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恂踢上殿门,喝令忠喜把门关紧,便转身走向床榻。
灵姬踉跄着下了床,一边哭一边抓起周围的摆设砸向他,都被楚恂轻松躲过。
“别过来!”
楚恂站住,定定地看着抵在她颈边的碎瓷片,蓦地一笑。
“阿姐,你只会用这招?”
楚恂探手抓住她的手腕,却不料她径自将碎瓷片捅了过来,左臂便被划出一道口子。
他愣住,灵姬显然也没想到能伤到他,慌张地丢了碎瓷片,冲向殿门。
门窗都被关得严严实实,楚恂捂着伤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折腾一圈,最后却只能无力地蜷缩在殿内一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阿姐,过来。”
灵姬疯狂摇头,紧紧抱住双臂,试图蜷成更小一团,别让他发现。
“我不是,不是你的阿姐……”
楚恂微微叹气,“你当然不是,你是朕的皇后。”
寝殿中蓦地爆发出一声凄喊,站在外头的忠喜忍不住打个寒噤,示意其他内侍站远点。
陛下得知公主想去武州,已经气疯了。今夜怕是谁都拦不住陛下。
楚恂单手便将她按回床榻,灵姬满脸泪痕地捂着亵衣,“你别过来!我会恨你一辈子!”
她本想让他虑及姐弟之情,但楚恂一僵,面目陡然狰狞,掐着她颈子,将她按在床上。
“恨我又怎样?好过你远走高飞!”
楚恂的声音震得她心神俱裂,灵姬哭红了眼,一边用力踢他,他却像一堵巨石,镇得她抬不起头来。
“你想去哪?除了朕的身边,你还能去哪?薛家?薛家已经没人了,不管是长绎还是长纪,还是长什么,都没了,你还能去哪!你敢丢下朕?!宗室养了你十余年,朕除了你什么都没了,你敢丢下朕——!”
灵姬顿时被震懵了。
之前闪过心间的念头重新浮出水面,灵姬愣愣地看着他,可是被他掐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楚恂贴在她面前大笑:“是朕杀的,朕让人灭了薛家——薛家不是你的家!宫里才是!朕身边才是!”
灵姬张大了嘴,似乎想大哭,可是哭不出来,只有泪水汹涌澎湃。
她猛地掐紧了楚恂的手,似乎想让他痛快掐死自己。楚恂却松开她,捧起她的脸,极尽温柔地道:“阿姐,告诉朕,你不想回薛家对不对?还是说你想去找褚行瑜?!”
“那又与你何干!”
只一句话,楚恂便重新掐了上来,双眼也现出血色。
“怎么,褚行瑜能给你欢愉,朕就不行?朕也是个男人!”
他拽着灵姬下床,指着一旁的御桌,狞笑道:“你宁可在桌上被他弄得死去活来,也不想躺在朕的龙床上?朕还是对你太好……嘶……”
混乱间,灵姬咬住他的虎口,迫使他松开手。
“你是我弟弟!!”
她捂着衣衫,悲愤而立,楚恂却笑得惨然。
“我不是,我只是长绎的替身。”他喃喃,“你疼着我护着我,从来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的长绎。”
他楚恂从来没有姐姐,从头到尾,都只是个孤家寡人。
灵姬僵住的瞬间,被他重新按回床上。
撕破了最后的温情,灵姬的挣扎也变得歇斯底里。楚恂面无表情地按着她,却被她一脚踢在腹部,疼得松了手。她便抓着这个空档,爬到床边干呕起来。
楚恂顿时眯了眯眼,站了起来。
他没有继续,只是站在灵姬身边,像个真正的弟弟那样,慢慢地给她拍着背。
她下意识躲开,却被楚恂扳住肩膀,强行按在怀里。
楚恂攥起沾血的衣袖,慢慢给她擦嘴角,柔声问道:“灵姬,这是朕的孩子,是么?”
灵姬摇头,却被他捏着下巴转过头。
楚恂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朕再问你一遍,这是不是朕的孩子?”
“……不是。”
楚恂蓦然起身,将她推向床内,转头便往外走。
忠喜听见他的脚步声,连忙开门,见他不仅没更衣,还受了伤,顿时大呼小叫起来。
楚恂瞪他一眼,忠喜连忙道:“陛下要如何安置公主?”
他偷偷往里瞅了一眼,发现灵姬坐在床角发呆,不像发生过什么。
“送回掬翠宫,关起来。”楚恂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冰冷,“再把公主有孕的消息散出去。这回,就不怕褚行瑜不上钩了。”
***
屋檐边有鸟儿振翅飞过,花枝随风摇曳,愈发显得寝殿里静谧无声。
灵姬坐在窗沿,手指并掌伸出去,看着树影落在掌心,一直在走神。
“公主,该用膳了。”
采荷端着饭菜进来,见她仍在发呆,便上前轻拍她肩膀。
灵姬回神,看见桌上的饭菜,便抚着小腹慢慢站起来。
“都验过了?”
采荷点头,“小荷不在,奴婢亲口尝过。只是饭菜有些凉了……”
灵姬淡淡地道:“凉了就凉了,只要没加料,什么都好说。”
她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夹起一块肉,左右看看,还闻了闻,这才敢放心吃下去。
楚恂知道她有孕,才没再动她。只怕楚恂发疯给她下药,让她失掉唯一的依仗,到时候她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已是春末,胎儿月份渐长,她的胃口也随之消退。每次用膳不啻于一次用刑,全靠着毅力,才能勉强用完膳食。
采荷搀着她在中庭走动,还顺手攀了一朵花逗她开心。然而灵姬现在闻见花香只想干呕,躲都来不及,她只得作罢。
“公主想给孩子起什么名?”
采荷见她怏怏不乐,连忙转移她注意力。灵姬苦笑道:“他能否顺利降生都未可知,何必现在起名?”
起了名,到时候遭了变数,就更舍不得了。
“奴婢进宫前,听村里老人家说,孩子先起名,有了父母的期盼,更好养活。公主不妨试试?”
她这么说,灵姬顿时上了心。
毕竟是亲骨肉,她何曾不想孩子顺利降生长大?
她望着檐下的鸟窝,燕子正飞来飞去,给窝里的幼鸟哺食。
“小名就叫燕儿吧,长了翅膀,就能飞了。”灵姬难得露出微笑,“薛燕儿,听着也不错。”
采荷微讶。
还以为公主会用褚姓,竟然不是么。
话音刚落,灵姬便感觉发梢上落了什么。摸索下来一瞧,竟是一朵怒放的芙蓉花。
采荷喃喃:“我们掬翠宫哪来的芙蓉……”
灵姬愣住,忽地抬起头,只瞧见檐角微微一动,似乎有影子翻过屋脊,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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