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乔笙遗憾地挪开眼。
桑义还在对刚刚的事耿耿于怀, 这会瞅她的眼神好似将她视为了浑水猛兽，半点话茬都不肯接。
乔笙歪了下脑袋，把注意放回走上比赛场地的二人。
芷星瑶漂亮明艳的脸上神态慵懒, 她看上去并不像才从禁闭室走出的人, 张狂恣意依旧深刻进骨髓。
和芷星瑶相对而站的是第一师团的金牌刺刀蔡烽, 玩刺刀的战士不像其他战士浑身腱子肉, 他们的身形从外看上去轻盈但又不乏力量感。
蔡烽和芷星瑶差不多个头，他暗自审视着芷星瑶。
芷星瑶的站姿满是漏洞, 蔡烽只花了十秒便找出七八个破绽。
蔡烽没有因此轻敌，神色反而愈加凝重。
昨天芷星瑶和方自明交手时他不在现场, 他听到的是同事转述的版本——方自明完全被芷星瑶玩弄在股掌之间。
蔡烽和方自明在一个师, 再加上后者高调的性格以及扫荡敌手的无敌实力，蔡烽对方自明耳熟能详, 所以他不会放松任何警惕。
开战的号角响起，刚还闲散的少女转瞬间留下一道残影，蔡烽抬起手中的短匕横在面前，下一秒他的虎口发麻，竖劈砍下的刀刃距离他的眼睛只有几毫米。
然而这只是开始，芷星瑶唇角挂着愉悦以及势在必得的笑, 她感受到阻力。
双方的战斗引起观战者一阵哗然。
“到底是谁说芷星瑶不擅长正面突刺的, 小道消息误人。”
“雾草, 就踏马一个短匕也能玩出这么花？”
“蔡烽也好强, 他全部拦下来了。”
拟态的刀刃在空中留下一道短弧, 漂亮又凌厉。
桑义紧盯着他们，眼神晦暗。
他没有想到芷星瑶竟然这么强, 对上蔡烽也不显劣势。
桑义并不知道芷星瑶几个以前在程英穹手下待过一段时日, 铁血老将军亲手打磨的刃, 破坏力和杀伤力一绝。
这也是乔笙的打算吗？
桑义忍不住去看向乔笙。
少女聚精会神地盯着场上，属于师长的管理手环在开启状态，他眼尖地瞥到上面的内容。
那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五边形图案，每个角对应着：索敌能力、致命点判断、速度、力度、体能持久性。
五边形的中心点向每个角延伸一条直线，每条线段上填涂了不同长度的空间，五个数值非常高，图形内余留的空白鲜少。
桑义认得出这是简略的战士个人指标图，不出意外是芷星瑶的。
在这个关头，乔笙竟然还有心思做这个？
训练场的战斗逐渐白热化，芷星瑶起抛短匕，同时凌空掠擦过刀刃，足尖重踢在蔡烽的手腕。
她伸出胳膊，捞起从上空转落的短匕，手腕一翻，压着刀背迅猛的敲在蔡烽的手腕。
连续两道打击让蔡烽吃痛，他下意识丢开手里的刺刀，可当蔡烽产生了想保护手腕的念头，就已经在这场气势的较量中落入了下风。
蔡烽咬紧牙关，终于体会到了芷星瑶的疯劲，她看似没有任何防备，破绽明露给敌人，但是他却打不到，芷星瑶浑然不加防守，他向破绽袭击时，预判出芷星瑶的刀会快他半秒刺进他的要害，他只能舍弃攻势，退为防守。
芷星瑶的攻击没有一丝的迟疑，况且她的速度很快，不停地打断蔡烽的思考。
周围的助威声和喝倒彩的声音逐渐与他们隔绝，蔡烽的神经愈加紧绷，他不得不集中全身的精力去对付芷星瑶。
“结束了。”乔笙低低一声。
桑义的表情比那会儿还要僵硬，他沉声道：“还没到最后。”
乔笙侧眸，弯弯眉梢：“桑师长也看出来了吧，蔡烽承受着极强的心理压力，而芷星瑶不同，她眼里的目标只有蔡烽，这份‘纯粹’难得，她是天生的战士。”
不畏受伤，不畏危险，游走在刀刃与钢丝之间，使得她的对手不得不拉高警戒。
桑义抿起唇，“这也是你的计划？”
乔笙笑着摇了摇头，“会演变成哪种局面的选择权在您的手上，桑师长，我所有的安排都建立在两种情况下，一是大众心理，二是熟悉的人。”
乔笙确实不知道桑义会怎么选。
是保守忍耐，还是冒险破局，完全取决于桑义的性格，乔笙对第六军团一无所知，甚至连第一师的底都没摸一摸，就贸然约战。
她对桑义的了解还不够她揣测他的决定。
少女的嗓音温软，但落在桑义耳里，却是给他心头来了重重一击。
造成这个局面的是他自己。
乔笙眨了下眼，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唤醒陷入自缚的桑义。
“桑师长，”她轻声道，“这不过是第一场比赛，您手下的兵也没有多脆弱，就算蔡烽输了，只要您加以正确的引导，他们完全可以将打击化作斗焰。”
“您是第一师的主心杆。”
乔笙并不介意点醒桑义。
桑义当局者迷，否则他能轻易地发现这点。
甚至不管桑义做哪个选择，只要他能够抽离和军校生仇视的情绪，就都有解决的方法。
再说了，她的目的又不是真的要和第一师在这次比赛上决出个胜负。
军团内部小摩擦，化解矛盾的方法千千万万，没必要动辄到不破不立那种地步。
乔笙这一语算不上醍醐灌顶，但对桑义而言，却也是把他从沉落的情绪中揪了出来。
桑义听懂乔笙的话，他默了默，抬眸又盯着乔笙。
少女和他比起来，羸弱不堪一击，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乖孩子的气息，但偏偏……看不透她。
桑义实在猜不到她在打什么主意，如果说她是想为军校生们出口气，完全没有必要点醒敌人。
乔笙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黑眸淬着星光，可爱地漾起笑意，“虽然我们两师团不和，但我们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敌人，闹僵不符合军团的作风。”
桑义一顿，敛起复杂的心情，“谢了。”
两人交谈间，第一场个人赛的胜负已分。
芷星瑶掠夺了蔡烽携带的刺刀，三次判定击中致命点而赢下了第一场。
即使胜利了，芷星瑶依旧是上台前的情绪，兴奋，但没多得意。
加入军团后，芷星瑶明显比上次见面时收敛了些，她转身归进队伍。
现场两拨人沉浸在第一场个人赛带来的情绪时，几个师长那边也有些震惊。
燕季风他们跟随程英穹，很少在别的军团战士面前炫耀过自己，就算切磋，也仅仅是点到为止。
芷星瑶叛逆了些，但也惧怕程老爷子的脾气，起码在军团的事上，她不会去违背对方的命令。
但这对别的师长而言，冲击性也不小。
他们打心底也赞同军校生底子薄弱，实力一般，配合不够，担不起大任。
而比赛开始的十分钟，芷星瑶便粉碎了军校生的一个固有印象。
“我就说没有那么简单。”
“桑义这下可没法轻松了，他想从乔笙手底下赢果然也有难度。”
与他们间隔不远的地方，陆无吟若有所思地看向窃窃私语的几个师长，冥冥中感觉到一点儿东西。
杨赛其忧心地瞅着士气大受打击的第一师，嘴里还念念有词：“完了完了，愁死个人。”
像极了一个操心家庭有矛盾的老婆婆。
陆无吟听到他的碎碎念，没忍住乐出了声。
他这个副团什么都好，但是一个操心命，如果不是他说先看看情况，杨赛其指不定会放下脸皮去当和事佬。
陆无吟笑骂：“愁个屁，乔笙这不做的挺好。”
杨赛其仰头，“啊？”
杨赛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朝第一师的方向努了努嘴巴，“陆团你咋瞅着那边说瞎话呢。”
陆无吟拍了下他后脑勺，“是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乔笙选芷星瑶是想给第一师施压，但除了这，她还另有一个目的。”
杨赛其愣住，直白地问：“怎么说？”
“你仔细想想，之前老兵们和军校生的矛盾为什么没有直接爆发出来？”
杨赛其想也不想，“因为军团的纪律啊。”
他顿了顿：“那些师长虽然也看不惯军校生，但他们懂得分寸。”
陆无吟轻轻一笑，“是啊，所以他们手下的战士才会在我们的底线内不断找军校生麻烦，说到底，还是我们的态度成为了他们行动的助燃剂。”
乔笙的目标是他们以及其余的师长。
这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她想要让那些师长承认军校生的分量，进而利用他们的身份，再去影响手下的战士。
约战不过是将其他师长聚在一起，再打破军校生固有印象的幌子。
瞧那些个师长思考的表情，他便意识到了乔笙要做的事。
方法简单粗暴，但又很有效。
杨赛其也隐隐明白了乔笙的打算，他扯了下衣角，“可现在这局面是碰巧吧。”
“嗯，”陆无吟扯起唇角，“是凑巧，所以才可怕，乔笙想做的，恐怕不止这样。”
她接下来会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陆无吟越来越明白程老将军的感受了，光是从一边看着她，便觉得有趣和神奇。
乔笙的存在，像是一剂神奇的化学药剂，所到之处都可以带来奇妙的反应。
……
芷星瑶可以赢，的确是意外之喜。
乔笙性子很稳，她从不去赌运气，自然没有把不确定的结果列进自己的计划里。
她微微加深嘴角的笑意，她会牢牢把握住芷星瑶奠定给她的优势。
等待宣布完第一场个人赛的胜利方，乔笙望向桑义。
“桑师长，该您选人了。”
他们二人轮流先挑人出战。
桑义深深地看了眼她，他本人都没有察觉到，他对待乔笙和对待军校生们的态度已经悄然发生了转变。
“第一师团第二兵团尹童出列！”
个人赛上，上场的选手兵种类型是公开的。
尹童是近战兵，擅长戟。
戟的杀伤力很强，但用这类武器的人很少。
好巧不巧，乔笙正好知道一位玩戟特别厉害的人。
她站起身，上前两步走到了桑义身边。
她目光柔和的划过前边，“第十师近战兵团真泱出列。”
作者有话说：
笙笙努力做好师长的第二天
第92章 散型团体作战
92
乔笙在迎战者的选择上, 秉持着要和对面是同类兵种又得惊艳旁人眼球的原则，都紧挨着第一师的人选再临时安排比赛的人。
这样可以最直观地向所有人的大脑里传输一条信息——军校生与老兵们在实力方面不相上下。
真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笑着站起身来。
不管是军校生还是老兵们, 对真泱都很陌生。
军校生们齐刷刷地看向前不久被乔笙任命为近战兵长之一的真泱, 好奇从眼里踊跃出。
“你认识她吗？我没有听过她诶。”
“我也不认识, 真泱好像和乔师一个学校的。”
“能赢吗？我有些方。”
另一边的老兵也审视起第十师年轻的参赛者。
“没听过名儿, 瞅她细胳膊细腿的样，这场我们稳了。”
“嘿, 竟然也是戟兵，尹童干他丫的。”
“给小兔崽子们一点颜色瞧瞧！”
真泱顶着无数担忧、期盼和不屑的目光, 施施然登上赛台, 和尹童颔首。
接着他们各自进武器时选兵器，两人选了一样的长戟。
真泱比尹童矮一个脑袋, 她长相秀美，一般人很难把戟与她联系在一起，尤其是在和尹童那样一身腱子肉的戟兵对比下。
戟是重兵器，使用者要付出很多力量，而想达成熟练、操作自如，亦是很难。
紧盯着真泱的人们一阵哗然, 只见样貌上柔弱的少女单手挂起一把戟, 轻松自如的握着长杆在原地玩了个花儿, 好似她拿的不是重戟是轻矛。
一个简单的动作便彰显出她的力量。
“我去, 拿戟对真泱一点难度都没有。”
“这怎么一回事, 莱特学院的都是这种扮猪吃老虎的设定吗。”
“忽然感觉眼前亮堂了不少，我就说乔师不可能乱点人。”
听着军校生们的大惊小怪, 老兵们抽了抽嘴角, 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对自己师团的人如此不了解。
周湛伸长脖子看着真泱, 见她轻松拎起戟，才舒了一口气，“哎呦，既然是近战兵，也可以派我上场的嘛，我戟也用得还不赖。”
常盛白也盯着场上，“乔笙有她的安排吧。”
燕季风懒洋洋地半阖起眼，与周遭的紧张格格不入，“就是，她鬼主意多着呢，派真泱肯定有她的理由，再说了，她把真泱也任命成近战兵长，摆明了就是肯定真泱的实力。”
芷星瑶换好装束回来，就听到三人的言谈。
她看了眼真泱，纳闷道：“如果真泱很强，那什么莱特学院上次为什么不派她出来和乔笙一块儿参加学院赛？”
她话音落下，对面三人微怔。
迟来许久的古怪浮上心头。
拟态戟的重量和真戟无差，每把都是30kg起。
众人眼睁睁看着真泱拿着戟轻快地走出，他们眼力佳，看得到真泱平滑的手背，她还没有用力。
这一发现，给军校生那边打了剂强心针，但给老兵心头蒙上一层愁云。
乔笙弯起唇角，真泱的怪力是出了名的，单从拼力量而言，学院没有比她强的。
因为浑身力气没处使，真泱后来便练起了戟和锤，她每每顶着一张清秀的脸挥舞着杀伤力巨大的兵器时，给人的震撼都相当大。
桑义压低嗓音问：“这也是你们学校的？”
乔笙点了点脑袋，不给桑义试探的机会，淡声说：“比赛开始了。”
尹童的目光也落在真泱身上，他没料到乔笙竟然会指派一个文弱的少女来与他对战。
不过这个念头见到拿着戟走出的真泱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也是用戟，所以一眼就可以从用戟的人站姿、握戟的方式、抓戟的着力点等看出对方实力的深浅。
真泱很厉害。
他摆出认真迎敌的姿态。
真泱感受着手里戟的重量，轻叹一口气，“压力好大喔。”
但是乔笙都选她了，她还是努力一点好了。
个人赛开始的哨声响起，真泱面向尹童直冲，携带着重戟冲刺对她一点压力都没有，她的双臂下垂，戟以斜倾的方向，刺尖与地面擦划出尖锐的细响。
她的速度很快，迫近尹童，离目标只剩下一米多时，右脚重落在地上，她弓下腰背，错开尹童扫来的戟。
真泱右肘半曲，左手握上把末端，全力扫挑起戟。
两把戟重重的在空中相遇，他们没有花里胡哨的炫技，而是最简单的力量碰撞，戟头插进月牙尖，尹童咬紧牙关，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这是什么怪力，他快压不住了。
危机关头，尹童后跳半步，躲开真泱顺遂力道转身的抡击。
第一师的老兵们骇然。
“尹童在力量方面竟然输了。”
“我去，又踏马是一个怪物，这些军校生……”
反观军校生们，则满脸亢奋，一个个恨不得挥舞手臂，把老兵们前边的话原封不动传给真泱——干他丫的。
陆无吟和杨赛其也定定地看着场上。
杨赛其：“还真别说，这小丫头蛮厉害的，感觉她和丘扬对上也能打一打。”
丘扬是六大军团里将戟练到登峰造极的战士，杨赛其这个评价非常高了。
陆无吟正在翻真泱的资料，看到上边莱特学院的字眼，他挑起眉梢，“和乔笙一个学院的啊……”
杨赛其环胸看着比赛，“不过最后谁赢还不好说。”
用戟是一件力气活，它要求的不止是力气，还有持久力，杨赛其欣赏真泱不错，但他更加看好尹童。
***
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徘徊在尹童的心头。
真泱的攻击气势凶猛，连挑突刺横抡出彩，戟在刀棍枪上的集合皆被她妙用，可尹童仍然有一种感觉，真泱没有使出全力。
他冷着脸，后撤跳退几步，拉开三米的距离，目如寒光的望向真泱。
尹童臭着脸，“你瞧不起我？”
为什么不以全力对付他？
真泱微妙的顿住，心里的尴尬快要溢出锅，她忙用空着的一只手摇了摇，“我不是那个意思。”
真泱有苦叫不出。
全星际用戟排在前列的没有多少，每个人的攻击都带有极浓重的个人色彩，所以她不敢肆意乱来，如果有心人一查，很快就能发现她雇佣兵的身份。
她打的小心又规矩，结果还是被对方发现。
可惜她的那句话很苍白。
尹童不懂她的苦，心里的火气反而越烧越旺。
他不再收手，抡起戟径直向真泱袭来。
乔笙眨了眨眼睛，眼神飘忽。
台上硝烟弥漫，她已经在心里暗暗决定躲几天真泱了。
