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勤走后没多久,乔宿和莆儿也离开了,这次乔宿没有拒绝陈开扉让银承相送的提议。


    银承把人送出客栈,看到林勤带着一队人在巷中并未离开。


    见到银承也跟了出来,林勤尬笑一下想走,被乔宿叫住:“林大人,我姑姑呢?”


    林勤暗骂,假笑道:“乔夫人在府上小坐。”


    “还请大人把人完好的送回来。”乔宿道。


    林勤咬咬牙,看着银承的脸色,狠狠点头。


    乔宿低声问莆儿,“你要回去见林夫人吗?”


    莆儿无措地看着她:“姑娘,我的卖身契……”


    “林夫人把林县令和钱知州的事情告诉你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没打算让你回去。”莆儿一时失神,乔宿继续说,“县令要把我送到隐州是你偷听到的吧?这件事瞒不了多久的,夫人是想保住你。”


    “那夫人怎么办啊?”莆儿问道。


    “她是林勤的妻子,手里自然有能够自保的东西。”


    听完乔宿的话,莆儿就跟丢了魂似的,眼底没了光彩:“夫人她会不会怪我……”


    “她若真的怪你,就不会把你的卖身契放在给我的钱袋里了。”乔宿淡淡地说,虽然她不对安媞没多大的好感,但能确定她对蒲儿的关心是真切的。


    莆儿没再说话,只是抓着乔宿的胳膊直直地看着前方,她动作不轻,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银承陪着她们在客栈门口站着,不一会儿一辆马车缓缓驰来,驾车的是林府的马夫。


    乔甘掀开帘子跳下来,紧紧抓着乔宿的手:“你没事吧?林大人带着官兵将我们堵在路上的时候我魂都吓没了!”


    “我没事,姑姑,我们明早出发去隐州,东西都收拾好了没?”乔宿问。


    “放心,都好好的放着呢。”乔甘的目光触到银承,被他身上的戾气吓了回来,“这位是?”


    “在下是陈大人的侍卫。”银承目光掠过两人有几分相似的脸,猜到这人是郑雄的夫人乔甘。


    听说也是蓝山县第一位和离的夫人。


    半个月时间,小小的蓝山县就出来这几桩大事,也是稀奇。


    银承见乔宿走到马车前,在车窗上敲了两下,语气轻快地询问道:“还不出来?”


    蓦然想起乔宿说要带三个人同去,乔甘、莆儿……还有一个应该就是马车上的人。


    里面的人没有搭腔,乔宿又道:“你今晚是打算住在马车上了,还是打算跟着车夫回林府?”


    帘子被掀开,伸出一只修长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手,银承太阳穴跳了一下,这分明是只男人的手。


    “我不喜欢……”楚成舟探出半张脸来,目光落在乔宿的身上,“我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他声音很低,银承没有听清楚的话,实际上从看到楚成舟露脸开始,他脑子里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剩下一句感叹:原来世间真的有人长得像妖精一般,光靠脸就能摄心夺魄。


    习武之人的自持力让他只沉溺了片刻,便见那长得跟妖孽似的男子下了马车,还嫌弃地拒绝了乔宿的搀扶。


    “我身上有什么味道?”乔宿疑惑道。


    楚成舟瞥了一眼银承:“和他一样的,讨厌的味道。”


    乔宿明白了,“你们妖怪都有狗鼻子,能闻到人类闻不到的味道。”


    “我才不是妖怪,是鲛人。”楚成舟下了车,却站在离银承很远的地方,“他身上的味道更浓……你出来就是为了见他吗?”


    “我是来给咱们找出路的。”乔宿道。


    两人声音都压得很低,银承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他们举止亲密,楚成舟向他看过来的时候霎时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


    哦,原来第三个人是乔姑娘的……相好?


    几人在官仪客栈住了一晚,第二日随着押送郑雄的队伍回隐州。


    林勤带人来相送时,脸上还挂了彩,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的。


    乔宿坐在马车上没有下去,听着陈开扉和林勤交谈许久,队伍才启程。莆儿还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趴在窗户上一言不发。


    乔宿把她的卖身契找出来:“夫人给我留了信,我看不太懂便找人翻译了一下,夫人说卖身契虽然给了我,但还是希望能让你决定去留,你如果不想和我们去隐州,可以拿着它去任何地方。”


    莆儿疲惫地抬起眼皮:“……姑娘,我能去哪里呢?”


