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综艺随着顾北的骨折送入医院而匆匆结束。
这还是孟秋实出门后知道的，节目组忙得焦头烂额，却也没忘记给嘉宾们准备好车送他们回去。
接连发生的意外让众人的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而孟秋实则刻意地待在最后，找了个远离冉光和常幽的位置。
“我们该不会是惹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林萌小声说，靠过来。
之前鬼屋里的情况本来就阴深深的，偏偏顾北还摔一跤把手摔骨折了！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忍不住打了寒颤：“我之前在密室的时候就有感觉了，那里特别的阴森！”
孟秋实看了林萌一眼，见她是真的害怕了，于是安慰了句：“别担心，就算真的招惹到什么……几次受伤的不都是顾北么？说明一定是他惹到什么了，跟我们无关！”
林萌一愣，想了想，顿时开心起来：“还真是呀！”
她放下心，又变成了之前那个开心果，皱着眉头：“可千万别惹我们就是了。”
这当真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其他人原本也觉得这趟节目颇为不顺心，虽然有合同压着，但心中多多少少也泛起嘀咕。现在听了孟秋实和林萌的话，这种无处发泄的憋闷和一丝不可言说的恐慌就都转到了顾北的身上。
一定是顾北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连累到了他们！
否则的话，怎么其他人都没有事，就他顾北一个频频出情况呢？
众人若有所思间，天道也悄咪咪地开口：【宿主，冉光在你身后一直看你呢。】
【……要你多嘴。】
身为一个在修真界摸爬滚打数百年的修士，孟秋实如何不能感应出来师姐的视线。可是……她也不知道该以如何面目去面对师姐。
若是师姐没有那个世界的记忆，面对师姐的亲近，甚至包养之类的话，她还能欺骗自己，大概是因为一见如故的好感太高，扭曲了师姐对自己的想法。可是一旦知道师姐有此前的记忆……
孟秋实叹口气，她就难免想起曾经的过往。
什么时候开始师姐对自己是带着那种心思的呢？还有师妹……师妹也知道自己么？
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给她们带来不好的联想了吗？
孟秋实扭过头，车窗外风景流逝，映出她模糊不清的模样，还有身后冉光看过来的目光，如芒在背的同时，又带着迷茫，看不真切。就如她眼下心中的想法。
【她们对你是那种心思不正正好么？你就可以利用这样的感情消除她们的怨气和执念啊。这样对她们，对世界，都是好的啊。】天道不明白。
孟秋实：【……我只有一个人！】
天道大惊：【什么！你们人类这么麻烦，只能跟一个人谈恋爱的吗？我记得一万年前都不是这样的啊？就算是不到一百年前，你们不也是一个能娶好几个么？】
孟秋实：【……】
她为什么要跟一个不是生物的物种讨论这种事情啊，根本就无法理解沟通。
【总之我是不行的！】孟秋实应付完天道，就闭上眼睛，把头往后一靠，摆明了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
天道抓耳挠腮，又看了一眼三人的数据，沉吟半天还是开口。
【现在只有常幽的怨念下来了些，冉光和顾景明的怨念都在上升。宿主，就算你不想用那样的办法，最好也要想个其他的办法……】
孟秋实翻过身，捂住了耳朵。她现在心中一团乱麻，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动。
【宿主，你这是在逃避。】
【逃避可耻，但是有用就是了！】
孟秋实想，她如何不知道自己是逃避，可是，她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莫名其妙的穿越，摸爬滚打地活了下来，飞升时偏偏还又穿回来。她已经足够努力，也足够坚强，没有在这些接二连三的打击中崩溃。
可是现在，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逃避怎么了？她就是逃避了，她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怎么办。
孟秋实屏蔽了天道的声音，跟着众人回到了民宿。她看着导演，导演已经一脸的憔悴，但还是努力地安抚着各位嘉宾。
在众人上楼后，孟秋实低头看着楼下，只看见一堆堆的工作人员紧张地进了房间。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如临大敌的表情。他们还要开后续的会议，去解决后续可能得种种事情。
每个人，无论是谁，似乎都有自己的烦心事。
孟秋实叹了口气，她转头，正打算回去，却见冉光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自己，也不知道她看了多久。
“师……”那句姐字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
这句师姐是叫的冉光，可是也不是曾经的那个冉光。
孟秋实抿住唇，她想要离开。
“秋实。”冉光叫住了孟秋实，“我们可以谈谈吗？”
冉光问。
孟秋实停住脚步，她的脚跟慢慢的转动着，看上去似乎有些犹豫。
冉光则注视着孟秋实。孟秋实是一个心很软的孩子，她对信任的人有一种孩子对母亲一样的依赖和信任。她总是无条件地相信着自己的友人，热烈地奉献出一切，去给与自己认为值得付出的信任的人。
特别是对待冉光的时候，尤其是对待冉光的时候，她从不会拒绝冉光的任何要求。
这在很长的时间里，都给了冉光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哪怕是在后期，顾景明和常幽一一出现，她们占据了孟秋实的时间和注意力。冉光会因此而不开心，但心底依然带着笃定的。
她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她笃定着这个事实。所以她总觉得自己有很多的时间，有足够漫长的时间，去完成她应该完成的事后，再有大把的时间来与孟秋实在一起。
修士总是有很多的时光，越是修为高的修士，时光对他们而言，就被拖得更加漫长。
直到穿到这个世界里，冉光才深深地感觉到，其实并不是那样的。
时间原来那么短暂，很多事情都瞬息万变。
冉光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等了，她叫住了孟秋实。
孟秋实想了想，还是轻声说：“对不起，我，我有些累了，想要去休息休息。”
她的声音里带着愧疚，可是态度却很坚决，转过头去的时候是那么的快速而急切，宛若落荒而逃。
冉光沉默下来，她的手按在栏杆上，微微颤动。她的师妹第一次没有那么热烈地响应她的要求，而选择了拒绝。她逃了。
从她面前逃了。
“……终究，是迟了吗？”冉光轻声自语，眸光晃动下，隐着一片沉沉的暗云，“不，我绝不能……”
她用力拽紧了心口，衣服被她抓出褶皱来。
【冉光怨念＋100，冉光怨念＋200……】
天道心惊胆战的报数，小心翼翼地开口：【宿，宿主，你真的不回去看一看么？】
孟秋实的脚步一顿，她犹豫了一下，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我回去做什么，她们自有办法对抗魇的。】
事到如今，孟秋实自然也想得也很清楚，那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魇。那原本汹涌的魇气到了最后却被削弱得很厉害。这一切，背后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孟秋实咬住下唇，她靠在拐角处的墙壁上，偷偷摸摸地扭头看了一眼。
冉光还维持着那样的姿势，她一向挺直的后背此刻蜷起来，像是一只蜷缩起来的虾米，痛苦地颤抖着。
孟秋实犹犹豫豫，耳畔天道的报警声越发的尖锐：【警告警告！冉光怨气即将抵达临界点。】
孟秋实的脚跟转了转，突然之间，她看到冉光整个人都躬起来，手按在了地上。冉光的长发垂落下来，孟秋实看不到冉光的表情，却看见汗珠一滴滴地落在地上，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孟秋实的身子动了动，可是天道的警报声停止了，于是孟秋实的脚步也跟着停止下来。
她安静地站在暗处，看着不远处的冉光。冉光似乎很痛苦，可是怨气却再也没有上升。过了许久后，冉光这才从衣袋里掏出手机，她看着手机里，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点笑意。
【冉光怨气值-50，-50……嘶，降得好慢。】
【但那也是在降。】孟秋实说，【她知道下降的办法。】
说完，孟秋实就转头离开了。
天道小心翼翼地问：【你就不想知道你师姐看的是什么吗？这可是可以下降怨气值的东西。】
【不想知道。】
冉光又看了一眼手机，微信上还停留着此前师妹写下的话：【师姐，要是害怕的话，你就等等，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冉光露出了一丝苦笑，闭上眼睛：“我等你，你一定……要来找我啊。”
因为她现在就既害怕，又痛苦。可是她的师妹却没有再来。
孟秋实睡了一个不怎么踏实的觉，梦里一会儿是噩梦中的场景，一会儿又是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女人哀伤地看着自己，让自己一定要去找她。
纷乱繁杂，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孟秋实觉得自己脑子昏昏沉沉，就好像是感冒了一样。
但她用灵气炼体，感冒基本已经远离了她。唯一的原因，不过就是因为心绪复杂，睡得不好罢了。
孟秋实深深叹息，她拉开窗帘，看着外面有人在忙碌。她看了一会儿，这才收拾着出门。
厨房里已经准备好的饭菜，林萌顶着黑眼圈正在吃饭。看到孟秋实来，她眼睛一亮，急忙招了招手。
孟秋实盛了粥，坐到林萌的身边：“怎么了？没睡好？”
“你没看网上吧？”林萌打了个哈欠。
孟秋实闻言，正要摸手机，林萌就直接来了个剧透：“不用看，就是顾北的经纪人发了退出的声明。”
“退出？”孟秋实一愣。
顾北对师姐的心思路人皆知，而且现在拔除了魇气，他怎么会轻易放手？
林萌左右看看，狗狗祟祟的靠过来，小声说：“听说昨晚上顾北醒了，然后大闹医院，说什么恐怖吓人，见了鬼，他的手就是被鬼折断的。”
孟秋实手一顿，她是鬼？还是说那时候被魇气控制的顾北的目光里看到的是别的什么东西？
“吓死人了。”林萌小声说，“我就说那个鬼屋不干净吧。”
“然后呢？”孟秋实问。
林萌一摊手：“然后顾北就闹着要退组，哪怕出违约金也必须立刻马上离开。”说着，她努了努嘴，“你看外面，要不说顾北是顾家的少爷呢，这些人都是来帮忙搬行李的。”
孟秋实哦了一声，也有些好奇：“你好像不怎么担心节目。”
林萌摇头：“这里还有冉老师呢，而且常老师也进来了，有的是人想要进组。无非就是有点麻烦而已。但是顾北硬要退出，那也怪不着别人，是吧？”
孟秋实摸了摸下巴，倒也觉得有道理。两人不再说什么，只是低头吃饭。
过了好一会儿，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出来的。孟秋实打量了一眼其他人，见有的人神情淡定，而有的则面有忧色，她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低头吃饭。
吃完正打算问问工作组人员，就见门口一阵喧闹声响起。
孟秋实转头看去，只见顾景明站在门口，面容之上带着一丝疲惫，只是她后背挺直，锋锐不减，甚至还要凌厉几分。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孟秋实的脸上，朝孟秋实露出一个笑容。
孟秋实抿了抿唇，扭开头。
顾景明一顿，皱起眉头。她正疑惑中，一旁的导演已经迎了上来。
“不要担心，这些事，我会解决的，节目照常进行。”
顾景明开口，声音并没有遮掩，平静地传到所有人的耳中。
孟秋实看到所有人都露出了松了口气的表情来。很显然，顾景明的话让众人吊起的心头落了下来。仅仅是一句话，仅仅是她站在那里，浮动的心绪就要都安静下来，众人看向顾景明的眼神是掩饰不去的热烈。
这是她的师妹。
孟秋实抿着唇，没有去看顾景明。
一群人匆匆走过，香风拂过鼻尖，孟秋实觉得肩头微沉。她转头，看到顾景明朝她摆了摆手，冲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不要担心，我都会处理好的。”
顾景明虽是笑着，但眼下却是掩饰不去的黑眼圈，显露出她的疲惫。
