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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岑扶光观察日记1.0


    团团已经率先一步用完了她的午后小点心, 此时正被奶嬷嬷放在廊下的小床上,挺着小肚肚晒太阳呢,晒得她昏昏欲睡, 一脸即将会周公的神游。


    江瑶镜实在没忍住, 伸手戳了戳她凸起的小肚肚, 软软的,弹弹的。


    已经睡眼惺忪的团团伸出小肉手,准确抓住了她娘作怪的手指。


    “是娘不好,吵到团团了~”


    面对孩子, 江瑶镜下意识夹着嗓子,甜腻腻的。


    团团打了一个秀气的哈切, 抓着江瑶镜的手指也没放,脑袋一偏,彻底闭上了眼睛。


    江瑶镜也没再吵她, 只示意奶嬷嬷搬了一个凳子过来, 就坐在女儿的小床边,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内满是庆幸。


    幸好她爹生得好, 本就男生女相,所以团团和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不显突兀, 反而因此多了几丝英气,长大后定是个俊逸和美丽同存的姑娘。


    看了好一会后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崽。


    “圆圆呢?”


    伸着脖子四处看, 没有他的踪影。


    同样守在团团小床旁边的奶嬷嬷低声回:“她们在哄二爷吃果泥呢, 阵仗有点大, 怕吵到大姐儿睡觉, 去后面的小花园了。”


    江瑶镜了然点头。


    其实团团和圆圆吃饭都不用人哄,也从未饿着他们, 但两个孩子吃饭都很认真,甚至可以说是虔诚,对食物的渴望非常浓,根本不用人诱哄。


    但两人的喜好也非常分明。


    团团的挚爱是果泥,只要是果泥,不管什么果子她都来者不拒。


    但对肉泥蛋羹就是平平。


    能吃,也不抗拒,就是没那么兴奋,只要奶嬷嬷哄上两句她也能敷衍地吃完。


    圆圆就不是了。


    虽然圆圆生得和自己很像,但他内里,像足了他爹。


    还没断奶呢,就是个十成十的肉食爱好者。


    蛋羹肉泥来者不拒,蔬菜果子的,能躲则躲,嬷嬷们抱着哄,跳着哄,几个人轮着累出一身热汗,还是吃不了几口。


    原来他只是不肯吃,偏着脑袋躲,随着奶嬷嬷们见缝插针的喂进口里之后,他的反抗也开始了。


    现在喂进去后还要防着他噗噗喷出来。


    似乎是心有所感,也可能是错觉,江瑶镜恍惚听到了后面传来的,奶嬷嬷们的崩溃尖叫声。


    嘶,不是圆圆又喷人了吧?


    江瑶镜很想认为这是错觉,是自己的臆想,但眼睛一转,余光就撇到了对面奶嬷嬷们心有余悸劫后余生的表情。


    虽然她们什么都没说,但都在心内庆幸。


    幸好今天不是我去照顾二爷!


    江瑶镜:……


    虽然两个孩子各自的奶嬷嬷是分好了的,但两个孩子一直在一个屋子一同照顾,所以两人的奶嬷嬷是流通的,经常混着来。


    还因为圆圆难伺候许多,经常需要从团团这边‘求援’。


    既然是混着来的,单独给一方加月例也不好。


    那就所有人的月例一起加。


    而每日被圆圆单独‘摧残’过的嬷嬷们,再着情给补偿。


    江瑶镜心里有了大概的盘算,待会儿再和刘妈妈她们商议一番就可以通知下去了。


    心中计划刚粗略拟好,耳边就真切传来了圆圆的人来疯笑声。


    恩,有补偿了,不心虚了。


    江瑶镜坦然面对这边的几个奶嬷嬷,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怨念,他爹也不挑食啊,怎么圆圆这么点个小崽子吃菜都这么困难了?


    等等,岑扶光不挑食吗?


    江瑶镜一时竟有些拿不准了。


    她认真回忆,一向优越的记忆力竟然给不出准确的答案,十分模糊。


    因为她,从未留意过岑扶光的用膳习惯。


    只隐约记得他是个喜欢大口吃肉的,至于蔬果,还真的从未注意过他吃下了多少。


    自己这么,忽略他吗?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因为良好的记忆甚至能清晰的回忆起当初程星回的用膳习惯,可偏偏,陪她最久的岑扶光,竟给不出准确答案。


    江瑶镜红唇一抿,面色微沉。


    轻轻从已经睡着的团团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指,又低声嘱咐了奶嬷嬷们几句,这才脚步略显急促地离开。


    ——


    出了院门后,也没急着回正房,而是放缓了脚步,一个人漫步在园子里。


    看隆冬依旧绿翠喜人的落杉羽,看三角梅几乎爬满了整个花墙,只可惜江瑶镜此刻无心欣赏美景,过眼不过心。


    她心中已经明悟。


    为什么这两个男人,自己会差别对待。


    当初的程星回,是祖父选的,也是自己愿意的,同时,那会儿的自己还有几分少女心思,虽不曾丢过侯府贵女的矜贵,但是想要好好经营这一场婚姻的。


    所以会不着痕迹的留意程星回方方面面的喜好,在不影响自己的前提下,尽量满足他的习惯,桩桩件件小事叠加,对他的了解,自然日益加深。


    因此即使和他相处不过一月,至今仍然记得。


    可岑扶光呢?


    他一开始就是强势入侵。


    那会儿的自己满心抗拒,又怎会留意他的喜好去迎合他?


    后来就是慢慢习惯了。


    习惯他对自己的照顾,习惯他万事都想到自己前头,习惯他对自己的贴心。


    果然啊……


    江瑶镜步伐停下,无奈地摇头失笑。


    人都是习惯成自然的,也是恃宠而骄的。


    习惯了他的付出,也从未想过要回馈。


    甚至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若非程星回的出现,若非今日偶然从圆圆那边联想到了他的身上,自己是不是,就会这么一直一无所知并且理所当然的继续享受他的好?


    这样是不对的。


    任何东西包括情感,都该是相互的,即使感情这个东西没有准确的计量,也不必你追我赶,你多一些,我就要更加努力,倒也没有斤斤计较到这般地步。


    但回馈是必须的。


    江瑶镜站在原地想了想,脚步一转,往小厨房去了。


    ——


    “今天菜色这么丰盛?”


    不知在哪厮混了一下午的岑扶光在摆膳的时候踩点回了正房。


    江瑶镜心中有事,也没问他一下午去折腾了什么,只道:“来了这边,自然要尝试这边的特色菜的,还有往日单子上的惯例,看着就多了。”


    桌上的菜色,水陆空海都齐了。


    尤其是海产,从杭州带过来的厨子大约是初次接触新鲜海产,也跟着这边的厨子学了几手,非常热情,桌上的菜色,海产占了大半。


    岑扶光不置可否点头,背着手绕着桌子走了一圈。


    手臂伸出,毫不犹豫的调整菜盘的摆放位置。


    江瑶镜眼睁睁看着符合自己近期胃口的菜色都挪到了自己跟前。


    他,这般了解自己么?


    岑扶光没发现江瑶镜短暂的异样,和往常一般,调整好位置后就落座,先给江瑶镜盛了一碗汤放在她的手边后才开始起筷用膳。


    江瑶镜也如常用膳,时不时应和他几句,但余光始终分了一缕落在他的筷子上。


    这一顿晚膳下来,江瑶镜总算明晰了他的用膳习惯。


    这人确实无肉不欢。


    什么肉都吃,只要是肉,酸甜苦辣他都愿意尝试,没有特别喜好。


    至于蔬菜,他也是吃的,但是留到了最后。


    几乎全程都在吃肉,只最后夹了一碗的素菜,几口就扒拉进了嘴里,胡乱嚼几下就吞下去了,虽然面上没有任何厌恶之色,但他马上就添了一碗汤羹漱口。


    江瑶镜:果然,圆圆就是像他。


    父子两吃菜都困难,不过一个还小什么都不懂,由着本心来,一个倒是懂事了,但也吃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纯粹就是应付了事。


    “怎么,今天胃口不好?”


    岑扶光突然出声。


    “没有啊。”江瑶镜回神,看了一眼自己面前已经用干净的小碗,“我吃完了。”


    “你今天夹菜的频率比以往慢了十之有二,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十之有二?


    他是怎么得出这个准确的结论的?


    明明是自己在悄悄观察他的用膳习惯,怎么他也一直在留意自己?


    江瑶镜不知道为何,一时间竟不敢去看他专注看着自己的双眼,也不敢问,因为心中清楚,一旦问了,自己只会更愧疚。


    一时间欢喜和酸涩齐齐涌上心头。


    连续眨了几次眼,将有些湿润的双眸恢复清澈明亮,抬眼看向他,“还不是你儿子。”


    岑扶光:“圆圆怎么了?”


    “不肯吃菜。”


    “这也罢了,但他这两日竟然开始往嬷嬷们脸上喷菜泥了。”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惯子如杀子,但才半岁的孩子,人话都还听不懂,江瑶镜不知道怎么去纠正他这个坏习惯。


    “简单,交给我。”


    岑扶光不忍看她眉宇染上愁绪,直接把这事给揽下了。


    简单?


    江瑶镜好奇追问,“你要怎么做?”


    “你别管,你也别来看,等结果就是了。”


    岑扶光心里已有打算。


    陪江瑶镜在园子了散步消食后,他直接去了孩子们的屋子。


    江瑶镜要跟,他还死活不让。


    只得对江团圆使了一个眼色,江团圆接收了她的眼神示意,无声拍着胸脯,一副交给她的样子。


    果然,在打听消息一事上,江团圆从不让人失望,江瑶镜这边已经洗漱完准备上床了,岑扶光还没回来呢,江团圆已经先他一步回来了。


    “姑娘!”


    “王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江瑶镜也不拖鞋上床了,只问,“什么情况?他怎么做的?”


    “二爷听不懂人话没关系,王爷用亲身体会教他。”


    江团圆忍俊不禁道:“二爷喷了嬷嬷一脸,王爷也含了菜泥喷了他一脸!”


    江瑶镜:……


    “没哭?”


    “哭得可厉害了,嗓子都快哑了。”


    “不过太医就在一边守着呢,药也备好了,嗓子哭疼就一碗药罐进去,二爷都傻了,连哭都忘记了。”


    “现在二爷还是不肯吃菜泥,吃进去也要吐出来。”


    “现下父子两还在对喷呢!”


    江瑶镜:……


    对喷二字一出,江瑶镜彻底失去了所有好奇心。


    光是想象就知道场面会有多么炸裂和邋遢,绝对不会亲自去围观了。


    不过这个法子确实是对的。


    年纪还小听不懂人话,那就让事情教他,亲身体验几回,自己遭了罪,比任何话都好使。


    不过,自己就不参与了,他爹一人就够了。


    也没有等岑扶光回房一起睡的打算,而是直接上了床准备马上入眠。


    姑娘今日睡觉的时辰,是不是比往常提前了些?


    江团圆原本以为姑娘还要再看会儿书,谁知直接合眼躺下了。


    不过早睡是好事。


    她也不多言,掖好了被角,又吹灭了烛台,无声出去了。


    ——


    第二日清晨。


    虽然昨夜和自己的好大儿犟到了深夜,但岑扶光还是按照往常的习惯,寅时过半就准时睁眼,看了帐顶几息后,低头看向自己怀里依旧睡得安稳的媳妇。


    低头在她额间亲了亲,轻轻挪开被她枕着的手臂,揉着酸麻的胳膊,悄无声息下了床。


    晨曦还未出现,夜色依旧。


    换过一身干脆利索的武打劲装后,岑扶光在廊下活动了一番手脚,踩着清晨的寒露大步往练武场去了。


    而在他离开房间后,江瑶镜也睁开了眼,率先看向外侧,早已没了岑扶光的身影,伸手一探,他那边的位置还稍留余温,应该是刚起身不久。


    江瑶镜也不再耽搁,迅速起身,套上外衣又拢好了披风,也快步出了房门。


    昨儿的晚膳观察有些失败,因为他对菜色的口味没有特别的喜好,只是爱吃肉,而且虽然他收敛也尽量配合自己的用膳速度,但其实,他用膳用得很快。


    这点江瑶镜并不意外。


    和祖父一样。


    战场上下来的人大约都是如此,战势瞬息万变,尤其是鏖战的时候,留给吃饭的时间太少了,都是能快则快。


    也都知道急速进食对身体不好,但对将士而言,这是没法子的事。


    因为一旦开战,什么都要往后靠。


    而且其实在战场上能有一口热饭吃就已经非常好了,若是深入敌腹再被敌人包围,闪击都是轻装前行,那种时刻,都是周围有什么就吃什么。


    虽然岑扶光贵为皇子,但祖父说过,秦王擅奇袭、突击。


    他那个打法,不知追了敌人多久,敌人的腹地都快成他的后花园了,怕是什么都吃过了。


    怪不得不挑食呢。


    说不上心疼,因为家中有太多军人,也清楚,弹尽粮绝时,老鼠都是美味,只是觉得,胸口憋了一口闷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长长舒了一口气,将目前自己确实无法解决的事暂时放到一边,拢了拢披风,往练武场的方向小跑而去。


    孩子都生了才恍然觉得,自己对他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她想看看。


    亲眼看看不在自己身边的岑扶光,是什么样子的。


    是一样的嬉皮笑脸没个正行,还是自己不曾见过的,另一幅模样?


    也想知道,他的一日,是怎么过的。


    第142章 岑扶光观察日记2.0


    江瑶镜其实很熟悉练武场, 尤其是在芙蓉城的时候。


    那会儿年岁还小,祖父还算壮年,爹爹也在, 再加上骁哥, 光他们三人就能打得有来有回, 还经常有亲近的将士来家里,也跟着凑热闹。


    都是五大三粗嗓门惊人的硬汉,吆喝声,唏嘘声甚至贴脸嘲讽的大笑声, 明明不过双十之数,直上云端的喧嚣声却比军营的百人团还热闹。


    江瑶镜也是围观过几次的。


    只光明正大看过一次, 后来再有意,就是悄悄的看。


    倒不是祖父他们不让,而且自己在一边站着, 叔伯们的手脚就收敛了许多, 好几回要脱口而出的话被他们硬生生憋了回去。


    那会儿的自己还小, 察觉不到叔伯们其实是在迁就自己,也不想让那些军营里习以为常的脏话荤话污了自己的耳朵。


    只自顾自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出现打扰了他们?


    又有些没趣儿。


    后来就不光明正大地看了, 只偶尔早起吵闹声太重,就溜达着过来在暗地里瞅瞅。


    “呼——”


    闽越的白日确实不冷, 因为时常暖阳高照,但晨曦尚未出现之时, 水汽浓重, 薄雾浅浅, 长舒一口气白雾就会出现, 又很快消弭,不用风吹, 就散了。


    记忆力太好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


    能清*7.7.z.l晰地记得他们在家中时的喧闹,也能回忆起,他们常年不归家时,演武场的台阶都斑驳起了青痕。


    江瑶镜面带惆怅,又浅浅叹了一声,在夹道两侧的夜灯莹莹陪伴中继续前行。


    越走近,却越感觉不对。


    太安静了。


    一点人声都无。


    是还没开始吗?


    提着裙摆无声踏上台阶,站在院门旁,扶着半敞的朱红大门,小心翼翼往里面探头,却见朦胧夜色中,一道游龙身影在巨大而空阔的演武场中游刃有余的穿梭,回巡。


    晨曦依旧未出,这里也没掌灯,隔的有些远,江瑶镜虽然能从身形上分辨出这人就是岑扶光,但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清他手里的动作。


    只能看见他的夜纱中,尽情舒展他矫健的身姿,破风声阵阵。


    明明此刻他手中的长剑寒光凛凛,细长的一抹银白,剑花闪过星辰满覆,凌空铩铩声更是从未断绝,在夜色中无比吸引人,但江瑶镜的注意力还是在他的身上。


    明明看不清具体身姿,但就是移不开眼。


    看他凌鹤而斩,又看他长腿一个旋踢就把长剑踢至对面的铁桩之上,巨力让这次的相撞发出巨大的声音,甚至隐有火花飞溅。


    江瑶镜瞪大眼看着这一幕,身子尽可能地往里探。


    撞击声响起之后,长剑竟回旋着朝他的方向飞回去了。


    眼睁睁看着他直接伸手去接。


    理智告诉江瑶镜,这人大抵是会用筷时就开始玩武器,不用担心他,但那剑太快太利,又急速飞旋,空手接白刃,稍不留神,怕是手臂都要被削掉。


    素白柔嫩的指尖紧紧攥着门上的铜扣,心神都提到了嗓子眼。


    在她紧张的注视中,他长臂一探,大掌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剑柄。


    江瑶镜捂着胸口直喘气,这才惊觉掌心冰灵灵的,在隆冬夜风中侵了一夜的铜扣跟冰坨子似的,忙忙松开,掌心已经红了一大片。


    站在门前搓了搓手,再抬眼时,岑扶光手中的武器,已经换成了长刀。


    先前飘逸俊秀的剑法已经不在,此刻他的打法也随着手中的武器而跟着更改,一劈一斩都带着千军之势,虎虎生威。


    江瑶镜依旧扶着朱门,安静地看。


    看他耍了一套刀法后又换成了长枪,而他的枪法,深刻诠释了何谓枪出如龙。


    再是棍棒。


    甚至颇为冷门的峨眉刺。


    他都耍得有模有样。


    若说江家的练武场是极致的喧闹和拳拳到肉的搏击,那岑扶光就是一个人的修行,他和他的武器,在夜色中,献给自己的,盛大的独舞。


    不用人作陪,也无需人观看,我自盛放。


    这么多武器,他都可以称得上精通,这是多少年的汗水浇灌出来的?


    为什么不专精一样呢?


    他的精力这么旺盛吗,能学这么多武器?


    这个疑问刚涌上心头,马上就给出了肯定的答案,确实很旺盛。


    虽然不曾亲眼见到岑扶光幼童时候的模样,但儿肖父,还有太子铁口直断,圆圆像他爹像了个十成十。


    半岁的小崽,那双腿比青蛙还灵活,日常比他姐活跃的多得多,他一人顶三。


    一看就知道三岁后必然拆家的。


    所以,圆圆的武师傅现在就可以开始找了。


    不然等他能跑能跳时,多余的精力不发泄出去,遭殃的就是家里了。


    看不到岑扶光小时候,看儿子也是一样的。


    只是圆圆和自己生得很像,那把团团也加上?


