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嫂,那羊,让府上买去了吧。”
“弟妹最近也喜欢上吃羊肉了,可总是买不着。”
“今儿我厚着脸皮,想从四嫂这儿买些羊肉回去。”
“就是不知四嫂肯不肯忍痛割爱了。”
八福晋见秀玉坐下了,自个儿也坐回了绣墩上。
看四福晋的丫头不在屋子里,这才开口相求。
“什么羊肉,我没听说今儿府里买了羊肉呀。”
秀玉一听见羊肉两个字,就知道八福晋这是进入正题了。
“怎么会,我府上的嬷嬷遇见了你们府上的管采买的嬷嬷,她还未回府吗?
“八弟妹你也瞧见了,我这院子刚才可热闹了,就是那嬷嬷回府了,想来也是不敢过来的。”
“是了,是我糊涂了,那这羊,四嫂就不买了吗?”
“那羊肉我本是打算买来炖着吃,现下都这个时辰了,就是买了回来也来不及做,今儿就不买了。”
“八弟妹若是想买,得赶紧派人去了,省得让别人买了去。”
秀玉看八福晋左一句羊肉,右一句羊肉,就是不肯说实话,也渐渐没了逗她的心思。
“我是想买些的,可那羊要买就得买一整只。”
“那东西就是吃个新鲜,谁会一次就买这么多呀。”
“我本想着,要是四嫂买了,我就到你府上来咱们一家一半,没想到你也没买。”
八福晋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一口咬定她今儿就只是来买羊的。
“四嫂,我听说大哥府上那位不知是被什么事气着了,险些动了胎气。”
八福晋看秀玉不说话,只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心里打起了鼓。
可她今日来此的目的还没达到,怎能因此就退缩呢。
大哥府上那位?
继福晋张佳氏?
她动了胎气,就因为一盘子肉?
又或是因为自己把食谱退还给她,她看出自己并无与她结交之心了?
她这位八弟妹对那位直郡王的继福晋似是并无多少尊重,这就有趣了。
莫不是她与直郡王的原配嫡妻关系不错,为她觉得不值?
“她送了我一本食谱,我退回去了。”
“她难不成是在气这个?”
“可我还送了她别的吃食,也没见她把那东西丢出来呀。”
八福晋既然能打听到大阿哥府上的事,那大阿哥给四贝勒府上送了礼的事她定是早就知道了。
既然如此,也就不必再遮遮掩掩的了。
她不想去蹚直郡王府上的浑水,正好借此机会探一探八贝勒对他这位大哥的态度。
“她也给你送礼了?”
“那你給她回了什么礼,也是东坡肉吗?”
不知怎的,秀玉觉着八福晋突然有些不高兴了。
“对,大哥府上,还有你们府上我送的回礼都是这个。”
“不光你们,我自个儿也吃了好几顿呢。”
“四哥也吃了那东坡肉?”
八福晋原本还因为秀玉送的回礼不是独一份而不高兴,一听四爷竟也吃了那肉,惊讶的连生气都忘了。
“爷怎么就不能吃那肉了,你我都吃得,偏他就吃不得吗?”
“我并非此意,就是觉得四哥还挺迁就四嫂,挺羡慕的。”
对,就是迁就。
那东坡肉好吃是真的,肥,也是真的。
四嫂给四哥送去了,四哥竟然吃了。
四哥爱不爱吃肉她不知道,但油腻的东西他定是不爱吃的。
宫宴上的菜就挺油腻。
她不止一次发现四哥在宴席上慢条斯理的喝酒,顶多吃几口素菜,就算用过饭了。
难不成她这位四哥真是个面冷心热的主儿?
还是他的心,只为自己在乎的人而热呢?
他在乎的人之中,一定有她的这位四嫂吧。
八福晋看着秀玉,一时间思绪万千。
被她盯着看的秀玉却在想,她和四爷究竟是谁在迁就谁这个问题。
她知道四爷肯定不爱吃肥肉,送给他的那盘子东坡肉已经是细细挑选过的,都是半肥半瘦的。
谁成想就这样这位爷还不满意,愣是把那肉又再次加工了一下。
只吃瘦肉?
下次她就给他送瘦肉看他还怎么横挑鼻子竖挑眼。
“四嫂你想什么呢,怎的脸还红上了?”
“我不就说了句四哥迁就你,你怎么还害羞了。“
“原来你在宫里的时候总是不说话不是因为瞧不上其他人,是因为自个儿脸皮薄呀。”
“你是嫂嫂,该拿的款儿还是要拿住的。”
“就是遇见排在你前头的那几位福晋,咱们的家世比她们也是不输的,做什么总是避着大家。”
“你要是实在不知要跟她们说什么,下次进宫时咱们就在一处,凭她是谁,我看谁还敢在背后说小话。”
秀玉这边还在想下次要送什么菜给四爷才好,那边八福晋已经一口气说完了极长的一段话。
她总结了一下,八福晋说的是——好姐妹,以后我罩着你呀。
她不就是给她送了一盘肉吗?
竟有如此大的威力,让素来孤高的八福晋主动抛出了橄榄枝。
“说了这么多话,渴了吧,我让丫头端几碗牛乳来可好?”
