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八零海岛恋爱日常 > 第93章 .1988
    贾勤勤是医生,连着两次月经没来,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已经生过一胎,她对这事还算有经验,偷偷去筇洲买回测孕试纸,看到代表怀孕的两条红线,贾勤勤两腿一软,坐在马桶上发呆,顿了好一会都没能消化这件事。


    现在到处在宣传计划生育,家属院的院墙上有红漆写下的各种标语,部队那边总是开会强调这件事,叮嘱部队里带家属的一定要遵守纪律。整个岛处于一种警戒状态,让她更加崩溃。


    贾勤勤憋了大半个月,支支吾吾地把怀孕的事告诉付永强。


    付永强的第一反应是做人|流。


    两人牵着手去医院,走到半路,贾勤勤又反悔了。


    他们工作忙,付永强把妈妈接过来跟他们同住,帮着照顾孩子。


    贾勤勤第一胎生的是个男孩,付妈妈照顾孩子时,总是叹气,说现在这个计划生育政策太不人性化了,有抚养条件的多生一个多好,孩子有个伴,以后赡养老人也能分担。


    刚开始,贾勤勤没在意这样的说法。


    去年贾爸爸生病,贾家几个子女都在外地工作,还是离得最近的二哥申请调令,回到父母身边照顾他们。贾勤勤隔得远,只请假回去了一周。还好有几个哥哥姐姐帮衬,不然真的很麻烦。


    从那之后,她真的动了生二胎的心思。


    未来的日子那么长,付永强又比她大那么多,肯定是会走在她之前的。要是以后儿子去外地工作,不方便回家,那谁来照顾她?


    贾勤勤学舒安,在村里找了一户人家帮忙照顾儿子。


    这里不需要付妈妈,她便回老家了。


    热闹的屋子忽然冷清下来,夫妻两人心事重重地坐在沙发上愣神,新闻台的主播正襟危坐念道:“各地正在积极落实计划生育政策……”


    贾勤勤烦躁地关掉电视,付永强连连叹气。


    他起身去厨房倒了两杯水,“准备生?”


    贾勤勤捧着热水,指尖沿着杯口捻磨,似是下了很重的决心,用力地点头,应声‘嗯’。


    付永强背着手在屋子里踱步。


    部队纪律严明,这样的违规不是简单背处分、写检查就能了事的。


    不仅他会受处罚,连带王景玉这个政委都会被降职。


    结婚时,他答应过贾勤勤一切以她的决定优先。


    既然她想生,他就应该支持。


    而且两人差了十二岁,她有忧虑是正常的。


    做好决定后,付永强坐回她身边,攥紧她的手,“那就生下来吧。大不了复员回家。跟我哥学做菜,到时候也开一家餐馆,保证能养活你和孩子。只是日子可能没现在这样安稳了。”


    贾勤勤在医院工作,是事业单位,若是抓到超生就会被开除。


    她握紧付永强的手,“苦一点没事,重要的是我们还在一起。”


    做好决定,两人开始制定计划。


    医院这边不能请假太久,会被发现。


    贾勤勤生产后胖了不少,腰间的皮肤有些垮,不怎么显怀。若不是生过一次有经验,现在穿着宽松的连衣裙,一点看不出来。


    西珊岛全年温热,大家都穿着宽松的衣物,谁也不会起疑,顶多是觉得她胖了点。


    两人决定肚子瞒不住时,推说长辈生病,申请停薪留职,回家去生孩子。


    等孩子生下来,先把户口寄在老家。实在不行就不上户口,以后去上私立学校,反正他们的工资足够负担私立校的学费。


    因为是超生,贾勤勤不敢去做产检,可她又担心孩子的情况。


    思来想去,她把希望寄托在舒安身上。


    舒安在妇产科工作,经过这几年的相处,两人关系不错,她的嘴巴又很严,是个值得信任的朋友。


    舒安果然没辜负贾勤勤的期待,偷偷带她去彩超室做完彩超,告诉她孩子正常。


    但没过一个月,医院里却有人在传她怀孕的消息。


    舒安知道这消息,第一反应是去找贾勤勤。


    午休时间,两人坐在食堂角落。


    舒安给她买了一碗鸡蛋羹,“医院都在传……”


