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老娘要豪华海景
宣鸿影看上去没有半点被关禁的痛苦,整个人呈现出的状态都跟尤嫚见到过的其他人鱼截然不同。
尤嫚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迟疑地问:“你喊我什么?”
宣鸿影眨着眼,歪了歪头,呈现出人鱼幼崽独一无二的可爱。
当然只对初次见面的长辈有效,至少现在的申遥星对她的印象已经不是可爱了。
“奶奶……吧。”
尤嫚被温问旋关了那么多年,虽然从温问旋的外表就能看到时间的变化,却没想到这个变化会这么大。
她沉默了一会,又问:“你母亲……是……”
尤嫚在这个时候突然想到那条缺了尾巴的秃毛狐狸。
单向的消息传递果然会产生信息差啊。
宣鸿影:“我妈啊?她叫宣流,今年三十五岁了。”
三十五岁。
三十五年。
尤嫚看上去却一点也不老,时间的流逝对人鱼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
哪怕当年尤嫚有过心理准备,却没想到温问旋会真的把自己囚禁。
她看了宣鸿影好一会。
宣鸿影这张脸跟宣流很像,但气质截然不同。
尤嫚看着混血味更浓,宣流毕竟就是眼睛是蓝色的,眼窝稍微深那么一点点。
尤嫚的五官看着带着点立体的浓艳。
和宣鸿影小时候在宣其品那看到的没有任何差别。
像是这三十多年的光阴,对她造不成任何的伤害。
伤害她的从来都是人类。
她的左眼戴着眼罩,垂眼的时候很难让人不为那份遮挡多想。
饶是宣鸿影的脑子被宣流说成杂草做的,也能发现温问旋的异瞳,根本不是美瞳的效果。
好像是把尤嫚的眼睛移到了自己的眼眶里。
有种偏要强求的癫狂。
“宣流……”
尤嫚从来没见过宣流,她在这里这么多年,对外界的印象却依旧靠的是当年的记忆。
温问旋从来不多说什么,每一次转移之前她都会在培养舱外站很久。
不说话,就是盯着尤嫚看。
尤嫚也不说话。
她们之间无话可说,早就回不去了。
在尤嫚以为自己的计划全面失败的时候,宣鸿影却来了。
她这个时候脑子都有点混乱。
孩子……
孩子的孩子。
她很难不想到宣其品,想到那年自己出发之前,宣其品期待的眼神。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好吗?
尤嫚很想问,却又问不出口,愧疚压地她难以喘息,最后跌进了湖底。
宣鸿影又喊了声奶奶。
她游了过去,半点没被囚禁的那种颓丧,活像是来旅游的。
尤嫚:“那我的……”
宣鸿影哦了一声:“你说爷爷?他好着呢,就是有点爱哭,嗷嗷的那种,每次和我一起都要夸您美若天仙。”
宣鸿影说话就自带喜庆味,意外地没有半点让人觉得被骗的感觉。
尤嫚愣了一下,又笑了。
随后宣鸿影淡淡地说出了一个更打击尤嫚的事实:“对了奶奶,我不是宣流,就是你小孩亲生的孩子。”
尤嫚靠在石边,“什么?”
她剩下的那只眼和宣流如出一辙,只不过眼形不一样,宣流的更锋利,只能靠微笑拯救她天生的不近人情,用眼镜遮住她的眼睛。
宣鸿影点头,“我是她捡来的,不然我的尾巴为什么和你不一样。”
她嘿嘿傻笑了一声,自在地摆了摆尾巴,“不过你的尾巴倒是和宣流的一模一样欸。”
宣鸿影勉为其难地夸了一下:“看上去就很贵。”
尤嫚:……
怎么感觉这孩子有点傻。
宣鸿影又快乐地爬上自己新培养舱里的石头,躺出了晒鱼干的感觉。
“奶奶你不要担心啦,我来了可以陪你聊天的。”
小朋友头发卷卷,沾了水之后更是明显,一边转头看着尤嫚:“爷爷可想你了。”
尤嫚本来是有挺多话想说的。
比如你妈……为什么会捡到你。
比如你这孩子为什么会电人。
可是话到嘴边,看着宣鸿影生龙活虎得跟这个培养舱、跟这个空间完全不一样的状态,尤嫚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她改了口,问宣鸿影:“你几岁了?”
宣鸿影诶了一声,还要掰着手指头算:“在户口本上是十四岁,但这也是宣流决定的,不知道我是人鱼的话应该算几岁了。”
她的声音依旧欢快,她们不在一个培养舱,但不妨碍向来寂静无比的空间被这种交流入侵,这个时候却让尤嫚觉得好像活了过来。
本来都以为失败了。
当年被温问旋囚禁的时候,她就以为失败了。
这些年每次被转移,尤嫚留下的记号也只是留下,没有后续。
她甚至都做好了余生都要在囚笼里苟活,却来了个意外的惊喜。
也意味着祁荔真的找到她了。
宣鸿影这人嘴巴闲不住,又自己说起话来:“不过奶奶,你在这里是待了很多年还出不去吗?那个金毛老板这都属……属于非……”
她头发都要挠断了才憋出一句非法拘禁。
尤嫚的银发在防月的灯光下显得无比夺目,她垂眼笑出了声,“能出去的话我早就见到你爷爷了。”
她的声音都比宣流温柔很多,如果是躺在床上,宣鸿影觉得自己早就扭成了一条蛆。
“那她果然是坏人啊。”
宣鸿影仰着头,盯着这个培养舱的舱顶看,看不出去,压抑得很。
也不知道宣流什么时候来接自己。
虽然看到奶奶挺高兴的。
“你叫红影是吗?红色的红?”尤嫚游到宣鸿影这边,隔着透明看着她问道。
宣鸿影摇头,“是三点水那个!!鸿雁的鸿……不是洪水的那个……”
她不知道怎么的又有些生气:“学校的人还给我取外号!什么宣洪水!难听死了!怎么说也是会飞的人鱼吧。”
尤嫚又被逗笑了:“很可爱的外号。”
“你说是被捡到的?你的尾巴我看着和……”
宣鸿影还持续愤怒,声音都大了几分:“和其他舱里的人鱼很像对吧。”
小朋友想到那些了无生气的人鱼,这个时候又有点难过地垂眼,即便声音还是很大:“应该是我这个族群的人鱼吧。”
尤嫚本来想安慰她,但是宣鸿影下一秒又恢复了。
“反、反正我已经做好回不去族群的打算了!”
她吸了吸鼻子,鼻子红红眼眶红红地盯着美丽的银尾人鱼:“我至少要和奶奶你一起出去吧,也不知道这个狗日的实验室什么时候能被端掉。”
尤嫚很想摸摸她的头,小人鱼还没完全张开,脸颊还有几颗雀斑。
挺可爱的小姑娘。
尤嫚问她:“你认识祁荔吗?”
宣鸿影:“认识!”
她活像被老师点到名,尤嫚忍不住笑了笑,“那她应该知道我们的具体位置了。”
尤嫚隔着培养舱点了点宣鸿影的脸,“所以小家伙,不要害怕。”
宣鸿影还真的一点没怕,她看着尤嫚傻笑,手掌贴在透明的舱门,像是要去拉尤嫚的手:“倒是奶奶,你要不要先琢磨下见到爷爷要说什么,他好爱哭的。”
过了几秒她又觉得好憋屈,嗷嗷大喊——
“来人!把老娘关到豪华海景舱去!我也要晒月光!我也要凹造型的石头!”
尤嫚:……
申遥星自从跟宣流同居后每天生活里最吵闹的就是宣鸿影。
人是很擅长习惯的生物,在宣鸿影被「绑架」第二个星期,申遥星还是睡不好。
她的睡不好跟宣流的睡得好对比强烈,不知道还以为宣鸿影是她的孩子。
宣流好几次在上课露出了困倦的表情,她坐着轮椅回自己办公室的路上有学生终于忍不住,问了句:“宣老师,你最近都没睡好吗?”
最近持续高温,除了教室走廊都热得像是能把人蒸发。
宣流作为半人鱼的本性还在,虽然没有其他动物那样冬眠的习惯,夏乏的感觉比普通人要强烈一些,再加上申遥星那点「死贫道不死道友」的恶劣性格。
担心宣鸿影担心到自己睡不着,半夜起来看不过宣流睡得好,非要来闹闹她。
变成两个人半夜不消停,第二天一个合不拢腿地去上班,一个活像被榨干了一样狂打哈欠。
最近学校有不少比赛,年轻人的活动很多,走廊上都挂着海报。
临近毕业,学校还组织了很多企业来学校进行双选会,大三的实习名额也很多。
班上也有学生咨询过宣流。
宣流推了推眼镜,冲学生笑了笑,“是有一点,我上课很明显吗?”
烫着大波浪卷发的女学生被宣流的笑恍了恍神,隔了好半天才点头。
“您最近很忙吗?”
宣流说了句还好,对方犹豫了片刻,问了句:“宣老师,院里的张老师说下周有个很厉害的企业家要来开讲座。我听说是沃森眠的那个温教授,您说我们这专业,可以考虑去他们公司实习吗?”
听到沃森眠的名字,宣流愣了一下,随即问了句:“是张老师说的?”
对方点头。
宣流把手上的咖啡吧放到轮椅的杯座上,“我再去问问她。”
她垂眼,沉思的模样都让人不忍心惊扰。
学校的轮椅精教授长得好大家都知道,这个学生今年大二,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跟宣流说话,在心里想:怎么有人黑眼圈这么重还很好看啊!
看对方没什么反应,宣流抬眼,“你叫什么名字,有答复了我再通知你。”
院里的学生很多,宣流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得,有几个出挑的稍微能对得上脸。
“啊?哦哦老师我叫邱鳅。”
宣流嗯了一声,转身去往教师的专用电梯。
女学生站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她的同学上完厕所回来,发现她还傻站着,拍了她一下。
“泥鳅你干嘛呢!”
“我刚跟宣老师说话了!!”
对方不明所以:“宣流老师一直很好说话吧,你这个表情好恶心啊。”
“你懂什么,不是那种你好的说话,是老师她问我叫什么了。”
对方更无语了:“这有什么好激动的,你应该丢脸才是吧,宣老师带我们一年了,你的小组作业倒数还没让她记住你,丢人。”
“你好烦啊!我就问问实习的事啊。”
“实习?对哦今年是自主实习,宣老师不带人了……”
“所以我要去下周的讲座啊,你报名了没啊,沃森眠那个温总,以前是神童来着,我很有兴趣的……”
宣流下午有两节课,她中间稍微休息了一会,等第二节课上完直接去找了学院后勤的老师。
一般学校有外面企业或者外校的老师都是张励负责。
宣流很少来教务,上次来还是领证的时候发了个糖。
不过她身体不便,喜糖都是后勤的老师代发的,让大家都知道她领证了。
以前宣流才不管这些,她在学校的人际关系也很简单,因为是残疾人,一般团建也不用出席。
到现在申遥星还不知道宣流居然发过喜糖。
甚至还在筹备婚礼。
“你说下周的讲座?也是突然联系我们学校的。”
教务处的张老师都快退休了,长得慈眉善目,宣流第一次到学校,也是她接待的。
宣流问:“能给我看一下流程单么?”
一般大型讲座的意义就是传授一些前辈的心得,这些在各大院系都显得很普通。
宣流也被其他学校邀请去做过讲座。
只不过她以身体不适给推了。
“是对方主动要求的么?”宣流又问。
“那倒不是,因为学期都到三分之二了,学校一向会向校友企业邀请,沃森眠公司是院内老师推荐的。”
宣流噢了一声。
这个公司的确没什么问题,有问题只有宣流知道。
“一开始定的主讲人就是温问旋么?”
提到这个张老师也有些意外,“不是。他们公司的实习岗位比较多,我本来以为没我们学院的事,结果出了设金融那边的,还有我们院的实习岗。”
“一开始的主讲人是他们的产品经理。”
宣流:“那什么时候更换的人?”
对方翻了翻记录:“上周。”
宣流点了点头:“谢谢。”
她要走的时候被叫住:“宣老师等一下。”
宣流回头,慈眉善目的张老师举了举手上的糖盒,颇有些八卦地问了一嘴:“喜糖都发了,什么时候能吃到宣老师的喜酒啊?”
这句话一出,整个联合办公室都炸了,其他办公桌的老师也抬头。
“是啊,之前听学生议论我还不相信呢,说宣老师的女朋友有点小。”
“也是老师吧?”
“朋友圈的照片看着是挺配的……”
宣流脑袋都打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还不如在校讯钉上问。
但这个局面不回答不行,她想糊弄一下——
“还没准备好呢。”
“那是今年吗?今年都过半了啊……”
宣流呃了一声。
“明年?也太久了吧……”
明明办公室开着空调,宣流却觉得自己有种在申遥星老家过年的感觉。
没有鸡屁股依然会被噎到。
傍晚的时候,申遥星收到了宣流不久前发的消息——
“申小姐,请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办个婚礼。”
申遥星毫不客气地回道——
“你这人好生无情!女儿都被绑架了还想着结婚!”
“办婚礼?做梦去吧!”
可能觉得自己说得太绝对,申遥星又发了一条——
“好歹也等到你家里人齐聚一堂吧?!”
作者有话要说:伏芷兰收到了同事的消息;-
烦死了!我也想被电!我也想休假!
伏芷兰:?-
那小的要求真多!我就是酒店前台!
伏芷兰:?-
还要海景房!还要保洁!还要送餐服务!可恶!
伏芷兰:那你自告奋勇送餐让她电你一下呗-
你现在工伤是带薪休假吗?
伏芷兰:嗯;
两天后,她隔壁新来了个病友。
同事被电得红光满面:嗨!兰兰!
伏芷兰:……
我们可都是深造的海归啊!
怎么会这样!(呜咽)
🔒92.打杂人鱼
申遥星在朋友眼里完全不是一点就炸的性格,但在宣流眼里属于那种噼里啪啦的炮仗。
跟宣鸿影一天到晚话很多的噼里啪啦不同,申遥星的火从来只会烧到宣流身上。
她对别人都太礼貌了。
就算跟朋友不客气,也是在周到的范围里。
收到老婆一句辱骂语音的宣流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觉得挺轻松的。
申遥星跟宣流在一起之后也没想过办婚礼,哪怕她俩的流程跟别人不太一样。
直接从非人类到人类的流程,三姑六婆家长里短也体验过了,唯独少了个正常人都该有的大操大办。
周末的时候宣流又提了这件事。
申遥星最近心情很不好,就算看过宣鸿影被关的照片,即便小鱼崽子小脸在短时间内都肥了一圈,也没办法让她安心。
毕竟尤嫚都被温问旋囚禁了那么多年没能出来。
人鱼的一辈子很长,问题是我是人啊。
她那点隐忧在这个时候又无端地窜出来,上班的时候被按下去,稍微有喘息的时间就浮上来。
普通人谈恋爱结婚,相遇好感恋爱到订婚结婚,总会有那句白头偕老。
可是这句话她不敢跟宣流说。
她们到现在什么都摊开了,唯独这四个字是申遥星的噩梦。
哪怕人这辈子也不一定能活到七老八十,能活到寿终正寝,她却还有那样的向往。
想跟宣流到老。
这个到老,会不会是我自己的变老。
哪怕这条人鱼只有一半人鱼的血统,却依旧衰老得迟缓。
现在的医学那么发达,哪怕我赚很多钱,去做医美,去做各种各样的美容,还是会感受到身体的某种东西逝去,宣流会从比我大,到比我小。
即便宣流不会走,我会不会像她爸爸那样,对着昔日的容颜而哀伤?
