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超级大坏蛋(四)
负责人是个看起来很利落的女性, 不苟言笑,进入病房时,沈言正在看终端, 指尖在终端上点来点去, 像是在发消息。
旁边的助理上前两步, 在她耳边低语, “房间内放了信号阻隔器,不会有消息发出去。”
郑林优转头, 目光落回不远处的青年身上,快走两步,脸上扬起亲切的笑容,“严先生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青年冷哼一声,面上全是倨傲和不满, 阴阳怪气道:“要不要我打晕你,你躺在这, 然后我若无其事地问你感觉怎么样?”
郑林优适时地挂上愧疚的表情, “真的很对不起, 天堂岛上发生这种问题我负全责,严先生想要什么补偿, 请一定告诉我,能做到的, 我们一定做。”
青年完全没有被郑林优的话安抚,冷冷一笑:
“补偿?我差那点补偿?你们天堂岛真会办事, 放任恐怖分子袭击宾客, 还想着拿点钱就把人打发了?做梦!”
难缠。
郑林优在心里叹气。
传统派也会登岛的消息,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为此增设了三倍的人手用以勘察也无济于事。
恐怖袭击的光头就是传统派的人。
内鬼泄露的消息挺多, 光头说的话的确是真的,唯一不同的是,改造失败的志愿者一般都进焚化炉了,不会有活下来的机会。
即便封锁还算及时,这件事仍然传了出去,对天堂岛的影响很大。
那么这次事件中的唯一受害者,他的态度至关重要。
如果他愿意合作,皆大欢喜。
如果不愿意,贪得无厌,她也不介意用一点强制且高效的手段,让他闭嘴,截断他为外面那些坏舆论推波助澜的可能性。
沈言对人的情绪变化很敏感,顿了下,又把话头绕回来,“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我不要钱,我只想看到你们的态度,懂吗?态度!”
郑林优沉思片刻,继续道:“我们正在重新筛查上岛人员,每个区域都增加了三倍的安保,您出院后我们可以给您提供基地内部的休息场所,以保证您的绝对安全。”
“这样可以吗?”
沈言态度依旧强硬,“别避重就轻,那个光头说的如果都是真的,你们说不定会把我抓走去做实验,我怎么可能还能安心在岛上看展?”
说完,沈言用力一拍大腿,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顿悟道:“天堂岛四面环海,你们筛人筛得那么厉害,别不是为了挑选改造程度较低的实验体吧?”
沈言撩开被子下床,扯着嗓子大叫,“救命!有人要害我!放我回去!”
郑林优眼角微抽,助力上前把沈言按回去,沈言在床上扑棱得像一条离岸的鱼。
直到他扑腾得没劲了,助理才松手。
沈言的手腕和脸上,被助理的手压出红印,有些胆怯地看着助理,靠着床头不敢乱动,呼吸微乱。
郑林优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盯着这样的青年,突然冒出来个有趣的想法。
本来只想着赔点钱道个歉,堵上他的嘴别乱说就好。
没想到这人刻薄又懦弱,是一个有利于天堂岛发展的绝佳棋子。
招募志愿者进行人体改造这事是经过审核批准的,志愿者的伤亡也在意料之中,符合合同关系。
和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生物类人体改造没什么区别。
但生物性改造从十几年前就开始了,经过铺天盖地的宣传后,公众们接受程度较高,不会因为实验损耗大惊小怪。
而他们就不一样了,报名的实验体没多少,甚至有很多都是各大生物公司淘汰不要的,机械性改造没那么多讲究,但有些更精密的实验也确实缺合适的实验体进行验证。
他们需要更多实验体,天堂岛也需要更多资金,光明正大地走到台前迫在眉睫。
让一个抗拒机械性改造,厌恶质疑天堂岛运作的人,在所有人的关注之下,逐渐转为他们的簇拥。
——没有比这更好的宣传手段了。
郑林优让助理离开房间,青年的状态放松许多,那股让人讨厌的嚣张劲又回来了。
“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消费者的?这就是你们的态度?!”
郑林优含笑道:“当然不是,先生,经过慎重的思考后,我决定邀请您成为天堂岛军事基地的特邀嘉宾。”
青年愣了一下,“特邀嘉宾?”
“是的。”郑林优不急不缓道:
“很多人对我们的研发过程存疑,将我们视为英雄电影中需要被铲除的反派,但事实是,我们的所有流程都符合联邦标准,比起部分生物实验要更人性化。”
青年烦躁地啧了声,“谁管你人不人性化?我问的是特邀嘉宾是什么意思,你听不听得懂人话?”
被冒犯到的郑林优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很好脾气道:“我希望以您的视角,向各区各地的观众直播天堂岛军事基地内部的可公开的项目研发情况,解开外界对我们的误会。”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大诚意了,如果您还不满意,可以说说看您这边的意思。”
青年顿了几秒,脸上露出一丝贪婪,“我要带我的弟弟一起,如果我看到有适合他的东西……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郑林优向青年伸手,“当然,基地内部的产品都随您取用。”
沈言伸手和她握了握,两人都露出满意的笑容。
郑林优离开,没过多久就送了份合同过来。
沈言依次翻过,和他想的大差不差,随手签了。
就算有坑也是设给严深的坑,跟他沈言关系不大。
当天晚上就和法尔森一起转进了军事基地内部的员工宿舍。
军事基地的各项审核关卡很严格,沈言和法尔森两人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完成各种机器的录入。
单人间,三十多平,没有酒店那么大,但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布置得很用心。
沈言仔细检查了一遍,房间内没有监控和监听设备,走廊上的监控只能拍到员工进出,没有声音。
相对安全。
至少阮知闲不会再装成服务生来敲他的门-
沈言趁着洗澡的功夫捋清思路。
想跑去红星,要解决两个问题。
交通工具和红星坐标。
前者倒是不难解决,特制飞船算不上满大街都是,但有资源有钱,悄无声息地弄来一艘不算难。
这个军事基地应该也有。
难的是红星坐标。
红星人应该知道红星坐标。
怎么从这么多人中找到红星人,是解题的核心。
调查过后,沈言只能暂时将范围缩小到军事基地内部。
红黑两星上一次交流时间在十年前,交流的人员都有数据备份,沈言查过,岛上的这个“疑似红星人员”,不属于里面的任何一个人。
要么是假消息,要么是偷渡过来的。
黑星经济发达人口密集,但红星科技和制度等各方面都压黑星一头,两者是全然不同的社会进化方向。
从居住舒适度的角度来说,把人划分成犯罪层出不穷、贫富差距极大、太穷了还会被没收生命权的黑星,显然不是什么适合居住的好地方。
派来交流都属于下放。
除非是在红星活不下去了才会费劲转到黑星。
通缉犯?
反正不会是什么正经人。
沈言冲掉满头泡沫,穿好睡衣离开浴室。
洗澡前还很平坦的床上,突兀地长了个人出来。
法尔森对于捏脸很有心得,这次变装故意往与沈言相似的方向弄,狼尾、有点深的双眼皮和砖红色的唇,知道沈言对弱者更有耐心,还把眼角往下拉了点,像小狗一样。
他缩在床上,盖着沈言的被子,乖巧地对他眨了眨眼,“嗨。”
确定自己锁好门的沈言:“……出去。”
法尔森抿着唇,看上去挺可怜,“哥哥,我的房间很黑,我害怕。”
沈言不为所动,“你可以开灯。”
“开灯不管用。”法尔森撩开被子,露出床的另外一边,“哥哥,你很久没跟我一起睡过了。”
沈言扭头就走。
手刚碰到门把手,法尔森就飞快地从床上蹦下来,三两步跑到沈言身后,抱住他,“哥哥,我睡地上也可以,我真的很想你。”
沈言用力拽法尔森环在他腰间的胳膊,拽不动,于是也没继续做无用功,不说话也不动,任由他在后面发痴:
“别拒绝我……你知道的,有瓦伦和布雷兹在,我都不敢往你前面凑。”
“瓦伦动不动就要弄死我,我不敢惹他生气;你又很偏爱布雷兹,有他在的地方哥哥眼睛里永远没有我。”
法尔森嗅着沈言身上好闻的、温热的气味,不动声色地吞咽口水,低着头小心把下巴搭在沈言颈窝处,小声道:“哥哥,我不奢望你最爱我,只爱一点点也可以的。”
沈言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感动,是猝不及防的疼。
他低头,法尔森的手极其自然地挪到了他的胸上。
说着很卑微的话,手指却轻车熟路地找到他最喜欢的地方,隔着衣服用力,揪得沈言头皮发麻。
听到沈言的动静,法尔森低低地笑了声,探出舌尖去勾沈言的耳垂,湿热的气息喷吐在耳际,“妈妈,瓦伦和布雷兹都有的,我也想要。”
“我已经不小了。”
“要试试看吗?”
第62章 超级大坏蛋(五)
沈言闭眼。
倒不是很意外。
法尔森就是这种人, 追求渴望母爱,但是又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爱,所以靠着动物般的直觉和社会上对母亲的普遍印象, 寻找他理想的妈妈。
瓦伦和布雷兹变成了他的参照物, 别人有的东西他也要有, 但真的给了他又不高兴。
填不满的情感空洞, 越索求越空虚。
法尔森很难缠,原著中也写过对其他妈妈更过分的要求, 除了那只不会说话的大黄狗以外,其他人最终都同意了他的请求。
但作为提出要求的那一方,法尔森反而失去了兴趣,没有冒犯地更近一步。
更别说像对沈言这样,跟鬼似的突然贴过来, 和他很亲密似的。
沈言一开始还挺纳闷,怎么法尔森不对别人这样, 还故意说他不爱听的话找揍。
后来想明白了。
他不怕法尔森, 对他算不上讨厌也算不上喜欢, 若即若离,误打误撞地满足了他更深层次的情感需求, 刺激他要更多。
但法尔森是不会被满足的。
等新的刺激也让他觉得无聊,这小变态就该动手杀了他, 转而去找新的“妈妈”了。
法尔森已经不满足于隔着衣服和沈言接触了。
布料下支起手指的形状,沈言叹了口气, 听着法尔森在他耳边微乱的喘息, 隔着衣服盖住他的手,语气和缓道:“法尔森,我没和他们做过。”
这话法尔森不信, 压着沈言往前一步,把他抵在门板上,直至两人之间再找不到一丝缝隙,轻轻地咬他耳朵,依旧是笑。
“那很好啊。”
“我当妈妈的第一个。”
沈言被压得有点喘不过气,脖子被舔得湿漉漉,玩他扔子的手转而搂住他的腰,紧紧环着他,像是要把他锁进法尔森的身体里。
再也无法忽视的小法同学,直挺挺地举手。
明明没上课,也没人问它问题,只是抱着一腔热血,自学成才,茁壮成长。
沈言内心很平和,在这个世界和阮知闲做过许多次,再加上这个世界的男的弯得特别直白,以至于他竟然慢慢适应了这种感觉。
“我不爱他们。”沈言按住他的手,平静道:“法尔森,这也不是爱。”
法尔森手指没怎么用力地动了动,“可是他们看起来很开心,我也想要试试。”
他站在沈言背后,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还是甜甜蜜蜜的,“妈妈不爱我,但我可以争取让妈妈的每一个部位都爱上我。”
沈言:“那你呢?”
“什么?”
法尔森一愣,沈言借机转身,把他推远一点,望着他的目光恬淡包容,好像他刚才的冒犯于自己而言无关痛痒。
在这样的目光中,法尔森觉得自己很不舒服,浑身上下痒痒的,像有跳蚤在蹦。
沈言忽视沉默不语,只是一个劲举手的小法同学,耐心地帮脸色渐渐沉下来的法尔森整理衣服上的褶皱,淡淡道:
“法尔森,你也不是真的爱我吧?”
法尔森瞳孔地震,一把抓住沈言的手腕。
从未有人真正在意过这个,也没人问他,但聪明的大脑已经想好的说辞,张张嘴,嘴却和脑袋分了家,蛊惑人心打消怀疑的话讲不出,只是定定地盯着沈言。
“我……”
沈言等他说话,但法尔森我了一会,什么精彩的发言都没说出来,最后只嗫嚅道:“我没有。”
沈言凑过去,挺纯粹地亲了下他的面颊,又主动将他抱紧。
“给你个机会。”沈言说,“你来努力喜欢我。”
“我会像你爱我一样爱你。”
沈言化主动为被动,轻笑着反抓住法尔森的手,按在胸口。
温热的胸膛下,被肋骨保护着的心脏,在他的掌下规律地跳动。
“来拿吧。”
“它们在这里。”
“很多。”.