    贾勤勤点头,“我听到了。我知道不会是你说出去的。”她在心里过了一遍身边的人,觉得大概是她这几天总是头晕,偶尔吃饭还会犯恶心,被科室里的护士看到了,这样的猜测才传开的。


    舒安担忧地握住她的手:“要不你请假回家吧,现在王政委下决心要抓这块了,肯定很快会去你家了解情况……”


    对方如此关心她,贾勤勤心头一暖,嘴角勾起一抹笑,“我和永强商量过了,下周就请假回家了。舒安,这次谢谢你。”


    舒安知道她要回去,悬着的心跟着落下,小声叮嘱她一些注意事项。


    这日,贾勤勤正在家里收拾行李。


    王政委突然带着人进来。


    军属院很安全,贾勤勤没有关门的习惯,看到他们进来,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手上提着行李箱,身上穿着普通的睡衣,小腹微微凸|起,圆圆润润的,孕味很浓。


    王政委听到风声,这次是带着卫生队的医生来了解情况的,看到她的肚子,一下子全明白了。


    他拧着眉,语气不怎么好,“你打算去哪?”


    “我……”贾勤勤被人抓了现行,第一反应是把行李箱往身后藏,又紧张地后退几步,结结巴巴地说,“我不在这生,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现在这块抓得多严,你难道不知道?在哪生都会登记上报的啊!付永强还是会被停职。而且这不仅是复员回家的问题,他还会被开除党|籍,这辈子都没机会进事业单位了。”王政委把厉害关系跟她说清楚,见贾勤勤还是皱着脸不回话,只得朝身边的人摆摆手,“你们先出去,我跟她说。”


    卫生队的人往外走,才走了没两步又被王政委叫住。


    王政委厉声嘱咐道:“这件事不许外传,要是让我抓到,后果自负!”


    卫生队的人抖着声回‘好’,慢慢退出去。


    谈话期间,王政委从付永强入伍开始说起,一点点说到现在。


    贾勤勤跟付永强结婚的时候,他是最年轻的副团长,风头正盛,昂首挺胸地站在院里,怎么看怎么精神。


    付永强不是爱炫耀的人,军功章没往外摆,全压在柜里,他说因为这两年顺风顺水,听够了夸奖,所以更要低调恭谦。


    这些事,他跟她说时,语气平淡,好像很容易。


    可到了王景玉这里却换了个版本。


    明白他这一路的艰辛,贾勤勤捂在肚子上的手慢慢收回,又犹豫起来。


    王政委见有希望,张嘴想再劝几句。


    谁知,付永强听勤务兵说卫生队从自家走出来,便知道大事不妙,手边的事也不管了,直接骑着自行车回家。


    还未到家,他把自行车一丢,慌乱地跑进屋,打断两人的谈话。


    “这个事,我们自有决定。如果违反了军纪,任由组织处理。”他喘着气,言语却很肯定,字字皆是不退让的含义。长期的训练,他身板直挺,立在王政委面前,凌厉的目光扫下来,气势非常足,仿佛做错事的不是他而是王景玉。


    王政委皱眉,按在椅子扶把上的手用力一拍,音量随怒火提高,“胡闹!这事是你一个人说的算的?我在会上说得很清楚,你在西珊岛一天,就要守规矩!”


    这种事,没法很快下决定。


    王景玉走的时候,跟他们说:“给你们一点时间考虑。”


    待他离开,付永强扶着贾勤勤躺到屋里。


    刚才王景玉的话倒是给了他灵感,事情既然瞒不住了,那就直接走好了。


    他拉着贾勤勤的手说:“你什么都别想,就安心休息。我们把行李整理好,后天就离开西珊岛。”


    贾勤勤手一捏紧,把他又拉回来,“你不跟上面说了?直接走?”


    付永强‘嗯’了声,看她咬着唇,知道她是在为自己担心。


    他倾身过去,亲了她一下,安抚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打定要走的主意,两人不再去医院和部队办公室报到,就闷在屋子里整理行李。


    两日后。


    趁着清晨渔民出航,两人牵儿子提着行李赶到码头。


    王景玉把他们的心思琢磨得很清楚,提前派了几个士兵在码头等着,两人刚冒头,士兵就伸手拦在他们前面,另一手往后比了个‘请’。


    士兵说:“这是王政委的命令。您哪也不能去。希望付团长不要为难我们。”


    付永强抱着儿子,直愣愣地往前走,“我就是要走,我看谁敢拦我?”