申遥星握着笔的手又停下来了。
她盯着自己画到一半的稿子,没转头,说了句:“怎么会突然想到结婚呢?”
同性婚礼在现在并不稀奇,申遥星在学生时代就看过很多难忘的婚礼视频。
那个因为性取向被阻拦的时代已经过去,但是当不被允许的性取向这道屏障被打破,依然会有无穷无尽的问题。
感情说穿了都一个样,无论什么性别搭配,最终组建家庭,婚姻跟爱情终究会时不时冒出点疙瘩。
像是青春期恼人的青春痘。
宣流坐在沙发上,她看着平板上的资料,祁荔发给她的卫星定位和结构图。
这个年龄成谜的前辈到现在还没把她知道的完全揭晓。
但宣流通过这几张扫描的图片刻痕也能看得出是尤嫚的手笔。
祁荔这只老狐狸没说真话。
这些年尤嫚的行踪,祁荔应该是有找,不过断断续续,就是没什么把握。
宣流很冷静,毕竟她知道祁荔没理由害她。
尤嫚和宣鸿影被囚禁的地点不算偏僻,她的手指放大图片,看着祁荔的图纸上特殊的探测信息。
信息可能还是加密的,非本单位人员可能还看不清楚。
怎么看都是另一门高深的学问,怎么看之前宣鸿影提一嘴的想和祁荔阿姨一起上班都困难得很。
起码脑子得跟得上。
宣流看得很认真,申遥星说完过了两分钟宣流才回过神,“学校有老师问我了。”
申遥星哦了一声。
我说呢,怎么这么突然,这个人一点也浪漫,才不会想办什么盛大的仪式。
申遥星有点失落,数位屏上的线条被她勾歪了。
她从小到大对自己的安排都很精密,什么时候干什么事情,结婚也可以做筹码。
但毕竟世界上没万无一失的事情。
母亲的死亡申遥星没办法阻止,她计划里写的考上b市的大学带妈妈定居也被抹去。
她的副业发展得很好,得益于她日复一日的练习。
当年上大学的时候室友就调侃过申遥星的时间安排,觉得她的时间管理很强,太擅长利用碎片的时间进步。
自控力是申遥星的优势。
却也是她在感情上的劣势。
她太清楚自己,一旦有了缺口,就会患得患失,又要去做出好多方案,应对她很不想面对的未来。
A・我变成糟老婆子宣流还是现在的样子,我还不如早点跟她离婚。
B・寄希望于未来的医美,让我变成赵⚹⚹那样到了年纪依然美丽优雅的女人。
啊这得看基因吧,以我目前的发展,好像不太可能。
C・让宣流变老。
这怎么做得到呢,可恶啊这个家伙长得实在那什么……太犯规了。
申遥星没心情画了,她放下笔,转过了身,故作轻松地哦了一声:“那不用管,毕竟这些人只是说说而已,开句玩笑。”
宣流抬眼看着坐在转椅上的申遥星:“象湖也有老师这么问你么?”
宣流在家不戴眼镜,那双眼像剔透得很容易让人慌神。
哪怕她们已经足够亲密。
申遥星却依然对这个人有无穷无尽的新鲜感。
申遥星:“有。”
她靠在转椅的靠背:“但这种事反正糊弄一下就过去了,没人会真的那么关心的。”
申遥星想到自己好几次的实习,到现在的正职。
她从小在交朋友上都不会获得很多,虽然交际不难,交心却很难。
需要时间和精力去维持,她不害怕孤独和寂寞,却怕没有家。
“如果我辞职,和他们也会逐渐断了联系的。”
申遥星垂眼,倒是没有难过的样子。
宣流想到过年的那时候这个人筹备年货和礼品,仿佛在社交上从没有对手,全是礼数周到和体面。
还数落自己不太懂这些。
可是人类,懂和真的感情又分得很清楚。
换做祁荔,在这个时候可能会说:“所以人类啊,就是这么投机取巧的。”
但宣流却清楚地知道,自己被划分在了申遥星的那边。
她们是一伙的。
这个认知让她很高兴。
她在这个瞬间突然听出了申遥星刚才口吻略低的原因。
“遥星,我想办婚礼,更重要的是我自己想,不是因为别人。”
她拿着平板的手细瘦苍白,在大学老师里是独树一帜的冷白皮,教职工栏的证件照都特别显眼。
无名指还戴着戒指,这个时候宣流摸了摸戒指:“不过我们都交换过戒指了,结婚的时候还要再重新来一次吗?”
申遥星被她的直接惊了一下。
她没想到宣流会说这样的话。
宣流就这样看着她:“遥星,我是认真的。”
申遥星小时候家里没电视,都是跟邻居的小孩去村口的小店看。
小木凳排成一排,里面的大人在打麻将,外面的小孩有钱的买颗糖,一边吃一边看。
遥控器在老板娘手里,那几年韩剧引进的比较多,小孩没得挑,也跟着看。
里面的演员在农村小妞的眼里都好看地不得了。
以至于说一些情话也有加成。
申遥星没幻想过,她只是意识到:长得好也是一种条件。
在一堆皱巴巴的蛋壳里,干净的会被迅速挑走。
她知道自己算不上绝顶好看,至少要保持干净蛋壳的状态。
所以在那样的坏境长大,她也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口气去跟人交往。
即便土了吧唧地去上大学,申遥星依然是别人眼里比较擅长交流的人。
可是宣流说的效果就是不一样。
是因为我太喜欢的原因吗?
申遥星突然升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情绪,冲到眼眶,逼得她自尊心作祟,猛地转了回去:“我当然知道啊,笨蛋。”
宣流第一次被她骂笨蛋,觉得还挺新鲜:“我很笨吗?”
她站起来走过去,“你是害羞了吗?”
申遥星突然觉得这人还是不能走的时候比较好,那时候自己尚且掌握主动权。
不像现在,根本就是被宣流吃得死死的。
被捧着脸,被迫抬头,这个女儿被人抓走还有闲心调戏我的混蛋人鱼,还要亲我。
可是,
可是……
我好感动。
很没出息的那种感动。
申遥星甩开宣流的手要站起来,“你烦死了,不准亲我。”
她刚站起来就被宣流抱住,跨坐在宣流身上,转椅咕噜滚着,又撞倒了茶几,刚开了包装的坚果盒子倒了,里面的圆坚果咕噜噜地在地上滚着。
宣流箍着申遥星的腰,抬着头看她,“我真的很烦?”
申遥星:“是!烦死了!你不准抱我。”
宣流抿了抿嘴,“可是不抱你不亲你我就觉得这辈子好无聊啊,如果可以一天到晚这样就好了。”
申遥星觉得宣流疯了。
感觉宣鸿影不在宣流活像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什么没羞没臊的话都可以说出来。
像个没长大的小孩,跟相亲第一次见到的那个端庄女教授完全不同。
太失态了吧!
“才不是失态……”宣流头靠在申遥星的胸口,“和你一起怎么能这么说?”
申遥星:“不许咬我衣服,你又不是磨牙期的狗!草啊我的纽扣,你疯了吗?”
申遥星推不开宣流,只能从其他方面骂她:“你女儿还没回家啊,结婚的事再说。”
宣流恋恋不舍地抬头,舌尖围着肌肤打转的触感还残留在她的感官。
“是啊,还要鸿影打杂呢。”
申遥星觉得自己胸口都湿哒哒的,新买的文胸都破破烂烂。
鲨鱼的牙都没这么凶残吧。
“怎么是打杂,怎么也是个花童吧?”
宣流:“她都那么大了,没当花童的资格。”
你是亲妈么。
哦真的不是。
申遥星真情实感地为宣鸿影难过,宣流下巴靠在申遥星的肩头,似乎思考了一下:“伴娘可以。”
申遥星:哪有人结婚孩子做伴娘的,像话吗?
你不是在人类世界长大的么。
“遥星,结婚要摆多少桌啊?”
“不能太多吧,你那边的朋友和我这边的……”
“朋友都凑不齐一桌吧?”
“你好烦啊,我人缘很不错的,再说了收份子钱当然要多叫几个人了。”
“那你不是成了朋友圈人最讨厌的那种人了?”
“你给我闭嘴!这是人之常情好吗?你根本不知道我本科毕业就包了多少红包出去了……”
“那我不是更多……还有二胎满月酒什么的……”
“那你生一个呗……”
“怎么也得是你……”
“闭嘴!不许再说了。”
……
宣流笑着跟申遥星「吵」了一架,抱着老婆想着下星期的讲座。
而此刻温问旋的桌上,放着落款盖着金章的函。
正文很简单——
“您好,有时间我会来拜访您。”
附录是一些定位图。
署名是一个看着很正规的单位。
温问旋看了一会,笑了笑。
想到自己从父亲书房继承的那些陈年资料,想到尤嫚。
她又有些愤怒。
“我还以为这种管理是不存在的。”
“原来真的有啊。”
作者有话要说:后来宣鸿影提起这事就生气;
宣鸿影:我那么痛苦地被关禁闭,这俩人还卿卿我我,不知羞耻!根本不在乎我!
宣流:我努力过了。
宣鸿影:屁咧,你根本就不担心我出事吧!
申遥星(试图解释):她还失眠呢。
宣鸿影:我才不信!!我要告诉奶奶!
宣流:你现在很得意啊?
尤嫚:小朋友快快乐乐的最好了。
宣流(移开眼):哦。
申遥星:她不好意思了。
宣鸿影(阴阳怪气):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的?
尤嫚和申遥星笑着聊天,最后申遥星被宣流扯走——
不准跟鸿影一起笑我。
申遥星:那我能怎么办?
宣流:你可以用嘴骂我?
申遥星:……
合家欢的尽头是被迫害的人变成宣流;
今天早点更……俺在大扫除5555
🔒93.讲座也能秀恩爱啊
“宣老师,晚上七点半在东院一楼大厅的讲座你去么?”
宣流下课后在办公室给申遥星送来的绿萝浇水,进门的同系老师问了她一句。
生怕宣流不知道,对方又补了一句:“温老师的讲座。”
宣流放下小喷壶,点头:“去的。”
对方噢了一声:“那得占个座啊,我看不少学生一下课就去了。”
宣流倒是不着急:“我们不是可以优先坐在前排吗?”
同办公室的老师愣了一下,又笑开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干这种事呢。”
宣流:“这算坏事吗?每次讲座给系里老师留座位不是应该的么。”
宣流慢条斯理地把水壶放到一边,整理了一下桌上的资料,再看了眼时间:“王老师几点去?”
对方放下茶杯,“稍微晚一点吧,听说前期是经济院那边的内容。”
毕竟以实习机会为主,学术方面的讲座不会占很长的时间。
宣流点头,“我看了流程单,在中期左右,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好。”
申遥星周末听说温问旋还有讲座,也很想来。
问了宣流好几次要不要检查学生卡。
把宣流逗笑了,“你又不是没上过我学校的课。”
申遥星:“那能一样么?”
宣流:“那要早点占座。”
申遥星:“啊,那你不能帮我占一下位置吗?”
宣流现在想起来了,她在对面老师坐下的时候又开口:“我还是先去吧。”
一个办公室的老师愣了愣:“怎么了?”
宣流有些无奈:“我对象也很好奇,说要来听听。”
“这样啊?那位置可不好占啊。”
可能是难得能开到宣流的玩笑,对方还笑着说:“那我看宣老师现在就可以去了。”
宣流叹了口气,她自己的学生时代都没怎么占位。
又不是图书馆,不过图书馆当年就可以用电脑占位置,哪用得着这样。
她给申遥星发了个消息,问了对方几点下班,自己喝了口水就先过去了。
这次定的地点并不在宣流这个系的教学大楼,在学校公共的大楼里。
正好是下午下课的点,学校的路上都是人。
骑车的踩着滑板的,还有三三两两挤在一起的。
有兽医专业的最近可能搞什么课题,还有抱着仓鼠笼子在跑步的,差点撞上宣流的轮椅。
仓鼠发出尖锐的哀嚎,宣流也吓了一跳。
哪怕她住过破破烂烂的房子,也见过申遥星徒手打蟑螂,但还是不太喜欢这类动物。
最近身体不太稳定的激素在这个瞬间差点让她面部的鳞片显露出来,好在她及时遮住了脸。
抱着仓鼠笼的女生停下来,也认出了宣流,大声地道了歉。
宣流很好认,标志性的轮椅和长发,加上这张能吊打学校学生最高颜值的脸,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宣流放下手,温和地表示自己没事。
等轮椅往前,错开了人流,宣流才松了口气。
她发现自己的兽性好像逐渐明显起来。
明明以前只是发情期才会这样。
她坐在轮椅上思考着,电动轮椅在放学的人潮中比路过的粉红五菱宏光mini还要显眼,让不少人侧目。
更多是惊叹于轮椅上的女人。
那个农学院的学生松了口气,旁边的同学拍了拍她的肩:“你也看点路,换做别的老师,估计脾气没这么好。”
“不会吧,就是撞一下而已。”
旁边又有人插嘴:“废话,你这个笼子多臭你没点数吗?上次给猪打针你都把老师吓到了。”
“不过你放的仓鼠也太多了,怎么感觉死了好几只?”
这个人刚说完,拿着仓鼠的学生叫了一声。
“啊??”
“不可能啊,我都隔着的,怎么可能会死。”
她不可置信地低头,却看到好几层的笼子一共五只仓鼠死了三只。
原本都是生龙活虎的。
“我就撞了一下宣教授吧,这仓鼠胆子这么小的?”