把法尔森忽悠走的沈言,本想睡觉,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可能是被打晕后睡多了。
反正也睡不着,沈言打开终端,在联系人中看了一圈,决定骚扰一下阮知闲。
这哥们像路由器,24小时全年无休,兢兢业业搞事。
一直都是自己被他观察,无处不在的摄像头是他的眼睛,今天心血来潮,不如也反过来看看他。
在沙漠那段时间,布雷兹把自己手下的权限都放开给他,那个黑客网站上人,现在他能随意驱使。
沈言让他们抓取岛上摄像头权限,动静不要太大,不太好破解的可以不破。
这话一出,布雷兹养的黑客们顿时坐不住了,消息框刷刷刷弹出一堆消息。
【兔子:质疑我人品可以,质疑我专业能力不行!嫂子你等着,十分钟!】
【梅花六:三个。】
【兔子:什么三个?】
【老虎:你废话的功夫,六哥已经破掉了三个摄像头哦。】
【兔子:啊啊啊你竟然敢偷跑!等着!】
这些黑客的速度很快,军事基地之外的摄像头权限不到五分钟就已经全连到了他的终端上,内部的不太好破解的,也只花了二十来分钟。
最后梅花六给他提供了一个名单,上面标注着二十五个摄像头,这些是他们目前水平无法悄无声息解决的东西。
沈言一边夸他们,一边和人脸捕捉程序一起,飞快地在上千个画面里面寻找阮知闲。
顺便找找看有没有可用的信息。
一个个画面只在眼前停留不到一秒就立刻被撤开,沈言的脑海中渐渐构建出一个完整且庞大的监控世界。
他突然一顿,把监控往前翻,翻到十三个画面之前。
一个很眼熟的人出现。
黑发,黑西装,黑墨镜,身体健壮高大,面无表情气质冷酷,往那一站就是兵。
根哥。
轮船上不知道从哪儿杀出来的程咬金,莫得感情的黑色倭瓜头,给他来的那一针彻底报废了他的逃跑计划。
还间接地让阮知闲一直和他做到下船。
后来沈言查过他,职业保镖,好评率百分之百。
沈言放大声音,听根哥和对面那人的对话。
“军事基地内部的权限我是真拿不到,毕竟这上上下下都看着呢,今天又出了那种事……唉。”
“五倍。”
“咳,但是话又说回来,这段时间天堂岛会有很多展演,我有个朋友是基地内部的工作人员,如果他愿意帮你的话……”
“二十万。”
“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明天展演结束后,你可以跟着他一起去搬卸器材,但是说好了啊,有什么事你自己一个人担着,要是被上面发现了,我们保不了你。”
根哥点头,那人收了钱之后眉开眼笑,对着终端点来点去,根哥确认没问题后,两人离开镜头。
根哥回了酒店,之后就没什么可看的了。
沈言沉思,揪起被子的一角放在手里搓。
原著中轮船被炸翻,最终存活的人数只有不到百分之三,但是他改变了剧情,就像改变天堂岛原本命运一样,轮船和天堂岛都安然无恙。
轮船倒好说,阮知闲亲自炸的。
那天堂岛呢?
原本守旧派在军校竞赛时就该动手。
竞赛中的孩子全是人中龙凤,拿他们做要挟逼他们家长站队,将会取得一加一大于二的成果。
但是在阮知闲的运作下,守旧派里的激进者派人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启动了超级毁灭程序,军事基地损失惨重,军校的学生也死了不少。
引起众怒的守旧派虽然没到被赶尽杀绝的程度,但势力确实比登岛之前要弱了很多,而天堂岛的重建也在友情支持下进展飞快。
始终站在天堂岛这边的阮知闲和他们结下了深厚友情,此后没在军火方面发愁。
原著中没写这个完成任务的人是谁,很多读者都猜是阮知闲的人,做了坏事又把黑锅推给别人背,这就是阮某作为主角的拿手好戏。
难不成……这个完成任务的人,就是根哥?
想到他那令人发指的专业素养和刚刚在监控中听到的东西,三分可能变为七分。
那话又说回来,现在身处局中的是他,阮知闲没理由再掺一脚进来啊。
是阮知闲给他设置的难题,还是给根哥下达指令的另有其人,真就是守旧派中不明白事儿的憨头?
系统的检索完成,沈言放的是阮知闲在机场给他拍的那张照片,这么多监控,没有一个查到他。
估计是又装成别人了吧。
沈言本想关闭程序,手一滑,点到了启动上。
进度条拉的挺快,在此期间程序不能关闭,反正用不了多久,等了也就等了。
无数画面飞快闪过,绿框框红框框框住人脸,进度条走到中间时,突然卡住。
画面静止,所有监控画面在闪屏后转为同一个。
他在耳后按了下,拟态伪装消失,露出自己的那张酷哥脸。
成百上千的阮知闲对他笑,挺开心。
沈言看得头皮发麻,阮知闲刚起手个“哥”,他就火速关了终端,拽着被子利落地躺了回去。
在黑暗和温暖中缓了一会,那堪称精神污染的画面才从他脑海中消失。
伸手摸到终端,开机,映入眼帘的是两条来自阮知闲的信息。
【要见面吗?】
【我在隔壁。】
第63章 超级大坏蛋(六)
阮知闲的头像框是空白的, 沈言盯着那片空白,漫不经心地在对话框里输入同样简短的三个字。
【门没锁。】
几乎是沈言解开智能房锁的瞬间,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响起, 礼貌地敲了三下, 阮知闲推门而入, 无比自然地上了沈言的床。
单人间单人床, 自己一个人睡绰绰有余,加上阮知闲这个越来越双开门的人就有些挤了。
阮知闲侧过身子, 拄着脑袋看沈言,“很难得。”
沈言:“什么?”
“哥主动找我。”
沈言一只手垫在脑后,微微偏头看阮知闲,笑了声:“不问问我找你干什么?”
“不问,我知道的。”
“哦?”
阮知闲唇角微勾, “你想我了。”
沈言一巴掌盖他脸上,扣着他的头用力晃了两下。
“又不是游上岛的, 脑袋里怎么有水声?”
手拿开, 露出阮知闲的带着点笑意的脸。
他抓着沈言的手腕, 不带任何欲望地轻轻吻了下他的手背,随后与他十指相扣, 望着他。
沈言一时没说话,目光茫茫地落向天花板。
两人很少有这么悠闲的时刻, 好像见了面就要打架、算计、猜疑,互相撕扯着一定要见点血, 在暴力中掺杂着很多性。
性。
沈言想起这事, 拧起眉头,用一种学术探讨的态度问道:“阮知闲,每次和你做完身体都会很轻松, 你和别人做也这样吗?”
“我只和哥做过。”
沈言换了个角度问:“那我和别人也这样?”
阮知闲立刻收紧手指,抓得沈言手指发酸,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哥要和谁做?”
沈言啧了声,抬起胳膊,摊开手掌挡住光,阮知闲的手触角似地紧缠着他的,灯光下,两人的影子交缠,密不可分。
“没和谁,只是觉得奇怪。”沈言将零落破碎的线索快速穿成一条线。
“之前降神会的那个教皇是一区人吧?他说我的血够纯粹,我觉得他不像在开玩笑。”
阮知闲:“是。”
沈言放下胳膊,手被阮知闲抓得有点麻了,另一只手一根一根地把阮知闲的手指掰开,掰得很费力,好不容易弄开食指,攻克中指时,食指又严丝合缝地扣了回去。
幼稚。
沈言无语,放弃挣扎,继续道:“我的身体很特别?”
“是。”
“你们在找这样一个特别的人?”
“不是。”
沈言想了几秒,改口道:“他们在找这样一个特别的人?”
阮知闲:“这个问题回答完,哥是不是就猜出答案了。”
“又不是很难猜。”
沈言隐约摸出了方向,斟酌着推理,“一区正在进行某项计划,这个计划和生物实验相关,包括瓦伦在内的生物性人体改造应该都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我也一样。”
想到那个刚露了两面就销声匿迹的教皇,沈言又问:“你杀了教皇?”
阮知闲:“是。”
“那就对上了。”
“我没被他们抓走,是因为你从中阻拦,怪不得那个教皇死得那么快。”
沈言又去扒拉阮知闲的手,这一次掰得很轻易,边掰边说:“一区计划的最终指向暂且不提,但你和他们的探索方向肯定不同,所以才会离开一区,将人扯进你的游戏,以驱恶成善为主题,探索把人变好的可能性。”
阮知闲强行把自己胳膊伸到沈言脑袋底下,把他调整成适合被拥抱的姿势,亲昵道:
“他们认为他们需要更强壮优秀的,天生就能碾压一切旧人类的新人类,为此开始寻找适用于生产完美种子的完美母体。”
阮知闲说完,松手,手指顺着沈言衣服下摆探进去,在沈言小腹处轻巧地画了个圈,手停在那不走了,掌心盖住那块皮肉,皮肤上好像还残留着刚刚羽毛拂过般的痒意。
“他们要找的母体不分男女,男性没有子宫也没关系,生物改造技术足够成熟,只需要三天,这里就会出现一个适合孕育生命的人造器官。”
阮知闲低笑:“我和他们有着一样的劣根性,是无可救药的生殖癌,如果哥有子宫,每一次我都会把它灌满,灌到溢出,让哥只能生下我的孩子,留下我的后代。”
沈言凉凉道:“改掉,每次清理都很麻烦。”
“下次注意。”
阮知闲的手顺着沈言小腹往下探,意有所指,“哥,今天是不是‘下次’?”
沈言:“不是,你可以走了。”
“我觉得是。”阮知闲挺苦恼似的,一边玩小沈言,一边感慨,“哥每次都猜好准,在你面前我简直是个透明人。”
“那哥也来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沈言嗤笑,垂眼向下看,“这还用猜?明摆着。”
阮知闲动作慢下来,盯着沈言的眼睛,“哥,你可以再拒绝我一次,你说不要,我就走。”
沈言:“不要。”
阮知闲恋恋不舍地把手抽出来,凑过去亲了亲沈言。
“那算了,哥,好梦。”
阮知闲走了。
半硬不软的沈言盯着门。
……嗯?.
法尔森起了个大早,专蹲在外面等沈言。
关于军事基地的直播在正式展演前,时间赶得很紧,沈言一大早就被工作人员叫醒,起来后立刻熟悉相关流程,交代了一大堆东西,最后总结起来就俩字。
——听话。
军事基地的动作很快,不到半天功夫就已经理好了直播路线,沈言只要跟着这个路线走,让观众们看到他们能看的东西,而他本人保持尖酸刻薄就可以。
沈言一边听他们介绍,一边观察周围情况,与此同时嘴也没停着,不断发出质疑。
但引领他,和和他一起出现在直播中的人专业素养牛得很,每次都能滴水不漏地把话给带过去,整个人的形象也足够代表基地形象,稳重严肃,并且还很帅。
直接把伪装过的沈言衬成了小丑。
再加上有专业的人在直播间里引导风向,这次的直播大获全胜,没发生任何意外地结束了。
围着沈言的一圈保护他的人最后没派上用场,根本没人来刺杀和引起骚乱。
但今天也不是这场直播的重头戏,真正回答关于实验和人权相关问题的场景不适合放出。
他们连夜搭建了一个更真实更容易让观众接受的“影棚”,只等次日让沈言进入,给他们还原一个相对不真实的真相。
第二天的袭击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
沈言被法尔森拽到一边,躲在掩体之后,特殊的金属材质阻挡了那些飞过来的子弹。
直播还没停止,但现在已经没人顾得上那个了。
这些人是奔着沈言来的,他们察觉到了天堂岛的意图,自然不能放着不管,只能硬着头皮上。
天堂岛的人保护沈言保护得并不走心。
他们更希望沈言死在这场恐怖袭击中,这样他们就能以弱者的身份出现,卖卖惨,装可怜,说自己才是被欺负的那一方,并理直气壮地向对方宣战。
后来甚至形成了天堂岛假保护真追杀,守旧派也跟着一起杀沈言的诡异场面。
沈言看似慌不择路,实则按照计划中的路线窜逃,法尔森为了掩护他被他落在后面。
他进入了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内都是冷冷的金属味道,呼吸间让人的头有些胀痛。
这个路线图是他那天晚上从陈遇水那边看到的,虽然还没达到展演开始的时间,路上拦不到人,但是可以提前熟悉一下。
通道一转,尽头是一扇小门,沈言打开后又七拐八拐的走了一段时间,终于来到路线上的终点。
他从通风口的栅栏处向下看,良好的心理素质,让他把到嘴的卧槽咽了回去。
整个房间全都是残破的人体,有些还算完全,更多的都被肢解开来。
不远处的笼子里是被关着的实验体,他们都被换上了不同的机械制品,有几个还没上皮,已经看不出他们和机器人的区别了。
实验床上还躺着两个正在由机械臂完成工作的人,他们身体被绑着,已经陷入昏迷。
这个房间没有监控,藏得又深,怪不得他在查的时候没查到。
路线的最终指向,原来是基地内部的实验室。
实验室估计不止一个,但位置很隐蔽,能给陈遇水提供这份路线的人,在基地内部的身份显然不低。
或者就是在这里工作的研究员本人。
这条路线的指向,和他们“杀死负责人”这一最终目标显然不发生联系,那他们老大给陈遇水这个东西干嘛?