场内的战斗趋于白热化，真泱由主攻方化作防守方。
身在战场中心的尹童倍感无力，一直防守中的少女终于时不时地反击了，尹童眼里迸发出一抹厉色，挥舞戟的动作愈发张合。
可是他依旧没有突破真泱的防御，他隐隐感觉到真泱回击的频率在增加。
再一次挑开真泱的戟后，尹童狠吸了一口气，他低头看了眼隐隐作痛的虎口，脸上出现一丝颓色——不是真泱的攻势变强了，而是他的体力在衰退……
军校生们看的着急，一旁的战士们也挺直了腰杆开始给尹童加油。
“完蛋，我们该不会输吧。”
“有点悬……”
但是懂戟的近战兵却看出了不一样的门道。
“他们打得这么猛，体力消耗的快，动作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快了。”
“……不，你仔细看，动作稍变慢的是尹童，真泱的表情还很轻松。”
这样凭借蛮力打下去，体力不支的人会先倒下来。
随着时间的过渡，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了这一点。
众人又一次惊叹真泱。
“我靠，她不累的吗，尹童脸都涨红了，真泱的呼吸都没有紊乱。”
“究竟是多恐怖的力量啊……我人都麻了。”
如果第一场比赛是技巧的比拼，尹童和真泱的第二场比赛，便是绝对的力量比拼。
即使比赛还在继续，双方参赛者的状态却已经有了明显的对比。
尹童握着戟的手在轻颤，而真泱只是脸上微微涌起了血色。
比赛的胜负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所有人都已经认可了真泱的实力。
而第十师的某个角落，燕季风四人的表情空前的凝重。
“是啊，没道理啊，真泱这么强，进个学院赛前十也不成问题吧。”周湛一脸匪夷所思。
“我以为莱特学院是没有人选才派乔笙出赛的……”常盛白拧起眉，也满是不解。
“好奇怪，”芷星瑶挑起眉梢。
燕季风罕见的沉默，芷星瑶一句话道醒他。
他还在莱特学院里待过一个月，对莱特学院的了解更多，莱特学院厉害的人不少……但为什么只派出乔笙来参加学院赛。
尤其是在莱特学院想要拿到一个好成绩的前提下。
不合理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可这些都被他忽略了。
四人不约而同的产生一个想法：莱特学院不对劲。
个人赛第二场又胶着了半个小时，终于以尹童率先脱力结束了这场比赛。
真泱走下来时，甩了甩手，抱怨道：“手好酸啊。”
一边连戟都快拿不住的尹童：“……”
看着真泱没事人一样的众人：“……”
现场的气氛又一次的凝固了，唯独军校生们不合群的傻乐呵着。
第十师爆冷门，直接连胜两场，这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乔笙的视线掠过其他几个师长，然后慢吞吞的站起身，直接宣布了下一场的人选。
接下来的八场比赛，双方各赢了一半，第十师暂时领先第一师20分。
个人赛花了很久的时间，结束后，双方师团各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商讨接下来要进行团体赛的百人人选。
乔笙舒了一口气，终于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她偏头和桑义点点头，将第十师的兵团长召集。
她假装看不到真泱幽怨的小眼神，错开目光，又和燕季风撞上。
“？”
乔笙歪了歪脑袋。
他不是要和她装不熟吗，这会怎么露出了奇奇怪怪的眼神。
留给他们的时间短暂，乔笙按捺下心头的疑惑，温声问起他们过去熟悉的队友。
“我们第十师刚刚成立，没有任何磨合的时间，临阵磨枪的合作比不上训练有素的战士。”
乔笙双手搭在腿上，漆黑的眼眸无波澜，“所以我不想让你们以传统的方式和第一师较量，你们各自率领熟悉的小队，以小队为单位向第一师发起反击。至于独行的，我另有安排。”
乔笙这句话翻译过来很简单，她的意思是不和第一师搞正面的团体赛，反而要军校生们把这场团体赛当成是打Boss，避开正面的交锋，打猥琐流。
兵团长的反应不一致，周湛将莱特学院的诡异抛在脑后，忧心问：“这样很难赢吧。”
如果单独一个队迎上第一师，那等待他们的只有全军覆没。
常盛白盯着她：“你不上场吗？”
乔笙若是亲自做指挥的话，不可能把作战安排的如此零碎。
乔笙挨个回答他们的问题，“团体赛对刚成立的第十师而言，怎样都不利。”
“对，如果我亲自参加团体赛，这次约战的性质就变了，那样的话，就违背我定下约战的初衷了。”
“喂，”乔笙勾起唇角，“你们的表情那么悲壮干嘛，蓝天快要哭了。”
蓝天当场跳脚，“谁哭了。”
气氛瞬间被缓和，乔笙笑了笑，“别那么紧张，你们看看第一师，他们比你们还要在乎团体赛。”
他们依言转过头去，看到一帮神情严肃讨论着的战士们，所有人一愣。
他们记得很清楚，在个人赛还没开始前，第一师的人看到他们是什么表扬，玩味、随意、嘲讽，压根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但现在，对方脸上凝重的神情已经透露出他们对接下来团体赛的重视。
这几天积在军校生心头的郁气在此时悄然松动了一些。
“哼，活该，”焦颖的鼻尖微微皱起，“之前还瞧不起我们呢，现在才紧张，晚了。”
常盛白看了眼乔笙，她总能够轻易的让人产生信服，几分钟前还在忧心团体赛的兵团长已经卸下了心防，乖顺的接受了乔笙的安排。
蓝天则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无声叹气，他是这里面唯一的一个知情人，只有他知道乔笙一开始就不打算赢。
控分，想想就离谱的事情，放在她身上又觉得挺合理。
时间紧，乔笙不再和他们废话，问清楚他们熟悉的队伍人数，粗算了一下，她指定了十个兵团长以小队形式参加。
“你们十个先归队，把团体赛的安排提前告诉他们，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收到指令的十个兵团长先离开，乔笙看向留下的几个人：燕季风、常盛白、阿无、周湛、芷星瑶、真泱、沉舟和蓝天。
“常盛白你和芷星瑶、周湛、真泱临时组队，有问题吗？”
突进、刺杀和辅助，他们会达成很好的配合，乔笙也有意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磨合一下。
常盛白目光一顿，而芷周二人已经飞速道，“没有问题。”
他们嗓门很大，引来沉舟和真泱的侧目，常盛白扶了扶额，“我也没问题。”
等只剩下燕季风、阿无、沉舟和蓝天四人的时候，乔笙微微敛起脸上的笑意。
少女沉黑的眼眸锁定他们，“我对你们有新的安排，我希望接下来，你们抛下一切疑问去执行我的指令，我不允许你们出一点错误。”
第93章 看她的预言
93
半个小时后——
两个师团挑选出的一百人已经有序进入到军团的后山林。
比赛的内容简单。
双方师团身上共贴着三枚圆形签, 分别在胸口和两肩，第一师战士贴的是黄色，第十师军校生贴的是淡蓝色。
参赛武器上涂有特殊的粉末试剂, 如果碰到圆形签, 则会破坏圆形签的颜色。
当一个人身上的三处圆形签颜色都被破坏, 则被宣布淘汰。
后山比赛的画面空投到现场, 方便所有人观看。
少女一眨不眨的看着偌大的空屏，眼里绘制了一副巨大的棋盘, 她是执棋者。
等待参赛者进去，众人的目光全部落在投屏上时, 桑义耐不住寂寞似的, 凑过来问她：“你们咋安排的啊？”
桑义巴巴的瞅着少女，完全看不出这个男人两个小时前还拿鼻孔对军校生。
乔笙的任务的确是完成了, 现在剩下的就是验收环节，她放松肩膀，整个人窝在椅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桑义聊着。
“算不上安排……第十师还没成型，师团内部也没有进行过磨合，所以我干脆没让他们集体行动。”
随着乔笙的话音, 桑义睁大眼, 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看着第十师的人在进后山后, 每七八个人一起离开, 短短一分钟, 百人团变得支离破碎。
“……”
桑义有点儿崩溃，“你想靠这些散兵赢我们？”
“是, 我知道当中有几个军校生实力卓越, 但现在可不是1v1了。”
乔笙弯了弯眼睛, “你怎么比我还着急呀？”
下一秒，她的话使桑义定格在原地。
“我从来没说我也要赢下来团体赛。”
仿佛有一盆冷水浇在桑义的头上，他沉默下来，“的确，你们有二十个人头的优势。”
乔笙望了眼四周，没人注意他们俩，她靠近桑义。
温软的声音在他的耳边炸响。
“其实第十师不是非要和第一师分出一个胜负，”乔笙的语速很慢，每个字都不偏不倚的砸在桑义心窝上，“桑师长，要看看魔法吗？”
“第十师进场后不会急着动手，他们知道自己的势力单薄，一定会选择有利于他们的位置在行动，但这也存在着一个致命的问题——他们只能被动的等待第一师走近。”
“而第一师的老兵们虽在士气指数上处于劣势，但他们适应战场环境的速度更快，配合衔接，使得信息效率更胜，防守的级别于散团无疑是铜墙铁壁。”
“这是你我的已知信息。”
乔笙待他看过来时，眉梢温柔的弯成了月牙儿状：“下面是我的预言。”
也是她要展现给桑义的‘魔法’。
投屏上，第一师的战士们井然有序的组织移动，前排的探索队会为他们侦查危险，一切都井井有条，与之相对的，是第十师的松散。
第十师一共有十一个散团，每个团的人数都不等，他们按照自己最熟悉的方式游走在山林之间，五分钟过去，双方没有碰到彼此。
“序章还暂未开始，”乔笙轻声说，“他们还缺一个开始的信号弹。”
又过去五分钟，林子高坡传来一道枪声，率先占据一个高点的年轻狙击手发动开展的信号，子弹穿破树叶留下一梭洞孔，以及一阵骚动。
“要开始了，”乔笙盯着屏幕，“那十一个小队将从不同的方位向第一师靠近，他们将在路上潜伏或者突击，待会第一师将连续迎上三个队。”
这个不属于乔笙说的预言部分，她扫一眼战场，从给出的分布图上便可以预料到接下来的场景。
桑义也可以做到这一点。
桑义默默不语，他没有问乔笙预言的事。
乔笙从来不会空谈，他想。
三个零散的小队碰上训练有素的战士们，结局早已经书写好。
短短几分钟的交手，第十师阵亡17人，第一师阵亡6人。
“三比一吗……这个比例不太妙，”乔笙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果然军校生的配合还是稚嫩了点。”
桑义别扭的看了一眼她，“你用这种口吻……说的你好像不是军校生一样。”
乔笙无害的眨了眨眼，振振有词，“我是他们的总指挥官，我不能点评嘛？”
桑义扯了扯嘴角，无奈点头。
好在乔笙并没有吊太久的胃口，她仔细盯着屏幕，桑义看不出她到底在看什么。
忽然间，乔笙露出了轻松的、赞许的笑容，“好了，差不多该公布我的预言内容了。”
少女的黑眸闪烁着夺目的光彩，她轻声道，“这场比赛，第一师将以领先20个人头分结束比赛。”
那也就是平局，桑义怔然。
少女的面容非常的平静，但是令桑义不知道怎么想起了虫族里以狡诈著称的某类S级虫母，他们织了同样的、看不到边际的危险大网。
***
后山，沉舟拿着望远镜，喉结轻轻滚动一下，呼吸都轻不可闻。
他额角有豆大的汗珠滚下。
他的大脑不断的闪回着刚刚的画面。
刚才第一师战士有几个倒地来着，四个？还是五个？最后一个人好像只有两处圆形签被打中……
他不断回忆着那个人的长相，举着望远镜，透过丛叶和缝隙挨个观察第一师战士们的模样，他的视线越过第八个人时，终于找到记忆中‘脸方颧骨有颗黑痣’的人了。
镜筒微微向下转，沉舟看清了那人身上的三个圆形签已经有两个呈现出被击中的痕迹。
沉舟松了一口气，将刚刚数清的四个阵亡者添进第一师的淘汰人数里：32。
而和第一师比，第十师的状况就有些惨了，第十师淘汰人数已经到了半数以上，个人赛拉出的优势已经被抹平。
见到沉舟放下望远镜，蓝天才敢轻声问：“怎么样？”
沉舟把双方的情况告诉他。
蓝天陷入短暂的沉思，忽然间，他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对面的狙击手呢？”
沉舟摇摇头，“一直没有动静，估计是在伺机伏击燕季风和阿无。”
蓝天“哎呀”了一嗓子，“还是被乔笙猜到了，那我们只能等芷星瑶他们的好消息了，在这之前，你可得给我们一直撑住了，如果数错一个淘汰数咱们就完了。”
沉舟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或许是沉舟的表情太过凝重，蓝天顿了顿，试图说几句话使沉舟安心，“现在一切都在乔师的计划之中，没有问题的。”
沉舟狠狠的眨了下盯梢太久而酸胀的眼睛，低声说：“我知道。”
他没有告诉蓝天，比起紧张，他心中燃烧更旺盛的情绪是兴奋，乔笙将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和蓝天，蓝天是这次比赛节奏的把握者，而他则是这场比赛结局的书写着。
他负责盯着第一师的阵亡人数，要保证比赛的最后一刻，第一师比第十师多出的人头分正好是二十。
所以第一师的动向一丝一毫的都不能逃过他的眼睛。
……
随着时间的偏移，场上的人数只有70人，第十师只有存活总数的三分之一。
原本个人赛后静寂下来的第一师战士们终于在团队赛上受到了鼓舞，重新振臂欢呼，第十师的军校生们则成了之前的第一师，攥紧拳头祈祷着队友能够再给力一点。
几个师长摇头晃脑。
“虽然单兵实力很强，但是军校生们在团体赛方面还是太稚嫩。”
“乔笙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同意他们用散团来攻打第一师，桑义训练的兵团那可不是吃素的啊。”
“没错，约战的结果已经摆出来了……但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一丝怪异，我总有一种还没结束的奇妙感觉。”
“我也是……可能因为那是乔笙安排上场的人吧，我迟疑了好久都不敢下定论。”
桑义忍不住侧目，看着老神在在的少女，他忍不住，“你不紧张吗？”
现在明明是第一军团占据绝对优势，但乔笙不紧不慢，他却攥了一手心的汗，两个人的立场和身份好像颠倒过来了。
就好像……乔笙还有后招。
桑义忍不住抠手心的死皮，觉得这全部都是乔笙那几句‘预言’惹的。
“紧张，”乔笙忽然坐直了身子，桑义怕什么就来什么，“接下来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决定我预言是否能够成真。”
桑义绷起神经，投屏里的密林传出一阵错落的枪响，耳畔边是乔笙柔软的声音。
“常盛白兵分两路，芷星瑶和常盛白一同去探第一师狙击手的底，每淘汰一个狙击手，将会一声鸣天的枪响。”
刚刚是四声枪响，桑义咬紧牙关，也就是说第一师的狙击手全部阵亡。
“这是最终的信号，”乔笙弯起眉，看着分布在后山不同方位的淡蓝色点逐渐向黄点包围。
“接下来，第十师剩余人会全部集合进攻第一师，当然，这只是一个幌子，他们要吸引第一师的火力，为我们队里的两位狙击手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拖延他们被发现的时间。”
留在最后的狙击手就是第十师最后的反击机会。