“你这……可能最近太热了吧,你赶紧处理掉,别臭了。”
“不过还好,还有两只存活,不然你这几个月白干了。”
学生的声音远去,前方在人群的宣流时转过脸,心想:有点不对。
家里的盲盒早就被撤走,检测的结果表明对宣流是没有太大伤害的。
可是……
宣流依然感受到内心深处的蠢蠢欲动。
很陌生的冲动,不是发情期的那种感觉。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继续往公共楼走去。
一层的大厅还摆了签到表。
负责后勤的老师看到宣流还打了声招呼,全校教职工几千号人,宣流也就随便寒暄了几句。
多功能厅是双层的,算是她们大学第二大的厅了。
肉眼可见地人多,不少学生已经坐下了。
宣流的轮椅一来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不少她们系的学生也在,还走了过来。
“宣老师要我帮忙吗?”
“还有位置吧。”
“老师应该是前排啊。”
“可是这个楼梯很多诶……”
“宣老师的轮椅很牛逼的,不用我们操心。”
的确不用别人操心,宣流拒绝了学生要帮忙的好意,找了个一楼的位置。
前排已经没有了,十三排的边角还有一个,只不过她的轮椅过不去。
学生对老师都比较客气,稍微通了一下。
但还是很好奇,问了宣流一句:“老师,你不坐前排吗?”
宣流:“我帮人占一个座。”
“谁啊?”
“还有问吗肯定是师母啦。”
“真的吗真的吗你们都见过?”
“他们班的人见过,我没有……”
学生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宣流倒是习惯了。
她盯着大屏幕上的展示屏,给申遥星发了个定位,又写了座位的排数。
申遥星隔了几分钟回了个好。
“我先出去一下,等一下有人来了,你让她坐这里就好。”宣流冲边上的学生说。
对方明显不是宣流这个系的,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轮椅精,脸都激动得红了。
“好、好的老师。”
长得真的好精致啊,呜呜呜眼镜片遮住了眼镜,真的是蓝色的啊,混血吗?
申遥星今天本来还有值班,她跟同事换了就急匆匆过来。
宣流的大学她来了几次就熟门熟路,把车停了就急匆匆地往定位的楼跑。
可惜学校太大,她跑也不会很早到,最后干脆慢慢走了。
一边给宣流发消息。
宣流说给她占了位置,自己有点事去趟教务处。
脱离大学生活也没很久,申遥星发现自己就挺怀念这样的生活的。
还幻想了一下如果自己跟宣流是一个学校的话会有什么展开。
不过就算一个学校就自己和宣流差的岁数,也不可能做同学吧。
师生恋,不行啊。
太不道德了。
申遥星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去,最后又走过了头。
等她找到听讲座的大厅,人都坐满了。
“这么多人?”
她背着帆布包,手上挂着一串粉色的珠串,走过自带板凳的学生队伍,看了眼楼上。
好家伙,也坐满了。
以前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还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周围人都到了,就她的位置是空的。
最过分的是还有张A4格纹纸吗,贴着“师母的座位”。
什么师母啊!这个字肯定不是宣流的!
申遥星突然后悔没戴口罩,她都不好意思坐下去。
但是她站着也明显,隔壁位置的女生小声地问她:“您好,是师母吗?”
申遥星都快爆炸了。
“啊?不不不……”
“不是么?那同学这个位置你不能……”
“不是不是我是……”
申遥星这辈子从没这么语无伦次过,她叹了口气:“宣流让我坐这里。”
对方噢了一声,周围本来都是嗡嗡嗡的声音,在申遥星说完之后前后排似乎都安静下来,齐齐地看向申遥星。
申遥星:……
好恐怖,真想跑掉。
她人呢……-
你在哪里?
宣流找同专业的老师查完资料,看到了这条消息。
她旁边坐着的女老师托了托眼镜,不小心看到了宣流微信的置顶。
老婆俩字也就算了,前后还有个亲亲的颜文字。
真没想到宣老师会是这样的个性。
完全看不出来呢。
“谢谢郑老师。”
宣流道了声谢。
对方摆摆手,“这方面还是你擅长,在研究方面也是。”
似乎是想到宣流当年入职自带的履历,这位老师还是问了句:“还以为你会进专门的研究部门,怎么会选择当老师呢?”
这个问题其实很多人问过宣流。
她以前的回答一直是:“做老师也可以做研究。”
也的确是这样想的,方便很多。
不过这么多年下来,宣流发现了在这种环境生活的好处。
学校人很多,学生一届一届,她在这样的环境里对人类的认识逐渐加深。
从前不愿意承认,是因为她把自己放在异类的位置。
但现在异类的身份逐渐加强,她却不那么排斥了。
“因为……”
宣流想到申遥星,“研究部门的日子太单调了。”
对方噢了一声:“的确,学校热闹嘛。”
是很热闹,遥星现在肯定很生气。
直到讲座开始,申遥星依旧坐立难安。
她感觉到前后左右的视线都时不时往她身上绕。
她掏出ipad的时候旁边的女孩要看她一下。
申遥星看个手机,对方也要看一眼。
是那种以为自己狠隐秘其实很明显的视线。
真是要命,我还以为会像上次上宣流的课那样平安无事呢。
而此刻学校的公共论坛,最热门的一个帖子是——
《本校轮椅精宣教授居然去多功能B2厅占座了》
主楼是一张宣流的侧面图,拍的人还模糊了其他的人,拍出了人流中宣流特别清晰的侧脸。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画报。
主楼一直在更新。
最上面一条是——
原来宣教授是给女朋友占座的!!【图】
882L【担担面】:我靠我见过这个美女姐姐!之前她来听过宣老师的课的!
883L【只喝一杯】:看着好像学生啊,感觉我长得都比她老成……宣教授这真的不是老牛吃嫩草吗?
884L【ddl也不怕】:刚才路过看了眼,师母长得很秀气,颜值完全配得上轮椅精。
885L【金融狗狗】:但是我感觉她有点害怕……
886L【遥望星星的海水】:你们不要再讨论她了。
887【雪山草莓】:楼上谁啊,还命令人了。
888L【芝士酪酪不加糖】:救命……886不会是宣流教授本人吧,主页的回复记录全是精华回复啊,都是海洋学专业的问题。
889L【辣屁屁】: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宣老师出现在这个板块。
890L【死亡凝视】:所以她知道我们叫她……
几分钟后这条热门被锁帖了。
讲座过去了半个小时,宣流姗姗来迟,在下一个环节开始前的中场休息从侧门进入。
不少学生都知道了那个热门帖,纷纷看向她。
穿着浅蓝衬衫的女人坐在轮椅上,藏蓝的鱼尾裙垂到小腿,完全无视了学生的目光,往后看了一眼。
此起彼伏喔声里,被隔壁女孩指引打开了论坛看完议论贴的申遥星咬牙切齿地抬眼。
宣流却冲她笑了笑,做了个口型。
不要生气。
申遥星:这可能不生气吗?
隔壁的女生刷新了帖子,哇了一声:“这个帖子被管理员改了名字诶。”
申遥星已经不敢动弹了,哪怕她自诩社交天赋不错,也觉得这个只能算社死。
她还是看留言。
校内论坛广播。
【原贴《本校轮椅精宣教授……》已改名为《不许公然议论老师的家人》】
【帖子《不许公然议论老师的家人》已解锁。】
【最新评论全论坛广播】
【来自id遥望星星的海水广播:讲座期间禁止留言。】
【管理员121精选了帖子《不许公然……》的留言:尊重爱情。】
申遥星:有毛病啊。
你们大学的论坛怎么这么多名堂。
可恶,我那虚荣心可耻地得到了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人真的蛮敏感的知道老婆没安全感nie;
——宣鸿影某天知道了宣流的id——
“遥望星星的海水??好肉麻啊!!我要群发告诉大家!”
宣流看向申遥星:“有吗?”
申遥星:“为什么是海水?你也想回去是吗?”
宣流:“不是啊。”
看向宣鸿影。
宣鸿影:草我只是开个玩笑啊!!救命!奶奶!
尤嫚被宣鸿影拉过来。
申遥星展现了完美的变脸技术。
宣流决定离家出走(?);
宣鸿影小声问:你找个好点的酒店哈。
宣流:?
晚点加更——
感觉大家都好忙还是怎么的5555都没什么人给我评论了;
也要大扫除吗!!(躺)
🔒94.又被骂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申遥星没去找宣流。
这个环境总给她一种自己还是学生的感觉。
怪海洋大学的多功能厅和自己大学的厅那么像。
宣流坐在前排,在和旁边的老师说话。
不少学生经过,总要看她一眼。
两侧的大屏幕一般捕捉的都是台上的画面,也不知道中控台的学生是不是故意的,趁着休息时间抓去前排的画面,使得申遥星随便抬眼,就能看到宣流的脸。
偏偏身边的学生还聊得热火朝天的。
“咱学校最好的看的老师还是宣流了吧……”
“主要是她气质很好,你今年选上她的课了么?”
“蹭过……上课也很有意思的。”
申遥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得意的,她来听讲座也就是一时兴起。
其实手上稿子一堆,压根没时间摸鱼。
主要是最近鸿影不在,让她经常分心。
只有跟宣流一起才会有安全感一些。
这帮非人类的弯弯绕绕好多,我作为一个普通人真的很难帮上忙啊。
申遥星低着头,她的笔在屏幕上点点画画,全是此刻芜杂的心绪。
在旁边人眼里的申遥星光看脸不是很好说话的样子。
有些人天生冷感,她就是这样的。
不过开口说话就会打散这种感觉。
领座再隔壁的女孩要出去,申遥星站了起来。
坐下的时候旁边的女同学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您来听讲座是跟宣老师一起吗?”
申遥星点头又摇头:“我对沃森眠公司也很感兴趣。”
她这个时候把屏幕盖上了,女孩想到之前刷到的消息,还有同学分享的八卦里关于宣流老师女朋友的传闻。
“您是不是画过沃森眠海洋系列的插画啊?”
申遥星在拿到奖项后续还跟沃森眠合作过。
只不过包装毕竟接触不到核心,对她的自己的工作帮助大,但对宣流没什么帮助。
申遥星嗯了一声。
今天的讲座分好几个part,刚才申遥星也记了一些。
她跟宣流的目标都是温问旋,这个人对她俩来说太过神秘。
毕竟是上一代的人了。
宣其品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她们了,再问就跟伤害他没什么两样。
尤嫚跟宣其品的感情经历的时间屈指可数,相处太短,分太长。
属于倍速一样的感情,普通夫妻一辈子相处都可能不了解枕边人,更提这种短暂的同居。
申遥星每次去宣其品那里都很难过。
她都不知道怎么跟宣流说,万一和如果。
不管怎么代入,申遥星都觉得宣其品太苦了。
如果是我,我会守着那份感情过下去吗?
中场休息结束之后第二场就是温问旋的正式讲座。
“接下来有请沃森眠的执行ceo温女士。”
沃森眠这个公司在学生群体中知名度更高,加上温问旋不符合年纪的面孔,总添了几分神秘感。
之前也有传闻她们家族世世代代研究基因工程,为的是人类寿命的续存。
在这个人人都可以有追随者的时代,温问旋履历本就具有了话语权,而她的外形总让人相信她的研究是有效果的。
她今天穿着一袭黑色v领西装,踩着高跟鞋的脚踝细瘦,却依旧给人一种非凡的气势。
金色的发垂在胸前,吊坠被厅内的光折射出细碎的亮,使得她格外夺目。
掌声如雷。
申遥星看着屏幕上的近景的脸,有些疑惑:这个人怎么比上次看到还年轻。
怎么算他都是跟宣叔叔一个岁数的吧。
宣其品是尤嫚的配偶,可以理解他的衰老延缓。
可温问旋是纯种人类吧,总不能再是半人鱼了啊,这什么技术啊,有钱真的能让人返老还童么?
“同学们好,我是温问旋。”
在场的都知道她,有些人惊叹于温问旋的面容,申遥星也能听到。
“她比我妈都大么?这感觉一点也不老啊?”
“她是混血吧,好明显啊,这鼻子真的绝了。”
“我以前搜集过一些采访刊物里她的照片,那时候二十多长得也这样啊,真的没老。”
“她是中德混血吧,怎么还是异瞳啊?”
“是移植手术吧……之前听说她出国车祸快死了还是怎么的。”
“实打实的天才啊,十五岁就大学了,论文跟随便写的一样,要是分我百分之一的天赋……呜呜呜。”
温问旋的确有天才的资本,这场讲座本来就是她的主场。上个环节只是公司的例行招新,但是温问旋一说话,很多人心动了。
申遥星听不太懂专有名词,但温问旋说的内容却八九不离十。
她简单介绍了最近研究的项目,除去一些夹着外文的名词,就是她对自己项目的理解。
算是正面回答了网上关于她们家族的研究课题的传闻。
就是人类寿命。
人类两个字太大了。
申遥星不信,她一边摘录一些关键词,想到伏芷兰照片背景里那些培养舱。
看着就令人发憷。
真是奇怪,明明是搞研究的,却做着不科学的梦。
活那么久真的好吗?
温问旋的讲座很精彩,精彩到宣流都真心地鼓掌。
她们期间有无数次凑巧的对视,两个人都清楚地知道对方的身份,却没挑明。
仿佛是第一次见,礼貌地微笑。
提问环节有很多学生举手,问的问题一般围绕沃森眠。
申遥星边上的女生好像是产品专业的,被抽到后还有些语无伦次,磕磕绊绊地问——
“请问温女士,是什么驱使您做海洋系列的呢?”
海洋系列是沃森眠最热销的元素。
无论是玩具还是家装,申遥星在互联网都能刷到无数的攻略。
更提推烂了的化妆品。
温问旋的相貌生得很温良,没有半点攻击性。
跟宣流那种文气相比,又积累了年长者的沉淀,像是厚重的一本书。
偏偏她脱离了学术,选择做一个商人。
矛盾是她最大的气质。
“我喜欢海,喜欢深海,也喜欢传闻中的……”
温问旋看向前排,宣流微笑着抬眼,听她说——
“美人鱼。”
申遥星刚好看到了这兴味十足的一眼。
可恶,好生气啊。
宣流到底有没有危机感啊,虽然搞不懂你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可我真的很担心啊。
她一着急就皱眉,领座提完问题坐下的女同学看见申遥星的表情,以为她不舒服,问了句:“您怎么了?”
pencil很贵的啊不要再怼桌子了啊姐姐你不心疼的吗?
申遥星咬牙切齿地摇头:“没事。”
陆续的几个问题都提得很欢快,使得气氛越来越好。
讲座的时间原定就是两个小时,现在就已经超时了。
收尾的时候有人发实习的电子报名表,不少人已经离开了座位。
申遥星收拾好东西就去找宣流,却发现自己那么大的对象不见了。
她找到坐在宣流边上的老师,对方和她见过,打了声招呼。
申遥星急切地问:“宣流呢?”
“宣老师刚走啊?没和你一起么?”