毁掉这个实验室吗?
倒也还算好事。
下面又传来了一点动静,沈言收敛心神,从缝隙中继续看。
机械门打开,穿着白色研究服的人进入。
他很高,瘦削,或许是怕冷,在研究服下面还多穿了好几层衣服,稍微胖一些的人都会显得身形臃肿,而他没有。
他打了个哈欠,揉揉脖子,沈言的目光又顺势落到他的脖子上,那里空空荡荡,没有这个世界大部分人都有的接口。
沈言眼神微凝,想要更近距离的看一下,身子往前凑,不知碰到什么,发出了咯噔一声。
这点声音在极其安静的实验室里,极为突兀。
那人猛地仰头看了过来。
和沈言缝隙中的眼睛对视。
沈言一脚踹开通风口,跳下来,一拳把他打得失去还手能力,又用衣服绑住他的双手。
非常轻松的战斗,眨眼间结束,轻松到沈言有点怀疑这是不是男人的诡计。
可看他一脸惊悚的样子,也不像。
沈言甩了甩手,半蹲下来,看着他,温和道:“你好。”
“交个朋友,行不行?”
第64章 超级大坏蛋(七)
沈言被负责人喊去直播的时候, 就猜到自己可能会有危险,早给自己弄了点机械外骨骼之类的装备穿上。
现在力大如牛,和瓦伦都能过上两招, 更别说面对的是疑似和他相同的, 未经改造的自然人了。
沈言拿枪对着他, “怎么只有你自己, 其他人呢?”
男人喉结微动,努力往后缩, 眼神躲闪道:“他们很快就回来了,你最好……”
沈言打断他:“我把你当朋友,是因为我和你一见如故,和别人就不一定了。”
枪口怼了怼男人,冰冷坚硬的钢铁, 让人不寒而栗。
“或许来一个我杀一个,可能会不小心弄死你, 你接受吗?”
男人仔细看沈言表情, 试图从他脸上找到虚张声势的成分, 沈言却只是对他笑,“朋友,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你一些问题, 诚实一点,对你我都好。”
小命被栓在别人的裤腰上, 这人看着像变态, 乖乖听话也许还有一线生机,男人破罐子破摔:
“这个实验室是我个人负责的,不会有人过来。”
沈言解开他身上的束缚, 男人松了松胳膊,试探道:“那个,您想要问点什么?”
“你是红星人吧。”
男人呼吸一滞,瞳孔紧缩,立刻否认道:“什么红星人?抱歉,我不知道,您认错了。”
这一连串的反应,反而让沈言确定了他的情况。
红星人并不滥用科技,因此红星人后脑也没有长方形的数据接口。
这个世界的自然人太少,为了方便信息接收,绝大多数人一出生就安上了接口,布雷兹作为高贵的前莫比乌斯也有。
沈言只是随便试探一下,没想到真试探出来了。
“别怕,找的就是你。”沈言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一只手拿枪对准他,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让他去摸自己的后颈。
同样没有接口。
男人愣了下。
沈言叹息道:“我也是红星人,听说岛上有和我一样的,忍不住过来找找看,没想到你我很有缘分,一下就找到了。”
男人收回手,依旧警惕道:“你想干嘛?”
沈言:“找个伴,一起回去,黑星太难活了。”
男人眼圈一红,往后退了一步,靠着墙感慨道:“回不去了。”
沈言心中隐约升起几分不好的预感,“为什么?”
“你是哪一批的?”
沈言做了很多功课,自然道:“十年前,0932那一批。我爸妈带我来黑星,他们俩被人刺杀,只剩我一个,勉强活到现在。”
男人叹了口气,目露怜悯,“三年前红星自建保护屏障,就算知道坐标,没有凭证,出现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也只有死路一条。”
沈言:“……这样啊。”
沈言勉强笑了下,恰当地表现出几分失魂落魄。
九分演一分真。
原书中对红星的描述很少,他推测出前往红星需要星域坐标,没成想还有这种设定。
问题不大。
至少知道去红星得用凭证。
沈言心下微定,又花了几分钟套这男人的话,试图找到点和红星有关的有用信息。
可惜,这哥们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一个劲地和他缅怀家乡的啵啵虾条。
比么么牌好吃一百万倍。
盘问到最后,确定这人底子空空后,沈言把他打晕,放好,在他终端上留下一句话。
说他会保密他红星人的身份。
然后原路返回,回到袭击现场。
现场坑坑洼洼一片狼藉,不少工作人员在其中快速穿梭填补漏洞,沈言没什么声音地出现,这些忙着干活的人也没有察觉。
沈言大摇大摆地离开军事基地。
天已经要黑了。
沈言双手插兜,望着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夕阳,慢慢捋清思路。
凭证应该要从一区人那边拿。
他现在只认识阮知闲这一个一区人。
都要跑了,当然不能管他要。
上哪再搞个听话的,愿意和他合作的一区人过来?
天堂岛也许是个不错的契机。
作为机械研究的头部,天堂岛直属于一区,本身没有势力的倾向性,只是由于管理军事基地的人不同,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天堂岛出现问题,并且问题大到其他区都无法解决时,一区就该派人下来了。
岛上最大的两股势力,是代表着生物改造的旧派,和代表着机械改造的新派。
要是让他们打起来……
终端震动,打断了沈言的思绪。
是法尔森。
【妈妈,我好痛,可能要死了。】
【(位置)】-
距离军事基地大约五千米的位置,是天堂岛后来方便长期停留在岛上的游客而建起来的生活区,除了酒店之外还有酒吧等娱乐设施。
霓虹灯闪耀,音乐声和欢呼聊天的声音充满街道,热闹非凡。
这段时间街上总有表演,沈言盯着终端,穿过拥挤的人群,不断接近法尔森给他发的坐标。
在一条阴暗偏僻,远离人群的阴暗小巷巷口,沈言停下脚步。
小巷子里有几堆还未来得及处理的垃圾,乱七八糟地丢在地上,黑色垃圾袋破掉后渗出来的臭水在地面蜿蜒,一股难闻的气味涌向鼻尖。
法尔森就躺在这片脏污的垃圾堆中,四肢之中,只剩下一条浸满了血的右腿,其余不翼而飞。
接口处的电弧啪嚓一声跳出,映亮了他被打得皮肤脱落、下面金属已经扭曲变形的小半张脸。
沈言停顿一秒,快步上前,从垃圾堆里把法尔森挖出来,抱起他。
很轻的一点重量。
法尔森的眼皮有气无力地撩起来,看到沈言,开心道:
“被妈妈抱着就不痛了。”
沈言不说话,一边联系岛上的急救人员,一边拆了外骨骼,脱下外套,给法尔森止血。
法尔森的声音渐渐虚弱,他前所未有地安详地注视着沈言,“妈妈,我够爱你吗?”
沈言依旧不言语,撕扯布条在法尔森的腿上用力打结。
法尔森不依不饶:“妈妈,我配拥有你所有的爱了吗?爱一爱我吧妈妈,让我独占你全部的爱好吗?”
沈言用剩下的布料塞住他的嘴,面无表情道:“没见过哪个快死的还有力气硬。法尔森,你真棒,骗到我身上来了?”
法尔森卡了下,旋即腼腆地垂着眼睛,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故意的。”沈言掐着他的下巴晃了晃,“下次再故意把自己弄成这样,我就把你拆成人彘,把你让你挂在门口当门铃,懂了吗?”
法尔森愣了一下,完好的那半张脸泛着红晕,“懂。”
又飞快地抬眼看沈言,声音更小了,“妈妈,你好坏,吓到我了。”
瞧着不像害怕。
像期待。
沈言转移目光,不指望他能真把自己话听进去。
纠正了那么多遍,不让他叫妈,还是见缝插针地叫。
烦。
天堂岛上的救护车来的飞快,效率极高地把法尔森抬了进去,医护人员问沈言要不要围观他们的修补过程,他还可以在此期间给法尔森换一换零部件。
考虑到法尔森至少在善后方面表现的不错,沈言没有拒绝,全程陪在手术台旁边,当场给他买了价值三百万的新义体。
一个小时后,百分之六十五新的法尔森闪亮登场。
或许是察觉到沈言的此刻心软,今天的法尔森胆子大了很多,并且比平时更固执一些,抱着沈言的腰不撒手,说要奖励,说要爱。
所以他今天晚上和法尔森一起睡。
并且约好了,如果发现法尔森不老实,他会当场把人撵出去。
法尔森兴高采烈地答应,出乎意料的,晚上睡觉时并没有多骚扰沈言,老老实实的搁他旁边,盯着他看,像是怕打扰他似的,连呼吸都减轻了很多。
沈言假装没看到,在犹如实质的目光下闭上眼睛,真就睡着了。
睡梦中,感觉有什么东西隐隐碰了下他的脸颊。
除此之外却也没有什么了.
和艾薇约好弄死她老公的时间就在今天。
展会的前会第一场拍卖正式开始,共持续五天,零零碎碎卖一些相比起后会而言不是那么昂贵的东西。
包厢内,艾薇身边跟着几个长相貌美的人,围着她战战兢兢地伺候。
她很大方的要给沈言分两个用,沈言摆摆手,拒绝了。
艾薇也没硬往他身边塞,只是目光在沈言旁边的瓦伦身上轻轻一点,又飞快地把目光移开。
计划其实很简单。
科尼非常谨慎,想杀他不太容易,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沈言手上捏着布雷兹瓦伦和法尔森这三个大杀器,根据艾薇提供的线索,很简单的就找到了科尼备份在数据库中的意识。
删了。
数据库的变动会在第一时间内通知到它的主人,删了以后科尼马上就联系到艾薇,艾薇也不藏着掖着,直说了就是自己搞的鬼,有种过来弄死她。
科尼最不怕的就是激将法,但他是真的怕死。
他树敌太多,在八区的每一秒都不安全,就是靠着艾薇的生物实验室不断产出他的克隆体,他才能永远死不掉。
现在数据库中的意识被删,他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没办法在克隆体身上复活,怒不可遏的他暂时压下了心中怒气,召集了一众小弟登岛,参加展演。
至少在岛上,想弄死他的只有艾薇一个人,危险性大大降低。
他全副武装,差点把自己打扮成移动的军火库,这才谨慎地出现在艾薇面前。
然后被瓦伦锤死了。
会展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拍卖师把一件件拍品展示在大屏幕,热情澎湃地讲述着他们的功用。
顾客们举牌、加价,现场十分火热,但这些火热完全传不到沈言所在的这个包厢里。
包厢内萦绕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而气味的来源就是科尼和科尼小弟们的尸体。
两侧沙发,左侧坐着沈言,右侧坐着的就是艾薇,中间是瓦伦捶死的科尼和科尼的小弟。
展会进行中不能带武器,但没规定能带多少人,科尼决定使用人海战术。
然而再多人对上瓦伦,也没有用。
艾薇又点了根烟,这是他在科尼死后抽的第三根,表情怔然,像是不相信折磨自己多年的人,竟然真就这么死了。
香烟燃烧了一半,艾薇这才开口,嗓音莫名沙哑,“谢谢。”
沈言:“不用谢,利益互换而已。”
“你要多少个克隆体?”
沈言:“两个,我和瓦伦。”
艾薇指尖的烟燃烧了大半,现在只剩下一小节,她盯着烟头,“我需要进行采样,真做出来得半个月左右。”
沈言想了几秒,回道:“没关系,时间来得及。”
渐渐回神,意识到自己真的自由了的艾薇,笑着看向沈言,“宝贝,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这个就够了,谢谢。”
沈言起身,瓦伦也跟着起来。
刚刚大杀四方的瓦伦,身上脸上全是血和黏腻的人体组织,但他的表情很无所谓,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柔和的。
因为沈言说了,要做他和自己的克隆体。
沈言没有骗他。
是真的想和他离开阮知闲的监视,带他一起走。
瓦伦亦步亦趋地跟在沈言身后。
沈言借用了拍卖场内的员工盥洗室,和瓦伦一起冲掉了身上的血后,回到蚂蚁酒店。
一进屋,瓦伦就迫不及待地从后面拥住了沈言,把头埋在他的肩颈处,有点不知足地抱怨:“竟然还有半个月。”
沈言:“够快了,我之前做的那些克隆体,最短的也花了四十五天。”
说到这个,瓦伦又想起来自己在照片中看到的四分五裂死无全尸的沈言,心脏像是被谁打了一拳,有些发闷。
但一想到半个月后他们就能摆脱这种现状,心情又舒畅很多。
“之后我们去哪?”
