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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流鼻血


    江瑶镜才在码头送走了姜家人, 回到暂居的别院,抬眼就看到了包裹款款的姜照野江骁和程星月。


    她率先看向兴致高昂的姜照野,叹了一声, 再次嘱咐, “您一定要听骁哥的话, 那边真的不安宁,千万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知道吗?”


    姜照野从江南出来就没打算回去,他好不容易摆脱了鹤鸣书院, 趁着如今胳膊腿还能动弹,誓要看尽书中曾描绘的自然美景。


    曾经他心心念念的都是西南的千户苗寨。


    那时想着去京城参加了外孙女的大婚就能偷跑。


    结果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人的预料, 这西南的美景还没影,倒是可以去闽越溜达一圈,正好, 自己还没看过大海呢, 那就必须要去看看了。


    曾经两位舅舅不同意姜照野一个人乱跑, 现在闽越那边不仅有江骁还有侯府和秦王的人,他又犟着一定要去, 到底是同意了。


    “放心,我一定不会乱来, 老头子我惜命着呢。”


    姜照野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这话也不假,他还要留着命去西南呢, 不会在闽越把自己浪死的。


    话是这般说, 可这周身跃跃欲试的劲儿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目送他往马车那边窜, 江瑶镜看向江骁, 江骁依旧淡定着一双眉眼,“安心, 我让人贴身看顾他,跑不了。”


    江瑶镜:……


    骁哥的人好像都是军营的壮汉,还诸多和他一般死脑筋的,上面怎么吩咐他们就怎么做,半点变通都不知的那种人。


    外祖父从来擅长诡辩,比嘴皮子,没几个比他溜。


    他遇上这种死脑筋的壮汉,怕是再多计谋都无法施展,怕是有的乐子看了。


    半年后江瑶镜也会去闽越,本就没什么离别情绪的江骁不愿多言,点了点头,也转身往马车的方向去了,就程星月一人还留在原地。


    “姐姐放心,等你过来的时候,茶山已经一定走上正途了!”


    “我可不担心茶山。”


    江瑶镜:“你愿意做什么我不拦你,只你记得,不要累坏了自己身子,也不要忘记我前些日子和你说得话。”


    赵氏虽然偏疼程星回,但曾经对程星月的疼爱也不是假的。


    如今撕破了脸,饶是心智坚定的人也没这么快放开,更别提从前单纯了十多年的程星月。


    愿意忙茶山也好,身子累了倒头就睡,就没了胡思乱想的功夫。


    但不能太累,尤其不能亏了自己身子。


    程星月自然是满口答应,但江瑶镜不信她,想了想,招手,江风小跑着上前,这次江风依旧留在杭州,但侯府侍卫分一半跟他们去闽越,秦王的人也跟了一半过去。


    “你给她找个大夫,三天一问诊,一旦身子有什么亏损,就拘在家里好好养着。”


    江风:“行,我这就去吩咐。”


    程星月:!


    我还打算住在茶山上面呢,这三天一问诊也太麻烦了。


    江瑶镜不听她的撒娇缠磨,把噘着嘴满脸不乐意的程星月塞上了马车,又说了一回叮咛嘱咐之语,才站在门前,目送着他们的车队离开。


    “行了,姑娘,回吧。”


    “今天连着送走两波人,从早上起来就忙到现在,快回去歇歇。”


    等到车队的踪影彻底消失在长街拐角,江团圆就出声催促。


    到底很快又能见面,江瑶镜没也多少离别情绪,点头,回了内院。


    确实没有离别情绪,但前面小十天的时时热闹如今就剩自己一人在家,抬眼环顾四周只觉清冷,江瑶镜也有些失落,只懒倚榻上,有些无聊,又什么事都不想做。


    江团圆凑近,“姑娘,不然咱们偷偷回去看看小主子们?”


    “反正现在小主子们都在太子院子呢。”


    太子爷只是不让秦王见姑娘,又不是不让姑娘见孩子。


    江瑶镜一行人目前暂居的府邸是太子安排的,离家也不是很远,两条长街的距离。


    孩子确实是想的。


    本来她以为最多分开小十天的功夫,外祖父他们离开的时候总能见到岑扶光的,亲戚离开嘛,主人家总要来送的。


    谁知太子依旧没放他出来,倒是备好了一应礼品就放在船上车上,塞得满满当当。


    人未至,礼满仓。


    江瑶镜认真想了想,摇头,“再过些时日吧。”


    这个时间也不会太久,祖父就要到了,太子关不了他太久了。


    ——


    江瑶镜从来都是习惯安静的。


    虽然亲戚们的骤然离开产生了一时的空落,但她在书院呆了半下午,连着写了好多篇的大字,这心,也就静下来了。


    看着安静的小院,竟恍惚回到了在程家时悠然自得的日子。


    太子确实是有心的,明明只是暂居的别院,一应伺候的丫鬟婆子俱全不说,就连江瑶镜爱茶的习惯他仿佛也清楚,茶阁中各色名茶也是一应俱全。


    在杭州,自然要品龙井的。


    不需要任何人伺候,江瑶镜自己连着几趟把一应茶具搬到了园中的凉亭中,亭下活水安静流淌,又几近傍晚,日头已不再灼人,倒也有了几分凉爽。


    江瑶镜一边品着龙井,一边看着亭下小溪中偶尔快速游过的小胖鱼,很是悠闲轻松。


    “姑娘。”


    江团圆提着一盏玉兔灯走进了凉亭。


    江瑶镜回身看到她手里提着的灯,笑问,“中秋还有半月呢,你就提上玉兔灯了?”


    “可不是我的。”


    江团圆一脸揶揄地将手中灯递给江瑶镜,“是那位给你的。”


    岑扶光送来的?


    江瑶镜伸手接过玉兔灯低头仔细打量,做得倒也小巧,活灵活现的,只是这色填得有些不对,素白的小兔子,他非涂得色彩斑斓五颜六色的,倒不是捣药玉兔了,而是那霍霍画室的顽劣小家伙了。


    “玉兔问月。”


    江团圆笑嘻嘻的,“王爷这是在拐着弯儿的问你呢。”


    亭中已经掌灯,昏黄的烛光浅印在江瑶镜的脸盘之上,这脸颊微微的绯红自然也被照得清晰,她嗔了江团圆一眼,只笑看着手中灯。


    今天的夜灯也换成了这盏兔子灯,江瑶镜趴在床上,静静看着它。


    除了颜色有些浮夸外,竟无一处不精致。


    这人的手这般巧?


    江瑶镜也不知道自己这些时日是否思念岑扶光,但确实有些不习惯的。


    虽然有着亲戚们的陪伴日子过得很是热闹,甚至分不出心神去想岑扶光,但夜里没人抱着,晨起时那杯温度正好的温水,净面时无人来偷香,用膳时不会有人刻意把自己爱吃的摆在自己面前……


    总归有些不适应的。


    他呢,他也会有不适应么?


    本来以为太子管不住他的,他那个性子,最多坚持几日,哪怕太子布下了天罗地网,他就是捅破了天去,也一定有法子出来的。


    结果这人还真的一直没有出现。


    前面几日一直没有半点消息,这亲戚一走,马上就送来了东西。


    素手曲指轻轻给五颜六色的小兔子一个脑瓜崩。


    “坏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


    同一时间,两条长街外的家中,岑扶光并未休息,他直接翻身上了房顶,坐在屋檐边,两条长腿在半空随意晃荡,只仰头看着头顶的明月。


    中秋将至,月亮愈发圆润明亮了。


    天上的月亮都盼着团圆,自家那位狠心的人间小月亮,还在外面逍遥呢。


    狠心的女人。


    孩子不理,丈夫也不要了。


    心里想着怨怪的话语,面上确实笑得清风和熙,出挑的眉眼里满是笃定,就等着猎物主动上门了。


    岑扶光胸有成竹。


    是,他无法猜测小月亮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也不知如今的自己在她心里到底有几分重量,但人的习惯,实在难改。


    前些日子她被亲人簇拥,大约是分不出心神到自己身上的,虽然每隔三日都会给自己写信,但也只说些平常事,几乎是把白日的做的那些事重复一遍就完了。


    再怎么看都看不出思念。


    若是还不知她第一天的那些思念之语是帮着大哥把自己诓在家,那就是个傻子了。


    等着吧。


    这次自己绝对不要再主动了。


    精心伺候了你那么久,就不信你半点不适都没有。


    这次一定要你主动回来。


    自己绝对不会跑出去见她的,绝不。


    岑扶光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也是这么做的,继续在家里到处折腾下人,现在就连奶嬷嬷也对他避之不及。


    天地良心,奶嬷嬷,只要伺候好小主子就成了。


    秦王这个丧心病狂的,竟然让她们去防备外面的侍卫,还说什么各个都膀大腰圆的,就是一头撞过去,侍卫也能被撞倒,怎么就没有反击能力了?


    逼得奶嬷嬷们身上都开始带针了。


    不管谁撞上来,先扎一针再说!


    侍卫那边也不好过,都是家世清白的公子哥,有那么几分怜香惜玉也很正常,路上遇到丫鬟倒地扶一把没错吧?


    谁知下一刻秦王就冒出来了。


    丫鬟身上有香的,扶过她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沾上了。


    没有警惕心!


    全部都去地牢走一遍!


    侍卫们:……


    这下别说扶人了,便是婆婆需要帮忙他们都跑得飞快,跟身后有狗撵似的。


    日子过得是鸡飞狗跳疑神疑鬼,只有岑扶光一人高兴。


    又过了两日,江瑶镜的信件按时送来。


    这次信上的话语很少,因为她也不再出门,就在别院安生呆着,只在末尾提了一句,最近爱上了唐装,正好,她也没清减下来,身姿丰腴,唐装正适合。


    唐装啊……


    岑扶光想到了曾经在画卷上看到了唐装仕女图,还有小月亮产后格外……的某个地方。


    “嘶!”


    饶恕察觉到不对第一时间就脖子后仰伸手捂鼻子,赤红的鼻血依旧从指缝中露了出来。


    第122章 小了?本王不允许!


    简简单单一句闲聊, 没有任何旖旎色彩着墨的一笔带过,和以往的家常念叨没有半点区别,偏偏就是这么一句话, 让毫无防备的岑扶光出了大丑。


    幸好目前所有人都躲着他, 就连太子都几日不曾出现了。


    捂着脸飞速窜回了正房, 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连着用了几盆凉水才算洗干净了脸上的血色狼狈。


    故意的,那个狠心的女人肯定是故意的。


    她明明知道自己素了多久。


    岑扶冷笑着一把抹过脸上的水珠,眼睫上残存的水气让他本就桀骜的眉眼更添清冽, 黝黑的瞳孔满是不服气。


    自己这次绝不妥协,绝不。


    看谁忍得住。


    换过一身干净衣衫, 岑扶光面无表情出了门,刚要去地牢转转,谁知刚出院门见善就迎了过来, 他这次是为正事来的。


    快步上前, 把手中的画卷在岑扶光眼底展开。


    “爷, 这是闽越那边的宅子规划图,如今已经完成了地基——”


    一滴鲜红的血液滴落在了他展开的画卷之上。


    见善大惊, 忙不迭伸手去扶又仰着脖子捂鼻子的岑扶光,“怎么了, 您身体出什么问题了?我现在就去叫太医!”


    “不、用!”


    岑扶光把人叫停,无暇为见善解忧, 只在心里不停咒骂自己。


    能不能有点出息?


    人家什么都不用做就一句话就能勾得你神思不属?


    你争点气!


    这次你必须要坚持下去, 不然以后家里夫纲永远都振不起来了!


    骂了好一会儿, 鼻血终于是止住了, 也随便掰了个理由给见善,“天热, 上火。”


    短暂惊慌后的见善理智回归,悄咪咪瞅岑扶光,瞅一眼,再瞅一眼。


    岑扶光:“你瞅啥?”


