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贺知行?”方霁出声道, 他能够感受到贺知行也在这张床上,尽管看不到对方现在的神情,还是觉得心里发毛。
房间内静的可怕, 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被无限放大, 成为夜的伴奏,包括彼此或急或轻的呼吸声。
“空调, 开一下, 太热了。”
贺知行扫视了一眼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的人, “你现在这个状态吹空调容易着凉。”
方霁当然知道自己被扒得一干二净了,汗液覆在身上, 汇集成无数透明的小溪,沿着肌肉纹理蜿蜒而下, 形成一张密不透气的网。
“那就这样让我热着?一身汗黏死了。”
他现在严重怀疑贺知行是不是也有什么心理疾病, 正常人哪里会整这种东西, 只能先给他找点事做将人稳住。
贺知行从床上下去, 打开了房间内的窗户, 随后转身进了卫生间。
方霁听到有哗啦啦的水流声响起,没一会, 贺知行拿着一条打湿后拧干的毛巾回来, 重新上了床:“我给你先擦一下身体。”
“不是,你就不能先放开我?”方霁气笑了,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三番两次趁人之危的。”
他相信贺知行想帮他克服心理障碍是真心的,但同样相信这家伙是个披着人皮的老流氓,他要是再看不清这一点, 真是白吃了这么多年的盐。
贺知行今晚给他安排的其实依旧是接触训练, 却不再是简单的牵手和拥抱,而是全身式无预兆触碰。
失去了视觉的庇护, 神经如裸露的弦,高度警觉。方霁的心脏宛若擂鼓,他无法猜测贺知行的手下一步会落在哪里,或许是已经对触碰免疫的地方,又或许是尚未被发现的敏感区带,每一分一秒皆充满悬念。
当然,这种方法无疑伴随着一定的风险,若是把控不当,便会激发方霁心中潜藏的恐惧,反而加重他的抗拒。
贺知行在决定尝试之前做了很多功课,力求掌握恰好的尺度,每一次抚触既要接近方霁的承受极限,又必须保持在安全范围内,以免适得其反。
“我之前说了,我会尽量满足你提出的要求,唯独上/床不行。”方霁的话语尾音有点变调,藏着不易察觉的复杂情感。
“你现在把我扒了又绑上算怎么一回事?”
没了酒精的麻痹作用,他不可能再像方才那样淡定,身上细胞仿佛沐浴新生,对贺知行的每一次触碰都激起前所未有的反响。
“你要是敢先违反我们之前说好的要求,原本的一个月就提前结束!”
贺知行自然清楚现下不是发展到那一步的好时机,毕竟他们之间还横着PTSD,方霁现在能够接受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了,操之过急只会功亏一篑。
“今晚只是脱敏治疗,我不会做其他的事情。”
“你不用怕我。”
他说了,不会做让方霁厌恶的事,更不会去强迫他。
“怕你?我怎么可能怕……喂等一下,你别一上来就先抓我大腿!”
贺知行的大拇指轻柔而又精准地按在了方霁大腿内侧那片区域,瞬间唤醒一股奇异的感觉。
方霁浑身猛然一震,敏感得不行,本能地去躲避,却发现自己压根动弹不得。
此刻的他宛如月光下的细沙,柔软而无助,任由风儿塑造其形状。四肢的束缚成了他挣脱不了的镣铐,让他即便在懊悔与羞愤的交战中,也只能维持着仰面朝天的姿势,无力反抗这一切。
暴露在外的所有脆弱与隐秘,尽数落入贺知行的眼底,成为一幕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妈的,他喝醉后到底都干了些什么,怎么就跟这混账滚到床上来了。
贺知行应该没有将他内裤一块扒了吧?
幸运的是,他感受到了内裤还在身上。
不幸的是,下一秒就没了。
“我得帮你擦汗。”贺知行将他一条腿抬了起来,分开,熟练地将他的棉质内裤脱下,褪到了膝弯。
感官被放大,布料擦着大腿皮肤,每一次接触都像是羽毛拂过水面,带来轻微的颤栗。随着内裤逐渐下滑,沿着曲线丰盈的大腿轮廓,那种独特的触感更是绵延不绝,令人禁不住心头一跳。
方霁从没觉得被人脱/内/裤会是一件这么羞耻又色……的事,大概是因为他就没被别人这样对待过。
热水浸泡过的毛巾覆上了他双腿中央。温度差太明显,方霁动得更剧烈了,这次没忍住直接骂出了声。
“艹,你就是故意的……”
要是贺知行不绑他、不遮住他的眼睛,他或许还能有个心理准备,哪里会露出这么狼狈的窘态来。
“不行……你换个地方擦!”方霁打了个挺。贺知行再碰他大腿和那里,只会令他出更多的汗。
这半个月以来,方霁已逐渐习惯了与贺知行的各种亲密接触,哪怕是对方突如其来靠近时,他也学会了如何调整自己的情绪,不再像当初面对郑智章时那样惊慌失措。
然而今晚的训练显然突破了他的预期,每一次试探都似在挑战他的心理防线,令他时刻处于紧张与兴奋的临界点。
贺知行如他所言,换了个位置,这次却是后面。
“你下面这些,为什么过去这么久还没消?”
他知道方霁的皮肤极其不经碰,明明是个男人,哪怕最轻微的碰撞都会留下印子,再稍微用点力,就变成那种看起来很严重的青紫颜色。在他白皙的肤质映衬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倘若细细审视,不难发现,除了旧伤之外,方霁腿上又多了几道新鲜的痕迹,虽然不如上回抹药那次瞧着严重了,但仍清晰可见。
他还在跟哪个男人有来往?
方霁听他提起这个话题,心中恼怒更胜。
为什么?贺知行居然有脸来问他为什么!
还不是托某个混账晚上非要借用外物的福!
方霁咬牙道:“你晚上打手枪的时候能别总拿着你那条破内裤,我兴许能好的快一点。”
贺知行却从中捕捉到另外的关键信息:“你怎么知道我用内裤的事?”
“猜的。”方霁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到底擦不擦了。”
贺知行只好作罢,期间还去卫生间重新换洗了两次毛巾。
最后一次带着毛巾回来时,一阵悠扬而深远的铃声划破寂静,宛如古刹深山中的钟鸣,极具佛性。
“你把我手机扔哪里了?我电话响了,快先给我解开。”方霁语气里透着迫切。
贺知行闻言,迈出两步,却又忽地顿住,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今晚的练习没有结束,中途放弃效果会减半。”
“唵——赞巴拉——扎连达耶——□□——”
一旁的手机还在响个不停,方霁刚窜出一点苗头的脾气又被压了回去,变成无语。
“那你给我把手机拿过来,至少接一下,万一是什么急事。”
贺知行这次倒是同意了,走向不远处的椅子,从散乱的衣服堆中找到手机,手指探入口袋。
瞥见屏幕上的名字,他的神色骤然凝重,心中升起一丝不悦。
方霁看不到他的表情,对他眼底的转变更是无所察觉,只是估摸着振铃快要结束了,“还没拿到?是谁打的电话,看见了吗?”
“甄均。”贺知行最终还是替他接通了电话,走过去,将手机放到他耳边。
旋即,方霁就听到那极具辨识度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出来,带着点刻意的委屈。
“方哥,你怎么这么久才接我电话,再慢两秒就得失去我了。”
“抱歉。”方霁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企图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但还是有点哑。“我刚刚在洗漱,手机放在卧室没听见。”
甄均轻轻地哦了一声,没再多问,转而切入正题道:“是这样的,我两个月前跟人合资,搞了个中小型温泉度假村,准备发展一下旅游业。再过几天就可以完工开张了,想问问方哥你有没有兴趣赏脸过来一趟,到时候我给你全场免费。”
方霁想了想,两个月前,那不就是他正在西北地区出差的时候。
他对甄均家里的情况有一定了解。这一年里因为在跟父亲赌气,甄均的行事风格上颇有些自甘堕落和破罐破摔的架势。
方霁劝过几次,没用,说多了反倒引得两人都不痛快。现在听到他开始上心正事,不禁生出种欣慰来。
正要开口应约,一阵意外的触感突袭而来,有什么温软的东西贴上他的胸膛,随即将他吞噬进一个湿热而紧致的空间。
尖锐的感官受到牵引、纠缠,伴随着轻微的吸吮,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那一刻,酥麻混杂着微妙疼痛,从胸口绽放,仿佛山洪暴发,席卷全身。
毫无预兆的袭击让方霁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呻/吟,体内的电流撕裂出一片崭新的天地,震撼无比。
“方哥,你怎么了?”电话另一头传来甄均的关心。
方霁下意识想捂住自己的嘴,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绑着。
“方哥?”
“我靠,你别吓我啊。”
贺知行半趴在方霁身上,手肘撑在他两侧。
两颗奶油草莓宛若宝石镶嵌在翠绿叶丛中,饱满红艳,表面形成一抹诱人的弧度,仿佛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周围沾着最新留下的露水,在光线中晶莹剔透。
他屏息凝视,伸出修长的手指,以指腹揉压上草莓的顶端,温柔而专注,细细检查着品质。
这一动作惹来了果园主人的注意,粗气连连,生怕这难得的佳果就此受损。
舌尖小心翼翼地触及草莓表面,来回摩挲,就像第一次品尝这种水果,既好奇又珍视。慢慢地,似乎找到了某种乐趣,
草莓的汁液在他口腔中绽放,一股清新与醇厚交织的甜美漫过味蕾,舌尖开始更加大胆地游走,沿着草莓的边缘徐徐前行,每一寸接触都留下一道湿润的足迹。
最后,草莓全然融入他的唇齿之间,与其紧密相拥,那份酸甜恰到好处,直击心灵,令人为之陶醉。
方霁咬紧了下唇,几次想要开口呵斥身上的人停下,但手机还在旁边,距离太近,就算是用气音也极大可能会传到甄均那边去。
“没、没事,有只虫子从面前……嗯……飞过而已。”方霁的声音在颤抖,不仅如此,他浑身都在抖。
这家伙怎么能在别人打电话的时候突然做这种事!
甄均还是觉得方霁的声音有些奇怪,不像单纯被吓到的,只是不待他问,方霁就先转移话题,说自己会去捧场,让他发地址给他。
“啊好,我现在就发给你位置。”甄均想了想地点,名字有些长,他打到一半突然不确定是否正确,又将输入框中的内容删除,去翻之前那边直接发给他的定位。
这一翻,又费了好一会。
方霁嘴唇都快咬破了,仍旧没等到那边挂断电话,不得已只能先道:“我准备休息了,你找到了再……发给我。”
“行,方哥你好好休息吧,晚安。”
好在说完这句话,甄均那边就先顺势挂了电话,不然他现在抽不出手,还得想办法再提醒对方。
确定不会再有另外的人听见他们的对话,方霁这才放开了声音,“贺、知、行!”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知不知道刚才差点就被发现了!”
贺知行早在电话被挂断的那刻从他身上起来,视线下移,其中一边草莓被咬得可怜,和另外一边形成鲜明对比。
有时候他也会苦恼方霁的身体太容易留印,明明没用多大的力气。
“别给我装聋,快给我解开,听见没!”
困住方霁的东西内层还垫了一层海绵,但若是方霁动得太厉害,依然有导致手腕受伤的风险。
贺知行给他解开了束缚。
双手松绑的瞬间,方霁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扯下眼睛上的领带,稍微缓了几秒等待视线由模糊转为清晰,这才看清贺知行用的什么绑他。
整套装备字母属性极强,不是他家里原有的,一看就是贺知行带来的变态玩意,明显早有预谋。
方霁的太阳穴跳得厉害,注意到自己胸口近乎惨烈的情况,更是脸色难看。等脚上的束缚也解开,他对着贺知行的小腿踹了一脚,怒道:“又不是属狗的,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揍你?!”
