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稀薄的月光从窗隙处漏进屋内, 试图为这一室引人沉湎的黑暗添上一抹清朗,却反被融得氤氲飘渺。
流银似的光落在半垂于床缘的一小片软纱之上,重影漾晃迷离, 忽地,那软纱如同失了分量, 沿着床缘快速下坠滑落,连带着月光也晃动强烈。
“公主去山后淌过溪水, 没有想奴才, 该罚。”谢鹜行缓慢吐着字, 随着尾音落下,堪堪勾在他指骨上的那根衣带也彻底坠落, 随着那片曳地的寝衣一起堆在他脚边。
月光也终于停止晃动, 静静照在上头。
谢鹜行抬起浓黑的眸,小公主身上所剩无多寝衣只可怜兮兮的遮住了她小半身体,冰肌横陈于塌, 素腰被束紧在心衣之下, 细弱的不堪一折, 沿着袅娜的曲线往上又极致的满漲, 妖惑如勾人的精魅。
谢鹜行看着几乎被撑破的心衣,满的他眼里都快放不下了, 束着多可怜,分明想跳出来。
他善解人意地抬指勾上挂在雾玥脖颈处的系带一头,同时冠冕堂皇的启唇淡道,“公主还去采了野果,玩得不亦乐乎时, 也没有想奴才,该罚。”
略微一扯, 绳结便脆弱松散,谢鹜行拈着那根带子,眼里的火簇在跳窜,他将视线偏到雾玥脸上,酣甜的睡颜纯然皎洁,乌发散于腮边,乖软的没有一点防备。
让人生欲的同时,又想要怜惜,谢鹜行用舌头舐过齿根,似有纠结,须臾,才展开眉眼,“公主只要说停,奴才就停。”
然而,嗓音轻的根本就是在自言自语,哪里是想让人听见的样子。
睡梦中的雾玥感觉有什么在向她靠拢,紧压的气氛逼仄迫人,她仿佛又一次睡在那张由藤曼编织成的巨网中,而这次那些藤曼好像活了过来,带着粘腻温滑的触感,攀附着她的身躯游走,一圈一圈将她围握。
她越是难以呼吸,就越是缠得紧。
“好緊。”雾玥蹙紧着眉,似梦呓般轻喃。
紧得让她生出不知是焦灼还是难捱的麻颤,比指尖被含吻时还要强烈千百倍,心\\.潮不明所以的层层叠叠,似被搅乱出了涟漪,让她忍不住瑟缩。
一定是谢鹜行,只有他会弄得她奇怪的连自己都不认得。
“谢鹜行!”雾玥慌声低唤着,一下从折磨人的梦境中睁开眼。
晨曦和柔的微光洒在屋内,空气里漂浮着山林间独有的清冽以及寺里的香火气。
雾玥眨眨迷蒙带湿的眼,思绪还有些发懵,她撑着身子坐起,屋内空空荡荡,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她好像是做梦了。
雾玥抬手抚上自己麻痹的心口,心底荡动的波澜慢慢平复,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寝衣尤为缠乱,难怪她睡的直喘不过气。
她还以为是谢鹜行来了,想起自己梦里羞人的异样,雾玥仓皇闭上眼,脸上却不自觉的浮红。
……
转眼又是大半个月,在法华寺的日子重复枯燥,按理雾玥以前在长寒宫,只比这更寂寞,那时她都不觉得有什么,可眼下却觉得一日难熬过一日。
这天听过早课,雾玥百无聊赖的拿了些瓜果去到寺庙的放生池,喂里头的龟啊鱼啊。
她将切碎的瓜扔进池子,看到贺兰婠从另一头过来,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笑。
雾玥觉得奇怪,自从来了寺里,表姐脸上几乎就没见过笑,“这是有什么好事?表姐那么高兴。”
贺兰婠抿着笑看着她,“你猜谁来了?”
雾玥摇头,心里却在想是不是谢鹜行来看自己了。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贺兰婠神秘的卖了个关子,拉起她就走。
“表姐慢些。”雾玥险些踩到裙子,急忙放下手里的瓜果,跟着贺兰婠往寺庙后头的竹林里去。
穿过竹林就是静心亭,雾玥远远看到一个身着襕衫的男子负手站在亭中,只看衣着就知道不是谢鹜行。
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眼里的亮光稍稍暗了一些。
雾玥被贺兰婠带到了亭中,背对着她们的男子听见脚步声也转过身,微笑道:“五公主,贺兰公主。”
是陆步俨。
“陆大人。”雾玥略微扬起的嗓音带着诧异,“你怎么会来此?”
陆步俨一如既往的温文,解释道:“收到军中捷报,高奉毅弃城后退三十里,我特意来禀报太后她老人家。”
雾玥点头,“难怪陆大人会过来。”
陆步俨似有深意的笑笑,没有说什么,抬手请雾玥落座。
雾玥拢着裙落座,想让贺兰婠坐自己身边,抬头亭子里哪还有贺兰婠的影子。
“表姐怎么走了?”雾玥困惑张望。
怎么也不与她说一声,走得不声不响。
“大约是贺兰公主特意留出空间,好让我与公主说话。”
雾玥回过头,陆步俨目含笑意看着她,俊朗的面容较以往更显温柔。
雾玥眨了下眼,“陆大人是有事对我说?”
少女坐正着纤柔的身姿,认真聆听的模样让陆步俨愈发觉得可爱动人。
“倒没有什么要事,只是关于我自己。”陆步俨意有所指的话断在唇边,而是说:“那日鹿鸣谷一别,还没有亲自向公主致歉。”
“陆大人不必介怀。”雾玥没想到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他还记得。
自己早就没有放在心上,何况本来也没什么需要他致歉的。
少女不解他话中意思,澄澈懵懂的单纯模样让陆步俨更觉一种尤获明珠的惊喜,他注视着雾玥,“我记得。”
三个字简短却郑重。
雾玥终于觉察到陆步俨眼里的别有深意,只一时仍没反应过来。
陆步俨接着说,“其实早就想见公主,只是一直寻不到机会。”
这话不是假,鹿鸣谷一别之后,他有心想见雾玥,但每次都会被各种各样的事绊住。
陆步俨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致歉是托词,想见她才是真。
再结合之前表姐在自己耳边说过的那些话,雾玥清澈的眸子里浮起惊讶,陆步俨该不会是真的心悦她?
她从来也没有面对过这样的事,一时间就失了言语的能力,不知如何接话。
对着雾玥瞳眸里的不敢置信,陆步俨抬指摸了下鼻尖,带着些自我解嘲的玩笑说:“在此等佛门重地,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但原本今日来传话也并非是我,只是私心,才截了旁人的活。”
陆步俨注视着雾玥,语气依旧温柔,“当初遇见公主给公主那幅字也并非巧合,在那之前,我一直带着它。”
陆步俨温和之下的攻势看似如春风拂面,实则丝丝入扣。
雾玥还处在震惊中,若按表姐说的,陆步俨是再好不过的夫君人选,她就应该抓紧他才对,可她只觉得茫然不知所措。
她不知如何回答,甚至寻不到一点思路。
想到之前谢鹜行对自己说过的话,雾玥像是寻到推脱的理由,“可我听说,赵大人有意将千金许配给你。”
陆步俨皱了皱眉,“公主听谁人说得?”
雾玥看他神情不对,难道不是吗?
她还在猜测,陆步俨已经开口,“陆某敢向公主承诺,这二十一年来,还不曾对哪个女子动过心,亦不曾有过姻缘许诺。”
雾玥张张口又闭紧,搁在膝上的攥紧,眼里闪烁着满满地挣扎,她现在该怎么办。
陆步俨不是没有风度之人,也不想将人吓着,张弛有度的说,“我绝无冒犯之心,与公主说明心意也只是想为自己争一个机会,公主无需困扰,更无需着急回答。”
雾玥听见他这么说,才略微放松一点,极轻的点了点头。
一直到陆步俨告辞离开,她心里都是乱糟糟的,不知如何是好,连忙找了贺兰婠来寻法子。
贺兰婠听雾玥说完陆步俨说的话,兴奋的原地打转,“我就说他喜欢你,应该赶紧让他去向皇上求娶。”
雾玥抓住乱走的贺兰婠,咬着唇问:“表姐觉得我该嫁给他?”
“不然呢?”贺兰婠简直挑不出陆步俨一点不好。
虽不是王宫弟子,但也出身书香,家风清正,加上他的样貌才学,换做旁的女子恐怕早已脸红心跳,托付芳心了。
贺兰婠看雾玥满脸纠结,坐下来问:“你不喜欢他?”
虽然她觉得陆步俨是再好不过的人选,可若是雾玥不喜欢,那也不能硬凑对。
雾玥抬起眼帘,满眼的迷惘直让贺兰婠哎呦了一声。
“你如今看着他可会脸红心跳?呼吸困难?”
脸红心跳?
雾玥摸摸自己的脸,又将手放到心口。
似乎都没有,但她体会过脸红心跳……谢鹜行。
雾玥按在心口的指尖微微揪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我不知道喜不喜欢。”雾玥说完眼睫重重一颤,唇瓣紧抿,眼里满是不能接受的震惊和荒唐。
她怎么会想到谢鹜行,还将他和喜欢二字结合起来。
不会不会,他是宦官呐,雾玥疯狂寻着理由,一定是自己最近被他弄得太不对劲,一定是这样。
然而不管她怎么找借口,眼眸却颤乱个不止。
贺兰婠只当她说得是不知道喜不喜欢陆步俨,“这还不容易,多相处相处不就知道了。”
“你就是开窍太慢,陆步俨要才情有才情,要样貌有样貌,还是状元郎前途无量,打着灯笼都难找。”
雾玥把头点得像捣蒜,她第一次那么赞成表姐的话,她应该喜欢陆步俨才对。
不喜欢才奇怪,想到谢鹜行更奇怪。
*
陆步俨来过的隔天,贺兰婠就悄摸找雾玥一同离寺。
“这不好吧。”雾玥面露难色,她虽然也闷的慌,可擅自离寺,太后知道了必定要怪罪的。
贺兰婠不甚在意道:“早课也听了,讲经也讲了,又没旁的事,太后哪会找我们,就是真找,让宫女说你不舒服,睡下了不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雾玥也有些心动,可到底还是胆小犹犹豫豫的没有点头。
贺兰婠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不是答应了要与陆步俨多相处?”
雾玥目光一动,转头就看到贺兰婠朝她眨眨眼。
合意听不见两人说得什么悄悄话,在旁一脸警惕地嘟囔:“贺兰公主,奴才求您就别总瞎出主意了。”
“啧。”贺兰婠瞪了他一眼。
合意赶忙悻悻噤声。
“去不去。”贺兰婠又问。
雾玥咬住唇,表姐说得对,不相处怎么能知道她是不是会喜欢陆步俨,她把心一横,点头。
……
繁玉楼,是京城最大的销魂窟。哪怕青天白日,里头也是一片声色靡靡,繁华锦簇。
一个个体态娇挪,美目顾盼的姑娘们穿梭在楼内迎来送往。
“欸,谁让你们往里闯的!”龟奴伸手想要拦着一群冲入楼内的人。
带头的男子一脚将其踢翻,前一刻还热闹非凡的繁玉楼一下变得安静。
楼里的护卫当即冲了出来,男子一把扯下腰上的玉牌,“西厂的人也敢拦!”
凶神恶煞的护卫看清牌子上的字,脸色顿时一白,纷纷不敢再上前,楼里的人也跟着变了脸色,姑娘花容失色,个别官员更是直接躲到纱幔之后。
老鸨赔着笑脸从人群中走出来,打着圆场道:“大人消消气,这是怎么了,带着这么多官爷可是赏脸来喝酒的?”
话落,她就看到西厂番子往两边让出道,一个身着青衫,俊逸无匹的男子慢慢走到她跟前,寡凉的眸子环视过楼内,“冯青在哪。”
老鸨愣了一下,拿不准西厂究竟来做什么,笑着打马虎眼,“冯大人呐。”
“别让咱家问第三遍,冯青在哪。”低沉不带情绪的声音从这个年轻人嘴里说出来,让见惯风浪的老鸨都感到了一阵寒意。
意识到眼前这个容貌气度皆不俗的男子,竟然是西厂掌印,老鸨额头上的冷汗直接冒了出来,“冯大人在楼上。”
“把守着楼,一个都不准出去。”谢鹜行淡淡吩咐过,率着几人往楼上走去。
门口的随从看到有人闯来,不等开口叱问就被踢到一边,门板轰的一声被踢开。
屋内纠缠在床榻上的两人皆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大跳。姑娘拢着被缩到一旁,冯青抓了衣裳霍然站起,“哪个不长眼的。”
看到出现在门口的谢鹜行,冯青骂人的话断在喉咙口,“是你。”
屋内靡浊难闻的气味让谢鹜行想吐,厌恶的瞥了冯青一眼,“拿下。”
仲九一挥手,两个人直接冲上前将其按倒在地,冯青涨红着脸挣扎,“你们敢抓我,谢鹜行,你不知道我是谁!”
谢鹜行看也不看他,信步走到窗子边,慢条斯理的拿着杆子将窗撑起。
气味散去,他才算有几分说话的心思,悠悠道:“你倒说说,你是谁。”
冯青扭动着身体,不客气道:“我是东厂掌印的亲外甥,你们西厂再势大,难道敢动我?”
“咱家还当是什么天王老子。”谢鹜行弯起眼梢,扬起一半的笑意却骤然消失。
目光触及远处飘在湖面上的楼穿,眸子慢慢眯起,危险的冷意直透了出来。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他的小公主会和陆步俨在一艘船上游湖。
“谢鹜行,你敢动我,我舅舅不会放过你!”
吱哇乱叫的声音吵得谢鹜行额侧青筋跳动,他转过身直接抬起脚照着冯青的肩头狠戾踩了下去。
“啊——”肩胛骨断裂的声音伴着惨叫响彻屋子。
仲九眼眸一动,掌印从不在人前出手,他想到什么,目光转向窗外,看到船上的两人,心里直道“不好”。
冯青被踩着肩,整个人都匍匐在了地上,脸色煞白,额头上冷汗直冒。
谢鹜行睥向门口抖如筛糠不敢进来的随从,“没听到他说是司徒慎的外甥,还不去请他来救。”
随从看着阴晴不定的谢鹜行,一时不敢动。
冯青嘶喊,“还不快去!”
此刻,远处湖面上的游船正悠然拨着水面,往渡口边靠去。
守在岸边的合意看到船靠过来,整个人都如释重负,方才他等在树下,就看到西厂的人往前面过去,后面跟着马车,仲九驾的马,那里面必定坐着掌印。
他吓得以为是来捉公主的,好在行远了,但他也是紧张的不行,要是掌印知道了,他想都不敢想后果。
陆步俨率先从舱房出来,又虚护着带着帷帽的雾玥往船下走,温声提醒,“留心脚下。”
合意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公主,时候不早了,咱们快回去吧。”
雾玥确实也想回去了,她转头跟陆步俨话别。
陆步俨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送给公主。”
雾玥犹豫着没有接,“这是什么?”
陆步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当是友人间的赠礼。”
雾玥这才接过。
“我见公主从不佩戴耳铛,故而特意送公主一对。”陆步俨笑说,“公主若带着耳铛,必然好看。”
雾玥抬手摸上自己的耳珠,她不带耳铛是因为没有耳孔,而和陆步俨相处半日,她也还是没有那些心跳和紧张。
雾玥想了想,决定还是说清楚,“陆大人。”
陆步俨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意图,“时候确实不早了,公主不如待回去再看看喜不喜欢这耳铛。”
雾玥咬唇,是啊,才相处一回而已,不能说明什么。
她握紧手里的锦盒,朝陆步俨抿唇一笑,“那我就先走了。”
送雾玥坐上马车,陆步俨也准备离开,却注意到前面长街上围满了官差,蹙了蹙走过去查看是出了什么事。
司徒慎带着人马赶到繁玉楼,直接上到二楼。
屋内,谢鹜行坐在桌边把玩着手里的茶盏,却并不喝,而冯青就跪在他脚边。
一看到司徒慎进来,冯青就哭喊着道:“舅舅救我,救我。”
“不知道谢掌印这是什么意思。”司徒慎冷着脸逼视向谢鹜行,此人早在太子死后就已经露出了勃勃野心,如今他势力越来越大,连他都不得不忌惮。
谢鹜行掀起眼帘,放下手中的茶盏,忽而一笑,“急什么,不如坐下与咱家谈谈。”
司徒慎料想他不敢如何,无非是以冯青要挟自己让权,他走到谢鹜行身旁的位置。
才一落座,眼前极快的掠过一道冷茫,下一瞬,他只觉得脖颈一凉,抬手摸上去,一手的温热!
“砰。”重物落地得声音。
谢鹜行慢条斯理的收回不知何时握在手中的软刃,拿了快白帕擦去上面的血渍,“原本还不想杀你的,实在今日心情不好。”
“啊——啊啊——”冯青缩紧瞳孔,看着眼前的一幕崩溃大喊,空气中传出一股臊味。
竟然是直接吓得尿了一身。
谢鹜行将沾血的帕子丢到地上,起身往外走,“你买卖良家女,又仗着司徒慎在朝中的地位,与其勾结,多年来假卖官职,谋财害命,被咱家抓获,而司徒慎得知败露后欲脱逃,打斗过程中被击杀。”
冯青根本听不见谢鹜行说了什么,只看到那个比恶鬼还要可怖的人消失在了门边。
陆步俨站在繁玉楼外进不去,看到官差抬了具尸体出来,又看到后面的谢鹜行,几步走上前,“里面出什么事了。”
谢鹜行停下步子,侧目看来的一眼杀气四溢,让陆步俨脊背生寒,“陆大人还是管管自己脖子上的脑袋。”
等他镇定下来,谢鹜行已经带着人马离开。
*
雾玥回到法华寺后就一直待在厢房里,她看着前面那对陆步俨送自己的耳铛,很是精致漂亮,可为什么她半点没有表姐说得心动。
而且今日和陆步俨游湖的时候,还不止一次的想起谢鹜行,雾玥懊恼的捧住脸,真的是疯了不成。
你还嫁不嫁人,想着一个太监。
雾玥摇摇头将杂念摒除,像是为了证明什么,抓起桌上的两粒豆子一前一后搓着耳朵,书上说女为悦己者容,若她戴上了着耳铛,是不是就说明她也会喜欢陆步俨。
雾玥一直把耳垂搓的通红麻木,捻起银针哆嗦着将针尖对着耳垂。
她怕痛不敢扎下去,就这么对着镜子犹豫,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眼前忽然就浮现谢骛行对镜抱着自己,欺上她唇瓣的画面。
呼吸一抖,针尖儿就刺进了肉里。
“公主在干什么?”