    见善:“瞅你欲求不满呗。”


    嘴快的人下意识说了实话。


    岑扶光:……


    见善:……


    脑子一个机灵,身体躲避危机的本能快过了脑子的思考,见善还没回神呢,已经拔腿向外快速逃窜。


    岑扶光:很好,非常好。


    ——


    信末那句关于唐装的闲谈,是有意,也是无意。


    虽然这边伺候的人不少,江瑶镜也没觉得哪里不周到,只是到底不比家里,譬如绣娘,这边就没有常备的。


    江团圆和刘妈妈她们平日里已经够忙了,孩子们的衣裳都是她们在做,再帮自己做些小衣里衣,就确实抽不开空了。


    而且外裳那些繁复精美的刺绣,也确实需要专门的绣娘来做。


    所以到了杭州后,江瑶镜的外裳几乎都是在外面买的。


    先前有孕时,都是别人送图样画册上门自己挑选,如今终于卸了货,画册始终不如亲自上身,也是难得轻松,一时间没控制住,光是自己的衣裳就买了好几箱。


    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或许是不如从前窈窕,或许是很多喜爱的花色如今已经不适合自己上身了。


    买了很多,但总是没达到心中预期,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昨儿夜里实在睡不着,就翻箱倒柜整理这几日的新收获,不知从哪翻出了一身金枝枫语的襦裙出来,配色十分热烈大胆,袖口衣摆处处都是精巧的撞色。


    既浪漫又热情,色彩十分瑰丽。


    没忍住上身试穿了。


    当时看着镜中的自己时,这几日的不对劲都消失了,看哪都觉得相得益彰。


    如今的自己确实非常适合大方夺目的唐装。


    只低头看着自己那条深深的沟壑时,既害羞又遗憾,遗憾的是只能在内院这般穿戴,是绝对穿不出门的。


    有些可惜,但也很满足。


    内院就内院,愉悦到自己才是最主要的。


    唔,顺带小小还击一个某人也是可以的。


    不过,月子已经做完,太医也说身体已经恢复了康健,亲戚们也走了,是时候开始瘦身计划了。


    江瑶镜请教了太医,太医根据她的身体为她定制了清淡膳食单子,又有擅长清减按摩的嬷嬷在一旁辅助,江瑶镜这边风风火火开启了减肥之路。


    ——


    而岑扶光这边,也没闲着。


    见善到底为自己的嘴快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不过罪魁祸首也没闲着,因为太子出来了。


    在岑扶光把府里折腾得怨声载道后,太子终于出现了。


    两兄弟站在院中,无声对峙。


    精神饱满的岑扶光看着岑扶羲眼下那抹青黑,嘴角一扯,笑了,“大哥你这看起来休息的不是很好的样子,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岑扶羲:……


    明知故问。


    是,两个孩子并不爱哭,一日大约也就哭个三两回,而且嬷嬷们也哄得住他们,很快就能停下。


    对寻常人来说,两个孩子已经是乖巧听话了。


    但岑扶羲并不是寻常人,他实在厌恶噪音,甚至跟人都说不了几回话,说话久了就觉得头疼,更别提小孩子的尖锐哭声了。


    入耳的瞬间,只觉头晕眼花,耳畔发鸣。


    他当然可以躲出去,反正这么多人看着孩子,不会出事。


    但实在没有眼前这个不负责的爹心狠,到底没有避出去。


    忍到现在,已经快习惯了。


    习惯不能成自然,还是快些还回去才是上策。


    岑扶羲没功夫和他在这阴阳怪气打嘴仗,揉了揉酸胀的眉心,直接开口道:“户部贪污,从尚书到几位侍郎都有嫌疑,已知尚书是贵妃的弟弟,几位侍郎背后都有皇子的身影,这种情况下,你要如何查证,如何判案?”


    说完就略显期待地看着岑扶光。


    扶光他自幼在军营长大,兵贵神速,他也习惯了横冲直撞和快刀斩乱麻。


    但朝政和军营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


    每一桩大案背后都牵扯了无数人,为皇者绝不能非黑即白,更不能凭自己喜好办事,即使那是真理。


    事实上,如果不是父皇实在让人无法言说,现在的扶光在朝中历练才是最好的,实战总是最能让人深刻。


    等他在官海历练个小十年,身上的杀伐气稍减,又学会了迂回忍耐,也就成了。


    偏偏,现在不是回京的时候。


    自己也只能这般干巴巴的填鸭灌输。


    岑扶光垂眸思考了片刻,在岑扶羲很是期盼的目光下吐出三个字,“都杀了。”


    岑扶羲:!


    努力遏制住喷涌的怒气,岑扶羲冷声问他,“六部缺一不可,你把尚书和侍郎都杀了,就算不提他们身后的势力,户部一时间要如何运转?”


    “那可是国库的钱袋子,谁又能接手?”


    对于他的质问,岑扶光的反应很平淡,“乱就乱呗,腐肉不剔整个人都要坏掉,乱一段时间消灭几个贪官,我认为很值得。”


    “至于谁来接替,位置空出来了,有上进心的自然会表现,我等着就是了。”


    岑扶羲:“贵妃和皇子呢?”


    岑扶光更直接了,“降位,夺爵。”


    “再不改就冷宫圈禁。”


    “把他们打痛了,自然就知道收敛了。”


    说实话,岑扶光的应答,岑扶羲并不满意。


    他的方案自然是可行的。


    但岑扶羲希望的那一点,他没有说出来。


    哪怕他只添一句容忍半月,准备好了新的交接人选再一网打尽都可以纵容放过,偏他一个字都没提,还高坐上方等着别人厮杀到他面前来。


    这期间会出多少乱子?


    明明可以避免,但他就是不愿意。


    他明明知道自己想听什么,但他就是不说。


    知道,就是不改。


    原本以为这些日子弟妹的离开能让他多些耐心,哪怕为着出去看弟妹,他也该给出自己满意的回答。


    偏偏这人就是不说。


    是叛逆,还是弟妹也拿捏不住他了?


    岑扶羲看了一眼满身无所畏惧直视自己的岑扶光。


    再继续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他如今摆明了就是和自己对着干。


    直接转身走了。


    岑扶光无所谓耸肩,也背着手溜达着回了正房。


    耗呗。


    大家一起耗。


    岑扶羲也是如此打算。


    这个弟弟他十分了解,从来都是想要什么必须要拿到手的性子,弟妹虽然已经为他生下了孩子,但两人其实并未有多少交心,因为一开始的初遇就是强求。


    这个心结不解,两人永远都无法和正常的夫妻一般。


    他巴巴守了这么久,又没有彻底得手,绝对不可能放弃的。


    行,那就熬呗。


    看谁熬得过谁。


    ——


    江瑶镜不知家里两兄弟暗地里的交锋,她只一心关注自身。


    或许是她本就生得纤弱,骨架也不大,十多天功夫下来,没有刻意节食,只按着太医给的清淡食谱吃,又天天在园子里或者长街上溜达,不走得双脚犯酸绝不回屋。


    效果是肉眼可见的。


    不止胳膊上的肉肉小了一些,就连脸上的气色也更好了,看起来精神气非常饱满。


    说到饱满。


    夜里无人时,依旧一身襦裙的江瑶镜低头看了一下沟壑。


    或许是自己的错觉,也可能不是错觉。


    总觉得它们也小了一些。


    忍住羞赧以手丈量,得到了准确的答案。


    确实小了。


    她不在意这个,瘦身先瘦这处,嬷嬷其实有提过的。


    瘦就瘦呗,以前的大小她也很满意,现在有些突兀了。


    但是呢,灵动的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除了那盏兔子灯再无其他动静的某人,他好像很在意呢。


    第二日收到媳妇来信的岑扶光很淡定的拆开,他已经熬习惯了,不仅是跟媳妇犟,还跟大哥熬,这次一定要胜出!


    而他的决心在看到末尾的那句熟悉的一笔带过的闲谈时彻底崩塌。


    整个人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什么?


    小了?


    那可不行,那不能小,本王不允许!


    第123章 说,为什么要帮大哥


    “姑娘, 这个点,怎么想起梳妆来了?”


    已经掌灯的屋内,江团圆正在后面为她梳顺刚绞干的及腰青丝, 这时将将用过晚膳, 按照前面的习惯, 姑娘该去园子散步消食溜达才对。


    偏今儿马上就接着去沐浴了。


    早点洗漱自然也没问题,但她看着妆匣里新摆出来的各色首饰,瞧着是要梳妆的样子,江团圆看着疑惑, 才有此一问。


    江瑶镜缓缓推着青白玉轮的纤手微微一顿,既然笑意浮现眼底, 嫣然一笑的模样让镜中的她堪比暖玉生香,半嗔半羞倪了一眼依旧摆在床头的玉兔花灯,朱唇轻启, “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 哪来的兔?


    江团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又看姑娘正在看那盏玉兔灯。


    终于福至心灵, 眼睛一亮,“王爷今晚会过来?”


    “应该。”


    用的是疑惑的词, 但江瑶镜的语气很是笃定。


    那个色胚,一定会出现的。


    王爷和姑娘好久都没见面了。


    江团圆一开始是不喜秦王的, 但相处下来,觉得秦王虽然口里不饶人, 但实事做得多, 比那手脚皆残的程星回好到天上去了, 两者完全无法对比。


    而且如今两人的孩子都出生了, 小主子们需要爹爹护持,姑娘瞧着也不像对秦王生了厌。


    既然有情, 那自然是越多越好。


    生怕下一刻秦王就不知道从哪窜出来,江团圆对他的神出鬼没实在是心有余悸,迅速加快手中动作,*7.7.z.l都顾不上打趣自家姑娘。


    在她的巧手下,一个盛唐的慵来髻很快出现,妆匣中的几只各色鎏金花树杈金簪很快出现在她的发梢,最引人瞩目的,是两朵比真花还要俏丽几分真丝牡丹,一红一橙,辅以米粒珍珠点缀。再以珍珠步摇花簪在周围点缀。


    活脱脱的仕女图还原,好似下一刻就能把人拉进那个浪漫的盛唐。


    江团圆弯身低头看着镜中的江瑶镜,微微偏头,“姑娘今儿的妆容怕是要艳丽非常,不然压不住这头饰。”


    “额中花钿是必不可少的。”


    江瑶镜也看着镜中的自己,肯定点头。


    江团圆再问:“衣裳呢,姑娘可选好了?”


    她摇头。


    “那我去里面挑一身。”


    江团圆小跑着就去了内间衣柜翻找。


    这些时日江瑶镜买的唐装很多,从初唐到晚唐,整整齐齐挂满一个衣柜,什么风格的都有。


    原本江团圆的目光是聚焦在几身华丽异常的衣裳上的,目光来回游移,脑子里想的是哪身最配姑娘今日的装扮。


    但余光忽然撇到了角落一侧的几身衣裳,她眼神一顿,缓缓侧头看了过去。


    她虽极力木着一张小圆脸强作镇定,但耳畔脸颊的红意依旧泄露了她此刻的心绪,江瑶镜从镜中看到她有些奇怪的表情,不由侧身回看。


    而当江瑶镜看清她手里拿着的是哪几件衣裳时,沉默片刻,面容也跟着奇怪了起来。


    ——


    岑扶光在夜色中快速打马前行,两条长街的距离,不过片刻他就已经出现在了别院门前,翻身下马,缰绳丢给迎过来的守门侍卫。


    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直接大跨步往里走。


    两个侍卫看着他毫无顾忌的动作,下意识对视一番。


    侍卫甲:要拦么?太子好像不让王爷见夫人?


    侍卫乙:拦个屁,他们没拦住秦王关我们什么事?我们的职责是守卫夫人安危,拦秦王不是我们的事。


    不想凑上去挨打,两人你来我往一番眼色,心安理得继续守大门。


    不过到底还有一些同袍之谊,目送秦王进府后马上就派人过去家里传信说秦王在这边。


    岑扶光第一次来这边。


    但这边的宅子布局也是大差不离,也不用问人,进了内院后就往正院快步走,这里的人也都认识他,突然见到他的出现难免几声惊呼,抬手让人闭嘴,还让人全部退了出去。


    他在门前站了片刻,抬手,缓缓推开了并非锁上的门扉。


    进屋的瞬间下意识打量屋中的摆设,清雅中带着禅意的物甚,一看就知是大哥喜爱的,他的目色在四周环顾,确认没有发现那个狠心女人的小小改动。


    虽生得柔婉,看起来很是端庄,但其实,小月亮很有几分小女儿心思,尤其是在装扮自己的屋子上。


    日日都改的新鲜花卉是必然的,角落窗台也一定是要有绿植的,遮挡的纱帘是要有珍珠流苏的,榻上的软枕图样是可爱成套的,这些都是她的小习惯。


    但这些小改动并未在这间屋子出现。


    她没有费心打扮改动屋子,那就说明不会常住,也没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盘,只作客居样。


    岑扶光心中恼怒稍缓。


    但随即更深层的郁闷迅速涌上心头。


    既然没想过在外面呆多久,那为何迟迟不肯归家?


    狠心的女人。


    自己男人不站,站大哥那边去了,都分不清亲疏远近了!


    也不再可以掩饰自己的动静,重重的足音落下。


    “团圆?”


    里间传来熟悉的嗓音。


    岑扶光不答,就双手抱胸站在原地。


    极为灵敏的耳力瞬间就听到了她穿鞋的动静,还有向着自己这边小跑而来的轻巧足音,极擅听声辨位的他,人还没出现,视线就已经先她一步落在了秋雨夜竹的屏风边缘。


    而下一瞬,她确实出现在了那里。


    先是素白的纤纤玉手扶在屏风边缘处,随即乌黑发顶出现,最后,一张妆后艳丽非常的小脸缓缓探出。


    额间盛放的牡丹花钿和她今日极艳的唇脂实在是相得益彰,初见时的清冷慈悲观音面瞬间被人间富贵风流所取代。


    两人对视的那一刻,都懵了。


    江瑶镜微微张着嘴,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


    岑扶光也是如此,没想过她独自在夜里会是这番装扮。


    小小惊呼一声,直接缩了回去,甚至还快步跑了起来。


    躲什么?


    岑扶光眼睛一咪,长腿一迈就迅速追了过去。


    她的速度自然是比不过岑扶光的,正拿着外裳手忙脚乱往身上裹呢,刚套了一个袖口,手中就传来巨大阻力,竟是半分也套不上了。


    视线落在下方轻轻拽住衣摆的袖长手指上,整个人亦被他的身影笼罩,又跨一步,熟悉的松木香瞬间萦绕鼻尖。


    江瑶镜半垂着眼帘,长睫飞颤。


    扯了几下没扯动,早已羞红的双颊更添红霞,终是抬头愤愤望他,“放手!”