申遥星那点不安逐渐扩大,急忙去找。
这个时候走廊也都是人,会场也吵吵闹闹的,打电话都听不见声音。
本来就不熟悉这里的地形,申遥星站了一会,又钻进了人流。
在经过后门的时候,她被人拉了一把,从侧面倒去。
宣流的声音从一边传来:“不要乱跑。”
申遥星差点气死:“你还叫我不要乱跑!到底谁乱跑啊。”
她急吼吼地说完,才注意到这是个休息室,除了宣流还有一个人。
温问旋坐在沙发上,正盯着她们看。
宣流道了声歉,“对不起。”
申遥星却站到了宣流面前,警惕地盯着温问旋看。
温问旋跟申遥星打了声招呼:“您好,申小姐。”
申遥星看了眼宣流,就差问怎么回事了。
温问旋先开口了:“我和宣小姐聊一聊,她说怕你找不到她。”
申遥星:“你们聊什么,聊我和宣流的女儿什么时候回来么?”
她的口气很冲,甚至在思考这里就她们仨,如果要动手也是稳赢。
温问旋端着一杯热咖啡,笑着说:“原来你们还记得自己有个女儿。”
“我看你们一点也不担心那条小人鱼啊?”
宣流拉着申遥星,让她坐到一边。
她看着温问旋:“我的母亲和女儿都在你手上,不知道温女士找我要聊什么。”
宣流话是这么说,倒是没有半点害怕。
温问旋看了她两眼,只觉得宣流跟尤嫚当年很像。
基因,遗传,结合,半人鱼。
宣流才是她最想研究的课题。
可惜她发现得太晚了。
申遥星很抵触温问旋的眼神,又往前坐了坐,像是要遮住宣流。
温问旋笑了一声:“那条小人鱼还会放不同寻常的电,我当然拿她没办法。”
她的脸上露出几分微薄的无奈,却依旧没有被戏耍的羞恼。
“你很爱这个人类么?”
温问旋突然问了一句。
休息室的隔音不算好,也可能是外面太吵闹。
学生的嬉笑声通传进来,没办法让气氛凝固,可是申遥星的心却更紧张了。
不是担心答案,是担心未来。
她的人生规划向来特严谨,初中要做什么,高中要坐什么,几岁要干什么。
考大学,实习镀金,研究生,毕业工作,存钱买房。
恋爱没在她的规划里,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台风天被打碎,让申遥星手忙脚乱。
也改变了她的轨迹。
因为她有个非人类女友。
我很爱她。
“很爱。”
宣流回答得很快,像是根本不用思考,“所以呢,您想问我是不是能陪她到老,还是想问点哲学问题?”
温问旋笑了一声,“你猜错了。”
宣流推了推眼镜,她的外形看上去孱弱无比,可温问旋知道这条半人鱼在压制什么。
她基地实验的半人鱼没有一条完整存活十年。
宣流却活了三十多年。
这是个奇迹。
“你快控制不住了吧,如果你连人类的形态都维持不了,那她还会要你吗?”
温问旋笑得仿佛什么都掌握在手中。
申遥星从小到大最讨厌这种人。
他爸就是这副嘴脸,明明没什么本钱,却说的好像什么都归他管一样。
“为什么不要,她变成小丑鱼我都要。”
申遥星拉住宣流的手,“倒是你,这个岁数了还这样,干了什么勾当啊?”
申遥星做人的信条是不惹是生非。
毕竟她是个小人物,小老百姓,惹不起的就躲。
小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出息,只要活得自己满意就好了。
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有房有车,年薪够用。
有对象结婚就结,好好过日子,没有就算了,我一个人也会好好爱自己。
可惜命运最擅长给人意外,是喜是悲很难厘清。
对申遥星来的今天和小时候设想的背道而驰。
却也没懊恼。
宣流那么好,我最喜欢了。
管她什么样。
原来我跟她爸也没什么区。
人眼里很惨,自己却很快乐。
宣流一点都没被挑衅到。
她早就预料到自己这样有温问旋的手笔,本来是要好好谈谈筹码,却被申遥星这句话逗得哭笑不得。
“你是傻子吗?我怎么可能变成小丑鱼啊。”
申遥星:“你烦死了,我特么在表白你能不能有点逼数啊。”
🔒95.我老婆好冷淡
申遥星一来,原本宣流跟温问旋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失了。
温问旋对宣流的感觉很复杂,她跟尤嫚的关系远不是这些人猜测的那样。
她到现在认为自己跟尤嫚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亲密关系。
但是尤嫚背叛了她。
还有了这么一个孽种。
却又是另一种奇迹。
按照她的计划,宣流这个时候早就应该维持不住人类的形态。
会露出人鱼那凶狠又美丽模样,残暴地伤害最亲密的人。
可是没有。
居然还当着她的面如此亲昵。
宣流看向温问旋:“如果您特地来见我是因为鸿影的事,我并不担心。”
她笑了笑:“会出现在这,不是证明了您对她束手无策么?”
温问旋放下杯子:“那你不怕自己伤害她么?”
她的目光落在申遥星身上。
宣流很笃定:“不会。”
休息室不算很大,也没有别人,外面依旧吵闹。
宣流看向温问旋,那双跟尤嫚如出一辙的眼眸却没有尤嫚那种包容的温柔。
甚至有些锐利:“这项研究如此伟大,为什么不见你高兴?”
她指的是温问旋讲座的内容,关于生命延续。
这个命题太宏大,也开展了很多年。
温问旋从少年时就开始了这个项目,宣流求学的时候也曾经深入研究过。
她那年就隐隐觉得这跟人鱼有关,但又不确定。
被沃森眠拒之门外后宣流索性自己开展,背靠着宣其品的公司,也不会束手束脚。
温问旋的生命研究是人类,宣流的研究是自己。
基因序列的缺陷很难填补,哪怕没有最终结果,宣流也心里有数。
她没有追逐普通人鱼的漫长岁月,甚至觉得活到几百岁太过无聊,不如早些结束。
没什么不好的,反正能和遥星一起慢慢老去。
温问旋没有说话,她静静地看着宣流。
想到她那个父亲毕生的研究,还有自己小时候第一次看到尤嫚的震撼。
这个种族神秘又美丽,人类骨子终究贪婪,想要拥有又畏惧这种不安定感。
要掌握所有原理,包括创造生命。
尤嫚是父亲捕获的唯一一条人鱼,在温问旋幼年时逃走了。
等温问旋再见到尤嫚,她已经有了远超同龄人的才能,却失去了那个年纪孩子该有的纯真。
她伪装纯真,和尤嫚建立了一份朋友关系。
可惜尤嫚很警觉,也很狡猾。
或许她早就认出了温问旋的身份,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揭穿她。
直到温问旋在音乐会散场后邀请尤嫚喝咖啡,柏林的冬天很冷,雪夜的街道并不热闹。
温问旋试探着说:“或许你可以参观我的实验室。”
温问旋的相貌本来就显小,二十岁还像没成年的孩子,却已经是享誉国际的天才。
她是库西先生的孩子。
是上一代基因学专家唯一的继承人。
她继承了库西所有的财产,包括他的研究,和那隐秘的地下实验室。
那里有关于人鱼目前最全的资料,包括一些珍稀的海洋植物,以及难以估算的研究成果。
尤嫚为温问旋的身份惊叹,礼貌地询问自己可不可以参观一下她书房。
庄园只有温问旋一个主人,还有一个管家,一个菲佣和一只看门狗。
汽车开过颠簸的泥泞路,到了山脚下。
温问旋微笑着地看着尤嫚,说了句:“请进。”
尤嫚依然美丽,她的面容一点没变,温问旋从五岁长到二十岁,尤嫚的时间却好像定格了。
是温问旋被库西从国内那个母亲那接到庄园,偷偷看到的神女。
像库西最爱的那副《奥菲莉娅》。
不……温问旋觉得尤嫚谁都不像。
那天天气不好,暴雪掩埋了踪迹。
不少流浪汉冻死街头,没人知道这个庄园的继承人有个中文名。
也没人知道有个美丽的女人从这里逃出又被诱回。
从此再没见过天光。
这么多年,温问旋顺着库西留下的资料寻访海域,也找到了不少人鱼。
父亲的命题由她来交卷显然非常完美。
是史无前例的重大发现。
至少她得到了库西得不到的荣誉、财富和权利。
但温问旋从没开心过。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时候宣流的问题像是戳到了她的痛处,她异常年轻的面容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
最后又恢复如常,彬彬有礼地说:“孩子,你不懂。”
宣流噢了一声:“我也没想懂,随便问问。”
申遥星心想:什么臭德性。
“感谢您关心我的身体,但是这一点请放心,我没有问题。”
宣流笑了笑,“至少我的夫人会照顾我。”
申遥星点头如捣蒜。
温问旋点头:“那你不想见见你的母亲么?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从来没见过彼此吧?”
她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差点忘了,当年她被我囚禁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
这个人的混血脸算不上很漂亮,甚至有些普通,好像没有综合父母的优势,只能算得上清秀。
脸上甚至有雀斑,也可能是粉底太轻薄,根本遮不住。
宣流嗯了一声,“从没见过。”
“那你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被我抓住么?”
温问旋又问,她死死地盯着宣流,像是不肯放过一丝情绪。
宣流叹了口气:“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以后我亲自问她。”
她看上去没半点着急,好像很笃定自己马上能见到尤嫚似的。
温问旋差点被激怒,她深吸一口气,“你就这么确定,能见到她?”
宣流摘下了眼镜,那双浅蓝的眼看着温问旋,如出一辙的眼眸,一个是亲缘关系,一个是硬生生剥夺的关系。
“您不是收到文件了么?”
宣流的一只手抓着申遥星的手,感觉到申遥星有点紧张,又跟她十指相扣。
“温总在这边办事,就算背靠的人来头再大,怎么也得按照规矩办吧?”
祁荔前两天说她上头确认,她们这种单位干活的人比较会摸鱼,但是认真起来效率还是蛮高的。
让她不要担心。
早上刚说办完了。
宣流又接着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上学的时候也拜读过你的论文。”
申遥星总觉得她说话口气怪怪的。
下一秒宣流说:“也很崇拜你的研究风格。”
“但是……”宣流闭了闭眼,“人鱼并不是没有意识的生物。”
她的嘴角微微扬起,却没有半点笑意:“我们也享受人权的。”
温问旋想到那封文件,神色没什么变化。
她点头,却又志在必得地说:“即便一无所有,你的母亲,依旧是我的。”
宣流目送她离开。
申遥星看着门关上,高跟鞋的声音远去。
小声地说:“我怎么觉得怪怪的,她好像对你妈……等下她们是早就认识吗?”
宣流:“应该是。”
申遥星还是觉得温问旋这人很奇怪,刚才讲座的时候端的完全不是这个面孔。
老实说那一瞬间狰狞的表情真的很吓人。
“你说的是什么文件?”
申遥星又问,她站起来,一边去给宣流推轮椅,“先出去吧。”
宣流:“祁荔办的,我也是才知道她们部门还有保护条例。”
申遥星看宣流的表情好像不是很好,沉默了一会,“你是不是话没说完?”
宣流出去后又戴上了眼镜:“珍稀……珍稀动物保护条例。”
申遥星差点没忍住。
她强忍笑意,“那我岂不是动物保护员?”
她推着宣流,心里那股隐忧没那么强烈,开了句玩笑:“那祁荔的单位会不会给我发补贴啊?饲养你和鸿影很费我心力的。”
宣流:“没有。”
申遥星想到祁荔的行踪不定,还是很感兴趣:“她那个单位,具体都是什么人啊?都不是人吗?那你怎么不去她们单位上班啊?”
宣流一瞬间觉得申遥星被宣鸿影传染了。
“好像也有人,我们上次去的时候看她们单位挂的牌,领导好像就是人。”
申遥星想了想,只记得是一个女人的名字,那种蓝底的衬衫一寸照一般很难跟真人对得上。
奇怪的是她明明仔细看了,却不记得那张照片的脸长什么样,隐约感觉是个老好人。
申遥星心里突然毛毛的:“我怎么觉得有点玄学。”
宣流嗯了一声:“毕竟世界大着呢。”
学校也很大,来往的学生总有几个好奇地看着她俩,申遥星想到自己的大学生涯,跟这帮人已经不一样了。
“如果我不认识你,也是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
那会想到世界上还有这种生物。
和童话书完全不符合,也不会变成泡沫,还很凶残。
宣流:“也回不去了。”
申遥星:“你这个时候应该说对不起。”
宣流噢了一声:“对不起。”
要不是这么多人,申遥星真想咬她一口。
等坐上了车,她才想起来温问旋说的那句话,问宣流,“你不会真的做不成人了吧?为什么?”
申遥星把包扔到后座:“之前不是说没问题吗?”
宣流:“她本来是想刺激我变成人鱼的样子,把你……”
申遥星:“吃了我?真的会吃人吗?”
宣流:“你当初不是吓哭了吗?”
申遥星:“我是吓死了,但没吓哭,是疼哭的!”
气氛顿时又不对了,宣流笑了一声,“我要是一直是人鱼,也不会咬你的。”
申遥星叹了口气,“真的假的,是因为你妈给我妈的那块玉?”
宣流:“也可能是,不过我本来就没有先例,谁也不知道我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车开出学校,外面是大学城的垃圾街,热闹得很。
宣流的脸映在车窗上,申遥星看了一眼,在等红灯的时候亲了她一口。
“放心吧,真的变成小丑鱼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她这个时候又突然乐观起来,“反正……反正总比失踪好。”
这个红灯很长,申遥星半天等不到宣流反应,再看了她一眼,发现宣流的脸上都出现了若隐若现的鳞片。
“我靠!宣流你的脸!”
宣流摸了摸,很淡定地说:“我知道。”
申遥星:“真的没问题吗?虽然我安慰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但是现在我有点害怕。”
宣流照了照镜子,“没关系,比起这个,我还是要先提醒你,我变成人鱼的样子很可怕。”
申遥星:“我又不是没见过。”
还睡过呢。
宣流:“你还记得那天医生说的吗?”
绿灯了,申遥星往前开,“什么?”
宣流:“需要你和我……”
申遥星记起来了。
“不要再说了!起码不是现在!”
宣流:“你又不是没和我做过。”
申遥星咬着嘴唇,努力地做一名合格的司机:“可是我脸皮薄啊,而且现在怎么都不是时候吧。你给我憋着,当然如果一定要这样我也可以请假配合你,可是我们女儿和妈都被关着,怎么都不是很好的时机吧!”