脑中的声音出现在耳边,雾玥仓皇转过身。
此刻天色已经大黑,谢鹜行披着夜色站在几步之外,整个人阴沉的仿佛死死压抑着什么。
谢鹜行目光扫过桌上的耳铛,又看向雾玥的耳朵,眼尾抽搐了一下。
“我问公主在干什么。”
声音又冰又冷。
雾玥眼里盛着湿意,下意识回答,“穿,耳孔。”
好,好得很。
收了旁人的耳铛,现在还要给自己穿上耳孔,是不是还幻想着把自己嫁给他,是他忘了,小公主早说过要成亲嫁人。
谢鹜行怒极反笑,“那怎么不继续了?”
雾玥答不上来,看着谢骛行朝自己走过来,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无形的抓住,连跳动都变得困难。
谢鹜行很快走到她身后,慢慢俯身拥着她,周身带寒的气息也裹了上来,另一只手握上雾玥捏着银针的手,语气缓慢的透着股瘆人的阴恻,“我来帮公主吧。”
说着他就将原本半没的银针按了下去。
也扎进了他抵在雾玥耳后的指腹内。
被揉肿的耳垂其实感觉不到痛,雾玥身体却是一抖,眸里敏\\.感的溢上水气,现在的谢鹜行太过危险,与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
不等雾玥做出反应,谢鹜行已经拔了那根银针丢到一边,沁出的血珠顺着她的耳垂往下淌,谢鹜行直接伸舌将那滴血卷进了口中。
雾玥浑身一颤。
愣愣看着镜中,血色在谢鹜行的唇缝中漫开,靡丽又诡异的一幕让雾玥呼吸困难。
“公主就是半连滴血都不能为别人流。”谢鹜行含着她的耳,缓慢的启唇,每一下唇瓣都擦着软肉,新渗出来的血珠一次次被卷去。
滚烫的呼吸夹杂着湿热不断卷在她的耳珠之上,麻木的耳垂被激起如浪的颤意,雾玥整个人抖得如枝头落下的坠叶,眼里是被激出得泪水,双手无力攀住谢鹜行圈着自己的手臂。
“谢鹜行。”
小公主发着抖的声音是那么可怜,仿佛快哭了,谢鹜行却充耳不闻。
含吻雾玥耳珠的动作从最初的缓慢,变得越来越深切,黑眸里卷着怒气和迷乱,他早就该如此,不听话的小公主,又怎么会是教就能教得好的。
镜中的画面不断冲击着雾玥脆弱灵台,伴着身体的异样让她整个人仿佛窒息到快要溺毙。
“……谢鹜行。”雾玥张着唇瓣无力喘着气,她还没有从方才银针刺穿耳朵时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脑子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我穿耳孔是因为,书上说,女为悦己者容。”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雾玥声音里直接带了哭腔,满是不能接受的委屈。
谢鹜行额头上青筋暴起,齿间磨在雾玥红肿的耳垂上,恨不得咬下去,小公主是想说什么,告诉他她喜欢陆步俨。
那么好,从此刻起,她彻底给他断了这个念头。
雾玥原本还能克制这些天来呼吸乱想得思绪,可现在谢鹜行这样抱着她,她整个都是乱得,隔着婆娑的泪眼,看着镜中被谢鹜行吻着耳垂的自己,啜泣得越来越厉害。
“可是为什么,我穿耳孔的时候,想得是你。”
第052章
抽抽嗒嗒的呜咽声, 将小公主本就虚软的声音染得更为含糊不清。
定是他听错了,是他妄想幻听,小公主怎么会说想得是他。
谢鹜行握在雾玥肩头的手不断收紧, 手背上青筋起伏狰狞,爬着血丝的深眸内噙着冰冷的自嘲。
她已经不止一次想不要他, 不过是他像条疯狗咬着不放罢了。
戾气跌宕在心口,却又像不肯死心一样, 卑微的生着那么一丝, 兴许他没有听错的希冀。
“公主再说一遍。”沙哑的声音极不平稳。
谢鹜行甚至不敢抬眸去究看小公主的神色, 怕这点他苦求不得的希冀消散太快。
雾玥委屈的一个劲淌眼泪,说都说了她也不怕再说, 干脆一鼓作气道:“我穿耳孔的时候, 想的是你,表姐让我与陆大人多相处,可我想得还是你。”
雾玥裙下的脚轻跺, “可我怎么能想你。”
想一个太监, 她一定是魔怔了, 可心跳, 呼吸困难,紧张, 这些表姐说得症状她都有,难道她真的喜欢一个太监。
雾玥心都凉了,直扁紧唇瓣。
要是嬷嬷知道肯定会吓晕过去,她又该怎么跟母妃说,雾玥越想越觉得万念俱灰, 湿红的眼自以为凶地瞪着镜中的罪魁祸首,却不知自己这样在谢鹜行看来有多么的动人摄心。
他这次确定自己听清楚了, 黑眸有一瞬的迷惘,紧接着猛烈的浪涌狂冲在他心上,使得麻痹枯竭的心脏灌进血液,一潮一潮激荡着他这具身躯,让他手脚生麻,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不知所措。
“都怨你,就是你这混账太监让我变得不对劲。”雾玥紧紧攥着自己那根被谢鹜行尝过的细指,“你舔了我的手还不够……现在还舔我的耳朵。”
镜中的两人还保持着极度暧\\.昧的姿势,忿恼揉掺着羞耻不断充斥着雾玥脆弱的神经,她想抬手掩住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逃避的把眼眸闭拢。
“……你还让我一点力气都使不出。”
颤巍巍小嗓子漫着无尽的委屈,泪珠顺着脸畔无声淌落,冷硬被融去,滑进心口,直让谢鹜行心慌了起来,一下松开口中被他反复折磨的软肉。
本就红肿的耳垂被蹂\\\\.躏的不成样子,被银针扎穿的小眼儿里没有再出血,周围的皮肤下却沁着一个个血点。
谢鹜行紧抿住唇,眼底尽是懊悔不舍,抬起长指沿着耳垂的轮廓抚过,极轻的触碰也引得雾玥敏\\.感瑟缩。
黑眸微眯,残留在口中还没有散去的血液味,秾甜催\\.欲。
适才因为愤怒而在身体里暴戾乱的窜欲\\.念,再次在眸中跳起,戾气散去,欲却没有,反而愈加狂热疯癫。
小公主的话是不是代表,渴\\.望着的不止他一人。
谢鹜行咬破自己的唇壁,滚出的血珠迅速扩散在口中,彼此血液交汇在一起的极致美妙,刺激着他躯壳内那头原始暴躁的兽。
目光触及雾玥泪水斑驳的脸庞,又猛然清醒。
滚!
谢鹜行蛮横的将其压下,嗓音仍控不住有些抖,“公主疼吗?”
怎么可能不疼,麻木消去后,尖锐的痛就升了起来,他还那样咬,似乎要吞了她。
谢鹜行凝着雾玥透湿蕴红的眼,“公主方才说得都是真的吗?”
羞愤直冲上脑袋,雾玥眼帘一抖,霍然起身,推着谢鹜行就将他往屋外赶,“你出去!”
细条条的手臂哪有什么力气,谢鹜行此刻早就舍不得再对她做什么,就这么由着她把自己往外推。
门哐的被推开,合意一扭头就看到掌印从屋里被推了出来,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巨响,门板重重被摔上。
合意被吓得眼皮子跟着一跳,心凉更是了半截。
见掌印朝自己看来,合意头皮都在发麻。
方才掌印阴沉着脸过来,他就知道不妙,现在还被公主赶出来,只怕这回又要闹得不可开交。
“去打盆清水来,再找寺里拿些金疮药。”
听到谢鹜行的吩咐,合意不敢耽搁连忙去打水取药。
等合意拿了东西回来,谢鹜行仍岿然站在门外,似乎一步不曾动过。
合意走上前,“掌印,取来了。”
谢鹜行轻叩响门,“公主。”
屋内没有声响,谢鹜行又道:“公主耳上的伤要处理,让奴才进去,给公主上药。”
良久,才听到里头传出瓮声瓮气的细语,“不要你。”
“那奴才让心檀过来。”
合意看到谢鹜行的示意,忙又转身去找心檀。
“公主,奴才很高兴。”谢鹜行垂眸低声轻言,浅浅弯唇,“从没有那么高兴过。”
一门之隔,雾玥两手捂着烧烫的脸颊,冷静下来,她才开始懊悔,怎么就全都说出来了。
而她方才那些话加起来的意思,岂不就是在对谢鹜行说,自己心悦他。
强烈的羞意让她心脏乱跳,紧接着又像做错事一样无所适从,眼里全是挣扎,她怎么能喜欢他。
心檀很快从后头罩房走了过来,像谢鹜行屈膝行礼,“见过掌印。”
谢鹜行道:“去将公主耳上的伤处理一下。”
“耳朵?”心檀纳闷公主怎么会弄伤耳朵。
一旁的合意早就满腹疑问,只是不敢问罢了。
“是穿的耳孔。”
听谢骛行这么说,心檀道:“那该拿耳坠带着才是,否则孔眼会重新长上。”
“就是不留。”谢鹜行淡淡道。
心檀更加困惑,“那岂不是白扎了。”
“公主若是问起,你就说,根本无需这些俗物点缀,公主在奴才眼里已经是最美。”
谢鹜行的声音不轻不响,刚好够落到雾玥耳中。
她这边还在拼命给自己的一切荒唐行径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谢鹜行低哑深款的一句话又让她心旌乱的溃不成军。
心檀推开门进来,“奴婢来给公主上药。”
雾玥透过门缝看着眼门口的人,又快速错开眼,顿顿点头。
心檀走进仔细瞧了公主的耳朵,才发现肿的厉害,还沁着一点点血点,其实就是小伤,可雾玥皮肤尤其的娇嫩,故而就显得严重。
心檀拿帕子打湿替雾玥擦拭,布料摩擦出的疼痛让雾玥忍不住抽气。
心檀赶忙放轻动作,等清洁好,拿起金疮药要往上洒的时候,又没忍住问了一句,“那奴婢可就上药了?”
雾玥看了眼那对被遗忘在桌上的耳铛,又摸上自己另一只耳朵,咬着唇没说话。
屋外,谢鹜行也在等着她的回话。
“上药吧。”
黑眸轻晃,细细点点的笑意就浮了上来。
*
这一日雾玥都没有离开屋子,她也不知道谢鹜行是什么时候走了,反正等第二天起来,他已经不在了寺中。
又隔了两日,太后就下令摆驾回宫,听说是皇上让人来传了话,太后这才肯提前回宫。
终于能回宫,最高兴的莫过于就是贺兰婠了,她推开车轩望着法华寺的方向感慨,“当初我还嫌宫里闷,现在是巴不得回去。”
她回过身看向雾玥,见她一脸心事重重,长叹了声,“你这两日到底怎么了?”
雾玥垂着睫摇头,她遇见了一桩没法说,还尤其可怕的事。
“可是因为陆步俨?”贺兰婠这边胡乱猜着。
雾玥闻言微愣,是啊,还有陆步俨。
谢鹜行那边先不提,但她可以确实自己对陆步俨并无其他的情愫,也该与他清楚。
雾玥抬睫看向贺兰婠,“表姐,一会儿能否陪我去寻一趟陆大人。”
贺兰婠还以为她是对陆步俨有了几分意思,难怪这几日心不在焉,于是满口答应。
回到皇宫,询问了宫人得知陆步俨在武英殿,雾玥就与贺兰婠一同寻了过去。
陆步俨埋头写着呈文,清风走进来笑呵呵的传话,“主子,你猜谁来了。”
“谁?”陆步俨头也不抬,眉心呈着郁色。
司徒慎一死,谢鹜行取而代之成了司礼监掌印,东西两厂明面上是两个衙署,实际权柄都到了他手里,司徒慎虽也不是善类,但也没有此人行事来的狠毒不择手段。
皇上又对他极为信任,朝中趋炎附势之徒更是数不胜数。
清风看出自己主子心情不虞,也不卖关子了,“五公主求见。”
陆步俨执笔的手微动,眸中露出几分诧异,旋即舒展开眉心笑笑,“我这就过去。”
走出大殿,果真看见雾玥和贺兰婠等在回廊下。
看到陆步俨出来,雾玥往前走了几步,“陆大人。”
陆步俨目光滑过她空无一物的双耳,略有失落,转瞬又笑道:“还不知道公主已经回来了。”
“刚到。”雾玥抿了抿唇,把一直拿在手里的锦盒递给他,“我想了想,还是把这个还给陆大人。”
陆步俨笑容敛起些许,“送出去的礼,岂有收回的道理。”
雾玥说,“陆大人,我不带耳铛是因为没有耳孔。”
陆步俨之前不敢冒犯直视,如今仔细看了,才发现雾玥耳垂上竟然没有耳孔,只不过,现在左边耳垂上有一个小血点。
雾玥抱歉的朝他抿了个笑,“那日我想着穿一个,但穿了一半,还是觉得不喜欢。”
后面的话无需再往下讲,五公主已经说得很清楚,对他并无喜欢。
后面竖着耳朵听热闹的贺兰婠直接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雾玥来找陆步俨是为了拒绝他。
陆步俨满腔的情愫被浇熄,说不落寞是假的,二十来年他几乎顺风顺水,没想到这头一回对女子有了心动,就遇了挫折。
他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却还是忍不住一问,“公主可是心有所属。”
雾玥听他这么问,把头摇的仓皇狼狈。
既然雾玥心中无人,他不认为自己全然没了机会,陆步俨温声道:“我记住了公主不喜欢耳铛,不知公主可否再给我一个机会,去了解公主喜欢什么?”
雾玥最不擅长应对这样的事,攥了攥手心,将锦盒放到一旁的石柱上,“对不住啊,陆大人。”
说罢就匆匆离开,贺兰婠一步三回头的跟上,陆步俨站在原地神形落寞的她都想要怜爱了。
出了武英殿,她就急声问,“你这就确定了,不喜欢陆步俨?”
雾玥摇摇头。
“你倒是多接触试试啊。”贺兰婠简直都快可惜坏了。
“是要试试。”雾玥忽然说。
贺兰婠以为说服了她,心头刚一松,雾玥后面的话又让她紧张起来。
“不是陆大人。”
贺兰婠一脸狐疑,雾玥有没有跟别的男子有接触,她是最近清楚的,不是陆步俨,那还能是谁。
雾玥憋在心里实在没人可说,也只能对表姐说,她咬了咬唇,斟酌着道:“我对一个人,有心跳紧张的感觉,我不确定是不是喜欢,而且那个人又是万万不可以的。”
贺兰婠神色都变得严肃起来,“谁?”
雾玥面颊微微涨红,咬着唇瓣的力道越发加重,眼里满是烦闷的挣扎和难以启齿的羞耻。
贺兰婠看她这想说不敢说的纠结样子,仔细翻着记忆,想她到底都跟谁接触过。
也没有啊,她这不开窍的表妹,成天玩玩闹闹,围着打转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兰嬷嬷,云妃,顾意菀,连个男人都影子都没。
还有一个人她天天挂嘴边,还能和男人沾点边,又是万万不能的……贺兰婠心里一个咯噔。
雾玥支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绞着手指,轻声轻气道:“表姐要不要猜猜。”
贺兰婠看她这样就有预感八九不离十是她想得那样,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你可别让我猜了,你别糊涂啊。”
雾玥该不会是真的对那个太监上了心吧。
贺兰婠这样让雾玥心里更没底了,哭丧着脸道:“表姐也觉得不成吗?”