    两人的身量差点有些多,岑扶光甚至都不需要刻意做些什么,只要稍稍下垂视线,就能将白皙的风情尽收眼底。


    人就在眼前,跑不了,他也不急,只微挑眉梢,唇边笑意似有若无,轻佻的、如有实质的目光在她身上各处游移。


    看她脸上完好的妆容,又看她还没来得及挽上的青丝。


    习惯眼观八方的他自然没错过妆台那边已经摆好的发饰。


    “闭门造车不可取。”


    手一动,就彻底扯掉了她用来裹身的外裳。


    “下次再试新容,一定要邀请我才是。”


    邀请你什么?


    邀请你这个色胚来只会坏事。


    “我是在取悦我自己,我为自己容,和你无关。”


    江瑶镜伸手去推他。


    “你走,我还在生气呢。”


    “你就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岑扶光任由她推,推了半天下盘依旧稳固,她反被累得喘气。


    江瑶镜都快被气哭了,“你明明可以出来,装什么乖。”


    “那你呢?”


    岑扶光长臂一揽就抱住了她如今虽不窈窕但手感非常好的后腰,“你随意都可以回家,为什么不回?”


    “大哥不会限制你。”


    江瑶镜:“他是没有限制我,但他拜托我了。”


    “既是为了你好,我自然愿意的。”


    岑扶光:“什么叫为我好?”


    “没有半分商量就打我个措手不及,完全不顾我的意愿,那不叫为我好。”


    岑扶光恼得是这个。


    大哥若是好生讲,自己未必不会听。


    偏偏他来强制的。


    这里面还掺杂了小月亮的参与。


    她在自己和大哥的两个选择中,选了大哥。


    算不上双重背板。


    但确实心中不虞。


    自己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跟在大哥屁股后面跑的小尾巴了,已经年过二十,还做了父亲,但大哥依旧拿幼时的那套来玩。


    自己和大哥走的,完全就是两条路子。


    如今他所盼望的‘正途’,未必适合自己。


    大哥那边自是恼的,小月亮这边,就更气了。


    直接弯身抱着她的腿弯像抱孩子一般抱在眼前,俯身凑近,两人眼对眼,鼻对鼻,“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帮大哥?”


    漆黑沉渊的双瞳定定看着她,没有错过她眼中的半分游思。


    江瑶镜的目光游移了半瞬,又很快强作镇定,甚至还有点理直气壮,“他是你的亲大哥,他又不会害你。”


    “我不懂朝政,亦不知官海该如何操作,他肯费心教导你,我怎能拖后腿?”


    “你也不找找自己的原因。”


    “若你是个听话的人,大哥又怎会如此对待你?”


    “你半分反省都没有,反而怨怪上了,可见他对你的了解是真真的,如今的行为,也是对的。”


    越说越顺畅,先前的那一丢丢心虚也随之不见,甚至还倒打一耙,“而且我在家里呆太久了,好容易生完了孩子,我自然想出来玩一玩的。”


    “我也不是只顾着自己玩,亲戚们难得来一趟,难道一直拘在屋子里?你不得空,我自然要作陪的。”


    “我也才单独消停几日,你气什么?”


    “怎么,我和你在一起了,我都不能单独出门了?”


    岑扶光:“狡辩。”


    “我何时限制过你出门?”


    “你是没有限制过我出门,但你一定会陪着。”


    江瑶镜:“我想一个人你肯定不允的。”


    “你都没问,如何知我不允?”


    岑扶光咬了咬牙关,要被她气笑了。


    明明问的是为何要帮大哥,她答非所问就罢了,还反过来揪自己的错。


    手臂一紧将人紧紧锢住,眼睛一咪,神情危险,“我告诉你,这事没这么容易过,别说为我好,你就明白回答我,为什么要帮大哥。”


    “我要听实话。”


    她不懂朝政?


    简直就是笑话。


    他一直追着问,江瑶镜侧头几次都被他掰着下巴扭了回来,一定要听实话,江瑶镜也恼了,索性破罐破摔给了实话,“当然是想看他收拾你了,想看你的笑话。”


    “我收拾不了你,有人能收拾你!”


    岑扶光:……


    “老子巴心巴肝对你,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你,祖宗都没这么伺候过,你居然想看我被收拾?!”


    “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


    “没有心,被你吃了。”


    江瑶镜在他怀里挣扎起来,“快些放我下来,我今天不要理你,我还在生气呢。”


    你气,你哪来的脸生气?


    岑扶光自然是可以稳稳抱住她,但不敢使大劲让她生疼,江瑶镜又是手脚齐上的一通挣扎,还真让她挣扎着下了地,只是乱动间,裙摆向两侧滑落,白皙若云的双腿赫然出现在岑扶光的眼底。


    岑扶光:没穿裤子?


    他知道近期江瑶镜爱上了唐装,今夜看到她的装扮时并不意外,还因为早有准备,他克制住了心中的躁动,先把答案问出来再说,不然这口气就一直憋在胸口,闷得人生疼。


    见她衣衫薄透,满是大胆风情,依旧咬牙忍住了。


    谁料这惊喜居然是在最后才出现的。


    江瑶镜余光瞥见他直愣愣的双眸,得意让她嘴角微弯。


    小样,拿捏住了吧。


    谁要跟你算账,才不要翻旧账,色胚再忍都是色胚,反正早晚就要遭这一回‘罪’,还不如直接跳过前程。


    看你这次怎么忍!


    心中得意,面上却粉红遍布全身,手一伸就把裙子拢好,磕磕巴巴道:“我、我一人在屋里,只想看看衣裳穿上身是什么样子,一时犯了懒……”


    这个懒也是来得措不及防,但……


    深得我心。


    岑扶光不再压抑自己内心,直接弯身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又轻轻抛进柔软的床榻。


    却没有马上近前,而是几步走到了妆台前,将江瑶镜原本已经佩戴好后又拆下的粉白相间的真丝牡丹拿起一朵,回身,放在了她的枕头边。


    雍容的盛放牡丹将她今日的妆容衬得又美了几分。


    “你既借着大哥的手来收拾我,这般狠心,如今我来讨债,你也别求饶……”


    不再压抑心中火热,直接覆了上去。


    “唔——”


    第124章 本王不需要补药!


    昨夜的雨来得既重又急, 铺天盖地的雨帘将天地都笼罩,乌黑的夜放大了雨声,喧嚣的风将一直都遮掩, 园中的花早已垂地, 一地泥泞, 它们实在过于娇小,垂落的声音也细不可闻。


    哪里是它呢,就连平日里需要它们仰望的,看似高不可攀的芭蕉树, 也终弯下了腰。


    它倒下时确实有些动静,若是平日, 怕是能引得许多人来查看,只可惜今夜风狂雨骤,那一瞬间的既似怒吼又似闷哼的些许声响, 没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一丛小芭蕉林还很齐心, 哥哥倒地, 弟弟很快就接上,都要一颗想要顶天立地的心。


    一夜过去, 天将明雨渐歇的时候,最后一株仅剩的、还直着腰杆的芭蕉树终于可以耀武扬武的展示, 它抖了抖苍绿肥硕的叶子,正想得意炫耀, 这一举却成了压倒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来啊, 坚持到现在的它早就是强弩之弓了, 希望就在前方, 偏它还不肯安静下来仔细保养,一心只想着炫耀, 一昧逞强,最终害了自己。


    最高大的芭蕉树都倒完了,那些枝嫩花娇的小家伙们也早已回归大地的怀抱。


    早起的婆子们弯身收拾这一地狼藉。


    “欸,这个小家伙躲在这里,开得还挺好。”


    有人扒拉开最后一株芭蕉树,却在它的下方发现了一丛小花,婆子叫不上这是什么名,看着也不像名品,就像路边的野花,黄的、紫的、粉色的小花一簇一簇的。


    平日里大约吸引不了任何人的眼神,因为太过平凡。


    而今日,百花凋零,野花反而愈发的生机勃勃。


    “果然啊。”婆子叹了一声,“野还是有野的好处,瞧,只有它活下来了。”


    恰逢清风拂过,花叶一阵轻颤,好似在回应婆子。


    江瑶镜换过一身包裹严实的粉色里衣,将一夜的热情红梅全数遮盖,站在床边,看着床上依旧手臂盖脸逃避现实的某人。


    沉默片刻后,她忍笑开口,“我现在去吩咐厨房,给你炖点儿补汤?”


    岑扶光:……


    他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冷着一张俊颜,看着行动自如完全没有任何妨碍的江瑶镜,磨了磨牙。


    “我是近日太累了,练得太狠了。”


    江瑶镜点头,“所以,你要喝补汤么?”


    岑扶光:……


    “不、需、要。”


    “行吧。”


    江瑶镜有些可惜的点头,随即转身向外走去,“那我去梳洗换衣了,时辰不早了,你也快些起来吧。”


    岑扶光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手撑在床边,弯身探头去看江瑶镜离开的背影。


    莲步轻移,腰枝款款。


    哪里是行动自如,分明就是游刃有余!


    岑扶光一时间瞪大了眼眶,鏖战一夜未眠的眸上满是惊愕。


    他动了动有些软的双腿盘坐在床上,只低头看着某处。


    难道自己真的不行了?


    而一脸淡然的江瑶镜在彻底离开岑扶光的视线后,弯着眼笑得像偷腥的猫儿。


    一边笑一边揉着酸痛的腰。


    一时间有些龇牙咧嘴。


    但仍不改她心中高兴!


    从前两人体力差距有点大,岑扶光是有所保留也好还是全力尽兴也罢,反正手软无力只能任由他抱着去洗漱由着他摆弄的永远是自己。


    偏这人是个实实在在的下流胚子。


    即使已经结束,他还是要占便宜,尤其是自己不能反抗时,嫩豆腐被他吃得够够的。


    吃也就罢了,偏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口里花花就没停过,什么娇儿无力,什么紫晶葡萄,**浪曲就没停过。


    江瑶镜恨得咬牙,就是拿他没办法,只能由着他嚣张。


    但昨夜,情况变了!


    结束后自己还有余力!


    原本想着偷懒让他抱着自己去沐浴的,但他看到自己还能自己下床无需人搀扶的时候,那一瞬间的震惊和对自身隐隐的怀疑彻底取悦了江瑶镜。


    她咬着牙,犟着骨,即使后面战况再激烈,她也不要他搀扶。


    隐隐的怀疑变成了彻底的怀疑。


    那一刻江瑶镜就发誓,哪怕散架了也要装作无事,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成功了。


    哈哈哈哈哈!


    江瑶镜捂着嘴在内间笑得不可自己。


    等她再出来时,屋内已经没有岑扶光的身影,江团圆正在收拾床榻,听到动静回身,见是江瑶镜,笑道:“王爷被太子那边的人抓回去了。”


    实际上那边的人天未明的时候就到了,就安静等着,等到江瑶镜离开,他们才一拥而上涌入,抬着还在怀疑人生的岑扶光就跑。


    江团圆想起刚才的画面就想笑,笑完了又问,“姑娘,你们昨儿拌嘴了不成?”


    “他们来抓人的时候,王爷竟是一点反抗都没有。”


    本来江团圆还以为能看到一场热血大战呢,谁知秦王压根没动静,若非眼睛还睁着,都以为他睡着了呢。


    他哪里是不会反抗,他还在怀疑自个呢。


    江瑶镜原本平复下来的笑意又涌了上来,使劲抿唇忍着,好一会才道:“太子那边大约是有正事的,他也懒得反抗了。”


    掩唇打了一个哈欠,水汽蒙上杏眸。


    “困得很,我好好睡一觉,午膳也不用叫我。”


    昨夜两人都较着劲,最初时是激动的,确实两人许久不曾亲昵了,但后面就变味了,一个想恢复往日雄风,一个想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谁也不肯让谁。


    犟着犟着,竟是一夜不曾眠。


    江团圆早就从一旁搁置的几床‘废弃’被褥上猜到了昨夜的激战,红着脸铺好了新褥,给江瑶镜掖好薄被又放下了床帘才悄悄出去了。


    唔,这王爷又被太子抓回去了,那他今夜还会出现吗?


    那这后面的日子,姑娘和王爷,应该只能夜里相会了。


    明明孩子都生了,怎么王爷的追妻路,还愈发难了呢?


    江团圆弯唇偷笑,轻轻关上了房门。


    —— ——


    岑扶光回到家里,先去看过了一回孩子们,又敲打了一番惊弓之鸟的奶嬷嬷们,然后无视了正在亭内喝茶的岑扶羲,大步离开。


    回到自己的正房后,他的理智也彻底归拢。


    他一次一次对比往昔的自己。


    不管是从耐久还是力量都认真对比,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自己没有问题,甚至因为实在素得太久,昨夜还激动了很多。


    自己没问题!


    无声挺直胸膛。


    那就是小月亮出问题了,她的体力见长,承受力也大涨了。


    所以她今晨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拿补药刺激自己。


    本王不需要补药,本王雄风依旧!


    岑扶光磨牙半晌,起身,用过早膳后就直接回房休息。


    养足精力,今夜再战。


    本王一定要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他是这般打算,也是这般做的,睡醒一觉后精神抖擞,又饱饱用过一顿晚膳后,备战结束,上马出征!


