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藻般浓黑波浪鬈发的美人眼眉之间带了些许倦怠神色,若殿様见状担忧地附耳询问,亲自为她褪去外面织锦靡丽、秾艳华贵的外裳与唐衣。
众人才发现那位千夜夫人所穿并不是整套的十二单衣,里面其实是件相对简便行动的黑留袖和服。
——其实仔细想想也并不奇怪,因为御台所的反对,这位千夜夫人并没有被正式册封,从身份上来说她依然只是个乡野出身的平民美人,是没有资格穿需要一定品级才能穿戴的十二单。
然而若殿様宠爱这位乡野美人,所以蔑视规则,将许多超出品级的华美衣裳赐予了这位千夜夫人,以讨美人欢心——也就是说千夜夫人其实是有全套十二单的。
但斑嫌那玩意儿层层叠叠地穿下来累赘又沉重,一点也不方便行动才只披了最外面的外裳与唐衣——反正糊弄一下忍村不懂规矩的大多数人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日光正好,美人沉思般微微蹙眉,那份美丽之中似乎带着忧虑的阴影,令旁观者为之心碎:她是否在想以自己卑微的出身是否能与那位高贵的殿下结成正果呢?
要知道她并没正式地通过仪式嫁给殿下,然而你看她却穿着已婚妇女才穿的黑留袖(其实是因为在若殿様送的那堆掐金满绣、花团锦簇的振袖打褂中这件看上去色彩最简洁,款式也不那么花里胡哨),说不定心里正为此而忧戚感伤呢!
于是围观者为自己想象中的爱情悲剧而慨叹了。
实际上正在蹙眉沉思的美人当前想法belike:真是匪夷所思,那些柔弱的贵族女性到底是怎么忍受得了整天穿着这么累赘沉重的衣裳行动的?以及——
那个日向家的小姑娘究竟还要磨蹭多久才肯行动?
斑借着倦乏的由头半敛着眼,睫毛投下的阴影掩住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里的情绪。
宇智波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欺骗过在洞悉方面尤为过人的白眼,但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危机也并不紧张恐惧,相反,看到那位踌躇着的白眼小姑娘后,他的心中充斥着冰冷的愤怒。
日向。他在心底讽刺地念着这个和宇智波一样以瞳术出名家族的姓氏。
那孩子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
在即将路过他们一行人之际她惊慌失措地跌倒,一阵细微的查克拉波动从她的身上传来,不过眨眼间的功夫,月之国的守护忍立刻现身挟制住她,露出那孩子青筋毕露、处于开眼状态的白眼。
若殿様看着那小姑娘的眼睛,勃然大怒。
“用白眼来看视我们——木叶忍村竟然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吗?!”
斑用桧扇半掩着面容,暗自留神千手扉间此时的神情,颇为玩味地发觉扉间似乎对于这位交谈中性情甚是温和有礼的若殿様仅仅因为发现了一个白眼小姑娘而大发雷霆有点惊讶。
原来如此。宇智波斑在心中哂笑,这位千手的二当家原来并不十分清楚贵族对于瞳术血继的厌恶与忌惮。
当然,这并不是说千手扉间真就对此一无所知,他多多少少也肯定知道贵族不喜瞳术血继——然而就像鞋子合脚与否,终究只有穿的人才清楚,扉间只是知道,但并不真正了解。
人们大可以对命运悲惨之人施与同情,但却极难真正做到感同身受。
作为和白眼一样以瞳术出名的写轮眼,斑明白这其中滋味。
战国时期有一段时间里政变频繁,暗杀不断,贵族们对于有着血继限界的忍者既拉拢又打压,没有真正拥有力量的贵族实质上内心极其忌惮这些有着力量的忍族。
但愈是忌惮害怕,愈是色厉内荏,对于有着明显血继限界的忍族敌意十足。
白眼与写轮眼自然首当其冲。
写轮眼有幻术眼之称,贵族们其实也极担心自己被写轮眼的幻术所迷惑。
很长一段时间里,身为族长的宇智波斑接贵族下发的任务时都需要蒙着眼以示诚心。
尽管斑当时就很想嘲笑那些胆怯心虚的贵族:宇智波虽然以瞳幻术出名,然而这并不代表着宇智波就学不会其他幻术——许多幻术不需要写轮眼也能施放。
然而碍于贵族提供着忍者的衣食资金,宇智波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做做这个表面功夫使他们宽怀安心。
尽管宇智波被贵族们如此提防打压已经相当不爽了,但相比之下这还算好的,白眼甚至比写轮眼惨多了。
宇智波的写轮眼不开启时与常人无异,日向的白色瞳孔可是一生下来就如此,极为显眼,时时刻刻提醒着众人这个家族与众不同的瞳术。
尤其白眼有透视眼的别称,即便是蒙着眼也打消不了贵族的疑心——贵族们甚至还怀疑作为透视眼的白眼能直接看到他们不穿衣服的裸、体,更是极度厌恶在这双眼睛下毫无隐私的状态。
尽管日向家一再强调白眼看到的并非裸、体,而是人体经脉也无济于事,人们总是更相信耸人听闻的消息。
况且就算那些固执己见的傲慢贵族愿意相信被白眼看到的是人体经脉也没好到哪里去——谁愿意在卑贱的忍者眼中自己竟是一架人体骨骼与网状经脉呢?