也是，两国之间有时差，在自己忙碌的时候还要赶过来，可以想见，顾景明一夜没合过眼。
终究还是心软。
孟秋实暗自叹息，终是朝顾景明笑了笑。
第62章 下跪
在顾景明跟节目组相关人员开会的时候，其他几人都窝在沙发上各干各的事情。
“不用担心，我们就是公司的产品，他们自己会商讨出最合适的办法。我们到时候配合就是了。”
林萌非常有自知之明，甚至还招呼孟秋实一起玩游戏。孟
秋实也跟着坐在一旁拿起手机。她主要是为了不去面对师姐，低头玩手机，装作有事做正好。
林萌指点了孟秋实一阵后，就开了私聊：“你跟我偶像怎么了？”
孟秋实一顿：“没事。”
“……我可是粉丝头子！你说没事我能信？一个小时里，我偶像看了你120次，你一次都没有看我偶像过！！”
孟秋实：“……”
你一个粉丝头子做到这个地步，是不是已经可以算私生饭了啊！
这么想着，孟秋实的心中也难免升起了一丝焦灼和难过。她悄悄地抬头，正好看到冉光朝自己看过来的眼神。
那眼中带着小心的探寻，还有一丝脆弱。
这样的神情……孟秋实神思摇动，想到过去。
自家师姐，一直是所有宗门中人心中那轮皎皎月光，她一直勤勉，待下柔和，周到妥帖，众人仰望她，又憧憬她。
后来魇魔入侵，前宗主被魇魔侵入，吞噬了神魂，又利用那皮囊引发祸患。师姐不得不大义灭亲，她当时的冷静自持，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宗门中人心中又是敬畏，却又难免心生一丝恐惧。
“大师姐被宗主养大，如今说杀就杀了，连一丝犹豫动摇都没有……好似太没有人性了些。”
“宗主曾说大师姐是应劫救世之命。或许……”
“或许那样的人就没有人性吧，否则如何成大事？”
“以前我总以为大师姐待人待物很是温和，如今才算懂得温柔之人最是冷漠这句话的含义啊。”
宗门的人私底下议论纷纷，人言如刀，刀刀刮骨。
孟秋实是在一个月夜下翻入了师姐的小院，月光如练，将地上铺上一层银霜。师姐当时正在喝酒，一边喝酒，一边用烈酒洗剑。她一遍遍的洗，剑身雪白如月，不见一丝尘埃，偏偏她就总认为剑脏了一般，一遍遍地擦拭。
总也擦不干净。
最后师姐醉倒在孟秋实的怀中，脸颊贴在她的小腹上，轻声道：“我不想再这样杀人了。”
“师姐，你没有杀人，你杀的是魇。”孟秋实回道。
“……可他依然是宗主，养我成人之人。”师姐喃喃着，她微微仰头，看着孟秋实，“宗主说，我不能让旁人看到我软弱的模样，也不能让旁人知道我的软肋在哪。我在时，当为人主，不可让其他人察觉我的心意，亦不可感情用事。这些我都做到了。可是……”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很难过呢？”
酒醉的师姐眼眶是红的，那是第一次孟秋实窥见那个总是包裹着盔甲的师姐下，脆弱的缝隙。
夜风吹动她们的发丝，孟秋实听见自己的声音：“因为师姐是人，而不是神。”
“若是……师姐愿意的话，以后有什么话都可以对秋实说。我一定会安静地做好一个听众。”
“哪怕是心中不快，对人口吐恶言？”
孟秋实笑：“自然。人都会心中不快，自然也会口吐恶言，生气时，我还想过杀人呢。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当年明月清风，当年酒香都似乎还在周身，可是……
“哎呀！死了！你怎么不动啊！”
肩膀被重重打了一下，孟秋实回过神，看着林萌捶胸顿足，急忙道歉：“对不起，我想其他事去了。”
“……想我偶像？”林萌问。
孟秋实低着头，不说话。
林萌低头使劲按键，一脸暴躁：“真是烦死了，你们这些人，长嘴干什么的，不就是为了沟通么？就好像我们打游戏，也要开麦，否则自己就按自己想的去做，别人的死活看不到也管不了，真出了事，救也没处救。”
孟秋实一愣，她看着林萌。
林萌哇呀呀的喊孟秋实操作，一抬头看着孟秋实的模样，无奈地放下手机：“看来是玩不了……你那么看我，是给我招仇恨么？”
“不是，我是谢谢你。”孟秋实认真开口，她转头看向冉光。
冉光的目光微微一缩，低下头。
孟秋实叹了口气。
有些事是不能逃避的，有些话也确实要说清楚。
她念头通达，就拿起手机：“玩吧。”
林萌瞅了眼她，也拿起了手机。
【宿主不现在去说清楚？】
【嗯，反正都要说清楚，那还是先逃避一会儿。】
天道：……6
没有过太久，顾景明和导演就走了出来。孟秋实看导演面带微笑，红光满面，就知道事情应该有了圆满的解决办法。
“各位老师，我们半个小时后会开一个会，诸位的经纪人都会一起参与，大家也辛苦了。请放心，这次事情不会影响整个节目的运行。”
顾景明说完，她捏了捏鼻梁，转头对导演说了几句什么，这才看向孟秋实。
“来。”
众人立刻朝孟秋实看过来。孟秋实没有太多犹豫，就走到了顾景明的身边。
“借我靠一下。”耳畔响起顾景明小声的说话声，搭在孟秋实肩头的重量陡然加沉了些许。孟秋实挺了挺肩头，好让顾景明的重量能放心的靠在自己的身上。
顾景明似乎是笑了一声，随后说：“秋实是我公司的艺人，我还有些话想对她说几句。”
“当然，当然。会议室就有空。”导演急忙开口。
顾景明轻轻地捏了捏孟秋实的肩头，示意她跟着自己走。孟秋实也没有多话，就跟着顾景明进了会议室，在关上门的那瞬间，她看到冉光看过来的眼神。那眼神里似乎藏着无穷的话。
孟秋实心头微微一跳，还是关上了门，隔绝两人。
“啊……一夜没合眼，都要累死了。”
身后响起了响动，顾景明原本锐利的声音一下子变得迷糊起来。
孟秋实转头，看到顾景明毫无形象地把自己甩在座椅上，整个人趴在桌面，不停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孟秋实摇摇头，端了杯水放在顾景明的手边：“你喝点水。”
“你怎么知道我连水都没有喝一口？”顾景明说着，微微直起身，捧着水杯小口喝着，抬眼看向孟秋实时，又冲她眨眨眼，桃花眼里尽是魅惑。
孟秋实：“……”
顾景明说话的声音虽然平静，却带着沙哑，她怎么听不出来。不过看顾景明的表情，她又觉得，师妹也没有那么累。
“这次的事情虽然有些麻烦，不过你不用担心。”水润泽过喉头，顾景明终于舒缓了些许，这才开口说。
“你是你们集团的老总，为了一个星动娱乐的综艺还专门跑一趟么。”孟秋实问。
顾景明抬眼看着孟秋实，似是在思考：“顾北是我的弟弟，他闹着吵着要走。我爸就让我亲自来接人，生怕他的宝贝儿子出什么意外。他最近被我逼得有些紧，手头也很紧张，冉家不会因为顾北的关系给他提供好处了。所以他自然也要想办法把我支出来，好安排他的后手。”
意思就是不是她主动想来。
孟秋实的念头刚起，就听顾景明又说：“而且我也想见你。”
孟秋实一愣，她看着顾景明。顾景明舔了舔自己的唇瓣，露出一点紧张的神情：“我看了直播。看到你跟冉光的互动。你对冉光那么好，百依百顺的。秋实，我……”
她很嫉妒。
所以明知道父亲让她来的目的，她还是来了，因为她想要看到孟秋实，只有这样，她才会平息自己心头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的怒火和嫉恨。
孟秋实看着顾景明，顾景明这一世出身很好，身形高挑，哪怕家庭关系不尽人意，可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大小姐。没有一处不精致，没有一处不高贵。和孟秋实记忆里那个被人欺负的外门小可怜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也和那个奋力拼搏，最后成为魔皇的师妹*也不一样。
仿佛是两个人。
可是她们看着自己的眼神还是那样的相似，像是魔界里日夜不停，燃烧的岩浆。
孟秋实抬起头，开口道：“师妹。”
顾景明身子一僵，她没有动，只是看着孟秋实。那目光闪动着，似乎在衡量什么一样。
果然，亏她此前还傻傻地相信顾景明什么都不记得。当初的试探，分明顾景明有一瞬间的僵硬，自己却还傻乎乎地为顾景明找借口。若不是昨日的事情，她岂不是要被她们瞒上一辈子？
孟秋实垂着眼，她正要开口，就见顾景明陡然起身，啪的一声滑跪下来，抱住了自己的腰，声音颤抖中带着不可置信：“师姐，当真……是你么？”
孟秋实：……
天道：【哇哦，6！】
【闭上你的嘴巴，捂住你的眼睛！】孟秋实气急败坏，这是她与师妹的事，天道怎么还偷看人的隐私呢？
自己是天道诶，怎么看不得了。想是这么想，天道还是默默地闭上嘴巴，不敢说话，只敢看戏。
就在孟秋实的走神中，顾景明就已经把头埋入了孟秋实的怀中：“师姐，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当初找到你，却发现内里的灵魂不是你。我……我好痛苦，我把人留着，生怕她走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我不知你何时能回来，我甚至不知你能不能回来。看着你的身躯被其他灵魂占据，每日每夜，我都承受着无尽的痛苦。”
这话说得虽然迟，可那份心思却是真的。
顾景明说得情真意切，她想起过去那患得患失的心情。
她抬起头来，她的眼眶红得厉害，熬夜的黑眼圈和苍白的脸色又让她看上去褪去平日里的霸道，显得憔悴而可怜。眼角下那粒小痣看着就更添了三分娇艳，七分怜惜，就连抬头的角度都正好可以看到眼泪盈出，似落非落的模样。
和往日里的女强人模样大相径庭，更让自上而下看来的孟秋实多了一份诡异的掌控欲。
似乎自己和顾景明的位置颠倒，让孟秋实飘忽的心陡然多了份安全感。
顾景明含着泪珠，说话亦是情真意切，她说刚到这个世界，花费了多少心力心血去寻孟秋实，找到孟秋实时那一瞬间的开心，和察觉灵魂不同的失落。孟秋实穿回来后，两者的不同让她心中的忐忑不安，一再试探。
孟秋实：……虽然不是自己的锅，但总觉得是自己的错不说，甚至觉得师妹好可怜，是怎么回事？
孟秋实陷入了沉思，顾景明把脸贴在孟秋实的腰上，轻轻地蹭了蹭，脸色微红，看着孟秋实的眼睛：“我总是不敢相信，心中又是侥幸，又是警惕。生怕是旁人的阴谋，却又总是对你心软，忍不住想要接近你。师姐，我早该认出你的。”
孟秋实觉得自己的腰后被顾景明滚烫的手按着，有些发软，最后她红着脸推了推顾景明：“好，好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一直不能说话的天道默默地在孟秋实的手机备忘录里敲出了一个6。
第63章 做朋友
会议室里还有些许残留的烟味，淡淡的，吸到肺部却也觉得有些不通畅，心绪沉重。
或许原因并不是香烟。
孟秋实看了眼顾景明。
顾景明就坐在自己面前，双腿并拢在一起，后背挺直着，双眼低垂，只是时不时会微微抬起眼，朝孟秋实看两眼，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打量。
“有话就说。”孟秋实开口，她揉着自己的额头。
一扯开那层身份，自家师妹就顿时变了个模样，这让孟秋实着实是……又气又笑。
只要自己不知道实情，她就随着自己心思乱来是吧？虽然这么想着，但联想过去，孟秋实又觉得，或许与常幽一样，她们相伴那么多年，其实她也从没有真正了解过顾景明。
想到这里，孟秋实的目光不禁也有些失落：“……有时候我真是搞不懂，你们在我面前演戏一演那么多年，到底为了什么呢？”
“不是演戏。”顾景明抬起头，她说道，目光直视着孟秋实。那目光中的含义太多，想要表达的，想要克制的也实在太多太重，让孟秋实忍不住别开了眼。
“师姐。”
顾景明说，她站起身，走到孟秋实的身边，手放在孟秋实的手上。
顾景明和冉光与常幽都不同，她的掌心总是更热一些，但掌心干燥，并不会让人感觉难受。此刻两人的皮肤相触，孟秋实清晰地感觉到了顾景明的体温。她有些不自在，手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逃。
“这就是原因啊，师姐。”顾景明苦笑了声，她的手用了点力，按住了孟秋实。
孟秋实一僵，却也没有动了。
“你看，只要我靠近一点，你就会转头跑走了。”顾景明说道，她垂下眼帘，看着孟秋实。
那眼中脆弱尽露，让孟秋实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张了张口，最后又才小声说：“你骗了我。”
“不是骗。喜欢你是真的，愿意为你死，也是真的。”顾景明说道，“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我对你的心意都是真的。我只是，不敢宣之于口罢了。”
孟秋实猛然抬头，看着顾景明。她虽然心中已经察觉到了三人对自己的心思，可是知道和话从对方嘴里说出来，这是两种感受。震惊和茫然交替，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麻木。
“为什么呢……我，我并不值得你们……”
你们？果然是有人抢先一步。
顾景明的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她是杀伐果决之人，几乎是立刻就下了决断。她蹲下身，仰头看着孟秋实。这是一个示弱的姿势，让她看上去像是祈求人爱怜的弱者。