沈言知道阮知闲可能在听,大大方方的分享自己的假出逃计划,“先弄个干净的身份,之后去看海旅游,随便什么地方都行,重要的不是地点,是你和我,两个人。”
瓦伦听得耳根子发红,在心里细细品味着最后那六个字。
你和我,两个人。
沈言按住瓦伦的手,又补充道:“老公,你好好听话,别问我在岛上做任何事的原因,好吗?”
已经完全上头了的瓦伦毫不犹豫地点头。
沈言在脑海里列出来的清单,默默把瓦伦划掉。
解决了。
最好搞的一个.
在全是监控的天堂岛上,要想瞒过阮知闲的眼睛死遁,沈言觉得还是不太可能。
尤其是意识上传这部分。
所有意识都统一上传到一区开发的数据库中,布雷兹这个级别的人能轻易黑掉数据库删除某人的意识,阮知闲自然也可以。
之前邪教阶段的克隆,沈言也没有上传数据。
操纵那些身体的,是他养的几只颇通灵性的狗。
它们不会说人话,但是经过专业的训练后,至少可以操纵那些身体,像开车一样把它们开出来。
那三具克隆体,最后没有死在刺杀他的那些人手上,是他自己假装成刺杀者,杀了装着狗意识的自己。
分尸,每次都取走一部分,利用科技手段冻起来,解冻后和鲜肉没什么区别。
而他死亡时的血,也都是提前好多天就开始准备的。
所以才能掩人耳目,搞得和真的一样。
但这回情况不同。
阮知闲盯他盯得太紧,又没有一个和阮知闲有仇的冤大头试图以捧杀的方式腐化他。
手上的资源很少,做不成轻而易举的降维打击,只能从另一方面入手。
沈言安顿好瓦伦后,下楼去找布雷兹.
布雷兹不是一个喜欢外出的人,他很宅,上岛三天,没有出去看看的想法,一直窝在酒店里休息。
沈言敲门时,布雷兹刚把新程序的补丁打完,听到动静,脚步飞快地去开门。
除了沈言和客房服务,不会有人来敲门。
而客房服务在半个小时之前就来过。
是沈言。
门外的沈言手里提着零食和啤酒,把它们提起来向他展示,“来找你喝酒,喝不喝?”
布雷兹侧过身,放沈言进来,不冷不热道:“再不来找我,我差点忘了你长什么样。”
上岛三天,沈言一直在忙别的事情,除了找布雷兹让他帮忙外没和他联系过感情。
如果没有瓦伦和法尔森这两人当对照组,布雷兹也不会有情绪。
沈言笑了声,按了下耳后,露出自己的那张脸,凑到布雷兹跟前儿去,“现在看,多看看,不许忘。”
布雷兹露出几分笑意,捏着他的脸轻轻揪了一下,几秒后又恢复正经冷清的样子,松了手。
沈言和布雷兹坐地上,背靠着床,随便开找一部电影放着,地上摆开零食和酒,之前两人同居时,经常这么干。
今天的电影是一部浪漫轻喜剧,男帅女美,两人因一杯咖啡结识,并在不断的误会和误会解除中感情升温,最后成功走向婚姻殿堂。
布雷兹话不多,大多数时间都是沈言主动提出话题,但布雷兹听得很认真,句句有回应。
之前在沙漠中的剑拔弩张,仿佛成了旧梦一场。
气氛轻松得像是他们还是朋友。
朋友。
可以接吻的朋友。
充满性幻想的朋友。
沈言到底要干什么?他实在是搞不懂。
布雷兹盯着电影中的男女主角,看他们在教堂中接吻,转过头,看向沈言。
沈言好像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太过肉麻的情节,看的龇牙咧嘴,好像感动,又像是感觉尴尬,捂着脸,从指缝中看。
布雷兹捏着他的下巴,微微用力,露出他舌尖上的舌环。
3。
今天没有人吻过他。
这样就很满足了的布雷兹,轻轻亲了下沈言的额角,恶劣地破坏沈言试图营造出的“朋友”氛围,直白道:“沈言,我想吻你。”
沈言顿了下,望着他的表情变得有些难过,但这股情绪转瞬即逝。
他闭上眼,默认了布雷兹的请求。
布雷兹故意折磨他,从他的眉心吻至鼻尖,在即将抵达终点的唇瓣时,又突兀的错开,主要是去咬他的下巴。
不重,有些痒。
直到沈言的整张脸全部被他吻遍,他才终于大发慈悲地结束了细碎磨人的吻,吻住了沈言的唇。
沈言的唇很柔软,他用舌尖轻轻点了两下沈言的唇瓣后,才不紧不慢地分开他的齿关,将舌探进口腔,攻城掠池。
沈言不是很主动,甚至是有些闪躲,布雷兹的舌尖抵过来时,飞快地往后撤了撤。
布雷兹扣着沈言后脑的手收紧,那舌尖就乖乖不动,任他吮吸了。
接吻的时间只有五分钟,沈言睡着时,布雷兹能亲满十分钟,但现在沈言醒着,主观能动性太强,不到八十秒,他就喘息着转开了头。
沈言擦了下唇上两人相融的口水,无奈地叹了口气,“布雷兹,你有点太用力了,嘬得我舌尖发麻。”
布雷兹眸色渐深,身体往后靠,从更广的视角来看沈言,“沈言,我说过了,我任你利用,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和我说,不用对我好。”
对面被他亲得唇光潋滟的青年一怔,旋即皱眉,有些严肃地看着他。
不知道他从自己脸上找到什么,沈言的目光又柔软起来,一只手支着身子,凑过来亲了下他的面颊,柔和道:“别跟我赌气,公主。”
或许是喝了些酒,酒精上头,很多藏在心里不敢跟沈言坦白的话,竟然可以不加掩饰的说出口:
“我没有赌气,也不是什么公主,你不要哄我。”
沈言还是笑,纯粹的黑色眼珠倒映着他红红的脸,“我不哄你哄谁,小布同学生气了,脾气大的很,一口一个利用我利用我,好像过往的情谊都付之一炬。”
这话说完,他又立刻坐远了些,提起酒罐,撞了撞布雷兹还剩半罐的酒,从虎口的位置,将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
沈言仰头,从下巴到脖颈到锁骨连成了一条好看的线。
喝完后,沈言又看向他,笑微微道:“我有时候会想,那天如果我没对你动手,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会不会很好。”
布雷兹听着沈言的每个字,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清楚到这些字眼传进他耳朵里,顺着耳道送进大脑,大脑立刻沸腾,连带着身体每个器官都变得陌生,滚热滚热。
可他很有素养,面上不显,依旧淡淡道:“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言的指尖,不经意似的碰到了布雷兹的手,布雷兹曲起手指,往后撤了一点,大概两厘米左右的距离,沈言又飞快的跟了上来。
不是不经意。
布雷兹深深的吸了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再次转头看向沈言,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冷酷。
“说过了,你不用讨好我,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我……”
后面的话没说,因为沈言再一次吻了上来。
他跨坐在布雷兹身上,捧着他的下巴,温柔而细腻的亲吻他。
这一次主动权掌握在沈言手上,布雷兹本想躲避、后退,但身体所有器官细胞,都在为沈言的主动而颤栗,哪怕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
他甚至没有理智去计算时间。
结束时,两人唇齿间掀起一条银亮的细丝。
布雷兹眼眶发红,定定地看着沈言,扶着他的腰,声音微哑。
“沈言……别这样。”布雷兹说:“我真的会当真,不要给我任何希望,可以吗?”
沈言脸上飞快闪过一丝他不懂的情绪,布雷兹甚至以为是自己眼花,因为沈言的目光是那么深情。
可他什么也没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蹭了蹭他泛红而干燥的眼尾。
“要再看一部电影吗?我还没看够。”.
第65章 超级大坏蛋(八)
天堂岛最近的风声很紧。
先前岛上的新派和旧派虽然也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 但总归是没有动手,双方尚且能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负责人郑林优本人出身于白日梦生物制药公司,更倾向于旧派。
但她知道新旧两派关系的微妙性, 努力从中调和, 争取让他们都能得到满意的结果。
毕竟这些新研发的科技产品杀伤力实在太大, 如果有哪方展现出了过分强求的意愿, 另一方出于安全的考虑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为了武器储备竞争起来,虽说对天堂岛投资有利, 但这种风向要是被一区察觉,即便所有人都真的是完全忠诚于一区,一区也不会听他们辩解,更可能的是将这股反叛的萌芽掐灭。
负责人如履薄冰,小心谨慎维持着的平衡, 终于在展会正式开始后的第七天被打破。
在此期间发生了一些与新旧两派无关的,游离势力之间的流血事件, 他们没有要把天堂岛扯下水的意思, 只是借用这个场地了结恩怨, 于是天堂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到。
但第七天, 死于第六天出售的“电浆脉冲枪”的旧派受害人,没办法让他们再假装看不到了。
此人在旧派中地位不低, 和郑林优是一个学校出来的校友,郑林优清楚他的为人, 知道他性情圆滑, 人缘不错,极其惜命,不太可能死于仇杀。
很可能是有心人想要挑起新旧两派的争斗, 派人暗杀。
三把电浆脉冲枪全部被新派收入囊中,被它攻击过的人会化为一滩黄色的血水,展会时用小白鼠做过实验,死相非常特别,没有认错的可能。
旧派认为这是蓄意谋杀,两人之间没有仇恨但势力之间有,得了几件新武器的新派,开始藏不住自己的小尾巴了,得意洋洋的想要盖过他们一头。
新派有人想要报复回去,但这些人被强行按下,在事情没调查过水落石出之前,不适合轻举妄动。
并且反咬一口,说这是旧派自导自演的闹剧 ,意思是想掀了桌子,直接把矛盾摆到明面上来,直接争个你死我活。
旧派冤都要冤死。
死的是他们的人!还被这么泼脏水!
气愤的同时,又忍不住怀疑。
因为确实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旧派内部还分为两种,一种是比较能接受新鲜事物,态度较为中立的温和派。
一种则是恨不得所有新派和温和派原地爆炸的激进派。
他们怕新派推崇的机械科技发展速度太快引起一区关注,让一区重新进行资源划分,占据生物科技本来应该享有的资源。
这些人中有些聪明的按兵不动,心中不满也只是在幕后推波助澜。
笨的则真是笨到一定程度了,完全看不出隐藏的风向,只当一区当后妈确实不爱机械科技,嚣张跋扈的一定要给新派和天堂岛一点颜色看看。
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的牛逼。
而这些人通常没有接触上层信息的渠道,不三不四,造不成太大威胁,被其他人放着观察,当做试探彼此的工具。
现在好像有点搞崩了。
因为其中一支枪,就是激进派购买的。
激进派发誓不是自己干的,信的人不多,但是因为态度太过诚恳,也确实稍微安抚了一点他们紧张的神经。
在郑林优的组织下,新旧两派被送到天堂岛上的头头级人物,决定好好聊一聊,看看怎么个事儿。
会谈地点在大象餐厅十二楼1236。
比较隐秘的一个包厢,包厢内的布置金碧辉煌,很有格调。
四男三女围绕圆桌而坐,桌上的饭菜没动几口,酒倒是喝了不少。
这场谈话谈的不错,至少表面上都对意外表示了理解,气氛蛮轻松,郑林优看他们已经决定把这件事暂时放下不提,等会展结束之后再说后,微笑开口,“既然如此,那我们……”
当当当。
门被敲了三下。
被打断郑林优有种不好的预感,所有人都扭头看向房门,有人皱眉扬声道:“不是说了不用服务吗?”
上了锁的把手被高热溶解,缓缓打开的门外站着两个人。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两人就发起了攻击,额头、胸口和致命的关键性部位都受到重伤,有的连叫都来不及叫,就睁着眼睛死了。
法尔森一边把沈言交给他们的武器往这些人手上塞,一边不太高兴的嘟嘟囔囔,“明明我自己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全都解决,瓦伦,下回你就和妈妈说你生病,用不着你跟过来。”
瓦伦:“嗯。”
“还有,你不要贴妈妈贴的那么近,你粗手粗脚,长得又黑,妈妈也就是太礼貌了才对你有好脸色,你别恬不知耻真以为妈妈喜欢你,懂吗?”
瓦伦:“哦。”
法尔森狐疑地抬头,看向那边完全没有任何表情波动的瓦伦,“你最近怎么这么好说话?”
之前在小屋里,不过是嘬了几下妈妈的奶,就被他打的近乎报废,现在他这么语言挑衅,还面不改色……
“你不喜欢妈妈了吗?”法尔森怒不可遏,拿枪对着他,“你凭什么不喜欢妈妈!你这个瞎了眼的臭狗屎你怎么敢不喜欢妈妈!”