简直太他妈乱来了。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借着治疗之名行苟且之事,但搞到床上来的还是头一回。发现自己被绑起来的时候他是真吓了一跳,以为又和六年前那样。
贺知行没躲,那一脚力道不轻,他却神色不变,认真道:“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你却当着我的面和其他男人调情,有出轨的嫌疑。”
第62章 第 62 章
方霁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烦躁地抹了一把脸。明明在人前西装革履,还算个正人君子,私底下却醋意大得惊人, 上回在他家也是, 逮着他一个劲地追问,跟脑子有病似的。
方霁白了他一眼, 没好气道:“临时的。”
“另外我哪里调情和出轨了, 你少血口喷人乱安罪名, 就是一个电话而已,说得好像我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他向来守诺, 说出去的话不会轻易违背。尽管这一个月他们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情侣,但既然他说了会跟其他人保持距离, 就不会在这期间真做出沾花惹草的事来。
他跟甄均就是再正常不过的朋友关系, 如果非要细究, 那就再加上一个兄弟关系。
小葱拌豆腐, 一清二白, 压根就没有贺知行说的那回事。
贺知行却不以为然,他是知道甄均对方霁的心思的, 但很明显当事人自己还无所察觉。
他并不打算主动开口告诉方霁, 他那个弟弟对他心怀不轨。倒不是顾忌甄均事后找他麻烦,而是不想再给方霁增添烦恼。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有所防范。
没有人可以接受自己心仪的伴侣被夺走, 何况是喜欢了十一年的人。
“嗯。”贺知行嘴上附和似的应着他的话,却将方霁作为男朋友需要履行的义务又复述了一遍,哪怕这场关系是临时的。
“方霁, 你知道我的心意, 从你答应的那刻开始,就应该清楚我不可能对你和其他人的联络无动于衷。”他上身只剩下一件袖口挽到手臂的衬衫, 眼神犹如北极冰川下隐藏的深渊,让人不敢直视太久,唯恐会被吞噬其中,迷失方向。
声音从这副冰冷的外表中传出,低沉而有力,每个字都像经过精心打磨的刀刃,锋利且精准,冷静得可怕。
“另外,下回少喝一点酒。”
方霁依稀想起些自己在路上耍酒疯的事,好像贺知行在车上就绑了他一回。不过考虑到是为了交通安全,这事他可以不计较了。
他以为对方这话是嫌弃去拉了个醉鬼回家,道:“你要是不乐意其实可以不用来接我。”
本来他就是自己开车出行的,贺知行非要上来当他的司机,不答应还赖在他公司门口和家楼下。
贺知行却问:“我现在是你男朋友,我不来接你,你想让谁来接你?”
方霁发现他如今还真是变着花样提醒自己的身份,讲不了几句就又要绕到“男朋友”这个话题上去。
只是临时男朋友都这样了,要真有人跟他处了对象,以后厨房做饭都不用另外放醋了,光是看他就够酸牙的。
“我自己可以回来。”
贺知行看着他,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的酒气,从哪里来的不言而喻:“酒驾?”
方霁咬牙道:“代、驾。”
方霁懒得再跟他耍嘴皮子,觉得贺知行有时候的醋意简直莫名其妙,跟脑子不正常的人讲话,就算吵赢了也没有丝毫成就感。
“起开,今天到此为止。”他下了床,到衣柜拿了一套干净睡衣和新的内裤,本来好不容易干爽的身体被贺知行这么一气,又出了汗。
方霁准备进入浴室,察觉到身后近乎赤裸的视线如影随形,转过头,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你再盯着我看试试。”
贺知行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随后将床上收拾干净,极有自觉性地拿起自己的外套,准备去外面客厅沙发。
恰在这时,方霁遗落下来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甄均:酢折布响曲洺路202号西南方向60米。】-
方霁虽然人在国内,但杨氨那件事他派了人在持续调查,但凡有一点进展都会立刻发到他手机上。
律师那边的起诉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方霁也让刘叉将可以作为证据的收据,还有那些被坑骗的艺人的合同收集起来。
看似准备齐全,但如果真拿着这些东西去报警,警方会不会立刻出警抓人他不敢确定,但是方天一定会因为运营不善问题先被叫停进行排查。
出入社会多年,杨氨这人十分谨慎,既然敢做出背叛方霁的事情,就一定有所准备,不可能真蠢到用自己的名字去做这些。
他不管是私自敛财还是坑骗艺人,打的统统都是公司的名义,借用职务便利,伙同方霁之前的助理,合同上面盖的都是公司货真价实的印章。
这些证据交出去,就是先陷公司于水深火热之中。
正是权衡了一番其中利弊,方霁才只能想尽各种办法先压着这事,自己掏钱填补空缺,又找了人去调查杨氨和前助理的动向。
他相信,只要这两个人还活在世上,就总有露出马脚被绳之以法的一天。
方霁不知道杨氨离开公司后有没有过一丝愧疚或者后悔,反正他这半年过得挺憋屈的,光是凭着这一条,哪怕是同归于尽,他也一定要拉着杨氨下地狱。
上次这样忙得差点把命搭进去,还是公司刚创立那会,但那会他没有现在这么烦躁和生气。
【时臻潭:图片.jpg】
【时臻潭:这是我们在S国的B区街道上拍到的。】
没想到这王八蛋这么能藏,行事格外小心,出行必乔装打扮,购物都是使用现金消费。
但人不会愿意胆颤心惊地生活一辈子,这不,以为半年过去自己就安全了,开始得意忘形,在使用自己的身份证开房时露出了破绽。
方霁此刻的目光宛如鹰隼一般犀利,死死锁定在手中的屏幕。
尽管照片中那人带着墨镜,只显露出半张面孔,身形更是有了变化,但凭借多年的相处,方霁仍能准确无误地辨认出对方的身份,心中的怒火随之升腾。
画面上,杨氨一身时尚的黑色皮夹克,与过往办公室里的谦逊模样截然不同,周身散发出一股张扬的气息。一旁陪伴的是位金发碧眼、身材曼妙的外国女子,她紧紧挽着他,两人之间流露出亲密与欢愉,显然正享受着奢侈的生活,手中提着众多购物袋。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杨氨是最早一批加入他公司的人,那时候他刚谈下第一项合同,公司开始小有起色。但要想顺利经营好一家公司,取得长远的发展,光靠他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他就开始招人。
杨氨不仅是方天的员工,同时也是公司初期的股东之一。他们一起见证了方天从无到有的过程,共享成功的喜悦。
然而这一切,都在金钱与权力面前变得脆弱不堪。
方霁当初有多信任他,如今就有多憎恶自己看走了眼。
值得庆幸的是,他早有先见之明,牢牢掌控了公司的绝对控股权,无论是在法律意义上,还是实质操作上,这家公司都是他的心血结晶,对公司的所有重大决策都有一票通过权,可以完全控制公司的运营和决策。
【方霁:人帮我继续盯着,别让他跑了,但也别打草惊蛇。】
【时臻潭:好嘞。这小子跑到S国来算他倒霉,这儿有不少我的兄弟。】
【方霁:辛苦你们了,等事情结束,我请大家吃饭。】
方霁跟那边商定好后续安排,便利用桌面上的座机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小刘,你查一下近期的机票,帮我订最快一班去S国的。”
“好的方总。”
“……我查了一下,明天早上七点就有一班,但会不会太赶了?”
“没事,就这班。”-
下班后,照常是贺知行来接他,方霁刚踏出公司大门,就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不远处。
“你公司都不忙吗?怎么每次我下班的时候你都已经等在底下。”搞得他避都避不开,公司只有这一个出口,其他的路径就是二楼的窗口了。
“你该不会这段时间一直在压榨手下员工,把所有事情全都交出去了?”方霁猜测道。
在自己开公司之前,方霁对于总裁的印象也是停留在电视剧上演的那些,动辄就是什么黑卡、金卡上千万消费,每天不是忙着和女主谈恋爱,就是出入各种纸醉金迷的娱乐场所。
但实际现实生活里的总裁跟社畜没什么两样,照样是早九晚六,该上班的上班,该开会的开会。
贺知行挑了挑眉,反问道:“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一个只会压榨员工的资本主义形象?”
他的公司的确每天都有正事需要处理,但只要合理安排时间,按时来接方霁上下班完全不成问题。
一两天抽不出时间是情有可原,可以理解,要是天天都将“没空”挂在嘴边,那就是态度问题了。
方霁错开了同他的对视,其实他也是乱猜的。
这个点正是下班高峰期,方霁的下班时间和公司里其他员工是一样的。他们站在大门前聊天这会,就陆陆续续有员工从里面出来。
有胆子大的会直接跟方霁打招呼,方霁都有所回应,直至一名穿着黄色长裙的女员工从里面走出来,方霁在看向她时神情似乎有些一言难尽。
女员工跟方霁说完再见,也没漏了一旁的贺知行,最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激动地用双手捂住了下半张脸。
贺知行的话向来不多,对于不熟识的人更是,只是微微点头。旋即,目光一直追随着那名离开的女员工,不解为什么对方在看到他们时会露出那种窃喜的表情。
方霁注意到,不悦地皱起了眉:“看够了吗?”
贺知行收回视线,听出方霁语气中的不耐,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
“你是在吃醋吗?”
谁知下一秒方霁就否认道:“少自恋了,我才没有你那么大的醋劲,就算你现在追上去问要联系方式,我都不会眨一下眼。”
他就是不喜欢贺知行的双标而已,对着他提出一个合格男朋友应该履行的基本条约,他跟别人多说一句话都要叽叽歪歪,结果自己倒是盯着其他女生看个不停。
“我有你的联系方式就够了,不需要再额外添加别人的。”贺知行从衣服口袋中摸出手机,解锁屏幕,“你有检查的权利。”
哪怕是被对方拉黑的时期,与方霁的微信聊天框也一直在他界面的置顶。只要对方给他发消息过来,他都能第一时间注意到。
可惜,方霁很少主动给他发消息,他们所有的聊天记录加在一起,兴许还不如别人一个星期的多。
方霁看着面前的手机,冷笑了一声,他才没那个兴趣去检查。
其实刚刚那名女员工他不止认识,甚至是印象深刻。
贺知行来方天的次数多了,加之他本身就长相出众,几乎在一层上班的员工都认识他。
除此之外,公司内部都有不少人讨论他。
方霁不推崇内卷式工作方式,本来上学时期卷的那十几年就够累了,所以他并不强行限制员工的八卦行为,对于偶尔的摸鱼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劳逸结合才能提高效率,他自己工作累了也会刷会短视频放松。
直到有一天他无意听见两名女员工在茶水间的聊天内容。
方霁听不懂“同人文”、“太太”、“冷圈”是什么,却听得懂她们接下来提到的攻受问题。
“这个太太产出的粮简直太好吃了,不亏是我们冷圈的镇楼老师。”
“什么粮?哪对cp的?”
“方总跟贺总。嘘,你可别大肆宣扬跟其他人说,我们自己偷偷拉的群在磕。”
“不是,他们两有什么好磕的?我记得咱们方总跟知谦的贺总是竞争关系,这些年以来不是都不对付吗?”
“就是这种不对付才带感呀!你想想,这不妥妥现实版的死对头文学么,耽圈老流行了,斗得越狠爱得越深,到了床上死里艹,没个三天三夜不结束。”
“嘶,那你站谁攻谁受?”
“这还用站?当然是身高定攻受啦~”
第63章 第 63 章
方霁真的很少干扰员工的言论自由, 那天是他第一次出面,以老板的口吻开口让她们今后少在公司里聊这些跟工作不相干的事,影响不好。
两名女员工被谈论对象之一当场抓包, 不可谓不尴尬, 忙不迭点头,一溜烟跑了。
“……今晚想吃什么?”
天气渐渐热起来, 白昼重新被拉长。街灯初亮, 与晚霞相互辉映, 一抹金橘色如同醇厚的琥珀酒液,倾泻而下, 连接着道路边线,仿佛天地在此刻交融, 界限模糊。
“吃火锅吧。”方霁道。
这半个月以来, 他们的晚餐几乎都是一起吃的。要是方霁愿意下厨, 那就是去方霁家吃, 但他近期开始季节性犯懒, 不太想动,次数屈指可数, 所以更多的还是贺知行带着他在外面吃。
至于为什么不是贺知行下厨……
他做出来的那些东西就没法下嘴, 光是那个品相,就足够在医院ICU提前预定一个床位。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 方霁早就知道了贺知行家里压根没有请家政阿姨,不过是这家伙为了维护颜面的一个幌子。
之前他吃的那个青椒炒土豆丝、鸡蛋汤,贺知行要是不开口说, 他都没认出来是这两道家常菜。
还有那个硬得像看了八百部片子的粥, 出于不浪费粮食,他那天硬着头皮全部喝完了, 结果中午就因消化不良开始闹肚子。
总之每一道单拎出来都挺一言难尽的。
“就去前段时间在市中心新开的那家吧。”方霁斜靠着车门,一只手懒懒地托着下巴,昵了一眼正在开车的男人,“你能吃辣吗?”