“值不值得，是我自己的判断。”顾景明说道，“师姐，在我眼中，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孟秋实摇了摇头，她在那个世界也待了许多年，知道这种不一样，其实是两个世界观念的巨大鸿沟。她受以人为本的教育长大，做不到视人命如草芥。师妹不过是被从未见过的风景迷惑了双眼。
并非是她自己当真有多好。
孟秋实说道：“你只是以前从未见过我这样的人而已。你来到这个世界，就该知道如我这样的有很多，我并不是不一样。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顾景明却并不将孟秋实的话当真。正因为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才知道其实无论在哪里，人性都是一样的。若是换一个人穿越，或许他/她会说服自己，穿越了就该抛弃那些无谓的坚持和心软，按照修士物竞天择的方式去生活。
他们会变得与所有修士一样，只为自己，不择手段。
师姐却不是这样的。那种坚持和心软在很多人看来是无用的，是可以抛弃的，甚至会觉得怒其不争。但正是因为这种对弱者的看重，每一个被救助的弱者，遇到师姐的弱者，都会被师姐所吸引。
因为那个世界无人在意弱者的生存，只有弱者自己和师姐在意。
只不过这些话没必要与师姐争论。
“是师姐看到了被人欺辱的我，也是师姐将我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在所有人都欺我，辱我，要杀我的时候，是师姐相信我，站在我身边。我在秘境遭遇危难，是师姐陪了我十年，我才能活着离开。”
孟秋实皱眉，她还想要说什么。
顾景明却笑了笑：“或许换一个人做到这些事情，我也会芳心暗许。可是，我很庆幸遇到的是师姐。我也很庆幸让我神魂颠倒，相思至今的人是师姐。”
“……什，什么神魂颠倒！”孟秋实脸上一红，站起身。
她到底是经验不足，虽然常幽告白过，甚至亲吻。但都是采用最自然，最不强硬的手段，尽量让孟秋实没有心理负担，徐徐图之。常幽要为自己挣得一个合适的身份，因而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哪像顾景明这样，虎狼之词毫不犹豫地就说出来，完全是响鼓重槌的模样。
顾景明却一下子拉住了孟秋实的手。孟秋实的指节匀称，骨节漂亮，握在手中隐约显露出一丝力量感，让人爱不释手。
顾景明牵引着孟秋实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她的眼睛低垂，心念转动，如今孟秋实的模样确实是在问责，可她一贯了解师姐的性子。因而在心头默默地道了声歉后，抬起头来看向孟秋实的眼睛：“对不起，我多番试探，却到底还是迟了。”
孟秋实摇了摇头，她沉默着，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但顾景明握得很紧，孟秋实没有抽动。
孟秋实张了张口，就在她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顾景明已经站起身。
她们两人本来就靠得很近，顾景明起身后，两人的距离已经更是近到可以说是亲密的地步。孟秋实已经闻到顾景明的气息，也感觉到对方的身体朝自己靠过来，她想要往后退，但顾景明却死死扣住了孟秋实的手腕。
“师姐，你还能让我在你身边么？我不祈求你能如我一样喜欢你，不，不喜欢也没有关系，你有了喜欢的人也没有关系。我只想你偶尔能想到我，不要驱赶我，离开我就可以。”
“什么？”孟秋实抬头。她那自傲的师妹居然会说出这样卑微的话。
顾景明低头看着孟秋实惊讶的眼神，对方的眼睛微微睁大，若是她有双兽耳的话，恐怕早就因为惊慌而颤抖了。
很可爱，很想用下巴或者脸颊蹭蹭。
只是现在不可以。
不知道到底是谁出了纰漏，让师姐不仅知道了她们的身份，还对她们怀抱的心思有所明了。她现在必须趁热打铁，将眼前这个稍微受惊就会逃跑的小兔子牢牢抓住才行。
“我是说真的。”顾景明垂首，她看着孟秋实的瞳，眼中尽是真诚，带着卑微的讨好和一点点落寞，“我只想在你身边。我如今已经不是魔皇了，也不必一直待在那个暗无天日的世界里。我已经自由了。”
“所以，这一次，不要再让我看着你离开了。”
“你，你不必这样，这样……”
孟秋实咬住了下唇，她的师妹，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一个骄傲的人。何时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不，她确实是看过这样的表情的。
在每次她离开魔界的时候，偶尔回头，就会看到师妹那带着落寞的笑。以前她总觉得师妹是没有其他的友人，因而很寂寞。如今想来，她恍然回过神来。
原来如此，竟是因为这样是么？
看到心上人潇洒离去，所以师妹才总是会露出那样的表情。顾景明从来不会在她离开前走掉，所以每一次，无论何时，她转过头，都会看到师妹静静地看着她。
每一次她回过头时，师妹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意和想法冲她微笑和招手的呢？
心头划过一丝沉闷的钝痛，像是一把锈蚀的刀子在缓慢地刮她的心口。
孟秋实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没有回答。她虽然心软，却也清楚，如果真答应了师妹，那无非是另一种延长痛楚的方式。
她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能这样心软，这样对顾景明并不公平，也不好。
顾景明却抢先了一步说：“师姐可以不必回应我，我们做朋友就好。”
孟秋实没有说话，她的眼神里也透着不相信。
顾景明后退了一步，目光落在孟秋实的身上：“我到这个世界，自小记事，显得与其他孩童并不一样。我的母亲……对我而言，其实不过一个小姑娘，我也做不到心无芥蒂叫她母亲。”说着，她的目光看向了远处，似有怀念。
“父亲也同样如此，因而我并没有得到他们的宠爱。只是后来，母亲却因我而死，临死前，她想让我喊她一声妈妈。我……很愧疚。到了最后，我都很难情真意切地喊她一声妈妈。”
“六亲断绝曾是那个世界我宿命，到了这个世界，我虽不是六亲断绝，却与六亲断绝没什么区别。”
顾景明深吸了一口气：“我在这个世界，没有认可的亲人和朋友。师姐，我只有你了。”
孟秋实一时恍惚。
她与顾景明她们是不一样的，她虽然在另一个世界数百年，但她依然认可这个世界，也认可自己的父母。曾经的朋友或许已经不在，但她的根在这里，所以她能很快的融入这个世界，也能很快地与林萌相交，成为打打闹闹的友人。
可是她的亲友们却不同的。
她们的根不在此处，她们在这个世界宛若浮萍。
而她们会到这个世界的原因又是因为自己。
孟秋实知道自己心软了，可她也左右为难，一时不说话。
顾景明见状，道：“就按此前约定的那般，我们先以友人相交，没有得到师姐同意，我绝不约雷池一步。”
孟秋实没有注意到那个先字，皱着眉头，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顾景明怨念值-300，居然一次性减这么多？】天道惊呼声传来。
孟秋实心中更是一痛，她如何不知这是顾景明的缓兵之计。若是不知道这什么劳什子的好感怨念也就算了，偏偏一切可视化，就好像将对方到底有多喜欢自己给清楚表明一样。
孟秋实按住了心口，她的良心好痛！
要不，还是坚定拒绝吧？
【宿主想要魇气再出来么？】天道幽幽地问。
孟秋实：【……我觉得我像个渣女。】
天道：【请把像字去掉，我看她们还挺愿意你当渣女的。】
孟秋实：【滚啊！】
第64章 三人成众
两人并没有聊太久，半小时后导演就来敲门了。
“不要有压力。”顾景明轻轻地碰了碰孟秋实的手背，随后收回去，径直去开门。
“两位……谈好了？”导演问，他有些好奇，但毕竟是老油条了，自然不会表露出来。
“让他们都进来吧。”顾景明点头，让开了身子，声音平静但隐着些许的哑。她是真的累了，连轴的转，一宿没睡，大脑一直高速的运转。哪怕是喝了水也掩饰不去嗓子的劳损。
说话间，一杯水递到了顾景明的手边。顾景明低头，看到孟秋实扭开头的样子，笑了：“谢谢。”
她收敛着心头的受宠若惊，但她生得美，平时又总是积威甚重的模样。陡然一笑，就如牡丹乍放，就连房间都仿佛亮堂了一份。在座的人都是艺术工作者，眼前都不禁一亮，随后就把目光落在了孟秋实的身上。
这姑娘跟顾总看来真的很熟。
正想着，冉光也走了过来。她看着孟秋实：“我们去那边坐吧。”
孟秋实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已经落座的林萌等人朝她挥了挥手。孟秋实嗯了一声，跟着冉光。
冉光扭头看孟秋实，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了沉沉的叹息，最后只是压低了声音，语带哀切：“一会儿给我一点时间，我们谈一谈？”
孟秋实暗自叹息，心想，谈什么呢？谈她喜欢自己，然后不要求自己的回报，只做朋友么？
这些话，她已经听了两次，难道还要装作无知，去听第三次么？
她侧头，看着冉光。灯光落在冉光的脸颊上，从她垂落的睫毛下落下一片浅色的暗影，让她看上去笼上一阵轻愁。
【宿主你想要拒绝么？你都给了其他两人机会了，却不肯给冉光一个机会？】天道的声音在脑海里跳动。
孟秋实：【……可是，这样是不对。】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对自己而言却是是一种把负罪感降低到最低的事情。她们并不要求孟秋实一定要回应，都说是朋友，也都不需要孟秋实为她们的情感负责。
给足了孟秋实自由留去的空间，却更让孟秋实坐立难安。
孟秋实皱眉：【你好歹也是个天道。我知道天道也是有道德趋向的！你怎么这么没有道德，反而要让我做渣女！】
天道的声音幽幽的：【因为冉光的怨气我不看数据都感觉到了。】
孟秋实：【……】
“秋实。你不答应么？”冉光的声音轻轻的，她的手用力捏起，手指被她握得生痛，可是这样的痛也就稍微缓解了些许她心中的痛楚，让她不至于当场失控而已。她心中仿佛有一把迟钝的刀在反复的拉扯，割得她鲜血淋漓，是迟钝的痛。
“只是……谈一谈，也不行么？”那声音里已经带上了颤音。
孟秋实沉默着，最后叹了口气：“可以。”
冉光是她的师姐，无论是哪个世界，都是最开始就承认她师妹身份的那个人。她的师姐不应是这样的模样，孟秋实无法看着冉光这样哀求自己。她做不到。
听见孟秋实的回应，冉光陡然露出了笑容，她拉开座椅：“来坐这里。”
孟秋实嗯了一声，也将身边的空位拉开，让冉光坐。冉光笑盈盈地看了眼孟秋实选定的座位，就坐了下来。
两人并肩坐在一处，膝头触碰着膝头。
【冉光怨气-100。】
孟秋实的良心一抽，又是一痛，总觉得自己好像在渣女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她抬头，看到对面的常幽正看着自己，在察觉到孟秋实的目光时，常幽勾唇，朝孟秋实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孟秋实的心头顿时掠过心虚的感觉来，她侧头，落入斜对面顾景明的目光中。顾景明看到她朝自己看来，也抿着唇，冲她拉开一个浅淡的笑容。
孟秋实：“……”
这什么修罗场的位置！！师姐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孟秋实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她如坐针毡，勉强维系着微笑，僵硬得像一具尸体。
顾景明很快地收回了眼神，又拍了拍手掌，示意众人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
这一招确实有效，将常幽的注意力转移过去，孟秋实悄然松了口气。
各个经纪人有的赶不过来，比如孟秋实的，还打开了远程，现场很是嘈杂，热热闹闹的。其实这种热闹跟孟秋实没有什么关系，她坐在那里，有些无聊，前方的常幽时不时就会被顾景明点名说话，她的脸色低沉，看上去并不开心，却也没有多的时间看自己。
孟秋实转过头，只看见冉光也跟着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她的目光流转，似乎想要说什么。
“冉老师，关于谁来顶替顾北的事情，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时顾景明的声音响起来，似笑非笑的。
冉光转过头：“没有想法，你们决定就好。”
她态度虽然无所谓，却也隐约表明了自己不会退出节目组的态度。其他人互看一眼，虽然少了个顾北，但是有冉光在，收视率还是能得到保证的。更何况顾景明亲自赶过来，也表明了自己重视的态度。
其他的嘉宾心中自然也有了定论。
顾景明没心思去看别人，她说：“毕竟这个角色是要顶替顾北，是冉老师的CP，自然冉老师要亲自过目。”