“可是你说的那些情绪我控制不住。”雾玥垂低着脑袋,嗓音闷闷的,像是做错了极大的事,“我也不确定。”
贺兰婠最见不得雾玥这可怜兮兮的样子,一下就没了辙,反过来说服自己,太监怎么了太监也是人。
她揽着雾玥的肩膀安慰,“没事没事,不是还没确定吗?咱们等确定了再说。”
雾玥红着一双满是顾虑的眼点头,她得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谢鹜行,再想后面该怎么办。
*
谢鹜行从养心殿走出来,仲九立马迎了上前。
谢鹜行看了眼天色,“公主可回宫了。”
“回掌印,公主已经回到照月楼。”仲九如实说了雾玥去见陆步俨还耳铛的事,怕掌印动怒,一刻不赶停地说:“公主还说要掌印。”
小公主主动要见他。
那日小公主哭咽着说得那番话,几乎没有一刻不在他脑中回旋,无时无刻的在他体内捬操踊跃,不知疲倦。
这么多年来,不,是从他有记忆以来他便坚信,这世道就是黑暗腐败的如一滩烂泥,他厌恶一切,是小公主给了他一丝光亮,一直到如今,他觉得这世道也不是毫无可取。
谢鹜行去到照月楼时,雾玥正坐在窗棂前出神,余晖薄照在她身上,柔光氤氲,细风拂着她鬓边的发丝,宁静美好的仿佛一副不真实的蜃景。
“公主。”谢鹜行开口有些急切。
雾玥回过头朝他看来,他才微微笑开,是真实的。
雾玥快速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他身后的合意,“把门关上,谁都不能进来。”
谢鹜行目光稍动,雾玥赶在他开口前道:“你也不要说话。”
合意见掌印都听话的一言不发,哪敢耽搁,连忙关了门下来。
黄昏的天本就暗,门一合上,屋内的光线就更弱了,谢鹜行的轮廓也变得虚实不明,唯有深绻的眸紧锁着她,清晰无比。
雾玥抿了抿发干的唇,站起身走过去。
一步一步看似镇定,其实心早已跳到了嗓子眼,她安慰自己,就是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谢鹜行而已。
之前都是突如其来的发生,她想试试,若自己做好准备,是不是就不会乱了。
才走近到谢鹜行跟前,他周身的气息就压了过来,在空气中祟动蛰伏着,好像随时会扑上前,雾玥迭声道:“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谢鹜行没说话,目光纠看着她,轻点下颌。
那日小公主哭得厉害,虽然承认心中有了他,只是她一向乖,离经叛道事不敢,大约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接受,无非是在忍上一忍,这么久都过来了。
“抱我。”
谢鹜行倏然抬眸,雾玥急速闪着眼睫,再次下令,“抱着我。”
谢鹜行抬手扶上她的后腰,掌心缓缓施力将雾玥轻轻颤抖的身子压向自己。
雾玥紧闭着眼,灼人的烫意从腰枝与掌心的贴合处升起,沿着脊椎一直蔓延爬进她心口,比起过去没有任何减轻,反而愈发激烈。
她攥紧捏着谢鹜行衣袍的手,指尖瑟颤着攀到他肩头,就再也没有力气往上走,翕开唇瓣,小口喘出一口气才软着嗓音说:“像上次那样,尝。”
雾玥抿了抿发干的唇,愈发艰难的说:“尝……我的指。”
谢鹜行垂眸盯着无力攀在他肩上的柔荑,雾玥每说出一句话,都是在往他眼里丢火星子,燎烧的火光下是一片晦暗。
若是这些要求,小公主大可不必搞得如此兴师动众,他乐意之至。
谢鹜行执起雾玥的手,将香软的指抵到唇边,虔诚细缓的舐吻,不放过每一寸,厮\\.磨着辗转到掌心,
他低眼,小公主伏在他胸口,一双虚阖的水眸难以聚焦,微涣迷蒙中透着娇魅,檀口无意识的微张,粉色的小舌瑟缩在唇间,呵气如兰。
小公主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谢鹜行不错眼地注视着她,吮咬了口她掌心的软嫩。
雾玥如被雷电击中般一颤,眼里直接沁出了潮湿的泪,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剥夺,腕子被谢鹜行握在掌中,一路落吻如同点火,燎的她意识朦胧,整个人如同一只坠雁,身子不停的下坠,却被谢鹜行更用力的揽紧,纤弱的背脊无力后仰,如绸的青丝披散。
雾玥意识迷离,怎么办,怎么办,好像是真的喜欢。
“还要继续么。”谢鹜行的唇贪婪停在雾玥的腕上,鼻息粗浓,他自是不想停的,可小公主浑身都在起颤,脉搏像被弹乱的弦。
雾玥迷离的眸子映进些许清明,仰颈望向谢鹜行。
屋子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谢鹜行低垂着头离她很紧,几缕发丝落在额前,眸色暗的吓人,沉欲的眸子浮着几分凌厉,眼尾则布着不自然的红,半贴在她腕上的唇潋滟红润透着水泽,清冷早已不复存在,漂亮的脸庞欲气迷离。
雾玥脑袋发昏,沉得厉害,每次看到话本子上说,亲吻时唾液相融,还甘之如饴,她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雾玥迷惘望着谢鹜行的唇,鬼使神差的想,若是自己真的喜欢他,是不是就不会讨厌。
忽然觉得干渴的脱力,从唇瓣间溢出声音的破碎飘渺,“谢鹜行……再,尝我的唇。”
第053章
悄寂的屋内, 一切杂音被隔绝,只有轻急的虚\\.喘和粗嘎的呼吸揉在一起,在彼此的吐纳间丝丝扣缠, 腻浓的分不清楚究竟是谁的。
所有感官都被这股情\\.迷所充斥,雾玥已经难以思考, 应着早前心中所想,无意识的开口, “就, 尝一下。”
好让她知道。
然而谢鹜行没有给她将后半句话说出来的机会, 浓重的鼻息扑面,唇瓣相贴的瞬间, 饱含着彼此温度气息的触碰让两人同时都颤抖了一下。
雾玥脑中直接变得空白, 从脊椎到脚趾都发着麻,喉间不受控制的溢出颤吟,她想喘一口气, 谢鹜行强劲有力的舌就挤开她的唇缝, 撬开牙关探了进来。
不是循序渐进, 亦不是和风细雨, 就像蛰伏已久的兽,在火光电石间凶猛迅疾的将猎物咬进口中, 只有吞噬。
口中的柔软被扫荡得发麻,舌尖被吮住,谢鹜行如同要将她拆骨入腹的蛮横让雾玥生出仓皇。
才缩了缩舌尖,他就像知道一样,原本揽在她腰后的大掌一下压上她的后颈, 不仅这样,粗粝带茧的掌心贴着她细弱的脖颈游弋向前, 抚着她的下颌往上,长指扣住两腮。
雾玥不仅逃不了躲不了,连闭上口都不行,就这样让他肆意亲吻,像是要把舌伸到最里面。
吃了她,吞下她,她自己讨的。
小公主在颤,你没听见她呜呜咽咽的在吟泣么。
欲和理智在脑中博弈,不分胜负,谢鹜行爬满眼中嗜瘾的血丝,鼻息极为粗沉的喘动,他没有松开扣着雾玥下颌的指,只将吞吻的攻势放缓,带着抚慰的意味,细细舔含着她不住瑟缩的软舌。
惊慌失措的小公主似乎得到了安抚。
让人难以招架的强劲浪涌,化作丝丝缕缕的柔雨,让雾玥渐渐忘了慌张,唇\\.舌相缠的柔腻渗透进皮肤,沿着细小的经络血管,直往她心里窜。
雾玥视线已经彻底弥散,不断被激出的泪珠迷蒙着眼,她什么都看不见,自己就像被抛在虚无之中,除了谢鹜行,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他的侵袭……除了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檀口因为始终张着而泌出银涎,却赶不上被谢鹜行吃去的速度,她觉得又干又渴,本能去勾他的舌,主动用颤巍巍的舌尖舔着他。
谢鹜行额侧的青筋暴起,喉结上下翻滚,呼吸更是粗哑像兽的低吼。
雾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迷乱的神智里恢复一些些清醒,她不仅不讨厌这样,还主动。
迷茫无措之下,原本只是潮湿的眼眸迅速蕴泪,泪珠连串的往下掉,也不是小声的抽泣,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本就无力的身子更是在谢鹜行怀里哭得一抖一抖。
谢鹜行觉出不对,忙松开对她的钳制,眼里的情\\.欲退的退散的散。
小公主的唇被磨肿,娇嫩的双颊还留有被扼出指印,满脸的泪痕更是让谢鹜行心慌,小心翼翼捧着她的脸,为她拭泪,“公主。”
“谢鹜行。”
雾玥几乎哭着叫他。
谢鹜行以为自己弄疼了她,吓到了她。
雾玥却抽咽着,磕磕绊绊的,一个字一个字说:“我好像是真的喜欢你了,怎么办,呜。”
谢鹜行给她擦泪的指顿住,黑眸抬起揪紧着雾玥,小公主大胆的让自己亲吻,然后又哭喘着,满是惶惶地问他,喜欢他了怎么办。
听着自己震荡的心跳声,谢鹜行长久的沉默。
忽而想起,小公主第一次与自己说话,她那时以为他已经被打人死,也是害怕地直哭,却也不逃,还要壮着胆子给他擦脸上的污渍。
谢鹜行慢慢弯起唇,俯身把人抱进怀里,似哄似慰的低语,“喜欢?公主不是在给奴才解念头么?”
雾玥在他怀里愣住,他以为自己是再给他解念头,对啊,她怎么没想到,没准,没准自己也是被他影响而起了念头。
“什么是喜欢?”谢鹜行替她挽起鬓边散乱的发,慢慢勾至耳后,指腹贴着她的耳缘描绘,“可是像奴才一样,日日想着公主,没有一刻停歇,想得心都颤了。”
温吞的耳语撩在雾玥的耳畔,如诉着情话,“若这样就是喜欢。”
“那奴才早就喜欢公主。”
雾玥呼吸困难,心脏急促地跳乱,她不敢承认自己的羞态,更挡不住谢鹜行的这番话,又怕自己这边没想到解决的办法,反而把谢鹜行也拉入糟糕的境地。
于是仓皇摇头,“不是喜欢。”
“不是喜欢?”谢鹜行也不急,眼下他进退皆口,语气也悠悠,“那公主可是也对奴才有了念头,方才……公主的舌主动勾了奴才。”
雾玥脸颊蹭的烧红,将舌尖放在齿间咬紧,磨出的细痛都抵不过让她面红耳赤的羞耻。
起念头也比真的喜欢好,起码这样还能补救,雾玥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
“那,你解了念头了吗?”
若是谢鹜行能恢复,自己一定也行。
谢鹜行怎么会不知道小公主在逃避,又怎么可能如她的愿,他略微偏头过,像是认真在思索,“似乎有一些效果。”
“若是再多一些,兴许就彻底好了。”莫测晦深的视线滑过小公主微微亮起的眼睛,落向那两片红意未消的唇瓣。
当两件分开看都难以接受的事,被同时摆在眼前,人就会自然选择相对而容易的那个。
从谢鹜行唇间吐出的字句带着蛊惑,“到时,奴才也能帮公主解念头。”
雾玥那颗悬在空中漂浮了好久,乱糟糟的心,像是寻到了一块得以喘息的浮木,于是轻轻点头。
……
兰嬷嬷在谢鹜行离开后才进了雾玥的寝殿,她神色中带着犹疑问道:“方才公主与掌印又起争执了?”
她在殿外隐约听见了公主似乎在哭,若不是知道里面的人是谢鹜行,她只怕早就闯进来了。
雾玥眼睛胡乱眨了两下,抬手就要捂脸,想起自己已经整理过妆容,兰嬷嬷应该看不出,才又将手放下。
雾玥小幅度地摇摇头说,“没事。”
对上兰嬷嬷明显不信的目光,又道:“稍微有些生气。”
兰嬷嬷一脸“果然如此”的无奈表情,“才回宫,他又怎么惹公主生气了?”
雾玥还是摇头,她当然不敢说自己可能喜欢上了谢鹜行,同时还抱着或许真的能解了念头,一切回归正常的侥幸,把心事牢牢藏在肚子里。
*
翌日清早,雾玥从太后宫里出来,看时辰早朝已经散去,便带着合意和心檀往养心殿去。
因为昨日回到宫中天色已经晚了,所以她还没有向元武帝请安。
养心殿。
高全照进内通传后,走到雾玥身边行礼,“皇上请五公主进去呢。”
雾玥朝他微微颔首,便往殿内去。
才跨进养心殿的门槛,还不等绕过玉屏,雾玥就闻到一股硫磺参杂异香的浓烈气味充斥在殿中。
她来养心殿的次数寥寥可数,记忆中上回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浓的味道,又想起宫中说得元武帝沉迷炼丹,雾玥目光微动。
绕过玉屏,便看到了坐在龙案后的元武帝,雾玥目光闪过惊讶,她离宫也不过就两月,元武帝的面相较之前竟变了那么多,不是神色有说差,而是,虽然他整个人都透着股倦萎,眼睛却很亮,是一种瞳孔紧缩,仿佛很有神的状态,形成对照的诡异,让人很不舒服。
雾玥略微抿了抿唇,“儿臣见过父皇,给父皇请安。”
元武帝看了她一会儿,笑着让她免礼。
“昨日儿臣回宫的迟了,故而没有来向父皇请安,还请父皇莫怪。”
元武帝颔首赞许,“你陪着你皇祖母去法华寺住了那么久,也是你有心,父皇怎会怪你。”
他招手让雾玥走上前,雾玥往前走了几步。
元武帝似有感叹,“朕近来时常想起你母妃,转眼你都长那么大了,快十七了吧。”
雾玥点头,“再有几个月就十七了。”
“也该到成亲的年纪了。”元武帝手捋着须,“等回头朕与太后商议商议,定为你择一位好驸马。”
雾玥想到谢鹜行,下意识摇头,“儿臣还想多伴在父皇皇祖母膝下,不想嫁人。”
元武帝闻言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有孝心,也好。”
雾玥准备告退,就见元武帝手撑着额,似头疼难忍,沉声着吩咐:“传林美人。”
高全照冲忙进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萧汐宁。
她快速看了雾玥一眼,见元武帝又在头疼,走上前道:“父皇头疼该找太医才是,林美人又不是太医,还有这丹药,您也别吃了。”
元武帝蹙眉,“朕的事,还用不着你来管。”
被训斥萧汐宁恨咬着唇,皇兄死了,四皇兄畏罪自缢,母后也成日把自己锁在宫里,现在三皇兄又不在宫内,父皇则极为重用谢鹜行,她感觉这皇宫里的天彻底已经变了。
“皇姐。”一直没说话的雾玥忽然开口,她捏紧袖下的手轻声说,“我听闻寻道炼丹是自古就有的事,只是都不得法,而父皇好不容易找到玄清道人这样的半仙,是天赐的机缘,你怎么好阻碍。”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萧汐宁不客气的抬手指着她。
修仙炼丹,寻长生,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她是在劝诫父皇。
萧汐宁还想说话,被元武帝呵斥,“雾玥都比你懂事。”
“还不退下。”
萧汐宁狠狠跺了跺脚,咬着银牙极不甘心的说:“儿臣告退。”
雾玥也欠身告退,“儿臣就不打扰父皇了。”
走出养心殿,殿外清澈的空气将那股让雾玥窒息的异香吹散,她松开袖下紧握的手,才发现手心里都是汗。
回到照月楼,雾玥直接去了那颗寒泊树下,她拿着水瓢给寒泊浇水,口中轻声的自言自语,“母妃,我这样算不算没听你的话。”
说着又摇了摇头,“应当不算。”
她只是说了皇上爱听的话而已。
“不过还有一桩事。”雾玥说着眼波晃了一下,吐字也有点不利索,“等我解决好了,再告诉母妃。”
*
初夏的夜,蝉鸣已经开始扰人。
雾玥沐浴完坐在窗子前吹夜风,看似沉静,心却一点都不定,注意到熟悉的身影从庭中走来,她几乎一下站起了身,几步走到门边,将门拉开。
谢鹜行夜到了廊下,还没有开口,就被她拉到了屋里。
雾玥探着脑袋往静谧无人的庭院中看了一眼,确保无人才将门合上,一回身就差点撞进谢鹜行的胸膛。
谢鹜行将手掌绕到雾玥的后背,沿着脊骨下落至腰尾,享受着怀中娇躯敏\\.感轻颤时带来的快意,同时轻启薄唇,无辜问话,“公主如此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第054章
雾玥眼眸闪烁如星, 觉得他多此一问,做这样的事怎么能不偷偷摸摸,她都快紧张死了。
谢鹜行抬指拂过她泛红的粉腮, 愈加不解,“怎么脸还红了?”
若有若无的指触让雾玥心尖儿起颤,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之前习惯的事, 现在一件都不对了, 她甚至不敢直视谢鹜行的眼睛。
雾玥动了动唇瓣, 小声道:“快点呐。”
早些解决,早些回到正轨。
谢鹜行轻抬眼梢, 快?这事怎么快?
烛光将小公主娇嫩的容颜照得鲜艳欲滴, 指腹贴着她细嫩的脸腮滑落,轻落在唇角,没有像头两次那样欺入, 而是极缓的沿着雾玥下唇的唇线描摹。
唇瓣是怎么被同样的柔软含住, 又是怎么被蛮横吞吻, 这些记忆一下涌进脑中。
身体的反应来的比思想更快, 雾玥几乎在瞬间就感到了难以呼吸,翕开一小道唇缝, 艰难轻\\.喘。
谢鹜行眯眸盯着那两片唇瓣间,带着极度诱\\.惑,引着人沉\\.沦的窄缝。
摩挲的动作变得更缓,指腹微微施力,如同碾玩一般看着它在指下变得越来越红艳。
开口嗓音轻也沉, “公主今日去见皇上了?”
“嗯。”雾玥脑袋晕乎乎的,问什么答什么。
谢鹜行接着说, “皇上近来时常头疾发作,喜怒无常,公主还是少去为好,免得哪回一个不慎,惹得皇上动怒。”
雾玥垂低着眼睫,注意力全在谢鹜行的手上,唇也被他揉的敏\\.感至极,咽了咽发干的嗓子,虚虚点头。
谢鹜行轻笑,“乖。”
宠溺的喟叹让雾玥耳朵烫极,一直不敢抬起的眼不受控制地朝他看去,幽暗的瞳仁里映出的自己一点都不好,脸颊飞霞,眸含湿意,启着唇微微喘\\.息。
怎么能如此羞人,雾玥被自己的模样吓到,想要退的时候,谢鹜行低头慢慢朝她压来,她这才没有动,滚烫的气息停在离她极近的距离。
“对了。”谢鹜行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口,将唇移到雾玥耳畔,“我来时路过莲塘,里头好些莲枝已经接了花苞,就等着开。”
每说一个字,他就将唇靠近一分,而每一次雾玥都以为他要亲到自己的时候,又乍然落空,一颗心就这么上上下下,像放在火上煎,口中的燥意更是让她恼羞成怒。
“你说完没有。”
“公主不想听。”谢鹜行薄红的唇叠在雾玥唇角,堪堪碰到一点,开口时也恰好能衔到一点,若有似无的撩拨。
雾玥气息全乱了,唇瓣更是干得想要被润泽,“你亲,亲完再说呀。”
“知道了。”
忽然沉哑得声音让雾玥心口发紧,紧接着唇就被紧紧贴上。
雾玥不记得吻了有多久,她只知道分开时自己一下就空虚了下来,捆缚之后的骤然放松,反而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异常脆弱,身上涔涔汗的贴着紧衣衫,更为刺痒难忍,而且不是再表层,是从身体里透出,丝丝缕缕得空乏被放大到所有感官。
她无助的仰头看向谢鹜行,黑眸微阖看不见神色,除了眼尾有些红,怎么瞧都比她要好得多。
“你怎么样?”一开口,嗓音里虚软辗转出的春\\.情,让雾玥自己都愣住了,羞耻直冲上心。
谢鹜行调息着躯体里四窜的欲\\.火,他总比小公主能控制些,也知道掩藏。
睁眸笑笑,一语双关,“更好了。”
雾玥有些不确定看着他,那她怎么一点都没有好,闪烁不定的目光移到谢鹜行异常红润的唇上,她竟想他再碰碰自己。
念头一起,浑身都起了颤,雾玥仓皇把头埋下,呼吸纷乱。
谢鹜行十分善解人意的继续诱哄着她,“许是公主人小瘾大,多试几回,就好了。”
怎么可能会好,一旦开了这扇秘境的门,只会和他一样掉入无休无止的渴\\.求之中。
被极度的饥饿逼到崩溃边缘,再交融相合,该是怎样的激烈畅快,光是想到,就让谢鹜行舌根发麻。
*
谢鹜行从照月楼离开已经是深夜,仲九从暗处走上前,低声道:“掌印。”
谢鹜行嗯了声,迈步走在前头。
仲九跟在后面轻声道:“探查的人有消息送来了。”
谢鹜行目光轻动,“说。”
“暗卫一路查到了当初给谢家夫人接生的产婆家乡,人早就死了,子女也根本不知道过去的事。”
仲九不知道掌印为何查谢家的事,他也是从查得消息中得知关于当年的零星旧事。当初谢家是在一夜间覆灭,除了当日进宫的谢夫人,一个都没逃脱。
那时谢夫人已经怀胎十月,在离宫回谢家的路上,突然发作,因此转道去了就近的产婆家中,这才有了逃走的机会,至于现在是死是活,无人知道。
谢家,掌印也姓谢,仲九垂下眼不敢多猜。
谢鹜行脸上看不出情绪,接生婆死了,那就是说唯一确认无疑,曾见过小妹的人也没了,想要找一个出生时就走丢,甚至可能已经死了的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无妨,找不到就不算死,就慢慢捞吧。
“从京城到淇县,所有年龄在十六七,且并非父母所亲生的女子,都给我查。”
*
雾玥就这么将信将疑的被哄着傻傻的试了好几回,每当她被弄得心潮迭起,开始不确定的时候,谢鹜行就会笃定的告诉她,是因为还不够。
一直到这夜,她从梦中惊醒。
屋内没有点灯,稀微的月色隐约照到床上,雾玥披散着长发呆呆坐着,小手揪紧着被褥,浑身满是涔涔的汗,双腿更是并拢的极紧,眼里满是乱晃的水雾。
她竟然,竟然梦见谢鹜行把吻落到了她身上,看不见的藤曼挑开衣襟,湿腻腻的攀沿,腿被勾折起,藤曼也缠了进来。
雾玥连忙把瑟颤的腿并的更紧,脸红的像要滴血。
偏还分出一缕思绪想,难怪是看不见的藤曼,因为宦官残缺。
呸呸呸,雾玥连忙打住,现在最可怕的是,她竟然梦到自己与谢鹜行……
雾玥被吓得不轻,就这么睁着眼睛到了天亮,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唯一能说心里话的人就只有贺兰婠,除了表姐外她是一个人都不敢透露,所以也只能去找她。
而另一边,贺兰婠想着回宫好些天,也不知道雾玥那边怎么样了,正想去找,结果人就自己来了。
她忙拉了雾玥进屋,关上门说起悄悄话。
“可是来跟我说好消息的?”