    贾勤勤挺着肚子,付永强的军衔又比他们大不少,几个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谁也不敢继续阻拦,但也不敢放他们走。


    只能是劝了又劝,求了又求。


    几人的争执引起周围渔民的注意。


    他们就是普通的村民,不想牵扯进部队的纷争,急忙开船远离这块是非之地。


    看到停港的几艘渔船陆续开走,士兵们舒出一口气,付永强压在心底的火气却蹭地一下,只冲脑门,头发气得都直了。


    “好他个王景玉!我跟他没完!”付永强把行李交给士兵,让他们先送贾勤勤和儿子回家,自己去找王景玉理论。


    士兵们开车直接把贾勤勤送到了医院,卫生队的人早早等在那。


    贾勤勤下车的时候都懵了,她捂着肚子后退几步,被两个卫生队的挽住胳膊,阻断了退路。


    医生说:“贾医生,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贾勤勤是医生,医院里全是她的同事,卫生队的喊了几遍,都没人来帮忙,只是站在旁边,一脸担忧地看她。


    舒安走出来,“你们放开她!这孕妇要是受伤了,谁担责?”


    卫生队两个女生心软,刚要松开贾勤勤,接收到旁边男医生的严肃的目光,又继续挽着她的手,慢慢地将人往手术室推。


    舒安跟在后面喊:“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


    妇产科蒋丽红主任接到引产任务,从二楼走下来,看到舒安在那跟人吵架,不由得加快脚步。


    她把舒安拉到身后,“你先去诊室,这边我来处理。”


    旁边的护士也组织病人重新排队,“别聚集在这,排队了!”


    舒安不放心地往手术室瞧了一眼,蒋丽红拍拍她手背,“相信我。”


    眼下她没有更好的办法,把之前彩超看到的跟蒋丽红说了,就折返回诊室。


    —


    诊室里。


    蒋丽红跟贾勤勤面对面地坐。


    她把眼下的情况都跟她分析了一遍,跟她说了政策和引产手术的危险。


    蒋丽红说:“现在哪里都在抓,月份越大手术越危险,这里是自己的医院,肯定会给你最好的治疗条件。你回去,说不定那里计生办的同志比这还难说话。”


    最后一句倒是点醒贾勤勤了。


    她听二哥说,她的邻居因为超生,七个月还被计生办的强行拉去做引产,最后死在了手术台上。


    贾勤勤噙着眼泪,签下了手术同意单。


    几小时后,手术完成,她被推回病房。


    再醒来,付永强就坐在病床边陪她。


    他扶她坐起来,哑着嗓子问:“要吃点什么吗?我去给你买。”


    贾勤勤低头瞥了眼瘪下去的小腹,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手背。


    手术是全麻醉,但不知道是时间赶,麻醉师没给足剂量,还是贾勤勤过于紧张,出现幻觉了,手术快结束时,她好像就有意识了。


    脑袋晕乎乎的,全身都绵软无力,只是下意识地偏了下头,透过眯起的细缝,她看见被归到医疗垃圾里的‘肉团’,红红的一团又一团,被用过的医疗纱布裹着,就那样随意地扔在垃圾桶里。


    到了完全清醒的这一刻,她还是分不清刚才是做梦,还是真的看到了。


    以前实习时,贾勤勤轮转到妇产科,跟过几次引产手术。


    但那都是因为胎儿畸形,不得不停止妊娠。


    一些月份大的孩子,没法通过妊娠排出,必须采取非常手段夹出来。


    贾勤勤在医学书上看过,到了真正手术时却被吓得不清。


    现在她变成患者,再想到引产手术,只觉得头皮发麻,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怀孕五个月了,平时是能感受到胎动的,在她心里,这么做,跟杀|人无异。


    付永强握着她的手,劝了很久她才勉强止住眼泪。


    付永强:“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


    贾勤勤摇头,“手术同意书是我签的,只能说跟这孩子没缘分吧。”


    做完引产手术,贾勤勤面色惨白,因为反复作噩梦、吃不进东西,消瘦得很快。


    舒安看付永强照顾得吃力,主动提出要来帮忙。


    陈竹青去医院找她时,看到贾勤勤两眼无神地躺在那,眼窝很深,嘴唇一点血色没有,心像被鞭子抽了下,起了一身的冷汗。


    晚上回家。


    舒安在厨房炖猪脚,准备明天带去给贾勤勤。


    陈竹青从背后环上来,下颔压在她肩膀,“我预约了明天上午的手术。”


    舒安扇扇子的手顿住,迟缓地转过头问:“去结扎吗?”