冉光面色一沉，下意识地去看孟秋实，却只看到孟秋实茫然的眼神。
孟秋实虽然觉得无人能配得上师姐，但这是个综艺，只要一个对师姐没有敌意的人就好了。
但她看到冉光看过来的眼，那里面似乎还有点嗔怪的模样。孟秋实一下子有些慌。
冉光咬了咬牙，抬起头：“那不如就让秋实跟我搭好了，此前直播的反馈本就不错，而且我与秋实已经磨合得很好了，也不需要再来一人重新磨合。”
一席话有理有据，粉丝头子林萌更是连连点头，双眼放光。什么恋综不恋综的她才不在意，近距离嗑CP最大！
“不行！”x2
就在众人觉得是个好主意的时候，顾景明和常幽异口同声地开口。众人皆是一惊，看向了两人。有些脑子转得快的，比如导演，那目光就若有若无地朝孟秋实的方向看过去了。
他记得副导当初去签合同回来就对自己说过，顾景明似乎对孟秋实格外的看重。如今看来，她们两人之间似乎还真有些什么。
而顾景明与常幽互看一眼，顿时摒弃前嫌。
顾景明转动着自己的手镯，慢悠悠地说道：“我家小孟是新晋的演员，根基不稳。我担心到时候会有些不理智的粉丝针对小孟。冉老师你也是知道的，粉丝疯狂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冉光并不畏惧：“危机与收益并存，与我搭档，也是秋实的一次机遇。而且粉丝的事情我会出面控制的。”
众人立刻朝孟秋实看过去，如白霄那样的人简直眼睛都要红了。组CP一向是双刃剑，好的是利用双方粉丝，达到1＋1>2的效果，当然被反噬也会很恐怖。一般艺人都会独善其身，真遇到了事故，一定会选择明哲保身，跟CP割席。
而冉光的主动回护，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承诺，实在是让人眼红。此后要是冉光反悔，她今天说的话就会成为刺向她的利剑，就算冉光不会伤筋动骨，名声也不会好听。
顾景明脸色微沉。
此刻常幽抬起眼，她的笔点了点纸面：“冉老师一片好心，我实在佩服。但是作为节目组的编剧，我也有责任说明一下节目组的打算。”
导演疑惑，啊？总觉得这句话应该是他的台词才对啊？他疑惑地看向常幽。
只见常幽取下自己的眼镜，撩起自己厚重的刘海，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以及那并不输在场女艺人的容貌，声音平静：“我们剧组嘉宾的组成为三男三女，若是冉老师和……”她话音一顿，看向孟秋实，冲孟秋实笑了笑。
她一笑，眼角的那粒小痣就似乎鲜活起来，眼角都透着媚。
孟秋实想到常幽亲吻自己的模样，于是别过了眼，不敢再看。
而常幽的话则慢悠悠地落在她的耳中：“和孟老师组成一队。那么我们下一个嘉宾就很成问题了。原本我们就预计的是三对，顶替了顾北老师，那就是三个男性对林萌老师一个。”
林萌脸色一白，立刻喊出来：“我不要！”
三对一，这是什么修罗场人设，她才不干。
常幽微笑着冲林萌点了点头。
冉光却不上当：“你们也可以选择一个女性嘉宾。”
常幽叹气：“当然，我们也可以选择女性嘉宾，只是顾北老师的情况不能对公众说明。突然来顶替顾北老师，恐怕会引发一些舆论。若是顶替的是女性嘉宾，我想她受到的非议会更多。我是女人，冉老师也是女人，想必应该是能明白其中的不容易吧。”
冉光脸色一僵，她看向常幽。常幽毫不畏惧地回看她，嘴角蕴着一丝微笑。她每一句都是实话，无可挑剔，让人只能顺着她的话走。
孟秋实也轻轻地拉了下冉光的衣袖。冉光垂着眼，她不再说话。
顾景明扫了三人一眼，非常的公事公办：“不错。所以我们要找一个名气和影响力都压得住顾北的男嘉宾。”
说着，她打开平板，拉出了几个人选：“这些是我们临时筛选出来的合适人选。”
顾景明显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方案，其他人低头一看，特别是导演，更是脸上发光。顾北当然是新生代的领头羊之一，但他只是视帝，还没有上大荧幕的资格。他出圈更多是因为他为自己营造的富二代的人设。
而顾景明给出的个个都比顾北更硬核，名气名声都很不错，无论选谁都是导演赚到了。
导演甚至巴不得顾北立刻就离开，赶紧换人！
事情聊到这里，基本可以说是皆大欢喜，嘉宾们也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答案，心中松了口气。
于是细节交给专业的人去讨论，嘉宾们就鱼贯走出会议室。
林萌靠着孟秋实，拍了拍胸口吐槽：“哎呀呀，还好不是我一对三，要不然简直要吓死我了。姐妹，抱歉了，虽然你跟冉老师的CP很好嗑，但是修罗场更可怕。哪怕是有剧本，我也无法想象我对三的场景啊。”
孟秋实：“……呵呵。”
林萌眨巴着眼睛：“你为什么笑得这么勉强。”
孟秋实不说话，就在此时冉光已经走近了孟秋实，她看一眼林萌：“我可以与秋实单独聊聊么？”
林萌急忙举手让开，她看着自己的好基友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冉光，奇怪地歪了歪脑袋。
第65章 师姐
孟秋实跟在冉光的身后。冉光不曾说话，孟秋实也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冉光的背影。
她记得冉光曾经时的模样，那时候她时常跟在师姐的身后，看着师姐走在自己的面前。
宽大广袖会随着冉光的行走而轻轻摇摆，而黑色的腰带又会缠绕过细细的腰肢，将女性身躯的柔美展露无疑。但身后的长剑却又好似她不屈的脊梁那样，坚硬而挺直地立着。
那是孟秋实最为熟悉的身影。她无数次地跟在师姐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憧憬着有一天，她能追赶上去，与师姐并肩前行。
而今她又一次地站在了师姐的身后，看着师姐的背影。只是这个身影不再如记忆中那样穿着繁复的衣裳，现代人的装束让她的身形尽现，展露出了和前一世不同的柔软，只有那背部依然如记忆中那样挺直得像是一把剑，永不曲折。
冉光停下了脚步。
她们站在一处阳台上，转头就可以看见外面的景色。
这个国家有很好的阳光，此刻金色的光芒落在她们的肩头，带来暖融融的温度，远处的树叶轻轻摇晃着，传来沙沙的响声。
那些充满了这个世界烙印，独属于这个世界的车声，吵杂声，机器声都似乎已经远去，只留了她们两人，就仿佛回到了从前。
这就是冉光选定的说话的地方了。
孟秋实看着冉光，师姐会对自己说什么呢？是诉说过去的记忆吗？还是讲诉现在自己的不得已呢？
顾景明和常幽选择了让孟秋实心软的方式，孟秋实看出她们心中的小算计，她不怪她们。因为她本就是带着亏欠的，只是心底深处难免还是带上了几分叹息。
那么师姐呢？
孟秋实想，她等待着师姐的话。
冉光垂下了眼。
孟秋实突然想起来，似乎师姐在自己面前总是会这样，微微垂下眼，掩饰眼中的那些情绪，一点也不会泄露出分毫。
孟秋实突然升起几分好奇。
若是她上前，强迫师姐看自己，是不是就可以看出师姐眼中那些隐藏的情绪，是不是就可以知道真正的师姐是什么模样。
可孟秋实没有动，她只是安静地等待。
“我……”冉光张了张口，她扭头看着远处，清风吹拂着她的头发，让她发热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
过了许久，冉光才低声道：“对不起，我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你。”
孟秋实微微抬眼，这个说法和顾景明很相似。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冉光抿住了唇，她的手指微微张开，又缓缓收紧。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转过头，看向孟秋实，垂着头：“秋实，这是我的不对，你早就已经提醒过我，是我一叶蔽目。我自认很喜欢你，定能一眼就看透你与其他人的区别。”
孟秋实一时无言。
【哇……冉光真的好老实。】
老实吗？确实是很老实的模样。面前的师姐面色痛苦地垂下她的头，发丝披露在细长洁白的颈项，像是戴罪认错的白天鹅。
她没有辩解，也没有卖惨。她只是这样低着头，似乎比起自己的喜欢，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孟秋实更让她痛苦不堪。
“此前我也一直怀疑，我的心亦是告诉我那是你。可我被其他人的态度迷惑，一直犹豫。”冉光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我早就应该猜到的。”
冉光的眉头轻蹙，眼中笼上愁绪和懊恼。
【她是真的觉得没有及时认出你，比其他的更重要啊。】天道忍不住说道。
孟秋实捏了捏自己的耳垂，那里的温度稍微有点高，算不上太多，只是还是灼烫了自己的指尖。
“还有呢？”
“还有？”回应她的是冉光疑惑的表情。她看着孟秋实，思考了一下，问，“还有什么？比如说？”
孟秋实觉得自己不能再让师姐发挥下去了。此前与顾景明和常幽的交锋已经让孟秋实明白，若是放任对方发挥，恐怕最后只会把自己给套进去。
她已经明了，自己的亲友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纯洁。
她要先发制人！*
思及此，孟秋实的表情严肃几分：“你是不是还要说喜欢我，并且喜欢我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
反正最后都会变成这样，不如让她自己来说，这样主动权还在她的手中。若是冉光承认下来，她就会拒绝师姐。因为，因为她真的不想陷入修罗场！！
冉光闻言，她脸上先是浮现出红晕，就好似孟秋实猜中了她的心思一样。但随即她就笑起来：“她们是这么对你说的？”
孟秋实后退了一步，有些不自在地看向远处：“一码事归一码事。”
她不要跟师姐谈论其他人关于她们对自己的喜欢，感觉好羞耻！
冉光的目光落在孟秋实的耳垂上。那里已经升起一片红，像一枚小巧可爱的红玉，让人想要伸手把玩。只可惜，她还没有那个把玩的资格。
她摇头，目光柔和，说道：“我不会这样说。”
孟秋实一愣，转过头，就对上了冉光柔和的眼。
“我承认是喜欢你。”冉光别开眼，脸颊微红，“当初说要包养你，确实是因为虽不确定是你，但我依然受你吸引的缘故。我如今也依然很庆幸，哪怕我的眼睛不相信，但是我的身体，一眼就喜欢上了你。”
什么身体啊，什么一眼就喜欢啊！
这这……
孟秋实看向冉光，却见她一脸的坦然。坦然到孟秋实有些怀疑自己，莫不是因为她太黄了，所以才把师姐纯洁的意思误会成了虎狼之词？
个鬼啊！联系上下文，她不可能误会的吧！
冉光朝孟秋实靠过来，孟秋实往后又退了一步。只是身后一硬，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抵上了墙壁。
冉光发出了一声轻笑：“师妹似乎很怕我？”
孟秋实扬起下巴，倔强地说：“没，没有！”
冉光点头：“我也不希望你怕我。”她说着，没有动了，又退了一步，目光在孟秋实的耳朵上扫了一下，眼睫微颤地别开眼，“你……控制一下，你眼下的模样太可爱了，我有些忍不住。”
孟秋实：？？
她忍不住问：“什么忍不住？”
冉光回过眼，目光摇曳，看着孟秋实，深吸了口气：“秋实，我已经快三十岁了。”
孟秋实：“啊？”
冉光叹了口气：“对你而言或许只是一瞬，但是我而言，我已经好几十年没有见过你了。而且，此前，我也已经忍了许多，许多年。所以眼下，我也难免会忍不住的。”
孟秋实：“……”她看向冉光的目光，冉光站在那处，依然仙气飘飘，宛若神仙那般。可是她的目光深深地聚在孟秋实的身上，宛若实质。
师姐！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师姐！！
孟秋实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身体。
冉光轻笑。
孟秋实：“……”
等等，我刚才什么都没动，她都说我可爱，眼下的动作在她眼里岂不是更可爱？
孟秋实：“……”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膝盖碰到冉光，对方的怨念就消退了不少。
【天道……你这个怨气，是不是……】
天道：【嗯？】
【是不是判定标准不太对劲啊？】
天道震怒：【胡说八道！我的判定标准非常的科学！！你说说你以为的怨气是什么？是怨妇之气吗？】
孟秋实：【……】
她说不出口！
冉光掩饰一般地咳嗽了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
孟秋实唔了一声，没有松开手。
冉光则又退后了一步，轻声道：“我不愿说出认出你。是因为我害怕。”
孟秋实抬眼。
冉光却没有再看孟秋实了，她别开眼，看向远处，抬手将耳畔的发往后撩，掩饰住脸颊上的红，还有眼底的那丝落寞。
要剥开自己的心，无论是灼热滚烫的爱意，还是那些阴暗深沉的小心思，对冉光而言都不太容易。
可是机会只有一次，想要让师妹谅解，除了将自己的想法全部合盘托出之外，冉光想不出任何的办法。她挂着一丝苦笑，她就是这样的人，做不到巧舌如簧，似乎就连坦白，也做得很艰难。