他跟贺知行吃过几次饭,以大学时期最为频繁,那时候他就观察了一下贺知行的饮食喜好。如果对面问要不要加辣椒,贺知行基本都会回答不需要,就连宿舍分食辣条,他也是直接拒绝。
方霁由此得出他大概不喜欢吃辣的结论。
他之所以再多此一举问一嘴,一方面是确认自己当初的猜想,另一方面也是想间接劝退贺知行,让他知道他们的饮食风格不同,今后其实大可不必总是迁就他。
岂料贺知行给出的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可以。是上次你跟你那个弟弟去的那家吗?”
他那天在方天楼下看到了两人用完餐一起回来,但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他们是去吃饭。
几天后,方霁来他家陪蓝书柳过生日,他又看到方霁腿上和屁股上那些,要说半点都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事后就特意去调查了他们那天的出行情况。
依据得到的内容,他们那天真的就只是单纯吃了个饭,从进店到出来,一共耗时42分钟02秒。
“你怎么知道我跟甄均去那家吃过?”方霁敏锐地发觉不对,审视地看向他,半眯了下眼:“你又调查我?”
贺知行没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好似所有注意力都聚集在开车上。
方霁已经习惯了他用沉默来躲避话题,少顷,将头转回去,倒是没有多少脾气。
反正贺知行调查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最开始知道的时候确实很反感这种行为,跟窥探隐私无异。
可后来他发现,贺知行调查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是不能接受。另外,刚好可以平息一下他那些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和醋意,省得他再费口舌去解释。
大概因为今天是周五,第二天不用上班,他们进店时,店内的人比上一次过来多了许多,放眼望去全是人头和冒着热气的火锅。
方霁先到前台询问了一下还有没有空位,“包间或者外面都可以。”心想要是全部满座了就换一家,反正这栋商场的整个五层都是用餐区。
“两位请稍等,我查一下。”
“……还有最后一个包间,但是餐位费比外面要贵,两位可以接受吗?”
方霁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很快就有服务员过来领着他们往包间走。推开门,里面空间很大,所有装潢都透着一种新中式气息。
墙上挂着几幅精美的山水国画,精致的木雕窗棂线条流畅,图案古朴典雅。包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圆形的红木餐桌,表面光滑如镜,自带火锅锅。
包间的四壁并未过多装饰,而是选用浅灰色的墙纸,上面点缀着淡雅的竹叶纹路。天花板的设计别具匠心,采用的是仿古宫灯造型的吊灯,投射出温馨而柔和的光影效果。
方霁问贺知行有没有什么想点的菜,贺知行摇头,说:“你点你喜欢吃的就行。”
方霁哦了一声,没跟他客气,却还是忍不住吐槽道:“你难道就没有自己想吃的吗?每次都是跟着我一样。”
但凡像这样要一起点菜的,贺知行都会说依据他的喜好来就行,自己反倒没什么要求。
贺知行说:“我可以接受跟你一样的。”
点汤底的时候,方霁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选择麻辣,而是点了个双拼的:“麻烦上番茄和麻辣的汤底,谢谢。”
东西很快上齐,用的都是当日最新鲜食材,方霁上次跟甄均来这吃就觉得味道挺不错的。
他先往两边汤底各下了一半食材,等煮熟,果不其然就看到贺知行将筷子伸向番茄锅。
方霁调了蘸料回来,在麻辣锅里烫了一片羊肉卷,裹上辣椒粉,没有直接送进嘴里,而是先问:“你要不要尝一下?”
“不过加了辣椒。”
贺知行的视线落在那片裹满了大半辣椒粉的羊肉上,红得近乎炫目,似有犹豫,最终还是说“好”。
于是方霁将那边羊肉递到了贺知行的餐碟里。贺知行用筷子夹起来送入嘴里,剧烈的辣意瞬间席卷而来,他尽力忍住面部表情的变化,咀嚼数下后迅速吞咽。
不出三秒,拿起一旁的茶水,仰起头一饮而尽。
方霁先是愣住了,望着对面那个猛烈灌水、全然不似平常冷静的男人,他忍不住轻笑出声,觉得又无语又好笑。
他承认,他往那片羊肉卷上蘸满辣椒粉有故意的成分在里边,但他真没想到贺知行在明知的情况下还是答应接受。
他在这种事上也爱争一个输赢?
“真吃不了辣就直说,逞什么强,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方霁开了一瓶冰镇豆浆,插上吸管递到贺知行手边。
贺知行接过,直至那甜润的感觉逐渐中和了口腔里的辣意,才稍微好受一些。
一瓶豆浆没一会就被喝完大半,方霁这回是真不敢再让贺知行吃辣了,“看吧,非得死要面子活受罪,嘴巴都辣红了。”
事实上,贺知行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丢脸的事,更不是为了满足什么胜负欲。他只是好奇,能被方霁喜欢的味道是什么样的?
所以无论方霁点了什么菜,他都可以去尝试。
正如他一开始擅长的并不是娱乐圈领域,却选择了知谦公司,与方霁成为同行。
生活中的共同点越多,彼此之间的联系便会越紧密,关系也会更加稳固。
“下次再遇到不喜欢的东西记得直接说,听到没?”方霁往番茄汤底那边多下了一些肉类。
“没有不喜欢。”贺知行道,声音因为被辣过一回带着点沙哑,“只是不太会吃。”
蓝书柳对于入口的东西很讲究,故而他此前的饮食习惯一直较为清淡,现在突然开始吃辣,就像让一个刚学会十以内加减法的小学生去参加高考,肯定会感到异常艰难。
但多吃几次的话,应该会适应很多。
“拉倒吧,你何止是不会吃。”方霁无情戳破道:“你这就跟从没吃过辣椒一样,耐受度简直为零。”
他将从番茄锅里烫好的几片羊肉夹到贺知行餐碟中,这次没裹任何辣椒,道:“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再来接我上下班了,我要到外面出差一阵子。”
贺知行看着方霁手上动作,对于他夹过来的一切食材都欣然接受。闻言嗯了一声,大概半分钟后,装似不经意间问:“去哪?需要我去帮忙吗?”
方霁扫了一眼他脸上神情,一惯的平静,但他抛出的问题却暴露了他对这件事的态度。
“S国,就去几天而已,很快回来。”
“你公司不是也有正事吗?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你不用老围着我转。”在没答应当贺知行的临时男朋友之前,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出差的,最多带上助理。
都多大的人了,早就不是出门还要家长陪同的小朋友了。
贺知行却道:“我公司的事情可以进行协调,不会耽误。”
“……机票订好了吗,哪一班?”
桌面的火锅开始咕嘟咕嘟作响,方霁摸到桌旁的旋转式按钮,将温度调低了一些,原本热火朝天的汤面渐渐冷静下去。
“明天早上七点的。”
贺知行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现在已经快八点,再去订次日的机票大概率来不及,但他仍旧拿起手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点进购票软件。
售罄。
“明早我去送你。”贺知行放下手机道。
方霁这次倒是没拒绝,“好。”
第64章 第 64 章
方霁订的是国际航班, 一般建议提前三小时抵达机场,留好充足的时间办理登机手续和处理突发状况。
两人吃完火锅出来,又到附近散了会步消食, 沿着江边, 不远处就是广场。正中央的音乐喷泉喷出高达十几米的水柱,水珠在空中划出绚丽的轨迹, 与水底灯的交相辉映, 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回到家, 方霁整理好行李便早早睡下,第二天凌晨闹钟响起, 他洗漱完乘坐电梯下楼,黑色轿车已经等在他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地方。
这个点, 纵然是以夜景闻名的晋城, 也难掩一丝清寂, 街道上仅有寥寥车辆穿梭, 唯有早餐铺开始忙活起来, 散发出阵阵热腾腾的香气。
贺知行比方霁醒得更早些,帮忙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接上人, 先驱车前往一家早餐店。
方霁对于这方面没有太严苛的要求,一杯豆浆加一屉小笼包绰绰有余。
或许是因为今天要早起, 方霁昨晚穿到贺知行身上后,对方竟然没有再做任何奇怪的事,让他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此刻心情倍感舒畅
离开早餐店, 走出没几步,贺知行忽然停下来。
方霁余光瞥见他的停顿, 跟着停下了脚步,疑惑道:“怎么了?有东西落在里面了?”
“不是。”贺知行的眼神专注而深邃,注视着方霁的脸庞,缓缓开口:“我可以亲你吗?”
这话比孙悟空从石头里蹦出来还猝不及防,方霁一时语塞,大脑陷入了短暂的宕机。回过神来,一脸不解地质疑道:“贺知行,你该不会有皮肤饥渴症吧?”
贺大总裁自我认知清晰,笃定道:“没有。”
方霁哑然,“那你为什么总想着亲我?”
动不动就要亲,每次又都装绅士问他。
他是会说“好啊随你亲”,还是会主动献/身?
“我对你有欲望,会产生生理冲动,所以——”
贺知行话还没说完,方霁已经快步上前,用手盖住了他的嘴,阻住他继续说下去。
方霁瞪着他,狠道:“行了少说点,知道你是个满脑子都装着黄色废料的变态男同了。”
直至确定贺知行不会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方霁才答应放开他。
贺知行看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自然垂落下去,道:“我不喜欢男人。”
方霁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你这是变相骂我不是男人?”
贺知行连忙澄清道:“我是指,我对同性恋群体中的其他人都没有感觉。”
出生后的十八年里,他所接受的爱情观念始终停留在传统的男女配对模式,以至于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也是喜欢异性的,只是缺乏一个满足他心动条件的人。
直至遇到了方霁,这一切都被颠覆。方霁的存在打破了他对爱情的常规认知,让他意识到,爱无需受限于性别框架之内。
方霁却没听出他这话的另一层意思,淡淡道:“哦,那你眼光还挺挑剔的。”
贺知行:“……”
“那可以亲吗?”贺知行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回到最初的疑问。
方霁对他的执着同样习以为常,道:“我没有在大马路上被人围观接吻的癖好,就算凌晨人少也不行,谁知道附近有没有监控。”
贺知行以为他这是拒绝了,没强求。
方霁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驾轻就熟地坐进去,当车门只剩下一道巴掌大小的缝隙时,道:“不过,车内倒是没问题。”
方霁彻底关上了副驾驶的车门,贺知行先是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方霁抛出的邀请,绕到轿车的另一边。
刚上车,狭小空间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点燃,方霁的手腕如同拥有独立意志的藤蔓,自然而然地揽过贺知行的脖子。
“算作支付的车费,下不为例。”话落,方霁主动吻了上来。
他们的距离缩短至呼吸可闻,能感觉到对方细微的体温与心跳。
双唇相触的那一刻,所有的矜持与犹豫似乎都消失殆尽,他们的世界好似仅剩下这单一的纠缠声,热烈、漫长,犹如夏日的赤阳。
这个吻差点叫方霁招架不住,明明最开始掌握主导权的是他,但很快,贺知行反客为主,以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唇分,两人才得以喘息,彼此眼中皆盛满了情意与渴望。
方霁的唇瓣上沾染着一层薄薄的光泽,呼吸仍未平复:“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瞒着我偷偷报班练习了?”
