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雨肆虐,偶有闷雷响起,打破殿内的沉寂。


    也不知等待了多久,只见她的父母,以及徐惠在内侍的带领下,脚步匆匆踏入殿中。


    “女儿,可算是找到你了!”


    萧母第一眼看到女儿,便忍不住热泪盈眶,她连忙上前来握住了她的双手,细细打量了一遍后,确认她平安无事,不禁才又安心哽咽道,“没受伤就好……你怎么跑来宫里了?可知道我与你父亲寻你快寻疯了!尤其是元瑜他,今夜就来了萧家三次。”


    早在未入宫前,元瑜便不止一次回了萧家要人,可是他们哪知道女儿的下落啊,还好虚惊一场,只要女儿毫发无损,那叫她做什么便也无憾了。


    “娘亲,女儿也想念您。”


    萧婉不禁也落下泪来,重生一时,再次看见亲切慈爱的父母,她甚至感动地抱住了她。


    可能在旁人眼里,她只是失踪了一夜,但对于她来说,却是漫长的一生,死里逃生,上辈子遭受了太多的磨难,使她不禁也越发珍惜与父母的亲情。


    但她有苦衷,不能告诉他们关于自己重生的种种隐情,也只能在心里默默责怪自己的不孝,并祈祷上天,希望他们能够理解原谅她了。


    她止不住在母亲怀里啜泣,心里很难过,却是不能说一句实话。


    “臣萧怿参见陛下,参见太后。”


    萧丞相见女儿无事,放下心后,不禁又连忙向面前的皇帝太后行礼,他身旁不远处的徐惠不禁也紧随其后,低眸对元珏盈盈一拜。


    “丞相快请免礼。”


    元珏不禁又向他抬手道,令他起身。


    “是,谢陛下,太后。”


    见两人平身后,元珏不禁又面容冷静道,“其实今晚急召你们入宫,还是为了萧婉与元瑜的婚事。”


    “哦?”


    萧怿不禁目光惊讶地看他道,元珏不禁又微微一笑,“丞相大概还不知,萧婉她已经不想嫁给瑜弟了,所以今夜才会冒雨逃婚,恰巧她跑出来时,刚好遇到了朕的马车,朕便就顺手搭救了她,一同回了宫里。”


    “原来如此。”


    萧怿这才清楚了前因后果,不禁又低头自责道,“都是臣管教无方,小女顽劣,给陛下太后添麻烦了。”


    “无碍,朕倒十分欣赏令爱敢爱敢恨的真性情,行事果断敏捷,却也不无章法,外柔内刚,不愧为丞相之女,虽为女子,然颇具胆识魄力。”


    元珏不禁又看了一眼那边的萧婉,目光柔情道。


    “陛下谬赞了,不管是因何原因,婉儿大婚之夜跑出来,实在有违礼法,更损皇家颜面,子不教父之过,没有管教好女儿,如今闹得满城风雨,都是臣之错,还望陛下能够宽恕她的罪过,如果要罚,便惩处老臣吧。”


    他不禁又面色沉重地向他低头行礼,同时也对身边的萧婉命令道,“婉儿,还不快向陛下太后认错,然后随你夫君回家!”


    “爹爹……”


    萧婉闻言不禁又从母亲怀里出来,然而却是泪眼婆娑,没有顺从他的心意,犹豫片刻,只又咬咬牙目光决绝道,“女儿不能随瑜王回去!还请陛下解除我与元瑜的婚事!”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看你真的是得失心疯了,都是我与你母亲宠坏了你,才会将你惯的这般娇纵任性,你可知道是在对谁说话?皇家的婚事岂是儿戏!由你想结便结,想退便退,你叫瑜王的脸面往哪儿搁?”


    “我……”


    见她这般不知轻重,萧怿不禁又厉声训斥她道,萧母见状,不禁目光担忧,连忙上前又询问女儿道,“婉儿,你到底是如何想的?之前你不是很喜欢瑜王的吗?直到大婚前,明明你还很高兴这门婚事,迫不及待要嫁给他,怎么不过短短一夜,你就心性大变,不爱他了呢?”


    “娘,你就权当是女儿任性吧,之前我并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心,草率成了婚,如今我后悔了,我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爱他,更不能忍受与他夜夜同床共枕……这对于女儿来说无异于是一种折磨,我求你帮帮我,请陛下他为我与元瑜解除婚事好不好?”


    萧婉简直悔不当初,为何上一世她会眼瞎看上元瑜?导致这一世想退婚都困难,她不禁又向母亲投去求助的目光,萧母不禁摇摇头叹息道,“你啊你,这成婚难道是玩儿吗?明明瑜王他是多好的孩子,天潢贵胄,对你也好,究竟你对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怎能辜负他对你的一片痴心啊。”


    那边元瑜静静听着,不禁也失魂落魄,满面失落。


    “后悔了也没用!普通人家尚且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能够嫁入皇室,已是你无上的荣耀!大局为重,岂是由得你喜不喜欢的?”


    萧父不禁又对她横眉冷对道,他不是不心疼女儿,他更比谁都更希望她能够过得幸福,只是皇命难违啊!


    若是因此触怒了皇室,即便他是丞相,一家人也妥不了要受牵连,他不能拿整个家族的命运做赌注,哪怕她是他的女儿,哪怕要牺牲她的幸福,只要能够换来一家人的平安,也比什么都重要。


    “萧丞相,您倒也不用这么指责萧婉,朕刚才也又思索过,回想当初他们这桩婚事也确实太草率,是朕思虑不周,所以朕打算作废这桩婚事,令萧婉与瑜弟和离。”


    元珏见萧父言辞激烈,不禁又向他认真解释道。


    “啊?这……”


    萧怿听罢整个人不禁有些懵了,他又看了那边情绪失落的元瑜一眼。


    “陛下的意思是说,瑜王他也不介意今夜的荒唐,甘愿与小女和离吗?”