平局……
……
后山——
“第一师剩余23名近战兵，8名刺刀兵，2个指挥官以及15个枪兵，其中有10人身上的圆形签受损达2/3，有17人的圆形签受损达1/3，有21人的圆形签完全无损。”
沉舟一口气把第一师的情况灌输进两人的脑袋里。
然后深深的看了眼两位年轻的狙击手，“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交给我们……”燕季风哑然失笑，“她还真是给我们留下了一个重担子。”
阿无不语，只在燕季风后面不停的点头，特别赞同燕季风的话。
沉舟讪笑一下，捡起地上的装备，“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下去支援他们。”
两位狙击手点头，然后架好了枪，只等到狙击镜里的场面变混乱。
燕季风和阿无两位的集中力极高，不同的是，前者在这个关头还有空和阿无说闲话。
“只留下二十个人还是有点难度的，万一不小心多淘汰一个人就不好了。”
阿无认真点头：“而且还要注意队友有没有淘汰人。”
这在逼他们分心。
很快，第十师军校生进入狙击镜中，残留的双方战士厮打起来，在配合和人数上占优的战士们占据着绝对的上风，两位年轻的狙击手以最快的速度进入状态。
划破长空的子弹飞快，瞬息间，帮第十师稳住了些战局。
肩上的任务很重，但是燕季风和阿无的手都异常沉稳，狙击手很有耐心，他们会等待着猎物踏进陷阱里。
第一师的战士们反应迅速，在连续两名队友被狙击手淘汰后，队里的指挥官大吼：“还剩下最后一个圆形签的避免和第十师正面冲突，其他人压上，快速解决对手！”
他的判断很准确，燕季风弯起唇，忽然道，“沉舟为中心，八点钟方向，心脏！”
阿无和燕季风没有合作过，但是两人的配合相当有默契，燕季风开口时，他便猜到了对方的想法，枪口方向瞬间对准了燕季风说的那人。
枪口聚焦在心脏上空一厘米的位置，两人同时扣下了扳机。
那位倒霉蛋几乎是在一瞬间被击中了两处圆形签，他愣了两秒，无奈丢下手里的武器，黯然退场。
“三点钟方向，左。”
“一点钟方向，右。”
两人接连不断的秒淘汰着圆形签受损1/3的人。
第一师的指挥官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咬牙，很快做出了决断，放弃那些只剩下一个圆形签的队友，召回他们一起迎击。
……
燕季风和阿无一瞄一个准的两狙击手很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很多人对前者那位尊贵的皇太子殿下并不陌生，眼下又惊艳于两人的技术。
他们太稳了，一颗子弹都没浪费。
军团也有这样厉害的狙击手，可是那些人比这两位狙击手多很多年的训练。
桑义看着第一师战士如同乔笙说的那样在一点点减少，他眉心狠狠的跳了起来。
他沉声道：“你一开始就想要我们打成平局？”
“嗯，”乔笙弯弯眉，她听得清说话者的情绪像是被绝育的猫崽子，没什么威慑力，对方早已经放下了对军校生的那点不满，用认真的态度对待比赛了。
桑义的眉目忽然凌冽：“如果我不答应呢？”
乔笙弯弯眉，细声细语，“桑师长，我虽然对军团不是很了解，但我也清楚，如果结果是平局，陆团不会再放任我们继续下去。”
“我来找第一师约战，也是因为两个师团的成员近几日产生了一些口角和纷争，作为第十师的师长，我是不乐意看到事情演变糟糕，我也是想借着这次的约战，让彼此发泄一下内心的不满，但是如果胜负心太重，我的目标可能就会偏颇，于我而言平局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桑义的表情不算好，但也没有对乔笙一直臭着张脸，再说约战也是他亲口同意的，责任全推卸给乔笙不合适。
不过经过这么一场约战，桑义倒是想开了不少，他们被分进第六军团这事确实赖不着军校生，他们不过是找不到宣泄的地方，才把锅扣在军校生的头上。
桑义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拉不下脸，只低声和乔笙保证：“今后不会再发生昨天那样的事了。”
乔笙眼里的笑意加深，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有师长这个保证，那些战士们听话顺从也就是一两天的事情。
等他们接受了自己在第六军团的这个事实，这件事也会彻底过去了。
黑发少女悠悠看向其余拧起眉的师长，他们也是如此。
赛场如同乔笙说的那样，第一师的战士不断倒下，29、28、27、……20。
最后一个是燕季风近袭解决的，然后就在下一秒，第一师的战士击中他的圆形签，比赛中止。
投屏中央写着剩余的参赛者，黄方（第一师）20人，蓝方（第十师）0人。
“平……平局了？”
“这、这算什么啊，为什么就平局了，谁再多淘汰一个啊！”
“不行，加赛，今天一定要和那群小兔崽子决出胜负。”
杨赛其盯着投屏，侧头看向身边的人，“陆团，这是巧合吗？”
陆无吟笑的骚气，“你信的话这就是巧合，如果你不信的话，那就是乔笙一开始就打算好的结局。”
杨赛其牙一阵痒，他龇牙咧嘴的看着投屏，忽然感觉自己提了一整个下午的心落回了肚子里，他有些惆怅的想，平局是最好的结果了。
场内寂静之后，响起要加赛的声音，双方中各有那么一些不服输的脸，陆无吟笑眯眯的站起身。
“哎，估计她是连我也算计在内了，现在需要我替他们收场了。”
听出陆无吟潜台词的杨赛其：“……”
他吃惊的合不拢嘴巴，“啊……这也在乔笙的预料之中吗？”
“是吧，我甚至怀疑，她早就盘算好了一切，就算你不去找她，她也会去找你。”
“但平局这种事也是能预料到的吗？”杨赛其喃喃。
陆无吟不负责任道：“不知道啊。”
这才是乔笙有趣和恐怖的地方，她都是随对方在安排，可是在不知不觉中，事情就向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了。
啧，她果然很有趣。
作者有话说：
笙笙无辜脸
第94章 杀人诛心
94
陆无吟站出来, 打断了那些叫嚣着要加赛的声音。
陆无吟正经起来的时候，还蛮有团长的样子，在他严厉的目光下, 底下的人全部噤声。
“你觉得你们还有战士的样子吗, 军团的荣辱和战士的羞耻心好像被你们吃进狗肚子里了, 就你们这幅窝里横的模样, 谁信你们在战场上能杀虫族……”
一句又一句戳肺管子的话落下。
陆无吟洞察了乔笙的打算，他非常乐意推波助澜, 利用自己的身份来平息新老兵之间的矛盾。
几位凑热闹来的师长也尴尬垂头，陆无吟炮轰范围广, 骂得人脸颊烧痛, 其中还带着几分敲打的含义，他们还得忍着臊, 边听边煎熬。
“还有，我希望加入军团，就把军团当做一个大集体，而不是进来就想方设法的引战，破坏军团内的和谐。”陆无吟这句话是在敲打乔笙。
他不提乔笙，反而会让其他几个师长对乔笙落下不满, 再来, 乔笙这会冒的风险也太大了, 这回平局是完美收场了, 但是没有平局呢, 但凡途中出现一点差错，事情都会走向枣糟糕的局面。
可是……
和其他垂着脑袋挨训的师长不同, 乔笙上前一步, 光明磊落的接受了陆无吟的批评。
她从善如流, 朗声在众人面前自我反省：“对不起陆团，这次约战实属我考虑不周，之后我会带着全师团一切检讨反思这几天的行为。”
众人：“……”
陆无吟：“……”
这认错的速度也没谁了。
一番真情实感的认错反而把陆无吟尚未结束的‘敲打’锤回了肚子里。
陆无吟极力绷着嘴角，可还是憋不住笑，只好错开目光，重拿轻放，“嗯，念在你们是初犯，下不为例。”
责骂轻飘飘，一点力道都没有，
几个师长抽着嘴角，余光偷瞄着道歉第一迅速的乔笙，眼里都透露着一个意思：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乔笙。
杨赛其也忍不住向乔笙投去钦佩的目光，乔笙这能伸能屈的性子还真是应该让那几个倔石头师长好好瞧一瞧。
有了乔笙诚恳的认错态度在先，陆无吟也只能在揪着第一军团的事说，桑义倒是想学一学乔笙，可就是张不开那个嘴，只能委委屈屈的听完全程的训。
陆无吟点出第一师团的问题后，又宣布今天的约战到此结束，乔笙带着第十师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上，军校生还有一丝的不真实，这不真实的成分也十分的复杂，有因为约战平局结果不真实的，也有因为乔笙积极认错不真实的，还有因为第一师战士在他们隔壁被训了很久而不真实的。
乔笙就非常淡定了，带回训练场后，她简要的说了几句。
“我们和第一师的约战结果马马虎虎，不算好也不算坏，我相信你们想加入军团为帝国和联盟付出的心是真诚的，但就如陆团今天说的那样，既然进了军团，我希望大家遵守军团的纪律，昨天那种事决不允许再发生在军团内部，解决的方法千千万万，动手是最不可取的。”
“身为一名称职的战士，我们首先要明白自己的敌人是谁。”
“今天的比赛，我相信大家也能看出第十师存在的问题，论单兵作战能力，我相信我们军校生并不差，但是团队协作能力……”少女皱起精致的鼻尖，“烂极了。”
连s都这么说了，第十师瞬间蔫了下去。
“综上……”乔笙顿了一秒，“如果其他师团的战士们再来找麻烦，就学他们，嘴回去。”
第十师全体：“……”
画风怎么忽然转变了。
乔笙的嗓音很轻很柔，“打蛇打七寸，嘴的最强杀伤力就是拿着盐巴撒伤口。如果他们嘲讽你们，你们亦可以反过去问他——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去其他军团。”
众人：“……”
杀……杀人诛心。
这句话结束，乔笙又恢复往日温和的样子。
“所以，如果军团再出现芷星瑶那样的事故，我将会严惩。”
“好了，现在就此以兵团为集体进行训练，二十分钟后，全体兵团长来我这里集合。”
乔笙安排好后，把今天做的团体赛记录导入手环，然后在一边细细研磨着怎么设置第十师未来的训练计划。
二十分钟后，兵团长们陆陆续续到乔笙面前集合。
所有人到齐，乔笙也不和他们卖关子，直接进入主题。
“今天你们和第一师进行团体赛都有什么想法，挨个说说。”
好几个兵团长有些意外乔笙的直接，倒是真泱很熟悉了。
乔笙在公事上是不讲情面的，看着没人吱声，真泱便第一个站了出来。
“报告，这次团体赛中，第十师与第一师差距很远，据我观察，第一师的团队配合紧密，衔接的非常好。”
乔笙敛下眼睫，“那你们也应该知道第六军团的所有战士都是从其他军团里分来的，先几个师团不过比我们第十师提早成立一周，一周而已，第一师的配合就可以达到今天的地步，你们觉得第十师花一周的时间能和第一师看齐吗？”
所有兵团长都知道这个答案是否定的。
半晌，鲁巍弱弱的说：“可是乔师，就算第一师的战士是其他军团打散分配进来的，但他们在不同军团训练的内容也差不多。”
少女弯起眼眸，明明在笑，却又几分严厉，“难道我们这些学校的训练内容南辕北辙，一点合拍都做不到？”
鲁巍低下头，他硬着头皮，“当然不……是我想岔了。”
看到他们一个个想不出怎么办的愁眉苦脸样，乔笙眼里划过一丝无奈，“你们很强，甚至当中有几个都可以和A级虫族一拼，但是如果你们面对大范围的虫族入侵呢，又或者是面对S级虫族呢？”
“人在这个星际中的力量是有限的，想要绞杀清除虫族，就必须懂得团队合作。”
“你们分成两组队吧，从明天开始，我将会带第十师进虚拟实战中锻炼配合能力，你们愿意和谁一队，怎么分我都不会插手。”
***
陆无吟当晚就收到了乔笙发来的第十师训练计划，他哑然失笑。
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乔笙很有分寸，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杨赛其从外边晃了回来，带给陆无吟一摞文件。
陆无吟的笑脸当场就垮了，杨赛其佯装没看见，还兴冲冲道：“陆团，我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我去其他几个师团看了一圈，跟你预料的一模一样，看完今天这场比赛，那几个师长也意识到他们对军校生的偏见太大，再加上陆团您一通骂，他们回去后向师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等待矛盾解决只是时间问题。”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顺势而为，策划这一切的都是乔笙，”陆无吟拒绝杨赛其的彩虹屁，甚至对方暗里捧他只是希望他老老实实的处理工作。
陆无吟拨出一半的文件往杨赛其的跟前一搡，不待后者说出先溜的话，“这些交给你了。”
杨赛其：“……这些都是要交给陆团您亲自处理的。”
他特意强调亲自二字。
陆无吟不以为然，“拉倒吧，这文件传回去，谁知道是不是我亲自批的，有这空赶紧看看处理这些，别耽误时间，对了，这是命令。”
杨赛其：“……”
杨赛其只好坐在桌子旁的另一张椅子上——自打他成为第六军团的副团长，陆无吟没少逮着机会差使他处理一些团长的政务。
处理的次数多了，杨赛其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最开始还忧心过自己会不会因为知道太多被灭口，现在推拒失败后就能面无表情的坐下处理了。
“对了，陆团，联盟科学院预测还有两周，那些虫子就要来了，我们第六军团主要负责协助其他军团，要提前让军校生模拟训练吗？”
陆无吟顿住，他的两只手叠在一起，思索了很长时间才道：“不了，私心而言，他们是帝国和联盟的未来，如果可以，我不想让他们过早的折在现在，我到时候会给第十师分配一些简单的任务。”
杨赛其明白陆无吟的顾虑，提到虫族的事，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陆无吟拧开笔帽，“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我不能百分百的保证第十师的安危。”
陆无吟脸上冒出一些挣扎，让军校生训练以防万一是不错，但是军校生们都未曾经历过真正的地狱，如果因为训练不错而莽撞冲上战场，只会做无谓的牺牲。
杨赛其叹了一口气，没有打扰陆无吟的思考，他默默翻开一本文件，翻开处理。
***
有了师长们的管束，前些天还不断给军校生们脸色看的战士收起脾气，见到军校生也保持着不冷不热的姿态。
军校生们有一丝恍然，他们的高兴没有持续多久，便被师团当天要训练的内容压了下去。
提高团队协作能力，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建立信任，但这玩意不是说建立就能建立的。
大部分军校生还没有脱离学校的那种状态，想在这种情况下和其他学校的人建立信任、默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乔笙思考了一晚上，心里有了盘算。
最快提升团队凝聚力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拥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之前那些战士们的所作所为就很好的将军校生们凝聚在一起。
可惜乔笙破的局太快，第十师的人还没到齐，这个冲突便已经被她拔掉了。