“练习了。”贺知行坦然承认。他抽了两张纸巾,擦拭掉滴落在中央扶手盒上的水液,“不是报班,也没找过别人接吻。”
方霁坐正了身体,背靠车椅,虽然觉得他最后一句解释挺多余的,但颇为满意-
方霁到S国时已经是晚上,这里和国内存在将近十小时的时差,他这次是选择一个人过来,没有带上刘叉。
事实上,就算带上刘叉也帮不上太多忙。刘叉虽然知道了杨氨那件事,但很多调查方面的安排,方霁并未经过刘叉去下达,而是直接自己跟时臻潭进行沟通。
至于为什么,大概有四成原因在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不可能不在这方面增强防范,哪怕已经换了个新助理。
另外六成,则是刘叉跟贺知行存在联系,就算不频繁,但仍旧有被透露的风险存在。
有些事情他想亲自解决,不想再将贺知行牵扯进来。
方霁出了机场,先打车到一个酒店安顿行李,等从浴室出来,拿起放在圆木小桌上充电的手机,指尖划拉了几下联系人页面,选中目标拨打出去。
“……嗯,我到S国了。不用,酒店我已经找好了。”
“明天约个地方线下见一面吧,我都有时间,看你,位置发我手机上就行。”
挂断电话,方霁找到房间内的吹风筒,将一头短发吹干,到床上躺下,估摸着贺知行那边现在应该是早上。
他点进跟贺知行的微信聊天框。他们上一次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他去参加酒局那次,贺知行说在别墅外面等他。
从他们成为临时男朋友开始,所有聊天软件上的对话依旧跟过去没什么两样。
不过他们本来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情侣。
说实话,方霁挺想象不出和贺知行像其他情侣那样相互叫“宝宝”、每天都要腻歪的画面,放在他们身上就太肉麻了,不再适合两个快三十岁的男人。
再往上翻,是他发现下面交上来的一份策划出了错误,不得已在公司临时加班开会。
那天他因为心情较差,忘了提前给贺知行发个消息告知不用等他。
等他想起自己的疏漏,中途抽空看了眼手机,见贺知行没有给他发来任何催促消息,以为对方是从刘叉那里知道他的情况已经回去了,就先接着开会,没再去解释。
贺知行确实从他助理那里得知了他在开会加班的事,却没有回去,而是在楼下的休息区等了一个小时,然后到外面打包了一份晚餐,回来时方霁刚好结束会议,正按着酸涩的晴明穴往办公室方向走。
最后他们是在公司吃的饭,贺知行看着他吃,事后方霁问起:“你吃没?”
看到这个傻子摇头,才知道他只光顾着给他买了。
方霁以前对所谓的“恋爱脑”没有太直观的感受,但那天是真差点给贺知行的降智行为气到厥过去。
继续往上翻,又是一条贺知行主动发消息给他,说自己已经等在他家楼下,顺便给他带了他上次随口一说想吃的早点。
方霁突然有些好奇,他点进历史聊天记录的搜索栏,尝试搜了一下“等”这个关键字。
不到二十页的聊天里面居然涉及到“等”字的就有二十八条,几乎全是贺知行发来的。
方霁错愕地浏览着每一条,直到今日才恍然意识到贺知行等了自己那么多次。
不对,或许不仅仅是这段时间,而是……十一年。
方霁说不上来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只觉得有一枚重锤,敲击在他的心扉,带来了复杂的情绪波动,从心脏传开陌生的酸胀感。
他退出微信界面点开通讯录,准备打电话跟对方说一声自己到了的事,但不知为何,他打了两次,振铃结束自动挂断,贺知行都没有接听。
按理来说,贺知行这个点应该是醒了的,不是在晨跑,就是在附近的健身房。
无法,方霁只好返回微信,编辑了一条内容发过去。
他等了一会,提示音响起时是在大概十几分钟后,他立刻将手机拿起来,却看到是某宝无关紧要的广告推送,于是又将手机放下。
这家伙究竟在搞什么?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回。
种种猜测在方霁心头盘旋,却得不到解答。没一会,身体的疲惫逐渐占据上风,他在等的途中先睡了过去。
今晚,他罕见地没有再穿到贺知行身上去,一觉睡到了天亮。
翌日早晨,依旧没有贺知行的消息。
方霁确实不太爱俯身到贺知行的内裤上,他想应该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想每晚贴着别人的那玩意,但醒后发觉自己没穿过去时,这回反倒没有太多欣喜。
是偶然还是这个灵异事件真的被打破了?
方霁眉头紧锁,旋即拨打了贺知行助理的电话,那边倒是很快接通。
“喂,您好?”
“我是方霁。”方霁简洁表明了身份,“你们贺总在吗?”
助理下意识回过身,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办公室:“呃……在、在的。”
方霁:“让他接电话,我有话跟他说。”
助理迟疑数秒,改口道:“他又不在了。”
方霁面露怀疑:“什么意思?”
助理小心翼翼解释:“下班时间到了,他刚乘坐电梯离开。”
方霁:“……”
“麻烦转告他,如果他是故意不接电话不回消息的,那么他的对象会在国外待到一个月结束。”
他现在不想发什么早安、晚安之类的话了,他就想知道贺知行这家伙还活没活着。
第65章 第 65 章
整理妥当, 方霁前往位于酒店二层的餐厅,享用了一顿由这边附带提供的早餐,随后上街, 打车到跟时臻潭约定好的咖啡馆。
S国虽异域风情浓厚, 却与国内文化有种大同小异之处,两地间的商贸交流绵延不断, 以至于在这片遥远的土地上, 处处可见国产商品的身影, 仿佛一条熟悉的纽带跨越千山万水,给人一种亲切感。
咖啡馆的装潢同样主打休闲风暖色调。方霁先抵达这边, 点了一杯经典美式咖啡,准备边喝边浏览时臻潭发送的文档资料。
第一口咖啡入口, 那股浓郁而不羁的苦涩瞬间席卷感官, 令他眉头微蹙。
方霁抬手招来服务生。
算了, 果然总裁文里面的标配还是不适合他。
“Excuse me, could I have some sugar, please” 方霁用一口流利的英语问道。
"Yes, of course." 服务生的回答简洁明快, 随即添上了几颗精致的方糖。
七年前从国内大学毕业后, 方霁曾另外花了一年的时间到国外进行深造,当时选择的地方就是S国。
时臻潭是他在S国时结识的朋友, 同样是华人,但很多年前开始,时臻潭就随家人一起迁移定居在了S国, 每年只有一两个月这样会回到国内。
说是嘴馋, 要回去进货国内美食。
时臻潭学的是建筑设计,可实际上步入社会后选择的谋生方式却专业不对口, 具体是什么方霁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侦查能力和电子信息技术方面很强,平时会接一些调查和找人的私活。
“不好意思来晚了,没等太久吧?”
出现在方霁面前的人身披一件复古款式的牛仔外套,布料略显磨损,但洗得发白的部分反而增添了几分随性的粗犷魅力。外套上的金属扣与拉链反射出冷冽的光芒,下身则是宽松的工装裤,色调与外套相呼应,裤脚随意地卷起,露出一双干净利落的运动鞋。
发丝微乱,几缕刘海随意垂落,遮挡着眼睛的一部分轮廓,却丝毫不影响他眼神中流露出来的自信与锐利。整个人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痞帅气质,令人无法忽视。
咖啡馆的墙面有四分之一是玻璃质的透明式设计,正对着热闹的白鸽广场。方霁坐着的位置正好可以看清外面的情形,早在时臻潭朝咖啡馆这边走过来时便认出他。
两人都不是热衷进行表面寒暄维系关系的人,没有客套,直入正题,双方默契一如往昔。
“你让我找的这个人,关于他在这里的居住地址、人际关系、消费记录,包括近期出入过哪些场合我都给你查清楚了,就在我给你发的那份线上文件里面。”
说来还真是凑巧,世界上那么多地方可供选择,杨氨偏偏就选中了S国。时臻潭在这边的居住时间将近十五年,人脉广泛,大大缩短了他们的调查难度。
方霁已经大致阅览完,“嗯,我刚刚看了,辛苦你们帮忙。”
时臻潭摆了摆手,“都是兄弟,客气的话就不用再说了,举手之劳而已。”
接着面露疑惑:“不过,他都把你公司坑得那么惨了,你怎么还甘心憋着这股气不撒,这都快半年了吧?要不是你说还不到时候,上回我就带人冲上去将那王八蛋绑了,要是能识相点答应自首最好,不答应那就揍到他点头。”
方霁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谁说我憋着不撒的。”
他转而问:“S国绑架算犯法吗?”
时臻潭一愣,以为他这是为自己着想,还挺意外:“就因为这?”
根据国内《刑法》第二百三十九条规定,以勒索财物为目的绑架他人的,或者绑架他人作为人质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情节较轻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S国在这一点上的律法与国内相同。
“看不出来啊,原来你这么为我考虑。”
“得了吧,我可不是因为你才暂时放他继续潇洒几天的。”方霁无情道:“他现在是在国外,依据国际法原则,我国警察无权直接到国外抓捕犯罪嫌疑人,就算两国之间有引渡条约在,也得师出有名。”
“我是在想怎么简化问题,毕竟牵扯到跨国的事情处理起来都挺麻烦的。”在杨氨这件事上,他的出发点一直都是以确保公司利益为先。
时臻潭呵呵了两声:“我就知道,你还是那个没良心的家伙。”
方霁倒是没反驳,端起面前的咖啡小抿了一口,这次加了方糖,变得好入口许多。
“那你后面打算怎么办?”时臻潭的视线落在方霁的动作上,对他的讲究和斯文表现出嫌弃。
“对了,还有个事情要告诉你,兴许能作为你起诉的一个有力证据。这犊子最近好像在投资一个非法走私的项目,成本低,利润大,很有可能干完这票就又换地儿。”-
郊区,一条看似寻常的柏油路延伸至黑暗深处,两侧稀疏的路灯在夜色中投下昏黄而脆弱的光圈,间隔之间则是大片的漆黑,仿佛藏着无数双窥伺的眼睛。
时臻潭敏锐察觉到异样,通过车内后视镜捕捉到一辆白色别克GL6的跟踪迹象。
起初他还试图说服自己可能是巧合,直至驶出闹市,路上车辆减少,几乎无人可再混淆视听,那辆车依然如影随形,其目的昭然若揭。
“妈的,后面那辆车盯上咱们了。”时臻潭低声咒骂,握紧了手下方向盘。
“要不要停下?”他询问方霁的意见。
月光时隐时现,云层间的游戏让这片区域忽明忽暗。
“先不停,试着甩掉。”方霁道。
他自然也看到了那辆白色轿车,观察坐在驾驶座上的人,其身形装扮大概率是个男人。
可惜对方早有预谋,戴着口罩,看不清全脸。
现在对方的意图不明,贸然停车太过危险。
“没问题,交给我。”时臻潭深吸一口气,脚下猛加油门,引擎轰鸣,车子如箭离弦般窜出。借助多年来在此地生活的经验,左突右闪,十分钟后,成功消失在白色别克的视线之外。
时臻潭确认将对方甩掉,平稳地降下了车速。
“你在这里惹了仇家?”方霁注意到他脸上难掩的兴奋。
S国对枪械的管理相对宽松,并不命令禁止当地居民购□□支弹药,这也意味着生活于此,必须时刻提防突发暴力事件。
“嗯,干事的时候确实惹上了那么几个。不过你不用担心,不会牵连上你。”时臻潭咧嘴一笑,略带戏谑地道:“方总要是真害怕的话,一会回去我就给你安排两个贴身保镖轮班守着你。”
方霁听出其中的揶揄,冷哼一声,却没有流露出生气的神情,反唇相讥道:“你还是先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吧,死人没有任何话语权。”
他既然敢主动找时臻潭帮忙,就做好了承担相应风险的心理准备。
“当然,如果你有需要,我也可以反过来在能力范围内帮你。”
时臻潭哈哈笑了起来,趁机道:“行啊,那事成之后你多给我点钱呗,我最近挺缺这玩意的,要不是接了你这一单,怕是连饭都吃不起了。”
方霁没中套,淡淡道:“看你工作表现,我不给没用的人发钱。”
时臻潭嘀咕了一声“万恶的资本家”,专注开车。
只是他们这回都掉以轻心,同时也猜错了,对方不是冲着时臻潭来的,而是刚落地不到二十四个小时的方霁。
就在车辆即将驶入下一个十字路口时,一辆等候多时的深蓝色轿车从左侧加速冲了出来。
拐角的视野盲区降低了时臻潭的反应速度,他连忙踩下油门,企图通过加速躲开对方的撞击,然而还是慢了半步。
砰——
对方的车头正面撞上他们的车身。
巨大的冲击力之下,轮胎摩擦沥青地面发出尖厉的啸叫,随即失控地撞向路边的隔离护栏。钢与铁交锋,车身剧烈摇晃,碎片四溅,引发油箱泄漏,汽车尾部的烟尘腾起,火光冲天。
方霁挣扎着维持清醒,奋力推开变形的车门。扭头目睹驾驶座上陷入昏迷的时臻潭,急切地想要施救,却被突如其来的眩晕击溃,双腿一软,身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操。
赶在意识陷入混沌的边缘,方霁转换方式,艰难地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解锁屏幕,正要拨打当地报警电话。
贺知行的电话早不打来晚不打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插了进来。
意识开始出现涣散,方霁咬紧牙关,只好强撑着身体滑动接听键。
“方霁?”