    就是不知道团团喜不喜欢……


    思绪胡乱飘忽了一阵后,江瑶镜再度定睛看向院中的岑扶光,他手中的武器竟然又换了,还是个自己叫不出来的武器。


    身子再度前倾,凝神细看。


    形似阴阳和鱼,又能拆开四个锋利刀刃。


    钺?


    是子午鸳鸯钺没错了。


    这个武器只偶然在书中看过图样,还没真正亲眼看人使过这武器呢,江瑶镜起了兴致,正要认真观看,却觉得哪哪不对劲。


    等等,这玩意儿,怎么好像朝自己这边飞过来了?


    不是。


    真的飞过来了!!


    江瑶镜眼睁睁看着那个因为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内里如何的子午鸳鸯钺飞旋成一团银光朝着自己这边飞速而来。


    嗖得一下抬脚往旁边大步一跨。


    刚在门后站定,嘭地一声巨响就在耳边响起,近在咫尺的声音让惊魂未定的江瑶镜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瞪大眼张大嘴看着已经穿透朱门的一抹寒刃。


    江瑶镜:……


    这么厚的门都穿透了,这要是扎在自个儿身上,简直不敢想。


    惊惧之后就是惊怒。


    这丫肯定是故意的。


    他的眼睛尖成那样,才不信他没有发现自己!


    江瑶镜狠狠攥着衣襟,听着自己依旧快速的心跳声,狠狠咬着一口贝齿,心里已经盘算着要怎么收拾那个混球了!


    毫不掩饰的脚步声愈发临近,又是砰的一声,扎透朱门的钺被里侧的人给拔了出去。


    江瑶镜斜眼看着半敞的门口处,只等着人一出现,就直接张口咬过去,谁知,人没出现,反而冷漠低沉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这是初犯的警告,自己去找见善领罚。”


    “再有下次,驱逐出府。”


    话音刚落,足音再度响起,这次是远离。


    江瑶镜:……


    他知道有人,但不知道是自己。


    把自己当成窥探男主人行踪的小丫鬟了?


    ——


    其实丫鬟想爬床这种事在高门大户里是屡见不鲜的,江瑶镜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虽然她只在程家呆了两年,但除了一开始就过了明路的花浓,余下的丫鬟,尤其是赵氏房中的,好几个都是有心思的。


    或许赵氏也早就跟她们通过气了。


    虽不张扬,但那几人明明是二等丫鬟,拿的却比一等丫鬟的例还要多上几成,和花浓一样。


    除了这明里暗里的好几人,余下的,自己生了心思的也不少。


    明明那时的程星回还不在府里呢,动心了的就有这么多。


    那只是个四品武将,如今的岑扶光,可是秦王殿下。


    江瑶镜不信没有人前赴后继。


    哪怕岑扶光曾经说得再好听,她也没当一回事。


    她也没管。


    男人若要偷腥,管是管不住的。


    然而出乎自己意料的是,他还真没偷,怀孕时,坐月子时他都陪在身侧,出了月子后也几乎都黏着自己,还真的没有旁人。


    至于丫鬟们是否有自己的心思……


    在杭州时,一切都以孩子为先,正院伺候的除了团圆,就全是有经验的妈妈们,不管是怀孕的自己还是生产后的月子,她们都很擅长。


    那时院里根本没有年轻丫鬟。


    如今到了这边,自己依旧只让团圆和刘妈妈她们进房伺候,但院中,特别是隔壁的孩子屋里,是有丫鬟的。


    不是新采买的,而且岑扶光从京中调来的。


    她们的主要职务是调-教同样不知岑扶光从哪里弄来的一批才几岁的丫鬟小子,是专门给两个孩子准备的,等他们再大几岁,分了屋子,就该有自己的班底了。


    调-教小孩子的事不是急事,日常慢慢训着就是。


    于是那些年轻的大丫鬟还要帮奶嬷嬷们打下手,日常也是能经常见到岑扶光的。


    但从未听团圆说过,她们有什么小心思。


    江团圆天天在家里乱窜,什么鸡零狗碎的小八卦都逃不过她的法眼,就连见善和囚恶一天打了拌了几回嘴打了几次架她都一清二楚,这家里就没她不知道的。


    团圆没提过,那就是没有。


    所以,为什么没人去勾-引岑扶光呢?


    这么大一个王爷,生得还好,居然没人动心吗?


    此时已经天光渐明,虽天际依旧朦胧,但已经能看清事物,早起的丫鬟婆子们已经在小道上疾行,江瑶镜算着时间,躲在一旁必经之路的林荫下。


    又等了片刻,一身热气的岑扶光从拐角处出现。


    劲装因热汗而贴身,更衬得他高大欣长。


    虎步生威,大步在小道上前行,沿途看见他的丫鬟婆子们纷纷避让请安,而他一个眼神都没落下,一直目视前方,很快就走了过去。


    这人本就生了三分凌厉,只平日嬉闹时的灿烂笑意给压住了,但他不笑时,哪怕只是面无表情,就自带狠戾,再有常年久居高位天潢贵胄的凌冽气势加持,寻常人莫说靠近,只怕连直视他都要花光全身的力气。


    原来岑扶光在外面时,是这个样子。


    不是高傲的,也不是矜贵的,而是直接将这些人摒除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这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没入他的眼。


    视若无物。


    江瑶镜眼睁睁看着岑扶光离去后,有个小丫头直接瘫坐在地上直喘气,脸上是一目了然的害怕。


    这人风一般刮过,是因为他全然不在乎这些人,也不把她们当人看,纯粹的漠视。


    又冷又凶,扑上去大概率命都没了,怪不得没有小丫鬟去博一场富贵呢。


    等等,不是被他面上的冷凝吓到。


    江瑶镜想到刚才差点被钺扎透的自己。


    他不知道那是自己,只以为是某个心大的丫鬟在窥探,仅是窥探,还没有做出任何实际行动,他的的回应就来得这样凶猛,若真扑上去,是真的没命。


    肯定不止自己这一次,不然他也不会习以为常的出手震慑。


    甚至都懒得出门看一眼到底是谁。


    行吧,既然他这么乖觉,就不计较他刚才吓到自己的事了,江瑶镜的嘴角一直往上翘,又快步踩着小道往正院小跑。


    第143章 隆冬不寒,春日常在,总叫人小鹿乱撞


    果然, 他还没回正房。


    他要去沐浴更衣,然后去看孩子,最后才是来看自己。


    江瑶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明明可以装作今日早起了片刻, 该做什么做什么, 也不会突兀,偏看到床榻那一瞬,脑子一抽,竟又窝进去了。


    躺进去后又心生后悔。


    这是想做什么?


    平日里人叫你起床的时候, 总是撒气,总是不耐烦, 常常不理人。


    今儿看到了他在外面对待旁人时的冷漠,却又高兴期待起来,渴望看到那张视线触及到自己时就一笑生花的脸。


    想要区别对待, 享受偏爱。


    江瑶镜, 你果然也逃不过虚荣二字。


    大道理人人都懂, 但……


    在心里默默唾弃了自己一番,直接翻身起床。


    以为岑扶光还在隔壁看孩子, 江瑶镜一无所知从里间走了出来,谁知刚掀开珍珠帘子, 抬眼就和听到动静扭头看过来的岑扶光撞了个正着。


    江瑶镜了一眼正狗狗祟祟坐在自己妆台前的岑扶光。


    又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着的自己常用的面脂。


    偏头。


    “你在干什么?”


    岑扶光手一抖,差点把手中的瓶瓶罐罐摔出去。


    他的慌乱在看到江瑶镜早已清澈的眸子时一顿, 放下手中的东西, 起身, 几步来到了江瑶镜的身边。


    “昨儿睡得不安稳?”


    江瑶镜再是清冷, 刚起时人也是睡眼惺忪的,眼睛也微微浮肿。


    但现在, 她的杏眸已经一片明澈,浮肿也不在,显然虽然她才从里间出来,但已经醒了很久了。


    “是我今天起床的动静吵到你了,还是昨儿生了梦魇睡不好?”


    “我叫太医给你瞧瞧。”


    说着就要转身向外,江瑶镜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没有,一夜安眠。”


    “只昨儿睡得早,今天醒得也就早了。”


    江瑶镜拉着他的手没放,上前一步更未凑近,秀气的鼻尖嗅了嗅,熟悉的味道在鼻尖萦绕。


    “你拿错了。”


    “你用的那瓶是润泽肌肤的,美白的是其他。”


    岑扶光:……


    还没来这里时他就知道,这边的日头毒,便是冬日里的暖阳,晒久了人也会黑上几分,更别提酷暑时的烈阳,能把人晒脱了皮。


    原本他是不在意的。


    男子肤色的黑与白并不重要。


    但昨儿的事让他恍然。


    江瑶镜也是看脸的。


    这才想着好好保养维护自己这张还算尚可的脸,起码别被这边的太阳给晒毁了。


    但太医那边为自己特制的无香面脂需要时间。


    所以,就来偷偷……


    好在岑扶光本就是个脸皮厚的,一时的尴尬过去之后,他就全然不放在心上了,甚至还有闲心调笑,“这张脸你看得最多,你也有经验,帮我拾掇一下?”


    “好啊。”


    本是逗她笑,结果她真应了?


    江瑶镜拉着他的手臂回到梳妆台前,摁着依旧没有回过神来的岑扶光坐在了凳子上。


    一坐一站。


    江瑶镜知道这人生得高大,一直都是仰望着他,却没想到他坐下来后,自己竟也没比他高多少。


    “媳妇儿?”


    “不要说话。”


    江瑶镜手一伸,钳制着他的下颚微微上抬,俯身认真打量他的脸。


    这人天资优越是真的,可不爱惜自己,也是真的。


    肤色是不匀的,唇角是有暗沉的,眼尾是有大力洗脸揉搓出来的小纹的,唇瓣也是干燥起皮的。


    粗看好漂亮的一张脸,细看,你对你这张脸做了什么?!


    看完后,只有叹息。


    暴殄天物的人都该被打屁股。


    他的眉形本就优越,剑眉飞鬓,根根分明,只需用小刮刀修修眉尾的小毛渣就足以。


    先给他重重涂了一层唇脂润着他已经有些起皮的唇瓣,又将玫瑰露汁倒在掌心,双手交叠搓热后覆上-他的双颊。


    涂抹全脸后才开始顺着他的轮廓开始按摩。


    这是岑扶光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从未这般细致对待过自己的脸。


    每日仅是清水净面而已。


    细细感受着媳妇柔嫩的小手在自己脸上抚过时的细腻触感,可唇上厚重的唇脂让他极度不自在,总是想抿唇再抿唇。


    “咚。”


    江瑶镜曲指给他来了个脑瓜崩。


    “不要再动了。”


    “不舒服,难受。”


    “太厚一层了。”


    岑扶光小声撒娇,略带委屈的双眸眼巴巴地看着江瑶镜,眉目潋滟,动人心魄。


    江瑶镜眨了眨眼,选择顺从本心。


    俯身,低头。


    “啵。”


    亲完后才温声解释,“再坚持一会儿,总不能干撕嘴皮,再润一会后用帕子一擦,这些死皮都被带走了。”


    岑扶光好似被亲懵了,被一触即离的简单亲吻给封印住了。


    后面极度乖巧。


    不再抿唇,江瑶镜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甚至涂完最后一层面脂后的细细嘱咐他也全都听进去了,时不时点头,还偶尔附和一句。


    只这人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自己的脸上,眸色也是极度专注,还越来越灿烂,这样的灼灼的目光让竭力想要无视他注视的江瑶镜逐渐红了耳廓。


    用棉帕擦过他的唇瓣,带走死皮后的唇瓣颜色艳红。


    看着更好亲了。


    强撑着再给他涂上一层浅浅的润泽,双颊已覆粉红。


    见他还是一直凝望着自己,心中羞怯更甚,巧目一嗔,正要骂他几句,这人却突然站了起来。


    一脸坚毅,沉声保证。


    “媳妇你放心,我一定把圆圆的坏习惯掰回来!”


    “我今天就跟他耗上了!”


    说完就大步向外走,背影看着那叫一个一往无前。


    江瑶镜:?


    怎么突然提到圆圆了?


    这人,难道,把自己今天所做的一切,都归咎于他改变圆圆坏习惯而给出的奖励?


    江瑶镜:……


    果然啊。


    冬日里是最不适合春心萌动的,确实不合时宜。


    ——


    圆圆这崽记仇。


    昨天父子两耗了大半夜,今天再看到岑扶光,小身子灵活一扭,直接拿屁屁对着岑扶光。


    岑扶光压根不在意他这点小小叛逆,他才被媳妇奖励过,现在浑身都是力气。


    给本王来十个圆圆!


    本王现在强得可怕!


    伸手接过嬷嬷手里的小碗,挖了一勺蛋羹送到圆圆的嘴边。


    蛋羹是圆圆的最爱,吃这个的时候从不挑剔,也不让人哄,一勺接一勺吃得飞快。


    但今天仇恨居然压过了他的食欲。


    不吃不说,还用口水喷岑扶光。


    岑扶光迅速侧身躲过。


    今天这张脸可是亲亲心肝儿给自己拾掇的,必须不染尘埃!


    看着记仇的小崽子还在蓄力,等着自己靠近再喷,岑扶光冷笑一声,直接把小碗重重放到一边。


    不吃是吧?


    那就别吃!


    反正他已经喝过一回奶了,现在的蛋羹只是他喜欢才添上的,不吃也不打紧。


    依旧叫了太医在一旁守着,叫奶嬷嬷把所有吃食都撤走,把圆圆放在围栏小床上,就直接撒手不管了,去看隔壁乖乖吃蛋羹的闺女。


    圆圆趴在床上,不可置信地看桌上自己只吃了一半的小碗,又扭头去看已经开始喂团团的岑扶光。


    “啊啊?”


    焦急地朝奶嬷嬷指着自己的蓝色小碗。


    奶嬷嬷得了岑扶光的令,不看圆圆。


    他嚎了好一会儿也没人理会,他也聪明,知道做主的是岑扶光,扭头看向岑扶光接着嚎。


    岑扶光自然是不理会的。


    团团更厉害,只专注吃饭,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弟。


    始终没人理会,圆圆这次是真的急了,小脸憋得通红,手脚并用终于挪到了床边,小肉手抓着围栏,竟然就这么颤颤巍巍站起来了,虽然是扶着站的,小胖腿还一直在打颤,但确实是,站起来了。


    始终有一丝余光落在圆圆身上的岑扶光直接扭头看过去。


    他看过去的同时,团团居然也跟着扭头看过去了。


    “哟呵,还挺厉害。”


    “这就站起来了?”


    岑扶光走了过去近距离围观,圆圆小胸脯一挺,理直气壮指着桌上的蓝色小碗,“啊啊啊!”


    就算还不会说话,自身的需求已经表达得非常明白。


    “行,给你的奖励。”


    岑扶光自认有奖有罚,圆圆靠着自己站起来了,确实需要鼓励,扭头对着奶嬷嬷吩咐了一句,奶嬷嬷忍笑点头,快步出去了。


    属于自己的小碗再度出现,圆圆很高兴,迫不及待地张大嘴等着投喂。


    岑扶光也没抻着,一勺菜泥就怼了进去。


    而当食物真正入口,圆圆砸吧了两下,这味儿不对啊?他拧着小眉头继续砸吧品味,终于确定了,确实不对。


    这不是自己最喜欢的,是最讨厌的那一个味道!


    “啊啊哇哇哇——”


    圆圆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岑扶光扯着嘴皮笑得没心没肺。


    而团团呢,不知何时指使着奶嬷嬷把她也抱到了弟弟的床边,吃一口蛋羹,就看一眼她弟,吃一口,再看一眼。


    小脚在半空晃悠,那叫一个悠哉。


    “真的?”


    “团团把圆圆的哭嚎当成用膳时的助兴表演了?”


    江瑶镜不可置信地反复向江团圆确认。


    先前看岑扶光离开的架势她就觉得不对,这父子两肯定又要大战一回,怕自己听到圆圆的哭声心软,索性把自己的早膳挪到了院中闲亭中。


    隔远些,听不到就不会心软了。


    反正那是孩子亲爹,总不会让孩子身体出问题……的吧?


    好在江团圆和江瑶镜心有灵犀,知道自家姑娘虽然没来肯定也记挂着这边,看完热闹就连忙过来告诉她。


    对于圆圆的哭喊,有太医在一旁守着,暂时放下了心。


    心思都转到了团团身上。


    “当然是真的。”


    江团圆再度确认,“大姐儿确实是当热闹在看,还看得挺开心,用的量也比昨儿多上一小半。”


    “而且……”江团圆死死抿唇忍笑,“二爷哭得越厉害,大姐儿就吃得越开心。”


    “而大姐儿吃得越开心,二爷就哭得更凄惨了。”


    大姐儿接过了王爷手里隐形的棍棒,单方面开始折磨二爷,而罪魁祸首的王爷已经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江瑶镜:……


    可怜的圆圆。


    看来不止他爹要收拾他,连他姐也没放过他。


    幸好自己没去。


    这等场面,心疼笑场好像都不对。


    “那姑娘你先用着,我再过去瞧瞧。”


    江团圆是中途跑出来给江瑶镜报信的,说完就要回去继续看热闹。


    “等会儿。”


    江瑶镜叫住了已经转身的江团圆,语气正常的询问,“他平日里,离了正房在府里的时间,都在做些什么?”


    岑扶光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黏着江瑶镜。


    即使没有出府,见善也总是会给他禀告各种消息。


    这些消息岑扶光没有防过江瑶镜,但江瑶镜不想听,他的身份敏感,任何决定都要慎之又慎,自己确实不便知晓,更不能随意提建议。


    索性不听。


    见她不耐烦被打扰,岑扶光后面自觉去了书房。


    有时候忙起来,就算人在府里,也是大半日见不到人的。


    他再忙,江瑶镜也没有过问过,对他一直采取的是放任态度,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好奇,也不想管。


    今天忽然就想问了。


    恩?


    有问题,有大问题。


    自己可太了解姑娘了。


    除了有关侯府的事会询问,旁的,王爷再忙,她从不过问的。


    今儿怎么就问上了?


    江团圆眯眼看向一脸正色的自家姑娘,嘴角缓缓上扬。


    好好一张可爱的小圆脸,愣是被她笑出了几分猥琐之色。


    一屁股挤在江瑶镜旁边坐下,欠欠的样,“看来这边陲的偏僻之地还是有好处的,隆冬不寒,春日常在,格外的适合小鹿乱撞呢。”


    江瑶镜:……


    还撞了撞她的肩膀,一脸揶揄要答案,“姑娘你说是不是呀?”