宣流微微垂眼,似乎有点失望:“你好冷静。”
申遥星又心软了:“也不是这个意思……怎么说呢……就是……”
宣流:“骗你的。”
她点开祁荔的最新消息,笑了一声:“至少我们得先把鸿影弄出来。”
申遥星:“宣流,你一定要这样吗?每次给我点暗示……”
车流如潮,又堵车了。
宣流无辜地眨眼,她连脖子也出现了若有若无的鳞片,这种症状申遥星第一次跟发情期的宣流做的时候看见过。
此情此景,妖冶得让人晃神。
是妖怪吧绝对是,童话绘本的人鱼压根不长这样。
申遥星心想:和这种东西结婚真的很考验定力诶。
作者有话要说:申遥星今天的锁屏界面图:手写的四个字——不愧是我;
俺继续去大扫除;
还没洗狗(心碎);
要是jj评论能带图就好了,还能kk大家的美丽猫猫狗狗(星星眼)
🔒96.按闹分配宣鸿影
宣鸿影一开始被关进来还觉得挺新鲜的。
长到这么大她就没怎么脱离宣流活动过,除了上学。
而且被抓进来也不用上学诶。
可是这个基地没有太阳,从最底层往上望去,只能看到人工造成的海面,模拟出一种从深海往上看的感觉。
但假的就是假的。
宣鸿影开始无聊了。
尤嫚这么多年一直没见过太阳,从当年柏林的地下室,中途转移到研发中心,又到这个地方。
她不知道具体位置,只能凭借当年祁荔随口提过的符号做记号。
也深知自己是得不到反馈的。
毕竟温问旋的囚笼密不透风,比库西教授还严密。
她也比库西研究得更深,从只有尤嫚这么一条人鱼,到隐秘地捕捉了那么多的红尾人鱼。
每一次听到人鱼的悲鸣,尤嫚都会憎恨自己的无能。
温问旋干脆把她单独隔离了起来。
从普通的培养舱到现在看上去如同建造了小型海域环境的培养舱,仿佛这是她的优待。
可是再美丽的牢笼也是牢笼,尤嫚依旧十年如一日地痛苦。
她被定期注射镇定药剂,根本没有力气对抗。
仿佛成为了一个被时间抛弃的人。
偏偏温问旋就是要让她忘记,让她忘掉从前,忘掉和她结合的人类,可结合过的人鱼有抹不掉的记忆。
哪怕药物让她忘却,却依旧能马上想起来。
待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太久,尤嫚都要忘记和人交流是什么感觉。
宣鸿影一来,尤嫚从没想过自己能说这么多话。
这么多年的话都要在这几天说完了。
这条幼崽仿佛有无穷无尽的话题,根本不会出现「把天聊死了」场面。
“奶奶,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我吃腻这里的饭了。”
“今天怎么又是小鱼干,又不是玩大鱼吃小鱼的游戏……”
“你吃这个吗?好像是巧克力曲奇饼,是小白人给我的,奶奶来点吧。”
“每天吃营养剂嘴巴会坏掉的吧,奶奶你知不知道爷爷最拿手的菜是什么?”
“对了对了,奶奶你是不是会唱歌啊,我能点一首《吉祥三宝》吗?我小时候爷爷老唱这个给我听诶……”
“怎么又打针,奶奶,你痛不痛啊?”
……
虽然她俩都在培养舱里,但尤嫚依旧是需要特别照顾的对象。
每天早晨会有检查,测温,舱内温度都要精准无比,然后给尤嫚注射营养剂。
尤嫚长得非常漂亮,鱼尾犹如被月光描摹,衬得她的面容也如清月一般让人心折。
就是看着孱弱,宣鸿影总感觉她比宣流看着还不能行。
但是宣流人鱼形态很凶的啊,奶奶居然还这么温柔,感觉一点都不像。
爷爷脾气也很好,也不知道宣流像谁,就申老师愿意接手了。
在这个研究基地的工作人员包得密不透风,宣鸿影不知道怎么叫,都统称为小丑人。
每个人背后的标号不一样。
“比我还像坐牢的。”
等小丑人02号走了之后,宣鸿影嘀咕了一句。
尤嫚每天都要被注射营养剂,哪怕培养舱的温度湿度和水温都符合她身体需要,她依然没办法提起力气。
像是一座精美的摆件。
不过已经比宣鸿影刚来的时候有生气多了。
“奶奶,你猜他们什么时候来抽我的血哦,努力得有些可怜。”
宣鸿影开了一包妙脆角,又开始咔哧咔哧吃,这个时候特别想念申遥星的饭。
“零食我都吃腻了,想要吃申老师的饭,鸡翅包饭鸡腿肉拌饭五花肉烤肉饭……”
她跟报菜名一样点了一圈,还咽了咽口水。
尤嫚有些无奈:“小鸿影,你还很失望吗?”
宣鸿影闹了好几次环境终于优化了许多,最后被安排跟尤嫚一间。
她趴在自己奶奶凹造型的石头上,拉了拉自己小背心的肩带,本来要说的话被自己太用力导致的弹力痛得咽了回去,倒吸了一口冷气缓了好半天才说:“毕竟好久没电人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认真地说:“我可能是人鱼和电鳗的后代吧。”
尤嫚跟社会脱节了太多年,经常跟不上这小孩的思路,“怎么可能。”
宣鸿影哼哼两声:“当然了,电鳗那么丑,我可是美人鱼诶。”
注射了营养剂之后尤嫚又片刻的恍惚,她靠着石头,一边问:“你这个电……是谁教你的?”
宣鸿影腾得坐起来:“奶奶你终于问我啦!”
她一脸我等好久的样子,一边调整了自己儿童款裹胸,“是祁荔阿姨教我的,她就这么摸了我……又捏着我的下巴……嘿哈这么……啊就……”
宣鸿影手舞足蹈,用完全不是人能听懂的方式给尤嫚解释了祁荔对她做的事。
尤嫚点头:“果然是她。”
宣鸿影下巴放在握紧的成拳双手上,做出一副沉迷的样子:“祁荔阿姨,好酷,我怀疑她的尾巴是被自己炸秃噜的。”
尤嫚对祁荔的印象都随着时间淡退,但依旧记得朦胧的影子。
还有祁荔的原型。
油光发亮的长毛红狐狸,特别凶猛。
宣鸿影对「有关单位」的好奇心很重,但祁荔却没怎么给她说。
给宣鸿影上了一道据说是特批的电锁之后活像被吸干了一样,让她赶紧回去。
没有原理,也没有解说,但宣鸿影光凭想象已经编织出了非常威猛的技能。
觉得自己作为人鱼实在太废物了。
还是成精的比较厉害。
原来宣流说的铁饭碗没那么无聊。
原来祁荔阿姨是学霸,还能考进去。
宣鸿影:“奶奶认识祁荔阿姨吗?”
说完她觉得这个辈分不对,迟疑了一下:“那我要叫她什么,姑奶奶?”
尤嫚笑了笑:“没关系,随便叫。”
“我和她认识很多年了。”
宣鸿影猛点头:“那奶奶知道祁荔阿姨的铁饭碗吗?我才知道她不仅是拉皮条的还是很厉害的单位的人诶!”
她想了下要怎么形容祁荔的职位,最后恍然大悟——
“是公务员。”
尤嫚笑出了声:“也可以这么说,但是我也不怎么了解。”
三十多年前的科技还不发达,也没到互联网全覆盖的时代。
很多档案都是纸质的,包括祁荔所在的单位。尤嫚刚认识祁荔的时候,对方似乎刚出狱,在不知道祁荔是半妖的时候,尤嫚以为这个世界的非人类无非是像她这样,可以被称作人外的生物。
没想到还有真的有成精的动物。
宣鸿影又趴下去了,鱼尾摆着水面,她看着自己的倒影,叹了口气:“奶奶,我不漂亮吗,宣流说我长得一点也不像人鱼。”
小人鱼活泼得不像话,尤嫚觉得整个培养舱都像是被放了立体音响,全是宣鸿影的巡回声音。
“不像人鱼像什么呢?”尤嫚笑着问。
温问旋来到中控室,看到的就是笑着的尤嫚。
一般的培养舱都不会放摄像头,唯独尤嫚的这个造景的培养舱,摄像头就好几个。
仿佛是无死角的尤嫚观察。
温问旋盯着尤嫚,问身后的助手:“她……笑了?”
助手倒不像常驻人员这样包得密不透风,他点头:“自从234号来了之后,0号的表情也丰富了起来。”
温问旋盯着屏幕,高清的画面让她清楚地看到了尤嫚的神态。
和从前木然相比,仿佛灵魂归位,又有了当年她在海边遇到的模样。
温问旋拿起听筒,正好听到这一句。
带着笑意和宠溺,甚至还有长辈的慈爱。
她就这么接受了?
温问旋咬着牙,又听宣鸿影说:“她说我像海龟,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宣鸿影又照了照自己的脸,完全没感觉自己多自恋,颇为得意地说:“我就算是海龟,也是最美丽的那个。”
尤嫚笑出了声,伸手想去摸宣鸿影的头,宣鸿影猛地后退:“奶奶你别摸我我怕……”
前几天她俩还是保持距离,今天尤嫚却没推开,狠狠地揉了一把这个小鬼的脑袋。
“我都说了没事,不伤害你,就不会被伤到。”
宣鸿影愣了愣:“真的诶!”
她猛地冲过去,抱住了尤嫚的腰:“我替宣流抱一下。”
培养舱的水面溅起水花,尤嫚先愣了一下,又回抱住宣鸿影。
“你都直接叫她名字的吗?”
宣鸿影抬眼,小朋友的眼神都亮晶晶的,好像这些天的囚禁对她毫无影响。
那点烦躁也不足挂齿,也不会因为宣流还没来而生气,纯粹又热烈。
一看就被养得很好。
尤嫚实在不知道宣流是什么样子,她的时间仿佛被凝固那一年。
就算得知自己有孩子,尤嫚也没去设想过。
毕竟没有父母能猜到。
这几天听宣鸿影絮絮叨叨提起过跟宣流相处,都是一些生活的琐事。
尤嫚一开始是想提醒宣鸿影这里有监控和收音设备,但一想都到这个地步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宣鸿影不让人靠近,就说明外面的人早就做好了准备。
“我上小学的时候宣流老忘记我几点放学,最过分的是来接我还找不到我,还要我去找她!”
“做饭也很难吃,全靠调料,每天喝咖啡,估计血都是咖啡味的。”
“宣流性格也很差,仗着自己是残疾人就使唤我干这个那个!”
“爷爷对我最好了,还给我办了游泳馆的年卡……”
“宣流学校的饭很好吃……我超喜欢的!”
“宣流和申老师结婚以后我的生活质量直线上升!每天嘴巴都很幸福 -”
……
尤嫚逐渐能想象到宣流的样子。
是一个腿脚不好的大学老师,性格肯定没宣鸿影说的那样,估计有点冷,戴眼镜但度数不高。
做饭不好吃,喜欢喝咖啡,跟申遥星结婚后特别腻歪,小两口感情很好。
但是宣鸿影遇见宣流的时候宣流就已经是大人了,尤嫚也想不到对方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为什么会长成这个的性格呢,为什么腿脚不好呢?
小其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
尤嫚抱着宣鸿影,一边觉得抱歉,一边又甚至温问旋不会这么简单地让自己走出这个囚笼。
她看向最近的一处监控,仿佛知道那头有人正在看着她。
温问旋眼睁睁地看着尤嫚做了个口型。
“我会走。”
这三个字仿佛有魔咒,让温问旋无可避免地想到了年幼时第一次见到尤嫚的画面。
竖着的培养舱,里面美丽得仿佛神女的尤嫚。
尤嫚发现了她,那双蓝色的眼眸仿佛带着无穷的吸引力。
让温问旋脑子里只有三个字。
“让她走。”
可惜那年的温问旋年纪尚小,根本没办法做到打开培养舱。
可是这三个字仿佛有魔咒烙印在她的心上。
随着尤嫚的逃走,变成了——
“抓回来。”
父亲的遗产,包括你。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一章;
蹲一个大家觉得最好吃的年夜饭的菜!!
我家的饭……一言难尽(⚹完全没期待;
本章评论随机发个新春小红包……感谢大家一年来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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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地盘效应
那天申遥星听宣流说得轻松,心里依旧担心。
生怕宣流哪天上课上着上着就突然发情,脸上若隐若现的鳞片把学生吓死,火速登顶微博热搜什么的。
《某高校教授课堂现原形——震惊!水产养殖专业的老师真的是水产!》
太恐怖了!
这个认知导致申遥星面对的宣流时不时欲言又止。
宣流却好像很轻易地就知道了申遥星在想什么一样,“没什么好害怕的。就算发现了,也会夸你驯兽有方,一夜之间采访无数。”
说完她就被申遥星揍了。
这人以前端着还挺好的,现在蹬鼻子上脸,越来越过分了。
宣流还是没办法完全恢复正常的身体,不过她早习惯了残疾人的生活,有些反应还是下意识的。
比如就算站起来干点什么,等一下会习惯性地去转轮子,几秒之后反应过来自己站起来了。
申遥星要是看到了,就会大声地嘲笑她。
最后被宣流抱走了。
“真的没关系吗?”
早晨出门之前,申遥星又问了宣流一遍。
宣流点头:“就是一些改良的菱草,刺激不到我了。”
她把申遥星从头到脚地看了一遍,就差把申遥星的看得汗毛竖起,一边抿了抿嘴,“如果真的刺激到我,也可能是我的发情期再来一次。那也挺好的,说不定我再也不用轮椅了。”
申遥星心想:我特么是充电桩么。
宣流今天没课,等一会祁荔会来接她出去。
申遥星想去得要死,但是学校走不开,最近还特别忙。
马上就放暑假了,艺术老师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行吧,别让我担心。”
申遥星走出门又回头,抱了倚着门框站着的女人。
平时习惯了宣流坐在轮椅上的高度,以至于她对于现在的姿势有些陌生,需要踮着脚才可以亲到宣流。
宣流低头却躲开了这个吻,抱住申遥星,在她颈侧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咬了一口申遥星的耳垂。
“你有病吗!大清早的!”