    面对萧怿的询问,元珏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又看向那边安静立着的徐惠。


    “今夜朕之所以也把徐惠叫来,只是因为朕听萧婉说,她与瑜弟一直感情甚笃,郎情妾意。”


    “什么?!”


    他此言一出,不禁又惹得萧家父母惊叹不已,萧母更是又目光关切地看向女儿,安慰般地又执起了她的手。


    难道是她的女儿发现了什么,知道了元瑜早就已经对她不忠了吗?


    所以婉儿才会突然又执意拒绝这门婚事吗?


    萧家父母不禁又在心里猜测道,触及他们感慨万千的目光,元珏面上不禁又染了淡淡浅笑,只背了手风度高爽道,“徐惠父亲任职骠骑将军,且世代忠良,保疆卫国,以家世来说,倒也足以相配瑜弟,更别说他们早就已经情投意合,才子佳人,本该成就一段佳话,既然萧婉愿意放手,朕也有心成人之美。”


    面前徐惠不禁垂首,目光忐忑,却是未敢冒然开口。


    伴随着皇帝的话语,一直神情冷漠的元瑜,不禁又将冰冷阴沉的目光,投向了她。


    徐惠没有抬头看他,但心里却能感受到,他亦是正在注视着自己,同殿里的众多人一样,等待她最后的决定。


    即便他所希望的与众人都截然相反。


    “徐惠,朕打算将你赐婚于元瑜做王妃,你可愿意?”


    高高在上的声音,不禁又询问她道。


    “陛下,我……”


    徐惠面色不禁艰难,她明白以自己的能耐,本是不该肖想天上的月亮,奈何她早已对他情根深种,用情至深。


    “徐惠愿意!”


    欲望终究还是战胜了她的理性,多年的执念,使她根本就无法做到放弃他。


    即便她知道,抓住了这机会,日后他一定会恨自己,亦无怨无悔。


    因为她爱元瑜,她真的爱他,即便她明白他只是因为父亲的兵权,一直对她虚情假意,虚与委蛇。


    即便他只是在利用自己,在这段充满阴谋虚假的感情中,她知道他甚至根本就没有想过娶她,但即便他总是在欺骗自己,她对他却是真心的,她不后悔,哪怕他不爱自己,她也愿意嫁给他。


    爱一个人,便是这么天真这么傻,甚至将自己放低到尘埃里,只要能够日日看到他,即便他的眼里不曾看到自己。


    只要她能够时刻看到他,便也够了。


    徐惠的目光不禁些许染了晶莹,即便她也分不清这泪光究竟是苦涩,还是欣慰。


    得偿所愿吗?她想自己该高兴的,这是她日盼夜盼,乞求神佛偷来的幸福。


    她深知自己的肮脏,但她不在意,萧婉不要他,她要他,她更愿意陪他一起下地狱。


    “求皇上成全,我与瑜王他是真心相爱的。”


    她不禁又跪地俯首,恳求他道,染了丝丝沙哑的嗓音轻轻道,目光无比却是无比认真坚定。


    “徐惠——你!”


    元瑜目光恼怒地看向她,面上是难掩的失望悲愤。


    “瑜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元珏不禁又看向他,只目光灼灼地又质问道,“这便是你说的绝无私情,清清白白?”


    “呵,事已至此,我亦无话可说。”


    元瑜冷笑一声,不禁又看了他与萧婉道,“但我绝不会忘记今夜你们对我的双双背叛,尤其是你,萧婉,你背信弃义,放弃了我们的感情,扪心自问,你可对得起我?”


    萧婉目光冷漠,没有说话。


    对他她没有什么好说的,是他背弃她在先,她自认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逃离他也不过就是为了自保,这一世她不想再为了他这种人渣作践自己,认他糟蹋,更谈不上伤害了他的感情,毕竟他对自己都没有几分真情,又谈何伤害,谈何背叛?


    在她眼里,他的这番话简直可笑。


    他怎么还能有脸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指责她的离开?


    “我道是为何,你执意一定要离开我,如今仔细回想一番,我可这是傻。”


    见她不说话,与元珏同仇敌忾地站在一起,这刺眼的画面,使他不禁幡然醒悟。


    元瑜目光看着她又点点头,更略带自嘲地冷笑道,“很好,原来你竟是嫌弃我瑜王府的庙小,又攀上更高的枝了,如今我是不是该要恭喜你?未来的皇后殿下?”


    他染笑冰冷的声音透着凄凉,目光怨毒而讽刺。


    “元瑜,你不要乱说!凭空污我清誉!我只是要与你和离,与陛下他可是清白的,不像你与徐惠,一直以来纠缠暧昧不清……别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肮脏。”


    萧婉见他信口雌黄,冷嘲热讽说着这些极易叫人误信的难听话语,不禁又怒视他嗔怒道,一脸的义正言辞。


    提起他与徐惠的龌龊事,她便感觉恶心。


    “是,我下流肮脏,你清高尊贵。”


    元瑜却是依旧目光凉薄,只看着她嗓音暗哑道,“是我配不上你。”


    “祝你与皇兄恩恩爱爱,百年好合!”


    他原本悲凉的目光陡然一冷,只用怨恨不甘的目光又看着她,拱手冷声道。


    “……哼!”


    他只又目光怨毒地看了她最后一眼,便冷哼拂袖,径直离去,也不顾满殿人各色诧异的目光,很快脚下生风地大步立刻了宣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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