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得封君弈心疼她“只是个小姑娘”,未曾被惩处,但盛泠重病、澜川仙君于落雪院为其以灵力续命、她长跪在落雪院外整整十日,这三件事结合在一起,仙宗诸人不难猜出此次盛泠重病的原因。


    八卦是人的天性,便是在这庄严的仙宗也不例外,接下来的好几日叶欢在跟随夫子学习下学的时候,时常有与她年岁差不多大的弟子跑过来和她八卦,就连她在仙宗关系最好的崔珠露也不例外。


    叶欢本来是没打算将这件事往外说的,因为会给封君弈留下她爱嚼舌根的口舌,但在今日下学后崔珠露磨着她要听八卦的时候,她们偶然路过另一波弟子。


    那群弟子和叶欢年纪差不多大,却比叶欢要晚入门一年,听说之前盛泠闲得无聊跑去讲课的对象就是他们。这群初初入门尚未被仙宗的条条框框驯服依旧桀骜不驯的少年少女们围在一起讨论着这件事。


    叶欢始终认为就算是她不说什么,她和那位冷漠孤僻的夫人比起来,自然是天真无邪的她看起来更容易被欺负,更遑论她在落雪院外跪了整整十日最后封君弈也没有惩罚她,那么自然便是她没错,错的也只有盛泠。所以,叶欢面对仙宗甚嚣尘上的流言始终保持着不干预的态度,因为这流言会在她的预料之中往于她有利的方向走。


    然而这群仙宗最为年少的弟子却出乎她的意料,其中一个往裙摆上染了点点绚烂红花的少女说道:“据说她们是在落雪院附近碰到的,说了没两句话姐姐回去之后就病了。脾气那么好的姐姐都能让那位叶师姐气病,她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一位腰间缀着一把精致玉剑做配饰的少年深以为然,他说:“就是,不然落雪院那么偏,我们平时都不去的地方,怎么叶师姐就偏偏要跑过去。”


    “你说气不气人,仙君竟然还袒护她!姐姐体弱多病险些命丧黄泉,他竟然就这样轻轻揭过!”


    “大医师的徒弟林师兄还跟我说了,叶欢还故意撞他,让他把给姐姐的回生芝都掉在地上。”


    “什么人啊这是,她想害死姐姐吗?”


    “……”


    周围的弟子七嘴八舌的跟着他们说着话,叶欢越听脸色越难看,崔珠露难忍他的诋毁自己的好姐妹,当即冲上前去。


    “你们说的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欢欢是仙君的弟子,是你们的师姐,谁让你们以下犯上的?!”崔珠露怒道。


    黎落英从台阶上跳下来,她身量高挑,眉眼间尽是桀骜之色:“仙君的弟子怎么啦?不都是仙宗的弟子?照你这么说,只仙君的弟子就了不起了啊,那我爹爹还是流衡仙君呢,我也没把我是“流衡仙君之女”刻在脑门儿上啊。”


    “你说错了,这位师姐可不是仙君的弟子,但却比仙君的弟子还要激动。”腰间佩戴小玉剑的少年哈哈大笑:“咱们才来仙宗不久,恐怕咱们里面还有挺多人不知道,可别搞错了究竟谁才是仙君弟子。”


    “好损啊,方明致。”


    一群少年少女笑得肆意张扬,崔珠露涨红了脸色尴尬不已,她推了推叶欢,示意好姐妹赶紧说话,毕竟她刚才可是在为叶欢出头。


    叶欢的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她似乎是对于黎落英等人的“误会”很是在意与慌张,语无伦次的向他们解释。


    黎落英没那么多的耐心,她直接打断叶欢的话,说:“叶师姐,你哭什么啊,我们欺负你了啊?”


    “别人看到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叶师姐一哭仙君都不罚你,你再哭我们可就惨了哦。”


    “我们要是说错了你倒是义正言辞的反驳啊,心虚才哭的吧。”


    这一届新入仙宗的弟子中有好些家世极为煊赫的少年少女,他们肆意张扬惯了,说起话来也是丝毫不留情面。


    叶欢感觉她真的要被这群人气哭了,但她也明白这其中有好几个人都是她惹不起的,她便只能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们这么多人,东一句西一句,又怎么能给我解释的机会?”


    “现在不是说得挺好的,因为想了很久吧。”


    “肯定的啊,刚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肯定是她来不及想该怎么圆谎吧。”


    “……”


    崔珠露忍无可忍,她直接拔剑,对着他们说道:“今天我就让你们知道不尊敬师姐是什么下场!”


    黎落英等的就是现在,她撸起袖子:“师姐要跟我们比试了。”


    崔珠露会用的剑招有限,没多久就被这位自小跟随流衡仙君习剑的少女打落了剑,然后就赤手空拳的和黎落英打了起来,周围的几个女弟子见此,连忙过来帮忙,甚至在这混乱中,叶欢还被推进了女孩子们的战圈。


    方明致若无其事的收回手。


    这混乱也并未持续多久,薛青斐路过,方明致连忙说道:“薛师兄来了!”


    黎落英没听见,一直到薛青斐走到他们这儿,她们还在打。


    薛青斐看了眼被压着打的叶欢,问方明致:“方师弟,怎么回事?”


