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街道上,唯有月光照亮前路,寂静无声,风吹在地上,弥漫起来一丝凄凉的感觉。
纪云书背着晕倒的容锦,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好好的人,是怎么做到说倒就倒的呢?
就算是修仙之人,背着这么个大个子,也有点吃力,边走边喘着气,忍不住低声咒骂:“容锦,我上辈子怕真的是欠了你的,要不是我念着点旧情,我今天非把你丢在这不可!”
话音刚落,就感觉肩头闷闷的响了起来,“师尊……”
他一顿,想也不想直接把人放到在地上,站了几秒后蹲下去,拍了拍容锦的后脑勺:“醒了?”
他将被纪云书平铺在地上的脸侧了过来,动了动手指头,可怜巴巴的望他吐出了一个字:“疼……”
顿时心头一颤,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男人家家的装的这么委屈作甚?
“你……起得来么?”终究还是心软,低头问了句。
“起不来了……”容锦费劲的把头抬起来。
…………
到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背起他,带他回了栖月峰,一路上话痨的不像样。
“我以为师尊不来了……”
“这不是来了。”
“师尊是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喜欢师祖多一点?”
“你脑子里想的什么?”
“师尊肯定更喜欢师祖,不喜欢我……”
……
纪云书忍无可忍,“闭嘴……”
果然没了声响,他刚松了口气。
突然,肩上的人猛的吐了口血,流在了他的衣服上,给他恶心坏了。
“你练了什么邪术了?平日不是精神的很?”他眉头紧锁,扭头问趴在他肩上的容锦。
只见他脸色苍白,双唇紧闭,睫毛轻颤着,额头上还在冒细细的汗珠。
纪云书心下一惊,眼看栖月峰马上就到了,赶紧加快了脚步。
经过岑深和郁珩的窗前,他还特意避了避,若是让俩人发现,怕是又要解释不清了。
直到把人摔到了自己的床上,才彻底松了口气。
看他紧闭双目,一点动静都没有,以为他是不是死了,用手往他鼻下探了探,呼了口气,没死。
随即放心走到桌子旁边倒了口茶喝,歇了一会才坐回到床边,挽了挽袖子,把容锦的手拉过来,探了上去,“让我来看看你这是什么疑难杂症。”
可当他把手附上去的那一刻,眉心就慢慢的紧锁了起来,
“咦……这是个什么脉象……”赶紧正襟危坐起来,确实没有,一个活人,怎么会没有脉象?
纪云书惊诧极了,简直闻所未闻,趴了下去,靠在了容锦的胸前,果然,也没有心跳……
可是他明明在呼吸,是个活人啊!
纳闷极了,怎么也想不想个所以然来,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以前也没有这样啊?
是不是丹田有问题?
心一横,开始解容锦的衣服,快到扒到最后一层里衣的时候,一双手猛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师尊……你要做什么?”
容锦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头来的,那双漆黑的眸子沉得能滴出墨来。
纪云书连忙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还假装咳了两声,“你这……你这身体有些奇怪,我帮你看看罢了。”
确实有些窘迫,毕竟趁别人晕倒,脱别人衣服的事,也是第一次做,还被抓了包。
随即又正色起来,皱着眉头坐下问:“你为何没有心跳?”
容锦撑着床坐了起来,很快恢复成了嘴角带笑的模样,如果忽略他苍白的不成样子的脸的话。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今日的症状会如此严重。
而且还被纪云书发现了他没有心跳的事情,这简直是意料之外的意外。
半响,才开口,“我……”
“不想说别说了,算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不过,现在可别死在我面前,晦气死了。”纪云书也不是非要问个明白,他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不方便说予他听,他也不会非要问个明白。
有些人的事情也不是他该管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竟觉得堵的慌,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只好站起来气的甩了下袖子,往门外走,边走还没好气说:“今晚就睡这吧,明天一早赶紧走。”
等人出去了,过了许久,在床上的容锦突然低下头笑了一下,如沐春风,哪怕看起来病恹恹的。
师尊真的很难让不喜欢。
…………
纪云书一晚没睡,坐在亭子里吹风,许多年不见,容锦的秘密越来越多,心思越来越重,做的事,他也越来越不能理解。
说到底,是不是还是他没教好?他不由的审视起自己,作为他的师长,早年没有好好管教他,引他走上正途,反而让他在尔虞我诈中越陷越深。
每天端着个架子,为的就是维护他正道的形象,容锦不觉得累,他都替他觉得累。
现在呢,好像连命都要让他自己作没了,子不孝,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他是不是不能这样坐视不管?是不是应该要把他往正道上拉?