熟悉的声音从手机内传出来,方霁张了张嘴,嗓音沙哑,勉强挤出字音:“贺知——”却被突如其来的剧痛打断。
手指遭受狠辣地踩压,冷汗从额前皮肤上渗出,关节处似乎马上不堪重负,发出细微的抗议声。
那人面目狰狞,蹲下身来,毫不掩饰心中的恶意。手机被粗暴地夺走,通话戛然而止,仅留下空气中冰冷的沉默。
方霁抬起眼,最后一瞥中,眼帘中映照出一张永生难忘的面孔,伴随着挑衅的问候。
“方总,好久不见。”
第66章 第 66 章
哗啦——
昏暗的地下仓库, 冰冷的水浪猛然倾泻而下,击打在方霁身上,强行唤醒了他的意识。
水珠沿着棱角分明的脸庞流淌至坚实的胸膛, 刺骨的寒意让他的身躯不禁战栗。睁开眼, 眼前的世界逐渐清晰,发现双手被无情地固定在椅背, 宛如困兽。
冰块在他腿边一点点融化, 散发出阵阵寒气。
或许他该庆幸现在不是冬天, 否则这一盆冰水下来,就不只是现在这么简单。
对面的男人透过一副墨镜, 注视着浑身狼狈的方霁,颇为满意, 嘴角挂上胜利者的微笑, 缓缓开口道:“方霁, 我也算跟了你六年, 何至于咄咄逼人于此, 给彼此留个体面不好吗?”
“体面?”方霁挑着眉,嗤笑道:“杨氨, 你有资格跟我提这个吗?”
男人被拆穿了身份也不恼, 现在方霁是砧板上的鱼肉,他才是那持刀主导一切的人。
方霁的话像寒冰, 冷峻异常:“在你私自挪用公司资金、借用职务便利牟取暴利时,怎么不想想所谓的体面?”
“我一向睚眦必报,你跟我这么久, 应该不会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的样人吧?”
“当然。”杨氨从角落拖了一张椅子过来, 在方霁对面坐下,随后摘下脸上墨镜, 露出那双曾被方霁视为忠诚标志的眼睛。
光线虽然昏暗,但仍足以让方霁看清其中的复杂情感——怨恨与贪婪与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人性的丑陋画卷。
方霁同时打量着周围环境,心想这里大概就是时臻潭跟他说的地方。
“这个世界很残酷,方霁。”杨氨的语气变得严肃,“权力、财富,这些都是诱人的陷阱。”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机油与金属腐朽的味道,混合着潮湿与尘土。巨大的梁架上布满了厚重的铁锈,机械的轰鸣声从上方遥遥传来,仿佛古老的巨兽在呼吸。
方霁的视线锁定在杨氨的身影上,回忆起过去,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你不觉得亏吗?本来你放过我,放手这件事,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杨氨徐徐道:“你可以在方天继续做你高高在上的总裁,而我在国外过我的日子,不再给你找任何麻烦。”
微弱的白炽灯映照出仓库的轮廓,广阔而幽深。此刻他们正处于整个仓库末尾最隐蔽的位置,除了他们再没有第三个人。
方霁这回是真觉得好笑,反问道:“你见过一个警察跟杀人凶手井水不犯河水的吗?”
“这才离开方天多久,小脑就发达到将大脑的地儿都占了,看来我得打电话给你颁个医学奇迹奖。”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通过退让解决,正如警察与犯人永远站在对立面,法律的权威不容挑衅。
“没关系。”杨氨神色扭曲,眼中闪现疯狂,“既然方总如此固执己见,就在这里待一辈子吧。”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唇角微微上扬,形成一道弧线:“没了你,我的日子兴许能够过得更加舒坦些。”
方霁识破对方的意图,目光交汇处火花四溅:“你要杀我?”
“你就不怕背上人命,今后要东躲西藏一辈子?”
“我早就犯法了,还差这个嘛!”杨氨的神情逐渐狰狞起来,“我知道你们在调查我。你不会以为只有你在关注我的动向,我就没有留人在国内盯着你吗?”
“这里可不比国内,从你下飞机的那一刻起,你的所有行踪就已经在我的掌握中。反正我原本做的事情就够吃牢饭,如果真有一天得进去,能拉上方总,似乎挺划算的。”
方霁面色凝重道:“杨氨,你疯了。”
杨氨的眼睛眯起,一种诡异的笑容在他脸上扩散开来:“别怪我方霁,要怪就怪你自己一开始信错了人,又非得将我逼到走投无路。”
杨氨从裤袋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枪支,漆黑的洞口瞄准方霁所在的方向。
“放心,看在你曾经是我老板的份上,我会给你留一个全尸的。”
就在杨氨即将扣动手中的扳机之时,仓库的大门发出剧烈震动,紧接着是密集的撞击声与警笛的尖啸,划破了寂静。
特警队员们身着黑色战术服,如黑豹般敏捷地闯入,形成严密的包围圈,手中的武器稳稳对准了杨氨。
“警察!放下武器!”
站在最前方的是时臻潭,额头上缠绕的纱布显得格外醒目。他的声音铿锵有力:“这里已经被我们彻底封锁,杨氨,投降是你唯一的出路!”
整个变故仅发生在瞬息间,杨氨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呢喃道:“为什么……这地方明明不可能有外人找到。”
“因为你话多。”方霁听见他的呢喃,嘲道:“下辈子多看点电视,吸取教训吧。”
杨氨闻声猛地回过头,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道:“是你搞得鬼。”
方霁没承认但也没否认,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从他身上轻轻扫过,最后落在不远处时臻潭身上,看到他还能站在这里,心底不免松了一口气。
“你说你派了人盯着我,但你的人应该没有告诉你时臻潭是做什么的吧?”否则早在将他绑来这里时,就该先对他进行全身搜查了。
杨氨看向他的目光恍若要化为实质:“你究竟做了什么手脚。”
方霁叹了口气,他是真的很疲于跟这种蠢货浪费口舌,“谁说只有手机有定位功能?”
在咖啡馆见面时,时臻潭就给了他一枚微型定位器,兼顾录音通讯功能,就放置在他耳后的头发下。
也好在车辆遭受撞击时这东西没有掉出去。
说实话,方霁是第一次使用这种定位器,过去他最多只在电视上瞧见过。但他知道S国的危险系数更高,以杨氨狗急了容易跳墙的性格,还真说不准会不会对他做出些什么。
这不,就拿枪对着他了。
要说完全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这个时候越是自乱阵脚,只会死得越快。
“原来如此。”杨氨的手指压上扳机,嘶吼道:“那你就跟我一块去死吧!”
方霁瞳孔一震,视野中,子弹伴随着火舌的炸开从枪□□出。
砰——!
枪声撕裂了空气,回荡在整个仓库内-
霓虹灯在S国的街头巷尾绽放,为这座国际都市披上一层神秘而迷人的面纱。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玻璃幕墙反射着绚烂的色彩。
“先进去洗个澡放松一下吧。”贺知行刷开酒店房间的门,体贴地拿起干净的毛巾和浴袍,准备递给方霁。
房间里摆放着一只尚未收拾的行李箱,昭示着这个房间是提前定好的。
方霁一路上就憋着股火,此前有外人在,才一直隐忍着不便发作。他没接贺知行递过来的物品,关上门,劈头盖脸地甩出质问:“贺知行,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到底为什么非要跟到S国来!”
杨氨手上有枪,要是警方的动作再慢一步,现在脑门上开花的就是他贺知行。
贺知行对于方霁的愤怒并不意外,因为他擅自跟随而来,确实未曾与对方商量。
他将手中的物品轻轻放回原处,神色沉稳地说:“那你难道希望我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你陷入危险之中而不顾吗?”
“方霁,我做不到。”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方霁来此的真正目的,只以为是普通的出差。
但他还是协调了工作上面的安排,在送方霁登机后,立即订了最近一班的机票。
他的手机在飞机上一直处于关机状态,等下了飞机,才发现方霁打来的两个未接电话。
他本想先回复方霁的消息,结果刚走出机场,他的手机就被一名大胆的小偷夺走。经历了报警求助、追踪监控、追捕嫌犯等一系列波折才成功找回,随即立刻联系方霁。
而正是那通电话,让他发觉事态的不对劲,报了警,又在途中遇到目的相同的时臻潭。
“我不后悔刚刚冲上去,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这么做。”他的语气坚定,眼神热烈而深邃,如同蔚蓝大海中最清澈的部分,“我无法容忍看你受伤害。”
他明白自己的行动可能带来的风险,但在危急关头,他其实想不了那么多,本能比理智先一步驱使他冲上前去。
他知道,如果当时没有这么做,方霁可能会受伤,甚至是丧命。
此刻,两人都平安无恙,他很庆幸。
方霁气得握紧双拳,死死瞪着他,有片刻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摊上贺知行这么个家伙究竟是一件幸事还是不幸,但他可以确定在看到贺知行冲上来的那一刻,他是真的害怕了,犹如一把利剑,狠狠捅在了他的心窝上。
“你以为我就能吗?”方霁的声音低沉,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感。
他之所以隐瞒此次行程,初衷就是为了不让贺知行卷入其中。结果在他登机没多久,这个混蛋紧跟着就追了过来。
他怕极了贺知行再出事,就像当初面对人贩子那样。
要是贺知行真死在这里了怎么办?
他不敢去想象,更无法去接受。
方霁心中翻腾不已,思绪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或许他比自己以为的更加在乎面前这个人,或许……他是喜欢贺知行的。
为什么他直到现在才看清这一点?
“贺知行,你他妈的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他是想让贺知行帮他摆脱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没想到对方这么有本事,还给他一并掰弯了。
过去,他没谈过任何一场恋爱,而今后,他已然无法回头,再去找任何一个异性。
房内窗帘半掩,窗外的月光与街灯交织成一幅迷蒙的画面,投射进室内,勾勒出一个个变幻莫测的图案,一切都被染上了银灰色的基调。
半晌,方霁突然道:“做吗?”
贺知行的眸光重重一顿,思维变得迟钝,一瞬间不敢轻易给这句话的意思下定论。他望着方霁,努力想要捕捉对方眼底的每一个微妙变化。
“什么?”
方霁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他的目光直视贺知行,眼神中既有决心又有某种暗示。
“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来艹我。”
第67章 第 67 章
两人一起挤进了浴室, 衣服早在玄关接吻的时候就脱了,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内裤。
贺知行将方霁压在浴室的瓷砖墙面上,后背很凉, 冷硬的触感让方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仿佛是为了抵抗这份突如其来的寒冷, 他们吻得更加热烈,彼此的唇齿交错, 就像是两股清泉汇聚一处, 产生了更加浓郁的情感涟漪。
“……之前我没有告诉你我产生心理障碍的原因, 现在我告诉你,你听吗?”方霁抬眼看向他, 手指不自觉握紧。
这是他第一次对人提起这件往事,甚至连他的父母他都不曾透露过。
贺知行和在玄关时一样, 愣了一下, 但很快调整好, 以一种珍视而虔诚的神态望着他:“嗯。”
“其实我七年前就来过S国, 那时候为了图方便, 自己单独租了房子住。结果位置没选好,有个家伙盯上了我, 某天假装是邻居来敲门, 趁我不备将我打晕,绑到了一个鲜少有人涉足的地下室。”
贺知行知道方霁曾在大学毕业后到国外待了一年的事, 那时候的他则选择了留在国内,直到方霁回来他们才重新遇上。
“最先发觉异样的是我一个朋友,因为一直联系不上我, 就报了警。”
“等警方赶来时, 已经是第七天。那个人因为反抗过激,被当场击毙, 就死在我的面前,脑浆喷溅出快两米远。”
那七天,足够将一个意志强大的人折磨到崩溃,也足以让方霁患上长达六年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虽然方霁没有提到那七天究竟经历了什么,贺知行仍然通过种种迹象猜到了,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痛楚。
如果当年他追上了方霁,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方霁对上他的视线,心脏仿若被什么紧紧揪住。他深吸一口气,挑起一边眉:“可怜我?”