    这小丫头,还看上自己的好戏了?


    脸上粉霞仍在,江瑶镜手中银筷放下,斜眼看向依旧笑得猥琐的江团圆,冷哼一声道:“确实挺适合小鹿乱撞的。”


    江团圆听完这话双眼一亮,正要接着追问,谁料江瑶镜反手就是一个回问,“你呢,你什么时候开始撞?”


    “要不要撞?”


    江团圆眼看着就要十七了,她一直不曾开窍,自己也没想过逼她什么,只是她爹娘都来信问了。


    江团圆:?


    好端端的扯自己做什么?


    见她依旧一副不开窍的样子,江瑶镜叹了一声,索性把话说明,“反正有我在,总不会叫你没了饭吃。”


    “只是你爹娘已经来了信问。”


    “他们的担忧也不是假的。”


    “你如今的年岁,便是不立刻嫁人,相看也是对的,再大两岁,好的都被人挑完了。”


    “姑娘,你要赶我走?!”


    江团圆急了,一把抓住江瑶镜的手,江瑶镜由着她抓,只道:“我说了,总有你一口饭吃,嫁不嫁人都随你高兴。”


    “只是人活这世上,一年大过一岁,思想也是跟着改变的。”


    “你现在不想嫁人,只想在我身边憨玩也没错,只是你要知道后果,你再玩几年,年岁过了二十,再想嫁人的话,我自然也能给你寻一个好儿郎。”


    “只是到那时,恐怕就要艰难些。”


    年过二十还没娶亲的男子,除非心智及其坚定,不然就是家中拖累,或是身子骨不好,又或者待价而沽。


    总之,各有各的不好。


    好的自然也是有的,只是难寻,轻易也遇不上。


    不愿意团圆以后被人挑拣,除非她真的坚定不想嫁人。


    可惜,她目前还是不开窍的状态,压根没考虑这些事情。


    正好,今日挑明了。


    第144章 软饭硬吃的烂人而已


    江团圆刚才只是被江瑶镜突如其来的催婚给吓住了, 以为姑娘不要自己了,要把自己给指出去,这才急了。


    知道自己随时可以赖在姑娘身边一辈子后, 瞬间不慌了。


    “我现在确实还没考虑这些事儿。”


    “其实我自己也考虑过, 我年岁也到了, 怎么还没开窍呢?”江团圆一脸凝重,“后来我想明白了。”


    “为何?”江瑶镜好奇询问。


    “都怪周围的男人不好!”


    江瑶镜单手叉腰,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他们若是足够优秀, 我自然会被吸引。”


    “被吸引,自然也就开窍了。”


    “可我到现在都没开窍。”


    “那就是一个我能瞧上的都没有。”


    “怪他们不够努力, 吸引不到我!”


    江瑶镜:……


    挺好的。


    从不折磨自己,有事都是别人的错。


    以前还担心这丫鬟只知憨玩,怕她被别人哄骗, 今日再看, 谁骗谁还不一定呢。


    放心是放心了, 江瑶镜沉默片刻,想了想, 又问,“你现在不想嫁人, 花期空耽误之后再后悔,要怎么办呢?”


    “我有钱啊。”


    江团圆小手一挥, 说得格外潇洒, “到那时, 真想男人了, 那就找家世清贫生得好看的,他家里难缠, 或者他本人想要软饭硬吃也不怕。”


    “大不了去父留子,反正养得起。”


    说着又朝江瑶镜嘿嘿直笑,“真到那时,姑娘你肯定不会不管我的哈?”


    江瑶镜:……


    自己算是带了一个坏头嘛?


    算了。


    她只要有打算就行了。


    反正自己总会顾着她的。


    江瑶镜不再追问,江团圆还记得前事呢,她望了望四周,确定周围没有王府的人,撞了撞江瑶镜的肩膀,猥琐之色又出现在了她的小圆脸之上。


    “姑娘,你跟我说说呗,你怎么好奇王爷的旧事了?”


    姑娘啥时候对王爷开始动心的,自己怎么不知道?!


    江瑶镜一把推开她的脑袋。


    “不许问,快说。”


    江团圆:行叭,你是主子你说了算。


    她回忆了一番平日里自己观察到的,和旁人口中的关于王爷一日的行程,在脑海里整理完后,才开了口。


    “这是姑娘你不在家时王爷的日常哈。”


    江瑶镜点头。


    江团圆:“晨起练武,练武后并不会马上沐浴,而是去兵器库亲自给他的武器做保养。”


    “根据见善和王府诸多侍卫共同认证,王爷很爱惜他的武器,从不假旁人之手,曾经为了重塑一把断掉的剑,他还去学了如何铸造兵器。”


    江瑶镜神色一动。


    她完全不知道岑扶光的这个爱好和习惯。


    他在自己面前时,从未提过兵器半点。


    “再之后就是早膳,处理正事。”


    江团圆虽然日常在府里乱窜,但她那只是为了看热闹,不该碰的地方她是一点都不沾,就譬如岑扶光的书房,她连路过都不曾。


    “处理正事的话看情况,反正经常看到见善囚恶他们抱着一堆卷宗过去。”


    这些事情不重要,江团圆也知道自家姑娘不是想听这些的。


    她身子一偏,凑近,声音压低,“王爷处理正事的途中会有休息的间隙,他放松的方式是去和他的爱马说话。”


    “这条情报依旧得到了见善和囚恶的共同认证,王爷从小就爱拉着马说话,小时候更甚,还曾抱着马哭。”


    “现在少了许多,因为王爷闲暇时候都来找姑娘你了。”


    “不过在杭州时姑娘你离家那段时间,王爷还是有这个习惯。”


    “心情好的时候就给马刷毛。”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骂马没用,配了那么多种居然一个好的都没生出来!”


    “噗嗤。”


    江瑶镜直接被逗笑了。


    她一想到岑扶光一遍勤勤恳恳给马儿刷毛,一边骂骂咧咧说它没用的样子就想笑。


    江瑶镜在笑,江团圆则是认真回想。


    正事不用自己提,姑娘想到知道的,应该是王爷私下的习惯或是爱好。


    想了一番后摇头。


    “没了,王府时的事不好打听,也没有由头问,现在的王爷,除了姑娘你,就是两个小主子了。”


    心思都放在了妻儿身上,就连亲自保养武器,也换成了一旬一次了。


    江瑶镜唇边的笑意不知何时消失了,心内有些钝钝的。


    因为想起了他曾经的,随口一句旧话。


    你只管生,其他有我。


    当时听完,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女子孕育孩子的辛苦,父亲是无法体会的,也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说得好听,等孩子真的生出来,至少在懂事启蒙前,都是母亲用心居多。


    但没想到,他说得不是戏言,生完后,自己的月子是他一手包办的,孩子的一切,也真的是他在管。


    他的生活因为自己和孩子的出现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他默默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不仅从未对自己抱怨过,看起来还甘之如饴。


    不是。


    江瑶镜摇了摇头。


    怎么越想越觉得对不起他呢?


    孩子是我生的,他带是应该的!


    他是孩子们的亲爹,他不用心,谁来用心?


    江瑶镜小腰再度挺直,正想说些什么,有个小丫头忽然凑近,笑着给江瑶镜行了礼,又凑到江团圆耳边低语了几句。


    江团圆眼睛一亮。


    “姑娘,王爷去地牢了。”


    “这回肯定是要发作程星回那个贱男人了!”


    江瑶镜没把程星回的结局放在心上,因为他已经自食其果,可她不在意,侯府其他的人非常在意。


    尤其是江团圆。


    她一直都在留意王爷要怎么处理程星回,甚至不惜‘贿赂’了好几个小丫头,看到动静就来给自己通风报信!


    刚才不是还在和二爷较劲么,怎么现在就去地牢了?


    江团圆直接问了出来,江瑶镜闻言也看了过去,小丫头笑道:“二爷哭累了,直接哭睡着了。”


    “他一睡,大姐儿也跟着睡过去了。”


    江瑶镜:……


    圆圆这个崽,真是静动都十分分明,说蹦就蹦,说困就困,中间一点儿过渡都没用的。


    小丫头再道:“王爷本来要来陪夫人您一起用早膳的,只是囚恶不知和王爷说了什么,王爷就起身往地牢去了。”


    江团圆一下子站了起来。


    “姑娘,我去去就回!”


    江瑶镜:难道你在地牢还有人脉,能让你近身围观?


    这句话没能问出口,江团圆直接撒腿就跑了,很快就消失在了小道尽头。


    她消息得的迅速,又是一路速跑抄近路,还真让她赶上了开头,一进去就听到程星回那个贱男人再问。


    “江瑶镜就是个寻常的侯门贵女,既不热烈张扬,也不会放下傲气伏低做小讨好男人。”


    “你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你为何会喜欢这样一个无趣的女人?”


    还是你主动讨好她。


    程星回是真的想不明白这一点。


    那时他只觉是江瑶镜使了性子让秦王配合她在自己面前演戏,现在却觉不对,秦王是何等人物?他不愿意的事,谁敢强迫他呢?


    所以不是江瑶镜开口,而是他自己愿意这么干。


    可是为什么!


    不说江瑶镜已经嫁过一回人了,就她本身的性子也是无趣至极,和寻常贵女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一个模子*7.7.z.l刻出来的。


    秦王看过多少贵女,为何会栽在江瑶镜的身上呢?


    岑扶光还没说话呢,偷听的江团圆先炸了。


    你才无趣,你全家都无趣!


    她牙一咬,面色一狰狞,眼看着就跟个愤怒的小牛犊一样要冲出去,见善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把人固住了。


    祖宗。


    你冲出去你没事,小爷要去刑罚堂的走一遭的!


    岑扶光的耳尖动了动,没有理会不远处的动静,只垂眸看着,又被关了一夜,神色更为萎靡的程星回。


    “你觉得她无趣?”


    程星回点头。


    “她还觉得你无能呢。”


    岑扶光移开视线,看向隔壁处墙上的烛台,大约是风也跟着进了甬道,烛光一闪一闪,忽明忽暗的。


    衬得岑扶光平淡的神色也晦暗了许多。


    “本王调查过你们新婚时的日常。”


    “江家和程家,没有任何可比性。”


    “不止门第,还有日常的吃穿用度,都是天差地别。”


    “新婚那一月,你有感受到这种差别吗?”


    有感受到这种差别吗?


    昨儿疯狂想要回忆的旧事,但始终回忆不起来,一直隔着一层薄纱,隐隐绰绰,看不分明。


    今天不经意的再提,竟然想起来了。


    那时的自己意气风发,梦寐以求的青云路彻底铺在了自己脚下,那会儿也是想要好好和江瑶镜培养感情的,毕竟,她的态度会直接影响到江鏖对自己的资源倾斜。


    家里为了迎娶江瑶镜,也是拿出了最大的诚意,新房里,什么都是最好的。


    她吃起来用起来,也没看到任何异样。


    可程家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可以跟她在侯府时日常用度相比吗?


    不能的。


    不用程星回回到,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岑扶光:“你没有感受到任何区别,那是因为她在向下兼容你,兼容整个程家。”


    “为了你所谓的男人的自尊,为了程家的脸面,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你却觉得她无趣,觉得她没有自我。”


    “软饭硬吃,你真有出息。”


    刚回忆起曾经意气风发的时候,马上就被人说软饭硬吃,程星回咬牙,“我没有吃软饭,我和江家,是各取所需!”


    “你没吃软饭你对你的妻子这么大恶意?”


    岑扶光真的为从前的小月亮不值,江鏖什么眼神,挑了几年就挑了这么个货色,这几年里他怎么一点没想到本王呢!


    “如果你真觉得自己没有吃软饭,你就不该去碰前朝的事,你该顺着江鏖给你铺好的路,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前行。”


    “可你碰了,碰了一条也可以登天但稍有不慎就会坠落深渊的路。”


    “你明明已经有了触手可及的锦绣前程,却还要如此冒险……”


    岑扶光看着双瞳都扩大了几分的程星回,说得笃定,“不就是你因为你清楚,哪怕日后你掌握了江家的一切,你依旧翻不了身。”


    “因为江鏖在。”


    “就算江鏖年老去世后,孩子也大了。”


    “而江家教养的孩子,自然是向着江家的。”


    “你知道,就算你日后功成名就,也不一定能压过江鏖,而孩子,你也没有把握能蛊惑他一定要向着程家,向着你这个父亲。”


    “所以你才会明明已经拥有一切还要去冒险。”


    “你不是和江家各取所需,你是狼子野心,你是欲壑难填,你不仅想要江家的资源,你还想江家人对你俯首称臣,所以你警惕侯府,也对你的妻子满心怨怼,看不到她对你,对程家的付出。”


    “她在你的眼里,没有任何优点。”


    “你就是个自命不凡空有野心却没能力更没运气,软饭硬吃的烂人而已。”


    “说得好!”


    江团圆一声大喝,还啪啪啪地拍手鼓掌。


    听入迷后忘记捂她嘴的见善:……


    嘭地一声以头撞了墙。


    下次再帮这个丫头,自己就是猪!


    第145章 不愧是你,咱们家的恋爱脑王爷,连马的醋都吃


    江团圆不管因她而一头撞墙的见善, 也不理会一脸无语扭头看过来的岑扶光,她现在满心都是程星回。


    几步窜了过去,肉肉的食指一伸, 指着程星回就开骂。


    “你还敢嫌我家姑娘无趣?”


    “我还没嫌你们家恶心人呢!”


    “新房里摆得那些所谓的好东西?我呸!”


    “那些玩意儿在侯府, 我都不稀得捡, 还用到了我们姑娘身上!”


    程星回也恼了,怒道:“那已经是家里能拿出的最好的物件,程家如何,嫁过来之前就应该清楚, 难道还能凭空变出来龙肝凤髓么!”


    “我们知道啊。”


    “有表现出来过么?有说过什么不好的话吗?”


    江团圆理直气壮,“姑娘为了不伤程家脸面, 即使有好的也没换,这般委屈,你们程家是怎么回报的?”


    “你们家那些亲戚, 送的那些破烂玩意, 姑娘每一家都是数倍还回去的。”


    “成倍还回去居然还不知足, 背后说什么堂堂侯府,这般抠门小气。”


    “说之前要不要看看他们送了什么?”


    “成倍还回去还不知足。”


    “难不成嫁了你程家, 养你,养你爹娘还不够, 连带着程家所有亲戚也都要带上?”


    “呸,不要脸!”


    说起曾经程家的旧事, 江团圆是一肚子邪火, 压根不给程星回辩解的机会, 双手叉腰, 小嘴继续叭叭,“还你那个娘, 新婚三日就送来了花浓不提,还话里话外点姑娘嫁妆里的好东西。”


    “明明想要又不肯说分明,就一直暗戳戳的提,这是指着姑娘主动双手奉上吗?”


    “新婚才三日,小妾来了不说,还惦记新妇的嫁妆,我就没见过这等不要脸面丝毫不讲究的人家!”


    “你知道你娘这么不要脸吗?!”


    当初在程家时,哪怕心中又再多的怨言,也不会直言赵氏的不对,因为那是婆母,是长辈。


    现在双方没关系了,自然不同。


    那就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你,你……”


    你这是污蔑!


    程星回很想这么辩驳回来,但他有深知他娘的脾性,虽然这件事自己没有听江瑶镜说过,但回想新婚那一月,娘好似就对她有了怨言。


    明明她待人谦和,对父母也是恭顺,偏娘不高兴,时不时刺一句。


    当时不明白为何如此,只当婆媳天生不合,如今才算知道了。


    脸色涨得紫红,又没脸反驳,只一味喘着粗气,又忽觉心头一寒,头皮发麻,似被凶兽盯上,身子一僵,顺着来处抬眼看去,就见秦王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眸深似海,沉渊如墨,只对视一眼就叫人心内生寒。


    迅速低下头颅,原本已经疼麻木的左掌又开始疼了起来。


    昨夜是有人给自己上药的。


    那就代表着秦王没想过要自己的命?


    眼看着还有生路,程星回就没了昨天的破釜沉舟,也没了孤注一掷的勇气,自然不敢和岑扶光抗衡。


    江团圆看见了两人眼神的交锋,她可不怕岑扶光的冷脸,竟然胆大包天的指着岑扶光道:“这可是秦王殿下,身份比你尊贵多了吧?”


    “便是新婚时,你也不曾给姑娘布菜,也从未和姑娘同行,永远都快她半个脚掌,你以为你笑得温和就可以骗过所有人?”


    “谁不知道你一直想压姑娘一头!”


    江团圆猛地翻了一个白眼,当谁看不出那些暗戳戳的小心思?


    “你和你娘一样,都是既要又要还要,偏又要撑着所谓脸面,撑又撑不住,总是不停试探,叫人看了只觉恶心!”


    “我是她男人!”


    “我快她半步是理所当然,她理应顺从我!”


    “哈。”


    江团圆讽刺一笑,“顶天地理男子汉?”


    “那你别用侯府的势力啊,你别惦记我们家的好处啊。”


    “王爷说得没错,你就是个软饭硬吃的烂人而已!”


    程星回:……


    他哑口无言,江团圆还不放过他,“你自认是个男人你就高人一等,那王爷是不是比你高上许多等?”


    “可王爷是怎么对我们姑娘的?”


    “不仅从未惦记侯府分毫,更是将姑娘所有的一切都包揽了。”


    程星回听到这句话时心中不以为然,他是秦王,他拥有的一切都远超定川侯府,自然不会惦记侯府分毫。


    包揽江瑶镜的一切?


    他一声令下,有的是人给他办事,又不用他自己忙碌,当然可以如此做。


    “而且,我们姑娘的月子,都是王爷一手照顾的,是真真正正身体力行的照顾,姑娘有任何需求,王爷都是第一个响应,嬷嬷们都是给他打下手的。”


    “就在床边日夜陪伴,没让姑娘受一点罪。”


    “就因为你是男人,就觉得姑娘应该顺从你伺候你。”


    “那王爷呢?”


    “他也是男子,他的身份比你高贵许多,可他就愿意主动为姑娘做上这许多事。”


    “在外,他可以为姑娘挡住一切风雨。”


    “在内,从未有人给姑娘半分不快,包括他自己。”


    “这才是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是最该嫁的良人!”


    岑扶光的胸膛默默挺直。


    没错。


    本王就是这么靠谱。


    本王就是江瑶镜此生最值得嫁的男子!