    然而,莫说出征,这院子被太子围得,连只苍蝇都出不去。


    昨夜逃跑的路子早就被堵上了,甚至今天已经升级成贴身围堵,前后左右都有人跟随,不管做什么,哪怕如厕,都有人跟着。


    岑扶光:……


    大哥至于防到如此地步么?我就是想去找自家媳妇儿,又不是犯了天条!


    不行。


    小月亮那边的场子一定要找回来。


    岑扶光今天不想忍了,反复确认几次后他们依旧不退。


    那就,怪不得本王了。


    岑扶光毫无预兆的出手,然而还没碰到侍卫统领他自己就觉得不对劲了,声音不对,动了动手臂,从前坚硬有理的臂膀,此刻竟然软趴趴的,从前十分之一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岑扶光抬眼看向侍卫统领。


    侍卫统领微笑,“是软力散呢王爷。”


    “不过王爷放心,此药只会卸去您的力气,对身体没有半分影响,服下解药后您的武力就会回来的呢。”


    岑扶光:……


    报应来得真快。


    曾经是自己给他们下药,现在又换成他们下药了。


    已到绝境且无法转圜,岑扶光也没有求饶的意思,他静静地看着贴身围堵自己的这四人,半晌,轻嗤一声,转身回了屋子。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又什么都说了。


    本王记住你们了。


    余下三个都抖成了鹌鹑,相比外面的传言,他们其实更知道秦王的手段。


    被他记住的,都不会有下场的。


    就连侍卫统领都打了一个哆嗦,然后强制镇定,“怕什么,咱们是殿下的人,他还能管到殿下头上不曾?”


    而且这事是殿下吩咐的!


    难不成殿下还不会保自己?


    等等……


    一边是属下,一边是亲弟弟,殿下真的会保自己吗?


    侍卫统领也缩了缩脖子,疯狂在脑海里想退路,老娘的大寿好像要到了,办完了这桩事就请假回乡!


    岑扶光不能突围,他也依旧没去求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确实有把握。


    因为江鏖马上就要到了。


    姜家亲戚离开后不放自己出去,难不成江鏖来了大哥还不放自己出去?


    虽是祖父,实际和岳父差不离的,自己身为江鏖的孙女婿,又是‘妾身未明’的阶段,必然要去迎接江鏖的。


    大哥也不会让自己失礼。


    岑扶光就翘着二郎腿悠哉等着。


    又过两日,终于收到了江鏖大约还有一个时辰就到码头的消息,岑扶光一下子从躺椅上站了起来,然而手臂一挥,武力依旧没有回归?


    而隔壁院子中嬉闹正盛,小孩子欢快的笑声隐传耳畔。


    而且这笑声,还恍惚在向外移动?!


    岑扶光连忙跑向了隔壁,正正好看着自家那个狠心的大哥抱着粉色襁褓在逗弄,女儿的笑声如银铃般。


    “大哥,你要带着他们出门?”


    岑扶羲肯定点头,“曾祖父来了,肯定要迎一迎的。”


    “我呢?”


    岑扶光指着自己,“我也要去迎的。”


    “你迎什么?”岑扶羲握着小月书的肉窝窝小手,笑意浅浅,“江侯爷可不想看见你。”


    “他为何不想看见我?”


    岑扶羲颠了颠手中的粉色襁褓,“你会想见你闺女日后的夫婿么?”


    “哪来的夫婿,什么狗屁夫婿,我女儿不嫁人,我养她一辈子!”


    岑扶光一下子炸了。


    还没满两月呢,嫁什么人!


    而且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自己身为男人,还不懂他们那些弯弯绕绕么!


    “江侯爷便是你此刻的心情,哪里会待见你?”


    “你就在家好好待着吧。”


    岑扶羲等他发疯完才闲闲回了一句。


    不理呆愣当场的岑扶光,带着两个孩子就出了府。


    第125章 江侯爷摆明了还是不待见王爷呢


    祖父回来了!


    自从江鏖出现的那一刻起, 江瑶镜就只能看得见他,在外面还能强作镇定,但等到上了马车后就一把抱住了江鏖的胳膊。


    “祖父, 我好想你!”


    亲人久不相见, 江瑶镜已经满脸泪痕, 而江鏖却是一副惊恐模样,全无先前在码头处和岑扶羲你来我往时的客套自在,声音压得极低。


    “什么情况?”


    “不是秦王么,怎么太子抱着孩子来了?!”


    出个远差回来, 曾孙有了,还是儿女双全, 江鏖自然是高兴的,但这种高兴在看到是太子抱孩子过来的时候,瞬间懵逼。


    这一年江鏖被元丰帝的人手贴得太紧, 连自己孙女都联系不上, 好容易被秦王派去的人带走, 即将见到真人,江鏖也没问具体情况, 只知道孩子出生了,母子平安。


    但他压根不知道太子也在这边。


    一国皇子都不能擅自离京, 就更别提太子了。


    可是太子和秦王都在这边。


    皇上是不是睡觉都得睁半只眼等着,生怕哪天就传来太子和秦王造反的消息?


    这杭州的宅子, 怕是被皇上的人, 明里暗里包围得严严实实罢?


    “他近日被太子关在家里了, 也不知两兄弟在做些什么, 总之见不到人。”


    江瑶镜摇头,她现在满心都是自家祖父, 刚才太子在,很多话不能问,如今终于没了旁人,叠声问道:“这一年的功夫,您可好?”


    “身子可有好好保养,皇上派给你的差事,累不累?”


    “老家那边,可有什么言语?”


    “我身体好着呢。”


    孙女的关切话语让江鏖很是受用,他拍了拍胸膛,若非是在马车里,怕是要给她转个圈展示一番自己的强壮。


    话也不假。


    那边可是江鏖的大本营,除了路途遥远有些疲乏之外,到了芙蓉城,他自在得很,就算每天十二个时辰被人贴身‘保护’,他也不会亏待自个儿,还胖了几斤呢。


    “至于差事么……”


    江鏖扯了扯嘴角,虽眼皮耷拉却依旧明亮的眸中满是嘲讽。


    “若是人人得了几句话,再看几本书就能融会贯通得心应手,那还需要师父做什么?”


    最开始去芙蓉城的时候,江鏖心中只是隐隐有种预感,而真的到了芙蓉城之后,那几个小年轻恨不得时时拿本子记,什么都问,什么都要搞清楚的时候,江鏖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也说不上难过。


    忠君之禄而已。


    反正江家从来都是保皇党,江鏖问心无愧。


    如今算是失了圣心,皇上先一步斩断君臣羁绊也不能说错,因为孙女确实和秦王牵扯上了,自己再如何忠君,也是天然站到了秦王那一边。


    皇上没错,自己也没错,只能说世事无常。


    不过这事明明是你儿子先弄出来的,你搞不定儿子,甚至默认他追到江南,如今真成了,你又心中不高兴,自己也罢了,是臣子,必须要听皇上的话。


    可小月亮呢?


    孩子都生了,赐婚圣旨还不下。


    真当自己白活这么些年,由得你侮辱?


    等着吧,这西南,早晚有你求老夫的那天!


    老将老将,可不是衰老的老,而是经验老到的老!


    江鏖那一声毫不遮掩的狞笑就摆明了他心中有算计,而且还是算计在皇上头上,不然他这口气出不了,江瑶镜看出来了,但什么都没说。


    元丰帝,自己的公公。


    江瑶镜对他的印象真的是一改再改,尤其是在看了太子和秦王这两兄弟的‘下场’后,是真的很难再起敬畏之心了。


    祖父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反而他也只会气皇上,不会放任黎民遭殃。


    “您心里有数就行。”


    江瑶镜一直抱着江鏖的胳膊,“亲戚们呢,是不是又找你断了许多官司?”


    “咱们离开这两年,他们可有作威作福?”


    江家也不知道怎么了,偌大一个族群,旁支无数,愣是找不出几个有才干的,能不依着侯府势力造作竟然都是好人了。


    祖父不允他们欺压百姓,一旦被抓住,除族没说的。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干的。


    除了两家后,所有人都乖觉了,但祖父每年给族地的供奉都是有数的,他只管给,至于那笔银子如何用,怎么分配是一概不管的。


    不能欺压百姓,那就只能族内自己竞争。


    以前在芙蓉城的时候,族内的官司就没断过。


    “没人找。”江鏖摇头,笑得有些鸡贼,“皇上的人贴身保护我呢,他们近不了身。”


    至于那些侍卫被江家族人骚扰了多少次,江鏖就不管了。


    一直压榨老夫,总要出些力!


    江瑶镜对族人的难缠可是深有体会,她这完全不管外事,甚至外祖姜家那边的事情都几乎不过问的性子,都是江家人烦出来的。


    那些人可不能沾手,沾到就甩不掉了。


    虽然有些不好,但她的嘴角也是止不住的上扬。


    江鏖撇了一眼没管,只道:“秦王被关住了,可孩子怎么在太子那边,你没有亲自照看?”


    这也是他在意的一个点。


    “是送到太子那边,让他解闷么?”


    “可还不到两月的孩子,吃了睡睡了吃,如何解闷?”


    江瑶镜眨了眨眼,神情有些异样,但她也习惯和祖父有话直说。


    “我,大概,不是一个好母亲。”


    “为什么这般说?”江鏖严肃了神色。


    “坐月子的时候,我每天会过问他们几次,但首要的依然是自己的身子。”


    “这是当然的,月子不做好,老了以后遭罪的就是你了。”


    江鏖认同这个观点。


    “可月子做完后,我似乎也没分多少心思在他们身上,我依旧都是自己的事情排在第一位。”


    陪亲戚也好,瘦身也好,都是自己的事情。


    每日依旧会过问孩子们的情况,也是真的想念,但分量,似乎不足。


    因为足够想念的话,早就回去看孩子了,太子也从未阻拦过。


    但是自己并未主动归家。


    “没有人生来就会做母亲。”


    “而且也没有哪条律法规定母亲必须对孩子的事一万个上心。”


    “你先是你,然后才是他们的母亲。”


    江鏖并无任何怪罪,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祖孙两这么多年的相依相伴,在江鏖眼里,江瑶镜比任何人都重要,包括自己。


    而且他们现在都不记事,也还没开始认人,有那么多奶嬷嬷日日照料着,孙女每日过问几次,已经尽够了。


    而且再退一万步,亲爹还在那摆着呢,被关在府里又没有旁事,这都不照料孩子还送去太子那。


    亲爹更不称职!


    本来秦王能冒着得罪皇上的风险把自己从西南弄来就为了看孩子一面,江鏖心底对他还是有些感激的,哪怕这头猪没名没分就拱了自家白菜。


    但来了以后,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感激个屁,不感激了!


    江瑶镜真是爱死了祖父不管何时何地都对自己偏爱纵容,也是这份偏爱让江瑶镜底气十足,任何问题她都不惧。


    因为她知道,不管发生任何事,祖父都是自己的退路。


    她开心了,满足了,只抱着胳膊撒娇,江鏖却有一堆问题,“你呢,怀孕的时候可有难受,生产是顺当没出毛病的?”


    “都好。”


    江瑶镜不会否认岑扶光的功劳和用心,“他一直都在照顾我,自从到了杭州后几乎片刻不离,任何微小的不适他都注意到了。”


    “而且,就连月子,都是他照顾我的。”


    “那是他应该的,生孩子多痛阿,他不能替你分担,那这些琐事就该他做。”


    江鏖哼了一声,依旧不待见岑扶光。


    “不过我没什么事,孩子们差点出了大事。”


    江瑶镜话锋一转,把孩子们遇到的事情简略给江鏖重复了一遍。


    “贵妃好大的胆子!”


    江鏖听完一声怒吼,若非此刻实在马车里,他怕是已经站了起来。


    “您别生气。”


    江瑶镜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已经报复回去了,贵妃,襄王,都不会放过的。”


    “而且现在贵妃已经绛成了官女子,襄王也被夺去爵位。”


    这边已经收到了皇后娘娘快马加鞭送来的密信。


    “就算皇上几月后就心软复位了他两,也不怕,后面的报应,且等着呢。”


    江鏖认真听着。


    知道这主使和得利者都没好下场后,勉强顺了心,但他心中火气仍在,秦王和太子报复回去是他们的事。


    自己这个曾祖父可不能什么都不干。


    贵妃和襄王都暂时完了也不怕,不是还有李家么?


    是,李家身上并无职务,但这些年仗着贵妃和襄王的势,在李氏的老家那边,和土皇帝无异,日子过*7.7.z.l得那叫一个奢靡。


    李家只是朝内无人,不代表家里无人。


    贵妃行那恶事,李家肯定帮了忙,不然她一个深宫妇人,手也伸不到杭州来。


    太子和秦王瞧不上李家那些小虾米,自己却不能放过,那可是自己乖孙拼死拼活生下来的孩子,任何人只要伸了手,都要剁掉!