雾玥直把头摇,哭丧着脸,“更糟了。”
贺兰婠心里顿生出不妙,让她快说。
雾玥头也不敢抬,几乎是嘟囔着说完的,至于那个梦,她实在难以启齿,忍着没说。
贺兰婠听完只觉得喘不上气,抽出腰上的鞭子就要去找谢鹜行算账。
“表,表姐。”雾玥见状慌忙拉住她。
贺兰婠恨铁不成钢的拿手指戳她的额头,“那死太监骗你占你便宜呢!”
还解念头,她摘了他的头!
贺兰婠杀气腾腾要去找谢鹜行拼命的样子,把雾玥吓得更不敢松手了,“是我主动的。”
“而且,他是宦官,也不算占便宜吧。”
听雾玥还在给他找借口,贺兰婠眼前黑了黑,捧着她的脸左看右看,她娇娇嫩嫩的乖表妹竟然被太监占了便宜,可把她心疼坏了,“你就是被他哄着掉进圈套的。”
雾玥也不知道是不是圈套,鼻音重重的呜咽了一声,“那都掉进去了,现在怎么办?”
贺兰婠看她纠结拧巴的,也不出了主意,重新坐下问:“那你愿不愿意掉进去嘛。”
雾玥没有立刻回答,她也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只是固执的觉得这件事情不对,那应该就是不愿意这样的。
她迟疑着摇摇头。
有了回答,贺兰婠就觉得好办了,“谢鹜行不是拿什么念头说话吗,你就告诉他,你的念头也消了,这样你不就能顺利脱身了。”
贺兰婠看她久久没说话,眼里透出狐疑,明明拒绝陆步俨的时候那么果决,现在却犹豫不决。
贺兰婠语气幽幽:“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雾玥眼睛一闪,就像是被说中心事一样,心脏跳漏半拍。
几乎是立刻反驳“我怎么会不愿意。”
雾玥捏紧手指,她当然愿意,之所以与谢鹜行那样亲密,也是为了回到正轨。
贺兰婠本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除了气愤谢鹜行哄骗雾玥,是不是太监在她这里还真不是太难过的坎,看雾玥这样也没有说什么,托着腮“哦”了声。
雾玥仿佛是为了证明一般,挺着腰板,言辞凿凿,“表姐等着看就是了。”
*
雾玥在贺兰婠面前表现得斩钉截铁,转身出了宫就变得迷茫起来。
表姐说得对,谢鹜行不是已经解了念头,只要她也说自己已经好了,就顺理成章可以不用继续,除非她不愿意。
可不愿意岂不是就说明她真的喜欢谢鹜行。
雾玥捏着指尖,心绪纷乱的往照月楼走,绕过御花园,隐约听见两个宫女交头接耳的在说话。
似乎还夹杂着掌印二字,雾玥好奇望去。
两人没看见雾玥,越说越起劲,声音不自觉得也大了起来。
“掌印这般好的模样,又有权势,可惜是宦官,不然得多少女子暗许芳心。”
“怎么,刚才瞧那一眼,你心里头就起劲儿了?”
“你不起劲儿?虽说是宦官,不过光是瞧着模样,沾沾手,心里也舒坦。”
“我可没你这胆,等回头押你去西厂地牢挨鞭子的时候,你再好好瞧。”
“你个死丫头!”
听着两人的编排,雾玥眉头紧紧拧起,身后的合意立马冷咳了一声,斥骂道:“什么都敢说,不要命了。”
两个宫女吓了一跳,看到雾玥脸色更是一白,跪地求饶:“奴婢知错,不敢再胡言乱语,请五公主恕罪。”
两人满脸懊悔,不过嚼个舌头,怎么就被五公主撞见了,要是传到掌印耳中,还有她们好果子吃?
出言不逊的那个更是骇的直接抬手左右扇自己的嘴,“奴婢胡言,奴婢该死。”
“罢了。”雾玥喝止住她,“下不为例。”
两个宫女如蒙特赦,连连谢恩告退。
经这一出,雾玥心里更加烦闷,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把这一切归结在谢鹜行头上,闷闷的想,等他今夜过来,就与他说清楚。
然而一直到深夜,谢鹜行都没有出现,雾玥倚在软榻上,眼帘越来越沉。
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吱呀的推门声,但她已经倦的没有力气撑眼看。
谢鹜行一直审案到此时,是当初构陷谢家的其中之一,他全程看着施行,看着他们痛苦求饶,胸膛内嗜杀的亢奋不断叠起,直到现在还处于兴奋之中。
看着熟睡躺在软榻上的小公主,那股激荡更是被放大了数倍,走过去,不客气的压身衔住那片柔软的唇。
雾玥睡得迷迷糊糊,舌头被卷起的当时,身体没有防备的接纳,甚至下意识的做出回应。
直到吮吸的力道越来越大,唇\\.舌绞缠的湿濡声腻浓的充斥在周身,雾玥才受不住的嘤\\.咛出声,只是思绪一旧没清醒,迷惘中所有感官都被放大。
她又在做梦了吗?呼吸好烫,粘腻在她身上,往她的每一处肌肤下钻,蠢蠢欲动的触探,使得她心上的空乏都被勾了起来。
雾玥缩蜷起双腿,越来越难捱的来回轻蹭,脚尖踢到软榻的一侧围板,落到实处的感觉让她终于醒过神。
谢鹜行的身廓沉在黑暗中,因为看不清显得尤为迫人,而她此刻舌尖还被勾着,浑身像被燎烧的颤栗还没有褪去,雾玥将脚趾蜷紧,勉强寻回一点思绪。
她还有话要对谢骛行说,对。
她忙伸手摸索着抵住谢鹜行的肩头,同时往回缩舌。
“谢鹜行。”雾玥气息乱糟糟,努力让自己平稳的发出声音,“……我有话要说。”
谢鹜行吻得迷醉,小公主把舌藏起,他就只舔她唇,“公主说便是了。”
这样让她怎么说,她根本连思绪都冷静下来,雾玥想推开他。
谢鹜行轻松抓住她无力的双手,哑着嗓子说:“我听着。”
雾玥觉得自己快被折磨疯了,她抓回不受控制的思绪,脱口迭声道:“我已经好了,我解了念头了。”
谢鹜行停住动作,却也没有将唇离开,在黑暗中看着她。
小公主怕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一副模样吧,方才又是怎样在他身\\.下,像个妖精似的辗转蹭着腿,又是怎么探着舌送到他口里,这会儿就敢说这样话。
他回想了一下,今日小公主似乎是去见了贺兰婠。
谢鹜行沉默不语的这段时间,雾玥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漫长,她勉励动了动唇想要说话,谢鹜行先她一步开口。
“当真?”
谢鹜行语气温吞低哑,喃喃似耳语,说罢却不等雾玥回答,吮住她的唇瓣。
继而一寸一寸极缓慢的退离,仿佛连着血脉经络般难分难解,就在彻底分开的那一刻,所有相连在她体内的气息全部消散。
骤然的坠空感,让雾玥不由自主的,追着向前送了送自己的唇。
谢鹜行低低笑开,“公主分明在告诉奴才,不是这么想。”
强烈的羞愤直冲进脑袋,雾玥不知是恼他还是恼自己,捂住自己坏事的嘴,含糊不清的说:“表姐说了,这是你的圈套,是你哄骗我让我变成这样。”
还真是贺兰婠。
面对雾玥略显激动的情绪,谢鹜行没有反驳,反而承认,“不然奴才能怎么办。”
低迷的嗓音让雾玥心口一揪。
“公主不愿意承认喜欢,那就不是喜欢,公主愿意拿奴才当消解来使,也是好的。”谢鹜行苦涩笑了笑,继续道:“什么解念头,都是鬼话假的,奴才对公主的念头这辈子都消不了。”
雾玥没想到他承认的那么干脆,一字一句仿佛一下下的敲在她心上,让本就纷乱的心翻搅出层层涟漪。
雾玥紧咬住下唇,那股悸颤还是不可遏制的蔓延全身。
“可现在是公主解了念头,奴才确实再没有任何办法,奴才身份低微,又是阉人,确实配不上公主,公主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呢。”谢鹜行仿佛听之任之般等着她发落,动作却没有任何收敛,脸颊轻贴着雾玥的脸畔蹭问:“再给奴才寻个对食,打发走奴才?”
雾玥想起白日里那两个宫女说得话,一阵发闷,跟着思绪不受控制的想,谢鹜行会不会也与旁的女子贴耳低语,像吻她一样……
心里那股闷堵直让她觉得难受,二话不说,拿掌心“啪”的一下拍在谢鹜行嘴上。
谢鹜行还没说出的后半句话断在口中。
低眸看向贴在自己唇上的柔荑,视线抬起,小公主正拿一双湿眸盯紧着他,粉腮轻鼓,嘴也撅着,说不出是生气还是委屈。
第055章
雾玥气呼呼对上谢鹜行的目光, 余光又看到自己拍在他唇上的手,一时有些愣住,她怎么打他了。
反正听他那样说, 她就觉得好生气,等反应过来, 就是现在这样了。
雾玥蜷了蜷指尖,与谢鹜行唇瓣相贴的掌心也随之微微发麻。
她眼里流露出心虚, 方才啪的一下声音不算轻, 应当没有打疼他吧。
疼就疼了, 谁让他把自己弄成这样,从救下他到现在, 自己还从没罚过他, 打这一下也不过分。
雾玥胡乱想着就要将手收回,腕子却被谢鹜行握住,“公主生气了。”
被戳破心思, 雾玥下意识想反驳, 对上谢鹜行洞悉幽邃的眸, 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鹜行也不急着要她回答, 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吻着她的掌心,“公主不喜欢奴才, 又怎么会生气,自然也不在意奴才与谁在一起,做怎样的事。”
说话间,雾玥掌心的软肉反复被他衔含在唇间,呼出的灼人热气, 喑哑温吞的嗓音,都像在诉请话, 可偏偏她心里全是抗拒,不是抗拒他的亲吻,而是抗拒他话里所指的一切。
明明早前还张罗过替他找对食,那时她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情愿,但绝不是现在这样。
现在,她一点都不愿意了。
意识到这一点,雾玥就知道太糟糕了。
谢鹜行喃喃的声音还在传来,“可奴才介意,旁的人,无论是谁,奴才都只觉得厌恶,只有公主,让奴才想要沉沦。”
雾玥第一次觉得一个人说话,怎么能像荡秋千一样,一下让她的心落在底下,一下又被抛到空中。
她只能随着高低的起伏喘\\.气,指根传来细密的痛,竟是谢鹜行将她的肉放在齿间厮\\.磨。
“怎么吻都不够……哪里都是香的,奴才恨不得进到公主身体里,好好尝。”低哑的嗓音带着股放纵的沉溺,又好似极为虔诚。
那种隐忍与痴狂绞缠在一起的画面,让雾玥被刺激的呼吸凌乱,心脏狂跳。
“同样的,若是旁人敢沾染公主,奴才恐怕会发疯。”
杀了他。
最后三个字谢鹜行没有说出来,只略微用力的咬了一下雾玥的指。
“啊。”不知是被细痛带来的刺激,还是心尖被抓握住的无力,让雾玥失声从唇间溢出轻\\.吟。
百转千回,颤若坠叶。
谢鹜行倏忽抬眼凝向她,雾玥没有分毫逃脱闪避的机会,目光被他紧紧捉在眼里,“承认喜欢奴才,那么难么。”
他知道了,他看出来了,雾玥第一个反应就是瞒不过了。
瞒不过他,也瞒不过自己了。
谢鹜行不仅步步紧逼,手掌绕到雾玥后颈,托着她微仰起身体,后脊悬空的无助感让小公主主只能攥紧他,贴向他。
雾玥早就乱了方寸,鼻息急促,攥在谢鹜行衣襟上的细指绷白。
谢鹜行似乎终于肯温柔了一点,手掌轻抚着雾玥的后背,带引着楚楚可怜的小公主靠到自己怀里,“公主不用怀疑奴才的心,它是因为公主才学会跳动,也只会永远忠诚于公主,公主也不用怕他人的目光,奴才会争着往上爬,谁又敢说什么。”
他轻喃着说,他的心是为她才跳,可这一刻,雾玥觉得自己的心才是因为他在狂跳个不止。
她心防已经坍塌的零碎,张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 ?
谢鹜行偏头看着她,“除非公主嫌弃奴才是个阉人。”
谢鹜行也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真。
他只知道无论他的公主变成如何,他对她永远痴迷,所以,他也要小公主同样。
感觉到怀里的人变僵硬,谢鹜行语气透出点莫测,“残缺的奴才,公主肯要么?”
雾玥的僵硬不是因为嫌弃,而是强烈的羞意,她就是明知道他是太监,还对他动了心,甚至渴\\.望被触碰,还有那个梦,可他是太监,他们是不是就不能如话本子上那样。
雾玥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她怎么能那么羞人啊,还越想越离谱,她赶紧摇摇头。
“公主摇头是什么意思,奴才不懂。”谢鹜行想抬起雾玥的脸。
奈何她把自己缩得像只鹌鹑似的,整个脑都埋在了他胸口,让他无从下手。
瓮声瓮气的嗓音闷闷传来,“你,你让我想想。”
说也说了,做也做了,谢鹜行现在要一个答案,雾玥紧接着说的话又让他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心甘情愿。
“我承认喜欢你了。”雾玥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说着自己耳根子就烧烫了,“但你得让我想想。”
想想怎么跟兰嬷嬷说,想想日后怎么办。
涟漪打在心头,谢鹜行闭了闭眼,薄唇出唇笑意,小公主是真知道怎么拿捏他。
“公主慢慢想。”
*
雾玥苦思冥想了许久,都没想出该怎么告诉兰嬷嬷这个她自己都觉得惊骇的消息。
用膳时,雾玥咬着筷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试探着对一旁的兰嬷嬷道:“嬷嬷,那日我去见父皇,他说起要为我择驸马呢。”
“哦?”兰嬷嬷咽下口中的饭菜,急忙问:“皇上可有说属意哪家郎君?”
雾玥摇摇头,“嬷嬷希望我将来嫁给怎样的人?”
兰嬷嬷心里揣测着皇帝的意思,口中笑说:“嬷嬷别的不求,只要能全心待公主好就足够了。”
哪怕不是大富大贵,只要安稳一生,她便心满意足了。
对她好?那谢鹜行指定可以,他最听她的话了,雾玥心里盘算着点点头。
兰嬷嬷夹了颗雾玥喜欢吃的丸子放到她碗中,打趣问:“公主可是有中意的郎君了?”
她宠溺看着雾玥,“还别说,嬷嬷的小公主是真长大了。”
“若是一个待我好,模样好,也有本事,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小缺点的人。”雾玥捏着一点指节,表示真的只有一点点,“这样的人,嬷嬷觉得如何?”
兰嬷嬷原本就是玩笑话,在她眼里雾玥就是个孩子,对儿女情长之事更是一窍不通,却不想雾玥一本正经的问起她来。
“公主当真有心仪之人了?”
对上兰嬷嬷严肃下来的神色,雾玥连忙摇头,“只是随便问问,若万一有这么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样缺点怎么办。”
兰嬷嬷知道雾玥大多时候都是乖巧的,但也有不少调皮的时候,以往贪玩到罢,这可不是小事,她故意问:“公主说的缺点,是什么缺点。”
雾玥转开眼睛,欲盖弥彰的夹起丸子塞到嘴里,口中含糊不清,“都说了随便问,哪说得上来。”
兰嬷嬷这才将信将疑的点点头,既然雾玥问了,她便也想了想,思忖几许后道:“既然有缺点,那就不是什么都好,不过哪有人是十全十美的,还得看是什么缺点,若只是一些小习惯上有缺点,倒也不是大事。”
雾玥闻言小脸有些垮,缺的大约是不多,但东西少事却大。
……
雾玥这边不知怎么对兰嬷嬷说,那边又怕谢鹜行追问自己,一时烦闷非常,不过好在合意来传话,说谢鹜行有事要离宫几日,这样她便也能多几日斟酌。
只是也没斟酌出个好法子来。
贺兰婠来照月楼时,雾玥正蔫耷耷的伏在桌上唉声叹气,看到贺兰婠进来,也只是恹恹的换了声表姐就不说话了。
贺兰婠一看她这样,心里便有了数,施施然的在她身旁坐下,“不是让我等着看么,我都等了好些天了,你倒好,连个人影也没有。”
雾玥即不瞒着,也不挣扎辩驳,颇有些自暴自弃的说:“表姐,我是真的喜欢上谢鹜行了。”
尽管早就有了猜测,真这么听雾玥说出来,贺兰婠还是一阵晕眩,反而不确定的问了一遍:“当真?”
雾玥点点下巴,“我不愿意他寻对食,也不愿意他与她们做同我做过的事。”
贺兰婠抬手抚了抚自己有点发堵的心口,也不知是宽慰她还是宽慰自己,故作轻松道:“喜欢就喜欢了,你们也算是两情相悦。”
雾玥侧过头把脸颊枕在手臂上,“我现在不知该如何跟兰嬷嬷说,嬷嬷若知道我喜欢太监一准能吓死。”
雾玥说着呜咽了一声。
贺兰婠还以为雾玥最害怕的应该是,这事让皇上太后知道了怎么办,毕竟这样的事影响皇家颜面,可大可小。
雾玥却摇摇头,“可以不让他们知道。”
她都想过了,表面上可以让谢鹜行从新做自己的内侍,住到她宫里。
“那你也别让兰嬷嬷知道不就成了。”
“那不一样。”雾玥只说了这一句,就没有再往下说。
那天谢鹜行也说错了,她才不在意那些人的眼光,从小到大,什么样的眼光她没有看到过,她早就学会只在意自己在乎的人和事。
贺兰婠见雾玥根本不在意这些,反而一反常态的轻松,“你现在不就烦恼他是太监吗?你早两日来找我就不必那么烦了。”
雾玥转过脸看她,以为她又要出什么主意,眼神里分明写着不信任,她就是一开始听表姐瞎出主意,没一回是对的。
贺兰婠啧了一声,招招手让她附耳过来。
雾玥狐疑的坐起身,把耳朵侧过去。
雾玥听她说完,眼睛都瞪直了,良久才喃喃道:“复阳术?”
贺兰婠神色得意,早在之前看出两人的端倪的时候,她就先一步未雨绸缪,结果还真打听到了民间就有流传一种复阳术,能让割去的残缺再度长出。
“还能再长?”雾玥提着声,惊得微微张开嘴。
若他不是太监,那嬷嬷那关肯定就能过了,雾玥急着问:“那方法呢?”