    不远处的见善偷偷冒出了一个头,虽然江团圆和程星回可能看不太出来,但见善伺候岑扶光太多年了,一看他这样就知道心里肯定美得很!


    妥了。


    这次不会被罚了。


    又瞅了一眼喋喋不休小嘴就没停过的江团圆,这丫头,现在说得这些话,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什么?


    秦王居然还照顾江瑶镜的月子?


    那等晦气的地方,他为何要主动踏足?


    “为什么?”


    这是程星回想不明白的点,“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是她?


    岑扶光眉眼一滞,随即丝丝暖意融进了他的眼角,随即眼尾都荡起了愉悦的弧度,他想起了那次,那次小月亮并不知晓的初见。


    那日山风猎猎,风把她的披风吹得滚滚,那时的她,比春日的新柳还要窈窕,生得格外纤柔,好似风再大些,她就要乘风而去了。


    那会子还不知晓她的闺名。


    但就是觉得她该是天上月,这人世的风,不该吹乱她的青丝。


    清晰刻在脑海的初遇,让岑扶光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欢喜起来,甚至笑望着程星回,“不是她无趣。”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否定了他一次。


    “你两虽是明媒正娶,但之前并无感情积累。”


    “你在算计侯府,她也在审视你的所作所为。”


    “她很聪明。”


    “比你想象的,聪明得多。”


    “她看清了你道貌岸然下的虚伪,自然不会让你看见她的真实性格。”


    “敷衍你而已。”


    “不可能!”


    程星回大声反驳,他不愿相信新婚的一月里江瑶镜都不曾真心对待自己,“她的性子说好听些是淡然,说难听点就是寡淡无味。”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


    “一个不会生气,一个情绪几乎没有起伏,一个只一门心思念着娘家的女人!”


    江团圆的拳头硬了。


    不念娘家,难道念你们程家的虎狼窝?!


    她也没忍着,梆硬的拳头直接从栏杆的空隙里伸了进去,一拳砸在了程星回的鼻梁上。


    “嗷!”


    这是绝对的脆弱处,就算江团圆力气不大,也打得程星回捂着鼻子痛弯了腰。


    岑扶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今天已经退红的鼻梁。


    “一门心思念娘家有什么错?”


    “不念娘家,难道念你这狼心狗肺之人?”


    岑扶光冷嗤一声,“还有,她会生气,在初见时,她就把本王讥讽了一遍!”


    江瑶镜讥讽秦王?


    怎么可能!


    那个女人可是把定川侯府看得比生命还重要,一旦得罪秦王,江鏖都保不住她,那可是初见,两人还没有感情基础,江瑶镜怎么可能得罪秦王?


    程星回不信。


    江团圆单手叉腰,一脸骄傲,“没错,那张纸条我看着姑娘放进去的,就是骂王爷的。”


    岑扶光同样一脸骄傲。


    媳妇的字,写得那叫一个好。


    程星回:……


    你们两在骄傲什么?


    尤其是秦王,怎么,她骂你,还把你骂爽了是吗?


    莫名就信了,信他一心都系在了江瑶镜身上,不用再问了。


    所以,曾经的江瑶镜对自己平淡,好似那镜中花水中月,完美是真的,虚无也是真的,不是她无趣,而是她根本就不曾用心对待自己?


    很不想承认这一点,但又不得不承认,这就是真相。


    苦涩刚涌上心头,秦王的声音又再度传入耳畔。


    “本王王妃的优点本王自己一人知晓就够了。”


    “凭什么要让你知道?”


    “本王不会为你解惑。”


    怎么?还想妄想吃回头草?


    这辈子都不可能!


    程星回:……


    好好一个地牢突然就被陈醋给淹了。


    不是,自己都这样了,想也知道她不可能回头啊,他还在防什么?


    这是真秦王么?


    这是假的吧!


    江团圆今天算是骂高兴了,心里久积的邪火散了出去,她就不耐烦看程星回这张让人厌恶的脸了,只抬头看着岑扶光,竟是直言相问,“王爷,您要如何处理这个人?”


    程星回也是瞬间抬头看向岑扶光,心神紧绷。


    “去问见善,他知道。”


    事实上,昨夜岑扶光就已经想好了怎么收拾程星回。


    死是不可能死的,他必须要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


    江团圆当即身子一转,双眼极亮地想隐在拐角阴暗处的见善,几步就窜了过去,见善一脸麻木,拽着她就往外面走,恨不得立时消失在自家王爷的眼皮底下。


    无关的人都已经离开,现在地牢里只剩岑扶光和程星回二人。


    岑扶光拿出钥匙,打开了牢房门,手一抬就撑在了门框顶,脖子一歪,抬脚走了进去。


    他本就身量极高,在人群中就已是鹤立鸡群,如今站在这逼仄的牢房中,威势更甚。


    逆光而站挡住了所有烛光,即使程星回竭力眯眼,却也依旧看不清他的神情。


    本来经过先前的那波突如其来的陈醋,岑扶光表现得好像失智一般,程星回的心态不可避免的松懈了几分,甚至心里还默默调侃。


    原来尊贵如秦王,竟也过不了美人关。


    尤其那个美人,还是自己率先拥有过的。


    程星回心中确实起了些许快意,


    然而这几分快意和自得,在看到秦王不屑一顾看过来的眼神时瞬间湮灭。


    你在得意什么?


    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他在心中自问,得到了完全没有的答案后,身子一凛,迅速跪得端坐。


    “微臣虽在此处未有任何建树,却也偶得了几分消息。”


    程星回昨儿被人上了药,知道秦王没想过要自己的命,马上就顺杆往上爬,求着侍卫告知秦王自己有关于皇上在此地的布防密事要报。


    侍卫果然告诉了囚恶,囚恶想了想,选择了上告。


    所以才有今天岑扶光的地牢一行。


    这也不是假话,猫有猫道鼠有鼠道,程星月虽整理颓废不理事,但也确实认识了很多小混混之流,还真让他听过皇上派过来的人手在此处的一些行事消息。


    “皇上他——”


    “啊!!”


    “嘭——”


    低头求生路的程星回压根没看到岑扶光突然而至的发难,左肩胛处被巨力袭中,整个人倒滚而去,又一头撞上了墙壁。


    碎了。


    这一脚的力道和当初在比武擂台上的力道何其相似。


    当初秦王一脚就让自己肋骨碎了几根,只能躺在床上起不来身,如今又是一脚,肩胛骨碎裂。


    或许是耐痛能力上涨了许多,继续疼得整个身子都蜷缩成一团,程星回还有余力抬头,“……为什么?”


    他是真的不明白这一脚的缘由是什么。


    “这是你你冒犯了本王妻子的代价。”


    冒犯,妻子?


    撞击让他此时的脑袋已是一片混沌,思绪缓慢,根本想不到自己何时冒犯到了江瑶镜。


    “你的质问,对她而言,就是最大的冒犯。”


    “你没有资格质问她。”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小月亮对他,对程家,都是问心无愧。


    岑扶光也懒得和他辩解什么,也不愿意自己妻子的名讳再度出现在他的口中,话锋一转,陡然提了一个程星回避之不及甚至没跟任何人说过的话题。


    “你放在梁上的子孙根,保存的还算好吗?”


    程星回:!


    当初江骁把她阉了之后,并没有把那个脏东西丢掉。


    而是被程星回自己收起来了。


    那可是关乎自己下辈子还能否是个完整男人的重要物件,绝对不能丢失,也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这个念想,任何人都不能。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赵氏都不知道。


    虽然不算在宫里长大,身边近身伺候的也没有太监内侍,但岑扶光也清楚那玩意对太监来说有多重要。


    太监不是宫女,宫女还有出宫的一天,他们只能在宫里老死。


    无根的日子过得越久,就越是想念健全的自己,许多太监一辈子蝇营狗苟攒下的巨财,都是为了死前能把自己的子孙根赎回来。


    要一起入棺,下辈子投胎才是一个完整的人。


    几乎大半太监的执念都有这一点。


    虽然这程星回没有入宫,但他已是事实意义上的太监,不可能没有想法的,着人一搜,果然,竟是用檀木漆盒极度小心的存放。


    “王爷,王爷!”


    程星回顾不得身上的剧痛,挣扎个爬行过来要求饶。


    “闭嘴。”


    “从此刻开始……”岑扶光微抬下颚,如有实质的阴沉目光定定落在程星回身上,“只要从你口里,提出有关本王妻子的任何一个字——”


    “本王就削你一寸子孙根。”


    一寸?


    一共才几寸!


    程星回目眦欲裂,恨不得吐血保证。


    “从今以后,微臣再不会提她半个字了,就连心里,也不会再臆想半分!”


    “您,求您了,一定要手下留情……”


    ——


    从见善口里知道程星回的下场后,江团圆整个人都处在亢奋的阶段,到处找江瑶镜。


    结果亭中没人,正房也没人,小主子那边依旧没看到人影,问了小丫鬟,才知道江瑶镜去了小厨房。


    恩,小厨房?


    江团圆神情瞬间警惕,沉着一张小圆脸快步往小厨房走。


    江瑶镜厨艺只能算一半好,因为她只动口,不动手。


    基本没有真正摸过菜刀,但也是奇了,每当她看过什么古方想要复原,即便是口述,也比大厨简单摸索出来的要好吃,也是奇了。


    除了偶然看到古方想要复原外,其他时候,少数进的几次厨房,都是为了老太爷。


    那时候老太爷随时在外面几月都不归家,虽有人跟着伺候,但是忙起来也是顾不上吃饭的,每每归家大夫诊脉,胃总是不好。


    姑娘就询问厨子和自己的一些小巧思弄出了许多可以长久保存味道还算不错的吃食,在老太爷离家前就给他备上许多,至少能在忙碌的时候垫垫肚子。


    虽然江团圆在前面对着岑扶光大夸特夸,但那至少有八分是为了气程星回!


    在她眼里,任何男人都是不可靠的。


    现在的王爷确实靠谱,谁知道以后呢?


    当然,孩子都生了,也已经是夫妻了,感情自然是要有来有往才是长久之策,但姑娘也不能一头扎进去,最多三分也就够了,男人不能惯着!


    不然以后受伤了怎么办?!


    这特别准备吃食的殊荣一直都是老太爷专属的!


    姑娘这才开窍动心就主动为王爷做些,以后真动情了这还得了?


    江团圆一脸惊恐。


    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家姑娘深陷情海最终却一败涂地的场景。


    不行。


    我必须要把姑娘‘打’醒!


    “姑娘!”


    江团圆一往无前地冲进了小厨房,大喝一声。


    不止把江瑶镜给唬了一条,正在切肉的刘妈妈手一哆嗦,差点切到自己的手,菜刀嘭得一声扎进案板,指着江团圆就开骂,“要死阿你,喊什么喊!”


    江团圆顾不上刘妈妈的怒骂,眼睛一转就把小厨房正在准备的东西收入眼底。


    当看到已经舀好的一盆糍粑辣椒时,心中大石放下。


    妥了。


    不是专门给王爷做的,王爷吃不了多少辣。


    这肯定还是给老太爷的。


    大概是分作几个口味,老太爷有,王爷也有。


    既然姑娘没忘记老太爷,也不是专门单独给王爷开小灶,江团圆就没规劝了,先是给刘妈妈赔礼一番,把人哄笑了,才凑到了江瑶镜身边。


    先是小声把刚才地牢发生的事重复了一遍,最后还故作神秘,反问,“姑娘你觉得,他会是个什么结局?”


    所以,为什么是我呢?


    程星回为何会好奇这一点江瑶镜不关心。


    但她自己,此刻也是有点好奇的。


    他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回答呢?


    “姑娘?”


    江团圆再度出声,“你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江瑶镜回神,想着江团圆刚才的问题,想了想,笑道:“身体上的折磨他已经受够了,那就只能从心里打击了。”


    程星回心里最在意的是什么呢?


    是他曾经本有锦绣前程,是他曾经明明已经率军出征,如今却只能做个守城门的小兵,还是永不能晋升的那种。


    大齐的将领基本是轮换驻守的。


    来这里轮换的,不止有他曾经的旧友,还有他曾经轻视过的人。


    江瑶镜不确定地开口:“让他去迎他曾经的手下败将?”


    “猜对了一半!”


    江团圆双眼贼亮,“见善调查了他曾经所有的‘敌人’,一旦那些人来闽越,就让程星回去迎,而且,见善还专门给他制了一个牌子!”


    “牌子上写了他曾经的职位,也写明了他是为何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等他再去城门上值,那个牌子会插在他的身上,陪伴他终身。”


    “每一个进城的人都能看到!”


    江瑶镜:……


    她嘶了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招确实狠。


    是,程星回的罪臣身份瞒不住,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他也肯定已经受过一波嘲讽了,但任何事情都有时效,过去那段时间,再大的事情,也没人当一回事了。


    他来这已经快两年,大概很多人都忘了这回事了。


    如今岑扶光让他戴着那个牌子上值,所有人都会看见,每日都会有新人好奇并议论他的罪臣身份,那他这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流言了。


    “对了姑娘。”


    江团圆又想起一事,“刚才见善还说,太子派了人回来,虽然还没上禀王爷,但大概是要出门去的,要晚膳时才回来了。”


    江瑶镜点头表示了解。


    虽然已经用过早膳,但一大早来回窜了几回,江团圆的肚子已经有些饿了,又闻着小厨房里格外勾人的香味,看着锅里已经开炸的还没做好就已经喷香的牛肉条,咽了咽口水。


    牛肉啊,几个月都吃不到一回。


    什么,你说牛肉不能吃,吃了犯法?


    嗨呀,自家养的,摔了病了都是正常的,又不是每天都死一头,三五个月才来一回,没人在意的。


    期期艾艾开口。


    “姑娘,给我留点儿边角料呗?我也想吃。”


    “吃呗。”


    江瑶镜看她馋的直吞口水,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子,“本来就有你的份,放开肚子吃就是了。”


    江团圆欢呼一声,几步就窜到了刘妈妈身边帮忙去了。


    江瑶镜没管她们,而是在心里思考外祖父和太子要怎么办。


    四个人在一起办事,只有祖父和扶光有好吃的肯定不行的,另外两人也要顾及。


    祖父和扶光胃口好牙口好,只需要考虑是否好吃,其他都行,外祖父年纪上来了,有些需要忌口,而且他本就是江南人士,也不一定能适应巴蜀的吃食。


    太子就更难了。


    这不能吃,那不能吃,他忌口的东西全写出来,至少能写满两册。


    所以,要给他两准备什么呢?


    ——


    岑扶光果然出去了,而且事情有点急,他本人都没过来,只派人来说了一声。


    江瑶镜依旧没有询问他具体是去干什么。


    他是皇子。


    叫他出去的还是太子。


    这两凑在一起不管干什么,自己都不该问。


    小厨房这边刘妈妈是做熟了的,也不必她守着,左右无事,她主动去了外院的药房处,问过太医这段时间太子的忌口,又问了他近期的喜好,心中有了数,又溜达着回了小厨房,准备那两人的吃食。


    午膳是自己一人用的。


    用过后按着往日的习惯,站在书桌前练字,两炷香过去,大字写了几篇,食也消了,褪去衣裳去榻上午休。


    小憩一番后起身,又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


    重点观察了圆圆。


    好像真的被他爹掰回来了一些,虽然仍旧不愿意吃菜泥,还是要人哄,勉强吃进去了还是要吐,但不会对着人吐了。


    而是吐了自己一身。


    江瑶镜:……


    这个邋遢的脏崽崽,谁要谁拿走吧。


    小儿子不忍直视,好在大女儿是安静香软的,抱着她一顿亲亲,但是没有回应,低头看去,只见她认真看着正被奶嬷嬷们手忙脚乱收拾的圆圆。


    两只小脚悠哉的翘啊翘,还时不时乐出声。


    显然,真把她弟当成唱戏的了。


    江瑶镜:……


    行吧,两个崽都有让人难以言说的点。


    等他两玩累了又睡着后,江瑶镜就真的没事做了。


    这会子正是半下午的时候,天色晴好,和风暖人,按她以往的习惯,该去茶柜翻找近期最爱的茶,再寻了和衣裳相配的茶具,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品茗,发呆。


    虽是虚耗时光,但她喜欢。


    今日却不想这么做。


    坐在原地想了想,忽然想起晨起时,团圆说过的,他的那些小癖好。


    想做就做。


    直接起身往马厩去了。


    ——


    江瑶镜刚走到马厩处,一眼就看到了围栏里格外神骏高大的黑马,毛色如墨又漆黑油亮,双目炯炯有神,也抬头看着自己这边,眼神格外灵动。


    “它叫什么?”


    “二蛋。”


    这个过于接地气的名字差点让江瑶镜闪了腰,看了一眼神气十足的……二蛋,又扭头看向马夫,“为什么是这个名字,王爷取的?”


    马夫笑呵呵回:“是的。”


    “它刚出生时瘦瘦小小的,眼看着就是活不成的样子,王爷说贱名好养活,废了好大功夫,才养成如今的这高大威猛的样。”


    “名字也叫习惯了,就没改。”


    岑扶光还会给马接生?


    江瑶镜有些诧异,这人还真就像是一处宝藏,你以为外面的金银就是全部,挖下去后,宝石就显了出来,再挖,又是一层翡翠。


    心内更添好奇,不知以后还不会发现他别的擅长。


    仰头看着二蛋矫健流畅的身姿,这样的好马,是属于草原和山林的,它应该是一阵自-由的风,随心所欲的驰骋。


    从袖口掏出早就备好的松子糖,倒在掌心,在二蛋的注视下,缓缓伸了过去。


    二蛋是低头了,但它没有马上吃,而是在江瑶镜手掌附近闻来闻去,甚至还伸长了脖子,顺着她的手腕往手袖的衣裳上闻。


    “夫人,二蛋它不吃别人给的东西的……”


    马夫的声音刚落下,二蛋舌头一卷,江瑶镜手中的松子糖就被它卷进了口中。


    马夫:?


    他一脸疑惑,江瑶镜却是了然。


    二蛋应该是闻到了自己身上,属于岑扶光的味道,这才给面子的吃下了。


    好聪明啊。


    既然愿意吃糖,那就是能摸。


    江瑶镜试探伸手去摸它的鬃毛,二蛋确实不抗拒,还低下了脖子让她摸得更舒服。


    “它不会寂寞么?”


