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要疯了,我们学校40周年校庆竟然就在教师节!我刚刚当上班长就要负责筹备校庆节目,同学之间都还不太认识,更别提还要挑人选题排节目!一个星期的时间怎么可能完成啊!】


    【要是你在就好了,就算是上去拿着稿子死气沉沉的表演诗朗诵,看在你那张脸蛋的份上也会被全校师生原谅的吧。】


    可能真的是很忙,郑谷雨的短信比平时来得晚了一个小时。正好是晚上十点,沈淡秋上完美术课回到寝室时收到了他的消息。


    [我是怎么容忍他到现在的。]


    脑子里不由冒出这个念头的沈淡秋,眼里却并没有真的怒火。


    【白痴。】


    这么回了过去。


    【!!你终于肯回复我了。加上句号三个字,很好,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沈淡秋。】


    郑谷雨趴在上铺,开心的翻了个身,完全没有被骂了的自觉,反而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他手指在屏幕上轻点着:【昨天都没有回我,你那边这两天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吗?】


    这么说着的郑谷雨并没有期待沈淡秋会像自己一样去讲述身边发生的小事情,哪怕就此打住没有回音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即便如此,郑谷雨还是对着那个消息界面等待了一会儿。


    一条新的短信跳了出来。


    【我开始学画画了。】


    郑谷雨怔愣了一瞬,该说是意外呢还是……并不是对沈淡秋学画画这件事感到惊讶,而是对他竟然会这样子告诉自己而感到莫名的窝心。


    【恭喜你,难得找到感兴趣的事情,感觉也很适合你。决定了!我也要开始努力提高我的艺术审美,以后就可以看懂你的画了!】


    [这就是所谓的郑谷雨才会说的话吧。]


    [看似天马行空的想法,实则是因为足够了解,所以才能不假思索地说出恭喜这样的话。还有那种总是从自己能做点什么的角度鼓励对方的做法……]


    沈淡秋看着郑谷雨发来的消息,在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时候,眉眼已经先一步舒展开了。


    “我洗完了,你现在要进去洗……洗澡吗?”周世殷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沈淡秋那眉眼柔和的样子,吓得直揉了揉眼。


    “出去之前洗过了。”沈淡秋将手机收起来,神色也恢复如常。


    他去洗手台前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定好了第二天的闹钟。距离熄灯还有一段时间,于是又回到书桌前翻开了那本下午未看完的书。


    至于郑谷雨——


    [对话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


    沈淡秋到教室的时候不早也不晚,由于周世殷是那种不睡到最后一刻决不罢休的类型,所以两人并没有一起过来。


    ——虽说就算时间一致,大概也不会一起走。


    徐然倒是早早的在座位上坐好了,鉴于他之前和周世殷约好了早上会顺路叫他一起,徐然此时一个人坐在这里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淡秋,早啊。”徐然站起来朝他招了招手,一副笑吟吟的样子。


    沈淡秋冲他点了点头,坐到里面的位置上。


    “身体感觉好些了吗?”徐然问道。


    [昨天不是问过了吗。]


    沈淡秋看了他一眼,直觉徐然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其实,前天晚上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


    徐然一只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耳廓,微笑着说道:“没想到你跟荣家也有交情啊!听说你前天晚上跟路哥起了点小矛盾,路哥现在还在医院待着呢,荣家那边又在向学校施压,一定要让路哥退学是不是有些过了呢?”


    沈淡秋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额前细碎的发丝划过微阖的眼睑,“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些的?”


    “当然是以你的朋友的身份——如果不是朋友的话,你恐怕根本不会去听我说了什么吧?”徐然笑得有些无奈。


    [但如果是我朋友的话,却还要帮‘路哥’说话吗?]


