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难得温驯 > 17、017
    温浔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七年前和严则的那场婚礼。


    他还是抢了牧师的话,猴急地亲了严则,还骚了一把替严则说了“我愿意”,跟现实不一样的是,梦里的严则在他说完之后没有笑。


    他的长相气质一如高中时那般,高不可攀,站在升旗台上,谁也入不了他的眼。


    严则在梦里对他说:“不,我不愿意。”


    脸上没有纵容,只有看跳梁小丑表演的嫌弃、鄙夷。


    温浔安猛地惊醒。


    枕头湿了一小滩。


    窗外天还没亮,温浔安坐起来,一抬头,余光扫过睡在沙发旁边的严则,他背对着床,看不见脸。


    温浔安微怔。回想严则连日来对他的抵触反感,其实跟梦中那张脸并不违和。


    时间尚早,温浔安又躺了回去,一个人静静地发呆。


    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里过了一遍。


    温浔安不禁自问了一句,他到底为什么不想跟严则离婚。


    各种答案在脑子里打转,温浔安最倾向于跟严则结婚的初心那个答案。


    顾家、有包容心。


    但这两点都是基于严则也想跟他好好过日子。


    严则铁了心要离婚,这两点不会再有。


    那他不松手的意义是什么?


    他到底要抓住什么?


    温浔安越想越糊涂,一阵嗡嗡嗡的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觉浅容易醒,睡觉手机都是开静音,严则因为工作原因手机必须保持24小时畅通,但为了照顾他会调成震动。


    温浔安没想到他到现在还保留着这个习惯。


    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湖面,泛起圈圈涟漪。


    在联想更多前,严则那句玩味地“能证明什么”在温浔安耳边响起。


    涟漪倏地消失了。


    嗡嗡震了两三下严则就醒了,他眼睛还没睁开,盲摸捞起手机先按了一下开机键。


    震动变成了静音。


    温浔安在严则翻身前闭上了眼睛,装睡。


    他脑子一团乱,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严则,拖会儿算会儿,今天录节目还得相处整一天。


    严则拿着手机站起来,分神看了眼温浔安的方向,见他没醒就没出门接,就近挑了卫生间。


    吊脚楼多用木材,房门稍好些,卫生间的门隔音效果更次,严则已经尽最大程度降低了音量,但温浔安在外面还是听了个七八成。


    听电话那头的声音应该是袁增岳,严则的老师,离医二院现任院长。


    医学方面的专业词汇温浔安听不懂,大概是在说什么科研项目,前期数据都弄完了,马上可以落地进入临床试验阶段,在这个节骨眼,项目负责人居然请假了。


    结合语境,这个负责人应该是严则。


    袁增岳跟温国成是初中同学,温浔安很早就认识这个叔叔,当年是他从中牵线促成了他和严则的相亲,算起来也是他们的媒人。


    温浔安对袁增岳印象挺好的,风趣幽默,通情达理,比严则他爸亲切多了。


    袁增岳嗓门很大,语气更是严厉,跟他平时完全不同,温浔安光凭这点已经感受到事态的严重性。


    后面严则压着声不知道跟袁增岳说了什么,温浔安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吼:“老子看你是魔怔了,这点轻重都拎不清!”


    通话结束了。


    严则没有马上从卫生间出来,温浔安静等了一分钟还没动静,他心里发毛,跳下床走到门口,趴着门,想探听严则在里面做什么。


    什么声音都没有,要不是亲眼看见严则走进去,他都怀疑里面没人。


    温浔安做出刚醒的样子,敲了敲门,拖着声催促:“你好了没?我要上厕所。”


    严则这才打开了门。


    他脸上的阴郁情绪没来得及收起,温浔安对上他的视线,心头一紧,稍顿片刻,试着问:“……你怎么了?”


    严则眼神微眯,反问他:“你听到了多少?”


    不知道是他情绪太差,还是已经懒得对他克制情绪,温浔安从没听严则用这么差劲的语气跟他说过话,像审问犯人。


    温浔安垂眸,抿紧唇,心里很难受。


    亏他还担心严则有没有事,结果严则却提防他有没有偷听。


    要是被严则知道他听到了七八成……算了,温浔安不敢深想,总归严则不会给他好脸,更不会领情他的关心。


    温浔安不想再跟严则吵架了,每次吵架说的重话都反噬到了他自己身上,严则跟没事人似的,除了更加厌恶他。


    温浔安对这些打心底感到疲倦。


    他思忖片刻,到底没说实话,换上平时那副被吵醒的不耐口吻:“什么多少?我还想问你干嘛呢,一大早吵死了。”


    “那真是对不住你。”


    严则越过他走出卫生间,他走得急,差点撞到温浔安的胳膊。


    “严则。”温浔安凭本能叫住他,问了句,“你没事吧?有事你可以……”告诉我。


    后面三个字还没说完,被严则冷淡地打断,他甚至没回头看温浔安一眼:“与你无关。”


    如果他回头就能看见,温浔安担忧且关切的目光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变得黯淡无光。


    “也对。”温浔安的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弧度,无所谓的语气,吐字很轻。


    他往卫生间里走,带上门,兀自又重复了一遍:“也对。”