    “那还是跟着我去隐州吧。”说罢,乔宿当着她的面把卖身契撕得粉碎,“你要是没地方去,可以给我当帮工。”


    “可我什么也不会。”莆儿叹气。


    “可以慢慢学。”乔宿说。


    莆儿有气无力地嗯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宿宿啊,你这次把楚成舟也带上了……你告诉我他究竟是什么人?”乔甘担忧了好几日,终于忍不住问道。


    楚成舟独自坐在她们后面的马车上,自从早上见到陈开扉起他就没什么精神,直说陈开扉身上的味道更浓更难闻让人头疼。


    “他是我花三两银子买来的,我当然得带着他。”乔宿回道。


    乔甘眉间的担忧没有丝毫的减退:“可他来历不明,还是个男人,还长得……跟个祸水似的,要是被别人误会了以为你是你的、你的……”


    “他们误会了又能怎么样?”乔宿问。


    乔甘托着脑袋想了半天,想出几种可能,又觉得乔宿未必会在意这些:“……也没什么。”


    “那就没事了。毕竟三两银子呢,也不能白花。”乔宿盈盈笑着,“以后也是我的帮工了。”


    行至中午,押送队伍停车修正,乔宿下车去看楚成舟的情况。


    “你饿吗,今天早上都没有吃早饭。”


    楚成舟没有回答,乔宿干脆掀开帘子,却看到一张惨白的脸,楚成舟的眼神像是在瞪她,却因为过于虚弱变得攻击性全无,只有令人怜惜的脆弱。


    乔宿惊呼一声,不管不顾地上了马车:“怎么回事,饿的吗?你不会有低血糖吧?”


    楚成舟眼角滑下一滴生理性的泪水,嘴上说着“别过来”,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朝着乔宿靠近,乔宿拿着帕子给他擦汗地时候,心中那股不适终于有所缓解。


    “你是不是又缺水了?”乔宿擦过汗,把他脸上的那颗钻石收了起来。


    注意到她的动作,楚成舟嫌弃地把头转向另一边,心底莫名地泛起一股酸涩,他都这样了,人类还只是想着他的眼泪。


    果然是世界上最贪婪的生物!


    “那个姓陈的……让他离我远一点……”楚成舟自认为语气冷漠,听在乔宿耳中像是可怜兮兮地请求。


    “陈大人身上到底什么味道,让你们都这么不喜欢?”蓝翅也一直远远地跟着,都不肯进马车里。


    “妖气,很浓的妖气。”


    乔宿惊讶:“陈开扉也是妖?”


    “不是,但他身上有妖气,他身边或许有妖族。”


    “原来你们妖怪也会害怕妖气啊。”乔宿正想把手帕收起来,楚成舟又把头转向她,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乔宿抬手拭去。


    楚成舟在心里唾弃自己,但不可否认乔宿给他擦汗的时候,灵气就从额头灌入四肢百骸,让他整个人如获新生,“不是害怕,是讨厌。”


    “那你为什么这么难受?”乔宿边擦边盯着楚成舟的眼睛看,盯着鱼脸红了都不知收敛。


    没有宝石能和楚成舟的眼睛媲美,或许人鱼天生就有这样的眼眸,好看的让人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


    “可能是因为缺水吧。”楚成舟有气无力地说。


    “我在这儿也不行?”乔宿笑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神情语气在人鱼眼里称得上是挑衅。


    “……你不要得寸进尺!”楚成舟起身,坐到马车另一边去了。


    多年养宠物的经验乔宿一点也不恼,把手帕叠好收起来,“你没事我就先走了,一会儿到了驿站我给你找点吃的。”


    乔宿一走,马车内的灵气瞬间减少,楚成舟抿着嘴在车身上靠了一会儿,终是没忍住,起身坐到了刚刚乔宿坐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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