    陈竹青点头,“今天看到贾医生那样,我太害怕了。还是早点做完,早安心吧。我可不想让你变成她那样。”


    舒安锤他,“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你们俩同时住院,我哪照顾得过来?”


    陈竹青拍拍胸脯,自信地说:“哥哥身体棒着呢!不用你操心。”


    翌日。


    舒安陪陈竹青坐在诊室外等叫号。


    昨日还信誓旦旦自己绝对不会害怕的人,到了这刻前额布满密汗,被她握着的手发凉,两腿不自觉地抖动。


    舒安挽着他的手臂,“这是很小的手术,恢复很快的。”


    陈竹青应声‘嗯’。


    不停给自己做心里暗示,会没事的,顶多两小时就出来了。


    护士叫到陈竹青。


    进去前,他像确认似的,又一次问道:“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舒安踮脚吻他,“永远陪着你。去吧。”


    陈竹青躺在手术台上,护士走过来给他盖绿布,边跟他说注意事项,边拿单子让他签字。


    护士说话很快,陈竹青心乱如麻,一句没听见去,只看见的嘴一张一合,她递过来什么,他就在那签字,根本不去看,也不去想。


    手术是局部麻醉。


    整个过程,他虽闭着眼,感觉不到疼痛,脑袋却很清醒。


    他听到医生说手术结束,肩上的担子卸下,头一歪,竟然睡着了。


    过度紧张的后果就是一觉睡到第二天。


    舒安吓坏了,一直坐在病床边等他醒。


    沉睡一天的陈竹青眯着眼,发现天还是亮的,“手术完成了?这么快就出来了?”


    舒安拍他一下,“这都周二啦!”


    “啊?”陈竹青惊得差点咬到舌头,“我睡了一天?”


    舒安揶揄他,“是被吓得昏过去一天。”


    她趴到床边,两手撑着脑袋,笑吟吟地瞧他,“医生说你手术时一直在喊我名字呢。”


    陈竹青仰头想了会,发现什么也想不起来,小声问:“我说什么了?”


    舒安答:“你说‘安安,我怕’。”


    此话一出,陈竹青顿时羞红了脸,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明明在手术前,他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准备,躺在手术台的一刻,他还是控制不住地瞎想。在无数幻想出的结局里,他最害怕的就是手术失败,舒安会因此离开他。


    舒安摸摸他的脑袋,“你休息吧。我给你去买点吃的。”


    —


    是微创手术,伤口很小,但部位过于特殊,麻药效力退去,陈竹青痛到五官全拧成一团。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好,稍微翻动一些,手术的部位像是被人撕扯着,又疼又烫,痛得他快要昏厥了。


    那时候,他就在想,舒安生孩子的时候有多痛,一定比他这还疼吧,她的伤口那么大。


    好像从她生产后,只要陈竹青受伤,第一时间想到的都会是她。


    也是在这时候,他觉得他的小姑娘好勇敢,一个人躺在手术室里经受这一切,醒来的以后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倒是他被吓得不行,偷偷哭了好几回。


    舒安提着大骨汤回来,“医生说这段时间要吃得清淡一些。”


    陈竹青两手撑在床上,慢慢坐起来。


    舒安想喂他,他拒绝了,“我的手又没手术。”


    舒安靠在一边,手压在他后背轻拍撩拨,“刚才还躺床上叫唤呢,现在又好啦?”


    陈竹青瞪她一眼,“也不想想我这是为了谁。”


    舒安最擅长的事就是给一巴掌,再给颗甜枣。


    在陈竹青的教导下,她很喜欢捉弄他,又能在他处于恼火边缘时,用一个浅吻止住玩笑。


    陈竹青以为会疼上好几天,没想到第二天疼痛感骤降,只要不抬高腿,已经能下床慢慢走路了。


    又住了五天医院,经过复查,医生签下出院同意书,吩咐些注意事项就让两人回家。


    舒安坐在病床上边叠衣服,边催:“你非得现在上厕所?不能回家再上?”