贵族本来就有平民多看他们两眼就觉得对方竟然直面他们的尊容简直是大不敬的观念,白眼这样的透视眼显然是比这种“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的大不敬行为更大不敬的,完全是在心高气傲的贵族雷点上蹦迪。
于是有他们也曾联合在一起打压围剿过日向一族——导致本来是与宇智波齐名的瞳术家族,竟然在战国年代群雄争霸时期泯然于众矣,甚至混得远不如宇智波的附属小族群。
很难说日向一族唯唯诺诺、胆小怕事、惊弓之鸟一般的性格是不是在这时候被贵族们集体pua出来的。
尽管日向一族已经如此的卑微温顺、诚惶诚恐了,贵族们还是十分厌恶那双特征明显的透视之眼。
别看这位月之国的若殿様一副温柔浪漫的痴情人模样,接人待事也蕴藉有度,完全符合人们对于优雅贵族的想象——但那是面对心爱的美人与值得尊敬的强者。
这位若殿様骨子里仍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视人命如草芥的贵族,面对着竟然敢在自己面前打开白眼、冒犯到自己贵族尊严的卑贱日向忍者,他自然雷霆震怒。
斑心中冷笑:扉间根本没有意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的命令想必是让日向家派高手在暗地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开白眼观察千夜夫人有无异样,但没想到这个在他看来十分普通的命令会令日向家陷入难以抉择的困境。
作为战国时期因为白眼被打压的家族,日向太清楚这样做会怎样的触怒那些自尊心出奇强烈的贵族了——白眼的开眼状态需要把查克拉集中于眼部,这个过程中是有一定风险被贵族身边的守护忍发现的。
而日向家族有名的高手躲在暗处这样开眼观察贵族一旦被发现了,肯定会被视为日向家族是故意冒犯贵族,向贵族挑战——好不容易迎来忍村成立、家族发展新机遇的日向难道要重复战国时期的命运吗?
况且——就算是忍村方面发出的命令,木叶就一定会因此保住日向吗?
别逗了,看看另一个瞳术家族宇智波,就算是木叶的创始一族,损害了村子的利益也照样被忌惮排挤,到时候贵族要说法日向被推出去做村子的替罪羊怎么办?
日向一族是真的只想平静的在暗地里苟着猥琐发育,压根不愿意搞事——尤其不愿意得罪贵族。
然而扉间发出的命令他们又不得不从,不然也很容易因此被诟病,认为日向不听指挥,将来容易被穿小鞋。
是以他们想来想去,想出了一个在他们看来万无一失的“好办法”:
派一个没什么天赋的分家孩子去执行此次任务,算是敷衍木叶方面的命令:瞧,我们可是听您的命令派了人去,不是不听指挥没做任务。
对于贵族那边,就说小孩子不懂事乱开眼,完全不代表日向一族的态度,为表诚意日向愿意交出这孩子的性命平息您的怒火。
——是的,这个匍匐在地上巍巍颤抖着的日向小姑娘是被家族选定了的弃子。
斑自心底里感到悲凉。
他之所以敢在没有完全把握骗过日向白眼的情况下选择装扮成贵族女性——呵,甚至并非是真正的贵族女性,只是大名嗣子宠爱着的平民女人,就是吃定了胆小惯了的日向绝不敢主动对贵族开眼进行观察。
情况甚至比他想象得更糟,日向的谨慎懦弱与这一族对于木叶的不信任甚至比斑预料的更夸张。
那日向的小姑娘知道她自己是注定走向死亡的牺牲品吗?