    曾经的岑扶光经常来看它,如今他的闲暇时间都被自己和孩子占据,二蛋这边,注定等不到主人的亲近。


    这么优秀灵动的马儿,肯定会思念,又是被关在这四方天地之内,没有自-由,它说不定会一直失落下去。


    “寂寞啥啊。”


    马夫摆手一笑,“王爷的坐骑又不只它一个,其他的,都在马场呢。”


    “虽然这边没有草原,甚至连平整的地都少,但王爷还是让人找了一处峡谷内还算平整的地方,够它们跑了。”


    “这些马也是轮值的,三天一换,明天二蛋就要回峡谷了,该三蛋上值了。”


    只呆三天就能尽情跑,吃好喝好的,寂寞什么。


    江瑶镜心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好笑。


    这哪里是贱名好养活,难道每一匹马出生的时候都不好?


    “应该还有大蛋?”


    “有。”


    “大蛋被王爷骑出去了。”


    江瑶镜:……


    妥了。


    岑扶光是个起名废。


    江瑶镜无语了片刻,又细看二蛋这身油得发亮的皮毛,心里也是喜欢的,“它今日洗刷过没有,我来给它刷毛?”


    既然夫人想。


    就算二蛋今天已经洗过那也是没洗过得。


    马夫很上道,很快就搬来一套刷洗的工具,让她离远些,给二蛋冲水的力气活自然不能让夫人干的。


    等二蛋身上彻底湿透,还抹好了专门给马儿洗澡时用的皂液,搓出了泡沫,江瑶镜这才拿着刷子,跃跃欲试的上前。


    刚抬手呢,还没真的实干上,后面就传来了岑扶光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岑扶光手牵着一匹浑身素白的马儿快步走了过来。


    江瑶镜拿着刷子回身,“你不是要晚上才回来?”


    岑扶光一把把缰绳丢给了马夫,看着江瑶镜手里的刷子,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再问,“你在干什么?”


    “给二蛋刷毛呀!”


    她举了举手里的刷子,这难道还看不出来?


    “不行。”


    岑扶光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刷子。


    抢走就罢了,神情还格外严肃。


    这是不让自己碰他的爱马?


    江瑶镜也恼了。


    “不行就不行。”


    说完绕过他就要往外走,岑扶光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不等江瑶镜骂出口,他率先委屈道:“你都没给我洗过澡呢,凭什么给马刷毛?”


    “不行!”


    江瑶镜:……


    察觉到不对刚刚弯身退了一半还是听到了这话的马夫:……


    不愧是你啊,咱们家一心只有夫人的王爷,连马的醋都吃。


    第146章 走,回房!


    马夫一边在心里哔哔一边把后面的侍卫也都跟着带走了, 现场除了大二两蛋,就只剩一脸无语的江瑶镜看着仍*7.7.z.l旧满脸幽怨的岑扶光。


    他幽怨什么?


    这人也是神奇。


    每当自己想要了解他的时候,或者说每当自己想要温柔一点的时候, 他总是冷不丁的给自己来一下子, 把人弄得, 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那你去刷。”


    下巴一抬就让他去给二蛋刷毛。


    刷个屁,明天就把他的毛递了!


    岑扶光也只敢心里骂了,二蛋已经一身泡沫, 这澡是必须要洗下去的。


    阴沉着一张脸走上前去,手臂一抬就刷刷刷开干。


    洗得格外用力。


    一旁的江瑶镜看得心惊胆颤的, 生怕二蛋给他一蹄子。


    好在确实是岑扶光从小养到大的爱马,虽然不太舒服的在原地动蹄子,好歹没往岑扶光身上踹。


    江瑶镜也就不管他了, 扭头看向还没进入马厩, 安静站在树下的大蛋。


    若说二蛋是一身漆黑高大神骏, 大蛋就是另一个极端,仙。


    一身珍珠白在阳光的折射下竟隐有彩色的反光, 又美又仙。


    眼神也很灵动,同时给人的感觉非常清秀漂亮。


    应该是个妹妹。


    江瑶镜几步走了过去, 停在它三步之外,掏了掏小荷包, 松子糖已经全喂给二蛋了, 还是伸出手在她嘴巴下方, 同时喊她的名字, “大蛋?”


    大蛋的性子大约是比二蛋好一些的,它甚至都没嗅自己的味道, 主动上前一步,低头蹭了蹭江瑶镜的手心。


    力气很轻,一看就知道是个温柔的好姑娘。


    江瑶镜是真的喜欢它,两步就凑了过去,给她顺鬃毛,还忙前忙后帮它把身上的马鞍头套扯了下来。


    去掉马鞍后,这一身皮毛,在阳光下简直亮得惊人。


    江瑶镜来回看了两圈。


    决定了,自己也要回去寻珍珠白的绸缎料子做一身衣裳,真的太好看了。


    “喜欢就把它给你?”


    岑扶光迅速给二蛋洗了个战斗澡,把它牵到太阳底下晒着,回头就看见了江瑶镜围着大蛋打转了。


    “不用了。”


    江瑶镜摇头拒绝,“我几乎不出门,用不着它。”


    就算出门也是步行或是马车。


    大蛋跟着自己才是真正的虚度光阴,喜欢不代表就要拥有,若以后有空去马场,看它自-由的奔跑,已经想象是何等旺盛的生命力。


    看过就算拥有。


    她确实不常出门,岑扶光也没有追着给,只扭头定定看着她,眼里闪着莫名的光,“你从未提及马匹的相关任何,今日怎么会来马厩?”


    而且还要尝试给二蛋洗澡。


    虽然并不知道她和团圆主仆两的私房话,但岑扶光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即使他还不知道方向在哪,但预感,她的改变,是对自己有好处的。


    江瑶镜:“你也从未对我提及你的马。”


    “因为我觉得你不会有兴趣。”


    岑扶光上前一步,甚至俯身凑近。


    “所以,你为什么突然要来马厩?”


    今日他身上的松木香被其他香味掩盖了。


    是自己面脂的香味,和自己身上的味道,同出一源。


    明明是一样的味道,他也没有再熏香,可这人出去一趟后,或许是汗味,又或是不知从哪里沾惹到的味道,层次竟又多了几分,不知该如何形容他身上的尾调,只觉格外好闻,还带了点儿蛊惑。


    “你脸红了。”


    这四字一出,江瑶镜瞬间瞪大眼,水光潋滟的星眸瞪着不知何时已经满脸笑意的岑扶光,“用你多嘴。”


    “闭嘴,不要再说了。”


    岑扶光定定看了她一会,心里不知为何,划过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很想把她拥进怀里,可又深知她不喜煽情,也不经逗,再逗下去要翻脸了。


    “要不要看修马蹄?”


    修马蹄?


    什么东西?


    江瑶镜一头雾水地看着岑扶光兴致逐渐浓重地找了一套工具出来。


    看着大蛋被架子固定住,看着他熟练地撬开了马蹄铁,又看着他拿了自己叫不上名字的小工具出来,一勾一划,就、就在蹄上挖了一道小沟出来?


    嘶。


    大蛋不痛么?


    它没反应,站得稳稳当当,应该不痛的。


    江瑶镜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但她的眼睛就是移不开,还搬了个小凳子凑近坐好,一眼不错地盯着。


    就这么一个修,一个看,再抬眼时,竟已是日暮西垂的时候了。


    江瑶镜揉着有些泛僵的脖颈。


    这看人修马蹄真的恐怖如斯,说不上哪里好看,却看得人停不下来!


    ——


    用过晚膳,在园子里散步消食过后,江瑶镜正打算去隔壁看孩子,刚走一步,就被岑扶光给拉住了,抱着她一起窝在了榻上。


    “明儿我就要去外面办事了。”


    “再不去,祖父和外祖父就要来‘求’我了。”


    一个求字,岑扶光说得格外意味深长。


    他是想抻一抻两位老顽童,因为不管暗地里如何想,至少明面上父皇是将这件事交给江鏖办的,自己是去帮他们做事的。


    不能太上赶着,却也不能抻过头。


    又叹了一声,灿烂的眉眼皱巴成了一团,大脑袋又往江瑶镜怀里挤,“媳妇儿,这次过后,祖父就不会再刁难我这个新孙女婿了吧?”


    别以为他不知道,江鏖就没待见过自己,再加上个在江南就憋了一肚子鬼火的姜照野,若是没了‘帮忙’这档子事,这两老爷子能把自己玩死。


    “唔……”


    江瑶镜给不出准话。


    因为根据她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两老爷子很可能在事成之后就翻脸不认人。


    可能性极大的那种。


    这事不能说,说了他肯定又要开始唱大戏了。


    “你去办事的话,那我也要去山上了。”


    “我大概要去山上呆几日。”


    总要把自家圈下的茶山走一遍的,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折腾出新茶。


    岑扶光一下子从她怀里退了出来,毫不犹豫开口道:“我陪你去。”


    江瑶镜:……


    她一脸无语地瞅他。


    你要是再跟我去山上待几日,迟迟不过去,祖父真的会跟你拼命的。


    岑扶光显然也回过了神,确实不能再耽误了。


    眼看着他的眉头一皱,马上就要开始唱大戏,江瑶镜连忙打断他的施法,率先提出难题,“孩子们怎么办,就在家里?”


    是,家里的下人都很放心,但再放心,没有主子看着,心里总是挂念。


    孩子的事确实是大事。


    委屈暂停,岑扶光吸了吸鼻子,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大手一挥全部揽下,“我带着去总督府,大人都在那边,谁都可以看孩子。”


    江鏖不是爱极了重孙么?


    大哥不是也一直念着团团么?


    这次不用想念了,爷给你们带过去!


    江瑶镜犹豫,“你们是去办正事的,孩子吵闹,若是耽搁……”


    “不会。”


    岑扶光:“总督府那么大,哪里放不下两个孩子?”


    “隔远些,听不到哭闹声。”


    “倒是谁闲了,想去看一看孩子,走两步溜达一下还正好活动一下僵硬的身子骨,免得久坐伤了身。”


    岑扶光面上说得光伟正,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样子,可心里的小黑水就没停过,一直咕噜咕噜直冒泡。


    江鏖敢折腾爷,爷就让他亲自感受一番圆圆那灵活的小嘴。


    还有大哥。


    这次又是正当理由了,肯定又得把自己‘关’在总督府,正事不办完就不能去找媳妇,这不不行,绝对不行。


    这种时候就该团团上了。


    姐弟两都有大用场,必须带上!


    江瑶镜不知岑扶光心里的那些鬼点子,但他说得没错,总督府很大,随便划一个院子放孩子们就是了,现在孩子们还小,还不到跑跳的时候,只要隔远些也听不到哭闹声,他们偶有闲暇时也能腿着去逗逗孩子,和家里没有区别。


    既然明天就要走,那现在就不能窝在这了。


    江瑶镜径直推开岑扶光下了榻。


    突然被推开的岑扶光:?


    “你做什么去?”


    “给他们收拾行礼。”江瑶镜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哪怕只是暂居几日,两个孩子的东西也很多,还有奶嬷嬷们也要跟着过去,她们自己的行礼也是要收拾一会的,早早吩咐下去才是正理。


    事,是正事。


    孩子要出去暂居几日,当娘的确实应该给他们打点好一切。


    但岑扶光嘴一瘪,又委屈上了。


    我呢?


    我也要离开你好一段时间呢。


    你满心都是孩子,就不能分一点给我?


    江瑶镜都要走到门口了,身后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脚步一停,回头望去,就见岑扶光依旧维持着被自己推开的动作瘫在榻上。


    “你还愣在那做什么?”


    江瑶镜皱眉,“你是当爹的,便是不用你自己亲自收拾,你也该在一旁查漏补缺才是,瘫在那做什么?”


    “来了来了。”


    自怨自艾没用。


    早就习惯了。


    反正在她心里,江鏖排在自己前头,孩子们自然也排在自己前头,甚至就连江家,怕也是排在自己前头!


    所以,什么时候,至少能把江家给挤下去呢?


    岑扶光在心里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


    打倒江家!


    至于江鏖和孩子们。


    算了,让着他们点,谁让这两,一个老一个小呢?


    在心里定下了目标,岑扶光又活力十足了,又嗷着嗓子喊了一句。


    “媳妇儿我来了,等等我!”


    已经出门的江瑶镜:……


    这人的情绪怎么能转得这么快?


    圆圆果然像他!


    ——


    诚然,伺候两个孩子的下人众多,甚至其实根本不需要江瑶镜和岑扶光两人亲自动手,但初为父母的两人已经体会到了何谓儿行千里母担忧了。


    不说江瑶镜,就连要带着他们一起,根本不会分开的岑扶光也生怕少带了什么东西让孩子们的日子过得不舒服。


    一问再问。


    早就收拾好的行礼也一直被拆开,不停地往里面添置新东西,最后两孩子的所有行囊加起来,愣是塞满了一马车。


    岑扶光还在喋喋不休。


    江瑶镜都看不下去了。


    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岑扶光身体顺着她的动作向外,脖子却是一直回望,还在不停嘱咐,“团团的枕头也要带,她睡不惯新枕!”


    奶嬷嬷们一脸麻木点头。


    这会子这么用心,刚才还丧丧的是谁?


    江瑶镜加大力气把他往外拽,走至廊下,左右四顾一番,守夜的人站得都很远,当即低声,“你再耽搁下去,今夜我就真没时间给你洗澡了。”


    恩?


    岑扶光瞬间低头看向江瑶镜。


    视力一向优越的他,即使夜色朦胧烛色不明也依旧精准得看清了江瑶镜脸上的那一抹赧然。


    双眼顿时冒出精光。


    这个洗澡,绝对不是简单的洗澡!


    双腿一弯手一伸,竟是直接把江瑶镜抗在了肩上。


    “走!”


    “回房!”


    突然腾空又突然变成了米袋被人扛上肩的江瑶镜:……


    伸手掐住他的脸颊肉往外扯。


    这个混球!


    混球本人一点不在意脸上这点小小疼痛,只满心想着即将到来的美事儿,大步回了房,又嘭地一声关上了门,挡住了即将开展的所有炙热。


    第147章 圆圆这个崽实在没用,丢了吧


    昨夜的美好已经足够让自己回味许久, 结果今日还有惊喜?


    一夜没睡依旧精神头十足的岑扶光看着江瑶镜新拿出来的三个包裹,里面都是已经用油纸分装好的吃食。


    “这是我让人做的手撕牛肉。”


    江瑶镜一边打着哈切一边随手拆开一个包裹从里面拿了个巴掌大小的油纸小包出来,因想着要随身带着, 包得很是严实, 足足三层。


    拆开后, 先卤后炸还烤过半下午的手撕牛肉出现,即使已经冷透,依旧能闻到扑鼻的咸香。


    江瑶镜直接上手撕了几缕塞进自己嘴里,嚼了几口后很满意, 还是从前那个味道,剩下的直接往岑扶光嘴里塞。


    “试试味道, 合不合你的口味?”


    从江瑶镜说出这是她吩咐人做的之后,岑扶光脑海里就自动加上了两字,还忽略了一些字。


    江瑶镜说的是:这是我让人做的……


    他听进耳朵里的是:我特意给你做的……


    媳妇!


    特意!


    给我做好吃的!


    “合, 非常合。”


    还没嚼呢, 就已经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江瑶镜:……


    算了, 反正他也不挑食。


    小油纸包里剩下的牛肉索性全放在了他手里。


    “我知你这次出去肯定忙碌非常,实在没空用膳的时候, 不要饿着自己,这些小油包随身带着, 饿了就垫两口。”


    “还有昨儿夜里吩咐人磨了一些黑豆芝麻粉,下午的时候就会送过去, 同样也是分装好的, 你也带在身上。”


    “到时候拿热水或者热奶一冲, 也算将就着用一顿。”


    其实最大的问题是这人不爱吃蔬菜, 祖父以前也有这个毛病,这个确实没法子, 总不能叫他去外面揪树叶生嚼吧。


    只是嘱咐他实在吃不了蔬菜就多用些果子。


    说起果子,这边哪怕冬日里,能吃上的果子也许京城多上许多……


    “媳妇,我不想离开你了怎么办?”


    岑扶光感动得眼泪汪汪。


    昨儿还觉得小月亮不关心自己,满脑子只有孩子,今天才知有大惊喜等着!


    江瑶镜习以为常地推开他凑过来的大脑袋,又打了一个哈欠,“我困死了,你自己拿出去,我再去看看孩子。”


    “对了,这另外两个是祖父和骁哥的,你给他们带过去。”


    恩?


    不是我一人独有的?


    感动的眼泪一收,岑扶光撇了一眼另外两个同样鼓鼓囊囊的包裹。


    啊,突然就看它们不顺眼了呢。


    江瑶镜说完就往外走,刚走两步就把他拦腰抱了回来。


    打横抱着抬脚就往内室走。


    “你既困了就直接睡。”


    “他两如今都不记事,也不会哭闹着要娘,不用你送,你直接睡吧。”


    昨儿的岑扶光格外的亢奋,被他的热情感染,江瑶镜自然也是一夜没睡得。


    除了年节,她鲜少这般熬一个大夜,这会子确实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外间到内室这短短十几步的距离,又连续打了三个哈欠,泪眼朦胧的。


    实在困得睁不开眼了,江瑶镜也不挣扎了,任由困意迅速向自己袭来,最后一丝清醒给岑扶光留了一句话。


    “你要记得,你是孩子们的亲爹。”


    说完眼睛就彻底闭上,会周公去了。


    正在给她掖被子的岑扶光:……


    放心。


    肯定是亲爹。


    什么样带出去,就什么样给你带回来。


    岑扶光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在床边守着,直到江瑶镜的呼吸彻底平缓,脸色也睡得憨红之际,才放下床帐无声起身离开。


    出了内室后就直奔八仙桌上放着的三个大包裹。


    看着属于自己的那个包裹,因被江瑶镜打开后随手拿了一小包出来,表层有一个空缺。


    岑扶光看着那个空缺处,怎么看怎么不得劲。


    他一直看。


    看了又看。


    最后视线逐渐移向了另外两个还没被拆开的包裹……


    ——


    囚恶过来的时候,就见自家王爷站在马车前,手里还抱着一大两小的三个包裹。


    只看一眼就觉得不对劲,再看一眼,果然不对劲。


    这三个包裹明显是用同样大小的布包起来的,偏最大的那个已经到了撑爆的极限,结都系不上了,只勉强盖着,而另外两个光看打结处就知余量还有很多。


    谁包的包裹,这么马虎。


    还有,爷为什么在马车前还一直抱着,怎么不直接放进去?


    若来的是见善,此时已经极有颜色的去接包裹了,可惜,来的是生性寡言绝不多事的囚恶,他低眉垂首上前,“爷,您叫我?”