“啊,好。”
似乎是没料到在她的一番慷慨陈词之后秀玉会是这种反应,一时竟呆住了。
听见有牛乳喝,下意识就应了声好。
还想吩咐丫头多放些糖,一看周围的陈设才想起这不是在八贝勒府,总算是及时住了口。
少时,丫头便将牛乳送了上来。
与牛乳一并送上来的还有一碟子蜂蜜花生和一碟子金丝烧麦。
“这牛乳里糖放的不多,你若是觉着不够甜,就吃些花生,你若是爱吃咸口的,就吃上几个烧麦。”
怕八福晋觉着不好意思,秀玉先动了筷。
看秀玉吃了,八福晋也就不跟她客气了,她喝了口牛乳,然后夹了个烧麦吃了起来。
其他吃食都被撤了下去,牛乳倒是又上了两碗。
秀玉慢悠悠的喝着牛乳,想着她这位八弟妹今天来找她到底所为何事。
既然这位好弟妹不说,那就只能她来旁敲侧击了。
“大哥府上那位给你送食谱,你收这就是了,做什么还退回去。”
“为什么不退,我又不是厨子,那东西放我手里也没什么用。”
“倒是你,怎的一说起她来就没完没了的。”
“谁一说起她就没完没了了,我就是瞧不上她。”
“按说先头的这位大嫂与咱们大哥是少年夫妻,感情应是极好的。”
“谁知大哥一心帮着汗阿玛开疆拓土,抵御外敌,早些年可真没少上战场。”
“咱们这位大嫂呢,又是个温柔体贴的,只帮着他打点行囊,至多就是偷偷的送一送他。”
“大哥这一走,大嫂整日里是提心吊胆,夜不能寐。”
“时间一长难免坐下了病,只她那时到底年轻,也看不出什么大症候,不过时常用些补药罢了。”
“待大哥回来了,府里的侍妾格格们心思也活络了,见天儿的给大嫂添堵。”
“偏偏大哥又不是个心思细的,自是察觉不到大嫂的苦闷。”
“大嫂好不容易生下了嫡子,身子却不行了。”
“就这么拖着,大哥也尽心尽力的为她延医问药,终究还是没把人留住。”
“新进门的这位,她若是打心里敬着先头的这位大嫂,善待她留下的嫡子,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可坊间传闻她对弘昱可真不怎么样,何况这才多久,她就有了。”
“她生的若是个男孩儿,以后大哥这府上可就热闹了。”
秀玉没想到她这位八弟妹看着像是个万事不管的,对自家大哥后宅里的事倒是门儿清。
既然直郡王府上的事她能打听的如此清楚,那四贝勒府上的事她她打听起来岂不是更肆无忌惮了?
可原来的四福晋与她这位八弟妹不过是一年会见上几面的关系,她会有兴趣打听四贝勒府上的后宅之事吗?
秀玉不知道,其实这是她多虑了。
原来的四福晋把四爷的后院打理得极好。
再加上四爷在诸位皇子中地位仅次于太子想要打听四爷府上的事儿那得看四爷乐不乐意让你打听。
皇子福晋能打听出来的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至多能被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谈,谈过了,也就过了。
这也算是后宅妇人们间拉进关系的一种手段,今日八福晋来打得正是这个主意。
四贝勒是个少年老成的,年岁越大,看着越让人心生畏惧了。
四福晋与他做夫妻十数载,两人愈发想像了。
四贝勒是轻易不开口,四福晋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八福晋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才想着用这个平日里她根本不屑的方法和秀玉拉进关系。
毕竟这回是她们家爷有求于人,她总不能拆他的台不是。
秀玉也知道八福晋这是在向她示好,毕竟只有关系极好的两个人才会在一起说人是非。
若是没成婚时,这两人就是手帕交。
若是成了婚,这个举动可就不单单是凑在一块儿说几句闲话那么简单了。
它往往代表着,在两位姑娘的夫家也是有来往的。
她知道八福晋今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却怎么都想不到她的目的会是这个。
这事儿她可做不了主,看来得想法子,先把八福晋打发走再说。
“那馅饼的方子我早就写好了,想着让我们家爷转交给八弟,谁知道他这几日都不曾来过,就一直搁着呢。”
“原来是这样,那我一会儿走的时候一并带走便是了。”
一并带走?
这一并二字可就有讲头了。
除了那馅饼的方子,八福晋还想带走何物?
是她对直郡王家的那位继福晋的态度,还是四贝勒以后对八贝勒的态度?
那她今日注定是要失望而归了,这两件事都不是她能做主的。
“八弟这馅饼的方子是为谁要的?”
“八弟妹吗?”
“怎么会是我?”
“是替母妃要的,她老人家近日不思饮食,就好这一口馅饼呢。”
“竟是良妃娘娘!”
“我还以为八弟是为了你才来找他四哥要这方子的,心中委实羡慕呢。”
“四嫂胡说些什么,你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
“天色也不早了,我这就回府了,改日再来叨扰。”
八福晋让秀玉一句话说得双颊飞红,瞧着竟像是在此处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怎的,难不成只许你打趣我这个嫂嫂,我打趣打趣你这个弟妹就不行了?”
“嫂嫂,好嫂嫂,我回了,外边儿冷,你别出来了。”
“八福晋话音未落,人已经出了屋门。”
她二人到底是谁脸皮薄,这回她可算是知道了。
看来最近几天得主动去找找四爷,问问他,究竟要不要与他这位八弟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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