    江鏖在心底盘算怎么收拾李家。


    这些就不必告诉乖孙了,免得吓着她,收敛了愤怒情绪,只和小月亮接着说些闲话。


    闲谈间时间就过得很快,马车停下。


    到家了。


    江鏖率先跳下了马车,结果一下车就看到了站在大门处的,期期艾艾的见善。


    江鏖是知道他的。


    也明白他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他压根不跟见善对视,甚至不给他请安的机会,大腿一迈,就往旁边太子的马车去了,只当没看见见善这个人。


    见善:……


    得,王爷折腾了一上午的衣裳是白换了。


    江侯爷还是不待见王爷,也摆明了不会帮忙。


    自家王爷啊,还得关着呢。


    第126章 有诈,肯定有诈


    “这两孩子, 还挺会长。”


    用过午膳后,体弱的岑扶羲率先离场,江鏖倒是精神抖擞, 孙女已经关心过了, 注意力就全放在了两个孩子身上。


    弯着腰背着手看了半天, 给出了这句评价。


    确实。


    一旁的江瑶镜跟着点头。


    女儿像爹爹,儿子像娘亲,都错开长了。


    江鏖:“叫什么名字?”


    江瑶镜有些难为情地低声回,“月书, 藏月。”


    江鏖:……


    是,江鏖确实不擅辞藻, 也不耐烦看那些诗文里的酸词废话,但他不傻,这名字一看知道是拱白菜的猪取的, 而且取得也太直白了, 江鏖想不懂都不行。


    又是婚书又是藏起来。


    咋的?不给你来个大婚你就把人金屋藏娇呗?


    江鏖还不知道岑扶光真来了出金屋藏娇, 只是没人陪他玩而已。


    这分明是两口子的感情有问题也是变相的催婚,但江鏖实在没立场问, 因为他是‘助纣为虐’的那一方,只要自家孙女没问题, 孙女婿如何,就不是自己考虑的问题了。


    只看小月亮如今气血饱满精神灵动就知她的日子过得不错。


    她好就行, 自己可以娘家人, 管不到孙女婿那边, 他有委屈找他自己爹去。


    抬手屏退了屋中伺候的奶嬷嬷们, 江鏖再问,“怎么两个孩子都上了江家族谱, 我以为只有女娃娃的……”


    “他决定的,我没细问。”


    当时的江瑶镜也被岑扶光这个决定给惊到了,但看他当时神色晦暗莫名,到底没有出声询问,只在心中暗自思量。


    “大约,他也想留条退路吧……”


    岑扶光无法预见将来,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就算自己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父皇也会念着旧情,这个他姓的儿子,他一定会放过的。


    江鏖听完,眉心紧蹙,却也没辩驳。


    显然他也是这般想法。


    既然走上了这条注定无法回头的路,那就且行且看,这才刚刚开始,烦忧将来实在没有必要,江瑶镜不愿意祖父眉宇染上沉重,只笑着问他,“将来还早,孩子们的命途等他们懂事后自然就明晰了。”


    “倒是您呢,皇上那边,显然对您有芥蒂了。”


    “您要如何?”


    “老夫不如何。”


    “老夫无愧于心。”


    江鏖头一撇,“他要如何就如何,反正老夫已经卸甲荣养了,便是不上朝都没事,爱咋咋地。”


    “那就不上朝了呗。”


    江瑶镜暗戳戳蛊惑,把自己对闽越那边的打算说了一遍,“反正您在京中也没多少大事,就连调-教新兵的事皇上都已经派人接手了。”


    “既然如此,咱们一家,一起去闽越呗?”


    军权彻底不让碰了,那还呆在京城做什么?


    江鏖有些意动,但他从未去过闽越,一时有些踌躇,江瑶镜再添火力,“那边可热闹了,好多事情发生,您就当散心了。”


    江鏖也知道闽越有多热闹,只是……


    “皇上怕是不会同意,他大概很快就会召我回京。”


    又低头看了一眼两孩子。


    “说不得还会让你带孩子们回京。”


    太子和秦王是亲儿子,而且从前父子感情基础在这,大约也是信他们不会造反的,但信是一回事,防备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一行人中,最能拿捏的,最适合当‘人质’的,不就是自己么。


    江鏖心里有预感,最多一月,皇上就会让自己回京了。


    “不听就是了。”


    江瑶镜已经破罐破摔,“最不听话的人在前头顶着呢,让他上,咱们只当不知了。”


    反正就是要祖父和自己一起。


    都已经卸甲了,就不要再顾虑旁的事情了!


    “您放心,岑扶光有法子的,他也愿意的。”


    债多不愁。


    看江瑶镜一副天塌下来反正岑扶光先顶的架势,江鏖莫名又对岑扶光有了些许怜爱,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家这姑娘,不仅没泼出去,还把人儿子给拽回来了。


    本来两个孩子的姓氏就是大雷,如今皇上还不知道这桩大事呢。


    又得为了自己继续坑爹,真正意义上的坑爹。


    而且秦王吧,真的很能扎心皇上,哪痛他就往哪扎。


    “您就跟我走罢!”江瑶镜抱着江鏖的胳膊又开始撒娇,“我真的舍不得您,何必回京去看皇上的冷眼呢,咱们就在外面逍遥的过。”


    “走罢走罢,一起去闽越!”


    “若是您怕抗旨不好,那咱们现在就走,圣旨来之前就走!”


    江瑶镜一顿缠磨。


    江鏖被她摇得没法,“行行行,别摇了,反正坑得是你男人,你自己哄去吧。”


    江瑶镜心满意足的笑,对哄岑扶光这件事她压根没放在心上,那人很好哄的,轻轻松松就能拿下!


    ——


    虽然今儿折腾了衣柜半天,换了无数套衣裳把自己捯饬的人模人样的,但看到垂头丧气进来的见善时,岑扶光面上一片了然吗,没有任何意外的样子。


    江鏖怎么可能会救自己出去,他怕是巴不得自己一辈子关起来才好。


    至于那个狠心的小月亮就更别提了,就算江鏖没来她都不会帮自己,如今江鏖刚回,她眼里心里都只剩江鏖了,自己怕是早就被她丢进了犄角旮旯忘了。


    无需见善多言,摆手就让他退下去了。


    无视周围依旧贴身围堵自己的几名侍卫,只端坐垂眸,心中不停思量。


    大哥会玩。


    如今的自己是真的抗不下去了。


    若是一直没见到人,那还能拼着一口气继续熬下去,但偏偏,前几日见到了人,且,并未餍足不说,反又添了一口气梗在胸口,迫切想和小月亮再比较一番!


    大哥对此怕是心知肚明,明明可以防着自己,偏让自己偷跑出去了。


    就一夜如何满足?


    偏偏让自己偷了一口香就开始了严防死守。


    这次是彻底出不去了。


    行吧,有软肋的人注定要被拿捏。


    低头就低头。


    为了媳妇对亲大哥低头不丢人。


    岑扶光想明白了,也不再犹豫,直接看向那四个贴身侍卫,“让大哥把东西送过来吧。”


    至于送什么来,兄弟两心知肚明。


    岑扶羲就知道他一定会服软的,心情甚好的挥手,安静得令,带了一队人去了隔壁。


    而当岑扶光看到那一行人通通抱着比人还高的卷宗时,岑扶光面上极度无语,大哥这是想做什么,这是想把旧朝上千年的冤案错案都让自己过一遍么?


    填鸭也不是这么个填法!


    在岑扶光爆发之前,安静率先开口,“殿下说了,这些卷宗,王爷您看过一遍就好,但是他会随机抽查。”


    意思就是不让你每卷都给出具体答案,但你要心里有数。


    这全部看过一遍,还每卷都要有大概思路,和全部应答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不用写下来而已,也没轻松到哪去。


    岑扶光闭眼沉默坐在原地,运气再运气,拳头早已紧握。


    安静一看他这样就皮子发痒,话一说完就悄无声息的后退,小跑。


    风紧扯呼,快撤!


    安静带来的人都跟着他跑了,余下贴身的四个侍卫也跟着往外撤。


    秦王已经服软,差事完成。


    赶紧走。


    不然一会儿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而在侍卫统领将将跨过门槛,即将看到逃生曙光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淡定清冽男声,“等等。”


    侍卫统领瞠目欲裂地看着外面近在咫尺的自-由天地。


    差一点,就差点一点啊啊啊!


    闭眼,心如死灰叹了一声,回身,弯身低头,恭敬等着自己的‘报应’到来。


    “王爷有何吩咐?”


    岑扶光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将桌子都堆满的卷宗就赶紧扭开头,辣眼,太辣眼了。


    他不能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但可以让所有人都不满意。


    大步走向书房,头也不回的丢下几句。


    “去书房。”


    “你们也跟着一起看吧,好歹是大哥的贴身侍卫,文墨不通也是丢人。”


    “放心,我也只会随机抽查。”


    侍卫们:……


    殿下做得孽,转眼就回到了自个儿身上。


    宁愿在练武场天天和人对打也没耐心看这些卷宗,这日子真过不下去了!


    *


    岑扶光已经做好了小月亮至少十天内不会理自己的准备,便是每隔几日的‘家书’也不会出现,她至少要亲香够了江鏖才有余地想起自己。


    他有准备,只全心扎进卷宗的深海。


    等出去的。


    等爷出去了,这账再一笔一笔的算。


    谁知,今天下午,熟悉的家书依旧出现了。


    岑扶光定定看着见善手里的信封,没有伸手去接,见善双手呈了半天上面依旧没有动静,悄悄抬眼,就看到自家王爷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中的信封。


    见善:完了,王爷是不是看卷宗看傻了?


    “爷?”


    见善再度出声提醒,岑扶光回神,伸手接过他手里的信封,迅速拆开,快速浏览一遍,和往常的家书没区别,只不过以前是日常,这次大多是江鏖。


    祖孙情令人侧目。


    还在心中委婉替江鏖辩解了几句,如今孩子都生了,祖父却没等到正式的上门提亲,总归是恼的,还劝自己不要多想。


    但岑扶光关注的重点不在这里,先前是一目十行,这次是一字一字细看,而他反复看了三遍,这信也没有任何问题,笔迹是她的,叙事方式也和她从前一般,确实是江瑶镜亲笔写的信。


    但岑扶光心里满是警惕。


    有诈,肯定有诈!


    她就不可能在今天给自己写信,今天可是江鏖回来的第一天。


    她就是心中顾念着自己,也最多三四后写信‘敷衍’自己几句,但绝对不可能在今天,写这一封长信给自己。


    她是要干什么坏事,还是又要让自己顶什么锅?


    第127章 自己偷偷做,别叫人发现了


    反正肯定有诈。


    岑扶光眯着眼看了信纸半晌, 决定按兵不动,等着小狐狸尾巴露出来的那天。


    依旧在卷宗深海中埋首苦读,只余了一丝心力留意江瑶镜那边的动静, 而接下来的几天里, 确实印证了, 小狐狸心里有鬼呢。


    往常都是每个几日才有一封家书给自己,而近期,居然每天都有。


    明明,她一直都陪着江鏖在这杭州城游玩。


    从前陪姜家众人在外面玩的时候都能忽略自己, 如今陪伴对她最为重要的江鏖,居然还能分出心思来敷衍自己。


    有鬼, 肯定有鬼。


    岑扶光继续按兵不动。


    虽然在祖父面前说得好似小事一桩,当然,以岑扶光多年来随意顶撞皇上来说, 这事他是熟练工, 也确实是小事一桩。


    但对他而言是小事, 自己这边却不能理所当然。


    江瑶镜还是有些心虚的。


    不仅天天给他写信,就连在外面陪伴祖父游玩的时候也没忘了家里的望妻石, 衣裳首饰那些不提,途中遇上的别致小玩意儿也没忘送回去一份。


    一边玩一边卖, 江风家里往返腿都快跑细了。


    岑扶光偶尔从堆满卷宗的书案里抬头时,对面的八仙桌上, 江瑶镜命人送回来的东西越来越多, 五花八门, 什么都有。


    信中的惦念和温柔软话也越来越多。


    岑扶光横眉微挑, 连续几日沉迷卷宗的双眸略显疲乏,不似往日璀璨明亮, 然此刻却好似勃勃生机注入,流光划过,却又不作任何表示,略微休息后继续埋首卷宗。


    而又过几日,江风笑着捧了一个锦盒上前,“王爷,这可是夫人亲手做的。”


    岑扶光伸手接过,打开后,里面是一串似黄又棕的香串,圆润饱满,拿在手中细嗅,不仅有自己常年不改的松木香,另有龙井茶韵相衬,再细细分辨,还有一抹若有似无的暖香暗藏其中。


    是她身上的味道。


    也确实是她亲手所制,才能沾染上这一味。


    岑扶光当即戴在了收手手腕之上,高兴的同时,也确定了她确实有所求。


    而这求的事情,从这几日封封不离江鏖的家书来看,大约是跟江鏖有关的。


    再细想江鏖如今在父皇那边略显尴尬的身份,在看她祖孙两分别一年后的黏糊再聚,大概明白了她所求为何。


    应?


