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见自家福晋自从没去成四贝勒府后整日里神思不属的,觉着有些惊讶。
在他的印象里,她家福晋对这位四嫂一向是不远不近的。
难不成就因着四嫂送的吃食合她胃口,她就不想远着四嫂了?
八阿哥看着自家福晋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觉得有些好笑。
“不是说要去找四嫂?”
“这都过了好几日了,怎的还没去?”
八福晋看八阿哥这样,暗暗叹了口气。
她当时说要去找四嫂,不过是一时激愤。
冷静下来后一想。
又觉得自个儿家的这位爷和他的那位四哥的关系不好不坏的,四哥只说问问,可没答应。
四哥都没答应,四嫂难不成还能答应?
他二人吵架莫不是因着这事儿?
八福晋越想就就越觉着一定是这么回事,去四哥府上的事这才搁置了。
偏她们家这位爷觉得四哥和四嫂就不可能会吵架,定是下人们以讹传讹。
四哥那人,总是冷着一张脸,难得有个笑模样,日子一长,大家早就已经习惯了。
准是哪个新来的丫头,瞧见四贝勒爷冷着一张脸,又不怎么说话,就觉得四贝勒和四福晋一定是吵架了。
八福晋见八阿这几日一闲下来就捧着本棋谱看,就知道他不过把这事儿当做笑谈,笑过了也就过了。
“我吩咐灶上的厨娘,让她试着做那东坡肉。”
“这都过去好些天了,做出来的就是和四嫂送来的那盘儿吃着不一样。”
“我原想着,若是咱们府上的厨子做出来的东坡肉比她送来的还好,就能去炫耀一下。
“这不就是我去四哥府上现成的借口吗?”
“谁成想府上的厨娘怎么做都比不过四嫂送来的好吃。”
八阿哥这么一问她才想起来,这才是她这几日最该烦恼的事儿。
“福晋,福晋,负责采买的杜嬷嬷求见。”
八福晋送八阿哥出了院门,回到屋内才刚坐下,她的大丫头春杏就进了屋。
“杜嬷嬷,她来做什么,算了。让她进来吧。”
“奴婢见过福晋。”
杜嬷嬷蹲身行了个礼。
“起吧,近日里并无大宗的采买,你进内院做什么。”
“上次福晋您吩咐要买的羊肉今儿奴婢出门采买时瞧见了。”
“可那羊的都是一整只一起卖的。”
“奴婢问过了,那羊本是要给一个酒楼送去的,谁知那酒楼竟反悔不要这羊了。”
那羊倌卖羊一向都是一只一只的买,说分开卖好肉能被买走,其他的肉就没人要了。”
“他说的还真不是假话,奴婢还在问价呢,四贝勒爷府上管采买的刘嬷嬷也来了。”
“她说四福晋看四贝勒爱吃这个,让她看见了就再买些回府。”
“她听那羊倌说不分开卖,也说要回府去禀了四福晋,让她定夺。”
“咱们府里就没这么买过羊,奴婢就来问问这羊还买吗?”
“你是说四嫂也要买羊?”
“那咱们府上就不买了。”
“行了,你下去吧。”
按理说八福晋没买着羊,应当挺不高兴才是,可春杏却知道,她们家福晋现在高兴着呢。
“春杏,叫夏桃进屋来,给本福晋梳头。”
她正愁没个由头要怎么去四哥府上走一趟,谁成想这由头就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一整只羊只一回定是吃不完的,她就去帮帮四嫂,从她那儿买些羊肉回来好了。”
话分两头,今儿秀玉的院子可不像平日里那般安静。
皆因她自醒来后就没出过自个儿的院子,有些人终是坐不住了。
“请福晋为婢妾做主,明明是大厨房的厨娘不够仔细将婢妾与郭格格的燕窝粥弄混了,怎的就成了婢妾偷换了。”
“这燕窝是福晋您怜惜我等,特意赐下的,人人皆有,婢妾为何要换了她的那一碗。”
“只因婢妾只是侍妾而郭氏是格格就能这般冤枉婢妾吗?”
