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都怪公主无理 > 13、纳妾
    晏时安颔首称是,慢条斯理的开了口。


    他声音清透干净,虽饮了些酒,却丝毫不见醉意,依旧面如冠玉,温润出尘。


    他视线环顾四周,最终又落在了云韶身上,黑眸深邃,看不出其中意味。


    “小小姑娘一身黄。”


    首句一出,云韶下意识看了眼自己今日穿的一身衣服。


    鹅黄色绣团花的夹袄,配一条同色直裰镶花锦裙。


    的的确确是穿了一身的黄。


    这一句虽普通了些,倒也切合实际。


    云韶挑挑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飞扬跋扈又张狂。”


    嚯,这第二句一出,在场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连云韶的姐夫钟佺都忍不住朝她坐的方向看了一眼。


    三公主威名在外,那是整个汴京城都知道的跋扈,这确实是真的,但这话当着她的面儿说,未免太不给面子了些。


    可坐于玫瑰椅上的云韶却一点儿不见恼怒,还分神叫丫鬟给她捏了块山药糕吃。


    少女唇不点而红,双颊一鼓一鼓的,吃起东西的模样像极了小松鼠。


    “继续啊,怎么停了?”


    云韶从不怕人说她跋扈。


    她享受天底下最高的尊荣,最多的宠爱,跋扈怎么了?张狂又怎么了?


    旁的人想像她这样,怕是还没有机会呢!


    但像晏时安这样直接说到面上的倒还是头一回,臭书生胆子还挺大的。


    如此,云韶看他是越看越满意。


    心道这书生不止聪慧,还怪有趣的,不过打一个灯谜,竟还讲出些讽刺的味儿来,不错不错。


    “本宫没那么小气,这些无碍的。”她挥一挥手,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底下众人心都放回肚子里,晏时安也觉得出乎意料,心里倒对她这份豁达生出一点钦佩之情。


    只是余光扫到她盯在自己身上水汪汪的一双眼,以及眼中忽明忽暗的笑意。


    晏时安的脸又冷下来。


    呵,想必这三公主收纳面首之前,都是这副乖巧动人不恼不怒的态度吧。


    想着,他正一正色,一字一顿的说了最后两句:“有的立于院中央,有的羊牛肚里藏。”


    语毕,他缓步走回桌边,以袖掩口饮下一盏温酒,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黄鹂!”庄缙第一个猜。


    还不等晏时安说话,已经有人驳他:“黄鹂何曾跋扈张狂了?我看就不对。”


    之后,又有人猜□□、耧斗、黄釉瓷瓶,但都被晏时安一一给否定了。


    大家越猜越来劲,就连云韶都一连想出几个答案。


    有人喊道:“子霖,咱们实在猜不到,不如你来揭晓这谜底吧。”


    云韶也跟着附和:“臭书生,快说,到底是什么呀?”


    少女面带桃花,笑容盈盈,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满满的好奇。


    倒是生了一副漂亮的人皮,只是这面皮儿底下却是那样肮脏又愚蠢。


    晏时安冷笑一下,正开口欲揭晓谜底,却被人给拦住了。


    身旁沈辞突然起身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语气严肃:“子霖,你想好再说。”


    晏时安淡淡一笑,轻道一句:“无妨。”


    他不怕三公主,惹了她的怒才好,省得日后还要被她纠缠。


    “快说呀,到底是什么?”云韶见二人眼神你来我往,更觉好奇,急急的逼问起来。


    晏时安冷声道:“草……”


    谜底才说出一个草字,突然院儿里传来一个姑娘的喊声。


    宛青贴身丫鬟翠儿慌里慌张地跑进来,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夫人摔倒了!”


    “什么!”钟佺和云韶同时站了起来。


    阿姐才刚刚有孕,太医也说怀孕最初三个月最不稳定,这怎么好好儿的还摔了跟头。


    云韶心里烧成一团火,急得要命,哪还有什么心思听灯谜,提着裙摆几步跑出了正厅,直奔后院宛青的卧房。


    **


    云韶与钟佺一前一后跑进后院儿的时候,院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一个身着褐色袄裙的老妇正坐在门槛上,以手杵地,激动的哭嚎着。


    在她身旁,一个十五六的小丫头脸色煞白煞白,正哆哆嗦嗦想要将人扶起来。


    身边站着的几个丫头小子正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见二人进来,老妇立马泪涟涟道:“佺儿,娘不知道你媳妇儿有孕了啊,怎的也不告诉娘啊!”


    “您不是刚回来么,我们还没腾出时间跟您说呢!”钟佺扶起老太太,急忙问:“娘,到底怎么回事,宛青怎么了?刚不是还好好儿的吗?”他心急,想往屋子里去瞧瞧自己娘子,却又不忍将年迈的老娘这么扔在门口。


    可云韶才懒得管这么多,她大力拨开堵在门口的几人,瞪了钟佺一眼:“净说废话,有这时间不如进去看看!”


    说着,人已经推门走进了阿姐的屋子。


    正巧,宛青另一个贴身丫鬟檀儿正送郎中出来。


    背着药箱的老郎中和云韶撞了个正着,她问:“我阿姐怎么样了?”


    老头儿摇头晃脑捋了捋自己山羊胡:“夫人气血两虚,方才又被冲撞摔了跟头,这会儿血气逆行,对腹中胎儿实在不利啊。”


    说了又好像没说,云韶听了个迷迷糊糊。


    这帮老东西最爱咬文嚼字,看个病比考科举还费脑子,宫里的那些老太医也是如此。


    她最烦这些,敛眉让翠儿赏给他一锭银子:“说明白点,我阿姐有没有事,腹中胎儿有没有事?能不能医治!”