瓦伦撇了他一眼,轻易地把枪从他手里夺了下来,不跟他说话。
他现在已经和法尔森这种人不一样了,没必要因为他的三言两语生气。
和沈言一起离开,最后留在他身边的人选已经定下。
那就是他。
一想到沈言所有筹谋都是为了他,瓦伦就爽得不行,嘴角和颧骨一起升高,压根控制不住。
法尔森敏锐的察觉到瓦伦过分轻盈愉悦的状态,干完活回去的路上心情很压抑,一直在想他为什么这么高兴。
他们三人之间接触不多,但阮知闲给过他们彼此的相关资料,认识以后对他们的性格都心里有数。
瓦伦这傻比恋爱脑,所有情绪都被妈妈牵动,肯定是妈妈答应他什么了,才这么积极踊跃态度平和,就算他故意挑衅也无动于衷。
越想越抑郁,越抑郁越忍不住想,脑海中不断涌入沈言和其他人亲密相处的画面,每一幕都刺激着他脆弱的脑神经。
他的手指收紧掌心,因为太过用力,短平的指甲刺破了掌心的皮肤,但是因为这只手已经完全改造了,所以没有血流出来。
他看着掌心的裂开的那道白色月牙,面色越发阴沉。
就算他想找沈言,让沈言心疼他,或者骂他,也是完全没有理由的。
他是机械性的改造,未来改造的地方会越来越多,皮肉骨骼乃至血液通通被机器替代。
到时候他还能称得上是人吗?
怪不得妈妈不喜欢他。
法尔森黑沉沉的眼睛盯着瓦伦高大健康的身体,突兀地笑了声。
快走两步跟了过去.
“好了。”
围绕着布雷兹的十几个光屏在他这两个字落下后,有一半都停止了数据的流动。
他摘下防蓝光的眼镜放到一边,这两天加班加点的赶工,终于破解了军事基地的百分之六十的武器权限。
他眼下蕴着一圈青,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眼角,扭头看站在窗边,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沈言。
“剩下的百分之四十再快也要五天,如果时间来不及,不如和我讲讲你的计划,也许有其他方案可以实行。”
沈言回神,转身走向他所在的椅子,站在椅子后,勾着他的下巴让他往后靠,靠在自己的腹部,一边给他按揉眼睛周边的穴位,一边和缓道:“不用,这些权限足够了。”
布雷兹舒服的松开了微微蹙起的眉头,叹了口气。
“你有事瞒我,不和我说,是在报复我之前不让你参与莫比乌斯的那件事吗?”
沈言哼笑,拽着布雷兹脸颊两侧的肉往外拉,把他那张精致英俊的脸揉搓的变形。
布雷兹没用什么力气的盖住沈言的手,轻轻拍了两下阻止他,“是我失言。”
沈言停止作恶,“那件事都过了多久你还记着?当时生气归生气,气过了又不是没和好,哪值得你记这么久。”
布雷兹不说话,拽着沈言的手腕放在唇边轻轻碰了碰,仰头,没什么情绪道:“亲我。”
这个吻要的很突然。
今天凌晨刚过就要过一次。
沈言沉默几秒,就着这个姿势弯腰低头,吻他。
门锁发出打开的动静,沈言想要分开,被布雷兹一把扣住他脖子往下压,更加热情地索取。
提着食物的瓦伦和法尔森两人推门而入,正巧看到这一幕。
脸色立刻垮了。
瓦伦因为有沈言的大饼吊着,从心态上升级至next level,往常肯定会把沈言单独拉走亲回来的他,也有了容人之度,只是心情和脸色不好,没做什么特别的事。
法尔森不行。
被瓦伦刺激的一路精神紧绷的法尔森,只觉得脑海里发出琴弦崩断的声音。
大脑一片空白。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他愿意为了沈言去死。
沈言说,“我会像你爱我一样爱你。”
所以,沈言也该心甘情愿的为他去死。
法尔森不紧不慢地走到沈言和布雷兹跟前,安静到有些诡异地看他们俩接吻。
沈言多用了点力气,转头摆脱布雷兹,直起腰飞快地擦了擦嘴巴,努力自然道:“你们……”
刚说了俩字,就被突然抱紧他的法尔森吻住。
舌环上的数字归零,舌尖一痛。
沈言心脏骤停,立刻推开他。
可是为时已晚。
沈言身体发软,眼前发黑,站也站不稳,踉跄着跌倒,意识彻底消失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表情慌张的布雷兹和瓦伦。
沈言安详。
哈哈。
要是死后能在地狱相逢。
他必然要把法尔森打得这辈子都不敢喊妈妈。
第66章 超级大坏蛋(九)
“哥。哥?”
隔了一层玻璃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过来。
沈言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意识模糊,热。
尤其不可说的那个地方尤其热。
他身上没劲,脑袋一团浆糊没办法思考, 口中发出含糊的喘息, 身体不自觉地磨蹭。
太闷了, 口鼻好像被谁用手罩住, 呼吸不顺畅,张开嘴试图让空气更多地进入肺部, 可吸进去的是夏日的暴雨降临前湿漉漉的气,是一团火。
沈言很少哭。
他不是不痛,只是小时候疼得多了,阈值上来,变得很能忍。
所以一般的痛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哭不出。
但他受不了这个。
空中细碎浮尘啄吻着他的身体,撒在他身上的阳光也成了助纣为虐的施暴者, 铺展开来如一只避无可避的大手, 抓着他, 将他死死钉在欲海深深处。
沈言闭着眼睛,身体打着细微的抖, 胸膛上下起伏,奇异的窒息感让他眼睫湿漉,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尾划过太阳穴,浸入鬓角, 勾连着发丝中蒸发的热汗, 打湿了枕头。
“哥,需要我吗?”
又是那个模模糊糊的声音,这回清晰许多, 说话的人好像贴着他的耳朵,故意放轻的气音顺着烧红的耳尖一路流至身体各处。
挺凉的一只手贴住沈言的侧脸,擦掉他的泪,又顺着下滑,划过脖颈、锁骨、胸口,不经意似地勾过……
沈言浑身猛地一颤,酝酿着岩浆的活火山终于找到了喷发的理由,他身体绷紧,很快又软了下来。
释放后,终于有了几分力气,沈言支起一点眼皮。
恶劣的主谋坐在病床边,支着下巴安静的看着他。
那只胡作非为的手,又重新盖在沈言脸上。
被沈言身体熨得有些温热的手失去了吸引力,沈言被重力牵引下自然的挤压感弄得不舒服,稍稍偏了偏头。
只是这一点抗拒,就让主谋收回手。
不够。
沈言难受地重新闭眼。
想要更多。
更多的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残存的羞耻心,将答案困在笼子里,不让他说。
阮知闲轻笑,拉开沈言的拉链,有一搭没一搭地碰他。
沈言咬着牙闷哼。
阮知闲又突然堵住沈言,晃了晃,火山口被堵,岩浆倒流,烧的人五脏六腑酸痛。
他凑近了,突然讲起了礼貌,挺守规矩似的管他要批准。
“哥,你还没说要不要我。”阮知闲的拇指松开,好整以暇道:“你不让,我不敢,怕你生气,要杀我。”
沈言唇瓣微动,阮知闲附耳过去,因为没有力气,声音轻得像羽毛。
“滚出去,不、要你。”沈言的轻喘中带着几分笑意,“让布雷……”
后面的几个字被凶狠地吻了回去。
没有选择,不要不行.
沈言的舌环去掉了。
去掉的代价是被淦了两天,晕了醒,醒了晕。
第三天才停。
现在身体的状态很诡异,身上到处都是阮知闲咬出来的伤,稍微一动,皮肤与布料摩擦就会痛,但是这痛浮于表面,并不会影响他的行动。
反而让他状态前所未有的好,感觉可以下去跑个几公里。
沈言自己拔了输液针,抬手按铃。
来的不是护士,是阮知闲。
阮知闲没什么表情的站在门口,反手锁上了门。
沈言一言不发看他走过来。
病房里的安静死气沉沉,阮知闲走到床边,随手拖了把椅子坐下,过了一会儿,见沈言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扯了扯唇,“怎么这么看我?”
沈言:“我的终端呢?”
阮知闲:“我换掉灼吻上的毒,你不开心?”
沈言平静道:“终端。”
阮知闲突然笑了声,“终端终端,哥,干了你两天的人在你面前,你却一睁眼就管我要终端想联系别人……”
“联系谁?布雷兹?”他歪着头,探究似地问,“你喜欢他?你爱上他了?”
沈言盯着阮知闲看了几秒,身上那股紧绷的冷意散去,靠着床头游刃有余地勾起唇角,“阮知闲,你和我什么关系?敢问我这种话?”
阮知闲:“哥觉得是什么关系?”
“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
阮知闲低笑:“我和你的关系,并不由我决定。”
“哥,你想我们是什么,我们就是什么。”
这话说得挺乖,好像沈言无论把他安排到哪他都能安然接受,然而联系他的所作所为仔细一想,又令人毛骨悚然。
他不会遵守沈言的规则,无所谓沈言的爱恨,就算沈言给他圈定了关系的范围也无济于事。
这是他自己或许都没察觉到的,居高临下的傲慢。
越发了解阮知闲本性的沈言心情更加平和,并未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一如往常地耐心道:
“管你要终端是因为这几天我准备做的事刚开头,得时刻留意岛上势力动向,意外来得太突然,睡了两天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失控的感觉很不好。”
阮知闲显然没把这话当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希望从他口中听到一个更合心意的答案。
沈言没管他,下了床伸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舒服地叹了口气。
爽。
也算因祸得福。
原本还挺生气,阮知闲把神经毒素改成春药,把规则改得不伦不类,还故意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趁火打劫装腔作势,试图看他狼狈乞求的丑态。
但仔细分析,他其实没有损失,也用不着生气。
舌环误打误撞地取了,好事;忙了许久有些疲惫的身体爽了,好事;他越做越清醒,阮知闲没能得逞,更是好事中的好事。
而挑拨新旧两派的其实也没那么要紧,有布雷兹盯着,布雷兹又够靠谱,他用不着事必躬亲。
在阮知闲沉沉的注视下,沈言安然地换了衣服。
衣服放在床头,床头柜上还摆着玻璃瓶,玻璃瓶里插着新鲜的百合。
沈言抽出百合,走到阮知闲身边,抬起他下巴,拇指微微用力。
阮知闲顺势张开嘴,沈言把百合花枝横着放他口中,居高临下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脸。
“活不错,赏你的小费,收好。”.
沈言没第一时间回酒店,去岛上的商场买了两件高领衣服,确保穿着衣服是能遮掉他身上的所有痕迹。
他和阮知闲的关系见不得光,别人也不知道。
另外那三个除了法尔森以外状态都挺稳定,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成这样,肯定又要生出点小九九。
无论是发现真相针对阮知闲,还是虚空索情敌,这些节外生枝的行动,都不利于他计划的推行。
天堂岛上的军事基地直属于一区,普通的混乱肯定不会引起一区的关注,但如果混乱到触及一区的根本利益,不派人下来是不可能的。
所以岛上两派的摩擦只是第一步。
沈言真正想做的,是扩大新旧两派的矛盾,让他们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而自己则浑水摸鱼,借由新派的手,对旧派掌控的大型生物公司名下的各种生物项目动手。
让他们的实验推行不下去,没办法及时上交一区所需的材料,引起一区关注。
等一区的其他人下来解决问题,他再看之后怎么走。
一区人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只要有弱点就能想办法利用。
他要的不多。
一张通往红星的船票足够.
沈言回去后没看到法尔森。
问瓦伦,瓦伦说他死了,问布雷兹,布雷兹也说他死了。
舌尖上的药是单向的,按理来说法尔森应该不受影响,天堂岛这一局游戏还没结束,阮知闲不会对他们三个动手。
沈言给他发了两条消息他没回,声讯全无。
看监控摄像头,翻遍了也没有。
他擅长伪装,的确不好找。
沈言皱眉。
这大地雷怎么还把自己藏起来了。
地雷摆明面上,危险性比埋土里要低得多。
布雷兹冷着脸盖住沈言的终端,淡淡道:“不用管他,该出现的时候他就出现了。”
这话听着有点怪,但因为是布雷兹说的,沈言也没多想,转而去问这几天的情况。
布雷兹有条不紊地跟他说了,事情的发展跟沈言预料的差不多。
乱了。
原本暗流涌动的竞争和敌对关系,被这么一挑拨,导火索点燃,窗户纸捅破,双方对彼此的忌惮和厌恶摆到明面上来。
他们大量向军事基地购买武器,在他们的威逼利诱之下,天堂岛获得了许多订单,武器都在加班加点的赶制。
双方有小范围的火并,矛盾冲突加剧,不少生物实验室被毁,不少数据遗失,实验体出逃,造成了较为广泛的社会影响。
短短两天,即使拼命压着舆论,新闻还是在各个角落冒头。
各区人心惶惶。
布雷兹低头看沉思的沈言,搞不懂他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
他没有从中获利的意思,也不像单纯为了好玩。
隐约的直觉,让他下意识地抗拒沈言交给他的任务。
但沈言和他分享自己计划时的样子又太可爱,受不了。
就像现在。
“再找找法尔森,你们三个和阮知闲下岛,继续扩大矛盾,我在天堂岛上观察军事基地的情况,随时联系。”
布雷兹的目光落在沈言砖红色的唇上,有几个细小的伤,“知道了,什么时候?”
