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姆硬撑着才没有露出狼狈模样,但额头前也被汗水打湿两侧的短发。


    “陛下。”


    一旁青年的声音传过来。


    文德主动出声,他说:“这件事本就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故意刺激表妹,不然也不会造成她昏迷的事情了。我愿意向表妹道歉,这本身就是应该的。”


    他言辞恳请。


    青年背脊微挺直,低着眼,深金色的瞳孔里神色满满都是诚意。


    倒真像是一幅恳切愧疚的模样。


    莱姆有些预测不到他的反应,微微皱了皱眉。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时间古怪凝固。


    就像慢慢被抽空空气陷入窒息和寂静的玻璃室。


    赫曼大帝收缓了身上释放的威压。


    他侧过眼来,神色里的冷意有微微和缓,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无动于衷。


    “莱姆,你还有什么其他话要继续争论吗?”


    现在摆在面前的是文德自己亲口承应下,总归不是他这个陛下威逼的吧?


    “没有了陛下。”


    莱姆扯了扯唇角,低着头道。


    他继续说:“既然文德殿下都这么说,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陛下将我刚刚的那番话当成耳旁风听就是。”


    他老老实实认错。


    “行了。”


    赫曼大帝冷眼,他还没打算做出什么惩罚。


    莱姆就在眼前上演上这出恳切认错又是什么意思?


    他微微撑起颌骨,“那就都过去吧。”


    指骨轻搭着一旁的扶手,显然是不打算再进行过多的言语。


    克莱顿先行走出去。


    跟在身边的侍卫等到走远后忍不住开口。


    “大人,您刚刚为什么要同文德殿下说谎,维兰德殿下分明还在交换期间,就算是想回来陛下也不可能会准许。”又哪里还能真正对文德眼下的这个处境造成动摇。


    他摇了摇头,试探性的问道。


    似乎是觉得这句话没有问到想问的点上,他又跟着补充了一句,“况且您这样欺骗文德殿下,等文德殿下发觉后反应过来又是……”得或多或少记恨上克莱顿。


    “所以我只说了,听来的传言而已,他想听,我就随口一说了,至于属不属实那就并不在我的管理范围内了。”


    克莱顿微微带起白色手套,他灰白色的眸子微微低垂。


    唇角笑意带着戏弄后的温和平淡。


    文德如果是真的不担忧不觉得这件事足以对他构成威胁,并且也足够自信,自然不会有这个烦恼存在。


    但至于他如何起疑心,如何一次次的害怕反复确认消息。


    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中了。


    “那文德殿下这会过去同殿下道歉,大人要跟着一块过去吗?”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克莱顿沉默了一下,他灰白的眼眸情绪不显,但还是道:“还是算了吧,殿下这会不一定会想见到我。至于文德,有议会那些人在看着,他也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


    “道歉?”


    秦昭顿住手里摘下手套的动作,她轻飘飘的转过眼来,出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她苍白的眼睫低垂,看向眼前堵在门外的人。


    文德站在最前头,他神态看起来格外的恳切,倒像是真一副诚挚认错的样子,莱姆则是不满,还有更多的……


    秦昭垂目。


    不过文德的恳切,那可真是个笑话。


    她想起那些转述过来的话。


    文德在此之后可是气的跳脚,被算计上这么一通,还被迫认下名头被关上几天的静闭,还能够保持良好心态来向她道歉?


    秦昭微微理了下袖口的褶皱,她修长干净的指骨微微曲起,原先的伤疤已经愈合,只留下食指一侧的微小痕迹。


    红色的瘢痕还是有些醒目。


    “诸位,是想来倒什么歉?”


    她一袭军装笔挺,浅金色的瞳孔难以掺杂多余的情绪。


    显得整个人由衷的融入身后纯白的墙壁,堆叠出她殷红唇色的色彩。


    “当然是来道您的歉意。”


    领头人犹豫了一番说道,“这是陛下特地交代的。”


    他试图透露出赫曼大帝对于她的补偿。


    可惜秦昭实在不能从这句苍白的话语里找寻到什么补偿的歉意。


    搬来这行人。


    无论是出于那个角度,赫曼大帝都是恨不得她再度昏迷上一阵吧?


    “我无意领受父亲的歉意,诸位还是请回。”


    她神色平淡道。


    眼睫的弧度微低,划出平整的弧度线。


    在肩头少许卷曲的黑发里显得身形消瘦修长。


    难得用上了父亲这个词。


    “殿下,既然今天已经来了这么一趟,我们也不好拒绝陛下的意思。”


    后方的人插话道。


    “是啊殿下,文德殿下刺激到您,陛下也在此后禁闭了他几日,他对您总归是亏欠的。”


    “已经到了这里回去也不好。”


    众人或多或少的附和。


    文德听得脸色难看。


    他回过眼去,神色冷冷的瞥了一圈,这些人巴不得他继续难堪吗?


    对上他视线的一些人纷纷避开神色,尽量缩小存在感。


    这可不是他们想要说的,而是陛下和克莱顿长老这会的态度都捉摸不清,之前就已经将皇储殿下得罪狠了,万一她最后还能坐上高位。


    他们宁愿选择得罪一点文德来和稀泥也不愿意真断掉自己后路。


    但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文德已经是不道歉也得道歉。


    他只能咬着后槽牙,微微缓和眼底神色。


    温声道。


    “是啊表妹,上次我‘无意’将你刺激到,甚至最后还引出了昏迷的后果,当然是我的不是。”文德神态一派温和,他刻意加重无意那两字的语调。


    来提醒秦昭。


    他还清清楚楚记得那天的事态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顶名头又究竟是怎么落在他头上去的。


    但这些在他面上一点也不显,倒是真像一副诚恳的模样。


    可惜两人心知肚明。


    自然也无从谈起什么所谓的当成真话。


    “是吗?”


    秦昭放下搭在一旁的指骨。


    “表哥,真是阔达心胸。”


    她轻不可闻的开口。


    苍白眉眼间微不可见的嘲讽看在有心人眼中却是昭然若揭。


    文德险些维持不住神色。


    但想到这些天来的遭遇,他还是生生忍下来,微微咬紧后齿,被噎的身侧指骨攥起直至发白,“我的不是,表妹也请多多宽容些吧。”


    “嗯,那么莱姆长官也是这样想的吗?”


    秦昭侧过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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