    岑扶光:“山上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已经妥当。”


    囚恶:“整片茶山都已警戒,斥候远哨弓箭手巡逻都是三班轮值,没留空当。”


    岑扶光再问:“火药武器都备够了?”


    “够了。”


    囚恶没说准备了多少武器和火药,只道:“哪怕一个营强攻,至少也能坚持两日。”


    两日的时间已经足够王爷知道消息后前去营救。


    岑扶光这才颔首。


    他这是防患未然。


    事关小月亮的安全问题,在他这里没有万一,宁愿空耗财力人力,也不愿去碰那个万一。


    正常情况下自然没人去强攻茶山的,还是没盈利根本就没整理好的茶山。


    但如今这个地带,三教九流的人太多了,仙人墓那边,随着大哥的到来,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原本是有人信,有人不信,有人想浑水摸鱼,有人想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再说。


    但太子出现了。


    岑扶羲并未掩饰他的身份。


    这大齐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太子命数不久,就连政事都无法处理,就是这么个一步三喘的太子殿下,竟也来了此处。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仙人墓不是朝廷的故作疑云下套子,而是真实存在的!


    有人跃跃欲试在打盗洞了,还有些土匪流寇之流汇聚成了散军,手中也有武器。


    那边怕是要被强攻几次。


    有大哥在,有驻军在,自己也在,自然是不怕的。


    就怕那些人没有被全部留下,流窜入了山林。


    那些人大多都是无家无子没有牵挂的亡命之徒,若是正好流窜到小月亮那边,又恰好知道她的身份,再联想到自己这边,他们一定不会手软的。


    他们无亲无眷,也没顾忌,便是知道会诛连亲族也不在意的。


    必须要死死防着。


    绝对不会让万一出现。


    岑扶光抬起眼皮,定定看着囚恶。


    囚恶直接做出保证,“爷放心,除非从属下的尸体上踏过去。”


    这次江瑶镜上茶山,是囚恶随行。


    岑扶光不是个吝啬的主子,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只要夫人这次安稳归家,你的年例翻三倍。”


    囚恶淡定点头。


    正事已经说完,岑扶光还是抱着手里的一大两小包裹,不仅没有转身放进马车,反而当着囚恶的面,掂了又掂,摆明是在吸引囚恶的注意力。


    囚恶:?


    眼神疑惑,但就是不问出口。


    岑扶光:……


    这种时候,就很想念见善呐。


    可能真有心有灵犀一说,岑扶光正念着见善呢,见善就不知道从哪窜过来了,远远看着自家王爷亲手抱着几个包裹,人还没到跟前,话先到了。


    “囚恶你那双招子是干什么使的?”


    “还不快点接过爷手里的东西!”


    囚恶:……


    蠢货。


    囚恶不动弹,见善见状,几步跨了过来,横了囚恶一眼的同时伸手去接岑扶光手里抱着的包裹。


    结果接了个空。


    岑扶光直接一个侧身避开了他的手。


    看着见善疑惑的目光,岑扶光沉沉道:“这是夫人亲手、专门、特意为我准备的东西。”


    “记住这个包裹的花样样式。”


    “以后再看到这类包裹,都让本王自己拿。”


    说完就转身抬腿,抱着包裹上了马车。


    两个都是单身汉的见善囚恶:……


    一个一脸无语。


    一个无声冷笑。


    至于马车里的那个,已经咧着嘴巴呲着大牙笑开了。


    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炫耀出去了。


    开心!


    ——


    “哟,这是谁呀?”


    “这不是咱们的秦王殿下么,终于肯踏足总督府这贱地了?”


    岑扶光刚带着孩子们进了总督府,迎面就被江鏖的阴阳怪气糊了一脸。


    他也不恼,直接转身从奶嬷嬷手上接过正转着小脑袋好奇打量四周的圆圆,双手举着圆圆直接杵到了江鏖眼前。


    你再骂?


    圆圆好几天没看到江鏖了,一看见江鏖就乐,伸着小胳膊直往他身上扑。


    曾孙来了!


    江鏖也顾不得骂躲了好几天懒的岑扶光了,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一把接过圆圆抱在怀里,“哎哟,祖祖的乖孙,有没有想祖祖呀?”


    圆圆不会说话,但他会回应。


    啊啊叫着抬头就亲,口水糊了江鏖满脸。


    连着暴躁了好几天哪哪都不顺的江鏖终于是开心了,偷得浮生半日闲,秦王不理了,姜照野的幽幽目光也不管了,只抱着他的乖孙在院子里溜达。


    羡慕的姜照野手中书卷一丢,几步就奔到了团团面前。


    “团团~”


    “我是外祖祖哦。”


    “外祖祖抱抱你?”


    团团压根不理他,也是转着脑袋四处看,好像在找什么。


    原地看了一圈没看到想看的人,又啊啊叫着奶嬷嬷往屋里走了一圈。


    姜照野:“团团在找什么呀?”


    没有看到想见的人,团团更加不想理人了,嘴巴还一瘪一瘪的,眼看着要哭了。


    岑扶光的一直看着圆圆那边,看着祖孙两甜甜蜜蜜,心里一阵冷笑,你两就亲吧,亲得越久越好。


    但他的余光也始终分了一丝注意力在团团身上。


    自然知道她在找谁。


    酸,酸极了。


    又不忍心看她哭。


    只把泫然欲泣的团团抱紧怀里,“大伯有事,一会儿再看来你。”


    团团知道大伯是谁,她带着水光的圆溜溜大眼瞬间殷切抬眼看着岑扶光,口里还啊啊叫着,岑扶光点头,“真的,大伯一会儿就来。”


    给团团做出保证后,他才径直看向一旁的侍卫,“太子呢?”


    一点都没有欺骗小孩子的心虚。


    侍卫忍笑上前,“殿下昨儿有些累,太医嘱咐他今日睡得久些,现下还未起身呢。”


    岑扶光点头,正想询问怎么就累到了,江鏖闻声抱着圆圆走了过来,只问岑扶光,“小月亮呢?”


    “她在家里还是上山去了?”


    “若是上山,人带够没?”


    岑扶光:……


    半柱香的时间都还没过。


    没办法向媳妇儿告刁状了。


    一门心思只想告江鏖黑状的岑扶光斜了一眼他怀里的,依旧抱着江鏖脖子不撒手,笑得及其开心的圆圆。


    不值钱成这样都没让江鏖忘记小月亮。


    没用的崽。


    丢了吧。


    第148章 你有点虚啊,吃点药膳补补吧


    说是晚起, 也没晚太久,岑扶光才刚坐下没多久,岑扶羲就慢吞吞出来了。


    门前的侍卫还没行礼呢, 哪怕坐在岑扶光怀里也一直伸着脖子看向门外的团团就率先发现了他的人影。


    “啊啊啊——”


    要不是岑扶光眼疾手快把人搂住, 突然激动的团团已经掉地上去了。


    岑扶光脸上全是黑线。


    不是。


    团团最像自己。


    大哥也和自己很是相似。


    怎么她就那么亲近大哥, 对于自己这个亲爹反而不咸不淡的呢?


    随着岑扶羲的走近,团团愈发激动,啊啊叫个不停,岑扶光的脸色更黑了。


    “给你。”


    “这个闺女算是白生了。”


    不用团团自己生扑, 岑扶羲一走近,岑扶光就把人塞进了他怀里。


    团团好像知道大伯身体不好, 在亲爹怀里的时候手脚都在用力,肉坨坨一团随便蹦跶,而她到了岑扶羲怀里, 就好像被封印住了一样, 甚至岑扶羲都没开口, 她就乖得像年画上的娃娃似的一动不动。


    岑扶光:……


    心寒。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这几天,你亲爹我, 被你两的青蛙腿干蹦出来的,大腿上的那些青疙瘩算什么?


    算你自作多情。


    团团头也不回, 看都不看她亲爹一眼,只仰着小脖子, 专心致志地看大伯。


    很显然, 来自亲弟弟的幽怨目光让岑扶羲很是受用, 而团团真情实意的依赖也让岑扶羲脸上的笑颜更甚, 抱着她坐在椅子上,轻声细语地和团团说话。


    他说一句, 团团就啊一声。


    句句有回应,哪怕根本听不懂绝不让任何话头掉在地上。


    那个亲昵的氛围,岑扶光就是拿个金铲子往死里撬也撬不进去。


    看了一阵后怨得牙根直痒痒,视线一转,又看到了在院子中,正在江鏖肩膀上骑大马乐得笑声不断地圆圆,心更寒了。


    闭眼,深呼吸,不看这两个让亲爹心焦的崽子,扭头,看着一旁羡慕得两眼都快忘穿的姜照野。


    “您不是过来玩的,怎么也守在这边了?”


    他和江鏖好像有些‘私怨’,但再多的私事这几天也该处理完了,留在这边只会被江鏖抓壮丁,怎么还不撤?


    姜照野瘪嘴,看了一眼依旧在和团团小声说话的岑扶羲,小小声,“你大哥忽悠我。”


    “怎么回事,细说。”


    岑扶光也压低了声音,还挪了挪椅子,凑近了姜照野。


    “未教化之地的文气首升。”


    就这一句话,岑扶光就已经了然。


    若这闽越之地还是前朝那般可有可无,就算收复也不派人管理,自然没什么可说的,但太子在这边闹了一场,皇上把这里当聚宝盆,甚至岑扶光自己,也记着茶山和海贸之事。


    显而易见,这地要开始深耕了。


    那教化之事自然就要安排上了。


    姜照野正正好,自己撞了上来。


    名满江南的鹤鸣书院前任山长,洗鹤姜氏的现任族长,姜照野是最合适的那一个,就算岑扶羲不忽悠,岑扶光也会留住他的。


    这样的人才可不能放跑了。


    姜照野是名师不假,但他曾经的学子,哪怕懵懂小儿,天资如何暂且不提,好歹是能听懂人话的。


    可是这个地方的方言,是真的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和天书无异。


    便是下狠心去学当地方言,可这个地方它,它十里不同音!


    别说什么聚集地的类似方言一通百通,这个地方,一河之隔的两个村落都有很大可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就更别提自己这个江南人士了。


    姜照野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每时每刻都在后悔,后悔自己怎么就被太子口中所谓的青史留名和让洗鹤姜氏的文气散遍大齐的话给忽悠住了。


    每每想要推辞之时,太子总是恰!如!其!分!的身子不爽利,咳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气都喘不上来的样儿,让姜照野哪怕怀疑他是装的也说不下去了。


    等等,不对。


    秦王来了呀!


    姜照野颓废了几日的双眸发出一阵精光,“那个,老夫年纪——”


    “那个谁?”


    岑扶光突兀地站起身来,同时大跨步向外走,随时指了一个侍卫,“你,你来跟本王说说这几日的要事。”


    话音刚落地,人就从门口处消失了。


    姜照野:……


    干,这日子不能过了!


    *


    直到岑扶羲把心不甘情不愿的姜照野一波带走,在隔壁呆了许久的岑扶光才溜溜达达回来了。


    没办法。


    虽然他也可以无视姜照野的请求,但作为外孙女婿,天然低了一头,可以拒绝,但会伤了情分,只能大哥上了,幸好在大哥心里,还是有自己位置的,直接就把姜照野一起带走了。


    两个孩子也玩累了,被奶嬷嬷抱回了已经整理好的小院去休息。


    现在正堂内,只有江鏖。


    孩子们不在,没人来缓和这爷两的关系,江鏖一看到岑扶光就老脸一拉,直接亮出獠牙,图穷匕见!


    “那些不知死活的公子哥儿,王爷打算如何处理呐?”


    岑扶光嘴角一抽,衣袍一掀,直接坐在了江鏖对面。


    刚才虽是为了躲姜照野,但也确实了解了这几天的棘手情况。


    商人甚至那些在城内闹事的三教九流的那些人江鏖都可以处理,一力破万法,有不爽的都给我憋着。


    重点是那群不知死活又好奇心深重的纨绔子弟们。


    江鏖当然也可以处理他们,甚至不用废太多功夫。


    但是——


    凭什么呢?


    这个总督是皇上强行给的,根本就没和自己商议过,那些小年轻身后都是大家族,定川侯府确实不惧,但不值得为此和他们结怨。


    上面强给的,又不是自己愿意的,还没有任何好处的差事,肯定不会尽心尽力的办呀。


    只把人强行拘在城内,不然他们往仙人墓的地界跑,其他的一点儿没管。


    江鏖清楚,这些是本该是岑扶光的。


    这不,他一来,马上就丢过去了。


    岑扶光听完这几日关于那些小纨绔们的鸡零狗碎,也清楚他们从未放弃自己的好奇心,一直不死心想要从城内偷跑出去。


    出去确实容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完整回来了。


    “给他们家里飞鸽传信,把他们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同时让他们的长辈签生死状,只要家里签了的,愿意出城随便出。”


    “至于长辈不愿意签又死活要出城的,打断腿,躺上几个月,若好了之后还要跑,那就让他跑。”


    岑扶光一脸冷漠给出答案。


    本王又不是过来给人看孩子的。


    拦这几天寄个信就已是最大的善良,还想找死的,只管去。


    英雄所见略同呀!


    江鏖早就想到了这点,但他不愿意出力,如今岑扶光和自己想到了一处,还主动说了出来,那就正好呀!


    “不用写,早就弄好了。”


    说着就打开了一个抽屉,从里面掏出了一沓纸出来,十几张生死状早就写好了。


    “来来来,拿住你的印章来。”


    “盖完就可以送出去了!”


    岑扶光:……


    行吧,得罪人的人永远都是自己干。


    习惯了。


    一旁站着的见善适时掏出印章和印泥,打开盖子就放在了岑扶光的手边,岑扶光也不墨迹,拿起印章染了印泥就砰砰砰盖起来。


    盖完印,着人送出去后,江鏖嘴巴一张,还要提出下一个问题。


    岑扶光抬手阻止了他的话语。


    “我还没用早膳。”


    江鏖:……


    行吧。


    也不急这一会儿。


    他起身,想着趁着这个空当去看看团团圆圆,也不知这两个小家伙贸然换了新地方,有没有不适应的时候。


    谁知还没走出房门,熟悉的味道让他停下了脚步。


    回身。


    看着岑扶光拿出来的手撕牛肉。


    外表熟悉,味道更熟悉啊。


    江鏖:“我的呢?”


    “你私吞了?”


    小月亮不可能不准备老夫的份,最大的可能就是眼前这厮私吞了。


    “一时忘了。”


    岑扶光淡定回话,又看了一眼见善,“去把侯爷和江骁的都拿过来吧。”


    不是夫人专门、特地、亲手给您做得嘛?


    怎么还有别人的份呢?


    如果是私下里相处,见善可能真的当场就把这话蹶回去了,但现在江鏖还在呢,不能丢王爷面子。


    见善一脸正色点头应了,出了门去吩咐侍卫去拿,同时还低声嘱咐了,一定是拿那两个小的,千万别拿错了。


    目送侍卫小跑着向外,见善在心里怀疑,王爷是不是把别人的份挪走了?


    不然那几个包袱的大小为何差距这般大?


    而等侍卫拿过来两*7.7.z.l个包裹后,江鏖一看就知道数量不对,眯着眼看向正在细嚼慢咽的岑扶光,“太少了,不对劲,是不是你偷拿了?”


    岑扶光都懒得抬眼看他,慢条斯理道:“曾经只有你和江骁,自然份量多,如今还加上了一个我。”


    “怎么。”


    他抬眼,似笑非笑看着江鏖,“你要累死你孙女啊?”


    江鏖:……


    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理,好像确实是这么理。


    多了一个人,自己的自然就少了。


    他瘪了瘪嘴,虽面上还是有些犹疑,但没再质问了。


    目睹一切的见善:……


    确定了。


    王爷绝对偷了另外两人的!


    用过媳妇给自己准备的爱心早膳后,岑扶光精力满满的就要出门办事。


    但出门前,他先是认真净脸一番,又抹上了媳妇给的小罐面脂,戴上了几乎挡住全面的玄金面罩不提,甚至还戴了黑木斗笠。


    这里的日头毒得很。


    小月亮喜欢白净的,那就不能晒黑了。


    和而他同行的江鏖看到他这一身有些古怪的打扮,也没细问,只以为他是要暂时隐瞒身份做些别的事。


    管他们兄弟两要做什么呢。


    只要这一亩三分地的没闹起来,城外的事,他两就算把天捅破了也和自己无关。


    ——


    江瑶镜这一觉并没有睡很久。


    还不到午膳时就已经强迫自己起身。


    根本没有睡饱,脑瓜子一阵轰鸣,坐在床边半天都醒不了神,只觉得累,非常累,手都不想抬起来。


    江团圆放下手里勾了一半的床帐,见她困成这般,直接道:“姑娘再睡会儿呗。”


    “那边又没有急事,我们随时都可以上山,甚至明天也可以,不用赶的。”


    江瑶镜摇摇头,没说什么,又坐了片刻后,才手脚发软的起身去里面打理自己。


    特意用冷水净面后,精神终于回来了些。


    也没多少胃口,就端着一碗白粥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吃到一半就撂了筷子。


    江团圆:“不吃了?”


    “再用些吧。”


    “不用了,一会儿坐马车直接睡过去,晚膳再好好吃吧。”


    江瑶镜之所以睡了一半强行爬起来,就是知道去茶山要坐一个时辰多点的马车,对于这边百转千回的路况她还是心有余悸,不如直接睡死过去。


    这样确实可以,免得晕车难受。


    江团圆点头,不再多劝,顺手就开始收桌上的碗筷。


    江瑶镜也没闲着,她喝了半盏蜜水就站起身来,问江团圆,“钥匙拿到了吗?”


    江团圆放下手里的活计,从袖口掏出一串钥匙在手里晃晃,满脸得意,“我出马,还有拿不到的东西?”


    “……所以,你到底和外院的谁,关系那么好?”


    她伸手接过钥匙,说是一串,其实就一大一小两把钥匙。


    是练武场那个小院的大门钥匙,和里面,暂放武器的房门钥匙。


    “见善呀。”


    “这钥匙本来就是他管着的。”


    江团圆毫不犹豫把见善卖了。


    见善?


    江瑶镜眼睛一咪,眸中八卦之色乍起。


    虽然岑扶羲身边近身伺候的都是太监。


    但见善可不是太监。


    他是自小跟在岑扶光身后伺候的,那会子岑家还没称帝呢,也是上过战场的,如今身上还有正经官职,亦是秦王府的大管家之一。


    就是年岁有些大了,二十有六了,只是不知为何至今还未成婚,平日里也没听岑扶光提过。


    他和团圆?