沈言:“唔……两天后吧。”
布雷兹靠近一点,“还有呢?”
沈言正在想计划中的错漏,没留意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变得不那么安全了,想了一圈没想出什么,回道:“应该没什么了,你觉得呢?”
“我觉得也是。”
布雷兹消灭掉最后一段距离,抱住他。
“瓦伦和法尔森都不在,沈言,可不可以多亲几下?”
已经习惯了布雷兹的粘人劲,想着这事结束后不会再见面的沈言,点头,又警惕地补充,“一分钟。”
布雷兹:“好。”
细碎的吻落下,布雷兹珍惜地轻啄沈言的唇,由浅及深。
眼皮漫不经心地抬起,布雷兹视线落在沈言背对着的,不远处的衣柜。
他给衣柜留了一条缝。
缝隙内是一片漆黑。
沈言顿了下,脑袋往后仰,狐疑地看了看四周,“什么动静?”
布雷兹捂住沈言耳朵,又吻。
“专心。”
第67章 超级大坏蛋(十)
没了舌环限制的沈言, 每天都要亲很多嘴。
白天和瓦伦和布雷兹轮流亲,晚上阮知闲摸进他房间偷偷亲。
非常之淫乱。
沈言有时候会想起自己之前做的5p梦,半梦半醒间一个激灵直挺挺地坐起来, 睁着俩大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漆黑的夜, 睡不了一点。
他现在的情况, 好像也没比梦里好到哪去。
唯一不同的是, 法尔森不知道躲哪去了,不至于真的5p。
沈言缓缓倒回床上, 被旁边的阮知闲搂住,扒拉进怀里,蹭了蹭。
最近几晚都是阮知闲和他一起睡。
为了把阮知闲也拖下水,让他也加入犯罪,方便以后连着他一起送进局子, 沈言苦思冥想,给他在“完美家庭”中, 安排了格格不入的新身份。
阴暗爬行的小三, 见不得人的情人。
完美家庭的破坏者。
沈言本来只是想拿这个挑衅一下阮知闲, 真正想让他呆的位置是平平无奇的弟弟。
老公孩子朋友都有了,就缺个正经的手足关系。
没想到阮知闲压根没给他说出来的机会, 一口答应,兴奋地扮演“情人”这一角色。
具体表现就是在瓦伦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和他亲嘴, 还会半夜爬床。
并且……
并且!!
并且(心)(心)(心)
要不是和阮知闲做完后身体状态重置至最佳状态,不然每天就两三个小时的睡眠, 沈言肯定撑不下去。
法尔森一直没出现, 布雷兹说他没有下岛权限,想要从岛上游回岸边那是痴人说梦,不用管他, 他不会跑远。
在他们准备离开天堂岛的那天,沈言终于见到了法尔森。
他外表上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气质变得更加阴郁,一反常态,没有一见到沈言就凑过来黏黏糊糊地说话,站在瓦伦身后,低着头,看都没往他这边看。
异常的状况值得警惕,沈言和阮知闲确定好离岛的情况后,转而面向法尔森,挺温和地说:“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消息也不回,怪让人担心。”
法尔森不说话,也不动,低着头。
沈言走近,“法尔森?”
布雷兹突然开口,“小言,方块六说他留下来的指令还需要打打补丁,最近模块十二那部分暂时不要动。”
布雷兹和布雷兹手下的团队,已经把军事基地武器库的权限破解至百分之六十。
除武器库外的其他权限,也已经掌握了百分之三十五左右。
沈言现在可以轻松调动监控和各项数据,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悄无声息的潜入主管的卧室,在他脸上画小猪。
模块十二那边无关紧要,布雷兹交给他的材料里也写了这件事,为什么又突然提出来?
沈言面不改色地点点头,直升机降落,阮知闲走在最前面,带着布雷兹和瓦伦上去。
跟在最后,走得很慢的法尔森被沈言叫住。
法尔森脚步一顿,还想继续往前走,被沈言一把揪回身边。
已经进入直升机内部的三人都看了过来,表情各异。
算不上友善。
沈言把自闭版法尔森拉到身后,对他们挥挥手,“有事和他说,你们先走,之后再会和。”
布雷兹从未关上的舱门处探着头,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沈言身后的法尔森身上,颔首,将舱门拉上。
直升机离开。
沈言仰着头看,直到直升机消失不见,才转头看向法尔森,捧起他的脸,“他们欺负你了?”
法尔森抬眼飞快地扫了眼沈言,又迅速落下,“没有。”
沈言把手放下时,法尔森的指尖抖了抖。
“那就是讨厌我。”沈言轻笑,听不出指责的意思,“看都不看我。”
法尔森低着头,声音很小:“没有。”
刚开始的法尔森装乖装听话,装腼腆装不好意思,后来熟了,不装了,暴露出战斗吉娃娃的本性,但凡有人和沈言亲密一点,都得呲着牙大叫汪汪汪地咬人。
反差太大,会让人误以为法尔森有双重人格。
他肯定是被欺负了。
表现出这个样子,就像小时候干坏事被爸妈打了,吃饭的时候冷着脸,不夹菜光扒拉大米饭,内心活动是“再也不会天真地笑了,再不会有感情了,做个无情的学习机器,这样所有人就满意了吧。”
也是,十七岁,正是叛逆的时候。
沈言弯腰,又凑近一些,用那种给小孩讲睡前故事的语气说:“不是这个也不是那个,法尔森长大了,个子高高,心眼多多。”
法尔森低着头,散碎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眉眼,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只露出的耳尖渐渐变红,让人能看出他的几分情绪。
沈言伸出一根手指,从他的耳尖飞快地滑到耳垂,又勾了下,这才把手缩回去,在他耳边说,“好难猜,猜不到,你要不要主动和我说?”
法尔森耳尖的颜色蔓延到脖子,沈言清晰地目睹着他皮肤的变化,看他依旧一言不发,无奈道,“你不说,以后我就不问了,免得招人烦。”
法尔森:“……妈妈。”
沈言这回没纠正他称呼上的问题,淡淡地嗯了声。
过了一会,法尔森才抬头和沈言对视。
他磨磨蹭蹭地凑过去,试探性地伸手环住沈言的腰,见沈言没有推开他的意思,于是更进一步,收紧双臂,抱得很紧,是恨不得把自己和他融为一体的力度。
“对不起,我以为我会和你一起死。”
沈言顿了下,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不是说要来取走我的爱?搞同归于尽,多大仇。”
法尔森的鼻尖埋在沈言颈窝,闷声闷气道:“妈妈,教教我,我不知道怎么做。”
沈言刚想好好教教,法尔森却话风一转,勒紧沈言的脖子,像蛇冷森森地吐着信子。
“教教我,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这种朝三暮四、满口谎话的坏妈妈,真的爱上我。”
法尔森指尖银光闪动,飞快地给沈言注射了早早准备好的麻痹药剂。
和阮知闲做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沈言现在也有了耐毒性,这一针下去只是微醺,在察觉到身体的微妙变化后,沈言判断出针剂的作用,两眼一闭,娴熟装晕。
法尔森把他抬起来放车里,一路朝天堂岛偏僻的边缘驶去.
法尔森的确是地雷。
平时埋得好好的,看着很无害,好像浑身都是雷点,实际绝大部分都是假的。
踩了不会炸,于是慢慢放下心来,直到踩中那个真正的点。
沈言眼睛上蒙着黑色的眼罩,双手双脚也被捆了起来,粗粝的麻绳内部贴心的垫了细腻的布料,不至于让沈言在挣扎时把皮肤磨的血肉模糊。
沈言挣了挣,感觉手腕处的束缚感加强后,动作便停了下来。
耳蜗里新鲜内植的微缩通讯器里传来方块六的声音。
“嫂子你醒了?”
“我靠这人谁啊?敢绑我们嫂子!不要命了!”
“嫂子你等着,我这就——”
沈言像是觉得躺的不舒服,细微地摇了摇头。
方块六的声音突然停下后,又问:“这也是您计划中的一环吗?”
沈言点头。
方块六又很机灵道:“不用跟大哥说?”
又点头。
方块六:“收到。”
方块六:“另外,不得不提醒您一句,那个绑架您的神经病,正在您三点钟方向一动不动地盯着您看。”
方块六:“您之前让我准备的三架隐形者v7正在路上,预计三分钟后抵达。”
沈言蠕动着,缓缓坐直。
孩子静悄悄,必是在作妖,不管这孩子是主动安静还是被动安静,沈言都不太放心。
于是多留了几手保命的东西。
被人绑成这样也不怎么紧张,好不容易坐起后,摸索着周边事物,把头抵在墙上,试图蹭掉眼罩。
眼罩绑的挺紧,沈言试了两下后放弃,又蠕动着身体往床边靠,靠到边缘后,做好心理准备,扑通一声掉了下去。
因为知道法尔森在看,他掉下来的位置,是离法尔森较近的那一侧。
摔下来后,似乎是有些疼了,沈言皱了皱眉,轻轻的吸气。
与此同时,方块六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隐形者v7已就绪,随时为您保驾护航。”
“哦哟,绑匪的这个位置真的很适合爆头。”
缓了一会儿,他按照流程,开口问空气:“法尔森,我知道你在这里。”
“法尔森?”
沈言又叫了几声,没得到回应,脸上露出一丝无措。
过了几秒,他又开始毫无目的地移动。
法尔森盯着沈言。
他穿着的那件把它裹得密不透风的黑色高领因为缓慢的爬动,后腰位置的布料往上蹿了许多,露出一截白皙的,劲瘦的腰。
腰间青紫指印遍布,新鲜的吻痕和齿痕交错,暧昧难言。
法尔森眸色微暗。
在那间专门用来议事的6562,沈言只是和他们接吻,那究竟是谁真的和他做了?
还是说,他们都做过?一起吗?离开6562后的每一秒吗?在他被布雷兹卸了胳膊和腿,关进衣柜,只能眼睁睁看他们接吻的时候?
法尔森咬牙,发出很细微的声音。
这点细微的声音立刻被沈言捕捉到,他抬头,非常的发丝有些凌乱的挡在眼前,看着怪狼狈怪可怜。
“法尔森,我听到了,你在的吧?”
“不要恶作剧了,放开我。”
坐在沙发上的法尔森不说话,沉冷的目光落在沈言身上。
他看着沈言离他越来越近,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
妈妈不是好妈妈,但是没关系,妈妈说可以爱他,他会把妈妈变成好妈妈。
终于,沈言来到了他跟前,额头抵住了他的小腿。
沈言顿住,刚要说什么,下一秒,他被法尔森提起来,双腿分开,跪坐在他身上。
法尔森顺其自然地把手放在沈言的腰上,碰了碰他刚才一直关注的那一小块青紫,重重按下。
沈言闷哼,法尔森不依不饶,把沈言的衣服往上拉。
刻意遮掩的痕迹于是都露了出来。
原本干净、只被他嘬的妈妈的萘子,也被别人玩得不像话。
他的指节轻轻刮过,鼻尖凑过去小狗一样嗅了嗅,闻到的只有被沈言温热体温蕴得发暖的柠檬香气。
他口腔中泛滥着口涎,喉结微动,张开了嘴。
可他没能如愿将它咬进唇齿间。
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扔子上的法尔森,不可置信的抬眼。
沈言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手上的束缚,空着的那只手勾掉眼罩,不带任何感情的一双眼睛,垂眸看他。
“我让你吃了吗?”
第68章 超级大坏蛋(十一)
被拆得破破烂烂的法尔森, 满脸恍惚地躺在床上,眼神发虚。
老实了。
沈言摸他的脸,他就迫不及待地把脸往沈言掌下顶, 不讲话。
不是不想说, 也不是不能说, 只是他现在脑子乱乱, 一出口就是下流低劣的话,沈言不喜欢, 会脏了他的耳朵。
望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沈言哼笑道:“一段时间不打你,你就开始冒坏水,打了老实了,过段时间又开始不服管, 你是阶段性失忆,还是就喜欢被我打?”
法尔森痴痴地盯着沈言, 喉结微动, “喜欢妈妈打我。”
沈言:“你看, 又欠揍。”
哎呀,忘了不能叫沈言妈妈。
真是的, 他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法尔森幸福地闭上眼睛,忐忑地等待沈言扇他。
沈言没动手。
只是盖住法尔森的上半张脸。
法尔森看不到沈言渐渐淡下来的表情。
沈言垂眸, 看向不远处逼真的、放了很多武器的机械义体。
法尔森容易坏事。
要不要杀了他?