申遥星骂了一句。
宣流:“是你想亲我的。”
她的口气还有点得意。
申遥星哼了一声,“下次只许我亲你,不许你亲我。”
宣流噢了一声:“好的主人。”
申遥星没辙了,她很难不多想,最后火速下楼。
宣流笑了笑,看了看自己站着的腿,知道过一会自己就站不住了,幽幽地叹了口气。
没过多久祁荔来接她出去,很烦宣流这腿,“你就不能自己走吗,又要坐着。我知道你爸牛逼,给你的轮椅非常厉害,跟我打广告又没用。”
宣流:“这不是没电了么。”
她耸了耸肩,祁荔就差踢她轮椅了,“你行不行啊,亏我还担心那小玩具能把你刺激到吃了老婆呢。”
她说的吃是表面的意思,宣流的系上安全带,淡淡地说:“不会的。”
祁荔在不用遮掩,宣流也没忍耐时不时浮上来的鳞片,顶着祁荔一言难尽的表情说:“医院也查不出来什么毛病,菱草就算种出来了,好像也不会让我压下这些。”
菱草这种海洋生物特别神奇,剂量得控制得特别好,不然控制不好欲望。
和食欲不好控制就麻烦了。
目前宣流控制得不错,她的表现型就是化食欲为。
就是得稍微委屈申遥星。
祁荔:“我毕竟是个小喽啰,你妈的事我没办法全部做到的,今天就是带你见我们老大。”
宣流:“你真逊啊,这么多年还是小科长。”
祁荔:“那能怎么办啊,我们有关部门经费有限的好吗,这些年全靠赞助商。”
宣流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祁荔说话。
祁荔本来也就是一山野杂毛狐狸,被收编之后依旧游手好闲。
反正这个非人类的饭碗也不算很铁,工资没多少,也不够祁荔花的。
有任务爱做不做,大家都不积极,这些年也就偶尔打打杂。
还是那条路,宣流进去的时候发现今天人多了一些。
至少有了保安。
就是胡子太长,像是公山羊。
祁荔看了眼群,噢了一身:“老大去抄家了,还没回来,你坐会呗。”
宣流点头。
上次她和申遥星来的时候连泡茶的接待都没有,今天来了。
长得就像未成年,看到祁荔的时候一点也不客气:“祁科长,你的女朋友又在四处找你了。”
祁荔一口甜茶差点喷出去:“都说了不是女朋友了。”
对方给宣流倒上茶,目光在宣流眼角隐隐的鳞片上瞄了一眼:“局长今天不是说去捞鱼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祁荔啊了一声:“捞鱼?她不是说去抓熊瞎子么?”
宣流:……
从家里开到这里就花了将近俩小时,刚才申遥星上完课还问宣流怎么样了。
毕竟宣流跟祁荔是要去办事的。
靠一些地盘效应去办了温问旋。
申遥星以为会像一些电视剧那样轰轰烈烈,晚上还睡不着,特别想去。
可惜请假被驳回,没老师给她代课。
还要求宣流告诉她祁荔这个单位的局长长什么样。
那个倒茶小妹好像特别嫌弃祁荔,对这个红发细腰的女人非常不耐烦。
“抓熊瞎子需要这么久么?局长一向喜欢把活放在一起干,半夜就抓完熊瞎子了,现在还在审讯室放着呢。”
宣流恍然大悟:难怪刚才进门听到凄厉的哀嚎。
上次申遥星来就盯着局里的照片看了很久,问了祁荔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这里是动物园吗?”
如果遥星来了的话,会更笃定的吧。
祁荔:“已经去抓鱼了?真是的,群里都不跟进一下。”
她抓起车钥匙,一边给了宣流的轮椅一脚。
倒茶小妹的口气更鄙夷了:“你也知道我们不爱用通讯设备啊。”
祁荔已经带着宣流上车了,声音从远处传来,颇有些咬牙切齿——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刷短视频软件刷得飞起,局长还是知名up主。”
宣流坐在副驾驶座,也有点好奇:“你们局长多大了?”
祁荔:“不知道,听说是晚清余孽。”
宣流:……
刚才她还特地看了眼职员照片栏,特地看了局长的照片,现在居然又忘了。
估计是动了什么手脚。
祁荔就算不是人但也得遵守交规,此刻颇有些着急。宣流从小认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个样子,手都快变成毛茸茸的爪子了。
“怎么了,情况不好吗?”
祁荔叹了口气,“宣流,有些事我没和你说是因为我这个单位有些保密条令。”
今天还特别堵,挪动得特别慢。祁荔的手机导航跟市面的还不一样,不知道她开的是什么界面,出现的是地下的路线,连地铁都给规避了,乍看整个城市的地下全是泛着蓝光的路线,活像被什么生物爬过无数回一样。
宣流嗯了一声:“所以我一直没抱什么期望,很被动。”
她垂着眼:“也很对不起鸿影,感觉她跟我也没什么好的。”
祁荔摸了摸额头,非常不赞同:“得了吧,你看上去一点不上心。你当年都找到温问旋了,就证明你已经知道了什么。”
宣流摇头:“我一直当母亲不在了。”
毕竟她从没见过尤嫚,跟那些被迫分别的母女也不一样,尤嫚对她来说是个陌生人。
但尤嫚又是人鱼,这才是宣流尚且有几分向往的原因。
她想知道族群,想知道另一个世界。
以前觉得这个世界是在太无聊了。
现在又不这么觉得了。
二十岁的宣流觉得活到三十就行了,她做人是个残疾人。
做人鱼是条有缺陷的人鱼,真是没意思。
申遥星的出现让她又改变了想法。
现在甚至很期待和尤嫚的见面,想知道自己的缺陷要怎么弥补,想知道怎么跟申遥星长长久久在一起。
毕竟尤嫚当年也为了自己努力过。
祁荔:“尤嫚和局长好像认识,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而且我是在前几年才发现了尤嫚留下的一些讯息。”
祁荔挑挑拣拣地说了一些,“局长半人不人的,每次说我们都是珍稀动物。一直在找猎杀这些的人类,这项工作开展了至少……”
祁荔算了算,“快百年了。”
她有些尴尬:“不过效率很低啦,而且她也得找个靠山才能……额……算了。”
宣流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她一瞬间觉得自己和申遥星当初说的差不多。
这么多年都以为自己的普通市民,却发现也不算普通。
这个世界好大,是我孤陋寡闻了。
“不过有关部门嘛,有编制总是手续难办一些,就像这次已经找到地方了递消息还要层层推进,麻烦得要死。”
车继续往前开,祁荔看了眼手机,“我还是往下开吧,宣流你捂住眼,我怕你瞎了。”
祁荔从地下开车,不知道是什么轨道,宣流睁开眼只能看到蓝色的轨迹,甚至还有其他车辆通行。
“反正你是当事人家属,也不是人,没什么关系,如果带小申老师来这个车道我还要申请。”
红毛狐狸叹了口气,幽幽地憋出一句颇有戏腔的麻烦呐,一踩油门,车子就跟飞了一样。
“温问旋她爸当年也干这行,不过是外国人不好抓,挺麻烦的。”
黑暗的地下世界,蓝色的车道像是星光汇流,宣流静静地看着窗外,“要是鸿影在这里,肯定要说以后也要干这行了。”
祁荔啊了一声:“她不是要回族群吗?”
宣流:“我也是这么希望的,但……”
“但她都在人类社会待习惯了……”祁荔接嘴:“没事,咱们单位还有探亲假的,有些外省的还有半个月年假呢。”
宣流心想:你这不都是闲职么有什么好年假不年假的。
宣鸿影正好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吗,她在培养舱跟尤嫚说:“奶奶,你说我还有家人吗?”
她虽然看上去没心没肺,但也看到了楼上一层层培养舱里自己族群的人鱼。
看着就很难受。
尤嫚正想安慰她,宣鸿影又说:“不过我已经有宣流啦,还有小申老师,很幸福了。”
她撑着脸,“如果当年我没逃掉,也被抓住,可能已经死了。”
她往上看,穹顶恍如海面,还有人鱼的背影,但有些明显被做成了标本。
尤嫚拉住小人鱼的手:“小鸿影别怕,奶奶以后带你去深海,肯定还能找到……”
下一秒一道带着愠怒的声音传来:“尤嫚,那你为什么不能带我找到的族群呢?”
温问旋站在舱外,看着尤嫚,“如果你当初带我去找,红尾的人鱼可能就不会被猎杀。”
她看着尤嫚,却是对宣鸿影说的。
菱草的气味又无孔不入,尤嫚早就有了抗体,这个时候担忧地看着宣鸿影。
怕孩子被菱草影响,再被温问旋的话绕进去,做出攻击行为。
但是宣鸿影跟个没事人一样,还打了个哈欠,“阿姨,你脸皮真厚。把人关起来还要人给你干活,又没工资,你是周扒皮吗?”
尤嫚:……
温问旋:……
这死小孩,真想掐死她啊。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
——今天下好大的雨5555——
🔒98.差不多得了
尤嫚已经习惯了宣鸿影说话的方式。
她对宣流一无所知,到现在拼凑出来的印象依旧通过宣鸿影的描述。
宣鸿影说宣流是有缺陷的人鱼,也有发情期,但是现在找到了伴侣。
不过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尤嫚听到的时候很心疼。
她这么多年被囚禁消磨的意志似乎因为宣鸿影的到来而点燃。
“你和你父亲一模一样。”尤嫚突然说。
温问旋是一个人来的。她这段时间很忙,股东的会开得一个接一个,虽然外部的员工没有感觉,但依旧有人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风声。
公司出了问题。
她一个了下到了最深处的培养舱,助手留在监控室,看着监控里的人。
在尤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温问旋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一模一样?”
宣鸿影意识到这个时候自己应该闭嘴,她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边,耳朵却竖得老高。
“我和那个畜生?”
“一模一样?”
她看着尤嫚温问旋一字一句地说。
幽暗的环境里,她的面容都模糊不清,旁边的蓝光却将她的脸勾勒出了暗淡的轮廓,有点像是从相片里剪下来的人。
助手看着画面里的温问旋,听筒里清晰地传来尤嫚的声音。
“不是么?”
助手比温问旋小十几岁,是温问旋忠实的追随者。
是跟在温问旋身边最久的人。
尤嫚这一条0号人鱼,在她记忆里不怎么说话,甚至像个哑巴。
就算温问旋去看她,也从来都是温问旋说,尤嫚静默着。
美丽的非人类生物总有一种奇异的诱惑,攫取着人类脆弱的防线。
温问旋深知人鱼的蛊惑性,她实验基地所有实验人鱼都不会有专人看管,向来是轮换记录。
只要已出现研究员被迷惑,就会立刻换人。
助手也轮守过几次尤嫚,在她的印象里,尤嫚太过安静了。
她甚至不会挣扎,身上常年笼罩着一股不可名状的凄婉,这种凄婉总因人侧目,也是她的武器。
助手在下一秒就会离开,惊叹于人鱼那得天独厚的吸引力。
可是这么多年,她都没明白,为什么温问旋没对尤嫚下手。
“尤嫚。”
温问旋往前走了一步,隔着培养舱的玻璃看着里面的年长人鱼。
注视着对方从未老去的面容,“如果我和他一样,你觉得你还会活着么?”
宣鸿影嗅出了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个坏人和奶奶还是老相识?
尤嫚静静地看着温问旋,她和当年温问旋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一样漂亮。
只不过身上没有那么多刺眼的伤痕。
那双眼睛好像也没当年那么生动了。
“那你为什么不对我做他当年对我做的事呢?”尤嫚反问。
温问旋狠狠地拍在玻璃上,她扎在脑后的头发都散了,“为什么?”
“你居然问我为什么?”
宣鸿影:为什么一来一往都不说完啊,好难猜哦。
尤嫚:“我这样,和当年有区别吗?”
固定的采血,固定的实验,不变的囚笼,最多是温问旋没刮走她的鳞片。
但温问旋刮走了那么多人鱼的鳞片,每一寸都物尽其用,当着尤嫚的面,仿佛在凌迟尤嫚的心。
当年尤嫚遇到十五岁的温问旋,这个人隐藏了身份,装作第一次见面,两个人一拍即合,聊了很多。
那年尤嫚的眼神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温问旋企图再看到,却没办法复制,即便她挖了尤嫚的眼,还是这样的态度。
尤嫚:“你是不是做研究做多了,忘了人是有感情的?”
宣鸿影:奶奶你比我会刺激她多了,我看她浑身都颤抖了诶。
温问旋笑了一声:“你是人吗?”
尤嫚:“我是。”
温问旋:“那你和人的感情,能一样吗?”
她们这么多年从没这么说过话,是尤嫚单方面的沉默。
她无视温问旋的挑衅和折磨,但失去了精气神,显得病弱又美丽。
尤嫚:“感情都是一样的,无论什么。”
温问旋又拍了一下培养舱的玻璃,她看着尤嫚,咬牙切齿地说:“那你和那个男人就是真感情吗?你看看你现在的脸,三十多年了尤嫚,他都老了!”
尤嫚平淡地哦了一声:“小旋,你也老了。”
宣鸿影:好狠。
她看着温问旋,这个人岁数应该不小了,但看着很年轻。
可就算看着再年轻,皮囊也始终会被时间吞噬,皱纹细微,阅历会附着在上面,是任何东西是无法消除的痕迹。
人鱼的寿命很长,也不会不长皱纹,只是更缓慢一些而已。
宣鸿影歪着头想:申老师也在用抗老的化妆品啊,但也没这么执着吧。
感觉人长大了以后,就越想越多了。
看开的人好少哦。
温问旋深吸一口气:“我是老了,可是我和你站在一起依旧不会让人觉得相差很多,那他呢。”
尤嫚垂眼,人鱼受伤本来就恢复得很快,但抵不过这个实验室一次次的抽取。
她的手上有很多针孔,包括温问旋执着的人,让她忘记的痕迹。
但她忘不了宣其品。
她记得少年人澄澈的眼眸,执着不放的手,和失落的懊恼。
还有他颈侧的小痣。
药物能麻痹神经,能让人鱼都短暂失忆,可是尤嫚依旧被囚禁了。
她如果再忘了宣其品,就一无所有,甚至不是尤嫚。
只是人鱼0号。
一个最长久的实验体。
“他……”
尤嫚想到那年初遇,笑了笑:“还是和我最相配。”
她不像红尾人鱼,有族群包围。被库西捞走的那年,尤嫚还很小,可能比宣鸿影被宣流救起来还小。
她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来自哪里,从前的记忆本来就很淡。
到后来都是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实验室被反复折磨。
好不容易逃出牢笼,寻找故乡的途中遇见祁荔,在人类世界逐渐生存下来。
遇到宣其品,她觉得自己刚好有了靠岸的冲动。
本来是刚刚好的。
可是库西死了,女儿也不肯放过她。
温问旋比库西更有天赋,也更残忍,在头脑上更上一层楼。
把这个研究做成了产业链,这些年更是畅通无阻。
温问旋:“我不会让你走的。”
她似乎恢复了平静,深深地看了尤嫚一眼,目光又落到了宣鸿影身上:“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长的,不过我们的研究,带电也可以。”
尤嫚听她这么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不要!”
温问旋鼻尖贴着玻璃,笑着说:“亲爱的,我见过你的女儿了,她很像你,但我不喜欢。”
她想到宣流和申遥星亲密的样子,眉头更是蹙起,“她和你一样,都喜欢挑战不可能的命题。”
人类的衰老和爱情的永恒。
怎么可能兼得呢。
我实验了那么多,却依旧没办法攻克这个问题。
要的不是寿命延续,而是容颜不老。
宣鸿影还没反应过来,头顶就垂下来超大的机械臂,直接把她凌空拎走了。
她身上祁荔动的手脚让她成了一条电鳗人鱼,按理说什么都没办法动她,毕竟带着绝缘物质还是对宣鸿影束手无策。
但这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宣鸿影毫无抵抗之力,手上的薯片跟雪花似地扑簌簌落在水面,下一秒触发了自动清洗,碎屑也都一扫而空,恢复了澄澈的水质。
尤嫚:“小鸿影!”