    老头儿见了银子,眼中放光,捋了捋胡子作势又要开口。


    云韶冷声拦了他一道:“再说的不清不楚的,我就叫人拔了你的胡子!”


    老头儿浑身一凛,字正腔圆道:“没大事,喝几副安胎药就行,不过切记不要再让她动气,夫人体虚,动气会影响腹中胎儿。”


    云韶总算听明白,心气儿顺了些,嗯了一声,叫檀儿送人出去。


    想了想她又觉得不放心,叫了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再过来看看。


    钟佺听见自家娘子并无大碍,放下心来,匆匆忙忙进了卧室去看宛青。


    云韶却没急着进去,而是转过身细细盯了钟母和她身旁那个小丫头一眼。


    钟母被她看的浑身不舒服,也想进卧房瞧瞧宛青。


    却被云韶拦住:“我阿姐还在休息,晚点再看吧,别吵着她。”


    钟母哎了一声:“行,行,那等会儿我再来瞧她。”


    她反身欲带着小丫头一起走,却听云韶在身后说:“别急着走,谁来同我解释一下,我阿姐是怎么摔的?”


    钟母愣一下,须臾又堆起笑脸:“如今天寒地冻的,她怀孕这事儿又没告诉府上人,一时没留神摔了也是有的。”


    不等云韶反应,丫鬟翠儿就已经忍不住。


    她狠狠剜了那小丫头一眼,啐道:“什么叫没留神,要不是这小娼妇做的孽,我家夫人怎么能摔了!”


    “说说罢,到底怎么回事?”云韶冷眸一转,正盯在那二人身上。


    往日娇俏的三公主,此刻浑身却罩了一层霜似的,将钟母和身边的丫头盯得浑身直冒冷汗。


    “我阿姐是嫁到你家不假,但她除了是你钟家的媳妇儿,可还是天家的大公主,由不得阿猫阿狗都来轻贱,赶紧说实话,说不准本宫心情好了还能放你们一条活路。”


    云韶说完,以手扶了扶鬓间的玉簪,引得腕上镯环相碰,泠泠作响。


    钟母虽长居后院,没见过什么世面,但好歹年纪长些,堪堪能够挺住。


    可身旁的小丫头却已经抖得不行,听到这话,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当场,哆嗦着说出了实情。


    小丫头名叫荷香,不是旁人,是钟母在乡下一个远亲家的女儿,若论起来还是钟佺的表妹。


    年前钟母回乡祭祖,见她生的可人,没有许人家,年岁又合适,就一路带到了汴京,想得着机会塞进儿子房中做个小,能生个一儿半女,也能延续下钟家的香火。


    阿姐嫁到钟家以后过得什么样的日子,云韶比谁都清楚。


    虽然钟佺待她不错,可这婆母却并不是个好相与的。


    最初是因为娶了公主以后,钟佺在朝中再无进阶机会,所以婆母给她摆脸色。


    后来又因为夫妻两个多年未育,钟佺又抵死不肯纳妾,老太太更是生气,直接将这所有的仇都记到了宛青的头上,平素说话也贯是夹枪带棒的。


    “嗯,然后呢?”


    给儿子纳妾这事,钟老太太做了多回,云韶并不觉得奇怪。


    她只是想知道,自己阿姐到底是怎么摔的?刚刚翠儿说的这丫头昨夜爬了钟佺的床是不是真的?


    见荷香半天不出声,翠儿气的要命,咒骂道:“小娼妇,你有脸做没脸认是不是!三公主,她不说奴婢来替她说。”


    说完,她转向云韶道:“今儿夫人忙了一个头午,有些嫌累了,便想着去卧房休息一会儿,却在榻上瞧见了一件姑娘家的小衣,结果夫人还没说什么,这小娼妇竟闯进屋子里,想把那件小衣抢回去,推搡之间就将人推倒了!若不是她昨夜爬了姑爷的床,她急什么!”


    云韶闻言立马瞪了那丫头一眼。


    钟母眼见自己带的人叫云韶吓成这样,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方才郎中不是说没甚大碍么,云儿可不要再吓唬我这老太太了,我也是老了,一时糊涂想给钟家留个后,可巧现在宛青也怀上了,这篇儿就揭过去,不提了吧。”


    “你叫我什么?”云韶挑眉看向她,浅浅笑了一下。


    “云儿……啊。”


    云韶常来钟府,往日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模样,钟老太太就一直随着宛青叫,也没拿她当过什么人物,却没想这小姑娘厉害起来,还怪吓人的。


    云韶起身,朝二人方向缓走了两步:“这就是了。本宫若不在意的话,你叫什么都是无所谓的,可本宫若是在意,今日单凭这称谓,我就可以送你去城西大牢,叫你这老虔婆也受一受棍棒鞭笞的苦!”


    最后一句音调极高,将老太太吓得一时腿软,扑通就坐在了地上。


    云韶见了,勾了勾唇,俯下身子,声音也和软下来:“老太太,云儿只想告诉您,父子总在君臣之后,切莫要忘了尊卑。”


    语毕,她直起身子:“翠儿,去,把你家老太太扶起来,这天寒地冻的,坐地上生病了可怎么办,赶紧给送回她自个儿的院子里休息去吧。”


    “那她呢?”翠儿激动的哎了一声,又指了一指地上的荷香。


    云韶又细细打量她两眼,一看便是个乡下来的姑娘,模样堪堪只能算清秀罢了,跟阿姐相比,实在是天差地别,也不知那钟佺是不是瞎了眼。


    须臾,她懒懒一笑:“留着,本宫叫人好好招待招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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