“急什么,我已经让阿什带着人出宫去找了。”贺兰婠自鸣得意得抬起下巴,“我怎么忍心让你与缺了势的真太监在一起,别到时连伦敦之乐都体会不到。”
雾玥被她的话闹得面红耳赤。
贺兰婠偏还托起腮问,“与太监亲吻,是什么感觉,当真有许多招式么?”
招式……雾玥眼睛闪了一下,似乎就是亲吻,但她每次都感觉自己像砧板上脱了水的鱼,变得又渴又燥,怎么都不够……
打住打住,雾玥快速眨着发烫的眼睛,她怎么真的就顺着表姐的浑话乱想。
雾玥抬起绯红的眼,恼嗔,“表姐!”
贺兰婠看到她羞的眼睛都红了,赶忙打住,正经道:“等这复阳术成了,再让他诈死换个身份,你就可以把他招做驸马。”
贺兰婠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真是妙极,兴奋的两掌一拍,扭头看向雾玥,“你说如何?”
雾玥睁圆着亮闪闪的眼睛,跟着点头,这样一来,即便谢鹜行不那么幸苦拼命的往上爬,她也可以嫁给他。
“表姐你好聪明。”
第056章
“轰隆——”一声雷响, 将沉闷的夏夜砸出一道。
门房趁着雨还没落下来,跑出来将门锁上,口中自言自语的念着, “雷雨天怕是要来了。”
他抱着门闩刚穿过一端,一股自外向内推的力道将门一把推开, 连带他人也退了好几步,不等站定就喝问, “何人敢擅闯陈府!”
檐下的灯笼照清视线, 府外竟不知何时围了大批官兵, 门房神色一惊,认出他们的着装与寻常衙差不同, 立时将目光移向这些人的腰间, 看清腰牌上的二字,门房额头上直接淌出了冷汗。
是西厂番子。
谁不知道东西厂有皇权特许,连官员都可先抓后禀, 他们这时候过来, 莫非是来抓大人。
“掌印请。”官兵向两边让出一条道。
连司礼监掌印都亲自来了, 门房眼里的惊恐就流了出来, 他也不敢眨眼,就看着那个身着青衫, 眉目俊逸的男子踱步走前上,直接跨过门槛,站在他身旁。
仲九看向已经吓傻的门房,冷声道:“还不去向陈大人通传,掌印求见。”
……
书房内, 陈夫人正提着茶壶替自己的夫君,也是左都御史陈顺安陈大人沏茶。
陈夫人看着陈顺安在呈文上洋洋洒洒写着要弹劾司礼监掌印的罪例, 目露忧色,“老爷当真要亲自上书?”
陈顺安头也不抬,“你说呢。”
如今皇上不仅宠信奸宦,沉迷炼丹,近来更是听信道人谗言,要寻至阴女子为修炼之炉\\.鼎,还让谢鹜行代行批红大权,文武百官的折子送过去都要经他的目,多少官员前脚上书,后脚就被挑了错处而贬罚,他身为都御史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可以直接上书面圣。
如今宦官势大,陈夫人不愿丈夫与谢鹜行直接起冲突,“不是还有赵大人,太傅……还有那些阁臣,他们也同样可以直接面圣,他们都按兵不动,何苦你去做这出头之人。”
“妇人之见。”陈顺安把笔一拍,折眉怒视着陈夫人,“我的职责就是要帮皇上纠劾百司,岂能畏惧一个弄权的阉人。”
陈夫人还想再劝,随着书房的门被推开,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陈大人刚正不阿,不过还不及尊夫人来的通透。”
陈顺安夫妻二人看着闯进来的人皆变了脸色。
门房在谢鹜行身后抖着声音说:“老爷,掌印求见。”
陈顺安扫向庭中的番子,冷笑道:“带着官差直接闯进来,这让也能算求见,本官倒是闻所未闻。”
谢鹜行散漫的笑笑,走到一旁的靠背椅上坐下,“那今日就算咱家让陈大人开开眼。”
陈顺安怒极胸膛起伏,如此狂妄,简直目中无人。
“不知掌印前来有何贵干。”
谢鹜行将视线投到那份仍铺开着的折子之上,陈夫人一惊,连忙把折子合拢。
“怕什么。”陈顺安呵斥过陈夫人,又冷冷看着谢鹜行,“掌印带这些人来,恐怕有了良机妙策,但本官自问坦荡,也不怕栽赃诬陷,不如现在就同掌印一起进宫面圣。”
“陈大人言重了。”谢鹜行笑得无害和煦,“咱家来此却是有事要做,不过在此之前,咱家还有桩事要先与陈大人相商。”
“本官与掌印道不同,怕是没什么可商议的。”陈顺安拂袖走到一边。
谢鹜行依旧云淡风轻,手指敲着桌面问:“陈大人的小舅子是在船舶司任职罢。”
话落,陈顺安还没有说什么,陈夫人先慌了神,掌印口中所指的,正是她嫡亲的弟弟,她急声问:“我二弟他怎么了?”
“也没什么。”谢鹜行笑着说,“不过是官商纠结,串通多地郡守,以权谋私罢了。”
谢鹜行说得轻巧,但船舶司牵涉的是番商,又岂是简单贪墨二字就能算数的。
陈夫人却只觉得身体在发软,一把抓住自己夫君的手,“老爷。”
陈顺安也变了脸色,更没有了方才破釜沉舟的气势,紧盯着谢鹜行一言不发。
谢鹜行继续道:“皇上的意思是调左副都御史高大人为船舶使,不过咱家的意思是,陈大人更合适。”
他敲击桌面的动作一顿,掀起眼帘,语含深意的问:“不知陈大人可愿意。”
陈顺安为官多年,也算见过风浪场面,此刻却在谢鹜行的注视下生出了一股寒意。
谢鹜行的意思是,若自己不答应,高鸣此去妻子的弟弟就难逃一劫,打断骨头连着筋,自己必然也逃不了牵扯,可他若是去了,从此就有了把柄在他手上,甚至将来都要受制于他。
谢鹜行看着惊怒不定的陈顺安,宽慰道:“不急,陈大人慢慢想,一柱香的时间。”
慢慢想?一炷香?他分明是逼着他现在回答。
陈顺安额头上青筋一跳一跳,一时间根本难以决断,谢鹜行则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那声响如同催命。
陈夫人更是乱了阵脚,抓着自己丈夫的手苦苦哀求,“老爷,我就那一个弟弟,他不能出事,您一定救救他。”
陈顺安怒不可遏,一把挥开她,“你要我与他同流合污?”
陈夫人再次扑过去,“老爷,私通番商莫说是他,我们也未必脱了了干系,您去了,还有挽回的余地。”
陈夫人说着落下泪,苦苦哀求,少年夫妻相伴多年,陈顺安怎么能不心软,他握紧手心,摇摆不定。
谢鹜行如同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再次开口,“还剩半炷香。”
“老爷,妾身求您了。”陈夫人说着要跪下来。
“夫人!”陈顺安一把拖住她,咬紧着牙关,万分艰难难道:“我答应掌印。”
谢鹜行遽然绽笑,“这就对了。”
谢鹜行掸掸衣袍起身,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过身道:“忘了,咱家来还有一事。”
陈顺安眸含血色,“掌印还要如何?”
谢鹜行偏头想了想,“陈大人应当也知道,咱家正在帮皇上寻至阴之女子,我记得陈大人的女儿就是己亥年二月四日出生,时辰是巳时……”
随着他的话音,陈夫人和陈顺安脸色都变得苍白,谢鹜行玩味看着二人,接着不紧不慢的说:“还是辰时三刻来的,咱家怕给弄混了。”
“辰时三刻,是辰时三刻。”陈夫人忙不迭说。
其实女儿是巳时所生,按八字排就是极阴之人,她紧张喘着气,背后全是冷汗。
谢鹜行默不作声看着陈顺安。
陈顺安的脊背已经弯了下去,“确实是辰时三刻。”
谢鹜行挑眉,也没有作为难,笑笑说:“那就是咱家记错了。”
陈顺安走到书桌前,拿起方才的折子递给谢鹜行,哑着声道:“多谢掌印。”
谢鹜行居高临下的睥着他,半晌接过折子走了出去。
离开陈府,谢鹜行将手里的折子丢给仲九,轻勾着嘴角讥讽,“清正高洁,不过如此。”
“轰隆”又是一声雷响,压抑了半天的雨总算倾了下来。
马车从地安门入皇城,已经是深夜。
值守在司礼监外的太监打了伞过来迎,“掌印回来了。”
谢鹜行边走边问:“吴勇事情都办妥了?”
“回掌印,昨日千户亲自己去接待了西幽使臣,如今人就住在行宫,掌印随时可以过去。”太监低声回着话,不敢遗漏一丝一毫,“两个时辰前探子来报,说是傍晚的时候,四公主离宫偷偷去见了使臣。”
谢鹜行踩在青砖地上的脚步一顿,溅起的水花在衣摆上洇出一个个墨点。
萧汐宁?险些都快忘了她了。
*
雾玥从贺兰婠那里知道了“复阳术”后的没几天,秘法就真的寻来了。
可她还没等见谢鹜行,先一步等来了西幽使臣进京。
清早,合意着急忙活的跑进寝殿时,雾玥还被贺兰婠抓着坐在妆镜前梳妆拾掇。
“我的公主呦,宴都快开始了。”他话说到一半,看到扭过脸来的雾玥,声音便噤在了喉咙里,眨巴着眼失了神。
青丝低挽,如绸般一直垂到腰下,一身落霞红的刺金水烟曳地长裙,非但不觉太艳,反而将本就白皙盈透的肌肤更衬的冰肌玉骨,吹弹可破,雪腮轻扫薄胭,眉若远山意蕴如画。
以往公主不打扮都已经够美了,没想到打扮起来,直美得让人不可逼视,呆若木鸡的合意就想到了两个字,天仙。
贺兰婠往雾玥发上配带珠钗,不满得朝合意瞪去,“催什么,这样的日子不得要好好打扮一下。”
合意被这一瞪哪还敢说话,老老实实的候在一边。
贺兰婠两只手各拿了一个发簪,对镜比划了一下,选了一颗南珠佩在雾玥发间作为点缀。
雾玥也在镜前坐的累了,“表姐,我们快走吧。”
两人收拾完了往金銮殿去,好在不算迟,到的人还不多。
“五公主到,贺兰公主到。”
太监在殿外高声通传。
雾玥与贺兰婠一同走进大殿,双双朝着龙椅上的元武帝行礼。
“见过父皇。”
“见过皇上。”
“免礼。”元武帝嗓音温和,目光停在雾玥身上凝眸审看,迟迟没有喊赐座。
雾玥立在殿中浑身不自在,反观贺兰婠非但若无其事,见殿中一个两个把目光粘在雾玥身上,反而颇感骄傲得意。
萧汐宁坐在席间,冰冷的视线如淬了毒,心下冷哼,还真会招摇过市,不过今日她反倒怕不出风头。
恐怕萧雾玥还不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
“司礼监掌印到,西幽使臣蔺尉到。”
萧汐宁听到太监通传的声音,抿唇一笑,来了。
雾玥闻声心头一动,谢鹜行回来了,她回头朝大殿那头看去,谢鹜行也正看着她。
平静的黑眸下藏着不易觉察的灼灼,还未进殿他就看到了他的公主,一袭红裙夺目,在所有人瞩目的中央。
多少眼睛黏在她身上,他想把它们一双双都剜了。
雾玥自然不知道谢鹜行在想什么,她只知道好些日子没见他,这会儿有些迫不及待想与他说话,还有复阳术的事,她也急着告诉他。
听见元武帝说赐座,雾玥才同贺兰婠一起到旁边坐下。
谢鹜行向元武帝行过礼后便也坐到了百官之中。
同样坐在席间的的陆步俨,失神看着美得不可方物的雾玥,忽觉一道冰冷的视线锁着自己,回头寻去又不得踪迹。
再次看向雾玥,发现她也望着这处,陆步俨心头微微升起期待,可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看的不是自己。
陆步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意识到她看的是谢鹜行,眉心不由得拧起,哪怕出于朋友的立场,他也不希望公主与此人过多接触,最好没有牵扯,这种猖狂弄权之人,必遭反噬,以免将来被牵连。
陆步俨低眉思忖,等他日寻个机会,还是提醒一下。
西幽使臣像元武帝行过礼,又让人呈上朝贡,才道:“臣此次前来,还有一要务在身,就是替王上来提亲。”
此言一出,大殿上众人皆议论纷纷,当年西幽王出兵助元武帝成大业,两国便结成邦交,元武帝也将长女玉安公主嫁与西幽王和亲,前年玉安公主病逝,如今西幽王竟再次提亲。
西幽使臣道:“王上希望西幽与大胤世代都为邦交,故而先王后仙逝后也一直没有另立皇后,还按照大胤的礼节斩衰两年,才再次来提亲。”
使臣将西幽的态度都摆了出来,无论是出于两国邦交,还是当年西幽出兵相助之谊,元武帝都没有理由拒绝。
无非要考虑的是,现在送哪个公主和亲。
“臣来前,王上曾与臣说了属意之人。”
萧汐宁闻言面上浮出笃定的笑,早前她就听皇兄说起过西幽有意再和亲的事,所以在得知西幽使臣来朝时就有了猜测,而她拿着雾玥的画像去见了使臣,说了些话……
萧汐宁唇角止不住的上扬,那个西幽王与父皇差不多年岁,那个老头子,残虐变\\.态,配萧雾玥可真是太合适了。
就听使臣接着开口,“臣代王上向大胤求取四公主。”
萧汐宁笑僵在唇边,刷的扭头朝使臣看去,怎么会这样,他是不是说错了。
使臣又说了一遍,“听闻四公主蕙质兰心,钟灵毓秀,故而特来求娶四公主,萧汐宁。”
“父皇,儿臣不愿。”萧汐宁几乎是腾的站了起来,动作大的险些把面前的案几掀翻。
不是应该是萧雾玥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转而朝雾玥看去,眼神犹如带毒的刺。
雾玥对上她的目光,轻轻皱眉,西幽王竟然指名道姓要萧汐宁和亲,她也颇感意外。
只是萧汐宁的眼神让她一下放下了思绪,关她什么事。
而这时萧汐宁也想到什么,目光僵硬看向全程面不改色拿着酒盅浅饮的谢鹜行,她已经做的那么隐秘,难道还是被发现,除了这点,没有别的可能了。
可他有什么本事让使臣听他的,简直荒谬。
不对,还有更荒谬的。当初她给雾玥下药,药到了自己头上,鳝血引蝙蝠,结果冲毁的是祭台,现在又是这样。
串联起这些事情,萧汐宁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背后升起。
龙椅上的元武帝也皱起了眉,四公主到底是他与皇后生的嫡女,“使臣此次前来还没有好好领略我大胤的风情,此事不急,容后再议。”
如此,这件事情便就算暂时揭了过去,宴席继续热闹的进行着。
夜幕渐起,宴还在继续,雾玥见天色已经不早,就先行告退离开。
走出金銮殿前,她注意到谢鹜行目光似有似无的从自己身上滑过,猜测他大约会来找自己。
于是回到照月楼就翻出了表姐给自己的那一小瓶名为回春方的药。
她的扒开瓶塞凑近嗅了一下,也没有味道,表姐说每日服上三滴,慢慢就能起效。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听到推门声,她还以为是谢鹜行来了,扭头看是端着牛乳的心檀。
她将牛乳端到雾玥面前,“公主快趁热喝了吧。”
雾玥这会儿也没心思喝,“放着吧,我一会儿再喝。”
心檀点点头,便把牛乳放下退了出去。
雾玥还拿着药瓶琢磨,也不知这药难不难喝,余光瞥见那碗牛乳,滴牛乳里应当容易入口些,她想着小心翼翼地往碗里倒了三滴。
刚收起瓶子,谢鹜行就推门走了进来。
雾玥看向他,“你来了。”
谢鹜行站在门口就没有再走近,而是就这么注视着雾玥,小公主还穿着宴上的红裙,那时他就想把人藏起来,现在终于只有他一人看了。
艳丽的裙衫在昏黄的光晕下更显的夺目摄魂,束腰掐着腰身,一分不宽一分不紧,将身段勾勒的宛如一只玲珑的窄腰玉瓶。
大约是喝了些酒的缘故,淡淡的酒气浮在他身上,取代了以往的清冷,整个人都显得氤氤氲氲,眼底的水色和意味不明的目光让雾玥心口微微发紧。
不知为什么有些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她移开视线,摩挲着手里捧着的碗,“我有话对你说。”
说完像是找补般又补了一句,“先说话。”
谢鹜行笑了笑,“不然公主想先做什么?”
轻忽的笑意撩的雾玥耳廓发烫,她咬咬唇不回话。
谢鹜行走到她对面坐下,就见小公主抱着手里的碗反复磨蹭,与其说指头刮在碗沿,倒不如说刮在他心上,“公主若是不喝,就不要糟蹋了。”
雾玥磕绊了一下,“我不喝。”
“那就是给我的了?”谢鹜行伸手来拿。
雾玥想着本来也是要给他喝的,便松了手,见谢骛行将碗抵在唇边一口口喝下,她心里扑通扑通的直打鼓,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牛乳吃进口中,谢鹜行隐约尝到一丝旁的味道,只是他理所当然的当作是雾玥身上所携。
见他放下碗,雾玥抿了抿唇说:“我想过了,兰嬷嬷那里就暂且不说。”
她说着吞吐了一下,看看谢鹜行的眼睛,又接着一鼓作气道:“表姐寻来了男子复阳的方子,你只要吃下一段时日就能恢复与正常人无异,到那时我们再与嬷嬷说,若是将来你爬不到那样高的位置也没关系,到那时你可以换个身份,我招你做驸马,无人会知道。”
雾玥一口气不带停的把话说完,大大喘了口气,一双乌眸盯着谢鹜行的脸,似乎是因为酒劲上来了,他脸畔微微有些浮红,眉头轻蹙,鼻息也变得略微粗缓。
雾玥将视线往下滑了滑又抬起,也不知道想看出什么来,半晌犹犹豫豫的问:“你觉得如何?”
第057章
谢鹜行喜欢听雾玥说话, 甚至不在意她说什么,轻轻柔柔的嗓音撩在耳边,都足以让他陷溺, 对此刻躯壳里滋生的热意,也不觉稀奇, 面对小公主他素来不能控制。
只是小公主这番惊人之语,倒是真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属实是让他愣住了。
他才离宫几天, 连复阳术都知道了, 不过挂上贺兰婠这个前提,就又不奇怪了。
这个月夷公主, 是真知道怎么教坏他的小公主。
谢鹜行无声咋舌, 想的却是,即便要教也该是他亲自教才对。
目光望向一脸认真又忐忑的看着自己,谢鹜行有意思的反问:“何为复阳?”