“不是。”贺知行当即否认道,捏住他的手指,轻轻分开,放到了自己的心口上,喉结慢慢滚动:“是心疼。”
方霁这样的人,永远不需要来自另一个人的可怜或同情。
方霁感受到手下强而有力的心跳,蓦地笑了,重新吻上来。
“再亲一下。”
那七天或许将成为他一生无法磨灭的记忆,可往后,不再是束缚他前行的枷锁。
贺知行正是那把钥匙。
浴室的壁灯晕开一片暖光,贺知行的手指滑入了方霁的十指间,压在他头两侧。水流从他们中间浇头淋下,两条猩红的舌尖沾着水,相互纠缠、追逐、吮吸,发出的啧啧声响淹没在哗啦啦的淋水声中。
发梢滴落的水珠沿着颈线、胸膛,直至腹部,留下一串串透明的痕迹。
分开时,两人皆喘着粗气,四目相对,空气里流淌着不可言喻的电流。
他们的身体紧挨在一起。
“怎么不继续了?”方霁见他突然停下,露出不解,眼底浓重的热切不加掩饰,似乎下一秒就要满溢出来。
贺知行同样看着他,那张素来禁欲又冷淡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难得的波动。
哪怕是和方霁接了吻,他还是感觉一切太过不切实际,就像一场虚幻的梦,怪他陷得太深才无法清醒过来。
“为什么是今天?”贺知行终于开口,问出心底疑虑。
方霁告诉过他,说自己是直男,不会跟另外一个同性上/床。就算是后面他以帮忙进行脱敏治疗为由,方霁也多次声明了两人之间应该保持的界限。
为什么现在突然转变了想法?
是因为……
方霁猜到他心底想的什么,给出明确回答:“不是出于愧疚和补偿,跟所谓的脱敏治疗更没有半点关系。”
贺知行这个人其实很好看懂,他的欲/望太粗/暴直白了,无论是在事业上亦或感情上的,都有迹可循。
“你不是一向很聪明吗?现在究竟是在装傻还是真傻?”
贺知行接不上话。
方霁并不恼,须臾,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嗓音里隐匿着拨雨撩云的引/诱,“我喜欢上你了,你听得懂吗?”
他觉得好笑,不仅是笑贺知行竟然无所察觉,更笑自己在这件事上的反应迟钝。
试问哪个直男能毫无芥蒂地跟另一个男人滚到床/上去,以及接吻?
除非这个直男弯而不自知。
用嘴骂你的是兄弟,用嘴亲你的是男同。
浴室内的瓷砖在水汽的氤氲下,散发着淡淡的冷色调光泽,给人一种冰冷而洁净的视觉效果。
想通这一点的方霁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贺知行,你之前说喜欢我,还作不作数?”
他想,要是这个人的回答令他满意,哪怕只是一个字,今晚贺知行想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墙上挂着的金属挂钩反射出点点寒光,与外面世界的喧嚣截然不同,这里仿佛是另一个时空,只属于两个人的秘密领地。
贺知行没有回答,而是微微低下头,覆盖住方霁的双唇。这个吻起初轻柔,方霁一怔,主动放了他进来,随后逐渐加深。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唯有彼此的气息与体温是最真实的感受。贺知行的大手环抱住了方霁的腰际,力道适中,既充满占有欲,又不失温柔体贴。
方霁同样伸出双手,环上贺知行的颈项,唇舌间的索求谁也不输谁。
嘴唇发红、发麻。
浴室内的温度在不断攀升,分不清究竟是水温的缘故还是被满身□□烧的。水流从他们身上不断冲刷下去,似乎能够洗涤所有的纤尘,连这原本肮脏的rou/体/欲/望都变得纯粹干净。
“永远作数。”贺知行的声音低沉,富有成熟男人特有的性感与磁性。
方霁气息不均地骂他:“先上车后补票的王八蛋。”
半个小时后,两人从浴室滚到了床/上。身体是擦干的,头发却还是湿的,一沾被子,在雪白上洇染开一片深色水迹。
“要先吹头吗?”贺知行问,手指缠上他一截湿润的头发末端。
方霁笑道:“算了吧,我怕你憋不住。”
等两个人吹完,起码得二十分钟后了,且不说贺知行到时候还有没有那个精力继续,反正他是嫌麻烦,兴致跟着大大减半。
“反正一会要重新洗澡,到时候再一块吹。”
贺知行听他的,一只手掌握住他的肩膀,又压着人吻了下去。
S国对于性/物品并不避讳,酒店的房间内配备有安/全/套和润滑油,就放在床头柜的收纳盒中。
情烈之际,贺知行顺手拿过Condom,却在看到上面的规格时顿住了。
方霁好不容易得了喘息的间隙,看到他一脸难色的神情,问:“怎么了?”
贺知行露出少许无奈:“大小不合适。”
两人都没想到今晚的发展,所以没有另外购置合适的Condom。
方霁闻言,视线不自觉下移,好好审视起来。
贺知行那里……
确实比平均水平要高出一筹。
直至此刻,他才想起来去思考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这玩意真能进来吗?
方霁生出些许悔意,心道不应该如此草率就决定了两人的位置关系。
贺知行凝望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给出回答。
方霁一咬牙,豁出去了:“没事,今晚不dai也可以,你别S在里面就行。”
“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方霁说这话时表情多了几分不自在。
“你要是敢把我弄出血,这辈子往后都别想再碰我。”方霁撂下了话。
贺知行将Condom放回收纳盒,改拿润滑液,撕开最外层的包装。
……
手指摸上来,方霁倏然生怯了,但他仍旧竭力克制下躲避的本能,抓住贺知行的手臂,再次提醒道:“不许弄伤我。”
他不怕疼,却并不代表着他喜欢疼。
“好。”贺知行向他保证,动作用温柔似水来形容都不为过。
……-
结束后,贺知行抱着他进入浴室,两人一块重新洗了澡,吹干头发。
贺知行打电话给前台,要了新的被子和枕头。
方霁就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抓了抓被吹风筒吹得边缘有些翘起的短发,看贺知行在床边忙前忙后,并不打算帮忙。
他又不是神仙,给贺知行操成这样,还能清醒着坐在这里已经很不错了。
贺知行将床全面换了一遍,走过来,准备像刚才将人抱进浴室那样再去抱方霁。
方霁看穿他的意图,拒绝了:“不用,我自己过去。”
就这几步路而已,何况他不喜欢被另外一个男人用公主抱的姿势。
贺知行说“好”,就在他后面注视着他。
方霁的走路姿势略显僵硬和奇怪。
做得时候力道没把控好,他的腰窝还有腿上到处是紫红色的手指印,腿根和屁股更是重灾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经历了一场虐待。
……
贺知行的眸色渐渐深沉,赶在起欲前强行挪开了视线。
今晚已经做得够多了。
但其实方霁没觉得有多疼,当然,除了下面。
两人一起躺上床,贺知行熄了灯,房间里仅剩下窗外钻入的星光与月华。
方霁依然不太习惯睡觉时身边多个人,背对着他。
他们都不是会说甜言蜜语的性格,事后没有太多温存。
漆黑中,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再像在乌什湾村时那样遥远,而是前胸贴着后背,两心相靠。
“疼吗?”贺知行的手轻轻环上方霁的腰,担心他忍着难受,关切道:“我下去给你买药。”
方霁由着他的动作,懒懒地闭着眼睛,“这都快凌晨四点了,药店早就关门,就别再折腾了。”
“快睡吧。”
第68章 第 68 章
两人睡在一张被子里, 相抵而眠,一直到下午快黄昏的时候才醒过来。
准确来说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方霁通过铃声特征, 判断出那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手臂条件反射似的从被子底下探出来,摸上床头柜, 直至拿到手机才坐起来。
睁开眼一看屏幕, 是时臻潭打来的电话, 紧接着才注意到最顶端显示的时间。
“喂?怎么了?”一开口,嗓音里尽是干涩和沙哑。
方霁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喉结的位置, 将手放下时,就看见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牙/印, 深浅不一。
或许他此刻全身上下只有三个位置是完好无损的, 一个是脸, 一个是他努力护住的脖子, 还有一个就是脚底板。
“你声音怎么了?昨天回去没睡好吗?”时臻潭问, 几乎立刻就听出其中的怪异。
从手机中传出来的声音尚且经过了一层机械“过滤”,可想而知线下究竟会哑成什么样。
方霁懒得再去细想解释, 顺着他给自己找的理由台阶下, “嗯,睡晚了。”
他这话严格来说不算骗人, 凌晨四点,可不就是睡晚了么。
他上一次捱到这个点睡还是读大学的时候,和同学到外面的游戏厅疯玩, 一群人差点没猝死, 在商城的按摩椅上倒头就睡。
时臻潭想了想,昨天发生的事情确实挺多, 国内的普通人大概一辈子都接触不到枪支和这种情况,睡不着也正常。
“找我什么事?”方霁问。
“哦,是这样的。”时臻潭切入正题道:“杨氨那件事已经决定移交至国内警察和法院审判,这几天就会走完相应流程,然后遣送回去,到时候算上挪用公司资金和非法走私的事,够他吃一辈子的牢饭了。”
“这样一来,你也不用担心他哪天会出狱再来报复你了。”
方霁听到一半时,突然感到腰/腹一紧,低头一看,是贺知行的手环了上来。一头浓墨色的短发挨着他的腰和半边屁/股,扎得他有些痒。
人没醒,完全是一种睡梦中出于本能的反应。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贺知行昨晚抱着他睡了一夜,好似将他当作了一个等身抱枕或者巨型玩偶。
他觉得贺知行当初否认自己有皮肤饥渴症那句话,十之八九是假话。
方霁没有推开他,而是去□□他的手指,一边听电话那头的时臻潭转述要事,一边把玩着,就跟上学听课时百无聊赖地转笔一样。
贺知行的手掌宽阔,既有岁月磨砺的痕迹,又不失细腻之处,大拇指和中指上的茧子比较厚,手心处则干燥而温暖。
方霁捏到他的中指,想起什么,尝试将贺知行的三指并拢在一起,在看清宽度后晃了一下神。
所以昨晚上他那里……
被撑得这么大?
这居然都没有坏掉,方霁对人体的极限感到不可置信。
“方霁?”时臻潭说完了,等了片刻都没有听到对面传来动静,“你还在听吗?”
方霁强迫自己挪开视线,“嗯”了一声。
“我听见了,辛苦。”
“小事,记得加钱就行。”时臻潭没忘了在车上时跟他的对话,“虽然谈钱伤感情,但是不谈钱没感情。”
方霁这回倒是很快骂了他一声,“银行卡号记得发我。”
“得嘞,我就喜欢跟方总这样的爽快人合作。要是再有需要,欢迎回购啊,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给你打八折。”
方霁心想大概率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在一个地方跌倒可称之为意外,要是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那就是蠢了。
“话说,你怎么一点也没有大仇得报该有的高兴?”
方霁轻笑一声,抬起头缓缓道:“因为我相信,邪不胜正。”
时臻潭一愣,随后跟着笑了:“你当初怎么不报考公安类专业?说不定现在连警督都混上了。”
方霁听出对方话语中的揶揄,道:“我要是真当了警察,第一个抓的就是你。”
他不了解时臻潭具体在从事什么工作,却清楚一定涉及在法律边缘徘徊的灰色产业。
方霁知道与这样的人为伍很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殃及自身,但时臻潭的人品他信得过。
两人又随口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最后这通电话以时臻潭要去陪女朋友吃饭结束。
方霁挂断电话,一扭头,就见贺知行不知何时醒了,正眼神幽幽地盯着他手机看。
这画面简直太过熟悉,方霁觉得好笑:“又吃醋呢贺总?”
空气中弥漫的醋味浓得方霁感觉自己都快跟着腌入味了。
贺知行坐起来,直认不讳:“嗯。”
“又是哪个男人?”