她其实也可以去寻求其他师团的帮助，不过早上会议时，乔笙听到某个师长抱怨新发下的训练强度骤增。
乔笙没有收到任何的安排，她心思通透，很快猜到是因为什么，既然陆无吟决定把紧要的任务交给其他师处理，乔笙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增添其他师团的负担。
想来想去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然后她只好亲自上阵了。
乔笙亲自出马，立即知道有没有。
第一步要做的是建立仇恨。
乔笙看着第十师的战士：“今天我们进行实战模拟训练，由我来担任你们的对手。”
第十师的人数已经有八千了，昨天分成了两组。
听到乔笙的安排，第十师一片哗然。
“就算是乔师，一对我们也很难赢吧。”
乔笙下一秒追上：“听上去我必输了，可是在这种优势情况下，你们输给我的话……”
她意味深长的看向他们，也不继续往后讲，就足以臊红别人的耳朵了。
常盛白压下眉：“她能够连续进行两场虚拟训练吗？”
常盛白还记得对方脆弱的体质。
和他同为枪兵兵团长的燕季风活像是装了耳朵，皇太子殿下扭过头，上上下下打量常盛白。
这人最近奇怪的很，以前是个话多的，但最近总是会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人，而且还什么都不肯说。
惦记她的人倒是挺多，燕季风在心里嘀咕了好久，把心里名单上的人挨个数落了一遍，才没好气的回常盛白的问题：“没问题，她可以的。”
这下换到常盛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了：“嗯？你怎么知道？”
燕季风不知为何有些骄傲的仰起头，笑得很是不含蓄，像是在等他这么问似的，“我肯定知道，我和乔师的关系匪浅……”
常盛白突兀的打断他：“可昨天散会后你走的比谁都快。”
生怕乔笙抓到小九九的燕季风：“……”
燕季风当场变脸：“你管我。”
声音带着一丢丢的恼羞成怒。
常盛白扯了扯嘴角，觉得燕季风近日病得更重了。
因为第十师进行的虚拟训练属于自定制，有些设定还在调试，乔笙在一旁等，头顶忽然冒出一道声音。
“你不怕待会输掉吗？”
乔笙抬起头，看到近两三天表现颇为高冷的皇太子殿下，她下意识的弯起眼睛，眼眸漾起笑意：“我不会输啊。”
燕季风翻身越过网杆，盯着她问：“你想要让他们凝聚在一起，也不一定自己亲自上阵吧，你还是第十师的师长，站在我们的对立面怎么行？”
到底是在军团待过的人，对提高团队协作能力的手段很清楚。
乔笙唇角的笑意加深，“能帮我尽快达成目标的最近都不闲，想来想去也只有我亲自上了，不过你们要是担心我的话，待会给我放放水呗。”
“谁担心你了。”
燕季风否认的飞快，说罢后还欲盖弥彰的摇头。
乔笙等了两秒，发现他还真就这么干巴巴的否定了一句，和度禾那会口若悬河满嘴胡话的样子差了十万八千里，思及此，她努力往下压了压上翘的唇角。
“是我自作多情了，不好意思呀。”
燕季风脸上飞速的划过一丝慌乱，他低头去看乔笙的表情，少女微垂着脑袋，肩膀微弱的颤动着，好像被他的话伤到了似的，说话的声音还有一点颤。
“我没……”
燕季风咬了下牙，自暴自弃，“对对，我是担心你，不过我刚好面子没有承认，实际上我担心的不得了，这不还偷溜着过来问问情况，而且我早就决定放水了……”
他说着说着，忽然发觉不对劲。
少女肩膀抖动的幅度愈大，他眉梢一跳，上前有点强横的掰过她的肩膀。
乔笙因为憋笑而绯红的小脸暴露在他眼前，笑意是藏不住的，即使唇角抹平，也会从眉眼、呼吸中透出来。
“……”
燕季风面无表情的松开手，然后转身要走。
“等等，我还有事和你说。”乔笙见他装作听不见要离开，咬了下唇，咽下笑意，“这是命令。”
燕季风立马停在原地。
他不情不愿的转过身，看乔笙的目光有些许的小哀怨：“我在。”
然后，他用乔笙听不到的声音嘀咕：“就不能哄哄我，说一两句好听的我不也停下了。”
可惜乔笙没听清，“什么？”
燕季风微顿：“没什么，乔师什么安排？”
回答的相当敷衍，看得出燕季风是在生气了。
乔笙莞尔，“也没别的事，就是想和你说，因为听到你担心我，我很开心。”
“谢谢呀。”
作者有话说：
笙笙：哄哄你
第95章 你永远可以相信s
95
狙击手的心脏微烫, 少女明媚娇俏的笑颜撞进眼帘，温软的嗓音徘徊耳际。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她逗弄了，燕季风对她却始终生不起气、
“你要再这样……”燕季风高高举起板子, 又轻飘飘地落下, “我就真的生气了。”
他低沉的声音透出一丝无奈, 异样掠过乔笙的黑眸, 她弯了弯眼睛，听出燕季风话音里的纵容与退让, 心情莫名的愉悦。
燕季风仓皇别过头，掩住发烧的耳尖, 如果周柏枫在旁目睹一切, 必定会吵着嚷着指责燕季风待他不公，又或者瞧出暧昧下的端倪。
乔笙是坐在石阶上的。
她无意识地踮起脚尖, 愉快地轻晃了下脚，她心里涌着被纵容者独有的猖狂和无理取闹，“担心我还不肯承认，我不那样做你怎么讲实话。”
她理直气壮的把逗弄归咎于燕季风不够坦诚。
燕季风也让她的‘无耻’惊到了，“你这人怎么这样？”
这仿佛一个契子，他开始控诉起乔笙的恶行, “有些事我们心里明白就好, 你偏要讲出来, 我猝不及防下否定也算情有可原, 结果你还使诈硬要我讲个清楚。”
他铺垫了那么多, 只为了下面一句，“我不要面子的吗？”
网栏边的小门响起声音, 只见蓝天迈进了一只脚, 讪笑的看着他们。
蓝天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干笑一声，“我……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他进来便听到皇太子殿下那句震耳欲聋的问句，燕季风面朝他时，蓝天又看清皇太子殿下那张黑中透红的俊脸。
蓝天默默缩回自己的脚，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不能够再僵硬，“不好意思，你们继续……继续。”
说罢，蓝天火烧屁股似的的跑走了。
蓝天边跑，边安抚自己受惊的小心脏，乔笙又干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叫殿下如此失态。
其实这怨不得蓝天会这么想，毕竟燕季风在他们面前，一直维持着冷静自持、温和有礼的模样。
唯一一次失控，还是在学院赛上，尊贵的皇太子殿下经历了人间险恶，被骗后还要经历被捆绑，最后的最后，还要被涮一通，在这N重打击下，就算是皇太子殿下，那张完美的脸也会露出崩溃的表情。
而造成燕季风上一次失态的元凶就是乔笙。
学院赛事件重现也不是不可能。
蓝天跑出一截路，被鲁巍拽着胳膊拉停。
鲁巍探头看着里面，“你不是刚进去吗？乔师不在里面？”
“你、你找乔师干嘛？”蓝天气喘不匀，斜眼瞥他。
鲁巍憨憨的摸着后脑勺，“接下来不是要进行虚拟训练吗，我担心乔师，想问问她需不需要我另做配合。”
蓝天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用不用。”
鲁巍“啊”了一声，靠一身彪力扯得蓝天纹丝不动，他虎着脸，“你可别蒙我啊。”
“哎呦喂，骗你干嘛，”蓝天堵在他身前，他身为星际的一份子，要保护皇太子殿下的尊严，万万不能让更多的人看到燕季风失态的样子了，“乔师还有空惹人生气呢，她一点都不急。”
网栏里一侧，蓝天跑后，徒留燕季风和乔笙大眼瞪小眼。
双方都没有理解蓝天识时务的退场。
“嗯……蓝天应该也没听到什么，”乔笙干脆从石阶上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
动作中，她偷偷瞄向燕季风，被当事人当场逮到。
乔笙腼腆地笑了笑，“好嘛，算我的错。”
燕季风耿耿于怀地看着她，小孩子心气道，“你发誓。”
乔笙：“……”
皇太子殿下顶着一张英俊的臭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少女任命的举起右手，三指指向天空，雪净的小脸露出一抹无奈，“我不应该对殿下含蓄的关怀报以不认真的态度，更不应该为了满足自己的小心愿而没能兜住殿下的面子，还不应该在殿下恼羞成怒的时候不知悔改，我发誓以后……”
“你别再说了，”燕季风打断乔笙的话茬，色厉内荏的盯着她，“你干脆……”
……臊死我得了。
……
蓝天星际公民的责任心泛滥，坚持捍卫皇太子的尊严，守在去找乔笙的必经小道上，拦着那些和鲁巍一样没眼力见的人。
又送走两人，蓝天无所事事地发着呆，忽然间，耳边掠过一道疾风。
他急忙回过神，只望见燕季风仓皇离去的背影。
“……”蓝天茫然地摸了摸后脑勺，也不知道乔师和燕季风之间的矛盾解决了吗。
“蓝天，”他心里念叨的当事人之一从背后喊他。
乔笙歪着脑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蓝天一个激灵，回过头去，“哦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边说，边三两步蹿到乔笙身前，“乔师，燕季风没事了吧。”
乔笙笑眯眯地看着他，软声道，“没事没事，只要你别当着他的面提今天这事刺激他就行。”
“？”
蓝天听不懂，但他很懂事。
他慎重地点头：“我知道了。”
***
军校生们由各自的兵团长以自由意志分成了两拨。
他们来自不同的星球学校，想快速融入并不简单，好在有那些老兵们的挑衅，倒是将他们粗暴地拧成一股麻绳。
系统调试设定时，他们忍不住讨论起接下来的虚拟训练。
“乔师的意图我们都懂，可就凭她一个人的力量赢我们很难。”
“拉倒吧，”军校生中不乏s的忠粉，“乔师在诺亚里曾经扮演虫族角色，一拖两万打赢了阵营对抗，当时诺亚疯传——你永远可以相信s。”
“我知道！可是那会和乔师对的都是普通星际居民，我们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一个顶十。更何况，和乔师打模拟对抗肯定都是全力以赴，这对乔师不利啊。”
“的确……这样就算赢了乔师，也有一种胜之不武的感觉。”
乔笙踏进场，便听到了几句冲她而来的唱衰声。
蓝天有点紧张，想对乔笙说别在意他们的话，却只见黑发少女半眯起眼，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一边轻喃：“话说的这么满，就不担心到时候输的是自己吗？”
他顿了顿，“你不生气吗？”
“嗯？”黑发少女偏过脑袋，“不生气呀，这类话我听得多了去了，从小听到大，耳朵都起了茧，结果他们翻来覆去仍然是那几句话，实在没意思。”
乔笙弯起眼睛，“而且，我不会输。”
言里言外，都透露着少女的轻狂自信，她笃定她能做到。
第96章 S级虫母
96
蓝天带着指挥兵团进入系统, 有了实感后他们迅速检查起周边的战略资源。
队里好多个指挥官说说笑笑地整顿着物资，蓝天看到这一幕，眉毛拧到了一起, 怒视着他们。
“你们是怕乔师之后骂得不够狠吗？进了战场还嘻嘻哈哈, 你们知不知道……”
蓝天的斥责戛然而止, 他手中的通讯设备倏然间发出一道尖锐的声音。
设备的上方闪烁着不详的红灯, 蓝天顿住话音。
下一秒，战友们的嚎叫和轰炸声一起传了过来, 而真正需要传递的信息夹杂着这些噪音下，显得格外的渺小。
蓝天嗓门很大地追问：“你在说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
“乔师……不, S级虫母对我们所在的一级战区发动突袭，目前战区的西边的特斯拉线圈、诱捕剂、机甲仓已被破坏, 损坏率高达87%，战士负伤率严重……”
坏消息沉甸甸地砸在听众心上。
在虫族探测器将数据传入联盟科学院后，计算机会对声纹波动数据进行分析，粗略的估算出虫族的活动地点或者是移动轨迹，然后以结果为凭证，对周边进行划分。
在虫源一百公里以内的星球都有极大的概率遭到虫族的迫害, 这个范围内出现的星球都将标为危险区, 也被命名为一级战区, 危险级别最高。
“这才十五分钟……”
终于有一人打破着死寂般的空气, 他脸上的表情空白, 和所有人一样，对虫母的突袭猝不及防。
乔笙操控着S级虫母退出一级战区。
S级虫母的躯壳坚无不摧, 战士们受到突袭, 他们临时的反击对乔笙来说轻飘飘的, 一点疼痛都没造成。
虫族独有的无机质暗瞳转向化成半城废墟的一级战区，眼神冰冷。
乔笙直白又残忍的评价着军校生们刚才的表现。
“战场意识薄弱，压根没有做过虫族会突袭的心理建设，没能有效点清战略资源，战区损耗惨重，超出预算承担范围，配合和组织几乎为0，这些缺点将他们唯一的闪光点——临场反应能力遮蔽了。”
S级虫母划过空中，途径中散发出的信号让刚诞生的低级虫族颤栗。
虫族神经末梢很容易受到S级虫母的影响，乔笙收敛起情绪，携带着虫族躲进云雾之中。
她从头到尾都遵守着虫族的本能。
既然要给军校生们上一堂课，她首先要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所以她不会留下任何话柄。
是一级战区的诱捕剂先行泄露，虫族的本能让她发现了一级战区的存在。
虫族喜欢停留在光线暗的环境中，所以她也没刻意带着虫族迁徙到探测器检查不到的位置。
虫母恐怖的繁衍能力是它被定义为S级虫族的另一个缘故，它就像是蜂巢里的蜂后一样，站在种群的最顶端，巢内所有的蜂都会拥护它，但不同于蜂后的是，虫母拥有的繁衍能力更强大，而且这全将取决于虫母的主动性。
乔笙在云雾萦绕之下蛰伏，她静静地等待着，冰冷的无机质眼凝望着天空。
S级虫族的突袭令停在不同战区的军校生们绷紧了皮，他们清点完一级战区的全部损失，皱成一张苦瓜脸，表情要多心疼有多心疼。
这才过了多久，战区防御虫族入侵的特斯拉线圈和赫荷之眼（联盟科学院研制的腐蚀之‘眼’）都被破坏。
这不科学。
没人愿意承认是他们失误导致了这一切。
但是进虚拟战场时的轻松神态早已经荡然无存，留下来的是他们凝重的神色。
“找到了，”白焕支援兵团的系统分析兵长也在，“探测器捕捉到了异常信号，数据正在上传，最快七分钟给你们大致定位。”
战区之间的通讯设施完善，蓝天被第一批军校生推荐担任总指挥官，他听到消息时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快就捕捉到S级虫母的踪影了？”
乔笙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他们发现踪迹。
这会不会……
是她的陷阱。
白焕迟疑一秒，很快给出了答复，“不，S级虫母的数据是独特的，现在送输的信息已经和S级虫母对上了60%，符合这个数据段的也只有A级以上的虫族群，我按照S级虫母首袭第一战区的残留数据分析，它是没有经过产卵，直接对战区发起袭击，现在距离第一场突袭过去了19分24秒，虫母不可能繁衍出A级虫族群。”
蓝天抿了抿唇，留给他的思考时间不多，他身为总指挥官，必须快速又精准的下决断。
他暗下眼眸，如果乔笙的目的是给军校生做拟真训练，她没有躲远的可能性很高。
“全体进入待命状态，一级战区每十分钟换一次训练，做好出发准备。”
***
云雾之下，虫子密密麻麻的围成了一团，守在虫母的身边，微弱的用声、气味来传递对虫母的依赖。