    自然是能应的。


    可该要的‘好处’也不能少。


    岑扶光的右手手指缓缓摩挲着圆润的香珠,唇边的笑意越来越盛。


    ——


    这些时日,除去睡觉的时间,江瑶镜几乎时时刻刻黏着江鏖。


    江鏖也很受用。


    小月亮自从十二三岁渐渐懂事后就不怎么和自己亲近了,后面嫁给程家,虽然看似家里家外一把抓任何人都越不过她去,她也从来都报喜不报忧,但总觉得明珠蒙尘,她也愈发安静。


    当时只觉得她是长大了,女儿家沉静些也无妨,谁料自己考察了几年的程家竟是个内里藏奸的,大问题没有,小问题一堆。


    那些日常的鸡毛蒜皮的小事,看似都不过分,但堆积在一起,怕是能无声把人郁闷致死。


    怪不得小月亮越来越不爱说话!


    幸好,小月亮没有昏头,离开了程家那个虎狼窝!


    而身为局外人的江鏖,也能更清楚的看清这两次亲事,自己孙女的真正状态。


    明明秦王在江鏖心里的分数比程星回差上许多,哪怕第一次时不让孙女低嫁,没有程家,选门当户对的,也绝对不会是秦王府。


    齐大非偶谈不上,以定川侯府的门第,想做秦王正妃也是刻意的。


    只是入了皇家门,自己就没法给小月亮撑腰了。


    所以江鏖从未考虑过和皇家联姻。


    除去身份问题外,秦王本人也是强势的,哪怕他一时为了情爱可以低头,也不可能低头一辈子,等他对小月亮的感情消弭后,他不会愿意一直伏低做小,小月亮也是个犟的,怕是相敬如宾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是以江鏖从未看好过两人,哪怕孩子都已经出生了。


    谁料这桩自己不看好的亲事,小月亮婚后的精神面貌,居然是最好的,甚至生了孩子后还回归到了当初灵动娇憨的小女儿模样。


    只有万事不管万事顺遂才能养出她如今的心态。


    由此可见,秦王对他有多用心。


    所以,自己大概是真的错了。


    妄图凭借几年的功夫就安排稳当小月亮安稳的后半生,确实是妄想了。


    罢,不要再多管,她如今已经做了母亲,她的后半生还有她自己掌控,自己最重要的就是好好活着,让她有家可依,身后永远都有退路。


    江鏖想通后只觉一身轻松,又笑道:“你刚不是还念着昨儿的糍条糕,现在出去买?”


    “去。”


    江瑶镜欢快地应了一声,只要和祖父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好的。


    又是游玩至暮时才归,祖孙两先去看了一回孩子,知道他们一切都好,江鏖去拜访太子,江瑶镜则是站在院门处,看着隔壁依旧紧闭的油青大门。


    看了一会儿,终于见到了熟人,连忙招手。


    见善小跑着上前,“夫人?”


    “你们王爷这几日在忙什么?”


    见善:“忙着看太子给的陈年卷宗呢。”


    见善有心给自家王爷添些好感,十分自然地把岑扶光的辛苦夸大,“王爷近日可辛苦了,每日只能休息两三个时辰,睁眼就在看卷宗。”


    “眼睛都熬青了。”


    当然,见善不认为自己是在夸大,说得都是事实么。


    王爷确实眼睛都熬青了。


    就是这熬得过程么,不单单限于卷宗罢了,还在折腾其他事情而已。


    江瑶镜听完见善这话,秀气的眉头紧蹙,见善或许有夸大,但他熬了许多日的话应该也是不假的。


    大概猜到太子在磨什么,只是,这般填鸭,是否过犹不及?


    她没看到岑扶光目前的真实状态,不好做出评价。


    犹豫片刻,又问,“他现在在哪?”


    “还在书房看卷宗呢。”


    “我瞧瞧他去。”


    太子确实从未限制过江瑶镜的行动,她走到隔壁自在跨过门槛前行,两侧的太子侍卫安静行礼后就让开了道路。


    此时虽金乌犹在半空,但屋内已经掌灯,江瑶镜轻轻推开房门,最先看到的是眼眶都青了的双目彻底无神的四个贴身围堵侍卫。


    见到进来的江瑶镜,他们懵了片刻后诧异起身,正要行礼问安,江瑶镜摇头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莲步继续前移,走过书墙又绕过六折屏风,才终于看到了岑扶光。


    他正端坐书桌后埋首苦读,两侧明亮的琉璃灯照亮了书案的一亩三分地,也让江瑶镜清晰的看清了他眼下的青黑。


    人没怎么累,但瞧着精神确实萎靡了许多。


    “怎么不歇歇?”


    江瑶镜心疼上前,“这事根本就急不得,太子也并未限定时间,你又何必逞强,前面我怀孕时你的亏损还不知养回来没有,现在又糟践自身!”


    江瑶镜真的有些生气了。


    读书是为了知其意,若一味求快,走马观花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尤其是走近后看到他眸中的血丝,更恼了。


    而突然出现的江瑶镜显然给了岑扶光极大的惊喜,他原本以为只有等大哥放自己出去后才能看到媳妇。


    “媳妇!”


    江瑶镜嘴里的絮叨还没停,人就被他抱进了怀里。


    推了推,推不动。


    江瑶镜也不白费力气,只伸手环着他的劲腰依旧劝他,“见善说你睡觉的时辰都不够,真的不能如此行事了。”


    “你急什么呢,大哥又没催你。”


    “我急着出去见你。”


    岑扶光给出了大实话。


    江瑶镜沉默片刻,心里不停思量,如今他已经顺了太子的意开始磨合正事,他既然已经开头,那应该不会半途而废,那自己再归家,应当就没影响了?


    “你不用急,我回来就是了,你顾着身子,慢慢来。”


    “过几天吧。”


    江瑶镜不明所以抬头看着岑扶光,岑扶光接着补充,“给你的圣旨要到了,如今咱们还没大婚,江侯爷也来了,你们就在别院接旨吧。”


    这是给小月亮的圣旨,自己和大哥在场的话,只会抢了她的风头。


    这是江家的喜事,也是她自身应得的荣耀。


    自己不能去喧宾夺主。


    再有就是,来了许多人,父皇的心腹也在其中,肯定不止宣旨一件事,怕是还得找自己和大哥谈心说事。


    若是自己和大哥出现在别院,那些人怕是直接涌上来了。


    还是在这边等着吧,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进来’。


    他虽说得简单,也是一心为自己着想,但以江瑶镜的敏锐也能猜到后面怕是不好应付,最主要的,皇上大概会让他们二位回京了。


    虽不是皇上亲至,也没有明旨让他两归京,但心腹来了,如何拒绝,怎么拒绝才不让皇上失了脸面,这其中的度也要好好把握。


    岑扶光看不得她的眉间染上愁思,松开她弯身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绣篮来,放到桌面后,将篮子里面的两块缝得稀碎的‘破布’给江瑶镜看。


    “这是什么?”


    两块非常少的布料拼接出的一件完全无法见人的衣裳?


    岑扶光:“我给你做的衣裳。”


    “放心,这是我自己做的,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自己可以以色侍人,也可以毫无顾忌的让见善去准备那些床笫之间用得上的衣裳,但也仅限自己,媳妇的可不能让别人准备,更不能让人知道。


    所以偷摸跟着婆子们学了针织,刺绣不可能,勉强缝合几块布还是可以的。


    江瑶镜:!


    这要如何穿,这根本不能穿!


    这、这个除了夜半床榻,任何地方都不能穿。


    江瑶镜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双颊遍布红霞。


    岑扶光微微俯身,下意识低沉的话语氤氲了多层暧昧旖旎,“我大概猜到你要为江侯爷求什么。”


    “那你也得补偿我才是。”


    “……怎么补偿?”


    江瑶镜下意识出口询问,问完就想自打嘴巴。


    如何补偿这货已经摆出来了,还用问!


    “衣裳我勉强可以缝几块,就是还差点了东西,要你自己动手。”


    江瑶镜下意识禀住呼吸,“什么东西?”


    “狐耳,狐尾。”


    岑扶光弯身在她耳边轻语,“自己偷偷做,别叫人发现了……”


    第128章 挟恩图报


    “你脸怎么红扑扑的, 可是热了?”


    江鏖侧头看向江瑶镜,关切询问。


    依旧心神震荡的江瑶镜迅速回神,眼睛一动, 手中的团扇也摇了起来, 半热不凉的风吹到脸上, 勉强吹散了一个燥意,点头,“是呀,秋老虎太厉害了。”


    这天确实热, 江鏖也没怀疑,“那咱们快点回去, 用些冰碗凉快凉快。”


    江瑶镜忙不迭点头。


    祖孙两快速出了府门,江瑶镜坐马车,江鏖则是翻身上了马。


    而江瑶镜一人独坐车厢时, 脸上的镇定终于消失了, 绯红的旖旎依旧长存耳廓, 有些崩溃的用团扇捶打着一侧的软枕。


    坏东西,坏东西!


    怎么能有人能让自己啼笑皆非无语至极到如此地步呢!


    见善还说他苦读书才熬得眼睛通红, 结果哪里是苦读书,明明就是在偷偷摸摸折腾那些见不得人的玩意儿!


    这边自己为他担心一场, 人倒好,后面怎么补偿都早早打算并且已经开始实施好了。


    真真是气死人了。


    偏这气愤无语中, 又添了几分好笑。


    说他浪荡, 也是真浪, 忙得睡觉时间都不够了, 还有心思折腾那几块破布,堂堂亲王之尊, 为了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居然连缝衣都能自学了,虽然那些碎布实在是称不上一件完整的衣裳……


    不行,不能再想了!


    江瑶镜摇摇头,把脑海里那些碎布的模样丢开。


    什么狐耳狐尾,想都不要想!


    闭眼,长舒了一口气,又默念了几回清心咒,终于把隐晦的狎昵心思丢出脑海,回归到了正事上。


    皇上的宣旨太监要到了,必然不可能只给自己宣旨这一桩事的。


    太子和扶光两人不需要自己担心,只要不是皇上亲至就没人能拿捏这两兄弟,而且就算皇上亲至,谁拿捏谁还不一定呢。


    他们不需要人担心,自己也不需要。


    怎么说呢,自己如今处在妾身不明的阶段,又是闺阁女儿,或装傻或装作听不懂,只要不给内侍把话彻底挑明的机会,总能混过去。


    就算皇上事后知道自己装傻也无所谓,反正还没大婚,公公和儿媳本来就要避开,他有气也撒不到自己头上。


    于是自己这行人中,最好欺负的,竟然是祖父。


    为人臣这三个字足以了。


    他不能反抗皇上,装傻都不能。


    只要内侍告诉他皇上命他何时回京,哪怕只是一道口谕,只要祖父听到了,那他就必须要回京,不然就是抗旨。


    祖父不能出现在他们面前。


    也幸好,这次宣旨的队伍是光明正大的,一路从京城至杭州都没有遮掩过行程,他们何时抵达很好打听。


    也很容易安排祖父避开。


    ——


    几日后,内侍如期而至,江瑶镜早早换上了华裳,又摆好了香案贡烛,恭敬下跪,聆听圣意。


    兀长繁琐的华丽辞藻之后,垂眸恭顺的江瑶镜终于听到了重点,眉梢微扬。


    居然是郡主?


    永安郡主。


    永安二字自然是好字,虽然平常,但无论从哪里解释,这两个字都代表着美好的祈愿。


    但……


    好像不是自己需要的呢。


    自己一个闺阁女儿,出门都是奴仆环绕,也从不会孤身入险境,不说太子和秦王,就是侯府的侍卫都已经足够护卫自己的安全。


    偏偏圣上来了个永安,安啊……


    安全,安稳,安乐,安定等等,太多词汇都可以组成。


    这个安字,到底是给自己的呢,还是借着这番由头,说给岑扶光听的呢?


    江瑶镜叩谢圣恩后双手接过了圣旨,江团圆也早就知道了这桩喜事,笑呵呵的递了荷包过去,很轻,一摸就知道里面装的是银票。


    宣旨太监顺手接过塞进袖口,举目四顾,最后视线回转到江瑶镜身上,躬着身笑问,“郡主,不知江侯爷在何处?”


    果然,一来就问祖父。


    江瑶镜心下了然,笑盈盈回:“祖父没有来过杭州,又有远行疲劳,有些水土不服,大夫用了药,已经昏睡了两日了。”


    这次的宣旨太监的钱忠,虽然日常没有随身近伺在乾清宫,但也是皇上的心腹大太监之一,同时也清楚,江鏖就是个滑不留手的泥鳅。


    在皇上跟前都会耍小心思,就更别提远在天边皇上也不在的杭州了。


    但钱忠胸有成竹,皇上的口谕,只要江家有一人听到,江侯爷就必须得从,当然,还是让江侯爷自己应承了才是最好的。


    “这倒是不好了。”钱忠依旧笑呵呵的,“这大夫可能治,侯爷可有好转,这次随行的人还有一位太医,若姑娘不嫌弃,咱家让他给侯爷瞧瞧?”


    江瑶镜眼皮一抬,略显疑惑,“原来跟着太子和秦王的太医,竟都不如钱公公手里的太医么?”


    “也罢。”


    不给钱忠反悔的机会,江瑶镜直接侧身让开了道,“公公现在就请吧。”


    钱忠:……


    咱家要骂脏话了!


    你前儿自己说的是大夫,大夫!


    怎么话一转,就成了咱家不信任太子秦王那边的太医了?


    这话要是应了,要是真敢让太医进去,那就是彻底把太子秦王两边的太医都得罪了,要知道,那两位的太医,都是德高望重门徒遍地的圣手,得罪了他们,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江姑娘生得美,笑得也好看,这温柔刀更厉害,笑着笑着一就刀扎进咱家的脑门了!