沈言认真地想。
从穿越到现在他也杀了不少人,直接间接的都有, 虽然做不到动手时心无波澜, 但晚上能睡着也不会做噩梦。
……算了。
阮知闲不知道他的死遁计划,还以为他在和他玩过家家,杀了法尔森会显得突兀。
现在这个阶段的阮知闲可能会找别人来替代法尔森, 这个“别人”估计也是精神病,了解起来又要花时间,还不如大地雷呢。
沈言松手。
法尔森眨眨眼,好像有些失望。
沈言低头,轻轻亲了下他的眉心,叹了口气。
法尔森愣住,嘴角上扬,刚要甜滋滋地凑过去再要个吻,但沈言下一句话立刻将他打入冰窟。
“法尔森,如果你不喜欢跟在我身边,你可以走。”
法尔森心脏有瞬间的停滞,睁大眼睛过了好一会才说:“你不要我了?”
沈言不说话。
法尔森挣扎着起身,焦急地靠近沈言,“我知道我不听话,对不起,我错了,我会听的,别不要我——”
沈言平静道:“布雷兹帮我解决天堂岛的权限问题,瓦伦够懂事动手够利索,而你……”
“你在明知道灼吻最后一次会让我死掉的情况下,仍然吻上来,如果不是舌环的药被换掉,我现在已经死了。”
“你总是挑衅我,把我对你的惩罚当成满足自己变态欲望的情趣,说爱我,说喜欢妈妈,其实都是假的,你最爱的只有你自己,我不过是你的工具。”
沈言对他笑笑:
“法尔森,你觉得我应该留着你吗?”
法尔森眼眶发红,眼中蓄起泪水,一个劲地往沈言身上蹭,张张嘴,却只能很干瘪无力地说:“我没有……”
其实心里是信的。
他一向混沌地活着,脑袋经常是乱的,逻辑破碎,多问两句就会崩溃,精神状态像是屎山代码,勉强运行,有时候看着像正常人,但是没法细究。
现在沈言替他捋出来了他行为逻辑的某种可能性,很有说服力,他直觉不对劲,但是又没办法反驳。
他心脏揪紧,很难受,从胸腔内部往外泛滥的痛和皮肤上的伤□□织,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想挽留沈言,又觉得自己没资格。
沈言沉默地观察他的反应。
法尔森咬着下唇,脑袋里很多声音,他觉得恐慌难过想以死明志,突然理智上线说快跑吧他在精神控制你他说的不是真的,一时又想就算真的又能怎么样,再一转,觉得他该找机会杀了沈言让他讲不出这种伤人的话。
又觉得嘲讽好笑,妈妈有很多,之前的那些说杀就杀了,沈言凭什么特殊。
所有念头,都被沈言再次落下的吻终结。
脑袋空空。
沈言的唇是干燥而柔软的,被别人吻得破皮生痂的唇轻柔地印在他的眉心、眼皮、鼻尖、面颊和下巴。
法尔森心如擂鼓,不敢呼吸,沈言的吻好像亲遍了每一寸地方,除了——
他张开了嘴巴,双唇启开一条缝,下意识地渴求。
沈言慢慢靠近,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越来越明显,热的,温暖的,柔软的。
太慢了,在这犹如镜头慢放的瞬间,法尔森好像已经感知到了无数次沈言的吻。
但沈言停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看着满脸通红的法尔森,挑眉,很快地笑了下。
“想亲嘴?”
法尔森被勾得冒汗,急切地往前靠要去亲沈言,被沈言推倒,摔回床上。
这一摔,好像把他从梦里摔出来了。
沈言起身,把散落的零件捡起来堆到法尔森身边,慢条斯理道:“不用你多喜欢我了,什么时候学会听话,什么时候再亲吧。”
“最后一次机会,法尔森,别让我失望。”
沈言离开。
法尔森望着沈言离去的背影,突然开始剧烈地喘息,胸口上下起伏,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似哭似笑。
他好像真离不开沈言了.
法尔森总有办法把自己拼好。
第二天法尔森一如往常地出现,主动跟沈言说去和阮知闲他们会和,竭尽所能地为沈言做事。
沈言把人送走,临行前法尔森特别真诚地说,他会改好,会听话,会让沈言满意。
还向沈言展示了自己在岛上买的,新植入胸口的产品。
皮肉下隐约泛着光,细看是沈言两个字。
只要他对沈言产生攻击性行为,微型炸弹就会在他体内爆炸,精准地摧毁他的心脏。
这个产品的用户定位是需要约束但武力值较高的罪犯,法尔森倒好,给自己安上了。
沈言要的是他听话,不是他的命,虽然没能达到他的预期,但短时间内法尔森应该不会再作妖。
挺好.
沈言一直关注着事态发展。
外面新旧两派的矛盾升级,沈言也没闲着,浑水摸鱼,在展会期间引着根哥炸了几轮军事基地,场面看着挺大挺唬人,实际除了军事基地的数据和产品外,没谁受伤。
宾客们受到惊吓,展会停止,纷纷要求离岛。
原本上起热闹的天堂岛骤然冷了下来,还留在岛上的都是工作人员。
军事基地的主管也坐不住了。
新派攻击旧派的生物公司和实验室,旧派就攻击军事基地。
搞袭击的人已经抓到了,叫根,的确是旧派的人。
主管自然地以为他们打得上头,不讲规矩,忘了军事基地背后的势力是一区,便很耐心地组局,把两派的领头人们叫出来,希望从中调和。
没人搭理他。
反而受到了两边的嘲讽
双方都以为主管是对面的人,所谓的调和不过是鸿门宴,去了就死。
主管气得没办法,眼见着事态瞒不住也不是自己能继续解决的,便把这事上报给了一区。
本以为一区会放开更多权利给他,或者安排能管这件事的人。
没想到竟然直接派了一区人下来!
这可捅了大篓子了。
主管战战兢兢地准备迎接,那边却说一切从简,说这事不是那么简单,让他不要声张。
主管汗流浃背,天天失眠逛购物网站给自己挑骨灰盒,心想自己命不久矣。
一区不轻易下场动手,一旦动手,就是霹雳雷霆。
他就任期间出现这么大的事,为表震慑肯定也不能放他安然离去。
此事牵扯的一系列人,恐怕都会遭到清算。
各区之间的势力大洗牌,于一区而言,也不过是随手打了个苍蝇。
主管给自己安排后事的第三天,一架飞行器停在了天堂岛蚂蚁酒店。
从飞行器上探出一条长腿,一个男人从里面出来。
他戴着墨镜,墨镜遮掉了他大半张脸,只能看出来皮肤挺白,气质温雅。
他进入酒店。
与此同时,主管收到消息,说下午三点半领导要和他见面,在蚂蚁酒店的会客厅902。
主管差点抽过去,捂着心脏缓了半天。
最后吃了几粒特效药,才把这股劲儿缓过去,焦虑地找得体衣服穿。
可是他的精心装扮,并未派上用场。
临出门前,被房间里突然失控的保姆型机器人打晕过去.
祁丛不是天堂岛军事基地的真正管理者。
但他最近实在太无聊,听人家聊起这件事,蛮感兴趣,毫不客气地取而代之。
旁观者清,新旧两边的争端,明显是有第三方势力在挑拨。
而且这个第三方,好像是奔着一区来的。
毁掉的那几个实验室在数据提供的贡献之中名列前茅,新派胆子再大,也不会狂到不把一区放在眼里。
第三方的所作所为,就是非常直白地在与一区作对。
在绝对压制下,即便有人逃过了娱乐舆论的洗脑,对占据全部资源的一区不满,这股不满也只是停留在脑海中,不成气候。
百年来,这次的事件,似乎是反抗之中最为激烈的一次。
所以有趣。
祁丛没有提早到场等人的习惯,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多钟,这才慢悠悠的起来,不紧不慢地前往902。
开了门,其从有些惊讶的啧了声。
屋里没人。
这主管胆小怕事,怎么可能在没接到通知前就擅自离开?
不应该啊。
后方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祁丛的思路。
祁丛转身,看到面前这人时,诧异地瞪大眼睛,瞳孔地震。
穿着运动装,带着鸭舌帽的沈言顶了顶帽檐,轻笑道:“教皇大人,好久不见。”
第69章 超级大坏蛋(十二)
祁丛不可置信地盯着沈言。
他不是死了吗?
被阮知闲几颗子弹送回一区后, 祁丛即便想再实时跟踪这件事也做不到,阮知闲拦截了大部分直接的信息源。
以至于他堂堂一个一区人,想要了解沈言, 竟然只能靠媒体网络。
一开始的走向的确符合心意, 沈言最后的死亡也在意料之中。
他后来试探问阮知闲这件事, 阮知闲的态度却不痛不痒。
好像沈言的确只是无关紧要的小玩具, 坏了就坏了,死了就死了, 再找下一个就是,并不会让他的情绪产生波澜。
很遗憾,但是也正常。
阮知闲在一区的时候就另类,好像跟人都玩挺好,实际压根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连他基因关系上的爸妈也是说杀就杀。
没杀死就是了。
要不是他身体数据是新一代一区人中最顶尖的,无法复刻, 还打不过他, 其他一区人也不会忍气吞声, 任由他胡作非为。
那话又说回来。
沈言没死,阮知闲知不知道?
不但没死, 还就这么直挺挺地出现在他面前了?
他就是那个搅浑水、试图和一区搭上关系的第三方?
这是阮知闲计划的还是什么???
他就不该出来!
祁丛惊疑不定,但面上不显, 勾起唇角,假笑道:“的确好久不见, 我还以为你死了。”
沈言也笑:“我也以为你死了。”
祁丛和沈言对视, 空气静了几秒,沈言歪了下脑袋:
“酒店里的监控已经停了,阮知闲被我支出去, 回到岛上差不多要三个小时,先生,我猜你应该也有话要对我说,我们还要这么大眼瞪小眼吗?”
祁丛从他的语言中感知到几分危险的气息,侧过身让沈言进入会议室,反手锁了门,看沈言自觉地拉开椅子坐下后,眯起眼睛。
沈言摆摆手,“不用紧张,我不是您的敌人。”
这话说得好笑,祁丛的脸上不自觉地浮起嘲讽笑意,“你当然不是。”
如果他拿到的资料不错,沈言来自十三区,垃圾堆里的垃圾,怎么敢把自己当人?
沈言像是全然没留意到他的轻蔑,不紧不慢地补充道:“但阮知闲是。”
一听阮知闲这仨字,祁丛就头皮一凉,他警惕地问道:“什么意思?”
沈言望着他,挺无辜似的眨了眨眼,“你之前不是被阮知闲杀了吗?这还不是敌人?”
祁丛从中听出了几分沈言的倾向性,走到沈言对面坐下,“所以?”
沈言:“什么所以?”
“你大费周章地找我到底想要干什么?”
沈言笑:“复仇。”
祁丛立刻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言坐在原处,没有挪动位置的打算。
已经走到门口的祁丛,手按在门把上往下压,过了几秒,松手,坐了回去。
“复仇?你和他有仇?”
沈言不徐不缓的地给他讲自己新编的故事。
意思是阮知闲在无意中把他男朋友杀了,为了复仇,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社畜暗自潜伏,一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终于到了计划最关键的一环。
想要制服一区的阮知闲,就需要一区出手。
沈言抬眸,目光很坚定地望着祁丛。
“而您,就是我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祁丛半信半疑:“你怎么知道来的会是我?”
沈言心想我哪知道啊,我还以为你被阮知闲弄死了。
可脸上的表情天衣无缝,随便扯了句谎,“阮知闲和我提起过你,他说你喜欢热闹。”
祁丛拳头收紧,皮笑肉不笑道:“哦?他还和你说什么了?”
沈言:“很多。”
祁丛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沈言叹了口气,“你不用防我,也不用觉得这是阮知闲要针对你的诡计,他想针对你不用通过我,你被他杀过,应该最清楚这点。”
祁丛的痛点被沈言反复戳刺,始终被阮知闲压上一头的屈辱又涌上心来,双腿交叠,“你知道他是什么人,睚眦必报冷酷无情,我要是和你合作,我有什么好处?”
沈言:“您没有和我合作,针对阮知闲的所有行动全是我自己一力所为。”
祁丛指尖轻点,“说明白一点。”
“阮知闲挺信任我,我引导他去做一些触及一区根本利益的事情并不难,阮知闲再怎么强大,再怎么爱玩,也只是小打小闹,要是真越界过线,你们一区应该也不会放任他不管。”
这倒是真的。
阮知闲很会在规则内游走,这也是其他人看他不爽又做不掉他的原因之一。
祁丛颔首:“继续。”
会议室的桌子上备着上好的茶水,沈言一边倒茶,一边有条不紊道:“一区正在进行的生物实验,阮知闲没有和我说很多,光从我得知道的信息来推,一区大力推行的生物改造,目的是让人类实现真正的进化。”
沈言把茶盏放到祁丛面前,自己端着已经凉了的茶,看里面黄橙色的茶汤,“阮知闲并不看好这个计划,他作为计划的受益者,思想却和你们背道而驰……”
沈言看向祁丛:“是这样吧?”