S级虫母释放分泌的信息会直接影响到虫族的活动，尤其是低级虫族。
它们承受不住太多的信息量，笨拙、莽撞，但是是虫母最忠诚的战士。
乔笙悠然地释放信息素，进一步和周边的虫族搭建精神链接。
她停留的地方并不安全，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被人类侦破，但这个地方对人类而言，也是一个危险地带。
星球与星球之间强大的引力会对机甲造成威胁，有些地带甚至会撕毁机甲，在这些地方，近战兵无法出战，环境和强力的压迫会损坏他们的身体机能。
S级虫母的精神网搭建已有五公里，乔笙把控着虫族的动向。
虫母无光的瞳孔凝望着虚空。
托虫族的本能，乔笙敏锐的察觉到穿透空气的低声频，静栖不动的S级虫母悄然改变了分泌出的气味。
其余的虫子并不具有S级虫母那样强悍的感官，人类还未出现在他们的警戒范围，但是虫母异常的举动使得他们躁动起来。
操纵着虫母的黑发少女无声的弯起眉。
军校生们说的没有错。
这场训练赛并不公平。
在军校生眼里，他们是优势方，即使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她和他们的想法完全相反。
不管怎么看，操控危害级别最强的S级虫母、掌握着全师团信息和熟悉几名兵团长的她才是优势方。
乔笙从幼年时便培训出了观察别人的特殊本领，她总是安静的敛入对方的一切信息，洞悉对方的思想和行动。
莱特学院的那些个混子愿意听她的话，也是因为这个。
为了能够一次性摧毁军校生们固有的观念，她必须要获得碾压式的胜利。
所以……多少有点对不起他们。
第一批军校生中有指挥兵团，这次虚拟行动的总指挥官是蓝天，蓝天的指挥风格从头到尾都写着一个稳字，他在她手上没吃过亏，但旁观看到的东西不少。
这次大概率也会选择迂回突破战术，避免战士们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好不容易和他正面对上一次……
S级虫母释放出的信息使许多低级虫族发出不适的声音。
她很快收敛了危险又兴奋的情绪。
蓝天不知道为什么，右眼皮像是抽筋似的狂跳。
“见了鬼了，”他摁住眼皮，心里嘀咕。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第六感？
他又捋了一遍自己拟的作战计划，左右得出没毛病的结论。
半晌，他恍然的敲了下自己的脑瓜子。
一定是乔笙留给他许多不堪回首的阴影，所以，他才会如此的不安。
再说了，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输给乔笙又不丢人。
乔笙压根不知道自己钦点的那名指挥兵团长对她的心态究竟有多佛。
她摩拳擦掌，等着机甲进入到她的精神链接可控范围内，S级虫母发出极尖又极轻的声音。
无数只虫族展开坚硬的后翅，像一团黑云，沉沉地扑压向虫族。
“检查到异常数据，前方危险警报。”
支援兵团分后勤、系统分析等，这次响应联盟军团号召的系统分析系军校生屈指可数，白焕领着一人留守战区支援近战兵团，而剩下三个分析系跟随蓝天加入剿灭行动。
虚空之上，机甲部队立即变幻出防守阵型，冰冷危险的枪炮口对准所有的方向。
虫族的尖吼越来越近，支援兵将分解到的信息急忙汇报——
“大量目标群体在下方，上空也检查到极个别不稳定数据，目前还在分析中……”
上下两空的错乱袭击并没有使蓝天神情变差，他急速的布置战士们调整进攻方位。
蓝天有条不紊的下达完防守命令，表情变得深沉，他两只手托着下颚，眼皮微微敛着，大脑不断揣测着乔笙的意图。
打破机甲阵型逐一击破？不，连他都知道这种规模的小打小闹不可能让机甲分离，乔笙就更清楚了。
声东击西？假意目标是他们？不，通讯设备很安静，也就意味着战区并没有检测到异常数据。
或者……这是佯袭，虫族另有打算？
这个猜测的可能性最大一些。
而且，乔笙放弃了距离更远的位置进行安全苟藏，这个行为的背后是什么想法？
蓝天一眨不眨的看着机甲的系统，其他机甲会自动上传数据到这个机甲的系统里。
如同他料想的那样，现在袭来的虫族不会给机甲兵造成任何威胁。
第二批军校生正在观战中，S级虫母起初露的一手让他们发起惊呼。
一个个脸变得飞快，仿佛忘记了前不久还在担心乔笙受到制约，现在张口闭口的夸厉害。
“一级战区重要防线被毁，这个战区差不多也废了，乔师这一招妙啊。”
“太强了，他们在里面的动作也不算慢，纯粹是因为乔师太果断的，和乔师对上果然是要争分夺秒。”
“不过乔师为什么选在离战区那么近的地方蛰伏？”
“我不知道，但乔师这么做肯定有这么做的道理。”
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中，战士们驾驭着机甲逐渐向虫族靠近，他们又忍不住着急。
“乔师究竟什么打算，火快烧到眉毛了，还不行动？！”
“乔师动了……她、她……她为什么要分散出一小部分低级虫族先上？这点儿虫族简直不够战士塞牙缝啊！”
“蓝兵团长的表情和我如出一辙，我们都困惑得一批。”
作者有话说：
补完
第97章 特等观战席
97
虫族简直是全星际最恶心的生物。
夜幕降临, 炮口红光流动的机甲穿梭在虫族夹缝之间，高能量的聚离子炮蓄势待发，机甲肩翼的刀口狠狠贯穿虫族的躯壳。
“这群虫子还有完没完！”
操作机甲的机甲手唾骂出声, 这些低级虫族就像病毒, 危害不大但又源源不断, 清理不完。
真正令人恐慌的S级虫母还未有踪影, 战士们不得不绷紧神经，提心吊胆的剿灭眼前的虫族。
低级虫族的骚扰持续了一个小时, 所有人心里的那根弦越来越紧。
蓝天狠狠的捏住手心，通讯装置的外壳微微扭曲。
总指挥官是最煎熬的人, 他承受着无形的、从多方面而来的压力, 如履薄冰的做出每个选择。
耳麦里响起虫族数清剿至20只以下的汇报，蓝天咬紧牙关, 沉声道：“继续往西北方向前行，A字阵打头，后面的人扫尾跟上。”
停留在原地等S级虫族来是最被动最糟糕的选择，蓝天别无他选，他带着机甲主动向S级虫母所在地移动。
他性子谨慎，全队移动的速度在安全可控之内, 如果出现什么突发情况, 蓝天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调整部署, 最大程度降低队内伤亡。
“可这样做也存在着巨大的风险。”
乔笙在心里默默道。
虫母宽泛的感官以及建立在后代身上的精神链接为她带来战士们的动向, 虫母的眼瞳闪动。
“蓝天的选择很正确, 甚至是教科书级别的应对方针，可是这成功的前提需要建立在手下是一批训练有素且熟悉战场的老兵才行。”
“论实力, 军校生不比军团战士弱多少, 但是意识方面, 他们就如同刚孵出壳的小鸡崽，协调命令、独立判断、状况审视都是最差的。”
“蓝天这样的高标准指令，对目前的军校生们而言，想完成很吃力，具有一定的压力。”
虫族无机质的眼瞳平静又残忍，她轻轻地晃了下脑袋。
军校生精力的崩溃是迟早发生的事，她稍稍多派了些低级虫族，全力推波助澜，加速这场训练的结局到来。
这样的对战于观战者们而言是枯燥乏味的，但是军校生们从入学开始，便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他们沉静地看着虚拟战场上发生的一切。
旁观者清。
作为观战者，第二批军校生们看到的东西远比处于战场漩涡中的第一军校生多。
他们渐渐地发现了端倪。
“等等，虫族进攻的频率是不是变快了？乔师终于要有所行动了吗？”
“不……你再看看，乔师分派虫族的速度没有变快，是战士们剿灭虫族的速度在变慢。”
“卧槽，真的是这样，但这才过去了多久，他们的速度就这么慢了？”
“因为指挥吧……不是说蓝兵团长指挥的有问题，就是大家还没进行过磨合，听从指挥难免要分神去顾忌和自己打配合的人能不能跟得上，所以消耗的精力也比较多。”
“怎么感觉他们要翻船了……”
“好巧，不止你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机甲炮口的枪火熄灭，蓝天渐渐拧起眉。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战士们的状态明显下滑，原本十分钟便能剿灭虫族，而今耗时却足足翻了一倍。
蓝天很快意识到问题出在哪了。
他的表情逐渐凝重，盯着眼前重新整队的机甲们，心脏狂跳两下。
就在这一刻，他终于猜到了乔笙的意图。
这些尚未集体磨合过的军校生们无法长时间执行命令。
他们无法对身边的战友抱有全部的信任，这将导致他们在执行命令中要耗费更多的精力。
比起常规稳健的指挥，他们更适合速战速决。
可令人绝望的是，他想不出解决的方法，他没法在短短的几小时提高所有人的意识，也无法让尚未经历过真实战场的军校生们持续保持亢奋的情绪到最后。
“蓝指挥官！”
一声大吼将蓝天从思绪中抽离，只见在他旁边的一名副指挥官看着他，满脸担忧。
“发生什么了吗？”副指挥官低声问，“您的表情很难看。”
蓝天抹了一把脸，他是总指挥官，唯独他不能乱了阵脚。
“没什么，通知他们，留十架机甲负责扫尾工作，剩下机甲暂时撤离。”
副指挥官惊愕地抬头，眼睛瞪得铜铃大，“撤离？”
“嗯，你看看我们现在的状态，迎上S级虫母有几成的胜算？”
副指挥官透过屏幕，一眼便看出有许多机甲驾驶员的状态不对，面板上炮火的消耗量在持续上升，而命中率在不断下降。
“……”
“明白了吧，”蓝天沉下声，“再继续下去，我们没有会没有退路……”
可惜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设备传来支援兵急促的声音。
“报告指挥官，西北方传来极强的数据波动，S级虫母正在向我们袭来。”
蓝天无奈地一摊手，“这是什么事儿，她果然不会轻易放我们走。”
“那……”副指挥官惊疑不定地看向蓝天，还沉浸在多数机甲不振的惊讶之中。
蓝天深吸一口气，“全体进入最高警戒，聚离子炮、诱捕剂准备。”
全盛状态下想脱离S级虫母的袭击不难，但对于此刻大多状态不佳的军校生而言，难于上青天。
舍弃一部分人也可以，但那样的话，他们想击败S级虫母的几率也愈加渺茫。
当然了，像现在殊死一搏，也不代表他们能赢的几率大。
但结果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蓝天已经明白，乔笙是要借这次训练赛给他们一些教训。
给那些以为自己已经是战士的、自大的军校生，也是给他们这些直接搬运战略而忽略战士和指挥适配度的指挥官们。
黑发少女是孱弱美丽的，偏偏她的手段雷厉风行，强硬，直击要害。
收到S级虫母即将来袭，军校生打起精神。
他们中也有部分人察觉到了队里不对劲。
协作途中明显感觉到和自己打配合的人速度在变慢，他们皱眉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虽然共同听指挥，但他们对彼此行动的战友并没有报以全部的信任。
现在心里会埋怨对方拖后腿，但是又觉得这也正常，大不了自己多出一份力。
这样天真的想法，很快就被S级虫母的到来全面击溃。
普通低级的虫族与机甲差不多大，BC级的虫族身躯更庞大坚硬，大约有三架机甲的大小，而A级虫族种类多，躯壳的大小也不定。
但S级虫族只有两种，一种纯孕育繁衍型的虫母，即乔笙如今操控的那种，另一种则是破坏型虫母，它释放的气味既有极强的毒性和腐蚀性，经常一只就可以消灭半个军团。
前者除了躯壳，更恐怖的是它的操控能力，虫母会在低于它等级的虫族身上搭建精神须触，通过这个链接，任意一个虫母可以操控数百万只虫族。
训练开始到现在也不过两个多小时，乔笙也才搭建了一万多低级虫族。
但这对只有三千机甲的军校生来说，已经数量惊人了。
乔笙没有搞任何虚晃的吓人手段，直接带着虫族大军气势汹汹地奔赴机甲所在地。
在军校生眼里，那就是一团黏稠的墨云狠狠地压了过来。
这场面给人造成的精神压迫很强，蓝天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
S级虫母和虫族大军仿佛最后一根稻草，轻飘飘的压下来，压垮了早已显出颓势的军校生们。
蓝天的指挥依旧有条不紊，可听得进去，不手忙脚乱的机甲驾驶者只有少数，随着身边战友的不配合，焦躁心烦的负面情绪也逐渐笼罩在他们身上。
蓝天一咬牙，从屏幕上看了几眼，重新下达指令，将冷静的机甲单独调离。
他低下头，看不清他的表情，“点出名的机甲重新组队，在后方支援剿灭虫族。”
“果断舍弃会造成队里伤亡更重的拖油瓶，即使是战友也没有任何犹豫。”
乔笙察觉到人类的变动，弯起眉梢，露出赞许的神情。
她回报给蓝天的，便是虫族愈发疯狂的扑撞。
她认可蓝天的决定，战场从来都不是游戏，没有时间留给人去怀念和惋惜，虫族活着每一秒，对人类的危害就大一分。
指挥官必须无时不刻的保持冷静，即使这份冷静与果断，在外人眼中充满了残酷和无情。
不被理解也好，被视作冷漠也好，指挥官的任务便是消灭更多的虫族，保护更多的人。
前面那些意志不坚定的，操纵手忙脚乱的军校生压根无法抵挡。
虫族布满了他们的屏幕，虫族坚硬的躯壳撞到机甲，整个机甲发生剧烈的晃动，操纵者眩晕时又缩紧心脏。
后方有战友们不断迸射出的炮火，稀碎的火光转眼间湮灭在虫族里，一个虫族坠亡后，另一个虫族很快会填补上它的位置，密密麻麻的，看不到尽头和生路。
军校生曾经只见闻过乔笙一心两用的本能，却不知道乔笙操纵那么多虫族，也可以轻易的做到这种地步。
常盛白摇摇头，已经看到了这场训练的结局。
他轻叹一口气，忽然有些理解程老爷子执着于乔笙的理由了。
少女总是哎呦着难，但是从来没把放弃挂在嘴上。
他敛下眼睫，收起杂绪，按下右手边的按钮，炮口冥冥亮光闪烁。
轰开了几只虫族，但没造成太大的伤害，低级虫族晕乎乎地转了会向，才重新归队，像是执行命令的死士，不懂害怕，不会犹豫。
这点和人类完全不同。
场外观战的人群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痴愣地看着眼前单方面的绞杀。
部分军校生跟不上指挥，节奏被打乱，呈现在旁观者眼里的是他们拼死抵抗虫族的画面。
这半个小时，心里的不安一一验证，眼看着先上场的战友们倒向颓势，他们心急又无可奈何。
终于有人出了声。
芷星瑶无情又残酷的指出问题所在，“连规定的五小时都撑不住，一群废物。”
有和场上战友共情的军校生当场变了脸色，愤愤投向指责的目光。
如果乔笙在场，她必定会对着芷星瑶自愧不如一句，她琢磨了一晚上才思考出怎样在军校生心中树立一个公愤的角色，而芷星瑶轻飘飘一句心里话，就轻易达成她想要的目的了。
星际居民中有很多人喜欢芷星瑶那样的性子，人狠实力强，长得美又嘴巴不留情，行动和她人一样诡异，爱极她疯癫不按套路出脾的人会叫她小疯子。
而军校生们对芷星瑶更多的是实力上的崇拜，但这点儿慕强心理，也经不住芷星瑶的打击。
因为芷星瑶不是存心挑不是，就单纯言述自己的想法，诚实直白到让人心脏发疼，不受打击都难。
燕季风起身，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的后脑勺。
看到燕季风，其他人才默默收回视线。
和芷星瑶这位嚣张冷傲的亲王之女不同，皇太子燕季风在军校生心中的地位更高。