    钱忠抽了抽嘴角,面色一度狰狞,很快就强作笑谈,“江姑娘这话是折煞咱家了,太子爷和秦王殿下的太医自然是最好的,咱家这边,就不班门弄斧了。”


    他心里也明悟,今儿是见不到江侯爷了,这口谕,也确实不能当场说给他听了。


    算了。


    和眼前这朵霸王花说也是一样的。


    至于江侯爷听不听,后面又会有如何的曲折,那是皇上该烦恼的事,自己就是个传话人,没得为了一道口谕,把江家太子秦王都得罪个光。


    今儿虽然秦王没有出现,但谁不知眼前这位新封的永安郡主是他媳妇儿,今儿要是真敢强闯,怕是自己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既然侯爷身子不爽利,那跟郡主说也是一样的,皇——”


    “在说什么呢。”


    未尽的话语直接被人打断。


    低沉清冽的男生从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让江瑶镜还没抬眼时杏眸就已经氲藏了数分笑意,抬眼看去,那到逆光而站的高大挺拔身影。


    不是岑扶光又是谁?


    钱忠回身,领着一行人下跪,“参加秦王殿下。”


    所有人都跪下了,只有江瑶镜站在原地,和岑扶光隔着门槛,遥遥相望。


    岑扶光没有理会向他请安的众人,只微微偏头看着今日盛装出席的江瑶镜,玄金的华裳,庄重又大气,鬓间金凤补药更显妩媚风姿。


    他浅浅一笑,薄唇无声开合。


    江瑶镜看明白了他的唇形,脸上神情一滞,满含羞赧的瞪了他一眼,眼尾都红了几分。


    岑扶光脸上笑意更盛。


    他没有出声和江瑶镜交谈,几步上前,长臂一伸,拎着钱忠的衣裳就往外走,压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口。


    而跟着钱忠下杭州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回神,给江瑶镜磕了个头,忙不迭小跑着追出去了。


    他们一走,江团圆就领着自家下人给江瑶镜磕头道喜。


    确实是一桩大喜事。


    江瑶镜抬手一会,都赏三月月例。


    又听了亲近妈妈们的贺喜声后才回了内院,江鏖早早等着呢,她一出现,几步就走了过来,“如何,口谕可说出来了?”


    江瑶镜摇头。


    江鏖这才松了口气,只要自己没有亲耳听到,就有回转狡辩的余地,现在的情况比自己预期还要好上几分,小月亮都没听到。


    如此,抗旨不尊的名头可按不到自己头上了。


    “没想到最好欺负的,竟然变成了老夫!”


    江鏖不满嘀咕。


    江瑶镜忍笑,“都说了你在修养,你也不好在外面迎客的。”


    这次不止皇上的人来了,好些人家也跟着钱忠的队伍送了贺礼来,虽不是主家亲至,但既然能送到杭州来,那就是和侯府或者秦王府关系还算密切的。


    他们派过来的主事之人,总要见上一面的,不然就是失礼了。


    “正好,咱们家杭州的庄子倒是有糊涂账。”


    “你去处理了吧。”


    杭州这边的庄子铺子的账本江瑶镜早就收集好了。


    江鏖点头,换了一身不显眼的衣裳,出门去了。


    江瑶镜也没闲着,换过一身衣裳,高坐正位,等着京城贺喜的人来见礼。


    忙忙碌碌一整天,贺礼收了一堆又一堆,不止京城的,杭州这边的人也闻风而动,一窝蜂的涌了上来。


    江瑶镜忙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姑娘。”


    江团圆哑着嗓子给她送了一盅蜜水,“快,喝了润润喉。”


    江瑶镜伸手接过,满饮了一大杯才觉得喉咙的干痒好了些,又问江团圆,“你呢,你喝了没?”


    “喝了喝了。”


    江*7.7.z.l团圆坐在一旁翻看礼单,头也不抬的回。


    这些要整理好,以后要回礼的。


    江瑶镜握着瓷白的长盅,思绪又回到了岑扶光身上。


    那个不要脸的混账。


    他要是不提,自己因着感动,总会顺他一回的,偏他非要挑明,非要把‘挟恩图报’的事情说得明明白白,让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你才是小狐狸,你全家都是小狐狸。


    可自己也不会针线,哪里会什么狐耳狐尾!


    心中满是羞赧,到底还是顺了他的意,走到江团圆身边,满目羞红问她,“以前给孩子们做的动物衣裳,那些,多出来的物件,还在么……”


    那会子所有人都热衷给小娃娃做动物衣裳,不止衣裳的图案是动物样式的,还别出心裁的弄出了几个配套的耳朵和小尾巴,当然,都是按着孩子的身量做的。


    江瑶镜也穿戴不上,只是,刚开始做时妈妈怕不趁手,先做了几套大的练手,江瑶镜打的就是它们的主意。


    “都在啊。”


    “在里间收着呢,和不常穿戴的衣裳放在了一处。”


    若是往常,江团圆一定能发现江瑶镜的不对劲,但她白日也跟着迎来送往一整日,现在还在整理礼单,脑谷子嗡嗡的,完全没工夫多想联想。


    江瑶镜得到准确答复,心内松了一口气,也怕江团圆察觉到不对劲,忙严肃了神情和她一起整理礼单。


    第129章 回礼宴请


    “郡主。”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江瑶镜和江团圆齐齐回头, 两人的神情都有些懵。


    “噗嗤。”作怪的刘妈妈乐出了声,看着江瑶镜,“可见还是得叫姑娘, 这声郡主, 姑娘都还恍神, 不知在喊谁呢。”


    江瑶镜听她这般说,也是跟着笑。


    确实,她刚才完全没反应过来是在喊自己。


    谈不上习惯不习惯的,主要家中一直富贵, 郡主是尊贵的,定川侯府也不要差, 刘妈妈也只打趣两句,下一刻称呼又换了回去。


    “姑娘,那边林二舅老爷已经安顿好了, 王爷说了, 那边自有他照应, 且林二舅老爷只呆两日就要走,让您不用费心。”


    这次来送贺礼的人多, 但多是管事婆子,只有一家是主人亲至, 这人就是岑扶光的外家,承恩公林家, 来的是他的二舅舅。


    她和岑扶光到底还没大婚, 也不知道该以如何身份见林家人, 那边大约也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理, 见面礼并贺礼送了一大堆,人是直接去了岑扶光那边。


    江瑶镜听罢刘妈妈的话, 神色一顿,再问,“他亲口说得,不必我费心?”


    刘妈妈点头,“王爷亲口说的。”


    江瑶镜了然。


    那就是掩人耳目悄悄来的。


    想来是皇后娘娘那边已经有所行动了,林二舅舅此次南下杭州,大约还要商量其他事情,不想被外人所知。


    “那我们就只当不知吧。”江瑶镜看向刘妈妈,“你也给下面的人嘱咐一声,只当不知林家来人,也不要在外面议论。”


    刘妈妈点头领命。


    江团圆坐在位置上绕着圈转僵了一夜的脖子,“事情已经忙完,姑娘还是早些安寝吧,明儿还要筹备回礼呢,且有的忙呢。”


    若只是一般亲友送的孩童满月礼自然不需要回礼的,只需把礼单记好,等旁人办喜事时一并还回去就是了。


    但自家情况不同。


    大老远还派人送来了杭州,这是情义,照着礼单一对一还回去反而是生疏了,但也不能让人空手回,总要备些当地特产,而根据每家的情况不同,回去的东西也不一样,这些都需要江瑶镜亲自过问的。


    而照着今天声势浩大的收礼情况来看,哪怕只是根据各家情况吩咐下去让人准备,江瑶镜至少也要忙两日才算完。


    明儿确实要忙一整天,今天是得早点歇息。


    江瑶镜也不再多言,不用江团圆伺候,她自去梳洗,也让她早些睡。


    主仆两又说了几句闲话就各自散了。


    正房的灯很快熄灭。


    翌日,天未明时江瑶镜就已经起身,用泛着凉意的冷水净面后困顿消失,她看着听到声音过来但仍旧睡眼惺忪的江团圆,“你让侍卫回去一趟,或让见善过来,或让他把那些人家的基本情况写给我。”


    这次来送礼的人家,跟侯府相关的只占三分之一,余下的,都跟秦王府有关。


    江瑶镜对他们家中的情况并不十分了解。


    这不管是送礼还是回礼都得了解人府中的基本情况,不然若是家中女眷多,偏送了一堆男子才能用的东西。


    那就不叫回礼,叫添堵。


    “哦,好。”


    江团圆揉了揉眼睛又抹了一把脸,精神振作了几分,转身往外去了。


    江瑶镜本来以为至少要小半个时辰才能得到消息,谁知她还在镜前梳妆呢,江团圆就已经拿着一沓纸进来了。


    “这么快?”江瑶镜有些诧异。


    “两边在半路撞上了。”


    江瑶镜派人去拿资料,那边也记着要送过来,两边派出的人在半路撞上了,自然就快了。


    “唔。”


    含糊应了一声,江瑶镜伸手接过那些资料低头翻阅,江团圆则是接手了梳妆的动作,今儿不用见客,且要忙碌整日,她就给江瑶镜梳了一个家常轻松发髻,只略戴了几根簪子便罢了。


    而用过早膳后,江瑶镜心里已经有了大概估计。


    西湖的藕粉和莼菜,临安的核桃,杭绸,杭瓷,这边时兴的布料图样,男人们爱的茶叶和寿山石做的印章砚台扇坠。


    江瑶镜心中已经预估好了每样东西的大概采买数量,直接分派了下去,这边管事的男人不够,侍卫来凑,一群人带着银子出了家门。


    吩咐下去的江瑶镜也没闲着,开始照着各府具体情况分派。


    这家闺阁女儿多些,那就布料花样多些,这家老太爷为主,喜好风雅,尤爱品茶,那就茶叶多些等等,总之各家重点不同。


    这只是回礼尤不是贿赂,不必送到人心坎上,不出错就行。


    一阵忙碌,好容易初次分配完,竟也快到了午膳的时候。


    江瑶镜正站在屋子中活动坐了一上午僵硬的筋骨呢,江团圆从外面进来,“姑娘,见善来了。”


    “让他进来。”


    低头整理了一下有些皱褶的衣摆,又端坐回椅子上,看着见善快步跨过门槛走了进来,“你来做什么?”


    见善行礼问安后才笑道:“给您送银子来呢。”


    说着把手中的银票递给了江团圆。


    江瑶镜看了一眼江团圆手中的银票,“好端端的,给我送银子做什么?”


    见善上前两步,一副和江瑶镜推心置腹的模样,“夫人呐,这不花男人的银子可不是个好习惯,您不花,日后指不定谁花呢。”


    “既如此,您就该自己先花了才是,这侯府的银子,拿在自己手中攒着岂不是更好?”


    见善也是没法子了。


    这夫人有王府库房的钥匙后,除了最初时看过胆子,后面竟完全没有取用过。


    平日里的小打小闹也就罢了,这次这么多人回礼,几千两银子总是要花费的,谁知夫人还是走的侯府的账,压根没让自己取银子。


    这事王爷还不知道呢。


    见善觉着,王爷知道后自己肯定讨不了好,这才上赶着送钱来了。


    江瑶镜忍笑,“难为你为我打算了。”


    见善正要摆手,江瑶镜马上就接了下一句,“所以,日后是谁花岑扶光的银子呢?你现在有人选了吗?”


    见善:……


    “不然,我现在去问问他?”


    “夫人!”


    “我错了!”


    见善当即咣当一声跪了下去,就差五体投地了。


    “行了,别作怪了。”


    江瑶镜没好气道:“分得这么清楚做什么,我拿了这银票,是不是还得把收上的东西也丁是丁卯是卯的分到你们那边的库房去?”


    “左手倒右手,都是一家人,白费劲。”


    “这次银票我就收了,下次你若在自作主张,我一定会如实告诉他。”


    见善这次不敢再打马虎眼卖乖讨巧,恭敬领命。


    等他走后,江团圆疑惑出声,“姑娘,你怎么从来不用那边的银子呢?”


    “咱家又不缺银子。”


    江瑶镜倒没那么清高不花男人银子,只是她从来不缺钱,且又没有真正的大婚。


    是,岑扶光的态度摆在那,王府的管家见善也一副心悦诚服的样,他们也尊称自己一声夫人,只是面上恭顺不代表心里也恭顺了。


    如今自己不管理王府内事,所以事事和-谐。


    但一旦接过了见善手里的钥匙,把王府那一摊子事都抓在自己手里。


    呵。


    等着吧,糟心事多着呢。


    他们未必是不服自己,但人都是为利先,换了一个管理者,规矩习惯都要换,不适应的地方多了,捞油水的地方少了,肯定会给自己找事。


    “我好容易清闲这段时间,才不要给自己加担子。”


    “一旦从那边取了大笔银子,见善肯定会渐渐把手中事往我这边过渡让我管家,一个侯府就够累了,再来一个王府,怕是要累死我。”


    “又没真正大婚,何必名不正言不顺的给自己加担子还出力不讨好。”


    反正只要一日不大婚,江瑶镜就绝对不会接王府的管家事,能消停一日是一日。


    江团圆听完也觉得有理。


    反正家里有钱,也没想过从王府捞钱,偷懒的日子可不常有,能多几日是几日。


    ——


    江瑶镜足足忙了两日半才算把事情忙完,这边送礼的人刚带着回礼离了杭州,江鏖也从城郊回来了,面色算不上太好。


    江瑶镜知道他为何面色不好。


    无非就是人心易变。


    曾经的战场同袍,生死之交,如今也被钱财腐蚀了心智。


    她没劝他,因为她清楚,祖父只是一时有些感伤,没到伤心的地步,等过几日,他自己慢慢就想通了。


    不过祖父年岁大了,最好还是不要心藏郁气,她想了想,直接给江鏖找了件正事去忙碌,“钱公公已经被他送走了,您也闲不下来了。”


    “这次杭州城许多人家也送了礼来呢。”


    “如今只是暂居,这个别院的下人也不够,我也不想开宴,您去外面招待一番?”