雾玥没想到他竟不知道, 方才说的那一遍就已经够紧张了, 怎么还要解释, 她有些难以启齿的用舌舐了舐发干的唇。
被湿润过的唇色, 艳丽的与她身上那袭盛装红裙相比也不遑多让,水眸里噙着的羞怯湿意让纯净沾上娇态。
谢鹜行脏腑里的热意开始生燥, 翻涌的也较以往更强烈凶蛮,越过了爱怜,直接想,这双眼儿怎么不染的再湿一点。
雾玥在心里组织了好一会儿,终于要开口, 谢鹜行忽然朝她伸出手掌。
雾玥不明所以的将手递给他,下一刻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道带起, 半身离空,足下踉跄着往前跌。
就在她以为要摔倒的时候,腰枝被被谢鹜行有力的手掌托住,轻巧的一带,人便旋落座在了他腿上。
哪怕知道他不会摔着自己,雾玥还是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慌得揽紧了他的脖子,在他腿上晃了几下才坐稳。
小公主身上甜软的香气顷刻萦绕了上来,沿着五感渗进他的皮下,谢鹜行眼尾跳了一下,不同于以往相贴时会先带来满足,继而才是不知足的贪婪,此刻却缺了第一步,他只感到敲骨吸髓都嫌不够的炙\\.欲。
那些四窜的腕足隐隐要脱离他的掌控,在自己去感觉,小公主无骨的身子紧贴着他,因为惊慌在他怀里轻\\.喘沉浮,袅娜的身姿哪处是满漲的,哪处是沉陷的,都清晰的不可思议。
漲的是那两团因为呼吸,而反复撑着衣襟的满盈,沉的是他握在掌下的腰。
谢鹜行沉沉吐出一口气,“公主可以说了。”
裹挟着酒意的浓热气息,一分分缠绕上雾玥,她没有喝酒仿佛也有些醉了,双眸洇上红晕,呼吸也变得没了规律,那些才准备好的话,一下就忘了怎么说。
雾玥懊恼的咬唇,她就知道贴着谢鹜行她就会乱,她紧揪着指尖,努力保持平静,好让自己先把事情说完。
“复阳就是,就是你可以重新生出。”雾玥越说头却埋的越低,带着水雾的眼眸胡乱轻闪,耳根连带着露出的一节脖颈都浮上了不自然的红。
谢鹜行也不说话,盯着她靡红洇湿的眼,直到纯洁无暇的小公主用破碎的嗓音,生涩又羞耻地呢喃出“阳势”二字,那种洁净与靡\\.浊融合的极端刺激,让谢鹜行本就透灼的眸色倏忽暗了下来。
雾玥自己也觉得羞极,那两个字一说出,她舌尖都在发烫,她想赶紧绕过这一话题,接着气息不稳的说:“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担心将来了,你也不用冒那么大的危险去争,再不济,可以按表姐说得,你换个身份,做我的驸马。”
谢鹜行知道小公主大约是在说些极为动人的话,当初她就说要保护自己,现在竟然也筹谋了他们的将来,可眼下他却有些不能专注。
过于磅礴猛烈的欲\\.望正一点点攀着血脉往全身游移,侵袭着他灵台。
歹念在这刻居于高地,“所以公主还是嫌弃奴才是个阉人。”
她怎么会这么想,雾玥想要解释,身子却激颤着一僵。
谢鹜行滚烫的唇贴在了她的耳垂与脖颈的交界处,半含半吮着叹说:“还是公主怕奴才没有那玩意儿,不能让公主尝到敦伦之乐,所以一门心思要奴才复阳。”
他故意曲解着她的意思,讲着她没有动过的心思。
什么敦伦之乐,什么一门心思,直白露骨的话让雾玥浑身烧起,偏偏他浓哑的嗓音轻敲进耳畔,带引着她的思绪,挑起她梦里才有的空乏。
雾玥不禁与梦里一般并拢双腿,中心的脆弱隔着裙纱磨在谢鹜行遒劲有力的腿上,升起的异样激的她连忙放松开。
谢鹜行觉得血管涨了一下。
“……当然不是。”雾玥水眸闪烁不定,磕磕绊绊的想要接着解释,可满脑子就两个字,好烫。
谢鹜行身上好烫,繁复的华裙层层叠叠,竟然都挡不住那股烫意,再穿透衣裙,贴着她脆弱的皮肤蔓延游弋。
喷洒在她肌肤上的气息更烫,雾玥不禁轻轻颤起,这样她没法说话。
雾玥忍不住抬着腰,想退开一些。
“就这么说。”谢鹜行扣在她腰上的大掌一握,从脊骨窜起的带着酥麻的束缚感,让她一下便失了力气。
雾玥重新跌进怀里的同时,谢鹜行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太急躁了。
沉如浓墨的眸子里恢复一点清明,谢鹜行试着调息,可如果不用内力,丹田内那股子冲撞翻搅着血脉的邪火根本压不下去。
若说是酒,他虽然是饮了一些,但也不至于被那么点酒劲操控。
是药。
眸色凌厉凝聚,他可以确定来到照月楼前都没有一丝异样,况且还没有谁能做到让他没有一点觉察的中药。
若说他唯一不设防的人,谢鹜行低眉看向脆弱靠在怀里的小公主。
只一眼,就让他才压下的药劲又翻了起来。
浸湿的水眸含着春彩,从眼尾漾起的薄红,沿着雪腮一直漫到耳尖,充血的耳垂已经够鲜艳欲滴,微翕着小口呼吸的菱唇愈加嫣然,纯稚又敏\\.感娇柔的小公主压根不懂得掩饰,一点点撩拨就能让她将最诱人的一面展露。
谢鹜行粗吞了口气,小公主刚才说得是,找到了复阳的方子,想起在牛乳里尝到的那一丝别的味道。
谢鹜行蹙眉将目光转向已经空了的碗,“那药呢。”
雾玥还乱着气息,无力招架的羞耻感让她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好一会儿四散的思绪才回笼了一些。
只要不提那些羞人的话就好,她平了平纷乱的心绪,仰头去往望谢鹜行,“你不是喝了么。”
果然,谢鹜行抬了抬眼尾,咬着牙关一时哭笑不得。
“剩下的药呢?”谢鹜行忍耐着问。
雾玥从袖里拿出那个小瓷瓶,谢鹜行接过去,拔了塞子放到鼻下辩闻。
雾玥也老实,一五一十道:“表姐说每日三滴就够了,连服一段时日,就能。”雾玥抿了抿唇,极为小声的说:“能长。”
谢鹜行没有说话,只将东西放到一旁。
秘法里流传的复阳术极为阴毒,且也不是贺兰婠能查得到的东西,在小公主说出找到药方时,他便知道时贺兰婠被骗了,连带着小公主也傻乎乎的相信。
真的那么容易断根再生,这世上就没太监了,就连秘法的复阳术在他看来也就是无稽之谈。
至于这个,就是点壮\\.阳药再掺了点房中药的东西,真太监服下无非就是血脉热些。
可若是正常人,效用就……
谢鹜行额上青筋跳痛,分神的功夫,压制的药效就循着机会开始反噬,一滴汗直接顺着额侧淌了下来。
雾玥看到谢鹜行眼里的水光越来越浓,脖颈上渗出汗意沿着突起的筋络下滑,继而浮上一点点不自然的红,喉结不断滚动,看她的目光也越发晦暗烫人。
问话声不由的带着虚颤,“你觉得有用吗?”
雾玥问完觉得自己一定傻了,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有用。
可谢鹜行的反应明显比以往还要不寻常,她与他贴的紧,周身全被他的气息裹满,那股涔涔的汗意更是不留余地传到她身上,从一个个沁入的点连接,蔓延,纠缠,裙衫包裹下的身子逐渐变得粘腻。
谢鹜行下颌绷的极紧,从骨缝生出的欲\\.念一潮一潮的催着他,用行动告诉小公主有没有用。
“公主希望有用吗?”谢鹜行反问。
雾玥下意识点头,又怕他觉得自己是嫌他残缺,连忙道:“我不是嫌你。”
谢鹜行却没有再提这点,打断她轻声吐字,“会长出来的。”
粗哑的声音灼着雾玥越来越热,贴在身上的柔软布料变得刺人至极,细小的汗珠从颤栗肌肤的沁出。
谢鹜行凝着雾玥脖颈上的细汗,口舌发干,潋滟的唇缓缓贴近,伸舌卷着那点汗到口中,才抿化在唇齿间,就被那一根根猖獗的腕足分食干净,根本不够填满他的全身。
不够,不够。
雾玥早已颤栗的不成样子,眼睫几乎是一刻不停的在抖,哪怕坐在谢鹜行腿上,她都觉得自己无力的像是随时会坠入望不见底的深渊。
那股被药劲催发的欲\\.念再次汹涌的想要占据理智,他将声音压的很低,莫测的危险在流动,“公主可要瞧瞧成效。”
不知是因为感觉到了危险,还是心里知道不肯能那么快有效果,还在长的时候,多可怕呀。
雾玥仓皇摇头,“我害怕,等长好了再看。”
“不看么。”不知为什么,她感觉谢鹜行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可惜。
怀里簌颤的身子好像真的很怕,可总不能就这样过去了,谢鹜行用舌头抵着齿根,眼里放肆的跳动着火簇,小公主给他下了药,总要让他尝尝甜头。
“那就让奴才瞧瞧公主的。”
瞧她的?
雾玥没有反应过来,忽然凌空被抱上了桌沿,谢鹜行欺近的同时,握着她的一条腿向上折,她整个人便失了平横后仰去,好不容易才用手撑住,铺天盖地的气息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就这么覆了过来。
烛光自谢鹜行背后投下,下压的身影极具压迫感,一点点爬到她的身上,所过之处,仿佛被束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因为被挡住光线,雾玥难以清他的神色,越是如此,心里越是颤乱难以呼吸,“……谢鹜行。”
发抖的嗓音无助又娇。
感觉到束缚着自己的衣衫一松,雾玥慌忙低下目光去看,谢鹜行捏着她束腰的一端,红裙在她眼前铺散成将绽的花,而她就像那荏弱无依的芯蕊。
虽然只是松了外裳,可是以这样的姿势被谢鹜行看着,她浑身就如同被点了火,轰的一下烧起,沿着四肢烧进心口,第一反应就是往后退。
谢鹜行扣在她脚踝的五指一收,她便动弹不得。
“别动。”不算响的声音,透着股少有的迫人感。
谢鹜行低着头,黑眸里映出小公主此刻的模样,乌发垂散,腰枝向后弯出的弧度犹如一张绷紧的躬,一条腿垂在桌边奋力想要踮着足尖,因为够不到地而摇摇晃晃可怜的紧,另一条腿则在他掌中折出大大方方,引人沉堕的靡态。
“你到底要瞧什么……”雾玥已经不能呼吸了,身子一层层起着悸缠,眼里的水雾让她更加看不清谢鹜行。
“公主别怕,奴才就是看看大小,到时也好照着长,以免长过了,公主纳不下。”谢鹜行放温吞的嗓音仿佛在安慰。
那双幽邃的黑眸里,蜂拥着雾玥看不见的,猖獗,祟动的歹念。
第058章
谢鹜行每说一个字, 雾玥那双湿润,噙满不敢置信的眼眸就睁大一分。
她陷在充斥着谢鹜行气息的方寸天地间,发散的酒气, 粗沉的鼻息,昏聩沉黄的烛光都让她晕眩。
定是她理解错了。
“谢鹜行……”雾玥使不出力气, 只能用极度无助的嗓音唤他。
可谢鹜行始终没有抬眸看她,视线正落着的那处, 是雾玥自己都不好意思瞧的地方, 他怎么能瞧。
前所未有的羞耻让雾玥整个人都是混沌迷惘的, 哪怕此刻隔着裙衫的遮挡,雾玥都能感觉到他的视线真真切切在烫着她。
甚至那股烫意还在沿着从未示过人的秘径, 往深处攀, 再换做瑟颤,从雾玥身子脆弱的最里面一潮抵着一潮的往外迭宕。
谢鹜行浸水的眼里已经爬上了血丝,扣在雾玥脚腕上的手反复握紧, 小公主每一下的颤栗他都能清晰感觉到, 不断刺激着他神经的同时, 体内的药劲更是没有消停, 两相交杂之下,他感觉自己已经处在亢奋脱控的边缘。
无非是他一个决定……
谢鹜行丢掉手里的束腰, 长指来到里衣的系带处,雾玥甚至来不及反应,被松开的两片衣襟顺着身侧敞落,剩下的心衣布料少的可怜,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谢鹜行眼里属于欲\\.望的那部分攀升巨快, 隐隐已经要超脱理智,他没有压制, 甚至放任。
没了遮挡,从他身上钻出的气息,就可以更肆无忌惮的绕到小公主身上,再沁着薄薄的肌肤渗进去。
雾玥如同能感觉到一样,重重颤了颤眼睫,寸寸贴附到身上的粘腻绸缠感,让她从脊髓到脚趾都在发麻,还没有流经的地方则在泛着羞人的空乏,可异常迅疾凶蛮的绞缠又让她生出慌怕。
两种极端的思绪让她不能思考。
直到谢鹜行的指擦过她的腰,捏住衬裙的腰头,雾玥才如梦初醒,眼里的水泽一下晃了出来,“不行,不能看。”
颤软的声音甜的腻耳绕心,谢鹜行压着舌根,布红的眸子略显凌厉,哪有用这种声音说不行的。
可无论他心里是如何叫嚣,涌动暴戾,总能第一时间对雾玥温柔下来。
但温柔不代表收敛。
“公主就不担心,将来长得太过,会撑疼。”谢鹜行花了点力气来压制,让声线显得徐徐无害,捏在雾玥裙腰的手却没有一点放松。
雾玥此刻脑子已经迷乱的不能思考,听谢骛行说疼,就真的害怕了起来,胡乱想着她在话本子里看到过的,不仅疼还会有血,靡红的小脸透出些白。
谢鹜行抬眸看向一旁的药瓶,“这药一直吃,万一没个度,如何是好。”
雾玥思绪随着他的话胡乱想象,眸里也透出惧色,撑在桌上的手扣紧,十指的指缘全都泛了白。
可若是让他看……雾玥光是想着就浑身生燥,蹙眉咬着唇挣扎万分。
谢鹜行靠近到雾玥耳边,用些自己都嗤之以鼻的鬼话哄骗着单纯的小公主,“奴才只有看过了,才能知道分寸。”
“契合到正好,好不好?”低稠的嗓音都好像被酒浸过,若即若离的鼻息,喷洒在雾玥的耳畔,她稍稍偏头,就能看到谢鹜行水光潋滟的眼眸,额发缀着汗,沉\\.欲迷醉的好像在惑人。
雾玥本就纷乱的思绪变得半点不受控制,鬼使神差的轻轻点头。
耳畔的呼吸猛得一沉,伪装下的肆意就透了出来,裙头的系带复杂,谢鹜行甚至懒的去解,稍用了点力,上好的料子这么这在他掌下破碎。
裂帛的刺耳声让雾玥随之心尖儿一抖,在谢鹜行低头的瞬间,仓皇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嗓音破碎不堪,“不成不成。”
视线被挡住,谢鹜行眼前一片漆,贴在他眼上的小手微微在颤。
突然被打断,气血翻涌在喉咙口,谢鹜行声音沉沉,“奴才不看,如何能知道。”
雾玥也不管谢鹜行看不看得到,自己一个劲的摇头,赤条条的两条腿不住起着小疙瘩,她努力缩紧着,自己都不敢往下看,眼睫挂泪,“我,我难为情。”
“谢鹜行。”染着哭腔的小嗓子,也不说别的,就叫着他的名字。
刮在谢鹜行心上,真是即勾着他的心疼又催着他横生的浑念。
“奴才答应公主不看。”谢鹜行的话让雾玥如蒙特赦,然而下一瞬她浑身都颤了起来。
谢鹜行原本只是握着她脚踝的手正沿着她的小腿往上,带着薄茧的指触磨在雾玥的肌肤上,直接烫进血液里,灼得雪白的肌肤登时浮红,鲜艳欲滴。
游走进心口的麻痹感,让雾玥不断急促的小口喘\\.气,潮湿的目光微涣,这一幕就好像在那个羞人梦,梦里的藤曼也是这样勾着她的腿,湿腻腻的攀沿,再缠紧。
梦境化作真实,竟比虚幻时的感觉要强烈滚烫了千百倍,想到温烫游弋的方向是哪里,雾玥重重一抖,眼里的水汽凝成珠,难以招架的想要去推他。
谢鹜行像是有所预料,哑声道:“公主捂紧了,若是松开,奴才可就看见了。”
雾玥差点松下的手连忙就又覆了回去。
谢鹜行则将手掌停在雾玥的腿弯处,意味不明的开口,“公主是让奴才瞧,还是用手测。”
是让他看,还是碰,雾玥哪里知道该怎么办,烫意还在不停从谢鹜行的掌心透遍她全身,不仅让她不能思考,整个人还像离了水的鱼一样干渴。
谢鹜行帮她做了决定,“公主怕羞,还是就这样罢。”
雾玥整个人都处在恍惚中,思绪随着谢鹜行牵一下,才能动一下,比起他目光的注视,看不见,似乎是能好一点。
可她忘了,现在谢鹜行是看不见,但她能看见,看见他向上走的手,看见他额头上全是汗,喉骨上下滚动,连带着颈侧一根根的青筋也在跳动,哪怕遮着眼,都挡不住那股从骨子透出来的欲\\.气。
雾玥仿佛被传染,浑身也透着汗,半敞的裙衫黏在后背又刺又痒,呼吸更加费劲,雾玥干脆闭上眼。
可陷入黑暗之后,所有感官都变得更加清晰,每当她捱不住想要推开谢鹜行的手时候,他就会开口,“公主捂好了。”
雾玥当即就不敢放手,然后再反复,直到连完整呼吸都吐不出来,思绪更是溃散到忘了要张口换气,窒息感让她心跳越来越快。
“張口。”低哑的声音拨开充斥雾玥迷离的神识,砸进她耳中。
雾玥颤了颤湿透的眼睫,这才想起要松开紧摒着的唇,好让自己呼吸。
可就在翕开唇瓣的瞬间,远比窒息更强劲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唇\.齿不容情的被谢鹜行用舌撬开。
雾玥顿时颤若坠叶,覆在谢鹜行眼上的手险些无力滑落。
雾玥脑袋一片空白,炸开的晕眩感让她什么都想不了,他竟同时用舌和指描摹着她唇\.缝的轮廓,超脱承受范围的刺\.激让她不住溢泪。
谢鹜行鼻息重的吓人,太阳穴处的青筋突突在跳,他知道小公主浑身都软,却不知道可以软成这样,融裹着他的指腹,随着瑟缩带来的吮附更是让他舌根发麻。
躯壳内张牙舞爪的腕足又在催促他,跳窜着一个劲儿的叫嚣撺掇。
找到了,还在等什么。
要不是窄的跟酒壶颈口似的细口让他实在狠不下心探指,谢鹜行深深吸气,调动着内力来控制药劲,但好像迟了点。他不受控制的想像,当其被挤满的时候该是怎样一副让人血脉偾张的画面。
耳边小公主的不成调的啜泣声已经止不住,谢鹜行告诉自己差不多了,口中却更用力的搅,手揉着唇。
直到尝到淌进口中的咸涩泪水,谢鹜行才恢复了一点清醒,松开含吻在口中软舌,也撤下自己被颤吮着的指。
终于能呼吸,雾玥堵着的发不出的啜泣声一下就变得清晰起来。
谢鹜行去拉覆在眼上的手。
雾玥一边落着泪,一边紧紧压住,抽抽嗒嗒的说:“你测好了没有。”
雾玥不是想哭,而是她止不住的掉泪,完全控制不住,从来没有尝过的感受几乎要把她折磨疯了,那种从心底泛出的空乏竟比梦里还严重,甚至还有一种要遗溺的可怕错觉。
雾玥越想眼泪掉的越凶。
“公主让奴才看看。”谢鹜行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让他看看她是怎么掉泪的。
他轻轻捻着指上的湿濡,现在又是怎么一副春\\.情诱\\.人的磨样。
雾玥哪能让他看,她只是低低往下一垂眼,就一阵头晕目眩,尤其是看到谢鹜行手上的水,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溺了。
“呜……”雾玥忍不住又抽噎了一声。
谢鹜行也是真的不舍了,调息压下肺腑内仍在翻涌的气血,“奴才不看,只帮公主穿衣。”
“穿衣不就看见了。”雾玥连连摇头,“你先出去再说。”
她要把狼藉收拾掉,不然怎么见人。
“就是出去,也总要公主先松手才行。”谢鹜行轻声哄。
羞耻已经快将雾玥淹没,就怕一松手谢鹜行就会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两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任他好说歹说,小公主就是不肯撒手,谢鹜行无法,只能将她打横抱起。
雾玥一只手仍在谢鹜行眼上,只能用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襟,心慌问:“你要干什么?”