不止是因为他那逆天的狙击能力和身手，还因为对方矜贵又不失温和的态度，很容易使人尊敬。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心中矜贵又和善的皇太子殿下这边刚刚按下芷星瑶的脑袋，后脚训她。
“说实话也要分场地，你以为这还是我们在程老爷子那训练的时候？再过不久就是军团行动的日子了，别搁这儿树敌。”
“都是做兵团长的人了，咋咋呼呼像话吗？”
只要离乔笙稍微远一点，燕季风便没了那股莫名其妙而来的不自在，絮絮叨叨的教育着芷星瑶。
芷星瑶受不了的捂住耳朵，“差不多得了，我又不像你一样会装！”
燕季风沉下声，英俊的面孔满是对她的谴责，“你到底会不会说话，什么叫装，我这是对外树立良好的形象，你瞧瞧乔笙，她那才叫装，仗着自己长的好看到处装乖和无害，把人哄的一愣一愣的，但打开她心看一看，里面全是黑的。”
芷星瑶呆了一秒，仔细一想，竟然觉得他说的没有问题，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她皱着眉思考了一阵，疑惑道：“她把谁哄的一愣一愣了？”
燕季风：“……”
芷星瑶正问着，看着燕季风臭着脸，凶巴巴说：“不知道！”
她一脸莫名其妙。
不知道就不知道嘛。
这么凶干啥。
她又没给喂火.药。
***
乔笙渐渐熟悉S级虫母的操控，指挥得更加行云流水。
先是让低级虫族一窝蜂上去恐吓一下战士，再见哪边的火力强，战士斗志仍在，她就亲自上阵，用虫族强悍的躯壳给对方结结实实地上一课。
整不整得掉那机甲无所谓。
只要让操纵机甲的人产生心悸就好。
她开始五花八门的折腾起这些精神在极限的军校生们，虫族们把机甲撞得横飞竖斜，偶尔有虫族力气大了些，直接让机甲的损坏面积达到70％(坠机)。
她便会再去观察一下别的机甲，看看他们的反应。
大有一种不把他们送到地狱不罢休的恶魔姿态。
乔笙一向是最会利用优势拿下胜利的。
面对千来架机甲的围攻也是如此，她的反应速度偏快，但以往因为身体缘故，光有意识，动作却追不上。
操纵S级虫母后，这些问题全部迎刃而解，机甲和虫族的动向清晰的出现在她脑海里，而且托S级虫母体质的福，她躲开了所有向胸腹和触角的攻击。
灼热的激光擦着触角边而过，擦过的地方有一丝热痛。
低级虫族发现虫母受伤，暴动了一刻，乔笙急忙从精神链接那里释放威压。
虫族和机甲你一来我一往的交锋着，时间每过一分钟，蓝天他们的优势就会变弱。
“轰——”
炮火掀飞虫族，下一秒，另一个角落里，虫族撞损了一架机甲，机甲坠亡。
十五分钟后，虫族将仅剩的一架机甲包围。
蓝天错愕地捂住额头，无可奈何的低笑。
旁边的副指挥官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从几分钟前开始，虫族便无视他们这架机甲，直到其他机甲全部坠亡或炸毁，虫族也只是将他们围住，一直没有进攻。
能够对低等虫族发布召令的只有乔笙。
副指挥官如梦如幻，“乔师……知道这里面是我们吗？”
蓝天耸了下肩，“开始可能不知道，现在一定是知道了。”
他按开扩音的装置。
“乔师。”
S级虫母隔着几个虫族，遥遥望向他们。
无机质的眼瞳闪过一道异光，她指挥着几个虫族将蓝天的机甲架在背上，背着他们回了云雾下端。
副指挥陷入沉默，“这……这是什么情况？”
蓝天坦诚的摇头：“不清楚。”
双方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副指挥忽然想起什么，“我们可以在这把虫族的动向告知留守战区的人，这样……”
“停，”蓝天打住他的话，“乔师只是没有立马把我们淘汰，她留我们在身边肯定别有用意，我们若是反过来利用这点向战区的战友送情报，未免太无耻了。靠作弊取胜有什么意思。”
副指挥听罢也默了下来。
乔笙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她重整了虫族军，在原有的精神链接上又稳固了一层，确保虫族可以更加自如听她指令后。
便又领着他们朝战区的方向挪动。
已经把自己归纳成淘汰者的蓝天开始放飞自我，和副指挥道：“现在要去战区了，估计花不了多长时间，这次训练就结束了。”
副指挥虽然接受了他们现在旁观的身份，但还是很难做到蓝天这样置身事外评价的样子。
他“嗯”了一声，“不过乔师为什么不再多等一会呢，刚刚那场交锋虫族也阵亡了不少。”
“不知道。”
蓝天躺在驾驶座上，“不过我可以猜一猜，她或许是想用余下的这些虫族直接击溃战区的战友吧，这样才属于全方位的胜利。”
蓝天猜的不是一般的准，乔笙正是有这样的打算。
蓝天带着战友们一去不复返，留在战区的军校生在通讯彻底断了后，陷入短暂的彷徨。
S级虫母没有死，它可以无限繁衍虫族，而战区的战士就那么多，死一个少一个。
训练的结果不言而喻。
他们心里正打退堂鼓之时，白焕带了爆炸性的消息——
“S级虫母朝我们这边来了。”
存活的军校生们露出惊讶的表情。
“怎么来的这么快？”
“不应该啊，乔师没有做调整吗？”
白焕肯定了他们的猜测。
“捕捉到的数据显示，这次来的虫族除S级虫母外，大概还有四千只左右的低级虫族。”
每个人心里都有疑惑。
“如果只是这么多虫族的话……我们还是能拼一拼的？”
蓝天走之前指定了陈钰筝在他牺牲后接任总指挥官的位置。
时间紧迫，由不得陈钰筝犹豫，他飞速地下达指令：“全员准备迎战，另展开战区支援的陷阱网，备好诱捕剂，派遣炮系兵在战区后排做准备，前方会有人创造机会，让他们把握好一举重创虫族的机会。”
陈钰筝想的东西和蓝天差不多。
乔笙选择冒进来袭，就是想要用不看好的局势彻底击垮他们。
S级虫母移动的速度很快，迫近战区时，乔笙丢下慢吞吞赶路的虫族，以最快的速度扯着精神链接奔赴战区。
看到她的出现，不少军校生露出紧绷的表情。
乔笙的目标也很明显，率先撞袭向声波流动最快，对虫族有威胁性的武器那。
可是半途中却遭到了电伏袭击。
惋惜的是乔笙开局破坏了特斯拉线圈，后补上的电击于S级虫母来说，和挠痒痒没有什么区别。
她暗自叹了口气，他们太紧张了，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除了特斯拉线圈最强强度能够限制虫母的行动，剩下的电网没有用，这陷阱网应该是准备给低级虫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用在了她身上。
战区的军校生们脸一白，陈钰筝捂着脸，这是新兵很常见的错误，因为太紧张了，设置的陷阱白费了。
看来蓝天和三千机甲战亡对他们的打击很大。
此时，蓝天和副指挥官被三只虫族运送到战区隐藏了起来。
两人坐在特等席上旁观这场厮杀。
刚坐下，就看到战友放失误的陷阱网。
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尴尬的表情，悄悄错开了眼睛，假装没看到这种事。
“其实这种事也挺正常的，”副指挥低声劝慰蓝天和自己，开导道，“新兵难免有紧张和失手的时候……好吧，我说不下去了，到底是哪个笨蛋拉开陷阱网的？”
蓝天：“……”
他反过来劝副指挥，“但也是有效果的，这又不是真的S级虫母，你瞧，乔师也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失误顿了几秒呢。”
“……”
他们坐得近，在一旁看时，很容易发现问题。
陈钰筝的指挥很不错，面对S级虫母的袭击都硬抗住了。
“但是伤亡有点多了，一般来说拖住等机甲组到齐……好吧，我们的机甲已经全军覆没了。”副指挥无奈。
“伤亡多不是陈钰筝的问题，是那些军校生的心态不对，他们很多人都已经放弃了，把自己放在了失败者的位置上。”
蓝天摇摇头，却也没辙，自嘲道：“现在回想，那些老兵骂我们的也不无道理，我们的确都是没上过战场经历过残酷的小兔崽子，我们连身为战士应该遵守的勇敢无畏，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都做不到，训练上如此，真到战场上了，我们只能表现的比现在还差。”
副指挥也一脸惆怅，“乔师是意识到了这点。”
“是啊，而且战士轮换时间是五小时，这五个小时必须保持高度集中的作战状态，我们刚连两小时都撑不住……”
双双陷入沉默。
军校生的作战意志不够坚定，态度消极，所以哪怕双方局势四六开，在这一番情绪影响下，把四成的胜率丢成一成。
本来就算四六开，他们赢就不容易，更别提对手是大魔王级别的指挥官乔笙了，她是一点机会都不留。
“完蛋，”蓝天目光放空，“我已经有预感乔师之后会怎么羞辱这些人了。”
副指挥：“……好巧，我也是。”
第一场训练耗时四小时零八分，军校生们以战区破坏率达79.3%，战士全亡的结局输给了乔笙。
少女悠悠然地摘下连接器，黑眸淡淡地看了一眼周边的人。
但凡是被她看了一眼的，无一不心惊肉跳。
而参加第一场训练的更是直接把脑袋垂下来，恨不得当场挖个地缝钻进去，把自己一埋百了。
乔笙淡淡道：“来吧，开启第二场训练。”
一场虚拟训练的耗时有点久，有人忍不住劝她：“乔师，今天已经有些迟了，再比下去天都要黑了，咱们不如明天再继续，您也好休息一下。”
乔笙似笑非笑地挑起眉梢，拱火道：“怎么？怕输给不如第一场状态的我？”
年轻气盛的军校生唰的被激起火气。
“现在就来。”
“都进军团了，还担心时间迟不迟，以后就算是半夜有事也得起来干，打得晚点怕什么？”
谁也想不到这一句无心的话在不久后一语成谶。
芷星瑶正在嘲笑常盛白和周湛，这俩作为第一批进去的，彻底输给了乔笙，周湛不甘示弱，和她大声哔哔。
“差不多得了。”燕季风打断她。
顶着芷星瑶‘你管我’的眼神，扭头对脸色写着‘他怎么忽然假好心’的常周二人道：“等胜了出来后再奚落他们，到时候他们肯定不像现在一样反驳，只能一脸憋屈地受着。”
“哪像现在，说几句实话还跟我们呛，我这上瞧下瞅也没从他们脸上看出点不好意思，这脸皮委实薄的不一般。”
周湛和常盛白：“……”
芷星瑶扯了扯嘴角，甘拜下风的闭上嘴。
损人又让人太阳穴突突疼的也只有燕季风了。
“燕季风、芷星瑶，”少女温软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就差你们两个了。”
芷星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余光捕捉到燕季风骤然变化的表情，他一板一眼道：“来了。”
她跟在燕季风身后，狐疑的盯着他的后脑勺，隐隐觉得这不靠谱的堂哥有问题。
***
进入虚拟训练后，军校生们吸取了第一批人失败的经验，麻溜的整顿清点周边的物资，展开特斯拉线圈，预防S级虫母搞突袭。
乔笙当然不可能再来一次上一场的戏法了。
上一场能开局找到一级战区也是侥幸，多亏军校生那边的失误。
这一回，只要军校生不是傻的，就绝对不会让她突袭成功了。
乔笙操纵着S级虫母，找了块舒适的地，开始自己的孵化大业，致力于打造出一个虫族大军。
不过和上次不同，在低级虫族诞生数量达到一千时，乔笙通过精神网，下达互相厮杀的指令。
只有极个别虫族在出生时便是高级虫族，大多数虫子都是CD级，一千只虫族里才会有一只B级虫族，而A级虫族更是难，十万只虫族里才会出一个A级。
但是普通级别的虫族是可以随时间迁移，或者通过吞噬同胞的能量来升级。
不过后者进化有限，每次只能进一个等级，而且靠吞噬进化后，很长时间都不会再进化。
但乔笙现在需要的就是更高级别的虫族。
这一批军校生和第一批不同，他们没有指挥官，作战会更加分散。
这样的优缺点都很明显，优点是他们的精力能维持更长的时间，每个人都可以心无旁骛的集中精神，心性更加坚韧，缺点则是完全没有配合，剿杀低级虫族是手砍西瓜的事，但想剿杀高级虫族却要费更多的力气。
对付不同的人群也要用不同的手段。
乔笙不禁庆幸起虫族的智慧不高，最智慧的虫族也仅是普通人十岁左右的水平。
否则这种变态的身躯配上智商，人类不得自闭死。
第二批的机甲兵大概有五百多，这不利于他们在星际轨道间和她殊死搏斗，决战场会是战区，现在是他们双方备战的时间。
乔笙分出几股精神，一边操控着虫族的内斗，一边继续繁衍低级虫族。
外边观战的军校生：“……”
“乔师这是在做什么？”一人艰涩道，“还能，这么玩儿吗？”
虫族会进化没有错，会吞噬同胞进化也没有错，但这种虫母操控着他们吞噬进化就……离谱。
合理中又透露着不合理。
多方陷入沉默。
“忽然感觉，虫族智商不高真的是太好了……”有人不禁感慨一句。
“如果现实中的虫母都像乔师一样搞，花个几年养出一个最强虫族军……星际要亡。”
“别说这么恐怖的事了，这也就是乔师才能做出这种事。”
“我本来还觉得他们有戏，看了乔师的打算后……兄弟们，我在心里为你们祈祷，希望你们能赢。”
“靠，你可别再说了，我想起我训练前放的那些大话，脸还烧疼着呢。”
军校生们以兵团为队，各做各的准备，很快便完成了准备环节，开始干等。
阿无和燕季风都是枪系兵，他踱步过来。
“你觉得乔师会有什么打算？”
燕季风沉默了十几秒，微妙地眯起眼睛：“你为什么问我？”
阿无愣了一下，诚实道：“我以为你和乔师很熟。”
“？”
燕季风顿住，继续眼神询问。
阿无老老实实道：“我昨天发现你总是有意无意地看着乔师。”
燕季风当场要给他表演一个炸毛，又被阿无下一句话奇妙般的抚平。
“而且乔师看你的频率也挺频繁的，所以我以为你知道她的。”
燕季风答非所问：“她看我？”
阿无不懂他奇怪的关注点：“是啊。”
燕季风抿起唇：“她看我干什么？”
阿无：“？”
他怎么知道？
燕季风和阿无对视一眼。
没情趣，他心里如是想。
“我猜不到她在想什么，但是打鬼主意的时候倒是挺明显的。”
燕季风的眉骨高高耸起，“比如她出去以后激将我们的时候，坏水儿快要从她脸上冒出来了。”
“啊……”
阿无呆呆地发出一个语气助词，表示自己的茫然。
燕季风看了眼他，用阿无不理解的口吻道：“算了，你和她不熟，所以不懂。”
阿无默了默，“……哦。”
皇太子殿下有一点奇怪。
刚还一副要爆发的样子，现在又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难怪常盛白总说离燕季风远一些，他不是个好东西。
这说法有点过，但燕季风确实很奇怪没错了。
这样奇奇怪怪的对话也只在他们两人当中诞生，比起沉默潜伏中的狙击手，旁观者更喜欢去看其他的兵团。
第二场训练比第一场还要枯燥，战区的战士们因为机甲兵团人不足，连主动出袭都做不到，他们只能做好准备，等着乔笙来。
第一批军校生忍不住鞠一把眼泪，但随即想到他们主动出击落得的惨样，顿时不同情了。
反而是目光移向乔笙时，会吓得抖一抖。
S级虫母身边聚集的虫族没有上一场多，但是放眼看过去，都是B级和C级的虫族，里面甚至有两个A级虫族。
单从实力上讲，虫族的现战力已经比上一场强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两个小时后，S级虫母率领着2个A级虫族，800个B级虫族和2000个C级虫族正式出发。
不多时，一级战区出现在她的感官附近。
同时，鸣报声也在战区彻响，所有人进入戒备状态。
军校生以为自己面对的会是无数虫族组成的大军。
可想象中的黑压压的场面迟迟不到，他们等来的是速度极快的B级虫族。
虫族极速地低空划过，芷星瑶喊了声“躲开”，她一个翻滚，架起手里的刺刀，刀刃和虫族坚硬的外壳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是B级虫族。”