    人好歹送了礼,总要宴请一番的。


    虽然江瑶镜知道他们的目标大多是太子和岑扶光那边。


    但自家不会做他们的‘登天梯’,真有本事,自己找上门去就是了。


    这次故友重逢却没有半分喜意,江鏖心中惆怅甚浓,算是真切体会了何为物是人非,不过他心志坚定,只在心中感叹几分就忍住了。


    “行,交给我吧,我去外面会会他们。”


    知道孙女不爱这些觥筹交错,正好办点正事转移注意力,江鏖直接大包大揽应下了这事。


    第130章 该我收取报酬的时候了


    回礼的事已经办完, 外面的宴请有江鏖在忙,江瑶镜依旧没有闲着,她开始忙自家的事。


    这次收到的贺礼还有上次皇后娘娘和太子送来的东西, 她全部单开了一个册子记录, 存放的库房也是新开的, 先前见善送来的万两银票也归到了新册子上。


    又把不耐存放的,或者存放后反而失了价值的一一剔除。


    剩下的分作两份,再开小册,用两个孩子的名义记录。


    这些东西都是给他们的, 现在也可以开始慢慢攒了。


    等他们大了懂事了,就可以慢慢管理自己的私产了。


    江瑶镜照着单子一一划分, 儿子分得的银钱数目要比女儿多些,不是偏心,而是大女儿这边, 江瑶镜要给女儿添置很多东西。


    女儿家的嫁妆都是从出生起就开始准备的。


    如今正好在杭州, 先前查看特产单子的时候就发现这边的好东西也很多, 尤其是首饰,这边的首饰确实比京城的精巧清雅许多。


    在江瑶镜看来, 好看的首饰只要保存得当,就没有过时一说。


    反而还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添上几分古韵, 看起来更有味道。


    就像她幼年时曾佩戴的那些首饰,现在回头去看, 依旧是喜欢的, 是自己年岁上来了, 不再适合活泼明丽的它们了。


    女儿家总是爱美的, 不管大女儿长大后品性如何,总不会嫌弃首饰多。


    江瑶镜兴致上来了, 派人去拿了城内各大首饰铺子的画册,只看他们的镇店之宝,一件华美的首饰,工期也是以年记的,现在大女儿还没有自己的喜好,先把这些成品也行。


    在搜罗的过程中,竟还遇到了保存完好的一节紫檀,好的木料可遇不可求,遇到了就必须拿下。


    就这么一通买买买,大女儿这边的册子肉眼可见的厚实了起来,而小儿子那边,还只是薄薄几页。


    两边对比有点惨烈。


    江瑶镜又默默往儿子那边记上了大笔银子。


    女儿好东西多,儿子银子多,没毛病。


    这事弄完又过了几日,江鏖依旧在外面交际,江瑶镜也继续开始自己的瘦身大业。


    “呼呼……”


    江团圆喘得有些厉害,又不可置信地看向虽面有薄汗但呼吸还算平稳的江瑶镜,“姑娘,你不累啊?”


    “累。”


    江瑶镜只吐出了一个字,依旧保持快走步伐。


    太医说了,快走瘦身更快。


    江团圆不愿相信自己的体力居然还比不过自幼娇生惯养的姑娘。


    但事实好像就是如此。


    从一直的慢走到如今的快走,姑娘适应的越来越好,体力也是肉眼可见的增长,但自己也是陪着的呀,怎么觉得越来越累,不想坚持了呢?


    要不,咱们先休息一会儿?


    这句话江团圆到底没能说出口,低着头咬着牙,继续坚持。


    等今天的锻炼时辰够了,江瑶镜站在原地踱步慢慢恢复气息,江团圆却是直接在躺椅上瘫成了一块饼,张着嘴大口大口喘气。


    “傻。”


    “我平日的体力消耗就只这些了。”


    “你要忙里忙外跑来跑去的,还非要跟着我吃清淡膳食,你不累谁累?”


    且她心里还有一个她自己才知道的念头在支撑,便是为了下一次再度‘震撼’岑扶光,这加强体力的事儿,肯定要持之以恒下去的。


    江瑶镜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又亲自给她倒了温茶送到嘴边,江团圆强撑着身子一通牛饮才终觉活过来了。


    “以后不要陪着我快走了,也恢复你自己的膳食。”


    “你又不胖,不用跟着我瘦身。”


    江瑶镜下了最终决定。


    说完就进去换洗,出了一身热汗,不洗澡就太难受了。


    江团圆也觉得自己这样不行,每天饿得挠心挠肺头晕眼花的确实不太行,点头,算是应了江瑶镜的话。


    缓过来后,又快步走进里间准备伺候江瑶镜,江瑶镜已经自力更生,她进来的时候,新换的里衣都套上了,正在低头系腰带呢。


    江团圆见状快步上前,接过了她手里的活。


    江瑶镜的尺寸江团圆了然于心,不用尺子就清楚自家姑娘腰腹又瘦了两寸,视线上移,停在饱满的某处,眨了眨眼睛,“姑娘,真的小了。”


    江瑶镜也顺着她的视线低头。


    “嬷嬷说过的,瘦身先瘦这里。”


    江瑶镜很满意她以前的尺寸,如今这样,有些突兀,瘦下来反而好些。


    “我呢,我的是不是也小了?!”


    江团圆一脸惊恐的用手握住自个儿。


    姑娘想回到以前的尺寸,那是因为姑娘本来就有,纤浓合度,绰约多姿,而自己本来就没多少,再瘦,就平了……


    “应该没有吧?”


    江瑶镜不太确定,给她出了个主意,“里面还有热水呢,你也去洗洗,再,认真看看?”


    江团圆是真的怕自己平了,撒腿就往里面跑。


    小的非常明显吗?


    江瑶镜没有急着套上外裳,只着贴身里衣站在镜前,身体左右转动,正面看,侧面看,确实小了些。


    不过,还可以再小些,回到原本的状态最好了。


    江瑶镜心满意足套上了外衣,至于那个色胚上次说得那些胖些好,不能再瘦了的混账话,直接被她抛到了脑后。


    身体是自己的,自然要先取悦自己,才不要听狗男人的话。


    ——


    听闻林家舅舅已经离开,若按着前面商议的,江瑶镜该收拾东西回家了。


    但她只作不知,依旧在别院这边继续自己的瘦身大业。


    那边还没动静呢,这几日恢复了膳食,活力再度泛在她气血充足脸上的江团圆先问了。


    “姑娘,咱们还不回去么?”


    前段时间姑娘就说要收拾东西回那边去,结果过了这么久,又没动静了。


    “再等几日吧。”


    江瑶镜有意要晾一晾岑扶光。


    但夫妻之间的小动作不能说于旁人听,心神一转就给出了其他正当回答,“祖父这几日倒是结交了一二好友。”


    江鏖这段时间日日都早出晚归,先去那边看回孩子就出门,回来时也是先去看过孩子再回这边,把自己的暮年养老和含饴弄孙的生活安排得明明白白。


    而且也真的结交了不少新友。


    江鏖自然知道很多人的目的不纯,但他是谁?


    大齐出了名了老油条和滚刀肉。


    送上门的好处来者不拒,但你让我引荐太子?


    那不行,老夫一个已经没了兵权的遭老头子办不了这等大事。


    就是这么混。


    多少人咬牙切齿,江鏖无所畏惧,依旧天天出去潇洒。


    有本事你来打我呀~


    江瑶镜也清楚他目前的状态,“虽然很多人都有其他小心思,但确实有两位和祖父性情相合,只是人心需要时间,再给祖父一段时间吧。”


    “毕竟回了那边,若是由祖父领进门的人去惊扰到了太子殿下的话,就不美了。”


    虽然太子不能因为这件事对祖父做什么,但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的好。


    江团圆听完点头,不再催促回家之事。


    江瑶镜也认真过着自己的生活。


    江鏖每天都要去看孩子两回,她也是,只是两人的时间错开了,她是早膳后才去。


    这日她依旧照着往常的习惯,用过早膳后就撑着伞慢慢从别院走回了家,两条长街的距离并不远,既能消食又能瘦身。


    两个多月的胖娃娃依旧是吃吃睡睡大半天,不过嬷嬷们说他两近日已经活泼了许多,眼睛也开始有神,已经在好奇外面了。


    只是她今日来得不巧,两个孩子甜睡正酣。


    在床边坐了两炷香的功夫后起身,照例敲打奶嬷嬷们一番,出了房门后,眯着眼看向天际,秋老虎正浓,烈阳依旧高悬。


    接过江团圆递给来的碧荷滴露的纸伞正要撑开,抬眼就看到院门前倚墙抱胸的高大身影。


    定睛看去,不是岑扶光又是谁?


    一双长腿随意交叠,微微侧头看向自己这边,似笑非笑的,眼尾一横,既喜又恼,一副看负心女的模样,深闺怨妇的形状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江瑶镜:……


    大庭广众下又作什么妖?


    都不觉得丢人么!


    江瑶镜下意识看向四周。


    除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团圆,院里院外一个下人都不见,就连刚才送自己出门的奶嬷嬷们也不知何时没了身影。


    一看就是早有预谋。


    江团圆想了想,默默退回了屋子,门一关就隔绝了外面的动静,把‘战场’留给这两位尽情发挥。


    江瑶镜:……


    她不动也不吭声,就站在原地。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便是。


    岑扶光长腿一迈,几步就走了过去,在台阶下方站定,仰头看着上面木着一张脸的江瑶镜,薄唇轻启,“你这个狠心的、薄情的、负心的女人!”


    江瑶镜瞪眼,“你在说什么混话?”


    “我哪里狠心薄情负心了?”


    “你还没有?”


    岑扶光眼睛也跟着瞪大,甚至还隐隐蕴出了几分水汽,以手为帕轻轻拭过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悲切道:“我在家里凄凄惨惨戚戚,你在外面潇洒又自如。”


    “若非我逃跑出去,你还不知何时才会回头看我一眼!”


    江瑶镜:……


    虽然知道他这副做派实在唱戏,但江瑶镜还是有些心虚,视线微微偏移。


    猜对了?


    自己不主动,她就忘了家里还有丈夫和孩子,是吧?


    岑扶光凤眸一眯,黝黑的瞳孔划过一丝晦涩,又很快消弭,浮夸的幽怨继续,“这也就罢了,可你自己说的搬回来,怎么也没动静了呢?”


    “谁让你套路我。”


    说到这事,江瑶镜就不心虚了,理直气壮地看着岑扶光,“你明明早就到了,非得等到钱公公话都含在嘴里了才出现。”


    哪里就那么刚刚好呢?


    这厮肯定一直都在暗处看戏。


    “自来英雄救美都不是这样么。”


    岑扶光也半点不心虚,直勾勾回望,“没了前面的紧张急切,后面救美的感动高兴从何而来?”


    “你摸着良心说,我及时打断的那一刻,你心里是不是非常开心?”


    江瑶镜:……


    是,她完全不惧钱公公,哪怕他真把皇上的口谕当着自己的面说出口,自己也有法子混过去,只是到底麻烦了些。


    当时已经完全没想到岑扶光会帮忙,只全神贯注应付钱公公。


    但他出现的那一刹那,不可否认的,心里确实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随即涌上的确实是开心和完全控制不住的,上扬的嘴角。


    怪不得英雄救美的套路能玩几千年呢,古人诚不欺我。


    “现在最重要的是……”


    不知何时,岑扶光已经迈上了台阶,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其中,一把拿过她手中的纸伞撑开,竹青的纸扇将两人的上半身遮得严严实实。


    大掌伸出穿过青丝,缓缓摩挲着她的后颈,轻轻痒痒的酥意让江瑶镜抖了抖,霞光飞速覆上了粉颊,就连耳坠也不能幸免。


    岑扶光俯身低头,视线牢牢锁定了粉红的柔嫩耳坠。


    “不止打发了钱公公,还将所有事情都揽在了我身上。”


    “父皇不会再找江侯爷了。”


    “事情已经办完。”


    “该我收取报酬的时候了。”


    薄唇一动,就含住了他早就选好的地方,含糊,狎弄,旖旎。


    “小狐狸,你答应好的报酬,什么时候给我呢?”


    江瑶镜身子一个颤栗,软软倒进了他的怀里,赢得他一声胜券在握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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