    沈淡秋沉默着。


    “周家在教育界也是有些名望的人,若真的闹大了对双方都没有好处。毕竟现在进医院的是路哥,你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不如双方都退一步、留一线,也许是更好的解决方法。”徐然说道。


    [明明是最开始提醒我被盯上的人,现在却可以轻易的把这件事归结为小矛盾。只是因为作恶者没有讨到好,就可以把身份转换为受害者,甚至于让‘未遂’的部分一笔勾销,这种强盗逻辑无论如何也不能容许。]


    “真廉价啊……”


    [你的友谊。]


    “什么?”徐然的笑容并没有因为沈淡秋所说的话而动摇分毫,像是一副假面,牢牢地戴在脸上。


    “你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吗?”沈淡秋看着徐然,竟然也跟着勾起了嘴角,“打他的时候,我的手痛死了。”


    [我确实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那只是因为,有人替我承担了那份伤害。如果连这一点都忘记,转而与对方握手言和——我虽然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但也做不出这种仿佛背叛一样的事情。]


    “淡秋,我理解你可能心里生气,但是退学对周子路那样的人来说算不上什么惩罚,甚至还因此在周家被记上一笔。与其这样得不偿失,不如接受他们的补偿,周家也承诺了不会再让周子路找你麻烦,这样不是更好吗?”徐然依旧劝道。


    沈淡秋看着周世殷的空位,说道:“特意避开周世殷来跟我说这些,是不想他知道吧,或许他这种世家子弟,会更清楚你从周子路那里拿了什么好处?”


    周世殷和周子路虽然都姓周,但并不是什么亲戚关系,只是恰好而已。周世殷家里有矿并不是一句玩笑话,虽然主要在采矿业和金融业发展,但不管什么行业,发展到最后都殊途同归,跨行业的人脉关系自然是少不了的。


    徐然确实是有意和沈淡秋单独聊的,不过在他看来,自己并不愧对沈淡秋,就算为了家里的生意而拿了周家的好处,他所说的也尽是真心话。


    人和人之间是不同的,有时候不是谁对了或者谁错了,只是不是同类人,所以无法互相认同而已。


    沈淡秋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早自习铃响起的时候止住了话头。


    至于两人对话的牺牲者——周世殷同学,直到第二节课才在班主任的怒吼中姗姗来迟。


    上课的内容乏善可陈,徐然虽有意再同沈淡秋多说几句,但沈淡秋已恢复了平常的模样,没再给他什么回应。


    午休的时候,沈淡秋独自去了一趟高三楼。


    和高一高二共用的教学楼不同,高三的教学楼为了让备考的学生们有相对安静的学习环境,从三楼开始才有班级。


    一楼是中空的大厅和办公室,两侧通过半圆形的旋转楼梯上去,就能看到二楼一整层的图书馆。


    昨天从荣佑介那里得知了临清的班级,沈淡秋顺着楼梯径直上了四楼。


    走廊上零零散散有少数学生,或倚着墙、或靠着栏杆在享受着片刻空闲,当沈淡秋走过的时候,几乎吸引了所有的视线。


    并不仅仅是因为容貌——白桦国际学校的夏季校服,虽然都为白色的短袖,但每一个年级在袖口的刺绣颜色是不同的。


    例如沈淡秋所在的高一,今年的刺绣颜色是墨绿色。而荣佑介这样的高三学生,则是蓝色的刺绣。


    与高一高二在同一所教学楼所以常常走动的状况不同,高三这幢独立的教学楼很少能见到低年级的同学到二楼以上的楼层来。


    所以他们都很好奇。


    那些视线一路追随着沈淡秋,直到他停在高三(6)班的门口。


    “同学,你有什么事吗?”有胆大的女生理了理头发,带着笑走到他面前。


    尽管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沈淡秋也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


    “我找临清。”


    虽然听到名字的时候有些意外,女生倒真的替他进去看了看。


    临清的座位在教室最后面的角落里,没有人,桌上也没有书。于是女生问了一句:“有人知道临清今天来了没吗?”她自己并没有留意。


    ——“不知道。”


    ——“不是来了吗,头上还顶了个纱布?是被打了吧。”


    ——“那是昨天,你过糊涂了吧!”


    ——“谁知道啊,他总是一到中午就不见人影。”


    教室里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来,并没有过多的厌恶,也没有多余的关注,临清在这个班级的存在感就是如此。


    因为事不关己,所以即使知道一些什么,也不会有想要豁出一切帮助他的冲动。


    人啊,总是趋利避害的。


    只要抱持着“我又没有欺负过他”这样的心态,就可以将自己残存的那一点点愧疚敷衍过去。


    当然,这并没有什么好苛责的。


    沈淡秋向来不在意这些,他人的自私或善良与他无关,他人的苦难与成就也与他无关。


    他找临清,只是为了报答那被挡下的一拳。


    他想给临清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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