    方明致三言两语将事情原委说清楚。


    薛青斐“哦”了一声,跟着说了一句:“住手。”


    黎落英扫了薛青斐一眼,当没听见。


    “你们这届弟子可真难管教。”薛青斐对着方明致感慨道。


    “还行还行。”


    不过这场闹剧并未持续太久,因为仙宗专司礼法的岑长老路过,黎落英等人最怕的就是这位岑长老,拔腿就想跑。


    “青斐,拦住他们!”


    薛青斐没听清的模样:“您说什么?”


    岑长老也懒得再说第二遍,他直接高声说道:“黎落英,不准跑!否则我立刻通知你们席夫子!”


    黎落英这才不情不愿的停下脚步,她一停,其他人也停了,极为讲义气。他们一齐走近了岑长老。


    “哎呀叶师姐崔师姐,你们怎么还坐在地上啊,比试就比试,不知道还以为我们欺负你们了。”黎落英不忘说道。


    崔珠露衣裳凌乱,脸上带着泪痕:“分明是你们以多欺少。”


    叶欢鬓发散乱,眼眶微红,她强忍泪意:“岑长老,您不要怪黎师妹她们,是、是比试……”


    “你们当我眼睛瞎了吗?”岑长老怒不可遏的说:“谁让你带头欺负叶欢的?你们这是宗门暴力!”


    崔珠露哭着说:“还欺负我……”


    少年少女安静如鸡,不敢吭声。


    “长老,此事闹大也不好听,叶师妹既说这是比试便当是比试吧。”薛青斐出来和稀泥:“不过你们这以多比少也的确有失风度,黎师妹,你们和叶师妹和崔师妹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叶师妹大度,不会怪你们的。”


    黎落英立刻说:“抱歉了叶师妹崔师妹,我们错了,下次咱们再单独比试。”


    “叶师妹怎么不说话?”薛青斐问沉默的叶欢。


    叶欢本想等岑长老说话,但薛青斐点到了她,她不得不说:“没关系的黎师妹,是我与崔师妹技不如人。”


    “叶师姐好大度哦。”黎落英笑嘻嘻的说。


    既然当事人这么快就和解了,岑长老也没有再追究的道理,他说:“以后绝对不可再出现这种情况了,否则我定要你们的席夫子好生管教你们!”


    弟子们立刻低头称是,然后便想溜之大吉。


    “等会儿黎落英,你裙摆上的花是什么?”


    黎落英一边跑一边说:“长老,是刚才比试中流下来的血,洗不干净啦……”


    这场闹剧至此结束。


    岑长老离开后,崔珠露担心她脸上的伤口,忙不迭的和叶欢道别离开,薛青斐看了一场好戏之后,正打算走人的时候,叶欢冷不丁的开口了。


    “我以为我与薛师兄都为师尊弟子,师兄阖该对我多加照拂。现在看来,是我自作多情。”叶欢看起来是真的伤心,她说:“可我却是真的将薛师兄看做我的亲师兄的。”


    薛青斐的唇角时常是上翘的,这让她看起来极为和煦温柔,他认真的回答叶欢:“我亦是将叶师妹视作我的亲师妹,否则方才也不会为叶师妹你出头。”


    叶欢险些哭不出来:“为我出头?”


    “黎师妹之父乃流衡仙君,当世仅次于师尊的绝顶高手,叶师妹惹不得她。”


    “薛师兄竟如此为我着想。”叶欢唇角忽的翘起笑容,在她满是泪痕的脸上显得有些诡异:“我还以为薛师兄如此袒护那群人是为师母出头。”


    叶欢咬重“师母”二字:“毕竟薛师兄待师母是那样的不同,我长跪于落雪院外时,可是经常能看见你徘徊在附近。师兄定然非常担心你的师母。”


    “既是师母,我自然是要担心。”薛青斐面色平淡:“不过也比不得叶师妹待师尊的关心。”


    言尽于此,薛青斐转身离开。


    叶欢狠狠地揉了揉她的眼睛,似是想要将那抹红揉散。此事皆因盛泠而起,这笔账,她会讨回来的。


    当晚,叶欢偷偷前往仙宗外门,盛泠曾经的侍女阿慕被贬至仙宗外门做杂事。


    ……


    盛泠是薛青斐过来探望她她才从他口中得知当日的那场闹剧的,她觉得诧异,那群只和她仅有一面之缘的小孩子竟然会为她出头?


    ……虽然盛泠一直觉得还是她身体太弱的原因,但封君弈都未能为她做到的事情,一群才十几二十岁的孩子竟然为她做了。她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薛青斐眼尾上挑,唇角翘起:“他们很喜欢阿姐哦。知道不能往落雪院这边跑,所以特地拜托我来看看阿姐。”


    “可我仅与他们有一面之缘。”


    “阿姐有令人喜欢的魔力。”薛青斐温柔的眼落在了盛泠脸上。


    盛泠觉得薛青斐这话说得有点奇怪,但又感觉不到是哪里奇怪,她就说:“你就哄我,仙宗不喜我的可比喜我的多了去了。”


    “但始终有人喜欢着阿姐啊。”薛青斐说:“为了……他们,阿姐也要坚强的将身子养好。”


    “当然,身体是自己的。”盛泠将怀中攥写多日的信件递给薛青斐,她说:“你帮我将这封信寄出去。”


    薛青斐一怔,问:“寄给谁?”


    盛泠尚未来得及回答,便听大雪在院子里大叫了起来,她从书房中走出,便见掌门和几位长老气势汹汹的冲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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