一醒来就是兴师问罪,方霁啧了一声表示不满。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还是将如何认识时臻潭到找他帮忙的事,一五一十详细地告诉了贺知行。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真的是纯友谊,他还有个谈了两年的女朋友。”
“另外,麻烦您下次开口前,多斟酌斟酌中国文化博大精深的语言文字。”
方霁说到最后一句时将头扭了过去,去放手机:“我现在就你一个男人,别一天到晚乱往自己头上安绿帽。”
贺知行听到“女朋友”三个字时,就暂时将时臻潭从情敌列表中剔除了,听到最后一句,更是从身到心都十分受用。
他掀开被子,从床上下去。
房间内没有配备饮水机,但有一个可以烧水的铁壶。
贺知行不敢保证其卫生性,最终没有选择使用,拿了一瓶新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他。
“这里没有热水,嗓子干得难受的话先喝一点矿泉水润润吧。”
方霁后半夜叫得太狠了,又出了那么多汗,嗓子肯定会不舒服。
“算你还有点良心。”方霁接过,一次性灌了好几口。放下塑料瓶时,余光瞥见贺知行的左臂,将人招到了面前来,不禁眉头轻蹙。
“你这里是怎么回事?”
贺知行的左臂上俨然有一片淤青,形状不规则却异常醒目,颜色由边缘的淡青渐变为中心的深紫,仿佛暴风雨过后的乌云压顶。
在多年克制的欲望一朝得以释放的情况下,他们昨晚上做得是疯狂了些,方霁身上到处是吻/痕和手指印,贺知行身上同样有不少方霁留下的抓痕。
但方霁可以确定,他没有在这块位置留下任何东西。
而且这看着不像是做/爱时产生的痕迹,反倒更像是某种撞击下导致的外伤。
因为常年健身,贺知行练就了一副皮糙肉厚的结实身体,加上一些先天基因,皮肤表面不似方霁那么敏感,不会第一时间就显印。
“是扑倒杨氨那个时候受伤的?”方霁猜测道,除了这个可能性他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贺知行扫了一眼自己的左臂,昨晚上还没有,要不是方霁提醒,他都没发现这里青了一片。
“没事,皮外伤。”
方霁当然看出来了,没有破皮出血,但那淤青颜色很深,肯定不好受,他心疼。
“这个房间里有没有药?”
贺知行第一反应是昨晚的事,还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俯下身,要去掀开被子检查。
直至一只脚踝被握住,方霁才意识到对方是误会了他的意思,“我是说给你上药!”
方霁挣扎了一下,试图将腿收回来,谁知却用力过猛,牵扯到某个使用过度的地方,没忍住发出一道轻嘶。
一晚上六次,又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是个人都受不了。
方霁不由得庆幸,好在他年轻,身体素质各方面都不错,否则真得死在床上不可。
贺知行听见那细微的抽气声,更加坚定了要给方霁检查的决心,将他的腿分开。
本来昨晚睡觉前就想先给他看看的,但方霁不肯,催促他快睡,只好暂时作罢。
两条白皙修长的腿从中间向两侧打开。果不其然,虽然没有撕裂,但肿了,周围一圈都是红的,中间仍旧无法完全缓过来合拢,张着个笔头大小的口。
“昨晚应该先上些药。”贺知行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与懊悔。
如果及时上好药,兴许就不会肿得这么厉害了。
“这有什么?”方霁的手肘压上一只膝盖,手掌撑着下巴,姿态随意又轻佻,好似对此并不在意:“我昨晚不是说了,可以做到让我下不了床。”
再说当时那个点哪里还有药店开着门,他更不想看着贺知行从他面前离开。
至于昨晚上为什么会有这种强烈的情绪,方霁自己也想不通,姑且将其归为人与人之间产生亲密接触后的一种生理性依赖。
他用脚尖去碰贺知行的腹部,“我现在还能动,贺大总裁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昨晚上是不是不够努力?”
贺知行微微一怔,他以为那句话只是床上用来增添情/趣的,没想到方霁是认真的。
他抓住方霁不老实的脚,短短两个字里多了几分危险和低沉,“别闹。”
他当然有办法让方霁真下不来床,但这种事做多了伤身,不宜轻易尝试。
方霁听出他语气中的微妙变化,视线下敛,错愕地问:“你这么不经撩拨?”旋即捧着肚子一阵发笑。
贺知行再过几年就要变成别人口中的“老男人”了,在这方面的反应竟然青涩到还不如人家初高中生。
贺知行板着张脸,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人,认真道:“仅限对你。”
方霁好不容易收住笑,想了想,认识的这十一年,除去中间他出国的一年两人无法见面,确实没见过和听过他对谁产生感情上的兴趣。
贺知行的长相摆在那,曾经自然有过异性大着胆子上来追求他,无一例外都遭到了拒绝。
那冷漠无情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性/冷淡,要不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
方霁却亲身验过货,大,持久。
爽是真的爽,但要命,得限速。
“披着人皮的狼。”方霁嘲道。
贺知行故意拿他昨晚说过的话来耍流氓:“还要再来?”
方霁往他胸口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笑骂道:“去你的,你见过只付一次门票钱,第二天继续来玩游乐设施的吗?”
虽然他今天没有事情要做,但也不想真在床上荒废度过。
“自己想办法解决,实在不行浴室还有冷水。”方大人只管放火,不管善后。
贺知行默默承受下所有的火气,最后提醒道:“马上六点了,要吃点东西吗?”
贺知行口中的六点不是早上六点,而是傍晚六点。快一整天没吃东西,睡着的时候不觉什么,但这会就开始感到胃部隐隐作痛了。
方霁没跟他客气,理所当然地提出要求:“我要吃白米饭,不要面食跟汉堡。”
贺知行说好,“出去吃还是我一会顺路给你带回来?”
“出去吃吧。”方霁也从床上下来,去找自己的衣服裤子,“躺的够久了,活动一下。”
第69章 第 69 章
他们这一觉真的睡得很久, 似乎将最近这段时间欠下的觉都补了上来。
七年过去,S国有不少地方都进行了翻新,唯有某些经典地标和高大建筑依旧屹立不绝, 烙刻着岁月长卷的记忆。
方霁到底在这里生活过一年, 脑海里还保留着不少清晰的坐标。
他吃不惯当地居民的饮食,拉着贺知行去了一条唐人街, 这里过去有着一家由一对华人夫妇经营的小餐馆。
他们过来的时候很幸运, 店面尚未随着时间的洪流被取代。方霁拉着贺知行进去, 味蕾在熟悉的菜肴中得到慰藉,满足感油然而生。
从餐馆出来, 两人沿着附近的街道逛了一圈,在快十点时到药店买了消肿和活血化瘀的药回去。
三日后, 两人订的同一班飞机票回国, 座位并排相邻。
贺知行这几天除了陪方霁在S国四处感受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同时了解了关于杨氨那件事的详细经过。
先是车辆被强行截停, 接着又是绑架、开枪, 这三件事无论哪一个单挑出来,都是小说级别的存在。
“你事先有思考过杨氨会做出这些吗?”
国外不像国内对枪械管控严格, 方霁此行真可谓是单枪匹马过来的, 出事的时候除了时臻潭在身边,再没有第三个人。
他认识中的方霁, 不像是会冒失莽撞、做毫无把握之事的人。
方霁沉默片刻,他清楚贺知行话里的另一层顾虑,而这些他之前就猜到了。
“其实我知道杨氨会主动找上来, 因为我到S国的消息还是我故意透露给他的。”
杨氨说派了人盯着他, 殊不知时臻潭早就查明了这一点,最后反被他们所用, 让他放松对他们的警惕心,来一招引蛇出洞。
杨氨是一个自负又心浮气躁的人,过去还在他手下办事时便有迹可循。倘若发现了他即将采取行动对付他,绝对不可能被动地坐以待毙。
“他跟了我六年,表面上人模人样,但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简直太熟悉了。尤其发生挪用公司资金那件事后,更加让我确定了他的真面目。”
他本来以为提高员工福利待遇,严苛遵守劳动法行事,公司的员工就算不是对公司毫无怨气,至少也会顾念着昔日情谊,不会轻易做出背叛之事。
而他就是抱着这种天真和期待,一次次相信了杨氨,结果却养虎为患。
先是杨氨,再是赵平,接连两件事让他认清人性贪心不足的本质。
“时臻潭告诉我他有走私行为,但他在这件事上十分谨慎,我们这边尚且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我想要是他真通过绑架的方式来跟我见面,肯定不会选在我们已经查到的地方,那样太容易暴露位置,最有可能的就是他进行走私交易的地方。”
尽管有不少赌的成分在里边,但事实表明运气的天秤偏向了他们。
前几天杨氨安置他的那个地下仓库,事后警方进行搜寻,发现了大量弹药和枪支,远远超出法定限度。
当时地表上还有一些杨氨雇佣来负责看守的人,由于是金钱关系,犯不着真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搭进去,一见了警察,根本不需要严刑逼供,就立刻将知情的内容交代了干净以换自保。
“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中间有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你搭上的就是自己的命。” 贺知行望着方霁,瞳孔深处泛起明显的后怕和不安。
对付杨氨的办法绝对不止一种,方霁却选择了最剑走偏锋的。
“为了对付这样一个人,真的值得吗?”贺知行严肃问道,似乎难以理解。
方霁对上他的视线,心脏仿佛蓦然被人揪了一下似的,一时语塞,全然没了刚才分析时的冷静和从容。
他知道贺知行这回是真生气了。
贺知行这个人就犹如一道冰川下的暗流,外表冷漠至极,却永远不会真正凝结成冰。
他的冷静和理智,几乎达到了令人畏惧的地步,看起来不像自然法则铸就的正常生物,反而更接近于精密计算的机械产物,每一个动作、每个决定都透露着不容置疑的逻辑性。
好似无论发生多大的事,就算是山崩地裂、世界末日,他也能表现得跟个没事人一样。
方霁却在他脸上见到过太多次情绪波澜与失控。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在乌什湾村,接着就是他出现应激反应那次。
口舌上的激烈争吵对于解决问题没有半点作用,贺知行的怒意从不在言语或面部表情上显露,它深埋心底,如同死火山下的岩浆,并不活跃,但不等同于无。
方霁承认他事先谋划了许多,设想了各种可能性,却唯独低估了杨氨同归于尽的勇气,没料到他在最后一刻会开枪。
当然,他最没想到的还是贺知行的出现。
“你认识我这么久,应该不会不清楚我的性格。”
方霁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这人小心眼、记仇、不肯吃亏,杨氨做出的事情足够我记恨他一辈子。如果活着的时候不能将他绳之以法,我就是做鬼,到了阴曹地府,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贺知行并不反对和批判他的报仇行为,相反,若是方霁愿意接受,他同样可以倾尽所能帮忙。
但他见不得方霁受伤,见不得他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如果是六个月前,你问我值不值得,我会肯定地告诉你‘值得’,如果是半个月前,你问我这个问题,我或许会在两个答案之间有所犹豫。”
方霁看着他,一双桃花眼澄净如山涧中悠悠的泉,却又浮出几分坚韧,“但如果你是想听我现在是怎么想的,那么我可以告诉你,非常不值。”
甚至是后悔差点将贺知行牵连进来。
当一个人了无牵挂,那么苍茫天地间的一切繁华喧嚣,不过浮云掠影,可随时舍弃。
当一个人有了牵挂,那份依恋便会生长成根深蒂固的情愫,编织成无法割舍的纽带。
“为什么?”贺知行顺着他的话问。
或许他的心底是有一份猜测的,只是面对方霁,他总是缺乏去确定答案的勇气,正如这横距十一年的喜欢。
方霁明白他想听什么,低眸轻笑道:“大概是知道有个家伙将我当做了一块冰,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要是我再有个什么好歹,他估计会半夜躲在被窝里偷偷哭鼻子。”
“放心好了,我说过我很惜命的,不会再有第二次。”
贺知行闻言轻轻皱了下眉,对此表示严重怀疑。
方霁很早之前就对他说了自己惜命,结果不还是为了促成一项合同,出去应酬喝得伶仃大醉。
方霁看出他眼底的怀疑,觉得这个话题再探讨下去就该变得危险了,轻咳一声转而道:“我记得你那栋小别墅离机场挺近的,贺大总裁今天能不能大发慈悲,下飞机后收养我这个落魄户一晚?”