冉光的喉头滚过，咽下舌尖浮起的苦味。
她低声道：“我们当太久的师姐妹了。秋实，我喜欢你，已经喜欢了很久了。”她转头，看着孟秋实。她的脸上还带着残存的红和失落。可是喜欢这两个字，她希望能看着孟秋实的眼睛说出来。
冉光的目光太过真诚，让孟秋实有种被烫伤的错觉，她抿住唇，别开了眼，因而也错过了冉光失落的眼神。
“我喜欢你很久了，甚至不记得我因何喜欢你。只是回忆起来的时候，似乎从第一眼开始就有了痕迹，此后相处的点点滴滴都似乎告诉我，你对我而言的与众不同。直到我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冉光有着清冽的嗓音，可孟秋实第一次明白，原来她的嗓音也可以变得滚烫而热烈。
孟秋实又想要后退了，但身后的墙壁告诉她，她已经退无可退。
“我也曾虚妄地觉得，我对你而言，或许也是不同的。我一直在等，等你朝我走来。可是啊……我等来了顾景明，等来了常幽，等来她们分走了你的注意力。等来我们一直是师姐妹……后来，我想，一切都是我的幻想罢了。”
孟秋实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有冉光的话安静地落在孟秋实的耳畔。
“所以我害怕了。我害怕回到从前师姐妹的位置上。在认出你的那一瞬间，我就犹豫了。然后选择了隐瞒。秋实，这是我过错。”
“抱歉，可是，我已经不想再回到过去，也不想再做师姐妹了。”
“我喜欢你，也想要你喜欢我。”
说话间，冉光已经一步步靠近了孟秋实。她的一只腿卡在了孟秋实的**，像是某种支撑。
“你呢？秋实。”
冉光伸手，在触碰道孟秋实脸颊的前一瞬，她停顿了一下，还是坚定地触在了孟秋实的脸上，声音里带着哀切：“我能祈求你的喜欢吗？”
第66章 美梦
我可以祈求你的喜欢吗？
这句话，说卑微，它似乎很卑微。可是当冉光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孟秋实的眼中的时候，她似乎又恍惚感觉到，这并非是一种祈求。
像是一种许可，只要孟秋实点头，冉光就会揭起灼热的火，将孟秋实席卷一空。
“我是你的。秋实。”
冉光微微侧头，轻声道。
孟秋实听到自己心脏的颤动。师姐在她眼中一直就是那高飞的白鹤。人说白鹤乘空何处飞，高飞的鹤从不会低头看着脚下的人和物，她是自由的，也是高高在上的。
这样的人，垂下头，对她说，她是她的。
孟秋实按住了自己的心口。她吞咽了数次，却始终不敢转头。她生怕会触碰到冉光，也生怕心中那阴暗的，卑鄙的欢喜会让冉光误会什么。
“……秋实。”冉光的手按在了孟秋实的肩头。
孟秋实闭上眼睛。
熟悉的气息就陡然离开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回答啊。”冉光开口。
孟秋实猛然睁眼，她看着眼前的白鹤垂下自己高贵的头，露出了无奈又自嘲的苦笑来。她的声音都好像在发颤：“你……不要那样看我，我不是什么纯洁的人，心中也有卑鄙的想法。我会忍不住的。”
孟秋实张口：“忍不住，什么？”
冉光转头，她看了孟秋实一眼，又很快地转过头，手用力地捏紧了：“没什么……我会控制的。你不要怕我。”
【我看你不止不怕，还巴不得吧？】
一直旁观的天道终于憋不住了，吐出一句话。祂刚才可是看到孟秋实闭眼了，她分明是默认了冉光的行为。只是冉光没有再行动而已。祂说完这句，很快从孟秋实的识海里隐匿去身影，让孟秋实想发火都没处发。
孟秋实憋得脸红，只是小声说：“我不怕你。”
“嗯，谢谢你。”冉光低着头，她的手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衣角，“或许是因为要处理那个魇的关系，我的情绪也受了些许影响。”
“处理魇？”提到魇，孟秋实一下子抬起头，“你处理？”
冉光静静地看着孟秋实：“你可知我为何要被叫做救世之人？”
孟秋实一愣，她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样子。救世之人，脑海里似乎闪过了很多人的说话。
“大师姐是救世之人，如今这样的情况，自然应该由大师姐去。”
“冉宗主，这是你的责任，莫要辜负前宗主对你的期待。”
血红色的天空尽头，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在那里静静地蛰伏着，阴暗又巨大。而迎向这末日场景的人，却显得那么渺小又纤细，似乎能被轻易抹去一样。
孟秋实皱起眉头，她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很快一双手也按了过来，揉着她的太阳穴，冉光的声音轻而细：“不用去想了。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你只需要记得，我可以净化魇就好。”
“不……”
轻柔的灵气送到孟秋实的体内，带来些微的凉意，就如冉光的冰灵根那样，却并不凌冽，平复着孟秋实的头痛。孟秋实伸手抓住了冉光的手，她抬起头，看向冉光微白的脸色。
那是强行调用这个世界后的灵气而产生的不适感。
孟秋实的脸色也如冉光一样白：“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冉光轻柔地抚过孟秋实的发：“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并不重要。”
孟秋实露出了一丝茫然，她思索许久，只寻到一片空白。修士的直觉最为重要，但直觉此刻也静悄悄地，似乎那些被她遗忘的事情就如冉光所说那般，并不重要。
“秋实。”冉光喊了一声。
孟秋实抬头，她还在思索，脸上迷茫。
冉光缓缓靠近，额头抵住了孟秋实的额头。孟秋实并没有反抗，抬头时的目光里流转着疑惑，还有曾经最让冉光心动的，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似乎冉光可以对她做任何事。
冉光的喉头滚了滚，她轻声道：“抱歉，我……没有忍住。”
最后几声滚入两人相触的唇中，冉光已经俯身而来，含住了孟秋实的唇瓣。在呼吸到孟秋实的呼吸时，冉光反倒是像是被欺负的那个人一般，经受不住似的呜咽了一声，软了腰，坠入孟秋实的怀中。
孟秋实下意识地把住了冉光的腰。
这只白鹤柔顺地在她的怀中，腰细得像柳枝，软得也像是柳枝，让人下意识地用了点力气来支撑。
只是手触到冉光，那压抑不住的轻喘声就泄露出来，没过了孟秋实的耳，如同海浪拍打着沙滩，高高低低地起伏着。
外面的风吹过了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灵觉捕捉到了远处的人声，并不明显。阳光如同金色的纱幔，将两人笼罩在其中，而她们，就在这里亲吻着，交换着津液和呼吸。
宛若一场梦境。
一场美丽的，又虚幻的梦。
孟秋实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像是一尾鱼，被拉入海洋之中，随着海浪起伏，忘记了自己。
直到冉光终于起身，孟秋实也没有从那种梦境般的氛围中回过神。她抬头看着冉光站起来，伸手扶住了她。待到孟秋实站直后，冉光又恰到好处地松开手，目色柔和地看着孟秋实逐渐涨红的脸色。
“谢谢你给予我一场美梦。我很开心。”
孟秋实脸上更红，她甚至分不清到底谁应该说这句话。和常幽的一触即收不同，这是孟秋实真正意义上的亲吻。
“若是现在下不了决断也没有关系。我会等你的回复，无需着急。反正……我已经等了那么久了。”冉光说着，她的声音依然清软，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出内里带着的餍足来。她的眼微微眯起来，金色的阳光下，她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像是一颗柔软饱满，却又可口的水蜜桃。
“要我送你回去吗？”冉光又问。
孟秋实急忙摇头。
冉光点点头，她的目光流连在孟秋实的脸上，最后朝孟秋实伸出手来。
孟秋实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冉光只是轻轻地碰了碰她的指尖，随后捏了捏。
很轻的力道，又带着缠绵而留恋的意味，是克制到极点的情难自抑。
随后冉光松开手，转身离开。
孟秋实看着冉光的背影，她没有转头，似乎并不知道孟秋实一直在看她。
“……有点无情的样子。”孟秋实轻轻地说，又吐出一口气，把自己挂在了一旁的栏杆上，她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皱起眉头：“美色误人啊……”
【宿主喜欢冉光？】天道终于摸了出来。
喜欢吗？孟秋实微微抬眼，师姐确实选了个很好的地方，没有旁人，风景优美，清风迷人。
很适合告白。
冉光也确实告白了，却又和孟秋实想的都不一样。
孟秋实的眼上也蒙上一层雾气：“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
没有想，也是不敢想。
两人的相遇，是仙人月下现身，一剑寒霜斩破妖邪。她踏月而来，俯首垂目，低看泥泞的自己。
从一开始师姐就在孟秋实的眼中是高高在上的，光是想，都会感觉亵渎。
可这瑶台仙子，月下剑仙，从那高高的云端上走下来，来到她的身边，将众人想不到的偏爱和偏宠都给了平平无奇的孟秋实。
与其说是孟秋实给予冉光美梦，倒不如说是冉光给了孟秋实一个曾经想也不敢想过的梦境。
【我看你喜欢。】天道说道。
孟秋实迟疑着，最后摇了摇头，说道：“我承认心中是高兴的。但是知道师妹喜欢我的时候，其实我也有点高兴。这是因为，她们都太优秀了。”
上位者朝下位者示弱，坚强的人袒露伤口，圣洁的圣女露出情欲。
孟秋实不过是个普通人，她当然也会被这种心绪迷惑，也会因为她们的喜欢而难免涌出那么一点阴暗的得意。这种受宠若惊的欢喜或许有一天会变成爱恋，但那并不是现在。
孟秋实垂着眼，她低声说：“这对她们不公平。”
【反正她们也是愿意的嘛。刚才冉光的怨气消了1000呢！1000啊！你努力多久都达不到的目标。】
天道美滋滋地说，如果不是孟秋实不愿意，祂甚至巴不得学网络小说的系统，制定一个任务。每天孟秋实都去亲她们一下，不亲就惩罚！亲到怨气全消，亲到那些家伙赶紧飞升，亲到世界和平！！
【和平……你信不信我先核平你……】
孟秋实的声音幽幽响起。天道恍惚察觉自己竟然太过激动，想法被孟秋实的神识抓到了蛛丝马迹。
天道嘿嘿笑了两声：【就是想一想么，想一想又不犯法，是吧？】
孟秋实啧了一声，她垂着头，不说话了。
天道生怕好不容易找到的怨气消除法子没了后续，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那，那要不都拒绝了？】
说到这里，天道都想哭了。
孟秋实抬起眼：“不是，我是觉得我似乎确实忘记了什么。”
她因为消灭魇魔而获得庞大功德，所以飞升。这个逻辑连同的记忆似乎没有错，可是她怎么消灭的魇魔，为什么自己一点都不记得。若是她真的能轻松消灭魇魔，那为什么连被召唤到这个世界的小小魇气，她都要花这么大的功夫，甚至还需要天道的协助？
而冉光，似乎也知道些什么。
孟秋实皱起眉头：“或许想起来，就有办法不用别的手段，来解决怨气的事情。”
无法解决怨气本身，那不如解决怨气的根本，魇魔好了。
第67章 梦
似乎也知道孟秋实一时无法接受关系的陡然转变。
无论是顾景明还是其他人，都体贴地没有来烦孟秋实。孟秋实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会儿想到常幽的亲吻，一会儿又想到顾景明看着自己的眼神，但无论哪一样，最后又会落到与冉光的亲吻上。
她们在阳台上接吻，周围没有人，感觉就好像是在偷情一样。偏偏清风阳光都那么坦荡，坦荡得理所当然。
那是她真正意义上的亲吻。
更重要的是……
“啊啊啊，我为什么没有把持住自己啊。”
孟秋实疯狂锤床，满脸通红。其实她心中也是知道缘由的。
常幽对她而言是徒弟，是自己的晚辈，常幽亲她，她的第一反应是觉得自责自己没有教好孩子。但师姐不同，师姐曾是她憧憬的人。
那样的人对自己表示好感，孟秋实受宠若惊，又带着些许阴暗的得意与炫耀，默许了冉光的行为。
孟秋实翻身，她看着天花板，伸出手。可是手心里只有空荡荡的空气，她什么也抓不住。
【宿主，根据我的推测，就算你喜欢冉光，也请在消除她们的怨气后再表白。否则的话，其他两人怨气增加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天道发出了警告。
孟秋实坐起来：【我不是喜欢……】
天道：【嗯？可是我在检测你想起冉光的时候，心率频次每分钟增加了10下。】
孟秋实：【……我只是……】她摇摇头，【反正还不是。】
【你们人类真是，规矩又多又难懂。】天道觉得果然物种之间是有壁的，祂是搞不懂。
孟秋实拍拍脸颊：【别说那些了，你快查查我的记忆和神魂有没有什么问题。】