祁丛沉默数秒后,端起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再开口时,声音带着点哑意,“你不该知道这些。”
沈言笑:“是,所以我也没打算在复仇后仍然留在黑星。”
沈言给出的信息很关键,如果阮知闲真把他当普通玩具,他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
这也让祁丛确实确信了沈言复仇的真实性。
他听懂了沈言的言下之意,“你要去红星?”
沈言:“是。”
他顿了下,又说,“红星交换人员的交换时间即将结束,在他们离开之前,我能让一区顺理成章地对阮知闲动手。”
“把他关起来或者别的什么,都可以。”
祁丛皱眉,有些抗拒道:“不行,太明显了。”
沈言笑:“我知道您不想引火烧身,我也没说要让您帮我解决通行权限这个问题。”
祁丛来了几分兴趣,“哦?那你准备怎么办?”
沈言:“红星在黑星上的研究成果,总不能全留下来吧?带几个无关紧要的离开,是不是没问题?”
确实如此。
但伪装成实验体,浑水摸鱼摸进去后,一旦被红星人发现,估计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但比起背叛阮知闲的代价来说,的确要小上很多。
疯狂的赌徒。
祁丛盯着沈言,竟然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些和阮知闲差不多的东西,在心里摇摇头,把这种诡异的感觉甩去,终于稳下了要和沈言合作的决心。
他给沈言斟茶,望着他那双让人有些捉摸不透的眼睛。
“好,我知道了,具体说说你的计划吧。”.
天堂岛的位置较北,天黑的快,不到六点,天空边缘的最后一丝白也被夜色尽数吞没。
星星在漆黑的夜幕中闪烁,青蓝色的月亮高悬。
在月亮的西北角,大约二十五度的位置,有一颗格外闪烁的星星,他的光芒甚至和最亮的月亮不相上下。
和沈言聊完的祁丛开着飞行器匆匆离开,整个会议室只剩下沈言一人,他半靠在窗边,望着月亮,内心十分平静。
原著设定,那颗极亮的星星,就是蓝星的太阳。
以地球为原型的蓝星,不知道是不是家乡的模样。
沈言出神。
他自觉自己是个独立的人,在这个世界生存这么长时间,慢慢也习惯了黑星这个离谱社会的设定,并且有自信在离开阮知闲后,仍然在黑星生活的很好。
只是有时候会想家。
黑星人研究的东西要是真厉害,弄点儿时空穿梭机之类的,说不定他还能多留一段时间。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在黑星的这段日子,其实还挺……
算了。
别立flag。
一般来说,这种话如果不是在故事结束后以回忆的方式出现,其作用就会和“等打完这场仗我就回老家结婚”“一切结束之后记得还给我”“我家xxx就拜托你了”一样。
很死亡,很窒息。
想点好的,比如今晚的汉堡肉。
香香。
或许是今天天气太冷,和祁丛聊过天的沈言,脑袋里冒出了杂七杂八的许多想法,感慨颇多。
咔擦。
会议室的门刚关上没多久,又被推开。
沈言没有回头,只听着渐近的脚步声,就知道来的人是谁,望着月亮轻声道:
“知闲,你来的够快。”
灯没开,笼罩在月色之下的沈言带着几分莫名的孤寂意味,好像再不抓住他,他就要离开了。
离开。
阮知闲凑近一些,用眼睛仔仔细细、一寸一寸的扫过沈言的脸,这种堪称视奸的看法,让沈言终于有了几分动容。
他转头,好笑道:“这么看我干嘛?怕我是别人假扮的?”
“不,只是觉得看不懂。”
阮知闲盯着沈言的眼睛,没什么表情道:“每当我觉得我稍微离哥近一些时,哥就会走远,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回头看我,让我不知道你是故意和我游戏,还是真的想要离开。”
沈言不说话,把头又转过去,说了句无关的话,“今天的月亮真漂亮。”
阮知闲轻笑,“你也和祁丛一起赏月吗?”
第70章 超级大坏蛋(完)
阮知闲这话说完后, 奇异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流转。
沈言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直接道:“是,我们聊了好几个小时, 意犹未尽。”
阮知闲似笑非笑道:“这么投缘?交换联系方式了吗?要我给你吗?”
他每问一句, 就更向前一步, 直至两人之间的距离几近于无。
沈言不看他, 阮知闲就扳着沈言的下颌,强行把他的脑袋转过来, 和自己面对面。
“哥,为什么不说话。”
沈言垂着的眼睫颤了颤,抬起,倒映着阮知闲的一双眼睛弯起,“看你着急很有趣。”
阮知闲怔住。
沈言按着他的胸口把他推远些, 笑得挺坏,“不是吧阮知闲, 干嘛这副表情?你难不成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着急?”
阮知闲的目光下移, 落在那只按在他胸口的手上。
沈言点了点他心脏的位置, “只是关了监控和祁丛聊天就让你这个样子,要是让你知道我和他聊了什么, 你不得疯?”
阮知闲攥住沈言的手,将他推开的那点距离又拉了回去, 直直地注视着沈言,“所以呢?你们聊了什么?哥会告诉我吗?”
沈言:“你可以猜猜看。”
阮知闲攥着沈言的那只手, 突兀地加了几分力度。
沈言的手指被攥得发白, 有些痛。
却没有挣扎,好笑道:“不跑,放轻松。”
阮知闲松开, 定定地看着沈言。
沈言抓握几次,以缓解那只手的僵痛感。
阮知闲平时都收着力,无论是做还是别的什么,有时候还让着他,跟有病似的让自己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刚刚的失控也很值得品味。
沈言双手插兜,倒打一耙,“为什么你总觉得我会走?你不信我,还是我对你的保证不够?”
阮知闲:“……”
阮知闲不说话,浸在黑暗中的脸让人看不清他什么表情,只知道他唇紧抿着,不愿出声。
沈言和他对视几秒后,突然顿悟,凑过去欠兮兮地问:“小阮同学,你在自卑吗?怕我觉得你的游戏不够有趣,觉得你的想法难以理解,不想跟你玩了?”
阮知闲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情绪,扯了扯唇角,“不是。”
沈言笑:“别装。”
阮知闲也笑,“所以呢?哥费心费力地联系一区人要干什么?”
沈言挑拨新旧两股势力打起来的安排,祁丛能看懂,阮知闲当然也能看懂。
如果来的不是祁丛,阮知闲不会这么火急火燎地赶来。
正因为祁丛和阮知闲有矛盾,而沈言又知道他们两个有矛盾,所以阮知闲才会顺其自然地往正确的方推理。
阮知闲应该猜不到他要去红星,但应该猜到他想跑。
沈言无奈。
演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能让阮知闲百分百信他真的也是疯批。
总是半信半疑,偶尔清醒。
沈言叹气,坦率道:“我和祁丛合作算计你,准备把你送进监狱。”
阮知闲:“……哥。”
沈言平静地注视他,“而我,全身而退,远离你,在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爱上别人,和别人做,从白天做到早上从今天做到唔——”
沈言的嘴被阮知闲堵住,阮知闲的手掌紧紧按着他的下半张脸,有几分真实的情绪跑到了脸上,表情恐怖。
沈言完全没有紧张的意思,摊开双手做出投降的动作,笑眼弯弯地望着阮知闲,很得意地欣赏他的又一次失控。
过了几秒,阮知闲才松了手,转而环住沈言的腰,抱紧他,下巴抵着他的颈窝,说话时有微弱的气流撒在沈言耳侧。
“哥,不要吓我。”
沈言也抬手抱住他,没什么表情地安抚道:“是你自己吓自己,总在脑子里演电影,想那些我不会做的事。”
阮知闲的下巴蹭了蹭,身体放松,声音轻了些,“好,是我的错。”
沈言这才继续道:“我跟他说,我会劝你去袭击一区的生物数据基地总库,他会用一区新搞出来的备份系统在你袭击之前提前进行备份。”
“你犯了错一区肯定不会留你,他们会把你和那些胆敢反抗一区的人抓起来,狠狠处置,以儆效尤。”
阮知闲低笑,“这么惨,哥忍心让我这么惨?”
沈言摸到阮知闲的头,捧起他的下颌,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
“当然不会,知闲,我知道你和那些一区人不一样,你是特殊的,你应该能理解我。”
阮知闲顿了下,想要说些什么,沈言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凑过去亲他。
只是蜻蜓点水的吻,就让阮知闲安静了。
他察觉到了沈言此刻状态的不同寻常,不出声,专注地盯着沈言。
“这个世界太无聊了,一成不变,一潭死水,无论是这个混乱又拙劣的世界,还是永远高高在上却又莫名其妙压所有人一头的一区,都很无聊。”
阮知闲呼吸一滞。
沈言又去亲阮知闲,亲完,又主动抱住身体莫名僵硬的阮知闲,笑了声,“而你,阮知闲,在你观察我的时候,我其实一直也在观察你。”
“你和我一样,都觉得这一切好没意义,好无聊——”沈言更紧地抱住阮知闲,“好想让它们变一变,像催促小马驹一样,让它们快跑,快跑。”
阮知闲喉结微动,嗓子有点哑,心脏飞快地鼓动着,“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太明显的指向。
十三到二区都绝对服从一区,一区占有黑星绝大部分的资源,而在长久的统治下,没有人会觉得自己拥有撼动一区的力量,也不需要撼动。
静止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一区,从百年前就开始了“完美人类”计划。
追求永生,成为真正的全知全能的神。
阮知闲知道自己也是完美人类计划中的一环,从诞生起就无与伦比的肉体,好像的确只差一步就能达到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目标。
所有一区人都为他的诞生极其狂热,也正是因为他的诞生,让生物研究和生物实验更加疯狂。
阮知闲不认为他们的计划能够成功,欲望之上还有更深的欲望。
嘴上说着计划是为了进化全人类,让所有人得到全部的幸福,实际上呢?
实验成功后,恐怕也只有一区人会快乐吧。
一成不变,无聊。
所以他才会离开一区,寻找连他都很模糊的,足以压过一区极端狂热的“风向”。
他找到了沈言。
阮知闲定定地望着他。
沈言后退几步,抱着胳膊站在窗台前,月光的银灰落在他的身上,给他的周身渡上了一层朦胧又浅淡的纱。
“你不敢?”
阮知闲被蛊惑了似的,听见自己说:“敢。”
沈言偏了偏头,“信我吗?”
阮知闲捧起沈言的手,与他十指交握,“信。”
沈言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阮知闲把沈言的手贴在脸上,眸色深沉,涌动着让人心悸的狂热。
“我知道的。”
“只有你配站在我身边,哥。”-
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所有人的终端,都收到了一条消息。
是一条链接。
好奇点开后,链接会跳转到一区生物实验室总库数据。
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他们看不懂的东西。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谁够大胆,竟敢打着一区的名号恶作剧,可没过多久,事情走向渐渐变得诡异起来。
先是各个区域数个私人的生物实验室集体发声。
一位名为艾薇的生物试验所所长,亲自出镜,发出一段视频。
她深入解读这份数据,并将其和社会上莫名奇妙的大量失踪人口联系起来,痛斥所有“向民”的生物改造实验,不过是一区真正实验的炮灰。
除了一区之外,所有人都不会像一区宣扬的那样,变得更长寿、健康、有力。
也不会被他们引着,变成更好的黑星人。
除此之外,有关一区的更多消息被爆了出来,各区之间的网络壁垒几近于无,所有人都能看到飞快被删除,又飞快被发出的消息。
原本对一区的滤镜被打破,神秘的面纱被掀开一半,新旧两派也暂缓了原本的争夺,开始观望此事的变动。
舆论越引越爆,不满的声音,在那位美艳的研究所所长被关入狱,据说危在旦夕后,达到巅峰。
十三区区长义愤填膺,连夜集结人手,大张旗鼓地表示,无论如何都不该让正义被掩藏。
各方混乱之下,一区又遭到数次恐怖袭击,不知是谁拍摄的现场视频和照片,在网络上疯传。
神被拉下神坛,无数吃不饱穿不暖,还随时面临着被人回收生命的五等、四等公民,有秩序地对一区相关势力进行大肆破坏。
社会气氛极其狂热,因此也没人发现,在数据泄露的前一天,红星派来交流的红星人完成了自己在黑星上的任务,结束了为期十年的交换,带着部分实验资料,登上了前往红星的飞船。
飞船上。
沈言透过窗,指尖点着那颗黑漆漆的星球正中。
在他指尖的星球不断缩小,缩小,直至消失于无。
飞船上安静而短暂的瞬间,沈言想了很多,脑袋里走马灯一样飞过黑星上的生活。
可能这就是结束吧。
他在窗前哈了口气,在迅速缩减的白雾中写下三个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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