虽然纪云书自己也还是个坠魔。
但,一点也不影响他想要拯救容锦的心!
容锦没爹没娘,他捡他回来,就是他爹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是人家的爹,就必须要担负起当爹的责任。
那个儿子不气爹的,当了爹的人怎么能跟儿子计较。
拍案而起,当机立断:“好歹也是我徒弟,不能看着他这样下去了!”
次日一早,纪云书就守在门外,听到里面有动静了,才推门进去。
容锦已经起来了,见他进来,向他行礼,“师尊早。”
“嗯。”才一夜而已,看脸色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纪云书十分好奇这是个什么病,来的快去的也快。
虽然修仙之人到了金丹期就可以辟谷了,但纪云书还是问了一句,“饿不饿?喝不喝粥?”
容锦一听这话,愣了一秒,不可置信的这话是从纪云书口里说出来的。
“师尊你……”
“吃不吃随便你。”他顿时觉得别扭极了,转身就往门外走,容锦赶紧跟上。
栖月峰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离下界近,俩人极其有烟火气的坐在街头小贩的摊位上,吃着包子喝着粥,引得路人频频驻足。
吃到一半的时候,街头浩浩荡荡的走来了一群人,举着混元霓裳宗的旗帜,一大早这是要去哪里?凶手抓到了嘛?
纪云书虽然知道,真正的凶手可能就在他眼前,但以容锦的城府,干了还能让他们查到?
不由的摇了摇头,替那只替罪羊惋惜。
撇了一眼神色如常的容锦,他还朝他勾了勾嘴角。
啧……真能装。
他基本上都能确定是容锦干的了,就算不是他,肯定也脱不了多少干系,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想养出金蚕王,必须要一种材料,而这种材料,只有他和容锦知道。
容锦养失败了之后,他也曾试着养过,书上的攻略他都仔细做过,可就是不成功,直到他不小心划伤了手,血掉到了养蚕的盒子里,那蚕王居然爬上去吸食。
他那时就已经明白了,金蚕王是靠下蛊者的血养成的,而容锦那时就在他旁边,看的一清二楚。
先不说金蚕蛊本就鲜为人知,更别说养蛊的方法,就算拿到了,也养不出来。
要不是无意间滴了滴血,金蚕蛊的事情,可能永远都没人知道。
纪云书看着他的笑,也不问,接着吃手上的包子。
没一会一片阴影挡在了纪云书的头顶,抬头一看,是尚卿歌,她向俩人颔首作揖,“容仙尊,纪公子,当日多谢纪公子提醒,凶手已经抓到了。”
她真的没想到下界一趟,居然遇到了这两个不应该在一起的人。
纪云书听到抓到了凶手,倒有些惊讶了,挑了挑眉,“抓到了?是谁?”
“药神谷的大弟子,蒙尘的徒弟。”尚卿歌如实回答。
药神谷……纪云书用余光撇了眼容锦,又向尚卿歌道:“抓到就好,只是不知道他和沧澜门门主与尚宗主有何深仇大恨,要下如此狠手啊?”
一提到这,尚卿歌就有些咬牙切齿了,“那厮不过是因为母亲大人拒绝过他的药,就怀恨在心,却要我母亲的命来偿,我定让他生不如死!”
纪云书听完,止不住的想抽嘴角。
好低智的理由,他不禁开始怀疑到底是不是容锦做的了……
以他的心思定然不会痕迹做的这么明显啊……
最不得了的是,这尚卿歌居然还信了……
现在的小辈大概率没有带脑子长大,缺心眼嘛这不是。
“如此便好……”纪云书颔首,笑了笑。
尚卿歌不过来打声招呼,很快便向他们辞行了,“容仙尊,纪公子你们慢慢吃,小辈还有些事要办,就不叨扰了。”
互相作揖后,尚卿歌终于走了。
纪云书继续吃手上的包子。
容锦冷不防的开口:“师尊没什么要问的么?”
“问什么?”纪云书漫不经心的。
“沧澜门门主,和混元霓裳宗的宗主是不是我杀的。”他撑着头,观察纪云书的表情。
那着包子的手愣了一下,确实没想到容锦会这样说,这不就是变相的承认了,擦了擦手,抬眸与他对视。
“那是不是你?”
“是。”容锦相当坦然的承认了。
纪云书冷笑,“那你这收尾做的可真差劲。”
容锦弯了弯嘴角,“阿幺干的。”
“那只小狐狸?”顿时了然的点点头,这才对嘛。
不过他却有些不解:“你为什么告诉我?”
“不想瞒着师尊。”
纪云书听罢,心里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不想满着师尊,你瞒的还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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