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姚菁雨条件反射似的，将腿缠绕在秦鸾腰上，紧紧地箍着，手环着她的脖子，像八爪鱼一样黏在秦鸾身上。
秦鸾托了托呼呼大睡的姚菁雨，将她抱紧，而后用鬼力打开静室的门，走了出去，再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上冥界虽然和阳间重叠，但阴气重，夜晚要比阳间低上几度。
今夜的风尤其大。
走出静室时，秦鸾如瀑的长发被吹起，在她身后飞舞着。
冷风往姚菁雨身上吹，睡梦中的小鬼瑟缩了一下，继而将秦鸾搂得更紧了。
秦鸾身上有热源，很暖和，小鬼喜欢这种温暖且柔软的感觉。
秦鸾加快脚步走回了的房间。
房门关上，将呼啸的冷风阻隔在外，秦鸾点燃了烛灯，房间里一下子暖和起来。
怀里的小鬼终于安静了，乖乖巧巧地趴在秦鸾的肩头。
这只小鬼，只有睡着的时候，乖巧、恬静这样的词汇才能用在她的身上。
其他时刻，都和这些词无缘。
小鬼就是这样的性子。
秦鸾早就知道。
包括她今天的所作所为，秦鸾也早有预测，并且猜到了七八分。
她生气是因为姚菁雨的态度，这小鬼根本没有摆正态度，没想好好地获取心丹水。
罚有用吗？
没用的。
秦鸾也知道。
但她不能不管。
三天是期限。若在三天内，心丹没有得到心丹水的浇灌，就会枯死，无法发芽。
心丹和小鬼的命绑在一起，心丹死了，小鬼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秦鸾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阴间不是姚菁雨待的地方，秦鸾希望她早日将小树苗种出来，早日回到人间，过上平凡人的生活。
想到这里，秦鸾觉得自己必须采取一些措施了。
秦鸾抱着姚菁雨走到床边，将小鬼轻轻卸在床榻上。
背部已经贴着床面了，小鬼还抱着她不愿撒手，秦鸾只能和她一起倒在床上。
“秦鸾......”
睡是睡熟了，鼻间还有微微的鼾声，眼睛也像被胶水黏上，严丝合缝地闭着，估计用手扒都扒不开，只是会不定时叫一下自己的名字。
难道是做梦了，还梦到了自己？
秦鸾伸手将姚菁雨脸上被风吹乱的发拨好，又绕到身后，摘下她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只摘下了一只，另一只还环着。
松开了一只手，姚菁雨可以在床上平躺了，秦鸾将她的身体扶正，支起上身，垂眸注视着她。
她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变成小鬼的姚菁雨。
鬼和人是不一样的。
虽然在南冥司，小鬼有着近乎实体的状态，但里里外外和人都是不一样的。
鬼就是鬼。
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没有血色，眼眶下有浓厚的黑影，没有生气，体温很低，身体的柔软亦不在了。
秦鸾记忆中的姚菁雨是古灵精怪元气十足的小姑娘，整天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小脸红扑扑的，急匆匆地来，急匆匆地离开，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
秦鸾一见到她，总是不自觉地在心里弯起嘴角。
她睡着的时候也很可爱，粉嫩的唇微微撅着，安静得像仙子一样。
秦鸾半夜醒来，总会偷偷吻她的唇，当然是在本尊不知道的情况下。
变成鬼后，姚菁雨就不是秦鸾记忆中的模样了。
枯黄的头发，毫无血色的嘴唇，灰白泛青的皮肤，一棒子就能打碎的魂体，岌岌可危的生命......
她不是嫌弃小鬼，只是觉得小鬼值得这个世上最好的东西。
她看不得她这样。
“小鬼，人间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快回去吧。”秦鸾轻声呢喃，低头在姚菁雨的额上印上一个吻。
这个吻贴了很久才离开。
第二天，阳光明媚。
将近中午了。
茸方四仰八叉地躺在庭院的石桌上，晒着暖和的太阳。
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心情不赖，毛茸茸的尾巴闲适地扫着。
柳竹坐在石桌旁，用手炼出水珠，让水珠绕着手指转，却冷不防被茸方的尾巴打到了手，水珠洒了一地。
柳竹气呼呼地揪住茸方脸上的皮毛，嫌弃道：“死狐狸，你的尾巴扫到我了！你就不能注意点吗？”
茸方侧了侧身，避开她的手，赔笑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能大度点？”
柳竹揪起她的大尾巴，扔到另一边，怒声道：“你为什么不换个方向躺？”
茸方摆摆脑袋，眯起来的眼睛都没睁开，压根没把柳竹的建议放在心上，“换个方向，就晒不全了。”
柳竹不和她多说，起身，自己挪了位置，挪到了阿烛放在桂花树下的小凳子上，撑着下巴，噙着笑，看着在院子里忙活的阿烛。
阿烛昨天收到了秦司长给的新种子，是一种会结出黄色小果子的植物，听说酸甜可口很好吃。
今天她要开辟新地块，把这些种子种下去，一早上就在这刨坑了。
“阿烛，果子种出来，要分两个给柳姐姐尝尝啊。”
柳竹看着阿烛乖巧认真的模样，心水得不行，温声软语和她说着话。
心想，怎么会有这么乖这么软的小鬼啊，跟那只没礼貌的狐狸简直是天壤之别。
“嗯，好。”辛勤耕种的阿烛抽空回道。
“阿烛阿烛，茸姐姐也要，不要把我给忘了！”
柳竹一走，茸方又浑身不是滋味。
她和柳竹时常拌嘴，但耳边少了这道声音，又觉得太过安静，哪哪都不对劲。
她别扭了好一阵，实在受不了了，终于等到了可以插话的间隙，连忙插了进来。现在正冲着阿烛摇手臂呢。
阿烛扭头看了她一眼，弯起眉眼，重重一点头：“嗯！”
柳竹叉着腰瞪着茸方，正想怼几句，秦鸾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握着两个贴着符纸的小盒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是......
经过柳竹时，秦鸾将手中的盒子丢给了她，掀了掀眼皮，淡淡道：“你们一直抓不到的那只恶鬼，买一送一。”
“要怎么处置，随便你们。”
柳竹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咕叫着，望着这两个困着恶鬼的盒子，眼冒金光。
她被秦鸾饿了好几天，今天终于能饱餐一顿了。
这个秦鸾，担心小鬼的安危，早点出马不就好了吗？
秦司长动动手指头，恶鬼就手到擒来，哪用得着她们这些虾兵蟹将劳心劳力啊。
茸方小肚腩都饿没了，骤然闻到恶鬼的气息，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凑过来，拿走了一个，嘴里道：“见者有份啊。”
柳竹大方赏她一个，她看见秦鸾，就想起了不听话的姚菁雨，好奇这只小鬼昨晚的遭遇，便越过茸方，偏着脑袋问秦鸾：“小鬼呢？”
“怎么一早上都不见她？”
秦鸾实话实说：“在屋里睡觉。”
柳竹抬头看着天色，惊叹道：“这都几点了，还在睡，你昨天惩罚她，惩罚到床上去了啊？”
秦鸾知道柳竹脑袋里在想什么，冷眼觑着她：“没有的事，别乱想。”
“哦。”
柳竹刚想结束这个话题，就见姚菁雨从秦鸾的房间里跑了出来，出现在她们的视线中。
她手上拽着秦鸾的黑袍，跑到秦鸾面前，气喘吁吁地问道：“秦鸾，你昨天把我的衣服拽坏了，盖在我身上的这件，是赔给我的吗？”
秦鸾：“......”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两个手下看秦鸾的眼神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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