贺知行听出他是在转移话题,尽管无可奈何,但也只能将此事翻页。
他正准备开口,方霁凑了过来,用仅他一人听见的声量道:“作为报酬,这次我可以自己动手扩。”
贺知行眸光一顿,宛若被定住的木头人般,全身上下失去了行动指令,久久未能回神。
方霁瞧见他耳尖上渐渐蔓延的绯红,不由得心生笑意,暗忖有时候调戏贺知行还挺有意思的,算是给枯燥的生活增添一点乐趣。
飞机上开了空调,方霁撩拨完人,拿了一件外套盖在身上,随后调整为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闭上双眼准备休息,徒留某位总裁的亲兄弟独自在一旁“兴奋”。
贺知行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好一会才终于勉强挪开视线-
随着杨氨被依法遣返,方霁的法律顾问倾力接手案件后续事宜,两人串联起先前搜集的所有证据,逐一提交法院,剩下的只需要耐心等候判决结果。
某日临睡前,无意间瞥见手机屏幕显示的日历,方霁这才惊觉再过两天就是跟甄均约定好的时间。
他答应了会去参加温泉度假村的开业。
正式开业这日,碧空万里,暖阳洒落林梢,斑驳陆离的光影交织于地面,形成一副天然画卷。
方霁白天公务缠身,所以只能下班后再过来帮忙捧场,上午的剪彩仪式自然是赶不上了,为此他提前给甄均发了消息进行解释。
“没事,正好晚上泡温泉更舒服,也可以放松一下方哥你劳累了一天的身体。”
“一定要记得来啊,我特意给你备了红酒~”
方霁感觉甄均现在的说话方式越来越肉麻了,光是这么两句不到二十秒的语音,就听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温泉度假村建在山脉的怀抱之中,选址独特,利用地理优势和人类智慧共同打造。
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盘旋而上,翠绿浓荫间,隐约可见一片古韵悠悠的建筑群落。木质结构与石砌墙体相得益彰,散发着原始淳朴与精致艺术的双重韵味。
橘红色的晚霞在远方天边绽放,温柔覆盖万物,从距离目的地五百米的位置开始,道路两侧就有序地安装了指引灯。
方霁依据导航抵达对应位置,甫下车息,紧接而来一辆黑车映入眼帘。
方霁站着的位置只能看到车屁股,驾驶座上坐着的是谁瞧不见,却觉得这串车牌号和车型都有些眼熟。
不出三秒,他就在心底有了定论。
果不其然,贺知行迈着一双长腿从车上下来。褪去平日肃穆的正装,换上日常服装,依然散发着疏离冷峻的气息,但略减凌厉。
他的腕间佩戴着一块手表,与此前的款式不同,崭新的。
方霁却在看到那块手表时一愣,陷入短暂的不解。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款式的手表他也有一块,不常戴,却印象极深,正是蓝书柳上次托贺知行转带给他的礼物。
为什么贺知行也有?
是他事后又买了同款,还是当初阿姨挑选了两块?
贺知行朝这边走来,方霁道:“你怎么会过来?”
“今天不是正式开业吗?”贺知行顶着张不苟言笑的脸,风轻云淡道:“我来泡温泉。”
方霁无语地呵呵了一声,“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第70章 第 70 章
方霁都不用猜, 贺知行绝对是那晚听到他打电话的内容仍旧心有芥蒂,所有特意追来的。
从国内追到国外,现在回来了又继续, 方霁就没见过像贺知行心胸这么狭窄的人。
除此之外, 他到现在还忍着一股昨晚遗留下的火气。
从S国回来的后面几天里,他一直是住在贺知行家里。本来他只想住一晚就走, 毕竟以贺知行那不经撩拨的永动机, 要是他们真同居了, 无异于自投罗网,第一个受不了的绝对是他。
可事实上他住了有四天, 家里的洗衣机都快因为超负荷运转罢工。
谁说做0不累的,做0可太累了!尤其是当1还半天不出来的时候, 次数上的差异真能要人命。
方霁想, 今后谁要是再站着说话不腰疼, 说0只是躺着享受, 他高低得上去赏对方一丈红。
第五天, 他实在吃不消了,趁着贺知行出去买早餐和新的消肿药, 利落收拾完行李打车回家。
其实他挺庆幸自己的当机立断, 因为他前脚刚坐上出租车,和师傅报完地址, 下一秒就看到贺知行提着东西出现在了小别墅门前。
本以为不住在一起后就能歇口气,晚上好好睡一觉,但他忘了另一件事:贺总的贴身内裤。
这段时间以来, 他还是会每晚穿到贺知行的贴身内裤上去。
当然, 除了对方不穿内裤的时候,就没有前面的“贴身”属性了。
但这样的时间很短暂, 一般只有洗澡的时候,其余时间贺知行不可能真挂空挡。哪怕是一个人在家里,良好的家庭教养还是会令他往身上套个睡衣或者浴袍。
他才从小别墅离开不到二十四小时,当天晚上,也就是昨晚,某贺姓总裁又和他的五指来了一场亲密邂逅,并邀请了并不愿意加入其中的内裤。
方霁正是那个倒霉的后者。
以前他以为“夜/欲七次”是夸张的说法,现在来看,还是太保守了。
贺知行绝对是有性//瘾在身上的。
贺知行听见他的质问,脸不红心不跳地坦然道:“不信。”
他来这里的真实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泡温泉,这一点两人都心知肚明,所以没有再去掩饰或者辩解的必要。
方霁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仿佛所有的无奈都随着气息弥散在空气中。
他不想再去过分追究贺知行的粘人行为,或许这就是谈了恋爱后每个人必经的流程,也就是人们口中所谓的“热恋期”,哪怕是贺知行这种冰山型人格亦不能幸免。
可能等再过一段时间,这股劲淡下来,贺执行就不会盯得那么紧了。
既然已经来了,他也不可能再将人赶走。
“一会进去别乱说话,不知道怎么回就闭嘴,点头微笑,看我脸色行事。”方霁从车辆后备箱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礼物下来。
好在他备了多份,能够将其中一份拿过来给贺知行装装样子。
今天毕竟是人家的开业日,中国传统文化中向来注重在大喜日子以送礼的方式表达美好祝福和良好意愿,总不能真空着手进去。
只是等他转过身,注意到贺知行竟然已经备了一份礼物。
方霁的视线落在那个不到巴掌大小的纸袋上,眼底浮出一抹怀疑:“你这里面装的该不会是砒霜或者手榴弹吧?”
他还记得两人不对付的事情,贺知行一直将甄均臆想为自己的情敌,所以介意甄均的存在,这一点方霁能够理解。
至于甄均为什么会那么讨厌贺知行,方霁尚且无法完全确定,只好姑且视为“你讨厌我,那我也不要喜欢你”的幼稚行为。
说实话,甄均虽然生理上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但方霁估计他心理上的实际年龄连十五岁都不到。
贺知行直接告诉了他里面装的东西,“车钥匙。”
“你要送甄均一辆车?”方霁面色一怔,带着惊诧的神情又往那个纸袋扫了一眼,“送的什么车?”
“五菱宏光还是三轮车?”
贺知行道:“跑车。”
方霁:“……”
真不怪方霁这么惊讶,实在是这两人无亲无故,私下没有任何联系,此前还斗得恨不能将对方天灵盖给掀了。
现在贺知行突然说要给对方送一辆跑车,就如同你的导师写了一篇高水准学术论文发在SCI上,但一作是你的名字。
“为什么想到送这个?”
方霁估计这辆跑车就算没个千万,也是百万级别的。
这家伙真是钱多得没处花吗?
“他是你弟。”贺知行下一秒道。
方霁是独生子女,父母在他刚上高中没多久就和平离婚了,并且双方今后大概率都不会再重新组建家庭,所以从逻辑链上来讲,方霁不会有存在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而甄均则是他唯一称作弟弟的人。
以方霁重情重义的性格,虽然嘴上不说,但心底肯定很珍视跟甄均之间的情谊。
如果他真的和甄均将关系闹得太僵硬,方霁夹在中间肯定不好受,好比儿子夹在媳妇与母亲之间。
“我也可以将他视作弟弟来对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方霁不可能听不出贺知行是什么意思。
“你还挺会提升自己的地位。”
他那句话,换个意思不就是要当甄均的“哥夫”。
方霁合上后备箱,拿着礼物往里走,无情打击道:“可惜你这算盘打错了,我国婚姻法中不接受同性领证。”-
今天是温泉度假村开张的第一天,得益于宣传和福利活动,已经有不少游客前来这里进行消费体验。
大门口还留着上午开业剪彩时装饰的彩带,地面散落的爆竹残骸仍能依稀嗅到一股淡淡的硫磺香。
方霁和贺知行从大门口进去,虽说是个中小型温泉度假村,但实际上地方看起来不算太小,对于第一次来这儿的人仍旧有迷路的可能。
【甄均:方哥你到了吗?现在人有点多,我怕你找不着位置,到了的话发消息给我,我出来接你。】
方霁收到了甄均给他发来的消息。
【方霁:我已经进来了,你要是忙的话可以先不用管我。】
甄均手上捏着手机,一边往外走一边打字回复。
【甄均:有空,是方哥的话怎么都有空。等我两分钟,我马上过来找你。】
方霁回了个“好”给他,扭头对一旁的贺知行道:“我们在这等一会吧,一会甄均过来领我们进去。”
贺知行点头。
“记住不要乱说话。”方霁再次提醒道,觉得这话听起来可能没什么威慑力,又在末尾补充了一句。
“否则接下来一周亲也不行。”
他的手上没有什么可以作为把柄拿捏贺知行的事,此前是微信上的拉黑功能,现在倒是多了个好使的。
贺知行是上面那个又怎么样?
到了床上,还不是要听他的。
只要他说不让亲,不给做,贺知行就算是临近爆炸边缘也得给他忍着。
甄均很快找到他们,在看清方霁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后皱了下眉。
方霁瞧见他,率先以轻松的口吻道:“我多带了一个人来,你会介意吗?”
方霁都这样说了,甄均就算再怎么看贺知行不顺眼,哪里还敢介意。
他迅速整理好神情,扯出一个标准的职业性假笑:“怎么会,贺总愿意纡尊降贵过来是我的荣幸,只要他不嫌我这儿庙小,容不下他这尊大佛就行。”
甄均话是对着方霁说的,却对准贺知行投去审视的目光,如同草原上两大强者相遇,空气中隐隐荡漾着挑战与较量的火花。
贺知行谨记着方霁的话,此刻仿若磐石般屹立,沉默寡言,对他的挑衅一律视若无睹。
方霁唇角弯了弯,勾着轻浅的笑,替贺知行回答道:“那就好,他不敢嫌弃的。”话落,他递上礼物,巧妙地切换了话题。
“一点小心意,算是祝贺开业大吉。”
甄均表现得受宠若惊,道出那句经典话术,“人来了就行,还带什么礼物。”
旋即接过礼物,“谢谢方哥。”
“……怎么是两份?”甄均看清礼物的数量。
方霁看向身边的人,道:“还有一份是他的,你不正好喜欢跑车吗?”
甄均听到是贺知行送的时脸色马上变了,但又捕捉到后面的“跑车”二字,最终一咬牙道:“谢谢贺总。”
“下次礼物来了就行,人不用到。”
一个是“贺总”,一个是“方哥”,光从称呼上的差异就能听出其中的亲疏之别。
方霁对他最后一句话忍俊不禁,道:“今年最新款,你应该会喜欢。”
甄均哼哼了两声,“方哥,我们先进去吧,这里人来人往的,不是说话的好地儿。”
“行。”
往里走的间隙,方霁便随口问起他怎么突然想起来投资旅游行业,还专门弄了这么个地方。
“就是觉得自己年龄到了,也该学习一点经营技巧,提前攒攒今后的养老金。”
“上次打电话的时候你说是两个月前投资的项目,到现在大概也才三个月,这么快就建成了这个地方,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方霁忍不住担忧道。
他很乐意看到甄均改变过去不思进取的态度,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是真的怕他初入社会太过单纯,被谁骗了去。
路上他就打量过整个温泉度假村的设计,许多细节方面都能做到精益求精,看得出是花了不少心思在上边。可居然只耗费了三个月,未免有些太快,别不是豆腐渣工程。
甄均耐心向他解释道:“这里之前就是一个旅游景点,只不过废弃了。很多设计都是利用此前现成的,我只是接手后进行了二次开发和修整而已。”
方霁问:“你那个合资对象是谁?”
甄均面对这个问题时,神情却略显闪躲,没有说出那人的名字,含糊不清道:“就一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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