    他怕不是犯贱犯上了瘾,不长记性,一而再再而三的自作多情。


    真他妈傻逼。


    因为早上这通电话,严则这一天下来的心情都很差。


    在录制中他还能时不时有个笑脸,但是话比昨天还要少。


    温浔安拿出最高的营业水平力挽狂澜,可也架不住严则不配合,他跟说单口相声没什么区别。


    第一天录制他们这组是相当失败的,失败得有目共睹。


    周止律和宋屹都在私底下问过温浔安,是不是跟严则闹了矛盾,有事儿赶紧解决,别影响工作。片场人多难免有嘴碎的,容易传到网上。


    这俩人是好心,温浔安明白。但他没法跟人掏心窝说实话,只能笑着糊弄过去,说严则平时话就少,第一次面对镜头还没适应,难免局促了些,多录几天就会好。


    温浔安的咖位摆在这,导演不好跟他说重话,最多啰嗦两句,愁得要命。


    在这点上,温浔安还蛮能理解导演的,导演不好跟他说,他更不好跟严则说。


    离了镜头,严则对他跟陌生人差不多,浑身透着生人勿进的气息,温浔安根本没办法和他搭话,说了他也不理。


    第三天他们跟着节目组下了山,去附近的景区录制。


    今天的内容以游戏为主,需要嘉宾跑来跑去,耗体力。


    恋爱组和复婚组不必多说,怜香惜玉,肯定派男人上场。


    结婚组这边,制片人一问完,温浔安没等严则表态,自发上场参加游戏,美名其曰他好胜心强,严则太佛了。


    第一回合是负重过独木桥,桥下是冰凉的河水,三组嘉宾谁先过河到达对岸,谁就优先挑选午饭食材。


    最慢的只能捡前两组剩的,荤腥和主食绝对是没有了。


    这个项目温浔安占据优势,他拍戏前学舞蹈的,平衡力不要太好。


    温浔安负重轻松到达对岸,周止律和宋屹还在三分之一的地方挣扎。


    温浔安把严则招过来一起选食材,笑着问:“喜欢吃什么,你挑。”


    严则反应淡淡地:“都行。”


    温浔安擦了把额头的汗,笑意有些撑不住。


    这时候不能冷场,温浔安扫了眼食材,拿起一段藕,硬着头皮把话接了:“挑这个吧,那边有糯米,中午做糯米藕,你爱吃。”


    严则“嗯”了一声。


    温浔安自说自话把食材挑完了,放到他们那组的篮子里,这段录制暂告一段落。


    休息帐篷搭在停车场附近,从现场过去可以抄近路,经过小树林,两三分钟的脚程。


    温浔安想跟严则谈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话题开口,两三分钟很快就磨蹭完了,还被严则甩出一截距离,他拔腿追上去,拦在严则面前。


    严则面色不耐:“做什么?”


    温浔安注意到他头顶有一片枯叶,想先把它拿下来再说话,手伸出去,蜻蜓点水般碰了下严则的脸,突然——


    “啪!”


    严则猛地拍开了温浔安的手,手砸到旁边的树干上,一瞬间,温浔安疼得手臂都木了。


    “你别碰我!”


    严则说完才发现他不小心下手太重,把温浔安的手拍到了树干上,抵触的脸色出现片刻怔愣。


    这番动作下来,严则头顶的枯叶也掉了。


    温浔安忍着疼,用另外一只手接住,举到严则眼前,自嘲道:“我只想帮你拿走这个,没想碰你。”


    严则目光难辨,定定看了他几秒钟,才开口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对,你不是有意的,是下意识的。”


    温浔安低眉,看着手背被树干粗糙表皮磨破的小伤口,感觉没劲透了。


    他笑了声,充满讽刺:“你到底是有多讨厌我。”


    严则被他的表情搅乱了心绪,烦躁只增不减,少了冷静,多了情绪化,原本想否认,说出口的却是:“对,非常讨厌,你满意了?”


    一阵死寂。


    温浔安深呼一口气,终于下了决定。


    他说:“这个综艺我会推掉,不录了,你回去忙你该忙的。”


    “就因为一片树叶?”严则的语气像冬夜霜降,凝在树叶上的薄冰,冷且坚硬,“温浔安,你32岁了,没人有义务一直纵容你的任性。”


    他眼中更有一种难以掩饰的疲惫:“我不想欠你,别让我说第三次。”


    上次在家,面对周佩心和严则的联合威逼,他感觉有几座大山朝自己压过来,直到今天,这一刻,他才明白,那些分量远不如严则说的这两句话。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么。


    温浔安不知道他是不是那只骆驼,但他确实感觉到被他死拽着的线断了。


    那根维系他和严则的线。


    “你没有欠我,这个综艺是我用我父母来压你,你才被迫答应的,细究下来是我欠你。不止这次,这七年可能都是我欠你,所以你要及时止损。”


    温浔安抬眸看他,那张恣睢妄为惯了的脸,头一次显露出无能为力。


    他攥紧手心,那片枯叶变成了碎叶,手一扬,被风吹了好远。


    温浔安死死抿紧下唇,鼻子酸到他发音都觉得困难,一张嘴,声带放佛被一只手紧紧扯住,阻止他说话。就算如此,他还是艰难地说完了最后一句。


    “严则,被你记恨太难受了,我——”


    后半截骤然破音,他情绪激动,没等调整好就继续往下说,后面几个字发音不清,被哽咽的哭腔盖住,严则第一时间没听清。


    他用了几秒回想才恍然,最后温浔安说的是:“——我受不了了。”


    严则,被你记恨太难受了,我受不了了。


    温浔安想说的是这个。


    他原本不想哭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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