宣鸿影这么多天的稳如老狗状态终于解除,她慌慌张张地挣扎了一下,发现毫无用处,嗷了一声地冲尤嫚招手:“奶奶!你要是见到了我妈就说我为了她光荣牺牲了,不准她和申老师要孩子!!我要做唯一的孩子!”
怎么这个状态还在说这种玩笑话啊。
尤嫚的眉头蹙起,转身的时候漂亮的鱼尾扫出一道银光,却打不开这个乍看华丽的容器。
温问旋近距离欣赏着她的尾巴,“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迷人。”
尤嫚:“你不要动她。”
温问旋的手隔着玻璃触碰着尤嫚的脸,仿佛是情人的爱抚:“亲爱的,我什么时候让你如愿过?”
下一秒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是宣鸿影的声音。
最近的实验基地安静地很,人鱼实验体不少都转移了,一些核心组成员也陆续被移送。
伏芷兰的电伤不算重,痊愈之后回来上班还得了一份员工福利。
很直白的银行卡奖励,被她拜托家里一口气全取出来了。
她们小组转移了不少人,即便大家都看不到脸,伏芷兰还是认得出哪个是哪个。
人鱼实验体很少,她的工作也少了一半。
相对来说可以真・摸鱼的时间就长了很多。
她没下去最底层,但从玻璃窗内可以看到下面隐隐的光芒。
住院的期间不少以前的熟人来探望她,伏芷兰都没脸说是因为工伤。
她把手上的活干了,打算出去通通风。
在这里上班太过压抑,不亚于是一份领着阳间薪水的阴间工作。
每天上班扫码都感觉像是去地府的通行证,搞得她精神萎靡,相亲的兴趣都没了。
现在蹲着去了唯一的通风口吹风。
通风口在倒数卫生间第四格的位置,非常隐秘,属于员工之间的秘密。
伏芷兰在交际方面也不错,进去之后直接开了顶上的挡板。
她知道自己在地底下,但不知道这个口通往哪里,居然还有蓝色的恍如星空的光点。
风都带着青草的香气,终于不是那种令人作呕的腥味。
让人心情都好了很多。
她摘下自己的面罩,刚想掏出没信号的手机看个小说,却突然感到后颈一凉。
这个触感……
怎么怪怪的……
好像是人的手的形状。
我草……
伏芷兰脑子里一瞬间浮上许多都市怪谈。
问题是她现在就职的公司就属于这个范畴,可依然没能锻炼到她的脑子。
她整个人都像是被冻住了,根本不敢回头。
那只冰凉的手挠了挠她的脖子,似乎也有些疑惑。
“老大,很多水啊。”
水你妈啊,这特么是老娘的汗。
下一秒伏芷兰被另一只手拎开,紧接着她惊恐无比地看着原本只有她的厕所挤进了两个人。
不是,哪来的啊?
怎么感觉自从回国后遇见的事一件比一件离奇啊?
说出去都没人信的程度。
“你……”
伏芷兰还没开口,其中一个人转头,她对上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是兔子的脸。
晕过去的一瞬间,伏芷兰听到一道喑哑的女声——
“你是猪吗?吓到人了。”
“我是兔子啊老大。”
尤嫚不是没想过再逃出去。
这些年她也一直在想方设法传递消息,可是温问旋给她打造的培养舱一点点地分解她的体能,使得她每次各方面的素质都在下降。
人鱼凶残的本性需要匹配无与伦比的。
可是她被瓦解了一半。
哪怕用十成的力也撞不碎玻璃。
温问旋就站在外面,冷冷地看着尤嫚无济于事的动作——
“亲爱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呢?”
她看着尤嫚出血了的额头,隔着玻璃点在上面,“我很心疼。”
尤嫚死死地盯着她:“你囚住我可以,为什么一定要抓那个孩子。”
温问旋欸了一声,她的眉梢眼角都因为尤嫚的举动点上了愉悦,仿佛一开始气急败坏的不是她。
“还是因为亲爱的你呐。”
温问旋笑着说:“可惜大的那个太警觉,还是个缺陷种。我没办法预判她的状况,她甚至不怕菱草的剂量。”
说到这里她皱了皱眉,“真是奇怪。”
下一秒温问旋贴着玻璃,看着尤嫚流下的鲜血:“半人鱼和你和那条小鬼不一样,你也知道吧,很不稳定。”
温问旋的声音不算特别难听,但始终带着细微的沙哑。少女时期倒是怯生生的,很惹人怜爱。
“亲爱的,我早说过的。人鱼和人类结合,要克服天性的嗜血,你当年没想过吃掉那个男人么?”
“你那带着缺陷的孩子,会不会比你更疯狂呢?”
尤嫚没说话。
温问旋的声音却带上了假模假样的关怀:“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现在的你早就不是可以快速愈合的体质。”
“我很心……”
她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鼓掌声。
“很精彩的神经病发言。”
尤嫚抬眼,震惊地看着仿佛凭空出现的两个人。
一个仿佛戴了兔子头套的女人。
另一个看着很年轻,就是看着格外稚气,像刚上大学的样子。
头发上都缠着黄纸,像是什么符纸的挂件。
“你好,温总,鄙人泉渡,是给你发文件的人。”
这人说完歪了歪头,冲培养舱里的尤嫚挥手,没大没小地说——
“小人鱼,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宣鸿影:我特么!!
伏芷兰:卧槽!这工作真的没法干了真的!!加钱都不干!!
——此刻的祁荔和宣流还在路上——
祁荔:唉堵车,好烦喔;
宣流:你都没开阳关道;
祁荔:我这不是很久没这样了么,我们加班又没加班费;
宣流:我的公司有。
祁荔:那你爸公司。
宣流:等我妈回来他肯定不干了。
祁荔:那干什么,全职夫夫?
宣流想了一下,觉得画面太美,有点反胃。
——晚上再更一章嘿嘿嘿——
🔒99.挣扎
尤嫚隔着培养舱看着从黑暗走过来的人。
领头的那个个娇小,有没有一米五都够呛,发型倒是很时髦,跟个章鱼似的。
只不过她头发漆黑,分成细细密密的小撮,越发衬得上面黄色符纸样的挂饰阴森森。
站在她后面的是一个兔头的高个女人,身材跟前面的泉渡相比显得有些魁梧,但是女性特质还是很明显。
最违和的就是她的兔头。
超仿真,活像她天生就长这样。
这俩人这种阵型这幅尊荣,怎么也看不出一点【有关部门】的样,反而极为形象地验证了什么是牛鬼蛇神。
温问旋拧着眉看着前面的女人,对方的眉毛细得跟铁丝一样,跟没有也没太大的区别。
偏偏一双眼很大,仿佛眨一下眼,眼珠就会从里面掉出来。
整张脸充满一股粉面的味道,假得像是纸扎的人。
“你就是泉渡?”
那份文件做不得假,温问旋在收到的第二天就接到了上面的巡查,证件齐全。
生意人不在本国做生意跟受钳制,哪怕她已经打通了很多关系,却没料到居然还有这样的部门。
不然即便她做的是商品的买卖,顶多是市场监督管理局来管。
哪会有这种不三不四的部门。
温问旋的人也去打点过了,之前接触过信誓旦旦说没问题的人全部噤声。
听闻是金章之后都露出了慌张的神色,有的一声不吭地断了联系,也没要回之前给的订金。
有的还算有点良心,委婉地劝温问旋去避避风头。
再问又是那句:“温总,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规矩,明面上的我们还可以疏通……可这次惊动的是……”
对方在电话里支支吾吾,最后憋出一句:“就算有再大的能耐,那个单位要管的,我们都没办法插手。”
可能是温问旋沉默太久,对方记起温问旋是个混血,叹了口气:“还是去国外避避风头吧,我也没接触过那边的人。这是默认规矩,他们办事,谁都不插手。”
温问旋在国内被母亲囫囵养到了五岁,后来被库西接回德国。
她的中文说得很好,可能是在那样脏乱臭的窝点,听惯了污言秽语和淫词浪话,即便在德国长大,她依旧没忘记。
母语在她印象里,是女人尖利的喊声和男人醉醺醺的骂声。
而库西只是她母亲的客人。
也许是她看库西穿得不错,觉得有了生下来能改变命运。
却没想到那个德国佬根本没在乎过。
孩生了就生了,随便养也会长大,跟街边的狗一样,温问旋也就这么长大了。
她吃过垃圾桶边摔烂了的蛋糕,蟠桃碎掉的样有点像心脏被嚼碎混合了牛奶。
腥味十足,带点甜。
五岁的温问旋吃得很开心,满嘴都是果酱,趴在地上在差点被三轮车压死的时候被人拎起。
女人给了她一个巴掌:“你躲都不会躲的吗?”
那时候温问旋不会。
现在她也不会。
也没什么好躲的了,尤嫚都被她转移到了这里,她也没什么别的地方想去了。
她看着走过来的矮个女人,看着甚至像个小女孩。对方身上散发着陈腐的味道,像泡过福尔马林的尸体。
这个味道温问旋太熟悉了。
她对这帮人很好奇,库西的笔记曾经也提过。
不过只有一句——
在那片土地,似乎有很多超自然非人类的东西有人专门看管。
专门看管。
那为什么尤嫚能被捉到呢。
为什么红尾人鱼能被我擒获呢。
说明这个部门,根本没什么用。
站到她面前的泉渡嗯了一声,她的声音不符合外表,哑得像是木材拉锯的声音,简而言之就是难听。
“我们来抄家,接下来这个场地,包括里面的陈设,和……”
泉渡看了眼培养舱里的银尾人鱼,“财产,都由我们接收了。”
她的一双眼眼仁占了二分之一,黑得有些的过分,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人。
尤嫚不记得这张脸,这幅尊荣,却记得这道难听的声音。
她残存的记忆里对泉渡的印象格外模糊,仿佛要记得她长什么样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温问旋:“不能。”
泉渡笑了一声,她往后一腿,被那个兔头的女人抱起,坐在对方的肩头,摸了摸自己诡异的长发:“我是来通知你的。”
她抬眼看了看,顶上的人鱼标本格外庞大,一眼就能让人感觉到这巨大压迫下惊心动魄的美丽。
泉渡遗憾地笑了笑:“你造的孽可真深。”
她啧了两声,俯视着温问旋:“已经给温博士时间腾房和财产转移了,那些东西本单位管不着。”
她伸手,长得有些匪夷所思的指甲敲了敲培养舱的玻璃,“这个,清产清算里的必需品。”
温问旋很就没遇到这么自说自话的人了,自觉告诉她这个人很危险。人对未知总是充满胆怯,但是她天生少了这点东西。
六岁就握到解剖过尸体,十六岁的时候她亲自肢解了库西的尸体,获得了价值不菲的遗产。
后来的数年,她亲自带队抓捕了深海红尾人鱼,猎杀又豢养,完美地完成了课题。
温问旋品尝过的挫败从来不在别的事上。
她看着泉渡:“其他可以,这个不行。”
兔头往前走了两步,泉渡低头,“为什么?你喜欢她?不对吧,小人鱼已经有配偶了啊。”
这张粉面的嫩脸有一种诡异的美感,像是还没长成就被封在棺材里的怪物。
她看着温问旋一瞬冒出的的愤怒,“噢,你是博士,研究基因,我反正不懂。”
泉渡笑了一声:“反正你没办法接触人鱼配偶的关联是吗?”
她看向还在培养舱内的尤嫚,这条人鱼一如当年,非人类的永恒,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没选择你,你还想要强求对吧?”
泉渡的声音难听得犹如锐物刮擦地板,她自己丝毫不觉,“没办法的温博士,有些东西不是你用算法就能解决的。”
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懂得算法的人。
那比手指还长的指甲点着玻璃,泉渡盯着尤嫚看:“对不起啊孩,我这边经费有限。审批又烦,你的申请到我手上需要很久的时间。”
她往温问旋那边凑了凑,那指甲仿佛要撕烂温问旋的脸,“哎呀太麻烦了,反正我今天要带走小人鱼和小小人鱼,还有你。”
泉渡从兔头身上跳下来:“抄个家还挺麻烦。”
她问尤嫚:“那我开棺了哦。”
兔头提醒她:“不是棺材。”
泉渡摆摆手:“一样啦。”
她完全无视了温问旋,锋利的指甲直接暴力拆除了密码锁。
“小人鱼没力气的话就等会,你女儿应该来接……”
“尤嫚不能走!”
温问旋转头,她到底是人类,抓不住泉渡,反而扑了个空。
泉渡在这个瞬间捏起她的下巴,看到了她和尤嫚一样的眼睛。
“真残忍。”
“都说了保护动物人人有责,你们这些外国友人怎么老打我们珍稀动物的主意呢。”
泉渡说完打了个哈欠。
温问旋的下巴都被她掐出了血,咬着牙强忍着身体的愤怒,一方面又有些不耐。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止人鱼一种生物,却没想到非人类的能力可怕得很。
难怪那帮人提起来都仿佛很惊惧的样。
即便没见过,都像是要被传闻吓死了。
传闻这个单位的局长不是人。
温问旋当时想,不是就是什么其他生物。
饭桌上当谈资提了几句,没人再接话,那个人讪笑着转移话题。
现在温问旋真的见到泉渡,觉得她像个死人。
的确不是人,活人的人。
距离那么近都感受不到对方的呼吸。
“亲爱的尤嫚,你走的话,那你的孙女就留给我吧。”
温问旋提醒道:“你刚听见她美妙的声音了么?”
尤嫚脸色一变,泉渡摆手:“别恐吓了,你家都要被我抄了还留什么。”
她似乎是嫌麻烦:“你去找找那小鬼。”
温问旋后退两步,她深吸一口气,问泉渡:“我和你走的话,会有什么下场?”