    陈竹青关在病房厕所里有一会了。


    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水声,不知道在干嘛。


    舒安把衣服放进行李袋,走过去敲门,“你是滑倒了吗?”


    敲门等了一会,里面的人还是不应声。


    病房里没有其他病人,舒安怕出事直接开门走进去。


    陈竹青过于专注手里的事,耳朵自动屏蔽掉她的声音。


    到舒安站在面前的一刻,两人全惊住了,傻愣愣的看着对方,脸颊烧起的红,像燎原之火,很快在这个小空间里引燃。


    舒安结结巴巴地道歉,“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


    她捂着眼睛,背过身去,“你快点弄完,我们要回家了。”


    他只是想试试功能,没想到被她撞见,又羞又恼地站在那,全身燃着的火被尴尬到冰点的氛围浇灭,他用先用湿布擦干净身子,又用干毛巾擦干,迅速换上衣物。


    “好了。转过来吧。”


    舒安不敢,点点头,开门直接走出去了。


    陈竹青闷声跟在后面。


    心里不开心,就想捉弄她。


    陈竹青勾住她肩膀,把她扯进怀里,以腰腹顶她一下,“见过这么多次了,还害羞?我的哪,你没看过?”


    舒安偏头躲开他的吻。


    陈竹青搂得更紧,半边身子都扭过来,压着她亲,“还会害羞说明做得还是少了。现在不用担心怀孕的问题,我多陪陪你?”


    舒安抿唇,小声提醒:“医生说你两周内不能激烈运动的。”


    陈竹青松开她,径直走到床边,提起行李袋,牵着她往外走,“行。听医生的,再让你休息两周。”


    陈竹青是岛上第一个做这种手术的,真的被医院拿来做案例宣传。


    要在大庭广众面前谈这事,他刚开始还有些扭捏,放不开,总是坐在讲座会场的第一排,被医生点到姓名了,才勉强拿着话筒说几句。


    即使是他带头了,岛上还是没男人愿意去做这个手术。


    有次,陈竹青带几个工人回家吃饭。


    向文杰跟着一起来了。


    在饭桌上,几人聊完工作,很自然地把话题引到这事上。


    向文杰主动挑头问:“舒医生,陈哥做完那手术影响那功能吗?”


    “你说什么?”舒安没想到他会问得那么直接,惊得筷子掉到地上,她弯腰捡起,踩着小碎步跑进厨房去换筷子。


    陈竹青伸长腿,从桌下踢他一脚,“怎么跟你嫂子说话的?”


    向文杰瘪嘴,委屈地道歉:“我也想去做手术。但有点害怕,所以先来问问。”


    陈竹青翻了个白眼,“这种事,你应该让飞燕来问安安。”


    舒安回到桌上,低头扒饭,不敢看他们。


    陈竹青觉得几人提起这事,就是有做手术的想法,深吸一口气,和他们说了手术的事,以及后续的恢复。


    他重咳一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小心回答:“所有功能都正常,放心去做手术吧。”


    —


    晚饭后,舒安和陈竹青躺在床上聊天。


    天气热,两人只穿着轻薄的睡衣。


    舒安长期吃中药调理,这两年身子匀称不少。


    陈竹青只是稍稍偏头,就能瞥见隐在睡衣下的半圆。


    他喉结滑动,眸色渐沉。


    舒安没意识到他身体的变化,仍扒着他的身子,仰头跟他说话。


    不知为何,她的睡裙越买越短,好像动一动就能变成衣服。


    陈竹青的手贴着她的臀|部顺着腰线往上滑,顺带推起裙摆。


    舒安不安分地扭动一下,“干嘛呢?”


    陈竹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将她扯进怀里箍紧,“你说呢?”