    心里正八卦呢,就听得江团圆接着叭叭道:“找他拿这种无关王府机密又是姑娘你上赶着想要了解王爷内事的小东西,都不用说明白,你刚开个口,他自己就奉上了。”


    “还说什么,只要王爷不问,他绝对不会泄密。”


    “那不废话么!”


    江团圆手里的碗筷往托盘里一放,“不问自然没人说,一问就什么都说了呗。”


    “他尖得很,经常两边讨好还不落话柄。”


    “幸好他不是咱们侯府的人,不然江风那个憨憨被他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也不知道多给江风炖些猪脑吃吃他能不能长点脑子……”


    江团圆一脸忧心,小声嘀咕着端着托盘出去了。


    江瑶镜:……


    行吧,依旧没开窍。


    她带着钥匙打开了小院的朱门,阔郎宽敞的练武场即使主人不在依旧不染尘埃,下人打扫得很是勤快。抬脚走了进去站在中间,侧头看木桩上的痕迹,看铁架上的划痕,还低头看地面。


    知道他今晨没有练武,也清楚,这里不可能还留存他挥洒汗水的痕迹。


    但就是想看看。


    当然,能看到的只有被下人打扫一新的干净地面。


    真是傻了,明知没有,为何还要看呢?


    江瑶镜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摇摇头,又环顾了四周一圈,继续向里走。


    踏上台阶,拿出钥匙打开房门,抬眼仿佛来到了别样的世界。


    这间屋子是几间常屋并和,外面看着平平无奇,实则大小竟和外面的练武场差不多了,屋内也有木桩铁架,大约是雨天时室内练武所用。


    而触目所及的三面墙上,还包括房门处延伸的侧墙之上,都是琳琅满目的武器,抬眼看去,哪哪都是,好像进入了兵器的世界,就连呼吸着的空气都带着冷刃出鞘时的寒凉,耳畔亦有刀剑相撞时的峥嵘之声。


    原来这世上,有这么多武器么?


    常见的刀剑棍棒就罢了,罕见的类似三钩枪旋斩刀她也算有所耳闻,至少能大概说出名称,后面的,实在冷僻,实物就在面前放着,看半天都猜不出它们是如何使的,就更别提名字了。


    江瑶镜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土包子。


    把这个几乎可以算是小型兵器库的屋子从头到尾看了个遍后才想起了正事。


    视线再度在墙上划过,这次是在有意识的挑选。


    快步回房后,将自己挑选出来的兵器样式临摹在了白纸之上,幸而虽然数量多,但相较于女儿家的首饰,兵器的样式确实简单。


    记忆力还算不错的江瑶镜,很快就临摹了出来。


    选了六张出来,又叫江团圆拿出已经备好的东西,一起给了刘妈妈。


    这次刘妈妈在家里守着,不跟着去山上。


    刘妈妈抱着东西出去后,江团圆一脸揶揄:“等王爷收到后,肯定会非常感动的,姑娘,你这次是真的动心了哦~”


    江瑶镜已非吴下阿蒙,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你就可劲的凑我趣吧。”


    “你别让我逮到你。”


    江瑶镜没好气的回了两句,又打断她的话,“行了,别闹了,该处理家里了。”


    这次去山上,不定要呆多久,或许几日,又或许十几日都是有的,离家之前自然要把家里的事情先妥帖安排好,尤其是存冰的事,差点忘了,这次必须安排下去。


    “行。”


    江团圆也不闹了,出去叫了早就等着的妈妈们进来回话。


    等处理完家里的杂事后,已经到了午时。


    不用午膳,直接出门上山。


    而来到门前,看着那辆他特意为自己制的格外宽大舒适的马车停在门口处时,江瑶镜脚步一顿,拢住披风的手渐紧。


    忽而回身,身后是拿着行礼的妈妈们,并没有那个格外粘人的人影。


    非常清楚他早上就离开了。


    只是,有些不习惯。


    不习惯以前自己只是出门闲逛他都会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


    而这次是真的离家,他却没在身后。


    “姑娘,怎么了?”


    江团圆凑近询问。


    “没事。”


    江瑶镜回神,朝她笑了笑,提起裙摆上了马车,进入车厢后,抱着软软的枕头,又不自觉开始出神。


    在想自己为何会生出这种矫情的愁绪。


    是被他黏习惯了,一朝人不在,自己就做什么都不自在了?


    还未想明,江团圆忽然递了一杯水过来,“这是王爷特意吩咐的,大约是防治晕车的,让你上马车就喝掉。”


    岑扶光吩咐的?


    接过茶杯,低头细嗅,不似苦汤,反而有些甜味,浅尝一口,真是甜的,这才小口喝完。


    他什么时候吩咐这事的?


    茶杯一撂,还没问出口呢,脑中就传来一阵晕眩之感。


    “这——”


    话没说完,身子一软,彻底昏迷,直接倒在了榻上。


    江团圆:?!


    “有毒!”


    已经骑马随行的马车一旁的囚恶听到里面的动静直接掀开车帘,低声,“无毒,只会沉沉睡一觉。”


    已经蹦起来正要喊救命的江团圆:……


    不是。


    见效这么快的玩意儿,你就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吓死人了!


    江团圆听着自己噗通乱跳的心跳声,朝着囚恶翻了一个惊天白眼,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瞪出眼眶,又唰地一下拉过了车帘。


    鼻子被车帘‘打’了的囚恶:……


    这药又不是制的,也不是我吩咐让喝的。


    冲我撒什么气?


    囚恶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念叨,看着已经整理调度好的队伍,开口。


    “出发。”


    队伍开始有序前行,王府侍卫领头,侯府侍卫收尾,两侧是江风带着的两队人随行,将中间的马车围得严严实实。


    这会子正是用午膳的时候,街上行人车辆都少了许多。


    岑扶光和江鏖还在以脚丈量这座新收回来的城池。


    说是城池,也就城墙处的修建还算用心,城内的建设,不提也罢。


    既然决定要发展这个地方,那么就得好好规划,布局设施通通都要改。


    半上午的时间,两人已经走了大半,还剩一小半就算走完,也不急着午膳,两人依旧在街上疾步快行。


    也不算走马观花,城池的图纸有人来画,他们只需要做到在看到图纸能对应上位置就行。


    这对记忆力出众的岑扶光而言并不难,甚至还能一心二用,记着这些位置的同时,还想着小月亮这会子出门了没?


    还是已经出城往茶山去了?


    心里正想着,就看到了一个队伍的尾巴。


    收尾的是侯府的侍卫。


    若是看到正脸,岑扶光大约是觉得眼熟,但只看背面是完全认不出的。


    可岑扶光遥遥看到了已经出城的,队伍正中的那辆马车。


    碰上了。


    可又晚了几步,已经出城了。


    岑扶光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目送那列队伍有序地出城。


    他的异样吸引了江鏖的注意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他都不用看马车,只看末尾那几个侍卫都知道是自家人。


    小月亮出城了呀。


    江鏖也不说话,也是站在原地目送这队人离城。


    等队伍彻底消失在城外之后,才不约而同地抬脚继续走街串巷。


    期间,江鏖不时侧头,看一眼岑扶光,再看一眼。


    “看什么?”


    江鏖:“我以为你会追上去。”


    岑扶光眼皮一抬,不可一世道:“本王是那种儿女情长黏黏糊糊的人?”


    江鏖:……


    你不是吗?!


    岑扶光才不会告诉江鏖冲过去也是白搭,因为小月亮睡死了已经。


    从怀里掏出媳妇儿给自己准备的爱心吃食,低头,认真的一层一层剥开,期间眼风都没给江鏖一个,摆明了不会分享。


    稀奇,就你有?


    江鏖冷哼一声,也从自己怀里掏出了同样的油纸包。


    也亏得江鏖低头翻东西去了,没发现岑扶光刚打开油纸又猛地盖了回去。


    红彤彤一片,看着就很辣。


    江鏖口味这么重的?!


    而不怎么能吃辣的岑扶光只看一眼,就开始咽口水了。


    原来每个人的味道是不一样的。


    媳妇真贴心。


    早知道不偷了。


    岑扶光欲哭无泪的这般想,而雪上加霜也来了,江鏖嘴里已经塞了一根牛肉干嚼得起劲,还问他,“你怎么不吃?”


    “……吃。”


    岑扶光眼疾手快地全部塞进自己嘴里,愣是没让旁边的江鏖看到肉干上的辣椒。


    江鏖:……


    饿死鬼投胎?


    这人真是奇奇怪怪的。


    摇摇头不看他了,只专心吃东西和看路。


    辣!


    很辣!


    非常辣!


    要死人了!


    岑扶光觉得自己仿佛吞了一口火药要在嘴里炸开了,辣得整个人都有点恍惚了,但铁骨铮铮的他,愣是一声不吭,面色都不带狰狞的那种。


    但,声音和面部肌肉可以控制,脸色,却非人力可以控制的。


    江鏖:“你脸好红,和猴子屁股有一拼了。”


    岑扶光:“……热。”


    热?


    江鏖感受了一番吹在脸上的凉风,都有点刺脸了,这还热?


    岑扶光一脸肯定。


    “就是热。”


    江鏖:……


    江鏖压根就不信他这鬼话,见他重新戴上面罩后依旧赤红的眉眼,偏头看了好半晌,忽而福至心灵,“你是累了吧?”


    这走上了一上午,是该累的。


    但那是旁人,是一般人,江鏖都没觉着累呢,汗都没出,也默认年轻力壮的秦王是不会累的,谁能知道现在的年轻小伙,还比不上自己这个已经卸甲的老人呢?


    胸膛不自觉地就挺直了,想骄傲又强行忍住的样子,还抬手拍了拍岑扶光的肩,“身子有点虚啊,吃点药膳补补。”


    不然连个老人都比不过了~


    江鏖一脸骄傲继续前行,走得那叫一个虎虎生威。


    岑扶光:……


    本王不虚!


    本王能背着你犁十亩地!


    第149章 团圆二字,人人都能用,不用避讳谁


    江瑶镜也没想到, 这防晕车的药汤,比蒙汗药还快还猛,一杯下去马上就睡得人事不知, 悠悠转醒之际, 茫茫然看着左右一直后退的绿荫, 一脸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年。


    “姑娘醒了?”


    跟在竹轿旁不停打哈切的江团圆看到她醒了,问候了一声,把手里捧着的水壶递给了过去, “已经进山了,姑娘快喝口水。”


    江团圆也怕自己晕车, 见药效太猛,只斟酌着喝了半杯,结果也跟被人打昏迷了一般睡成死狗, 到山脚时, 张妈妈喊得嗓子都哑了, 都快上手抡巴掌了,她才勉强醒来。


    哪怕登山后, 人一直在走着,哈切还是不停打。


    这药对身体没问题吧?


    江瑶镜刚懵懵灌了两口水, 江团圆又问,“姑娘, 可有难受的地方?”


    “可还想睡?”


    喝了水, 又缓了片刻, 江瑶镜已经彻底醒神, 又认真感受了一番自身,除了刚醒时惯有的懒意倦怠, 没有任何不适。


    “我很好。”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话?”


    江团圆:……


    就我这个喝了半杯不上不下的是怨种呗?


    她丧着一张小圆脸把自己做的蠢事说了一遍。


    江瑶镜笑着拍了拍扶手,竹轿停下,她直接起身走了下来,“还有多久到地方?”


    一直在身后跟着的囚恶:“两炷香。”


    “我今儿睡得够久了,倒是愿意走走。”


    自从出了月子后,江瑶镜就一直快走瘦身,如今虽然瘦下来了,多走走的习惯还是没改,不到半个时辰的山路她全然不惧。


    “你若是实在困狠了,就让他们抬你上山,到地了直接睡就是。”


    “只是,你们要自己商量了。”


    江瑶镜后退一步。


    她当然可以直接做主把轿子赏给江团圆乘坐,但抬轿的那四人都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和江团圆更称得上是青梅竹马,私下里关系非常好。


    如此这般,自然不会枉做‘恶人’,他们自行商议最好。


    主子有心调笑,下人自然不会扫了她的兴致。


    江风率先向还在打哈欠眼睛都睁不开的江团圆摊开手掌,言简意赅:“一吊钱。”


    他开了个好头,后面的江雨江同江舟齐齐伸手,异口同声,“一吊钱。”


    “抢钱啊?”


    正在抹眼泪的江团圆帕子一甩,“半个时辰不到,四吊钱,你们这是讹诈。”


    “四吊钱都够我去山脚找两个八抬大轿来回上下几次都够了。”


    “最多一吊钱,你们四个一共就这么多,多了没有!”


    这价也高。


    但自己实在太困了,吵架都没劲儿,手软腿也软。


    等睡醒了再报复回去!


    “成交!”


    江风薅着江团圆的衣领就把她丢进了竹轿之中,风雨同舟四人吆喝一声起轿,不等她坐稳,四个飞毛腿一起发力,在山路上飞速狂奔。


    “啊啊啊——”


    江团圆双手死死抓着扶手,一路尖叫着远离。


    江瑶镜目瞪口呆看着他们飞速消失在蜿蜒的山道中,明明已经看不到人影了,耳畔依旧能清晰听到团圆越来越大的崩溃叫声。


    吓成这样,再多的瞌睡都没了吧?


    团圆缓过来后肯定要报复的。


    已经可以预想到接下来的几日他们几人的鸡飞狗跳了。


    江瑶镜失笑摇头,听着逐渐远去的尖叫声,深呼吸了一口山林的新鲜空气,抬脚走上了这隆冬里依旧还算郁郁葱葱的山林,


    ——


    昨儿就已经有人漏夜上山来收拾院落,所以程星月是清楚今日姐姐会上山来的。


    早就在路口翘首以盼地等着了。


    这半天的功夫,不知去了几次路口,脖子都快伸长了,终于看到了来人,眼睛一亮,小跑着迎了上去,跑到了一半停住了。


    怎么是团圆?


    而且还是头发散乱一脸麻木,生无可恋感觉已经灵魂出窍的团圆?


    “嘭!”


    四人还真的一鼓作气疯跑上了山,又随手一丢,猛然坠地的江团圆愣是在梆硬的竹椅上被弹飞了一下,又重重落回去,声音极大,程星月嘶了一声,已经感受到尾椎骨的疼痛了。


    江团圆闭眼,缓了片刻后,伸手摸了一把脸,慢慢站了起来。


    江风眼睛一瞪。


    “风紧扯呼!”


    四人撒丫就往回跑,还头也不回地给出光明正大的理由。


    “我们去接姑娘——”


    “你们这几个日龙包!”


    “你们给老子站到!”


    江团圆也一瞬间抬脚跨出了竹轿。


    然而被颠了一路,手软脚软的她,刚迈出两步就觉头晕目眩,同时反胃恶心上涌,捂着嘴一头咋进了一旁的草丛中。


    “呕——”


    程星月:……


    这是闹啥呢?


    还有,日龙包,是什么意思?


    她懵了片刻,也跟着钻进草丛,伸手给江团圆拍背,拍了好一会缓过来后,又拿手帕给她擦嘴。


    江团圆偏头躲过,“别污了您的帕子。”


    说着自己从袖口掏出自己的帕子随意一抹。


    “都告诉你了,我如今不是官家小姐了,不用敬着我。”


    “……忘了,前面习惯了。”


    程星月又陪她站了一会儿,确定不再恶心反胃,才扶着她慢慢走到门口处的长椅上坐下,又进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出来。


    见她喝完了,神情也看起来舒服许多,才出声询问。


    “你们刚才是在玩哪出?”


    “还有,姐姐呢?”


    玩哪出?


    玩要命的那出!


    那四个趁火打劫还落井下石的憨批,老娘记住了,不成倍报复回去,老娘就不姓江!


    不过,这吐了一回,竟好受许多了,天晴了雨停了,整个人都舒服起来了,刚才吐出去的那一波,把药汤也吐出去了?


    江团圆摇了摇头,没说自己的事,只道:“姑娘在后头呢,很快就到了。”


    低头看了一眼邋遢的自己,又赶紧起身,“我得先去洗漱一番,太脏了。”


    “我带你进去。”


    程星月也跟着起身,带着她往内院去。


    等她净过面,又将身上裙子的褶皱处打理一番,大概妥当之后,程星月才又问,“姐姐要在这里呆几日?”


    “对了,孩子们呢,谁在管?”


    “不知道要呆几日,没有个固定时间,看姑娘心情。”


    江团圆正转着脑袋打量这山里暂居的小院,“团团圆圆被王爷带着呢,去总督府了。”


    总督府三个字没引起程星月的任何注意,她的重点在前面四个字之上。


    “团团圆圆?”


    “这是孩子们的小名?”


    “是呀。”江团圆点头。


    程星月眼睛微瞪,定定看着江团圆,“那你现在换名字了?”


    “没有啊。”


    这三字一出,把程星月给搞懵了。


    这,这和主子的名讳撞了啊?


    见她一脸恍惚拧巴的样,江团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了几声后才正紧解释道:“这两个小名是王爷脱口而出的,姑娘也是在一瞬间接受的。”


    “江家,可不止我一个团圆。”


    江团圆掰着手指头算,“我知道的,已经嫁出去的,就有三个叫团圆的,还有四个阖家,还有两叫重逢的,也有叫再生的。”


    “家里重复名字的太多了,以前小的时候,巷子里喊一声胜仗,至少能出来五六个小子。”


    恩。


    胜仗是个好名字,打胜仗是美好的祈愿,同时,也是消磨时间的好方法。


    想起旧日里巷子里此起彼伏就没消停过的鬼哭狼嚎,江团圆脸上满是笑意。


    这么多叫胜仗的,可怎么从未听姐姐提过?


    是他们长大了,只叫大名了,还是,都不在了呢?


    程星月想到了侯府的发家史,好像在江侯爷立业之前,江家也一直都是在军营耕耘的,只是那会子官职不高,直到江鏖横空出世又有了从龙之功,才算是真正发了家。


    江家打了这么多年仗,就连独子都折了进去,就更别提下人了……


    她不敢问,甚至都不敢细想,这种大悲之事,也不该再问团圆,因为她忽然想起了,团圆好像有个哥哥,但也几乎没听她提及,是不是也……


    自家曾经虽然也是武将,但哥哥当年一直都是在学习,真正作为主力上战场的时候也已经十八了,那会子,虽然岑家还没建朝,但已经到尾声,战势也已不再惨烈。


    家里是担心的,但家里的担心,和江家人经过多年战争,亡了无数家人的担心,是绝对不能同日而语的。


    江家是这样。


    秦王,应该也是这样吧?