谢鹜行呼吸仍有点乱,没有回话,凭着方位和记忆,抱着雾玥往一侧走去,几步后停下说:“将灯熄了。”
雾玥思绪迟缓,不明所以的没有动。
谢鹜行解释,“熄了灯,就可以确保奴才看不见了。”
雾玥觉得有理,吸了吸鼻子,凑过去吹了灯。
谢鹜行又抱着她走向另一边,等最后一盏灯都吹灭,屋子终于彻底暗了下来,“公主可以松手了,现在奴才看不见。”
第059章
雾玥的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 除了黑黢黢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反而是心里的安全感上来了。
一点点缩拢指尖, 将手从谢鹜行眼上挪开。
而谢鹜行因为一直被遮着视线,一点稀薄的月影于他来说也如华光, 将怀里的人照得莹莹皎皎。
稍低下视线,小公主湿漉漉的一双眼洇红可怜, 未干的泪痕晕散在脸颊上, 鼻翼小幅度的抽吸着, 唇瓣被碾磨的异常红润,唇珠肿起, 才只是吻一下就如此脆弱。
那末底下那张更柔软娇稚的口呢, 岂不是还要可怜,谢鹜行黑眸深沉,一丝心念都能轻易催起丹田内躁涌的药力。
目线缓缓向下扫去, 揉皱的裙衫缠叠着, 将小公主玲珑的身躯裹的愈发娇小, 但凡是没有被遮住的肌肤, 皆透着薄红,如同枝上已经熟透, 随时会撑破果皮爆出甜汁的软桃。
谢鹜行捻了捻半干发粘的指,谁说不是呢。
月光有多清皎,就衬的他眼底有多浑浊,只可惜小公主将两条还簌簌打着颤的腿摒得极紧,压根没有留给他一丝可窥的余地。
“你可以把我放下了。”雾玥小声提醒。
她现在只觉得浑身不舒服的紧, 不仅背上汗涔涔的发着粘,只要稍一动腿就会蹭到那些湿腻, 直让她眼里的泪意又浓了一分。
谢鹜行抱着她往床边的软榻走去,身体一沾到榻上,雾玥几乎是手脚并用的从他怀里出来。
最后一片衣裙从手里逃出,属于雾玥的气息从他身上脱离,谢鹜行胸腔内勉强压制的祟欲猛得窜起,差点没有控制住要将人重新抓回来。
黑暗中,雾玥慌手慌脚得抓着乱七八糟的裙衫,尽量将自己遮住才颤颤道:“我要沐浴,你出去让心檀进来。”
谢鹜行将后背靠到床栏上,闭了闭眼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公主这样,就不怕心檀看出端倪?”
雾玥窘促为难的紧蹙起眉心,正想着该怎么办,就听谢鹜行开口,“公主先擦擦吧,再穿衣。”
雾玥这会儿算是勉强适应了黑暗,却依旧看的不清晰,只大概能看出谢鹜行向自己递来了什么。
她探着指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抓到,是帕子。
这帕子应当是他贴身带的,上面还残有着体温,不算热,却烫的雾玥指尖一抖。
用这擦……雾玥捏着帕子指曲起,眼睫轻颤,水眸里洇洇漫出难言的羞红。
谢鹜行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忽然熄了灯,下人会奇怪,公主抓紧些,奴才在这里帮公主守着门。”
雾玥听罢也不敢再磨蹭,可才微微支起膝盖又仓皇压下,捏住帕子的手揪紧,眼里满是羞耻。
虽说知道谢鹜行看不见,可她总觉得自己被一道灼热的视线锁着,让她整个人难以控制的烧烫,呼吸更是发紧。
想了想,雾玥还是转过身。
背对着谢鹜行,她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一点,她实在羞于把腿搭起,于是稍稍跪坐起,一手撑在身侧另一只手拿着帕子去擦。
奈何够了一下没够到,雾玥抿抿唇,眼里的湿意闪了一下才慢慢将腰抬起一些,荏弱的上半身颤颤巍巍的向前倾去。
谢鹜行就靠在床栏处,压紧着舌根,黑眸盯着此刻背对着他抬臋倾腰的小公主,躯壳内的腕足跟疯了似的冲撞。
小公主这身转得不如不转,把自己全部暴露在他的面前,半搭的衣衫非但起不到遮挡的作用,反而将袅娜的线条勾勒的更加勾人眼。他只需要按着再一压,她连逃得机会都没有。
谢鹜行呼吸粗重,他真是有些后悔了,若这会儿再说复阳药已经生效,饶是小公主再好骗,应当也不能信。
“公主怎么不问问,奴才方才测的如何。”谢鹜行缓慢捻指,感受着残存的湿濡。
雾玥这边刚将帕子贴上,闻言手直接一抖,不算太柔软的帕子刮蹭出刺痒,让她一下回忆起了谢鹜行指腹的纹路,陡然升起的酥麻叫雾玥险些跪不住。
她反复眨着潮湿的眼,半天才弱弱地嗫嚅出两个字,“如何?”
“小。”谢鹜行吐字则有些发狠,“小的还及不上酒壶的颈口。”
这么小,怎么够他灌的,谢鹜行慢慢抬手,将指腹压上自己的唇,半含在唇间,伸舌细细舔,直到属于小公主湿甜化开再口中,那股凶蛮的凌厉才压下些许。
雾玥莫名有一种他在嫌弃自己的感觉,羞耻得同时不由得愤愤,她只是生得小,他还没有呢。
她闭上眼草草把自己擦干净,闷闷道:“好了。”
还没转过身,手臂就从后面被一把扣住,轻飘飘的身子跌进谢鹜行怀里,“公主生气了。”
谢鹜行轻笑着贴着她的耳畔,似哄似慰般说,“奴才没说完呢,虽然小但是玲珑可爱。”
雾玥心里那点气恼,一下变成难以言喻的羞臊,耳尖发烫,脆弱的娇花似有所感的羞缩起。
谢鹜行想到什么,呼吸变沉,意有所指地低语:“会好好长的。”
雾玥只以为他说得好好长,是指他自己,于是轻轻点头。
乖软的让谢鹜行喉间又翻起滚烫,几度想要张开獠牙将人拆吞入腹,最终还是把念头都收回到躯壳之下。
他抬手去拿雾玥手里的帕子,雾玥见他要拿回去,连忙攥紧,这帕子已经被她擦的半湿。
“奴才还没擦。”谢骛行说。
雾玥自然知道他说得什么,脸颊瞬间烧红,慌神间攥着手帕的手也微微松了力,谢鹜行轻松抽出帕子。
“欸。”
雾玥急忙出声,帕子已经被谢鹜行收进了手里,她还想说话,听到屋外传来兰嬷嬷由远及近的声音。
吓得雾玥立刻噤了声,要是嬷嬷进来看见两人现在的样子,雾玥脸色发白,根本不敢往下想。
兰嬷嬷走到殿外,看了眼漆黑的屋子,奇怪问合意,“公主不是回来了么,怎么屋子暗着。”
合意别管心里有多苦,面上得乐呵呵的挂着笑,“嬷嬷有所不知,方才掌印有事找公主,两人出去了。”
合意也不知道现在屋内什么情况,反正先前若有若无的哭声他是听见了,之后灯就熄了。
合意一个劲的在心里求神拜佛,祈祷兰嬷嬷千万别起疑。
好在兰嬷嬷只是看了看天色说,“不早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也一样,快去把公主找回来。”
“好嘞。”合意连连点头,虚掺着兰嬷嬷往边头走,“嬷嬷先回屋去休息吧,等找回公主,我再去告诉嬷嬷。”
“嗯。”
待兰嬷嬷转身走远,合意才长吐出一口气。
屋内的雾玥也是神色一松,她擦了擦额头惊出的汗,别的早都顾不上了,心有余悸地抬手去推谢鹜行,“你快走。”
谢鹜行将头埋在雾玥颈窝,深深吸气,“知道了。”
……
合意也没有走远,就在照月楼外张望,好不容易看到谢鹜行出来,七上八下的心才算彻底落下。
他走上前,“掌印。”
谢鹜行没有作声,踩着月色往前走。
除了眉心略蹙,以及额边稍布的汗意,合意看不出他有其他异样,让步到一旁,弓着腰说:“掌印慢走。”
谢鹜行虽然用内力暂时压下了药劲,但并不能解,他一路回到宣铭阁。
内侍出来相迎,谢鹜行打断他,“不用伺候。”
走进寝殿,同样没有点灯,谢鹜行靠坐到桌案后的圈椅上,阖眸把自己融进黑暗之中。
沉寂静谧的殿内,逐渐升起粗嘎低稠的喘\\.息声,一声一声越来越靡沉,薄月照进屋内,谢鹜行大半身体仍然在黑暗中,只有一点轮廓被照亮。
身上的青衫挺整得不见有乱,就连靠坐的姿势也像是在假寐,可细看就会发现,隽美皙白的脸庞浮红,阖拢眼尾轻轻抽动,鬓边的汗一滴滴沿着下颌淌落,滑进领口,整个人都带着股透骨的妖惑。
“公主。”直到这两字被沉哑吐出,紧压在他周身的凌厉才散去。
谢鹜行抬臂搁到圈椅的扶手上,手背上突起的青筋没有规律的在跳动,而他手里握着的正是那块怕子,只不过原本仅是半湿的帕子,现在已经彻底被印透。
*
相较于照月楼里如春柳搅水的情\\.乱,玉漱宫才是真正乱的扑天掀地,乒铃乓啷的摔砸声不断从殿内穿出。
萧汐宁站在一片狼藉之中,旁边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她就如同疯了一样,不断摔砸着东西。
青芷跪在地上神色惊慌,“公主先别急,皇上不是还没有同意。”
萧汐宁满眼通红,胸膛急促起伏,父皇现在确实还没有同意西幽的提亲,事情也还有转圜,可她还是怨。
使臣一开始分明同意挥在提亲时指名要萧雾玥,现在忽然改口一定是谢鹜行从中作梗,但这也说明,对西幽来说,其实谁和亲都是可以。
如果皇兄还活着,使臣又怎么敢开口提出让她嫁去西幽和亲。
她明明是大胤最尊贵的公主,现在却要沦落到自顾不暇的地步,这让萧汐宁怎么能接受。
“公主,您就是生气也于事无补,现在该想解决的法子才是。”青芷急声道。
萧汐宁深深吸着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只是她不知道谢鹜行与使臣承诺了什么,而且已经开口,就不可能再改,唯一只能让父皇施压,再换一个位分低的嫔妃之女嫁去。
萧汐宁满腹的怨怼又升了起来,她眼泪夺眶,接连往下淌,父皇竟然没有立刻反对,只是犹豫,若今天使臣提出和亲的人萧雾玥,父皇也会犹豫吗。
早前他就偏帮萧雾玥训斥自己,难道现在父皇真的更疼爱那个女儿。
萧汐宁紧紧握着手心,用力到指甲直接折断在了手掌心。
*
翌日,一清早萧汐宁就去了太后宫中,一看到太后就哭了出来,“皇祖母。”
太后看着憔悴落泪的萧汐宁,心里一阵不舍,昨日她虽然没有去宴上,但也听说和亲的事了。
她招手让萧汐宁到自己身边。
萧汐宁哭着扑到太后身上,“皇祖母,汐宁不要嫁,皇祖母救救汐宁。”
太后慈爱的抬手擦去萧汐宁脸上的泪,“不嫁不嫁,皇祖母都知道,清早你母后就来跟哀家说过了,如今皇后就你这一个孩子,皇祖母一定不会让你嫁过去的。”
萧汐宁重重点头,有皇祖母这番话,她就能放下大半的心,“可是父皇那边。”
“皇祖母自会去说,你父皇自然也不舍得你嫁过去。”太后拍着她的手道:“只是他若是立刻拒绝,岂不太过伤两国和气,先迂回,再另寻一个公主嫁过去,也不至于闹僵。”
萧汐宁含着泪点点头,“可若我不嫁,该让哪个公主代为和亲。”
太后蹙起眉思考,换谁,母亲位分低的公主倒是有,可如果要合龄的,除去萧汐宁那就只能在三公主,五公主和六公主里挑选。
萧汐宁注意着太后的神色,试探道:“三姐六妹都是从小伴在皇祖母膝下的,只有五皇妹的母亲两朝为妃,身份本就遭人诟病……”
“雾玥?”太后一边思索着轻轻念她的名字,她原来也不喜这个孙女,不过相处下来确实也乖巧懂事,加之之前还陪着自己在法华寺斋戒了两月,这份孝心也难得。
太后思忖几许道:“等哀家再与你父皇商议商议。”
“是。”萧汐宁轻声应着,眼里却透出阴毒和不甘,难道连皇祖母也被她蛊惑了么。
“好了,就不要再掉金豆子了。”太后摸了摸萧汐宁的脸,挂心道:“皇祖母猜你昨夜定是觉都没睡好,快回去歇着。”
萧汐宁摇头,亲昵的靠在太后身上,“我不累,皇祖母一会儿不是还要去佛堂,我陪皇祖母一起去。”
太后含笑点头,“也好。”
使臣在今不会久留,萧汐宁一连两日都陪着太后在佛堂专心念经。
这天她如常跪在太后身旁,忽然手一松,手里的经卷就掉在地上。
“呀。”萧汐宁神色慌张的把东西捡起。
太后闻声睁开眼睛,见她脸色有异,蹙眉问道:“怎么了,皇祖母看那你今天一直都心不在焉。”
萧汐宁紧捏着手里的经卷,吞吞吐吐道:“汐宁不知该不该说。”
太后道:“什么该不该的,说。”
“汐宁这两日一直陪着祖母诵经念佛,大约因为诚心,昨天夜里做梦,梦到佛祖显灵说。”萧汐宁咬了咬唇,面色更加忐忑,“说,近来不管是宫中的乱事,还是宫外的战乱,都是因为有与大胤天命相克之人作怪。”
“天命相克。”太后眉头拧紧,若有所思的看着萧汐宁,神色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佛祖可有说此人是谁?”
萧汐宁摇头,“我梦到这里就醒了。”
她接着又说:“只是想想,这一年多两年来,发生的是情比过去十几年都多得多。”
“从皇兄遇刺开始,之后又是四皇兄,再到高奉毅造反,虽然现在有三皇兄领兵接连告捷,可真的就没有一刻太平过。”萧汐宁惶恐的蹙拢眉心,眼睛则一直瞧瞧注意着太后的神色。
太后也心事重重地沉叹了声,“近年来确实是祸事频发。”
萧汐宁闻言忍不住翘了翘嘴角,接着又说,“就连父皇也沉迷炼丹,前些天我与五皇妹一同见父皇,五皇妹非但不劝还指责我是在阻碍父皇。”
“当真?”太后声音变得严厉,她是一向不赞成皇帝炼丹的。
萧汐宁点着头,又像想到什么,轻蹙着眉喃喃道:“五皇妹……祖母有没有发现,一切就是从五皇妹出现在众人面前,开始不对的。”
萧汐宁说着声音变急切,“皇兄带她去秋狩,结果就遇刺,也是皇兄待她最好,结果下场也是最惨,还有之后的一桩桩一件件。”
“难道真的是她克的。”萧汐宁倏然抬头,眼里跳窜着火簇,紧紧望着太后,“……皇祖母。”
第060章
盛夏天破晓得早, 雾玥醒得也早,等梳妆完往太后宫里去时也不过才卯时。
空气中浮着露水未消的清凉,雾玥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静静在走, 心檀在她身后提醒,“公主, 掌印好像在前头。”
雾玥轻抬起眼,果然在小径的岔道上看到了谢鹜行。
他略垂着视线正与一旁的仲九说着什么, 和煦的晨曦将他的侧身照得清致非常, 雾玥却偏想到了他在昏暗的烛光下, 似醉非醉,隐忍沉欲的模样。
雾玥心口微窒, 没来由的紧张, 身上更是不知怎么的,哪哪都在发烫,
她轻轻捏住细指, 清透的眸子晃着一些小心翼翼又微妙的跃跃欲试, 好像是被猫拿着爪子细细的抓绕, 不痛却刺刺的泛着痒麻。
落不到实处的感觉, 让人不住的心悸又急切,就像是……
雾玥一时想不到怎么形容, 冷不丁就对上谢鹜行望过来眸子,黑眸如旋。
就像是,想着他重一些,又怕他重一些。
雾玥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眼睫一晃, 不不不,是猫, 不是他。
谢鹜行凝着雾玥依稀泛粉的雪腮,眼里浅浅蕴笑,提步朝她走过去。
像是为了表现自己的镇定,雾玥先一步开口,“你怎么在这。”
谢鹜行道:“正巧见完皇上,路过这里。”
雾玥还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的,又见他好似没事人一样,全然不像她这般心意缭乱,别扭的轻撅了撅嘴,“你这几日好像很忙。”
“不敢不忙。”
雾玥不解的看着他,谢鹜行也只是笑笑,“否则心思就该乱了。”
他说的不明不白,雾玥也似懂非懂,心上却好像有所觉一般,漫出一些被撩乱的波纹。
谢鹜行低下目光,雾玥也将视线顺着看去,见他垂在身侧的手里似乎虚握着什么,只露出一角。
雾玥仔细看了一会儿,才发现是一方白帕。
猫抓一下就挠上了心尖,泛起的刺麻让雾玥双睫直颤的像两把小扇子,腿也发软。
这,不会还是那块帕子吧。
她还在震惊,谢鹜行已经将帕子收回了袖中,就当着她的面,动作随意坦然,根本看不出端倪。
雾玥想问又怎么也问不出口,只能咬着唇当没看到,脸上红霞弥漫。
若是平时,谢鹜行少不了要多欣赏一会儿小公主乖怜可人的模样。
他抿了抿舌,“公主是要去向太后请安。”
“嗯。”雾玥应完才顿顿点头。
想着那方被他收进袖里的帕子,就控制不住乱想。
“说来方才皇上还在因太后不喜炼丹,而多番与他起争执,在烦恼。”
谢鹜行的话让雾玥回过神,紧接着就听他又说:“太后现在似乎也在气头上。”
谢鹜行鲜少会在她面前提及旁人的事,几次看似无意的提起,总会关联出什么,雾玥想起自己早前曾说过炼丹修仙乃是不可多得的机缘,还是当着萧汐宁的面……
心头微微生出紧张,若她在太后面前添油加醋。
谢鹜行见小公主神色变得惴惴,笑着安慰,“佛门与道教本就是两个法门,公主又不懂这些,所以无论说了什么都不用紧张。”
雾玥目光动了动,“你都知道了呀。”
谢鹜行知道她说了什么,却不知道她那么说的真正理由,自然而然的认为,她就算不是真的相信修仙炼丹之事,也是出于不愿违背皇上的想法才会那么说。
谢鹜行点头,“太后就是问起,公主也只需说是为了避免她与皇上起争执才迂回附和,要告诉太后,母子合心才是最重要的。”
“记住吗?”