她此前已经查过自己的神魂了，神魂十分完整，没有丝毫的损伤，但是此前那段陡然浮现出的记忆此刻就好似河里的淤泥一样，被陡然卷起后，又随着时间，重新沉在了记忆的深处，再也找不到踪迹。既然她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求助于本方天道了。
虽说这方世界的天道好像不太有用的样子。
天道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下来：【你此前已经是飞升境了，查你这样的大能，我会耗费很多能量……在这个时间里，宿主你可千万不要做出刺激其他人怨气的行为哦。】
【放心吧，我不会的。】
【……我会留下一个强制措施，如果一方的怨气值超过一定界限，我会采取计算出的最佳措施，进行强制干涉的。】天道说道，这还是祂从很多网文中看到的，感觉很有用。
孟秋实一愣：【什么？什么意思？】
天道回答：【你生活了好几百年，神魂异常强大，扫描你的魂体，我很可能还会受到你无意识的攻击。在这个过程里，我是无法监控怨气的。这只是一道保险措施。放心吧，只要不触碰警报，强制措施是不会唤醒的。当然你也可以不接受这个协议，但是我也不会放心地耗费能量去排查你的魂体。】
毕竟对天道而言，降低三人的怨气才是第一要务。如果可以，天道是不愿意耗费能量去做其他事的。
孟秋实犹豫了一会儿，想到现在三人稳定的怨气，又想起三人信誓旦旦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越雷池一步的话，最后答应下来：【……好吧。】
应该不会上涨怨气吧，嗯，应该吧……
她的亲友们虽然隐瞒了对自己藏着心思的事情，但其他方面还是很靠谱的。她们一向千金一诺，这点无须质疑。
孟秋实想着。
天道发出了嘀嘀声，孟秋实觉得自己的神魂中似乎被烙了一道烙印，禁锢了部分神魂。而此时天道的声音也欢快地响起来：【好了，那我去查了，这段时间，我要陷入沉眠，我们之后再见。】
还没等孟秋实说话，一直在脑海里叽叽喳喳的天道就没了踪迹。
孟秋实抬眼，觉得周围都好像更安静了几分。她缓缓躺下，抱住被子，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沉入了梦境之中。
梦中是一片金芒，让孟秋实想起了此前的阳台。她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熟悉的场景，这才悄悄地松了口气。她低下头，阳光下，金色的纱幔流淌过她的手掌，带来丝绸一般顺滑的手感。
就好像此前心中的想法被人获知，并且具现出来了一般。
她的手顿时一颤，于是那纱幔就从手心滑开，如同一尾调皮的鱼。
但随即孟秋实就回过神来，什么被获知，做梦的人是她，能联想起来的自然也是她自己。
当真是……
就在此时，一个女性撩开纱幔缓缓走来。孟秋实看着眼前的女性，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明明看清了眼前的女性，偏偏她的模样无法在脑海里留下印象，回想的时候，就感觉她的样貌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但偏偏又感觉有一种很熟悉，很亲近的感觉，让孟秋实生不出一丝的恶感。
只有眼角那粒红色的小痣那么鲜明地停留在记忆中，像是某种提示。
“是你。”孟秋实说。
女人笑起来：“是我。”
孟秋实想曾经那个堪称春梦的梦境，她有些许的无措，于是往后退，想要躲避什么一般。
可是女人轻笑一声，她大步朝孟秋实奔来，奔入孟秋实的怀中。孟秋实看着她的动作，下意识地收拢双臂，将她拢在怀中，防止她跌到。但是在她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孟秋实又一次感觉到了来自梦境之中的迷茫感，似乎所有的一切在她的眼中都变得朦胧起来。
此前的清晰感逐渐退去，意识昏昏沉沉。
阳光逐渐褪去，那些轻柔的纱幔，让人回忆起此前与师姐接触的记忆也随之淡去。
她好像是她，又好像不是她。
在女人捧起她的脸，亲吻着她时，她下意识地抵住女人的肩头。
“放轻松，秋实。”女人的声音在耳畔传来，像一阵轻柔的风，带着让孟秋实熟悉的感觉，“虽然趁人之危，可是，我只是太想念你了。”
孟秋实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师姐？”
女人发出了一声轻笑，像是某种回应。她低头，细细地啄着孟秋实的唇瓣，一下又一下，是与师姐那绵长温柔，宛若让人窒息一般的亲吻全然不同的感觉。
孟秋实又下意识地喊了声：“不，不要这样，常幽……”
女人微微一顿，抬起身来。孟秋实注视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的眸光闪动，似是激动，又似在气恼。喜欢与生气同时在她的眼中浮现，最后随着她们纠缠在一起，变成了更深的侵占。
“秋实，你……”
孟秋实努力地想要去听清楚她的话，但最终却什么都不记得，像是美人鱼的泡沫，阳光落下，然后化成了泡影。
孟秋实猛然睁开了眼睛，房门外还有敲门声在孜孜不倦地响起。
“孟老师，孟老师！你在里面吗？”
“不会是睡着了吧？”
“也是奇了怪了，冉老师和常老师也都睡了。”
“今天又是开会，又是跟其他人商讨，累了也不奇怪。顾总不也回去睡了么？”
“人家大总裁据说一天一夜没合眼，补觉是很正常的事情。”
……虽然外面的人说话压着嗓音，但是孟秋实还是听得很清楚，她使劲锤了锤自己的床，随后起身。只是起身的那瞬间她一下子僵住，匆匆应了一声，就往洗漱间跑。
听见孟秋实没事，外面的工作人员终于放下心来。这个节目简直可以说是多灾多难，私底下有人说是风水有问题，又或是惹到什么东西了。不过目前看来，也就顾北一个人受伤，其他嘉宾还是好好的。
她们安心等待，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孟秋实红着脸出来了：“不好意思，我睡着了，有什么事吗？”她犹豫了下，有些愧疚地说，“我是不是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两个工作人员看了孟秋实一眼。孟秋实长相带着英气，可眼下脸颊红红的，又透出一种别样的媚来。两人竟是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带着笑说：“没关系，不耽搁的。”
“是这样，顾北离开，虽然在网上发了通告，但我们节目组也要给观众和粉丝一个交代。因此晚上的时候会有个直播说明。”
“距离直播还有两个小时，你可以再休息一会儿，也可以到楼下提前看看剧本……其他人都在。我们这就要去提醒冉老师和常幽老师了。”
孟秋实的脸似乎更红了几分，她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待到人一走，她就急忙关上了门，捂住自己的脸。
梦中的情景再一次浮现出来，她到底做了一个什么梦啊！难不成当真是自己最近实在太飘了？梦中的那个女人，总给她熟悉的感觉。
“我一定是疯了……”
虽然她不记得那个女人长什么模样，但她记得女人眼角下的那粒小痣，和亲友一模一样的小痣。她一定是因为那粒小痣，她竟是在梦中将自己的三个给生生变成了一个人。
“我……我真是，鬼迷心窍，呜呜呜……我的心真脏啊……”
亲友们对自己告白就算了，她竟然还想着这样的事，把她们三个合为一个，她真是太贪心了，太无耻了。
真是越想越觉得自己卑劣又低下，不配她们的喜欢。
虽然心中不停地责备自己，但是事情还是要做的。
很快孟秋实就整理好仪容，也收敛了心神，走下楼。她心中不纯，但幸好天道也不在，没人知道，她就依然是那个纯洁的小孟！
只要她不说，就没人知晓！
如此想着，心中顿时好受许多。刚下楼，就看见常幽打着哈欠抬起头，在看到孟秋实的那瞬间，常幽的眼睛弯起来，那粒小痣在她的眼角处格外生动：“姐姐，你来啦。”
孟秋实嗯了一声，又看眼常幽蕴着笑的眼角：“心情好像不错。”
常幽闻言，顿时眼睛弯起来，神情之中似有回味：“嗯，做了个好梦。”
孟秋实笑笑，坐到一旁，此刻不远处，林萌欢喜的声音传来：“冉老师好，看你心情很不错啊。”
孟秋实微微转头，正好看到冉光看过来的眼神。
冉光目光柔和，轻柔地落在孟秋实的身上，带着笑意：“嗯，今天做了个难得的好梦。”
孟秋实：？
大家都做好梦，怎么就她做了那种有颜色的梦？
第68章 直播
待到几人坐定的时候，工作人员也都已经准备就绪，灯光打起来，孟秋实看着前方黑压压的人群，再看着正在打哈欠，还一脸困顿的顾景明，以及一直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常幽。
她虽然已经习惯了直播这样的模式，但是此时此刻还是稍微的有那么一点紧张。主要是她很少这样三人都在一个空间里，压力有点大。
“安心，就像平常那样就好了。”
冉光的声音落在孟秋实的耳畔，她虽然压低了些声音，但一旁的林萌也听到了。她凑过来，拍拍孟秋实的肩头，给了她无声的安慰。
孟秋实松下心神，点了点头。
随着直播的开启，一群人立刻涌入了直播间。
前一天顾北的经纪人已经放出了要离开综艺的声明，得到了节目组的转发。大家早就憋着了八卦的心思，更有不少顾北的粉丝坚决认为节目组亏待了她们的哥哥，磨刀霍霍，要过来找个说法。
今天的直播，必然是充满了血雨腥风。
“欢迎大家来到我们的节目，今天我们要进行一个简单的访谈，也是对之前几天节目的一个小总结。”
主持人面带微笑地看着几个嘉宾。
【笑死，还小总结，就没看过这么能出状况的节目组。】
【也不能这么说吧，毕竟这是半直播的模式。如果是剪辑的话，出了事故你也根本就不知道。】
【我们哥哥都退出节目组了，你们还好意思做什么总结！】
【一定是无良节目组欺负我们哥哥，将他排斥出节目组的！】
导演看了看上面跳动的弹幕，拿着毛巾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又看一眼一脸镇定的顾景明和常幽。她们两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前方的正在谈话的嘉宾，嘴角都微微上扬，含着一点笑意。
似乎在告诉导演，这种小情况，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导演见状，紧绷的心情也稍微舒缓了些许。
也是，出钱的资方都这么淡定，而且他们也已经跟常幽老师反复商讨好了剧本，一切尽在掌握！他不需要这么担心！
这么想着，导演如同吃了颗定心丸，按住耳麦，轻声说：“放轻松，气氛活泼一点。”
他的镇定传到主持人的耳中，也让主持人的心情松了松，笑容更加亲和起来。
“另外一件事就是，虽然很遗憾，但顾北老师由于自身的行程关系，不得不退出这次节目。这里，不过顾北老师有话对大家说。”
说着，她拿出手机，投屏在电视上。电视里出现顾北风度翩翩的声音，他坐在颇为奢华的房间里，面露微笑，挥手朝屏幕打招呼：“大家好。”
孟秋实有些疑惑，顾北都那样了，怎么还能跟没事人一样对他们和颜悦色？她压下心头的疑虑，还是按照剧本提示那样跟着众人朝屏幕那里挥手：“顾北老师好。”
林萌更是夸*张地喊：“顾北老师我好想你！”
常幽抬了抬眼，压低了声音：“师尊她还不知道这是录制的，只需要算着时间对口型就行？”
顾景明头也不回：“她演技不太好，所以没刻意知会。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只要让其他人相信就行。”
常幽撑着下巴：“顾北的脸色这么好？”
顾景明平静地回道：“粉打得厚，说是用了半瓶粉底。亚洲化妆术就是换头术，你知道的。”
常幽挑起了眉梢：“没少花钱吧？”
“呵，我包了他的违约金。他也就这点作用了。”顾景明应了声，目光还在孟秋实脸上。她看着孟秋实疑惑的小眼神，还有慢半拍的，跟着其他人的动作，再想起今天做的那个美梦，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师姐真可爱。
只可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梦境中的事情。
一旁的导演挪了挪位置，他带着些许敬畏地看着常幽。此前常幽提出了方案，其实导演是不怎么认可和相信的。顾北的名声在粉丝那里是一回事，在他们圈内人耳中就是另一回事。
他们早就听说了顾北仗着自己是顾家的小少爷，做事混不吝的事情。单看他敢对冉光下药就知道这人平常是个什么德性了。
没想到常幽当真说服了顾景明帮忙。
而且这忙帮得这么彻底，都快要让导演觉得自己是不是上辈子积了德，这么个状况频出的节目，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崩。
这一边，有了顾北的出镜，弹幕也变得和平了很多。特别是亲眼看到顾北面带遗憾地说由于档期问题要退出节目组时，弹幕都齐刷刷地刷出了舍不得和祝福。
而顾北也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对粉丝的谢意。