    他好像也是一直在战场多年的。


    对于经常在战场搏杀的人来说,上一次战场就意味着可能一去不回。


    最盼望的,大抵就是团圆二字了。


    见她面色有些凝重哀沉,江团圆抿了抿唇,只装作误会的模样,“你放心,姑娘说了,团圆二字,人人都能用,也不用避讳谁。”


    “左右这小名也只叫到三岁而已,等小主子们大了,自然就是尊称了。”


    事实上现在就是尊称。


    除了主子们,也就自己和刘妈妈私下无人时偶尔会喊小主子们的小名,余下的,哪怕奶嬷嬷们都是唤一声大姑娘二爷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星月张口就想解释,我没有在意这个,只是看着江团圆略显不自在地模样时,神情一顿,解释的话语瞬间止住。


    人家不想提,又何必深问去揭人的伤疤?


    “我便是误会了又怎样,我又不是你主子,你忙忙和我这个外人解释什么?”


    程星月斜了她一眼,“你这人也是嘴巴松,别人问一句,你就解释一大通,这家里的秘密,怕是都被你秃噜出去了。”


    “我得给姐姐提提,好好管一管你的嘴巴才是正理!”


    好一个现出的白眼狼!


    江团圆伸手去拧她的胳膊,“是你先问我的!”


    “回了你还挑我的刺。”


    “正反话都叫你说尽了,你怎么那么讨人嫌!”


    程星月自然不会站着挨打,提着裙摆就往外面跑,江团圆自然是紧追不放。


    江瑶镜刚到这边,还没好好打量这山中别院是什么光景呢,抬眼就看到了院子你追我赶打闹正起劲的两人。


    “我哪句话说错了?”


    “你就是藏不住事,也管不住嘴巴!”


    程星月一边躲一边口理不饶人,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倩影。


    动作一停,直接扭头看了过去。


    那站在大门外,正笑望着这边的,一身布衣,不戴任何钗缳,却仍不掩清丽温婉之姿的,不是江瑶镜又是谁?


    “姐姐!”


    程星月眼睛一亮,正想小跑过去迎她。


    “嘶!”


    江团圆的二指禅终于得逞了。


    “姐姐她掐我!”


    “姑娘,是她先说的!”


    江瑶镜:……


    摇头失笑。


    还没跨过门槛呢,官司就要先断上了。


    第150章 主子爷去儿女情长,属下去奋力拼搏。


    两人就是闹一场, 又不是真的打架。


    围着江瑶镜叽叽喳喳了两句也就饶过了,也没想真的让她来断官司,江团圆伸手接过挂在江瑶镜手臂上的白狐披风。


    又摸了摸她的手, 确定不凉后还是开口:“虽然这会子姑娘不热, 但山里风大, 也别站在风口上,先进去换过一身衣裳歇歇罢。”


    程星月还在看江瑶镜这一身的布衣钗裙,正想问她今日为何这般朴素?听到这话后忙不迭点头,“是这话了, 姐姐快进去换身衣裳。”


    “左右他们还要收拾一会儿。”


    昨儿夜里已经有人上来收拾了,但姐姐还有随身过来的行礼, 又得收拾一会儿才行。


    江瑶镜也没逞强,回身,她还没说话, 江风就率先保证, “姑娘放心, 有我一眼不错地看着,不会叫他们磕了茶具。”


    这次上茶山, 江瑶镜带了非常多的茶具。


    有随手买的,也有重金定的, 更有祖父特意给自己淘回来的,但无论价值几何, 每一套都是她心头所爱, 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带到这边来。


    不管碎了哪套都会心疼。


    江风做出保证, 江瑶镜自然也是放心的, 点点头,回身往里走。


    江团圆也跟着她一起往里走, 不过却是突然回头,呲牙凶狠的表情在看到依旧紧跟其后的囚恶后顿了顿,随即绕过他,直直看向依旧站在门口处的江风。


    眯着眼,呲着牙,伸手,缓缓在脖颈处划过。


    你死定了,我说的。


    江风:……


    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现在知道害怕了?


    晚了。


    江团圆心里已经预想好了风雨同舟四个人‘结局’。


    心中冷哼不断,视线一转看向囚恶,却又是一副笑脸,“囚统领,你这是要跟着进内院?”


    囚恶看向同样停下脚步回望过来的江瑶镜,“夫人,虽院子里已经检查数遍,周围亦有侍卫巡逻警戒,但这附近不太平,我还要再巡查一遍。”


    闻言,江瑶镜点头,“你只管查。”


    她知道这里不安稳,自然不会拒绝旁人的好心。


    等等,不是旁人。


    囚恶从来不多事,也几乎不会在内院出现,甚至自己都没见过他几面,基本都是见善,他今天会行此举,只能是有人吩咐过他,他才会这样做。


    是他啊。


    江瑶镜自己都还没回过神时,唇角就已经上扬,恰好今日暖阳和熙,温暖的日光从林影的斑驳处撒落,不施粉黛的她,在日光里展颜一笑,竟也耀眼无比。


    是幸福吧?


    程星月怔怔看着江瑶镜脸上的笑靥。


    比起满月那时的丰腴,姐姐如今已经瘦了下来,但也不是当初在程家守孝时的纤弱,而是纤秾合度,气色红润,是一种,虽恬静又有一种细水流长的,健康之美。


    她也是看过人生产后的状态的,尤其是,她还亲自照顾过花浓一段时间。


    两边甚至都不用详细对比,只一个照面,就知两人产后的日子是一个天,一个地。


    原来,一个好的爱人,真的可以滋养出最明媚的花。


    看似不相配的两人,竟是最合的。


    “姐姐。”


    程星月伸手扶着她上台阶,又问:“王爷怎么没陪你一起来?”


    印象中,那人是个极黏糊的性子,今天居然没有出现,好生奇怪。


    江瑶镜:“他有正事,非常忙。”


    非常忙还把孩子们带过去了。


    是个好爹爹。


    程星月又想到了程星回,想到如今花浓背着孩子在山上忙碌,那人甚至都没过问过。


    他今生只有小丫一个女儿了,竟也毫不在意。


    冷情至此。


    幸好姐姐跟他和离了!


    江瑶镜没注意到程星月脸上一闪而过的庆幸,她的目光已经被内院的宅子所吸引。


    外院看着无甚稀奇,甚至因为在半山腰,又没有完好的道路上山,大块石材运送不上来,多用木板,外院看起来,还有些潦草。


    但一进内院,竟是另一个风格。


    院子不大,高低错落起伏有至疏密正好,角落种了不知哪种绿植,红绿相间,墙下和廊下的空隙都是绿莹莹的矮从,自然野趣。


    顺着白墙黑柱继续往上,黛瓦飞檐,脊兽傲挺。


    竟是唐风的宅子。


    为什么是唐风?


    这山上的宅子也是岑扶光一手包办的,京城的厚重和江南的烟雨都不够他发挥的,怎么突然来了唐风?


    等等。


    不会是当初自己的唐装诱-惑他造得孽吧?


    那会子虽是故意,只是让逗逗他,看他是否真的能一直坚持不出来找自己,结果这人当时面上看着没动静,却给这边整了个唐风的宅子?


    这个结果看起来很匪夷所思。


    但江瑶镜以自己对那厮的了解,他真的干得出这事来……


    江瑶镜在院中打量院落的时候,囚恶已经先她一步率先进内检查。


    检查是真的。


    一心二用也是真的。


    他非常清晰地看见了江瑶镜脸上一闪而过的一言难尽,和紧蹙的眉头。


    垂下眼帘,记在心里。


    这个唐风宅院的来由让江瑶镜确实不知该如何评价,甚至心里都是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踏上了台阶,走近堂屋,目光在屋子正中的四方矮几和蒲团上划过,径直看向对面。


    两侧是通的,后面竟然还藏了个小花园,没看到姹紫嫣红,却有红枫在门框边悄悄探出,江瑶镜心里一喜,正要走过去看看后面的小花园,囚恶出声了。


    “夫人,看这边。”


    江瑶镜闻声停下脚步,先好奇看了一眼囚恶,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真正看清不远处的东西时,江瑶镜嘴巴逐渐长大,竟是罕见地哇了一声,小跑着上前,周身都萦绕着开心的气息。


    一整墙的茶具,一整墙!


    整整一面墙的木格子,里面摆满了各色茶具,从上到下,白、青、黛、棕、杏、粉,正正五行,每色各一行。


    而每行中又分了十二方格,每格中都是不同材质样式的茶具,青瓷的,汝窑的,黑瓷彩瓷紫砂壶,甚至价值千金的玲珑瓷,每色都有一套。


    秦王府,存货这么丰富的吗?


    自己看过单子,库里好像没这么多茶具?


    江瑶镜咽了咽口水,扭头看向安静站在一旁的囚恶,“这些茶具,是哪来的?”


    “少数是京中运送过来。”


    “多数是王爷派人从各地搜罗而来。”


    囚恶低声回道。


    从前王爷对茶并不如何喜欢,也没想过收藏茶具*7.7.z.l,是发现夫人喜爱,才忙忙吩咐人去大齐各地搜寻的。


    江瑶镜听完,神情一顿,又慢慢回身,继续仰头看着这一墙的茶具。


    他什么时候吩咐这件事的呢?


    自己是一点都不知道。


    好奇怪啊。


    明明一息之前还欣喜若狂,现在却只想叹息。


    “哎——”


    一声轻叹,也是真的出了口。


    刚才在登山的时候,鼻尖萦绕着是山林特有的草木清心之味,思绪也格外阔朗迅捷,那短短两炷香的山路,也让自己想明白了,离家时的惆怅矫情来至于什么。


    来至于思念。


    不同于祖父父亲甚至母亲离开后的思念,而是属于爱人的,理不清说不明,既期望他马上出现在自己面前,又觉得不该打乱他的正事,前后不一,左右互搏甚至还带了一点心酸的思念,所以才会生出怅惘。


    本来以为至少要体验这种略显酸涩的思念几日,才可能看到他的真人。


    谁知这人,即使本人不出现,他的一切,他的用心,也都随处可见,如形随行。


    怎么办呢?


    更想他了。


    突然好想抱抱他……


    眉眼低垂,脸上的失落一览无余。


    囚恶将江瑶镜的所有情绪都收入眼底,也没放过先前那一声叹息。


    屋中已经检查过一遍,主子交代的事也已经办完,囚恶无声告退。


    他快步出了内院,踩着信鸽的咕咕声进了鸽房,寻了纸条迅速落下寥寥几笔后就直接塞进了信筒中,选了一只信鸽绑好红绳,走到廊下,手臂一抬,直接把信鸽放飞天际。


    全程都没超过半柱香的时间,十分干脆利落。


    而在囚恶退出去的当下,江团圆和程星月就满脸揶揄地笑着走近,看着依旧抬头仰望茶具的江瑶镜。


    那声突如其来的轻叹,心大的囚恶不懂也不问,但江团圆和程星月两个本就是小女儿的女子可就太懂了。


    “姑娘,你是不是想秦王啦?”


    “肯定想了。”


    程星月一脸作怪,“只是这才分开一日,姐姐就这般想念,后面的日子,可怎么过呢?”


    江瑶镜:……


    直接抬手一人给了一个脑瓜崩。


    率先看向江团圆。


    “你再打趣我,就别想狐假虎威收拾江风他们了。”


    早就想好了要求姑娘同意自己耍耍她的威风去收拾江风他们的江团圆:……


    瞬间站直了身子,一脸正气,周身都写满了乖巧二字。


    搞定了江团圆,江瑶镜也没放过程星月,“大夫可是告诉我了,你天天在山里劳作,小小年纪,腰就出问题了。”


    “给你开了方子和药膏,你是三两打渔两天晒网。”


    “药不能好好喝,药膏更是只贴过一回。”


    “我说得可对?”


    程星月:……


    她挤过去和江团圆一起站着,两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乖巧。


    小样,还收拾不了你们两个小丫头了。


    江瑶镜心里得意,面上依旧沉沉,“告诉外面的婆子们,今天不见人了,让她们明儿早饭之后再来见我。”


    这偌大的茶山已经整理了小一年,主子才第一次来,下面的人自然要来拜见的。


    江团圆点头应是。


    伸手去掰程星月不知何时紧握上来的爪子。


    撒手,我要撤了!


    不行,你不能抛下我一个!


    咱两没有交情好吗?


    你越界了,快点撒手。


    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看着看着都快打起来了,江瑶镜想装瞎都做不到,伸手揉了揉眉心。


    “你把她一起带下去。”


    “带她去看大夫,现开药方和膏药,盯着她三天,三天后放你去找江风他们玩。”


    “姑娘放心!”


    这次换江团圆狠狠拽住程星月的手腕了,“我一定盯着她喝药,她要是不喝,我从鼻子里给她灌进去!”


    程星月:?


    两个小丫头吵吵闹闹的离开后,室内回归江瑶镜熟悉的安静,她侧头看了一眼旁边挡住窗户的竹帘,走过去,掀开了竹帘。


    这会子正是夕阳耀眼之时,碎金洒满了大地,竹帘移开后,碎金也第一时间覆进了屋内,给满堂的茶具都镀上了一层金辉。


    光影灼灼,流光溢彩,真是,好看极了。


    而同一片夕阳余晖之下,算着时间等在廊下的岑扶光手一伸,灵巧雪白的信鸽就落进了他的掌心。


    伸手取下信鸽腿上的卷筒,把赖在掌心不肯走的小家伙交给侍卫去喂食。


    迅速打开纸条。


    打开后,入目只有简单的两行字。


    是囚恶的简洁作风,幸好岑扶光早已习惯了。


    第一行是:皱眉,容色怪异。


    看清这几个字后,岑扶光意料之中地挑眉笑了。


    小月亮果然猜到了宅子的风格是为何而出。


    果然,真正的夫妻就是心有灵犀。


    而在看清第二行的几个词组时,上扬的眉尾缓缓落下,眉心也隐有川字出现。


    开心,尖叫,叹气,难受。


    这是她看到茶具墙时的反应。


    开心和尖叫都可以理解,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曾让她知晓过,这是个确确实实突如其来的惊喜,她开心,是理所当然的。


    可后面的叹气和难受是什么意思?


    那堵茶具墙,哪里碍着她的忌讳了?


    又或是送的那些茶具还夹杂了她厌恶的?


    把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除了那两行字,没有任何着墨。


    早知道派见善过去了。


    见善在的话,哪怕他不敢问小月姐为何叹气,也一定会拐弯抹角打听,不打听出来绝对不会贸贸然给自己传信。


    偏偏跟着的是除了吩咐的事情就绝不多事的囚恶!


    这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既担忧她为何叹气,又深恐自己送出的惊喜变成了惊吓。


    单手叉腰站在廊下,微微偏头侧耳去听里面的动静。


    依旧吵得跟菜市场似的。


    抬手,召了见善出来。


    “爷?”


    “里面现在什么情况?”


    见善言简意赅。


    “一波是听闻即将重建城池来占好地方的。”


    “一波是来谈赔偿的。”


    “一波是今年城墙维护的钱没到位,来要钱的。”


    “还有一波是姜老太爷带回来的,日后可以做学院夫子的。”


    “那几人倒是没吵,只是也不肯应下话,话里话外依旧是好处没给够。”


    说完后,见善自己都没忍住,揉了揉耳朵,同时还低声道:“您快点拿主意吧,我刚才出来的时候,眼看着侯爷已经要忍不下去了。”


    最多一刻钟,再吵下去,江侯爷要掀桌子了。


    “那就不忍。”


    岑扶光直接道:“不用忍,全部打出去就是。”


    见善:?


    “江鏖被欺生了。”


    大约是前面几天江鏖摆烂的态度过于直接,摆明了就是一副这个总督老子一点都不想干快点把老子弄下去的态度。


    江鏖不上心,这底下的人,自然就开始琢磨了。


    反正顶头老大都不想管,自然就乱起来了。


    为好处为钱财答应了一堆事,你答应你的,我答应我的,估计私下还碰了一番,干脆把所有破事都堆到一起来。


    这是算着江鏖性情急躁又不想真管事,指不定就答应了呢?


    而且这么多人,下面的人,至少大半都拿了好处,就算江鏖要秋后算账,这么多人,难不成他还能全部责罚?


    法不责众。


    尤其是这个破地方,都没人愿意来,除了他们,都没人帮着办事了,难不成还指望那群还被关着的纨绔公子哥们?


    有恃无恐。


    见善本就擅钻营,岑扶光提点两句,他就彻底回过神来了,还马上就想到了其他方面,眼神逐渐凶戾。


    是,没有特意宣告秦王出现在这里的消息。


    但江侯爷在,太子在,秦王怎么可能不在?


    而且王爷今日已经出现在了总督府,消息再慢的人也该清楚了,江侯爷只是担了总督的名头而已,事实上真正做出决定的是自家爷。


    但他们依然如此做。


    不单单是在欺负江侯爷。


    还是在给自家爷下马威!


    背后是谁?


    襄王……还是皇上?


    “爷,我这就进去调查,争取今晚就把幕后主使抓出来。”


    岑扶光:“杀鸡儆猴,不用留手。”


    这就是可以见血的意思了。


    见善咧嘴一笑,正要拍胸保证,却听得岑扶光又道:“我上山一趟,明天早上回来。”


    见善:……


    行吧。


    主子爷去儿女情长,属下去奋力拼搏。


    可以的,没毛病。


    事实上里面的江鏖并没有见善想象中的焦躁,虽然很吵,但他心里挺静的,因为他明白,这事不是冲自己来的,所以做出那副难忍的样子给见善看。


    还是那句话,出头的不该是自己。


    见善出去后,他甚至还有闲心朝姜照野飞了一个眼神。


    哟黑,灯下黑了吧?


    您也被利用了呢。


    姜照野:……


    他看了一眼他满心欢喜带回来的那几人,狠狠磨牙。


    于是当见善沉着脸进来的时候,不止江鏖站了起来,就连一向只有嘴皮子功夫厉害的姜照野也跟着撸起了袖子。


    来吧,开干!


    ……


    …………


    发泄一通后,江鏖爽了,目送见善提着一堆人下去审问,又问秦王在哪,怎么还不出来?


    知道他去向后的江鏖:……


    就这还舔着脸不承认自己是儿女情长的人呢?


    浑身上下也就嘴最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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