苏侍妾穿着藕荷色莲纹旗服,郭格格穿着水绿色绣蔷薇团花纹旗服。
二人在秀玉院门外跪着,只苏侍妾一人说话,郭格格自跪下后便垂着头一言不发。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秀玉想。
什么燕窝不燕窝,若是今日四爷在府里,她们可敢拿这种小事来扰了她的清静。
看来是原来的四福晋太好性了,才让她们以为用这样的法子就能让她出了这院子了。
晴初见自家福晋坐着不动,就知道今日这事得在这院子外解决了。
她叫来院里的洒扫丫头,让她速去请大厨房的管事嬷嬷来。
待冯嬷嬷来了,才与她一道出了院门。
“晴初姑娘,你帮婢妾与福晋说说,婢妾真的没有偷换郭格格的燕窝。”
“燕窝这东西婢妾在家时也是吃过些时日的,福晋赐下的是燕角,大厨房今日送来的却是燕碎。”
“婢妾就是再愚笨,二者间的不同还是能瞧出来的。”
“婢妾的燕角让大厨房的人送的了郭格格那儿,婢妾得了燕碎。”
“婢妾想着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有声张。”
“婢妾也不知郭格格的燕角怎的就成了燕碎。”
“谁知婢妾不声张,郭格格的嬷嬷却闯进了妾的小院儿,非说是妾偷换了郭格格的燕窝粥。”
“婢妾有冤无处伸,这才斗胆扰了福晋的清静。”
“福晋若是不信,那碗燕窝粥还剩下半碗,福晋遣了人到婢妾的房里一看便知。”
见出来的是福晋身边的大丫头晴初,苏侍妾知道福晋今日恐怕是不会露面了,只好跪在院门外述起了冤。
“侍妾这话可说错了,今日大厨房拢共就做了两碗燕窝粥,那粥里搁的,可都是燕碎,哪有什么燕角。”
冯嬷嬷此言一出,众人就是一愣。
她自己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还朝前迈了一小步,好像是故意让谁看见她似的。
“不可能,福晋赐下的燕角婢妾就没动过,今日是头一回拿出来,谁知就碰上了这样的事儿。”
“福晋您若是不信,婢妾这就让丫头回去把剩下的干燕角拿来。”
“妾虽只是个侍妾,却也不是都能踩上一脚的。”
她说着,真的让自个儿的丫头回了她住的院子取燕角去了。
可她的小丫头一回来她就觉着不对,她明明才是被冤枉的那一个,这丫头在心虚什么?
“真,真的变成燕碎了。”
见自己的丫头那出来的是燕碎而不是燕角,苏侍妾先是难以置信,然后怒气翻涌,最后她张大了嘴,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她看了看冯嬷嬷,又看了看跪在她旁边一言不发的郭格格。
她终于明白,原来自己真的是谁都能踩上一脚的。
“是婢妾贼喊捉贼,请福晋责罚。”
苏侍妾接连磕了好几个头,直到额头见了青,才停了下来。
苏侍妾罚三个月奉禄,罚抄女戒十遍,郭格格赏布匹三尺。
“行了,都散了吧。”
众人等了又等才等到屋子里的福晋开了口。
“是,婢妾,领罚。”
苏侍妾起了身,一瘸一拐的走了。
郭格格是由伺候她的小丫头扶着起来的,纵使如此,她走起路来也还是一步一停的。
“今日四嫂这儿好生热闹,我得了闲来找四嫂说说话,没成想还能瞧上一出戏。”
“四嫂的屋子别人不让进,我要进想来是无碍的。”
人未到声先至。
听听这话,不用打照面就知是八福晋了。
秀玉刚站起来,准备去迎一迎,八福晋已是自个儿推门进来了。
这女子柳叶眉,杏核眼,琼鼻樱唇。端的是光彩夺目,明艳动人。
她穿着正红如意团花纹旗服,外罩同色的里貂皮斗篷,梳着旗髻。
秀玉一时看呆了去,怪道外头都传八贝勒与八福晋夫妻感情甚笃。
这么个大美人儿。
夫妻感情不好那才怪了。
“我这旗服瞧着不错吧。”
“新做得的,我就喜欢这颜色。”
直到八福晋给她见了礼,她才反应过来,给她回了个平礼。
“这么冷的天儿,八弟妹怎么有空过来了?”
“怎么也不带个手炉,半夏,去,把我那个错金手炉拿来。”
“秀玉见八福晋在脱了斗篷,在绣墩上坐了,怕她觉着冷,又恐她不喜欢碳的气味。”
“终于想起原本的四福晋是有许多手炉的,只是她不习惯用那东西,就让半夏收起来了。”
这下好,翻出来给八福晋暖手吧。
“四嫂素来体贴人,我额娘若是有你一半心细,我也就不会是现在这么个性子了。”
“瞧我,明明是来找四嫂说别的事儿,怎么还跟你抱怨起她老人家了。”
“四嫂,你……”
“四嫂你这屋子里是什么味,还怪好闻的。”
秀玉自是知晓八福晋来这一趟准是为了那方子的事儿。
她正准备见招拆招呢,谁料八福晋要问她的竟不是这件事。
“是橘子皮,你来之前我正吃着橘子呢。”
“你进之门前,我刚把橘子吃完。”
“我急着想去迎迎你,吃剩的橘子皮让我不小心扫碳盆里了。”
“没想到这橘子皮让火这么一烤还挺香。”
“是橘子呀,四嫂我跟你说,橘子烤着也好吃。”
“就是得有人看着,可千万不能烤糊了。”
“这法子我倒是头一回听说,弟妹若是想吃橘子,咱们这就试试。”
“我不爱吃橘子,这法子也是打我们爷那儿听来的。”
“四嫂你快坐下,我今儿来找你可是有正经事的。”
秀玉才刚站起来,又依言坐下了。
她倒要看看,这八福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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