杰的手掌。
对方用力抓紧他的手，将人扯到了虹龙的后背上。
“你应该是第一次骑龙吧。”夏油杰笑着提醒荆，“可能会有点晕，最好抱紧我，小心掉下去。”
其实荆已经不是第一次骑虹龙了，但既然夏油杰这样说了，他还是伸手抱住了夏油杰的腰。
夏季的衣装布料薄，夏油杰穿着一件宽大的白T，布料格外柔软，隔着衣服也能摸到他腹部坚实的肌肉，感受到温暖的体温。
荆不由地回忆起在高专地牢被夏油杰按在床上亲吻触碰时的感觉，耳根悄悄地烧红。
其实对他来说，那件事就发生在前天，还没有过去很久，记忆格外的清晰。
那时那刻，荆很清楚地从夏油杰的身上感觉到了渴望与欲念，与那人身上染着檀香气味的袈裟形成鲜明的对比。
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回到了过去，夏油杰还是个纯粹的高中生，对他的想法多半也只是对后辈的关照疼爱再加上一点童年滤镜。
这种感情上的不平等让荆的心里有点郁闷。
其实这才是夏油杰对他的报复吧？
让他以这种方式感受一下夏油杰当年单恋的纠结和痛苦。
“很害怕吗？”夏油杰忽然开口问道，“你的心跳有点乱，荆君。”
荆正抱着夏油杰的腰，胸口贴着他的后背，因此能够察觉荆心跳的异样。
荆猛然反应过来，心跳的节奏愈发乱了。
“没有啊……”
他小声嘀咕着，像是在欲盖弥彰。
夏油杰让虹龙降低了飞行高度和速度，不过学生宿舍离操场本就不远，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到了。
两人的对战已经告一段落，金发女人用左手拎着黑色皮衣随意地甩到肩后，右手捞了一把长发，让汗津津的后颈透个气。
“不错啊五条君，长进不少。”她看到骑着虹龙落在操场边的夏油杰，转过身去很热情地挥手大喊，“夏油君——好久不见——”
一直以来夏油杰都很受女生们的欢迎，连九十九由基这样年长的女性也不例外。
五条悟把墨镜架回鼻梁，抱着胳膊咂了下嘴：“杰这家伙，真会抢人风头。”
“九十九小姐，好久不见。”夏油杰朝女人露出个温润的笑容来，还是一如既往客气礼貌的模样。
“上次见面好像还是你们俩高一的时候吧，都长高了不少啊。”九十九由基抬手比了个高度，而后就被夏油杰身后的银发少年吸引住了目光，“这孩子是个生面孔啊，是你们的学弟？”
夏油杰道：“是今年的预备生，明年春天才会正式入学。”
荆乖巧地自我介绍：“我叫狗卷荆，是个咒言师。”
九十九由基被荆脖子上的choker发出的机械音逗得笑了半天：“有趣、高专又收了个有趣的学生啊！”
夏油杰怕她笑抽过去，连忙转移话题：“九十九小姐，您怎么忽然回来了？”
九十九由基努力忍了忍笑，说：“我是为了星浆体的事回来的。”
三个学生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天内理子，她应该还活着吧？”
夏油杰点了点头：“同化定在了后天进行。”
“太好了，看来我回来得正是时候。”九十九由基拍了拍他的肩膀，“先不陪你们聊了，我要去一趟薨星宫。”
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几人的视野里。
五条悟慢悠悠地溜达过来，笑着说：“看来咒术界高层还真是漏成筛子了，连和高专关系不算好的九十九由基都知道了星浆体的事。”
本来应该私下里秘密进行的同化，闹到尽人皆知，这其中必然有什么问题。
夏油杰皱眉：“你是觉得高层有人故意泄露消息？”
五条悟摇了摇食指：“也不一定是故意，说不定是那群昏头昏脑的老头子被人坑了自己还不知道。”
毕竟把星浆体的事泄露出去，对高层而言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夏油杰道：“以高层那些人的犟脾气，就算真的是他们用错了人，恐怕也不会承认吧。”
“不承认就不承认呗，到时候把证据往他们面前一摆，他们也必须处置内鬼。”五条悟摇了摇手里的手机，“正好，伏黑甚尔已经到筵山山脚下了。”
“——带着盘星教的首领一起。”-
五条悟要去找甚尔提证人，本想捎着夏油杰就够了，结果荆也寸步不离地跟着。
下阶梯的时候五条悟三步一回头，把荆黏在夏油杰身边亦步亦趋的画面看了许多遍。
“悟，怎么了？”
“……没。”
五条悟忍住回头的冲动不再看了，心里嘀咕着：杰什么时候这么招男人的喜欢了？
不，不对。是狗卷荆的态度不对劲。
明明刚来高专的那几天和杰之间还相处得很正常，现在不知道怎么了，杰做任务狗卷荆跟着，杰陪他找甚尔狗卷荆也要跟着。
真就这么黏人吗？
五条悟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并肩走在五条悟的身后，正在聊今天的午餐。
“学长，中午我们去吃冷荞麦面吧。”
“荆君也喜欢吃荞麦面吗？”
“我一般般，但学长不是喜欢吃吗？我想陪学长吃你喜欢的东西。”
“真的吗？好开心——”
五条悟眉毛抖了抖：……呜哇。
好奇怪这两个人。
筵山山脚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五条悟过去敲了敲车窗。
车玻璃降下来，露出伏黑甚尔带着点邪性的脸。
“小鬼，你要的人我带来了。”
“哦——”
甚尔指了指后座里被捆成了粽子的人，五条悟却更在意他怀里抱着的这一个。
黑发男人的大腿上做了个刺猬头小男孩，身上穿着画着卡通图案的暗蓝色短袖T恤，怀里抱着一只小小的猫咪形状的背包。
小男孩仰起白嫩的小脸，一双灵动的眼睛盯着五条悟好奇地打量着。
……糟了，怎么有点可爱。
好在墨镜挡住了五条悟的眼神光，没有暴露他的情绪。
五条悟掩唇轻咳了一声，看向刺猬头小男孩：“你就是甚尔的儿子？”
刺猬头小男孩用稚嫩清亮的童声反问：“你就是给这个人渣送房子的冤大头？”
五条悟&甚尔：“……”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