然而这个讯息到来的有一点晚。
不是所有人都像芷星瑶一样拥有强悍的身体反应能力，虫族所到之处，不少人受了重伤，更有一些人直接被虫族夺去了性命。
“难办了……”
发愁的不止是近战兵。
远处的狙击手拧起眉，虫族飞行的低，他们无法用伤害范围大的子弹，否则会牵连战友。
而专门对付高级虫族的特殊弹也不够用。
“愣着干什么？”燕季风冷声道。
他扯了扯紧勒的衣领，“每人留下十枚特殊标记弹，剩下的全用了，等用完虫族还没死光之后，再用其他的子弹。”
“拿起你们的武器，对准敌人。”
第98章 羸弱又强大
98
指挥官的思维模式最为相近, 所以第十师的指挥官们比旁人看得要更加透彻。
一群指挥官盘腿坐在不同的兵团中央，激昂澎湃的进行实况解说。
“他们的单兵作战能力比我们强，但是配合存在着巨大的缺陷。”
“乔师专门怼着这点打, 他们输了也正常。”
而正在参加训练的军校生们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纵使他们每人有十八般武艺, 但在面对高级虫族时也很难使出来。
S级虫母悠然地浮荡在上空, 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下方混乱的战场。
一心二用的本领被少女展现得淋漓尽致，她一边操纵着虫族的行动, 一边尽可能的将探测范围精细化。
这批军校生集齐第十师唯二的狙击兵团，稍有不慎, 她建立的优势会顷刻间消失。
乔笙压根不想给他们反击的机会。
“真够谨慎的, ”燕季风嘟囔了一句。
阿无和他隔着几米远，他摘下偏光镜, 挪靠过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优秀的狙击手连0.1秒出现的机会都不会错过，但是就眼下的状况，指望战友创造机会难于上青天，他们只能等S级虫母给出合适的时机。
“我倒是也有一个办法，但是不能保证成功率, 而且还需要我们两个兵团密切配合, 稍微有失误可能就会被她洞察。”燕季风语速加快。
“但你也得清楚, 如果这一计失败, 我们潜伏的位置会全部暴露, 到时候别说扳倒S级虫母了，我们恐怕都很难继续为场上做支援。”
阿无纵目望去, 一级战区的战况惨烈, 虫族的尸骸和淘汰军校生的尸躯混乱着。
他转过头, “来拼一把吧。”
燕季风扯起唇角，快速道，“我们去吸引S级虫母的火力，你们负责抓准时机给S级虫母致命一击，当然了，直接撂倒她不可能，但至少让乔师知道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吧。”
阿无奇异地看了眼他，低声道：“我来负责吸引火力吧。”
即使不甘心，阿无也得承认燕季风的狙击技术在他水平之上。
只见向来神情淡然的皇太子殿下露出看着有些痞气的笑，“你想什么呢，想越过普通虫族吸引S级虫母的注意更难，机会只有一次，我来的成功率更大一些。”
S级虫母捕捉到几缕危险的光向她袭来，它庞大的身躯移动得飞快。
乔笙搜寻起S级虫母的探测范围，她轻易地锁定那几梭带给她危险感的子弹从哪个方向而来。
虫族无机质的眼瞳悄然转向狙击手们藏匿的位置。
镜野中出现虫母冰冷的灰白色眼瞳，蜻蜓点水般的波澜掠过狙击手的眼眸，他扣动扳机的神情冷峻，弹头划以弧圆的轨道，像一把锋利的刀，刺向虫母一闪而过的胸腹。
扑向S级虫母的弹数密集，乔笙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去指挥虫族去应对躲在暗处，令虫头疼的狙击手。
虫族受命转攻向另一个方位，间接地减轻了近战兵的压力，可这对人类战士而言，只是拖延了时间，他们会输的结局丝毫没有被动摇。
少女深深地看了眼狙击兵团藏匿的位置，眸底漾出淡淡的笑，这点儿时间看似没有用，但在真正的战场上，从虫族手中夺下来的每一分钟都会拯救很多人的性命。
不过有点可惜……
双方掌握的情报并不相等，乔笙的记忆力恐怖，师团里每个兵系有多少人，都精准在个位数的范畴里。
她周身的防设有限，真正击中她的子弹少之又少。
如果全狙击兵团的实力就这么点。
那可真是太磕碜了。
乔笙更倾向于他们背地里酝酿着什么。
燕季风换了弹匣，侧头，神情无奈道：“我还忘记了一点很重要的事，那是乔笙，又不是真的S级虫母。”
阿无：“……”
“她压根不会上我们的套，也不会被我们激怒，说不定在她眼里，我们直接把‘有陷阱’三个字挂在了脸上。”
男子修长有力的腿半曲起，星驰电走间，抽出别藏在裤边的短刃，一刀劈砍断低级虫族的触角。
“现在有点儿黔驴技穷了。”
虫族污褐色的血溅在男子身上，外层包的皮囊仿佛被溶解，露出他真正的样子，煞气和锋锐萦绕。
这句话很快被印证，军校生们的殊死抵挡也只是蚍蜉撼树。
脆弱不堪的配合一次又一次的被碾碎。
第二场训练又在死寂中结束。
少女拨开别在额顶的设备，缓缓睁开双眼。
黑眸熠熠生辉，她依旧羸弱美丽，可又强大不可摧。
燕季风掀起眼皮，目光一寸寸划过少女微粉的脸庞。
她的身体似乎比之前更好了一些，两场虚拟训练差不多花了八个小时，她的脸色也没有变的像纸那样白。
看着娇娇气气的，实际上骨子里比任何人都坚韧，能恢复成这样，肯定从未松懈过锻炼。
训练完，乔笙非但不觉着累，她还有十足的精力去用眼神‘羞辱’之前以为自己赢定了的军校生们。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些头顶，敢仰着头的人全是心理素质比一般人强的兵团长们。
粗线条的也不在少数，以鲁巍为首的憨憨还在少女看过来时，比起大拇指，“乔师厉害哇！”
乔笙极力绷着嘴角，生怕自己笑场，也怕树敌计划失败。
“你们觉得自己刚刚表现得如何？”
少女清冷的嗓音徘徊在耳边。
军校生们专心致志的盯着地面，集体钻研地上有几条缝，够不够自己钻进去。
“表现得很烂，我们还有很多要学习改进的地方。”鲁巍这类的笨蛋又跳出来大喊。
有人起了头，接着，不断有人站出来做检讨，态度端正又挑不出毛病，恨不得把自己贬进土里。
“我们太狂妄了，和战友的磨合不够，导致产生了许多无用攻击，浪费子弹炮火，还白耗体力。”
“失误太多，意识追不上操作，很容易陷入颓状。”
“毫无团队配合，当时乱成了一窝蜂，实在不应该，我们很羞愧。”
“其他师团的前辈们骂得真没错，连我也想骂自己！”
乔笙：“……”
话都叫他们讲了，还要她干嘛。
看到军校生一个接一个的自我反省，少女的表情略微一僵，旋即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虽然和她的初衷偏离，但结果差不多一样。
关注第十师动向的人不少，杨赛其照例查访时，讶异的发现前天还像一盘散沙的军校生们忽然有了团队的初模。
他怀着神奇的心情观摩了会儿第十师的训练，频频点头。
等到傍晚，顺便把第十师的情况汇报给陆无吟。
“她具有成为领袖的一切内在条件，自信、沉稳、包容且强大。不过她行动的速度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陆无吟端起茶，泄了泄心头的火。
他沉吟了很久，才慢吞吞道，“过些天我亲自去看看第十师的状态吧，如果可以……”
他言未尽，杨赛其却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军校生在军团行动前变得有了战士的初模，陆无吟会考虑给予一些略有难度的任务去磨练他们。
***
安顿完军校生的事，乔笙开始自己的训练进度。
陆无吟抽空来和他的新师长交流时，得知她在申请的个人训练室。
秉持着第六军团是我家的思想，陆团长没怎么纠结的去了训练室。
进去后摆了摆手，示意乔笙不用管他，自己训练自己的。
乔笙见状，便重新投入训练中。
陆无吟看了会，啧啧称叹，少女的身子骨比学院赛那会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太好了，”陆团长盘腿坐在地上，“第六军团成立初，拨给我们的军医不够多，本来怕你独自训练的时候出什么岔子，想专门调出一个给你，结果这几天受伤的人太多，医疗处没有闲人。”
乔笙抽了抽嘴角，也没反驳。
她在第一军团尝试训练量时，就把第一军团医疗处的人吓得不轻，生怕她跑着跑着栽过去。
过去孱弱的战绩太显眼，乔笙不主动提它，“回学校以后一直在坚持训练，陆团放心吧，我现在不会不分场合的晕过去了。”
陆无吟笑了起来，“那就好，那就好。”
“我瞧你现在的状态也差不多该挑擅长的武器了吧，有研究过吗？”
乔笙迟疑了一下。
少女的表情落在陆无吟眼里，他误解了：“没关系，练一门武器也只是多一道保险栓，你还年轻，慢慢来。”
乔笙弯弯眼睛，红唇翘起好看的弧度，她温声道：“我尝试了一些武器，但我好像的确没太多这方面的天赋，没有一个特别出色的，所以我干脆把所有都捡着学了一些。”
陆无吟呆住，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内容，他看着乔笙，就像看到了一个瘦子吃光了十桌菜那么夸张。
黑发少女的脸庞上盈着浅浅的笑，好像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陆无吟想吐槽的点多了去了。
她练那么多学得过来吗？
就算学得过来，也需要人专教。
但是抬头看着少女天真无害的面庞，陆无吟到底是没说出那句话。
这样也行。
毕竟，万一呢？
乔笙和陆无吟聊了一会，结束训练又被他拉着下了会棋。
陆无吟执黑子落下，抬眸看了眼乔笙。
几个月前棋技为零的少女已经脱胎换骨，一招一式间藏着杀气和诡计。
陆无吟忽然间道：“乔笙，你接触过真正的死亡吗？”
乔笙轻轻落下白子，撩起黑眸：“陆团？”
陆无吟不和她绕弯子：“你能接受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导致战友伤亡吗？”
他紧盯着乔笙，第十师的状态他已经看到了，现在存在的唯一问题是乔笙这位稚嫩的师长能不能坐好她的位置。
总指挥官必须拥有一颗强大的心，乔笙在别的方面做得都非常优秀。
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有意外发生。
他作为第六军团团长，必须要提前判断这点。
乔笙闻言，双手扶在桌上，微微退坐半步。
少女神态凝重，黑眸里的笑意泯灭，认真地看着陆无吟，一字一句道：“我不能接受。错误已经发生，而且我无法挽回时，我不能欺骗自己忘掉发生的一切。不管失误是大还是小，我只会选择背负起我造成的过错。”
“我不需要这些来警醒自己，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去犯第二次，但是他们永远不可能拥有第二次生命。”
她定定的，改了措辞里的字眼，“我不会接受。”
这是她坚守的原则，也是她作为总指挥官，要承受的生命的重量。
作者有话说：
笔芯
第99章 亲如兄弟姐妹
99
陆无吟定定的看着黑发少女。
半晌, 他锐利的眸子一眯，才道：“你选择了一条艰难的道路。”
“乔笙，我不会劝你, 也不想干涉你的决定, 但是你需要记住一点, 我们没有回头路。”
鸦黑的眼睫垂下一片扇形的阴影, 乔笙慢慢地站起来，少女身形瘦削, 站如松柏。
她轻轻地扬起唇畔，室内一片静谧, 澄净的声音响起：“我知道, 陆团。”
仅有当事人知道的谈话告一段落。
时间溜得很快，联盟军团拟定的行动日到来。
“报告团长, 联盟科学院发来讯息，他们检测到有大范围的虫族即将入侵高珲星，程英穹要求立即派遣第一军团前往执行剿灭计划。”
“第二军团、第三军团已经向探测器波动异常的集中点进行探查活动。”
“……”
陆无吟率领的第六军团是联盟和帝国这次作战的后盾和支援方，他必须时刻关注、完全掌控各军团的战况，确保在关键时间点立即派遣支援。
和陆无吟一起的，还有两位副团长和十位师长, 五大军团各自出征没多久, 陆无吟他们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
“摸着良心说句实话, 如果能行的话, 我希望我们一直保持现在这样平静悠闲的状态。”玩世不恭从陆无吟的脸上褪去。
其余几个人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们虽然有一颗上战场剿灭虫族的心，但他们也无比祈祷那一刻永远不要到来。
他们可以接受失去成为英雄的机会, 但不愿意失去战友。
直到第二日晨光微亮时, 终于有军团和虫族碰面了。
和虫族交战的军团指挥官要偷闲把分析人员得到的数据和结论分成三份, 一份发给联盟科学院，一份发给帝国，还有一份发给第六军团。
帝国宫殿——
周柏枫半阖着眼，两只手叠在一块，放在上面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手背。
这是他思考和起疑时的习惯。
他余光打量着黑狐，个头瘦高、爱戴狐狸面具的男子腰板笔直，疑似沉浸在堆积如山的文件当中。
可黑狐逃不过他敏锐的眼睛！
情报贩子敢肯定，与他共同处事近三个月的黑狐很不对劲。
黑狐实在是太会伪装了，周柏枫愣是抓不到他的马脚。
截止今天为止是这样的。
这黑心商人一贯是和他一样会装的，操着爱岗爱业的尽职人设，每天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处理星务事。
但是今天，这黑狐有问题。
刚来时还好，但没过多久，他便发现黑狐魂不守舍地望着窗外。
这是其一，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周柏枫目睹了黑狐对着水杯叹气、又对着花瓶里的插花满目忧愁。
那个笑面狐狸简直是把‘我有心事’四个大字挂在了脸上。
周柏枫很难不好奇。
但是想从黑狐嘴里套出真心话几乎不可能，周柏枫情报贩子的本性终于觉醒，顺着黑狐落下的蛛丝马迹寻找真相。
黑狐是在看过今早送来的文件才神情不振的，周柏枫佯装检查，把今早的东西重新整理了一遍。
真正紧急的事一般不会拖到第二天早上才报，所以大部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
比如某某星的管理高层申请加薪、某某星际明星代表出席什么活动……
像极了八卦花边新闻和星网无良媒体送上的东西，可这些的的确确也全部属于帝国的管辖范畴。
周柏枫飞速翻了一遍，只挑出一个实时的，看起来蛮重要的信息——联盟军团出动。
然而他想破头皮也无法把这件事和黑狐联系在一起，奸商关注这个干嘛？
左思右想得不出结论，周柏枫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联盟军团的战报也开始了，不过殿下那边还算比较安全……”
黑狐罕见地打断他的话：“哪里安全了？联盟军团没彻底摸清虫族的情况就开始行动，出了事还不得第六军团来人给擦屁股！”
周柏枫听着他激动的声音，在定睛一看，即使黑狐的脸被面具罩着，从紧抿的唇角和攥成拳冒青筋的手可以看出他的态度。
周柏枫心里大为惊奇——
黑狐这是在为殿下担心？
“但是……”他决定再试探试探，“殿下是以军校生的身份进去的，第六军团一定不会派太难的任务给他们。”