雾玥咬着唇点头,把他的话记进心里。
少倾又问小声谢鹜行:“你觉得炼丹修仙是真的吗?”
谢鹜行盯着她看了一瞬,心中有挣扎,一方面他知道早晚要让小公主知道真相,一方面又不舍她背负太多,若是能等尘埃落定就再好不过。
雾玥其实不太确定谢鹜行究竟想做什么,但总归她是相信他的,于是又要摇摇头,“你应当也不懂,我走啦。”
雾玥与谢鹜行分开就直接去了太后宫里,果然等所有人都请过安退下后,太后独留了她和萧汐宁。
萧汐宁坐在她对面,神色隐隐有挑衅。
“雾玥,哀家有事问你。”太后开口,嗓音略带着几分不怒自威。
雾玥略略低下眼,“皇祖母请说。”
太后神色严肃,“哀家听闻你非但不劝戒你父皇要少食丹药,反而还撺掇,可有其事。”
“是。”
“你好大的胆子。”太后手拍在旁边的桌几上。
砰的一声砸进耳中,雾玥眼帘进跟着颤了颤。
因为谢鹜行事先与她说了,她有了准备也不至于太乱。
雾玥镇定下心绪从座位上起来,跪地道:“皇祖母息怒,雾玥知道修仙炼丹乃是旁门。”
“那你还不谏反谀。”
雾玥蹙着眉心,面露难色,“父皇如今深信不疑,我怕若是一味的阻拦,只会适得其反,而且我更担心皇祖母与父皇因此生出嫌隙,所以想着倒不如先顺着父皇的心意,再循序渐进,旁敲侧击的提醒。”
她说着顿了顿,犹豫地看向萧汐宁,“父皇是一国之君,万人之上,若像皇姐一样激进,父皇必然是听不进去的。”
萧汐宁眼睛一拎,她竟然敢反咬自己装无辜。
雾玥收回目光,垂着眼轻声道:“雾玥知道皇祖母是担心父皇过于沉迷,但此事倒也不用急于一时,毕竟皇祖母与父皇母子合心才是最重要的。”
雾玥的话让太后心中的怒气消退了不少,想起她一向乖顺也听话,又是小心翼翼惯了,想来对她父皇说话也不敢如萧汐宁那样冲撞大胆。
于是点点头道:“起来吧。”
“谢皇祖母。”雾玥起身坐到一边。
萧汐宁不甘心就这样过去,想要说话又怕引起皇祖母怀疑,似笑非笑道:“看来我还没有五皇妹通透。”
雾玥摇摇头,澄澈的眸子看着她,认真道:“皇姐是关心则乱。”
萧汐宁哼笑了声,愈发想撕了她这张故作柔弱的脸。
这事算简单揭过,雾玥也起身告退。
走出太后的宫殿,雾玥才敢松懈下紧绷的神经,心有余悸的抚了抚心口,轻咬着唇蹙起眉心,萧汐宁怕是要争对她个没完,也不知后面还会不会有别的。
雾玥思忖着低眉在走,跟在后面的心檀与合意对视一眼,心檀上前道:“奴婢想起还要去尚衣监取公主的夏衣,不如让合意先陪着公主回去。”
雾玥点点头,让她去。
心檀“诶”了声,转过身,却又回了太后的宫殿。
殿内,萧汐宁还是试图添油加醋挑雾玥的错处,伺候太后的老嬷嬷进来禀报:“禀太后,五公主身旁的宫女求见。”
萧汐宁神色狐疑,“她要见皇祖母做什么?”
“倒是没说。”
太后道:“让她进来。”
心檀低着头进来,“奴婢给太后请安。”
抬头看到萧汐宁也在,心檀明显有些愣神,又很快反应过来屈膝请安。
太后审视着她,“见哀家有何事?”
心檀又看了萧汐宁一眼,犹豫着从袖中取出一串佛珠奉上。
萧汐宁皱着眉,“这是什么?”
心檀回道:“回太后,这是当初公主陪着您在法华寺斋戒时亲自去后山挑选的紫檀木料,又是一颗颗雕的手都弄伤了好多回,每日诵经祈福,就为了这做一串佛珠来献给太后。”
“哦?”太后脸上神色略有波动,“拿来给哀家瞧瞧。”
心檀把佛珠递上,太后拿在手里左看右看,就是再好的佛珠她也不缺,但这份心意属实让她动容。
太后又问:“五公主怎么不自己来送。”
心檀道:“公主怕太后还在气头上,故而不敢,奴婢是背着公主来的。”
“她有心了。”太后捏着佛珠,和眉点头赞许。
一旁的萧汐宁却急了,盯着太后手里的佛珠脸色几变,恨不得将它瞪出个洞来。
她控制情绪,一直到离开太后宫中,才敢发作,眼里满是不甘的愤恨。
跟在她身后的青芷反复捏了捏手心,才忧心忡忡道:“如今太后虽然许诺了不让公主和亲,可奴婢见您日日被五公主压一头,也是真的替您委屈。”
萧汐宁本就一肚子火,青芷的话无疑火上浇油。
如今皇祖母明显是对萧雾玥心软了,可只要她一日在她眼前,她就一日安心不了。
青芷咬得唇瓣快渗血,才白着脸继续道:“只是我们现在没办法,若是过去,皇后娘娘还能……”
萧汐宁深深吸着气,“我们去找母后。”
萧汐宁闯进皇后宫里时,皇后正在佛堂念经,自萧衍死后,她就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憔悴的面容上哪里还有当初的半分风华。
看萧汐宁莽撞进来,皇后皱眉斥责,“又怎么了?”
萧汐宁在自己母亲面前也不掩饰,“母后,我定要让萧雾玥去和亲,不然我没法咽下这口气。”
皇后隐忍着长长吐气,“你闹得事还嫌不够,还不安安分分。”
母后现在根本就是毫无斗志,什么都不想管,也不替她争。
萧汐宁牙关咬痛,看了眼供桌上的灵牌,眼睛转了转,“母后,那个萧雾玥将我害成这样,还克死皇兄,你真的咽的下这口气?”
听萧汐宁提起儿子,皇后神色流露出悲痛。
萧汐宁见状立刻把对太后说得那套说辞又拿了出来。
太后将信将疑,毕竟雾玥的生辰八字骗不了人,并不存在相克,但皇后爱子心切,似乎真的把这一切归结到了雾玥头上,神色显得有些疯癫。
但所幸她还算冷静,“那阉人只怕派人盯着你,你还没做什么,他就知道了。”
“所以还得是皇祖母出面,”萧汐宁恨恨咬牙,“我可以引开那阉人的注意力,只是现在皇祖母也被她哄骗。”
一旁的青芷忽然道:“可不是,今日五公主还送了太后一条自己亲手做的佛珠来投机取巧。”
萧汐宁接着愤然道:“偏偏皇祖母还十分喜欢,也不怕有被克。”
“佛珠?”皇后若有所思的反问,眼里闪过狠毒的精光,“太后不是不信她会克人吗,正好。”
……
傍晚十分。
萧汐宁焦灼的在殿内打转,看到青芷急匆匆进来,连忙问:“如何。”
皇后也看了过来。
青芷深深吸气,声音发着抖,“太后太后失足坠入莲池,现在已经被救起,太医也已经赶去救治。”
萧汐宁目光心虚的闪了一下,旋即又冷静下来,皇祖母也不能怪她,是她不肯信的。
而且,皇祖母也没有性命危险,萧汐宁反复安慰自己。
皇后远比她冷静的多,看着进来的内侍,“没有留下痕迹吧。”
得远公公是皇后信任之人,他弓着腰道:“娘娘放心,一块小石子,发现不了。”
皇后点头,“那就好,如今就差再去给太后添一把火了。”
*
雾玥得知太后坠河,连忙赶去探望,各宫妃嫔公主都在,连元武帝也匆匆赶了过来。
所幸夏水不凉,又救起及时,太后没有大碍,只是年事已高,加上这一遭受惊不小,当夜就发起了高烧。
虽然太后是不慎失足跌落,元武帝还是大发雷霆,处置了一干宫人和巡守的禁军才罢休。
而太后则是一直烧到了第二天,才勉强褪去。
雾玥过去时太后已经清醒过来,只是精神仍然不济,靠坐在罗汉床上半阖着眼。
雾玥看着面色苍白,虚弱无比的太后心情复杂,敛起心绪上前低声问:“皇祖母觉得身子如何。”
太后摇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雾玥抿了抿唇,接过宫女端来的药,伺候太后喝下,又替她擦了擦嘴。
太后虚弱的喘了一声,和蔼道:“你有心了,哀家这不用陪着,早点回去吧。”
雾玥点点头叮嘱,“那皇祖母好好休息。”
雾玥离开没一会儿,伺候太后的嬷嬷就进殿来通传,“太后,寂合师父求见。”
太后撑坐起一点身体,“请。”
身着僧袍的僧人走进殿中,手掌合十朝着太后行了一礼,“贫僧得知太后抱恙,特地来为太后祈福诵经。”
太后也回了一个合十礼,“有劳寂合师父。”
她虚抬手请僧人落座,僧人注意到太后手腕上带的佛珠,蹙眉道:“之前不曾见太后带过这个佛珠。”
太后笑笑说:“此乃晚辈送的,一片孝心,哀家就带着了。”
她见僧人一直皱着眉,心生疑虑,“师父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僧人沉吟道:“还请太后摘下来给贫僧瞧一眼。”
太后捋下佛珠递给他,僧人拿着佛珠在手里捻拨,面色越发沉重,“寻常佛珠佩戴道无妨,但这串应当是经过加持,若是加持者与太后命数相冲,佩戴反而会带走气运。”
太后原本对萧汐宁说雾玥天命相克还不太信,可僧人的这番话却让她变了脸色,一下坐起身,“当真。”
太后一颗心提起,她就是带了这串佛珠后落的水,她每日都会去莲池赏莲,从来没事,偏偏这次脚下打滑跌了下去。
僧人神色凝重的点头,“不知这究竟是何人送的,只要不是天命相克,就还有缓解之法。”
太后仍有迟疑,“可那人的八字,并非什么大凶之像。”
僧人摇头,“天命相克,只看八字是不够的,还有面像,所处环境都会有影响。”
就在他说完的当时,手里的佛珠忽然断裂,珠子散了一地。
太后面色顿时一沉。
……
雾玥一路往照月楼走去,仲九不知从哪里出来,笑盈盈的对她行了一礼,“奴才见过公主。”
雾玥见他是一人前来,便问道:“你寻我有事?”
仲九笑说:“是掌印请公主移驾一见。”
一直以来都是谢鹜行来照月楼,还是第一回 让她过去,雾玥虽然奇怪,但也没有多问,点点头就跟着仲九往谢鹜行住的宣铭阁去。
而照月楼里,兰嬷嬷坐在廊下拾掇笸箩里的绣线。
心莲急匆匆跑来,边跑边说:“嬷嬷,太后来了。”
兰嬷嬷神色微动,太后怎么会过来,她急忙站起身,往殿前走去。
刚绕过回廊,就看到了太后和她身旁的僧人,太后明显还带着病态,这个时候还要亲自赶来,莫非是出什么事了?
兰嬷嬷心头大慌,还要故作镇定的行礼,“奴婢给太后请安,不知太后怎么突然过来。”
“五公主呢?”太后问。
太后这话说明公主现在还是无恙的,兰嬷嬷轻吁了口气道:“回太后,公主还没回来。”
太后正要差人去找,寂合道:“不着急,贫僧先看一下这照月楼的布局,所住环境也会对一个人的命格气运有影响。”
太后点头,“师父去看吧。”
兰嬷嬷紧蹙着眉头,什么气运命格,她当即就想拦着僧人不让他往里走,奈何太后就在一边,她只能走一步跟紧一步。
僧人只在前庭打转,似乎想避开兰嬷嬷,可她一直跟的很紧。
僧人停步正色道:“还请不要干扰贫僧。”
兰嬷嬷怎么都觉得这人不对,然而太后已经发话,“还不退开。”
兰嬷嬷额头上隐隐急出汗水,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不得已往后退。
僧人也开始往里走,就在这时,守在宫门口的心莲惊声道:“皇上。”
她说着急急跪下,“奴婢叩见皇上。”
包括兰嬷嬷,太后在内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怔怔看着忽然出现的元武帝,心思各异。
怎么连皇上也来了。
除去太后在内的其他人都跪下行礼。
“皇上怎么来了?”太后蹙着眉问,紧接着看到跟在皇帝后面的玄清道人,眉头直接拧了起来。
元武帝跨进宫门,“母后身体未愈,又怎么在这。”
太后看向一旁的僧人,没有直接说明,“是寂合师父说哀家此次落水有蹊跷。”
元武帝非但不意外,反而道:“朕也是为此事而来。”
太后觉得奇怪,就见元武帝转头问玄清道人:“如何。”
玄清子手中拿着罗盘,又往照月寻看了一圈,语气凝重道:“此地却有不对,但只是那邪术的遮掩。”
“什么邪术?”太后凛着声色,她虽不信道,但现在乱事堆在一起,她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玄清子捋着须道:“回太后,贫道昨日夜观星象,北方妖祸星闪,必是有人在行逆施之法,就一直按罗盘指示寻到此。”
兰嬷嬷在旁听着玄清道人和方才那僧人的话,心已经坠到了谷底,眸色慌乱不已,此事必然与公主脱不了干系了,如今该怎么办。
到这时候,太后也已经认定了雾玥就是那与大胤天命相克之人,但玄清子又开口,“不是这里。”
元武帝问:“那是在何处?”
玄清子看着罗盘摇头,“再往北的宫殿还有哪处?”
兰嬷嬷第一个出声,“是鸾凤殿。”
说落,所有人都噤了声,鸾凤殿是皇后所住的宫殿。
短暂的静谧,一道轻细却惊慌的声音朦朦胧胧传来,“得远公公,我们怎么办。”
得远正要呵斥青芷噤声,一股力道从背后推来,他没有防备,就这么被从宫墙拐后推了出去。
元武帝转过身,漠然看着宫门外甬道上身形趔趄,面色苍白的得远。
得远额头上全是冷汗,说得话一直在哆嗦,“见,见过皇上。”
谁都知道得远是皇后身边伺候的人。
就听元武帝冷声道:“你为什么在此。”
*
雾玥随着仲九到了宣铭阁,仲九引着她走进中庭,朝半开着门的正殿虚抬手,“掌印在里头等公主。”
这还是雾玥第一次来宣铭阁,她四处瞧着往殿内走,跨进门槛就看见了坐在书桌后的谢鹜行。
他正低着头,手里似乎还拿了什么在摆弄。
听见动静,谢鹜行抬眸笑道:“公主来了。”
说话间谢鹜行已经起身朝她走来,手臂绕过雾玥的腰,雾玥以为他要抱自己,心跳跟着微微变快。
然而他的手却没有绕到自己腰上,而是越过她把门合上。
雾玥提起的一口气卡在喉间,上不上下不下。
“公主随便坐。”谢鹜行洞悉的黑眸注意着小公主的每一个表情。
看她动动唇,分明想说话,又硬是憋回了回去,甩着披帛走到一旁坐下。
谢鹜行也笑笑坐回了书案后。
雾玥蹙起眉,“你找我来干什么?”
“外头吵闹,公主来我这安静安静不好吗?”谢鹜行说罢,望着雾玥迷惘困惑的眸子,轻轻做笑,“是我想公主了。”
雾玥还在想他话里是什么意思,冷不丁听他娓娓的说想她,心脏一下跳漏了一拍。
她缩了缩裙下的足,轻鼓着粉腮,小声的哦。
谢鹜行瞧着她的小动作,心头发软,瞧了许久才不舍的把眼睛挪开。
“桌上有公主爱吃的糕点,还有梅子饮。”
雾玥偏头,果然看见手边的方几上摆了好些糕点,她拿了一块放到嘴中。
雾玥一口口慢慢吃着糕点,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以往这时候谢鹜行一定会主动来抱着她,怎么今日迟迟没有动静。
她抬起眼睫,就见他又拿了之前的东西在摆弄,因为握在手里所以看不出是什么。
一直到手里的糕点吃完,他都没有作声,哪里是想她的样子。
雾玥皱起鼻尖,没忍住起身走过去,不大高兴的问:“你在做什么呢?”
雾玥走近了才看清楚,他手里握着的是一块玉料,另一只手里捏着刻刀,似是在雕什么东西。
谢鹜行抬起眼,长指摩挲了一下掌中的玉,缓慢的动作透着些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
他想了想道:“给公主做生辰礼。”
雾玥一听立刻来了劲,那点子不高兴也烟消云散。
想问他是什么,又好面子,于是装作不在意的说:“我生辰还好些时候呢。”
谢鹜行点头,“有些多,不早早做了,我怕来不及。”
雾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桌案摆着上长长短短,大大小小好些玉料,最细小的与她小指差不多,大的又特别大,雾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臂,差不多快抵上了。
她心里痒痒的好奇的不行,没忍住问:“你这是要雕什么送我呀?”
上回谢鹜行送她的雕鹤她就十分喜欢,也不知这次是什么好玩的玩意儿。
“公主到时就知道了。”谢鹜行讳莫如深的笑笑,忽而问:“公主想要吗?”
雾玥没有瞧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暗色,睁圆着澄澈晶亮的眸子,想也不想就说:“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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