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赏了一篓荔枝,已经让人送到明辉堂,明天太后娘娘的生辰过了,你用冰湃过再吃。”


    当今圣上不是爱享乐的,若非太后六十大寿,绝不会浪费人力物力在区区吃食上。


    运来的荔枝大部分都送到太后宫中,小部分给了后宫几位娘娘,陈枋跃能得纯属为官多年,办了不少实事的功劳。


    沈嬛没吃过荔枝,连荔枝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却想起一句诗: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能让吃遍山珍海味的杨贵妃都念念不忘,荔枝应是不难吃。


    “谢谢大人。”


    “环儿,叫人去取大人的衣物来,另着人伺候大人洗漱。”


    丫鬟小厮都在外间候着,听到吩咐立刻转身做事。


    沈嬛对陈枋跃道:“我先歇息了,大人劳累了一天,也早些休息吧。”


    宽敞的拨步床上,沈嬛的碧烟色被子挨着另一条被子,他躺进被子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


    没一会儿,身旁传来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睡得不好,第二天起得还早,头晕涨涨的疼。


    偏生还不能睡,今天是太后娘们生辰,她们这些诰命夫人要进宫为太后娘娘贺寿。


    看着奶娘身边丫鬟捧着的朝冠,沈嬛觉得自己脖子隐隐作痛,再看看另一个丫鬟拿着的朝服,肩膀也酸疼。


    “我的好太太,赶紧梳洗打扮,误了时辰可怎么得了,环儿晴子,来搭把手。”


    梳头的梳头,洗脸的洗脸,吴氏借着空隙把她身上衣服扒下来,开始里三层外三层的往身上堆。


    石青行蟒朝裙,通绣四爪九蟒朝袍,再套上前行蟒二,后行蟒一,下坠五彩流苏的绸边朝褂,最后戴上一百零八颗白檀绿玉串成的朝珠并小珠三串,两串在右,一串在左。


    这身行头一上身,沈嬛觉得自己喘气儿都要比平时多用些力气,他瞧着镜子里的人影,偏头跟奶娘小声道:“宫里娘娘不容易,我一辈子可能就折腾这一次,她们隔三差五就要折腾。”


    奶娘看他一眼,更小声的说:“听说当今圣上俊得很,多少人挤破脑袋也想折腾折腾呢。”


    “还能有我俊?”沈嬛微微扬起下巴,不知不觉就跟奶娘翘起了小尾巴。


    奶娘笑得眼角细纹开出了花儿:“你最俊,在奶娘心里,太太就是最俊的。”


    边说边趁他不注意将顶端缀红珊瑚的朝冠戴到他头上,沈嬛配合的哎呦一声,扶着奶娘手臂:“可快把我颈子压折了。”


    “贫,”奶娘被他挤眉弄眼的样子逗笑,“快走吧,别误了时辰。”


    坐上备好的轿子,到宫门处后便下轿,另有宫女上前请安,领命妇先到太后娘娘所住的宁寿宫,与太后娘娘说说话,之后再与太后娘娘一块儿到乾清宫赴宴。


    沈嬛身边带着奶娘吴氏和丫鬟环儿,三人都是第一次进宫,跟在宫女身后不敢多看旁边一眼,生怕一不小心就犯了规矩,惹上祸端。


    而另一头,宁寿宫里已坐着不少和他一般身穿朝服的命妇、品阶在贵人以上的后宫嫔妃,以及皇室宗亲。


    离太后最近的是个蒙人打扮的年轻女孩,生得明艳灵俏,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太后喜不自胜。


    “小鬼精,在草原那儿玩疯了吧,你阿玛也不拘着你点,把你的胆子养得比天还大!”


    “太后姑母刚刚不是这么说的,您说,女儿家要趁着没嫁人好好玩玩,嫁人了就没有这么好玩了。”博尔济吉特桑兰天真热烈,一双眼睛里不见半丝阴霾。


    太后笑着道:“可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你在草原玩那么些年也玩够了吧。”


    “太后姑母说够了那就够了,桑兰全听太后姑母的。”


    一老一少聊得开心,座下的人各有心思,位份低的妃嫔插不上话,命妇不敢打扰太后与侄女闲话家常,皇后和几个高位妃嫔则识趣地当个应答机,见缝插针地顺着两人说两句话。


    沈嬛原以为自己来得还算早的,哪想到竟然已经来了这么多人,低敛着眼睛走到正殿,对着正上首行了个蹲福礼:“臣妇沈嬛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祥康安泰。”


    来的命妇众多,穿的朝服相差不大,太后也不会记来的是什么人,只是她望着低敛着眉眼的妇人,突然问:“你是哪家的?”


    沈嬛忙道:“回太后,臣妇是吏部尚书陈枋跃府上的。”


    太后点点头:“陈枋跃啊,哀家记得,是个闷头干事的栋梁之材。”


    “白露,赐座。”


    “谢太后。”


    沈嬛起身,依着宫女的指引坐到靠前的位置,刚坐下,旁边的命妇就用团扇遮着下半张脸,凑到他脸旁:“乖乖,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漂亮人儿。你也忒能藏,同在京里这么多年咱们竟然从未会过面。”


    “我家老爷和陈大人是同窗,你我便也是至交,下月初四重长孙满月礼,我让人送请柬到你府上,一定要来。”


    另外一个命妇笑着对沈嬛道,“陈夫人别见怪,她就一个毛病,喜欢漂亮人儿,还不会说话就只要漂亮的丫鬟抱,连做吃食的厨子都要长相俊俏的。”


    两个命妇年纪都不小,朝冠下的头发参杂着丝丝缕缕的银白。


    率先跟搭话那个生了张圆脸,微微有些富态,和蔼可亲。另一个身形瘦长,眉眼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温婉美丽。


    两人都是盛京贵女,少时是闺中密友,成亲后走得也亲近。


    富态命妇笑着:“人生短短几十载,也就漂亮二三十年,能把漂亮人儿的样子记在眼里心里,是我大大的福气。”


    “只是今日一见陈夫人,才知何谓天人,更可惜错过的年月了。”


    沈嬛的美和满宫的妃嫔贵女不一样,招招摇摇若山巅雪,行行止止似晨间露,清严,妩媚。


    “夫人谬赞。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富态命妇这才发现自己太激动,都忘了这茬,忙道:“瞧我,光顾着看你都忘了自报家门了,我家老爷是礼部尚书赵禀,我姓吴,她是刑部侍郎的夫人,钱孙氏。”


    六部尚书皆是从一品,但吏部自古以来都要压其他五部一头,她们自然也以沈嬛为首。


图片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