黑狐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扭头看向周柏枫，严肃道：“话说如此，但真到了危机的关头，联盟也会考虑让军校生去执行危险任务。”
陶清宁学会了仲夏那一套，张口就把情况往最糟糕的境地堆，周柏枫讲的道理他都懂，但是能不能接受是另外一码事。
他正满腹愁绪时，瞥见周柏枫正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他，眼睛里还含着鳄鱼的眼泪，不明所以道：“是我误会你了。”
陶清宁：“……？？”
***
第六军团第十师——
经过短短几天的磨练，军校生和最初已经大为不同，隐隐有了军团战士的模样。
军团和虫族交手后，战况便不断地传来，目前的情况尚且在联盟科学院的预估范围之内，但以防万一，陆无吟还是安排了十个师长去做好准备工作。
黑发少女召集第十师全师战士，最初几千人的队伍，到现在已经有三万人了。
乔笙扫过下面所有的人，淡淡道：“我们都是受联盟和帝国的号召，才会共同站在这里。”
“而现在，我们就是战士，我们要牢记自己的使命、自己的职责以及自己的荣耀，联盟和帝国会以我们为荣，星际因我们骄傲闪耀。”
“眼前是我们的敌人，虫族恣意的破坏我们生存的星球，污染我们的家园，背后是我们要守护的人，人类的勇气是生命的赞歌，身边的是我们的战友，我们的血脉虽不相通，但我们亲如兄弟姐妹，我们怀着一致的信念，一起出生入死，一起迎向光明。”
如蝶般的眼睫轻颤，少女的嗓音温软又强硬。
“虫族于79年前出现在星际，它展现出极强的破坏力、复原力和繁衍能力，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摧毁了17个星球。”
“人类第一次见到了身体庞大且强悍的虫族，刀刃无法刺穿它们坚硬的外壳，子弹只会在壳上弹冒出一丝烟火，人类害怕过，逃过过，也一直坚持战斗过。”
“于是我们有了能够划破虫族躯壳的兵刃，有了可以腐蚀、可以高熔爆炸、可以高光破坏虫族事业等等的特制弹。”
“当人类发现虫族可以躲到星轨之间，而人类永远只能在背后做追逐时，我们便拥有了机甲。”
少女的黑眸微微闪动，她望向底下的人们。
“我们骄傲，我们仰起头颅，我们从过去到现在，一直拿着武器，生来便与命运抗争。”
作者有话说：
未来也是。
第100章 支援
100
“该死的玩意！”
坐在机甲驾驶座上的男人低声唾骂, 只见他的手背上暴起了骇人的青筋，手速极快的在空中余留一片残影。
舱内按键的声音霹雳啪哒，他跟不要钱似的消耗弹火, 机甲主面板上连续弹出几个红色的感叹号。
男人的眼睛里红血丝密布, 他牢牢的盯着黄灯闪烁的通讯, 机舱响起机械的声音。
【机甲燃料可供5％】
他的表情越来越糟糕, 眼睁睁看着数值晃动了一下。
【机甲燃料可供4％】
男人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们怎么会这么倒霉！
本来一切都在联盟军团的计划之中，第一军团接到命令后, 前往虫族即将沿途经过的星球，组织着星球原住民有秩逃离。
然后他们与虫族碰上, 第一军团准备充足, 派出两个师团联合进攻，他们一直占据着优势, 可是……谁也没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费劲心思剿灭了S级虫母，虫母倒下的那一刻，他们以为失去主心骨的数百万虫族会变成无头苍蝇，但是超出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一只新的S级虫母诞生了，虽然只是幼年态的S级虫母，它感受到威胁后, 释放出的气息使得周围的虫族进入暴动状态。
第二只虫母出现, 情势瞬间逆转, 他们携带的弹药不够支撑他们剿灭所有的虫族, 而且为了有效而伤亡低的消灭虫母, 他们耗费了八成的机甲燃料……
就在男人绝望的等待死亡时，通讯的黄灯骤然变绿。
“喂, ”一道沙哑的生意响起, “这里是第一军团联络兵团编号Z7667的通讯兵, 请指示。”
男人紧阖的双眼大睁，拼尽一切的传送自己的信息：“这里是第一军团第三师的副指挥官林禄，我们清剿虫族途中发现情况有异，剿灭一只S级虫母后，它们中诞生了幼年虫母，虫母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完成着成长和进化，师团已经带九成的战士折回，由我带领一支小队进行数据记载，我会把虫族最后的动向数据资料传回给军团。”
有了这个数据，将会对联盟科学院的研究有很大的进步。
他急切的声音里俨然透露出了很多信息，这支队里仅剩下他一个人了。
通讯兵抿直唇角，沉默又快速的和他完成交接工作。
数据量很大，林禄甚至可以听到胸腔里心脏鼓动的声音，他舔了舔干燥的唇舌，机甲在不知不觉中被虫族狠狠的撞了一下。
林禄舔舐着口腔里的铁锈味，眼睛死死的看着破碎面板上的数据，燃料3％，传输78％。
下一秒，又有虫族掀翻了机甲，可惜林禄已经没有可以吐出来的东西了。
他的手按在操纵柄上，却没有任何动作——剩下的能量只够传输数据了，如果他操纵机甲，让机甲能量提前归0，那数据的传送也会中止。
这些数据会和机甲一同坠亡在无尽黑暗的星轨之中，化作粉末。
静默中，通讯员Z7667轻声问：“您还好吗？”
“老子好的很。”林禄呲牙一笑，又想起压根没人看得见，他沮丧地撇了撇嘴。
机甲的碎片刺破了他的手骨，林禄懒散的躺回椅背，像是在聊家常那样：“你进军团几年了？”
通讯员Z7667似乎也什么都不知道的回答着：“五年。”
“五年？”林禄又咧嘴笑，“那不还是个小屁孩吗，啧，不是说把你们这群没经验的都送去第六军团吗，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通讯兵Z7667：“……我们工作的性质又和你们不同，再说，通讯兵本来就少，连五年的都不要，那你们怕是得弃武从文了。”
林禄疲乏的眼睛里冒出微光，看着上方的数据传输：95％。
“说话还真是不客气，按照年龄来说，你应该喊我一声哥。”
【文件接收成功】
通讯员Z7667看到主板这行字，低喊一声：“林哥。”
林禄高兴的“诶”了一声，活像是占了几百万星币的大便宜。
然而在同一秒，机甲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
“机甲燃料可供0％，关闭一切程序运作，五秒后将会自行坠落。”
林禄嘴角的弧度抹平，平静的等待化作星轨的一分子。
通讯员Z7667没有听见林禄忍着痛的高兴回应，他沉默的看着因通讯异常中断而闪烁的红灯。
下一秒，他摘下帽檐，对着已经结束的通讯口，轻轻道：“荣耀与您同在。”
***
“第一军团遇到了两只S级虫母？”
乔笙匆匆赶进大厅，其他的师长已经在位了，他们把军团最新的情报转向少女。
她粗略地看了一遍，飞快的抓住了重点。
“嗯，联盟科学院只检测到一只S级虫母，没想到虫母死后还有一只S级幼年虫母。”
“那两个师大部分人都撤离了，留了一个副指挥和千来名战士负责拦下，可惜他们没有撑到援军到，但运气还是站在我们这边，林副指挥把采集到的数据传回了第一军团。”
“联盟科学院已经开始对新采的数据进行研究了。”
乔笙敛下眼睫，她落座后，转眸看向陆无吟。
她是最后一个到的，陆无吟等她了解完情况，沉声道：“根据各军团伤亡情况，我会派五支师团携带武器弹火去战区支援。”
任务难度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它不需要战士第一时间上战区，但是所含的不确定性太高。
不出乔笙的预料，这次行动没第十师什么事儿。
定下去支援的五支师团后，陆无吟留了五个师团的师长，也将乔笙留下。
乔笙听着陆无吟和另外五个师长的交流，她轻轻地晃了下神，陆无吟的挣扎她清楚，既想借机会好好磨练一番军校生，又不想让他们置身于真正的危险当中。
正因为明白陆无吟的顾虑，乔笙在师长之间，也一向把自己做到透明化，尽量不去给陆无吟施加压力。
无论陆无吟做什么安排，她都会服从命令。
没多久，五个师长从这里离开，会议厅只剩下陆无吟、杨赛其和乔笙三人。
“这件事我不想瞒着你，”陆无吟开门见山道，“军团遇到的麻烦远不止报告里那么简单，我收到前线消息，这次行动或许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加艰辛，再过几日，军团和科学院初步判定下来，第六军团也会全面投入支援行动，加入作战计划。”
“那个时候，乔笙，我顾不上第十师。”
陆无吟单刀直入，“我知道你性子稳，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也不会随便乱来。等到了忙不过来的时候，第十师的事全由你和杨赛其商量。”
少女抬起头，雪白的脸庞恬静，乌黑的眼眸微黯，“前线的情况很糟糕？”
竟然会让陆无吟这么早的交代后些天的事。
“没错，”杨赛其接过话茬，“还有三个军团也遇到了差不多的事，斩除一只S级虫母后发现那里竟然有两个虫母，但幸好他们的人数和携带的武器够足，没有演变成第一军团那样的惨剧。”
“一个虫族迁徙军中竟然同时有两个S级虫母，这简直闻所未闻，就从现在的情况看，这十年来，在蛰伏变强大的，不止是人类。”
乔笙微微拧起眉。
她的表情被陆无吟看到，这位第六军团的团长像长辈一样拍了下她的脑袋。
“不用担心，军团准备的很充足，这一回，我们不会再放过那些虫族了。”
……
果然，如陆无吟说的那样，军团行动到了第五日，战况愈加激烈起来。
联盟科学院也根据不断变化的数据给出了最新的推断结果。
虫族这十年来果然不是白待着，它们完成了新一轮的进化。
原本对付D级虫族用普通的子弹即可，但现在，虫族的躯壳得到了强化，普通的子弹很难像过去一样击穿身体。
这样的改变对人类很不利，狙击手尚且还可以拿普通子弹去击打虫族的要害，破坏触角和胸腹，但对其余枪系兵来说，他们能用的弹药瞬间缩水7成。
特殊弹的制作成本不低，军团储备的子弹能不能撑得住变成一个问题。
得知这则消息，燕季风和周湛同时找上了乔笙。
“帝国存有一些特制弹火，我想联系他们，尽早运送过来。”前者道。
“我打算让我爹……嗯，联盟科学院院长大人多找些工厂研制子弹。”后者道。
乔笙愣了一下，她弯了弯眼睛，旋即直起身，右手握拳放在胸口：“谢谢你们。”
她先行给两人开了权限，才再联系陆无吟说这事。
视讯另一头的陆团长拍了下脑壳，“我倒是忘了我们团里还有这两小子，他们还真是给我们解了燃眉之急，燕季风不会给军团提难题，有周湛在，科学院那些顽固分子应该也会放下没必要的坚持。”
“行了，我清楚这件事了，科学院那边我去接触，周湛跟他老子关系也不好，我出面合适，但是帝国那边的交给你和燕季风，能办到吗？”
乔笙坚定道：“没问题。”
***
燕季风的联络结束后，周柏枫看着黑狐蹿腾起来，一脸正直地看向他。
“既然殿下有需求，我也在我个人实力范围内帮殿下一些忙，我通过自己的渠道再弄一些物资过来，今晚到，不会耽误时间。”
周柏枫没怎么起疑，他这些天已经看到过黑狐坐立难安的样子了，天真的以为黑狐忧心殿下深切。
“行，那你记得单做一张物资表，我到时候要一起带过去。”
周柏枫说罢，又看到黑狐扭过头，“我不能一起去吗？”
不等他说，黑狐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也要去。”
周柏枫挑起眉梢：“可以啊。”
当天夜里——
“……这是你说的一点？”周柏枫扫了眼黑狐给他的物资单，陷入沉思。
上面罗列的物资量哪里是一点？简直快要赶上帝国十年囤积的量了。
就黑狐这算数，是怎么做商人做到这么成功的？
黑狐完全没有接收到周柏枫的心情，他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时间紧急，我也只能弄来这么一些了。”
周柏枫：“？？”
嘛意思。
时间够的话，你还能整来更多？
周柏枫神情凝重，“你该不会是在云澜星也有个人地盘吧？”
“没有，”黑狐奇怪地看了眼他，“我疯了吗，怕自己命不够久，在帝国眼皮底下乱蹦。”
也是。
周柏枫默了一秒，“那这些……”
“准备有段时间了，兴许哪天就能派上用场呢。”黑狐云淡风轻道。
“……挺好的。”
周柏枫咽下真强二字，忽然开始忧心。
老狐狸如此献殷勤，他这个心腹会不会被顶了。
黑狐不晓得他心中的想法，在后面催促道：“快点走吧，军团还在等我们呢。”
……
时间差不多后，乔笙带着燕季风穿过训练区。
燕季风站在乔笙几步之后的位置，看着少女落落大方的和负责人交谈，心思各种乱飘。
很快，负责人把房间腾给他们两人。
“我一直以为帝国和联盟间的关系很紧张。”
燕季风抬起头，看到乔笙直直盯着自己，心悸一秒，错过眼神回道：“双方在某些意见上是有不和，摩擦也不少，但是还没有到紧张的地步。”
“你别被周湛上次在第一军团的话吓到了，大部分人心思都没那么复杂，否则我们四个也不可能一起跟在程老爷子身后学习了。而且，在大是大非面前，双方还是统一战线。”
乔笙眨了下眼睛，歪头道：“说起来我还挺好奇的，你和周湛竟然都会参加军团这次召集。”
一个是帝国尊贵的皇太子殿下，一个是联盟科学院院长之子。
“我听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燕季风挑起唇角，“周湛是因为叛逆。”
“联盟科学院的周院长因为很忙，小时后忽略了对周湛的抚养和照顾，等他抽出空管周湛时，那小子早已经和一群老兵混熟，浑身上下都是周院长不喜欢的痞气。”
“周院长想矫正他，但周湛可不接受一年下来没见过两次面的父亲一来就否定他之前的人生，然后一直和他死磕着，周院长想培养他做研究员，周湛偏要反其道而行，转头就填了单兵作战系。”
“憨人有憨福，他在战斗方面的天赋的确出彩，所以才会有人顶着周院长的压力，拼命把周湛留在单兵作战系。”
乔笙顿了顿：“那……周湛去找周院长，周院长会答应吗？”
“会的，周院长虽然不赞同周湛的选择，但是他也很关心周湛，军团也是抱着差不多的想法，有周湛在，他们和科学院的交涉会顺利很多。”
联盟军团和联盟科学院之间也有不小的矛盾，科学院想搜集更多的数据，这得需要军团去执行，但是有些要求军团考虑到牺牲太大拒绝时，科学院就会指责起他们置全人类安危于不顾。
燕季风瞥下眼，少女听得津津有味，黑眸闪着好奇的光。
他下意识地翘起唇，想再说点什么。
大门这时恰好打开，止住他要说的话。
乔笙的目光也转向门口，下一秒，她想起什么，脸上划过一抹古怪的神色。
黑狐率先踏进去，周柏枫随其后。
后者抬起头，与黑发少女四目相对。
周柏枫脑袋“嗡”的一声响，猛然间想去自己过去因为好奇在乔笙跟前露过面的事。
他捏了捏手心的汗，瞥向一旁的燕季风。
也不知道乔笙还记不记得他。
现在已经过去差不多半年，说不定……她忘了呢。
他怎么忘了这事呢。
陶清宁也收回看乔笙的目光，他们坐在了乔笙和燕季风的对面。
陶清宁偏过头，瞥了眼周柏枫不知为何忽然猛戳他胳膊的手。
情报贩子飞快地比划手势：你说，你说！
陶清宁：“？”
作者有话说：
彼此的马甲摇摇欲坠
百章了，发红包给大家，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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