冉光看着这一幕，眼睛微微眯起来，看向对面的常幽。
这是常幽写的剧本，让顾北提前录制好的录像。她不止把他们这些嘉宾的反应算了进去，就连直播的弹幕文字都算计了进去，让顾北在合适的时间说出正确的话。
一点也看不出，这是一个提前录制好的视频。
这样的人……
冉光垂眼，她看着孟秋实。孟秋实离她很近，在她前方的地上，乖乖地端坐着，头上一缕发丝没有收拢好，翘了起来，像根呆毛，随着孟秋实的动作而左右摇晃着。
冉光的神情柔软了几分。
她的膝头抵孟秋实的后背，也轻轻地晃了晃，蹭过孟秋实的后背。
孟秋实：……？
她微微仰头，对上冉光低头看向自己的目光。那眼神里似乎带着笑意，却又看着一点偏宠似的溺爱，看一眼就仿佛要被沉溺下去了似的。
好的演员，眼神戏总是特别到位的。
这一刻，孟秋实陡然理解了这一点。
光是这么看着，就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被爱着一般。
此前不知晓师姐对自己的心思，她会告诉自己，是因为师姐妹的亲情。可是现在，孟秋实不会这样想了。她急忙低头，宛如坐姿最端正的小学生，后背挺得笔直，目光坚定得像要入党。
唯有悄然红透的耳根泄露了她不安沸腾的心思，却更显得可爱。
冉光坐得高，将一点尽收眼底，眉眼更舒展柔和，唇边的笑意也更深了几分。
这一幕自然也被火眼金睛的观众们看到了。
【我就是说，我冉老师看孟秋实的眼神是不是不太对劲。】
【何止不对劲，简直就是在拉丝！】
【不是之后我嗑的CP要换人吧？】
【不要啊！孟秋实是什么身份，顶了我家哥哥，现在还要抢我哥哥的女人？】
也有一些顾北的粉丝闹了起来。此前顾北和冉光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所有人都快要默认两人是一对了。没想到随着孟秋实的出现，竟然起了变化。
而好不容易安分下来的弹幕，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啧，有些不爽。”常幽看了眼导演，“让冉老师收敛一点。”
这句冉老师说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常幽怨气＋100】
脑海中悄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和天道那充满人性化，会插科打诨的声音不同，这个声音更加平板无情，像是一个冰冷的机械声。
孟秋实微微抬眼，想来这就应该是天道留下的后手了。
她看向常幽，常幽已经收起了扬起的嘴角，似乎确实不太开心，不过目光还是落在自己身上，似乎生怕错过了分毫。
为什么不开心呢？
孟秋实想，她看着主持人侃侃而谈，莫非是因为弹幕么？
不过直播中，孟秋实确实做不了什么，于是她朝常幽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就如同以前在宗门的时候那样，是一个稍微显得夸张一点的笑容。
那时候常幽的年纪尚轻，偏生情感和灵魂被魇同化了一部分，很多时候，她并不太理解人的微表情。
为了能让徒弟感受人的表情，孟秋实往往会夸大些自己的情绪，再拉着徒儿的手，去抚摸脸上肌肉的走动，好让常幽学会那些表情是如何做出来的。
毕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常幽那个微笑简直可以叫做狰狞。
第一次见面时，常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她脱离人群太久，需要学习人类社会的常识，除了普通的读书识字以外，还要学习如何与人类相处。
可是人类天性就爱排斥异己，如常幽这般的人，在人群中太过格格不入，总是会第一个被排斥，甚至被欺负的。
果不其然，去宗门为孩童准备的学堂一次后，常幽就再不想去第二次了。
“我为何不能一直待在师尊呢？”常幽问，“师尊并不怕我，其他人却不是。我只要待在师尊身边就好了。”
“可是人是群居动物。人力有限，一个人做不到所有事。你总会找人帮忙的。”孟秋实说。
“我不需要其他人。”常幽回答。
孟秋实笑了笑：“你可以不要其他人，但是要学会和他们相处的办法。”
孟秋实希望常幽能融入人群里，或许不用真的融入，知道办法，知道隐藏自己也好，这样就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
而这个道理，常幽一直到很久以后才懂。
她本就是这个世界里格格不入的孤狼，她不喜欢任何人，她也不爱跟人相处。可是不想，和做不到是两回事。她像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在孟秋实的教导下，终于成功地潜入了人类的社会。
不会被排斥，不会被敌视，她可以在自己的范围内过得很好。这就是孟秋实对她唯一的要求。
常幽看着孟秋实，看着她的笑容，她的手掌微微上移了些许，遮掩住上翘的唇角。
她一看那个笑容就明白了，师尊在哄自己，用只有她们两个知道的方式。
【常幽怨气-90】
孟秋实松了一口气。
【冉光怨气＋50】
孟秋实提起一口气。
她想了想，此前师姐不是怨气少了1000么？没关系，她还有很大（作死）的空间！
这么一想，孟秋实又松懈下来，盯着主持人，非常的乖巧。唯一的感觉就头顶上好像被火烧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啊，我怎么看冉老师的目光好像是一直在盯着孟秋实啊？】
【而且刚才孟秋实冲着镜头的那个笑，我的妈，好甜！好宠！姐姐宠我！】
孟秋实的笑容确实好看，而且那笑容里带着宠溺，当下收获了一大批颜粉。
谁不想被姐宠？
【她是对着镜头笑的吗？我看她是对着镜头外的某个人笑的吧。】
【哦，难怪冉老师要盯着她。这是当着她的面ntr啊！】
【说什么呢？我们冉老师是直女好吧。】
争执间，顾景明扫了眼弹幕，又看了眼浑身上下已经荡漾起来的常幽：“呵呵。”
【顾景明怨气＋300，警告提示，顾景明怨气值高危。】
孟秋实身子一僵，有了某种不详的预告：救命！！
第69章 乖一点
“由于我的个人原因，给节目组和大家添麻烦了。我也很期待新嘉宾进组后，能给大家带来什么新的化学反应。我一定会鼎力支持节目的大家，之后我请大家吃饭。”
顾北对着屏幕挥手，笑得很开朗。这一头大家也按照剧本所说的那样点头挥手，一副和睦的样子。
主持人收起投屏，悄悄地松了口气，常老师也太厉害了，这可一点也不像是提前拍的。
而常幽则往后靠去，目光依然落在孟秋实的身上。
一旁导演压低的声音传来：“诶，顾总去哪里了？”
能去哪里呢？常幽暗自笑了声。
顾北的作用已经没了，以师叔那小气的性子，自然是去布置后续了。真是可怜，常幽撑着下巴，跟着剧组，跟在师尊边上，明明可以多蹦跶几天的。偏偏自己闹着要退出节目组。
她勾起唇，挺好，她也早就看不惯那人了。
“孟老师对下一个嘉宾有什么期待吗？”
孟秋实对上主持人的眼，她笑笑，低头想了想，说：“我希望对方能成熟可靠、诚实，最好能做饭。”
之后的那人会跟师姐的互动多一些，孟秋实当然是希望对方多照顾师姐，最好什么都不要让师姐做才好。她的师姐……想起曾经冉光心血来潮给自己做过一次炒菜，然后她就在宗门的药堂里躺了三天。
说起来，顾景明和常幽也是，在厨房上的技能点就跟她们的天赋一样，在某种意义上，都强得离谱。
想到这里，孟秋实抬头，忍不住笑。
她的目光正好与冉光相触。似乎也是想到了曾经，冉光有些羞涩，微微别开了眼，不自在地摸了摸通红的耳垂。
【？？这是什么反应？】
【她们两个人之间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快说说，快说说。】
其他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主持人也跟着笑起来，带着开玩笑的口吻：“成熟可靠诚实，这些都是做人的基本品质吧，怎么还要着重强调做饭呢？是不是其中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缘由？”
怎么这么放飞的吗？
孟秋实可不想说冉光的坏话，她正要说明。就见冉光垂着眼，带着些许不好意思地开口：“我……不太会做饭。以前，秋实吃了还拉了肚子。”
常幽低哼了声：“什么拉肚子，拉了三天！好意思么？”
导演又默默地挪了挪自己的座位，他是听出来一点什么了。常老师不仅和顾总认识，也认识孟秋实和冉老师。而且几人之间总有种似敌非敌，却又格外熟稔的感觉。
就好比这吃错肚子的事情，普通人哪知道得那么细致！
他默默地看着一脸乖巧的孟秋实，心道一声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无论是顾景明，常幽还是冉光，哪一位不是跺跺脚就会让行业抖三抖的角色呢？
偏偏孟秋实顶着这么一张无辜的脸游走在三人之间。
到现在还平安无事！
他日后可得对孟秋实要小心又小心才好。
这一边的心思起起伏伏，而那一头的说话还在继续。只见冉光顿了顿，又解释了句：“但我的刀功不错，是可以打下手的。”
说着，她侧头看着孟秋实：“下一次我帮你打下手。”
【哇哦，这么快就开始约下一次吃饭了吗？】
【诡计多端的女通讯录。】
【冉老师就是正常约饭而已，你们楼上的看什么人都是同吧？】
【同怎么了？国家都承认同性婚姻了，怎么有的人还生活在上个时代啊？】
孟秋实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师姐是剑修，刀功那可不是好，而是非常好。她点头，只要师姐不碰勺子，她都可以。
刚点完头。
【常幽怨气＋200】
孟秋实：……
她的眼神乱飞，一点不敢去看冉光微笑的眼了。
以前或许不知道怨气值是为了什么，但现在孟秋实已经很清楚了！一定是因为她跟师姐太亲密，所以引得别人不快了。
“秋实做饭很不错，之后我们双剑合璧，大家可有口福了。”冉光微微抬眼，看了前方沉着脸色的常幽一眼，微笑着打了个圆场。
其他人自然符合，尤其是林萌。这是她近距离嗑CP的大好时机，而且冉光和孟秋实的互动又多，简直是给她嘴里塞糖。她嗑得眼神乱飞，红光满面，CP说什么都会说好。
主持人见状，也拉开了话题，问起其他人对新嘉宾的期待。
孟秋实也终于松了口气，可算没有把注意力对着她了。
综艺啊，直播什么的，真是一个好累人的活呀。她想着，努力地盯着主持人，不说话。
也就是此时，她感觉脖子处被轻轻地划了一下。她转头，见冉光垂眸，冲她笑笑。孟秋实默默转头，而冉光则松开手：“好像碰到你了？”
孟秋实张张口，目光露出了些许的委屈。
师姐怎么这样啊！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她想着，考虑到前方的常幽，她摇头，再默默地转头。
“抱歉，有些忍不住。”
冉光低头，小声说，呼吸落在孟秋实的耳尖，激起一片绯色。这一幕落在冉光的眼中，她眼底闪过一丝满意，随后很快冉光就抬起了头，同样面带微笑地看着主持人。
“……这家伙笑得这么恶心，她做了什么？”
顾景明走了进来，她先是看了一会儿过分正经严肃，以至于显得僵硬的孟秋实，随后目光落在冉光的身上，一晃而过后，皱着眉头问。
常幽冷哼：“总之没安好心。”
顾景明闻言，也跟着点了点头。她在幕后，目光根本不做掩饰，落在孟秋实的身上，就如同将她放在火上烤一样。
孟秋实觉得自己更加不安了。
师姐的动作绝对不能被师妹发现！
而常幽眯了眯眼睛，开口：“有些不对劲。”
顾景明先是锐利地扫了眼周围，在察觉到四周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气息后，这才松口气转头：“怎么了？哪里不对劲”
常幽不说话，她的目光就没有从孟秋实身上离开过。
面对她们几人的眼神，孟秋实不安僵硬，这不算什么，可为什么师叔进来的时候，师尊明显显得更加的不安？
总不可能是更在意师叔吧？她可不信。
常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念头在心中转了好几圈后，才慢悠悠地说道：“刚才冉老师故意显示自己跟姐姐很熟悉，还用膝盖蹭了姐姐的后背，还往姐姐的耳朵尖吐气。”
导演又默默地挪开了些许。
这是他应该听的吗？不，知道得越多，只会变得不幸！
而顾景明则一下子僵住，她缓缓转头，目光里仿佛蕴藏着火焰。
【警告，顾景明的怨气正极速上升。警告。】
【介于此前顾景明怨气失控，建议宿主立刻采取对应措施。】
孟秋实浑身僵硬，她看向顾景明，顾景明也正看着她，目光越发灼热，而面容却越来越冷静，宛若冰川下引而待发的火山。
【宿主请尽快采取行动。】
脑海中的声音响起。没有此前天道的人性化，现在这声音，机械、呆板，就仿佛是一个无情的催促机器，更是给了孟秋实心理和精神上双重的压力。
在这样的时候，摄像头对准的自己的情况下，她要怎么做才好。
冉光的目光疑惑地往下移了移，孟秋实的后背过于挺直了。冉光有些犹豫，正想要动作，却在下一刻感觉到了如针扎刀刺一样的感觉。似乎是某种凶恶的野兽正盯着自己，一旦自己有任何异动，它就会冲上来，将觊觎着恐怖野兽珍宝的自己撕成碎片。