泉渡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嘻嘻地说:“可能下乡种田,我们对重刑犯也挺友好,就是会有年收成的要求。”
“有些被人类伤害了的非人类还要疗伤。正好你学历够,也当我们的特殊人才了,种种田嘛,想开点。”
温问旋压根不会接受。
她看了眼监控,监控室的助手已经离开了实验基地,她在关掉共享屏幕之前摁下了那个爆米花按钮。
整个实验基地都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温问旋笑出了声:“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做决定的,既然你都上门了,那我还是好好招待一下。”
宣流坐在祁荔的车上,地底下穿行还能碰见一些奇怪的生物。
或者是一些地下古墓,一不留神窗外就是一些干尸,也挺恶心的。
祁荔都习惯了。
她跟着导航开,没想到导的出口居然是厕所。
她这人开车很猛,也没管那么多,车直接从厕所开了出去,如果不是宣流眼疾手快捞起地上晕倒的伏芷兰,可能有人要在睡梦中被车撞死。
祁荔:“我草,虽然见过照片,但这特么地太牛逼了,十八层地狱啊。”
宣流往下看了一眼,根本没心思多看。因为警报声很响,活像是要发生什么一样,更别提深处的震动。
这股警报声中还夹着熟悉的女声,咋咋呼呼的,又没了平时的活泼,凄凄惨惨。
听起来可怜得很。
“怎么听起来……”
“是鸿影!”
宣流都顾不上坐轮椅了,她勉强站了起来,往声源找去。
这个基地太大,一层层找实在很费劲,祁荔眼睁睁地在宣流面前变成一只火红的狐狸,驮着宣流找崽去了。
警报声还在继续,越来越急促,伴随着一些清晰的震动。
泉渡噢了一声:“你想同归于尽,不至于吧同志。”
尤嫚也很着急,但是她实在没什么力气,甚至做不到恢复成人的样。
温问旋看着尤嫚,她什么都没说,像是在倒数什么。
尤嫚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她胸前的一枚胸针,是当年尤嫚还不知道温问旋身份的时候送她的。
泉渡:“差不多得了,不要自我感动。”
她没有半点慌张,反而又催促兔头去找小崽,正好这个时候抬眼,看到了一片红色。
“祁荔来了啊。”
红狐狸跳了三层,没秃的背上坐着一个女人。
祁荔:“局长你怎么不叫我。”
泉渡眯了眯眼,看了眼背上的宣流:“不叫你也会来的。”
宣流一眼就看见了温问旋,但是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落在那个玻璃里。
一条银尾的人鱼,长了一张和她有七分相似的脸,正盯着她看。
一时间警报声都远去了。
宣流听不到任何声音,她看着尤嫚,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祁荔心想:还是我去找鸿影吧。
宣流也不顶用啊。
申遥星下午还有两节课,她发现宣流十一点后就没回她了。
电话打过去都没人接。
她想到祁荔的单位,自己过去的时候都没信号,估计已经到了。
但她还有一节课没上,却接到了宣其品的电话。
她跟宣其品都留了号码,但从来没单独打过电话。
“小申啊,陪叔叔去个地方可以吗?”
申遥星啊了一声:“什么?”
宣其品又问了一遍。
申遥星没能请假,但是想到这是最后一节,还是硬着头皮找组长换课了。
公公……呃婆婆难得的要求总不能拒绝吧。
等她走出校门,却看到了坐在豪车上一副盛装打扮过的宣其品。
申遥星艰难地问了句:“叔叔,您怎么打扮得这么……”
喜庆啊??
作者有话要说:申遥星:很像猪八戒戴红绸(?);
——加个更嘿嘿嘿——
⚹可以的话能给我上一章补个评论吗!!(星星眼
🔒100.局长
宣其品出门一般都有司机,他虽然上了年纪,但是看脸完全没糟老头子的味道。
不知道怎么的还给人一种年轻的时候养尊处优的感觉。
如果不是前女友跟宣流是亲戚,申遥星还真以为这对父女是什么古老的豪门。
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小康家庭。
宣其品虽然给人一贯的感觉都是凄凄惨惨的,但工作能力一流,至少事业是他自己拼出来的。
用周冷翘的话说:你下半辈子不工作也可以,躺着数钱。
但申遥星天生劳碌命,一方面小时候受的教育让她高度自理,不愿意蹭别人的。
另一方自尊心太强,虽然跟宣流已经坦诚相见了,依然没办法花得心安理得。
没什么成就感,还是自己花自己的比较快乐。
“我去接宣流的妈妈。”
宣其品笑着说,他穿了一身格纹西装,本来也没什么违和的,偏偏领口别了一个大红花,突然就不伦不类起来。
怎么说也得是玫瑰花吧。
等一下,接宣流的妈妈?
申遥星坐上车一脸茫然地问:“不是说暂时进不去么?”
尤嫚和宣鸿影的事宣流没瞒宣其品多久,申遥星还以为多少还需要点时间。
非人类的事情她压根掺和不进去了,除了担心鸿影也没别的办法。
也别提她掺和不进去了,宣流也没好到哪里去。
好像归根结底她俩才是普通人一样。
和申遥星一起坐在后座的男人低头笑了笑,竟然有几分羞涩:“我托的人终于联系上了,她让我今天就可以接嫚嫚。”
饶是申遥星跟宣流年纪小很多都很难抵抗这种已婚鳏夫的热恋感。
申遥星一时之间不知道回什么,她木然地抬头,心想:我和宣流热恋过吗?
好像没有吧。
真是的,怎么就一步到位,好没意思哦,怎么说也得推拉暧昧个好几年的吧。
果然是罪恶的,灵魂伴侣才是真的。
申遥星一边不着边际地想,目光落在反光镜上的时候陡然一震。
开车的司机长得奇形怪状,从后面看是正常的人,但是后视镜上映照出一张惨白的脸。
卧槽啊这是人吗,舌头怎么这么长还挂下来啊。
确定是托的人吗??
“啊!!”
申遥星大叫一声,打碎了宣其品的回忆滤镜,男人稀疏平常地看了眼:“小申,不要害怕,他是工作人员。”
申遥星:这特么是工作人员,这是什么车啊,这不会是开往酆都的灵车吧。
她突然开始怀疑身边的宣其品是真的假的了。
可是宣流一直没回她消息,申遥星咽下一口水,佯装镇定地跟身边的人说:“叔叔你知道宣流今年几岁吗?”
宣其品:“我给你和宣流买了一栋别墅,合同号是……”
申遥星:“谢谢叔叔!”
好确认是真的了。
申遥星深吸一口气,但还是不敢抬头看。她只能往窗外看,一边留意着手机有没有新的消息。
外面正好是下午,最近天气很热……嗯??太阳呢?
车呢,怎么开到山洞了?
城内有山洞吗?那不是都接近的车站了吗?
不对吧!!
申遥星又慌了,紧接着黑暗中出现蓝色的光路,像是萤火虫变异了一半,散落在车窗外。
宣其品也是第一次坐这样的车,到底比申遥星年长了几十年。
表情很自然,如果忽略突然砸在车窗上的骷髅,他的脸色会更好。
申遥星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飞过,更别提被撞飞的。
蛇头戳在车窗上,溅出绿色的血,下一秒车窗开启了自动清洗,又恢复如常了。
申遥星这个时候意识到了自己在哪里,这车特么是真的开往阴间的。
地铁的隆隆声都很遥远,地底下的还有不知名生物的哀鸣,使得空气都格外清凉。
宣流到底干什么去了,还不回我消息。
申遥星在低头,糟糕,半格信号都没了。
这车开得很快,给申遥星一种自己即将被火化的感觉,再见到亮光,竟然伴随着强烈的失重感。
轰隆一声,宛如撕开了什么布帛,她在纷纷落下的蓝色玻璃碎片里降落,差点砸了个头昏眼花。
宣流也被这个动静惊到了,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豪车。
这么重的声音怎么看这个车都不行了,但看上去依旧完好无损,连划痕都没有。
她再看一眼,就看到了申遥星。
尤嫚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就眼睁睁地看着宣流朝申遥星走去。
宣流走路还是不太流畅,看着就像腿脚不好的,但这个时候明显是拼尽全力,显得跌跌撞撞。
申遥星打开车门刚下来就被人拉住。
宣流惊异地问:“你怎么……”
那边下来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那可笑的大红花还别在胸前,但是歪歪扭扭,还被压扁了。
宣其品没看宣流,径直朝尤嫚走去。
人鱼结合之后跟配偶有特殊的连结,比如宣流就能知道申遥星在什么地方。
但没定位那么精准,至少可以确认离自己的距离。
如果距离太远,那就是一种生死的感知。
尤嫚跟宣其品算不上少年夫妻,两个人从相遇到分别都小于五百二十天。
宣其品只知道尤嫚还活着,却找不到她在哪里。
在收到泉渡的消息的时候,宣其品看着上面的地址沉默了很久。
尤嫚就在他在的城市,甚至可以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却不得而知。
申遥星拉着宣流的手:“你没事吧?”
她看到宣流脸上还有细小的伤口,伸手想碰又不敢,“怎么弄的?”
说完申遥星才想起来抬头,却看到一百米开外有个巨大的玻璃器皿,像是豪华金鱼缸,只不过里面养的是人鱼。
一条和宣流很像的人鱼。
警报声还在持续,伴随着地基的震颤,申遥星被宣流反手拉住,“你不应该来的。”
申遥星踩了她一脚:“来都来了你屁话还这么多,我们一家人都在这里,我有不来的道理吗?”
她这话说得特别自然,自然得宣流都没办法反驳。
而别着大红花的宣其品已经走到了培养舱外。
尤嫚从一边游到他面前。
他们都没说话,隔着玻璃,像是隔了漫长的三十多年光阴。
看得温问旋咬牙切齿。
泉渡拍了拍手,“人都齐了,那事情也好办了。”
她压根没把这个爆炸放在眼里,“那边开车的,去处理掉。”
说完她又拍了拍手,带出了一串莫名其妙出现的人,直接架起了温问旋:“真的很抱歉,我们本来是不处理这种事的,因为太碾压了,没什么挑战性。”
“如果你像你父亲那样,当年直接跑了,我也管不到。”
“可是你胆子很大……”泉渡笑了一声,那诡异的指甲挑起温问旋的下巴:“还伤害了我们非常珍贵的鲛人,实在让我们很难不管啊。”
她打了个响指,温问旋就被拖走了。
女人挣扎了很久,不知道朝培养舱说了什么。袖口的开关掉出来,被泉渡捡起。
“看不懂啊,全是洋文,最烦上这些课了。”
泉渡又打了和哈欠,她又困了。
旁边兔头的女人提醒她:“格格,你不能再睡了。”
泉渡嗯了一声,“我睡的时候她不是替我活着吗?都说了这个局长我不想当。”
她掀起眼皮看了看隔着培养舱看着尤嫚的男人,“也不知道宣先生是怎么找到我想要的东西的。”
宣其品眼眶都红了,他虽然跟尤嫚一句话没说,但好像已经说了很多。
这个时候他转头,正想说一下自己托关系的人。
泉渡却摆手,“算了,猜也猜得到是谁。”
她这张敷着很厚的脸好像也会脸红,嘀咕了一声讨厌死了,然后拿出手机发了几句语音。
“该来的都给我滚过来,别以为我年纪大了就不知道已读是什么意思。”
“把医院那个秃头给我带过来,活了几百年的乌龟了还不分不清本国鱼和外国鱼,确诊单都是错的,今年绩效扣光。”
“祁荔去哪了,救个小孩这么慢吗?下次来活不用网上审批,直接发到我私人邮箱,收不收得到另说。”
她这么一通噼里啪啦的话虽然是发语音,但在外面的申遥星照样能听到。
宣流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在申遥星担心她是不是受了伤的时候,那个女人从昏暗中走了出来。
申遥星看了一眼就差点昏过去,她当年看到宣流都吓晕实在是太没本事了,这些非人类生物一个比一个长得时髦啊。
这个长着妹妹脸的怎么看都是个僵尸吧。
“局长。”
宣流打了声招呼。
申遥星下巴都要掉了。
统一的证件照都是蓝底白衬衫,这怎么看也不是一个人吧?
这样的清宫装要怎么样才能换下来穿白衬衫啊?
泉渡嗯了一声,“你好。”
她的目光落在申遥星身上,申遥星这才发现她的眼睛很大,但并不畸形。是典型的巴掌脸,就是眼仁太黑,怎么看都很渗人。
“不好意思,来得匆忙,没来得及换工作装。”
刚刚骂人的时候她没这么好说话吧。
申遥星冲她笑了笑,一时之间四面八方来了不少穿着白衣黑裤的人。
怎么看都很单位风,有条不紊地进行登记,在研究怎么拆除培养舱。
宣流:“谢谢。”
泉渡笑了笑:“是不是觉得很简单?”
宣流:“……”
申遥星也傻了,这人刚才还一副很暗黑僵尸萝莉的风格,现在又傻乎乎的。
“开玩笑的,单位大部分孩子都跟你差不多,就是先天非人类,偶尔帮个忙而已。”
泉渡看着宣流说:“本来这件事我应该早一些处理的,但我经常睡不醒。所以消息也接收不到,下属的也联系不上我。”
非人类保护局本来就跟其他单位不一样,一般来说不出现,一出现就是有大事要做。
直属于特殊事物处理办,上头的人更是神秘,泉渡也没怎么见过。
每年只要完成考核,基本就没事了。
但是职责内的还是需要完成的,毕竟加入的时候就发了誓。
宣流接到了一张烫金名片,上面写着泉渡两个字。
背面写着一个地址,若隐若现,仿佛自己会跳动。
泉渡抬眼,往东南方看去,“我知道你没心思加入,如果你家外国人鱼崽子感兴趣,欢迎咨询。”
“我单位的考试十年一次,下一次刚好是四年后,过时不候噢。”
她似乎是急着处理温问旋,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申遥星拿起那张名片,不可置信地问:“这就结束了?”
“我以为这种事不好办呢,想来想去都觉得很离奇,大家都默认世界上没有人鱼,这种法律管吗?”
那张名片似乎又变了,从烫金卡变成了普通的纸片,变成了一家猫咖的会员卡。
上面写着——小泉妹妹的猫咪咖啡厅。
每月20日会员日,充卡可享vip服务。
申遥星:“宣流,我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
宣流:“没有,这对她们来说是小意思。”
祁荔来历成迷,相比来历也跟这帮人一样。比起这些很难用科学解释的东西,宣流更在乎泉渡说的——
鲛人……
培养舱已经被成功打开,可是尤嫚暂时还变不回人形。
单位的工作人员找了个折叠的鱼缸企图把尤嫚装进去,却被宣其品制止了。
“我来,我来。”
男人的手都是颤抖着的,他伸手想要去抱尤嫚,可是这个姿势太陌生了。
手仿佛被凝固了。
宣流看着宣其品终于抱起尤嫚,浑身颤抖得让旁边干活的人都战战兢兢。
申遥星还没有实感,她感叹了一句:“我跟做梦一样。”
隔了几分钟,申遥星才想起来——
“不对啊,那鸿影呢!”
作者有话要说:“一些提问时间。”-
宣鸿影最喜欢的电视剧角色;
⚹莫小贝;-
祁荔单位的底薪;
⚹5k;-
伏芷兰的最近的愿望;
⚹希望醒来这个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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