不过是七八岁的孩子,应该还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就因为叛忍的偶然任性,贵族心血来潮的到访,木叶高层突如其来的疑心命令,出身家族的懦弱与父母地位的卑微就这样被选做了祭台上牺牲的羔羊。
木叶啊木叶,出于保护所爱之人与天真孩童所设立的理想国,到头来既没有守护到所爱之人,也没有真正保护到孩子的天真快乐,反而被人扯着和平大义村子等堂皇之词为旗帜让无辜之人为此牺牲,这是何其的本末倒置啊!
——柱间,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小姑娘哀哀哭泣,苦苦求饶:“我不是故意的,再也不会了,真的,放过我吧!”
也许是还记挂着任务,惊慌之中她抓住了这一点,抱着天真的幻想:她完成了族长交代的任务,村子和家族会救她的。
“我只看到了千夜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其他什么也没看到!”
她哭着,同时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人群中父母的身影——虽然开眼只是匆匆一瞥,但小姑娘还是在那极短的时间里看见了美人肚腹之中所孕育着的婴孩。
既然怀着孩子,那必然是女人,就像她知道家里是由身为女人的母亲怀着弟弟妹妹,而不是身为男人的父亲。
她已经出色地完成了大人们交给她的任务——所以,可以来救她了么?
但父母回避了孩子的眼光,他们无声沉默着,那沉默本身便是一种残忍的答复。
日向族长上前跪下,只是说,孩子是无心的,但她到底做了错事,日向一族愿意交出罪人。
小姑娘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了下来。
月之国若殿様正要开口,一旁的千夜夫人拦住了他:“还只是个孩子而已。”她轻描淡写地说。
若殿様愤愤的,但面对着心爱的美丽情人还是放柔了口吻:“千夜吾爱,你不明白这是多么的冒犯,她一个忍者竟然敢这样的放肆地用那样肮脏恶心的眼睛看着我们——”
“并非看你,她看的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呢,”乡野出身的美人微微的笑了,示意一旁的守护忍松开羁押女孩的手,扶着肚子蹲下身询问日向的小姑娘,“你看到我腹中的孩子了么?ta刚刚在做什么?”
那孩子望向这位被视为目标的美丽贵夫人,从雪白的眼睛里滚出晶莹的泪水——她面部的青筋早已消失,不在开眼状态了。
面对着千夜夫人的问话,她乖巧地蹲在地上抱膝蜷缩,学着那夫人腹中婴儿可怜巴巴的团在一起:“宝宝像这样,看上去小小的蜷缩在一起,很虚弱。”
自怀孕之后,在激素的作用下斑本来就极容易情绪激动起伏,看见那被家族父母抛弃的牺牲品小姑娘认认真真地模仿着自己腹中孩子的姿态,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儿,一阵细密的揪心之痛便从心脏蔓延开来。
千手扉间用几乎见鬼的眼神看着酷肖宇智波斑的女人扶着肚子对那小姑娘露出极其母性的温柔怜爱。
好的,现在他的确可以确认这怀着肚子、如此富有母爱的女人绝对不会是那个宇智波斑了。
扉间注视着这违和感爆棚的一幕,眉心狂跳:那母性慈爱的美人抱住那蜷缩着的孩子,轻声安慰对方不要害怕,已经没事了,下次注意就好,眼角甚至有同情爱怜的泪水闪动。
——尽管扉间因为这又像那位修罗恶徒又像一位慈爱母亲的一幕而感到极度违和,十分不适,但显然他的看法是极其小众的。
在场的人民群众一致认为这画面象征着深厚温柔的母爱,圣洁得仿佛遥远异域传来的圣母像。
结局自然皆大欢喜:那位月之国的若殿様最终在心爱美人的恳求下放过了日向家的小女孩,虽然他仍然恐吓着日向族长“下不为例”,但这仍不失为一种美满的结局,一样刺激的酒后谈资,大家都很满意。
这次事件之后只有千手扉间做了一晚上宇智波斑大着肚子、并声称里面怀的是他哥柱间孩子的噩梦。
扉间在那梦中不可置信地大喊:“不,男人不可能会怀孕,而且我哥和你是清白的,你不要乱污蔑人!”
身着铠甲、大着肚子的忍界修罗不屑地狭了狭眼:“事实如此而已,况且,”
那人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忽而阴森冷笑。
“你真的能确定你哥和我是清白的么?”
梦中扉间竟不能对此作答,吓得惊醒过来。
实在是太可怕了!
扉间惊魂未定,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真的作恶多端,不然他怎么会做出这等离奇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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