冉光抬起眼，对上了顾景明的眼睛。
透过过分明亮的补光灯，站在阴影中的顾景明眼底蕴着怒火，正警惕地看着冉光。
可是孟秋实不是，也不应该是对方的所有物。
这个念头冒出，冉光的脸色也微微一沉。
空气中原本还活跃的气氛陡然一凝。众人只觉得自己后颈汗毛直竖，下意识地噤声。
【奇怪，气氛好像有些不太对劲的样子。】
【为什么大家突然都不说话了？】
弹幕也感觉到了什么，纷纷划过这样的讯息。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在察觉到顾景明和身后的冉光那充满了敌意的对视后，孟秋实心中划过这个念头。虽然两人的怨气值还没有上涨，但是任由两人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说不定到时候迎来的就不是世界灭亡的真死，而是社死了。
与其社死，还不如真死呢！
孟秋实干笑一声：“说起来，我倒是很期待之后的嘉宾呢……”
冉光微微垂眸，她缓缓收敛周身的气势。她的退让也让顾景明也跟着收敛了压迫感十足的气息，只是她的目光却依然警惕又满是敌意。
孟秋实悄悄地摸出手机，低头敲出一行小字，又赶紧收起手机，重新坐端正。
顾景明感觉到了震动，她低头看了一眼，是孟秋实发来的。
“乖一点。一会儿再说。”
顾景明一愣，随后勾了勾唇角，原本那压迫感十足的气势就如见了春风的冰雪，顿时化得干干净净。
常幽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哼了一声：“真是没用，一句话就软了。”
顾景明好心情地坐到常幽，凑得近了些，压低声音：“她跟我发短信了，她跟你发短信了吗？”
常幽：“……”
顾景明拿着手机在常幽面前晃了晃：“她说我乖，她说你乖了吗？”
常幽：“……”
好烦！她压下暴躁的心绪，将顾景明手机内容收入眼中。师尊对顾景明似乎过于看重了一些。这不应该，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吗？
她压下了眼中的思索。
待到终于平安录制完，大家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刚才那种后背汗毛直竖的感觉是什么啊？”
“你也感觉到了？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呢？”
“是不是这屋子有问题啊，之前顾北出事情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呢。”
议论纷纷，林萌正打算转头找好基友说一说，却发现：“咦？孟秋实去哪了？”
第70章 强制执行
孟秋实去了哪里？
孟秋实此刻正拉着顾景明往前。屋子里全是没有离开的工作人员，根本就不适合在屋子里私聊。所以孟秋实果断地选择了外面的小花园。
此刻已经是晚上，夜风吹拂着两人，花园里没有那么明亮，只有外面的路灯透出了一些微光，让人勉强看清前方的道路，还有人。
顾景明扫了眼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都是助理和工作人员在询问她在哪里。顾景明单手回复的速度并不比双手慢多少，她交代了一声让人不用找她，就把手机放回兜里。
既然师姐主动来找自己，那她就绝不会让其他人打扰的。
看着前方那个气势汹汹的背影，顾景明露出了一丝微笑。别人可没有这待遇，她很期待师姐会说什么。
【顾景明怨气-50】
孟秋实停下脚步，转过头，她有些无奈。其实不管是冉光还是顾景明，牵牵手，碰一碰，似乎就可以减少她们的怨气值，看上去倒是容易得很。
偏偏一个个看不得其他人接近，怨气值的起伏，就如同过山车一样。
一旦三人相遇，那简直就是灾难片的现场，让她随时随地化成海王……
“你又不生气啦？”孟秋实没好气地问，松开手。
但顾景明的手陡然一紧，反过来握住了孟秋实的手掌。
她凑得近了些，嘴角挂着笑：“你知道我生气了？”
不等孟秋实回答，顾景明就又说：“你心里有我。我真开心。”
孟秋实想要反驳，又觉得顾景明开心的条件，未免有些太过卑微，一句心里有我，怨气值就跟着下了几个点。
让人心软。
“……”孟秋实叹气，“你是我的师妹，我自然……”
“可是我不想做你的师妹。”顾景明回道，“这个世界里，我比你大，你怎么也得叫我一声姐姐。”
她早就已经不爽了，孟秋实叫冉光师姐，常幽那家伙也亲亲热热地喊姐姐，怎么到了她这里，就什么都没有捞着？
顾景明皱着眉头：“不行，你也得给我想一个昵称。”
孟秋实微微睁大了眼，叫昵称？开什么玩笑？她当着别人的面喊顾景明昵称，别人一定会乱想的！
“我觉得顾总很好啊，很霸气侧漏！”孟秋实急忙说。
顾景明幽幽说：“你是觉得我很好骗吗？”
孟秋实：“……”
顾景明眼睛转了转：“或者我给你想个昵称。”
比起她叫顾景明昵称，当然顾景明喊她昵称要好接受得多。
孟秋实的肩头垂下来：“那，那你想一个吧。”
顾景明勾起唇：“那我得好好想一想。”她说着，手指勾起了孟秋实的发丝，轻声说，“明天我就要离开了……顾家那边正是收尾的时候。这段时间我可能不会有太多心思放在你这里。”
孟秋实嗯了一声，她皱着眉头，以她对师妹的了解来看，虽然顾景明说得轻描淡写，但她既然说要将所有心思放在顾家身上，那多半并不是如同她说话那般容易。
她抬起头，真诚地看着顾景明：“我知道你心思细腻谨慎，经验也足。但是人性总是难测，哪怕是对普通的凡人，也不要掉以轻心。”
这个世界可不是此前那样纯以力量说话，稍有不慎，或许会阴沟里翻船也说不定。
孟秋实忧心忡忡：“千万小心。”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我亦然。”顾景明回道，“放心好了。”
她看着眼前为自己担心的孟秋实，虽然明知自己并不是那个唯一能让她担忧的人。可是眼下，她的目光里是自己，她的心里想着的人，担忧的人也是自己。
顾景明心中升起一丝满足，随即又浮上了一层贪婪。
若是师姐一直想着自己就好了。
“其他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此后不会再发生顾北这样的事情。你放心录制节目就是。也不用担心什么恋综的CP关系，就当做是一个放松心思的旅游就好。”
顾景明叮嘱道，她垂着头，见孟秋实乖巧点头，心头浮起杂念。她吐出一口气，小声道：“师姐，那我可不可以讨你一个承诺？”
孟秋实抬头，满是警惕：“谈恋爱不行哦。”
顾景明气笑了，敲了孟秋实的头一下：“不是这个。”虽然她很想就是了。
孟秋实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恼怒地看着顾景明。反了啊，当初那个乖巧的师妹去了哪里，现在都学会打师姐了。
这副模样实在太过可爱，顾景明低头，将额头抵在孟秋实的肩头，低声说：“我就是想让你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不要跟剩下两个家伙太深的接触。”
孟秋实：“……什么叫太深的接触？”
“嗯……比如，牵手，接吻……”
额头下的身子陡然一僵。
顾景明洞若观火，猛然抬头：“是谁？”
孟秋实的眼神移开，紧紧地抿住了唇。她要怎么说，她可不可以不说？她绝对不说！
手臂猛然被顾景明的手卡紧，有些痛。孟秋实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感觉到手臂的力道又微微地松了松，与此同时响起的，是脑海里疯狂的警报声。
【顾景明怨念值＋500，顾景明怨念值＋500……顾景明怨念值已达到临界值，警告！警告！】
几句警告声刺得孟秋实的脑海生痛。但更重要的是孟秋实又一次感觉到了此前魇气即将出现的压迫感。
顾景明曾经是人魔混血，天生就不是能很好自控的人。孟秋实急忙抱住了顾景明，开口道：“顾景明，师妹！你冷静一点，我，我不是……”
而顾景明只是看着她，她的瞳中一点点地浮上血色。泪意也点点地漫出了眼眶，顾景明死死地咬住下唇，唇口被她咬破，滴落几滴嫣红来。
她已经在控制自己，却也只能控制住自己不去伤害孟秋实而已。
但人的心哪里是这样好控制的，她可以不伤害孟秋实，却只能无法自控去伤害自己，扎向自己的心口。
【滴滴，顾景明怨念值进入临界值倒计时，启动强制模式。】
【宿主请放心，这是天道计算出的最佳模式，不会对您和您的亲友造成任何的伤害。】
就在孟秋实一筹莫展的时候，眼前陡然闪过了一行字。孟秋实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似乎有什么东西指挥着自己的身体，让她拥抱住顾景明，捧住顾景明的脸。
随后，她微微侧头，吻上顾景明的唇。
孟秋实：！！天道！这就是你认为的最佳模式吗？？这真的不是死亡模式吗！！
可是这样的想法只是在脑海里转了下，就熄灭了。因为她已经来不及想其他。顾景明在一瞬间的忡愣后，手臂顿时收紧，死死地卡住了孟秋实的腰，随后反客为主，占据了孟秋实的唇舌，尽情地席卷过孟秋实的一切。
孟秋实又羞又恼，闭上眼睛。
该死的天道，什么时候归还她的身体自主权！
【检测到顾景明怨念值正在下降。距离安全阈值还有10秒。】
【身体自主权归还倒计时10，9，8……】
待到身体的自主权回来的那一瞬间，孟秋实猛然仰头，她七手八脚地顶住了顾景明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慌张说道：“刚才，刚才那个，那个是意外！！”
“嗯嗯，意外。”顾景明周身上下哪里有半分方才怨气缠身的样子。她满脸堆笑，顺着孟秋实的话说。
孟秋实咬牙：“真的是个意外！”
顾景明眨巴眼：“好的。”
孟秋实：“主要都是你一副马上要召唤魇的样子……”她看着顾景明微微眯起眼的表情，急忙又说，“下一次这招就没用了，你可别想利用这个！”
顾景明笑起来：“师姐倒真是了解我……”她看着孟秋实脸色一沉，急忙转过话头，“不过这是师姐珍惜的世界，我当然是不会召唤魇出来的。”
孟秋实松了口气。
顾景明又说：“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情绪会召唤魇的呢？而且刚才你把我拉到这里，是不是就是为了防止出现这种事？”
孟秋实一愣，她犹豫了一下。天道的事告诉她们其实也无妨。只是她周旋在她们中，虽然心思是好的，但到底也是利用她们的感情来消除怨气。
若是说出来的话……
孟秋实总有种不会善了的感觉。
她抬起眼，心虚地别开眼神，换了个话头：“此前……我与师姐在一起的时候，察觉到自己忘记了什么。”
“……哦。想不起来了么？”顾景明也没有追着孟秋实的话问，只是顺着她的话头说。
孟秋实摇头：“想不起来。”
顾景明将孟秋实拢在怀中，用下巴轻轻地蹭了蹭孟秋实：“想不起来，就说明不重要，也没必要想起来。”
这说法倒是和师姐说的一样。
孟秋实摇头。
“不过啊，师姐，你在我的身边，不停的说冉光，我可是会生气的。”顾景明的话慢悠悠地落到孟秋实的耳畔。
孟秋实于是不敢说话了，她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姿势，刚想动，却被顾景明抱得更紧了些。
“让我抱一会儿吧……”顾景明的叹息声传来，“我是师姐心中最不重要的那个人，我一直都知道的。所以，让我抱抱吧。只要这样，我就会满足，起码能支撑到重新见到师姐的那日。”
孟秋实低声说：“不是这样的。”
顾景明笑了笑，没有继续反驳，只是小声说：“抱歉，师姐，我刚才……只是太伤心了些。你放心，之后不会了，我会忍住的。”
孟秋实心头一软，又叹息着：“你……分明不用这样。我不喜欢看你这样，这样卑微的样子。”
如果可能，孟秋实想，哪怕回不到从前的亲密，但孟秋实也不希望以这种方式获得顾景明的偏爱。
顾景明用力地收紧了手，垂着眼眸。
卑微吗？可若是换得师姐的心软，再卑微又如何呢？
在不远处，常幽抱着手静静地站立着。她听到沙沙的脚步声，于是抬起头，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冉光的身影：“你怎么来了？”
“我感觉到了魇的气息。”
冉光停住脚步，她看着两人相拥的身影。
常幽笑：“心痛吗？”
“秋实拥有选择的权力，无论她选择哪一个，我……都会接受。”
常幽哼笑一声：“这些话，骗骗别人就是了。”
冉光闻言，她转头看着常幽：“那你呢？你挑拨顾景明，又是为了什么？是想要魇魔降世吗？”
常幽抬眼，她的目光幽深，比一般人更加黑沉，她勾唇：“师伯果然从未相信过我是在人族这边的，是么。”
冉光不说话。
常幽勾唇：“我只是发现了个有趣的东西。但既然师伯不信我，那我也没必要对你说。是吧？”
说着，她看向远处的两人，微微一笑。
她*想，自己找到了可以对抗属于师伯偏爱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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