    “在这事上,你可是答应我会顺着我心意来的。”


    陈竹青扶住她的后颈吻下去。


    然后分出一手在床头柜那摩挲一番,又找出防护措施。


    有了双重保险,他比原先更放肆。


    舒安依偎在他怀里,睫毛沾着细密的泪珠,嘟着微微发肿的嘴,声音又娇又小,像蚊子叫,“竹青哥哥,我有点累。”


    陈竹青笑笑,以一道深吻做结尾。


    他拨开她的碎发,仍不知足地亲吻她光洁的额头,“睡吧。小安安。”


    陈竹青的昵称,随着对她的疼爱,越叫越小,简直是把她当成孩子在宠。


    舒安笑开,“你总这么叫我。上次回福城,懿行也学你这么叫,搞得我都混乱了。”


    提起孩子,陈竹青有些愧疚,“本来今年是要开始那个幼儿园的工程的,但羊角岛这边遇到一点麻烦,可能没办法那么快开始。”


    舒安‘嗯’了声。


    工程的事,他已经尽力去协调了,还是没有办法。


    现在工程队换来两个工程师,不是方维那样的愣头青,是很有经验的工程师。


    好像是上次举报后,筇洲工程院对他意见很大,所以派来两个跟他资历差不多的工程师,说是协助他,其实就是对他不那么信任了,派来两个‘自己人’监督他的。


    新来的工程师想法很多,资历也深。


    不会完全听陈竹青的,几人经常因为工作理念不一致,争执到很晚。


    几次,舒安去办公室找他,听到里面的争执声。


    陈竹青按照他们的想法做出几版新方案,那两人要么是看都不看,或者只草草瞄一眼,就提出其他反对理由给否决了。


    像是筇洲工程院故意派来跟他作对似的。


    而且两人来这以后,筇洲工程院有事总是先通知这两人,再让他们转告陈竹青。


    想到这里,陈竹青自嘲道:“我现在就是个被架空的总工。”


    舒安靠在他怀里,“你的能力摆在那,该是你的总有一天会回到你手上。”


    这几个月,好像都在各种悲伤的消息里度过,两人聊起这些事,频频叹气,精神萎靡。


    陈竹青:“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


    舒安兴奋地仰头,“你说!”


    陈竹青:“副食品厂重新投入使用了,张阳是厂长。”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证明我留下来的决定没有错!”


    他盖在被子下的手收紧,好像她才是他不断前行的动力,只要握着舒安的手,就能抹平心里的委屈和犹豫。


    此刻,舒安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我相信你!”


    引产消耗过大,贾勤勤在家休了一个月,身子还是很虚。


    付永强不再相信岛上的医生,带着她去筇洲医院看病。


    因为是需要长期调理,所以拿回一大包中药。


    这么熬着吃了一个月,贾勤勤的胃口好像好了点,但精神上的负担一点没减。


    每晚,她都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只能闭着眼干着急。


    她睁开眼,看见天花板上有无数小眼睛,那眼神里全是哀怨和怒火,像是那个流|产的孩子对她的责问。闭上眼,同样没法平静,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却回到了做引产那日,她孤单地躺在手术台上,冰凉的医疗器械穿过身子,拿出那个鲜活的生命。


    贾勤勤在梦里,挣扎、嘶吼、哭泣……


    身体里像住着一头野兽,正在从里往外地一点点吃掉她。


    好几次,她大叫着醒来,全身都是冷汗,躲在付永强的怀里抖个不停,无论他怎么安慰,她只是念叨着同一句,“他来了,他来了。他来找我了……”


    付永强被她这样的表现吓得不轻。


    他晚上不敢睡,强打着精神陪她。


    而后,他几次带她去看医生,甚至带去精神科。


    贾勤勤自己就是医生,不肯去那种地方。


    是付永强求了半天,骗她去的。


    到了专科医院,她盯住门口‘精神科’三个字,瞬间明白过来,对他又咬又踹的。


    医生走过来安抚几句,把她带进诊室,给她做了测试。


    得出的结论是‘产后抑郁’。


    医生把付永强单独叫到一间诊室,跟他详细说了贾勤勤的病因,给出治疗方案,还给她开了一瓶镇静类的药物。


    从医院回来,贾勤勤变得很警觉,头上像长了两只猫耳似的,有点小动静都能把她弄到崩溃。


    因为这样,她没法去医院上班,申请了停薪留职。


    舒安来看过她几次,贾勤勤把她牵到里屋。


    她看了眼在院里干农活的付永强,确定他不会进来后,从床下翻出一堆白色药片。


    她说:“安安,你伸手。”


    舒安不明所以地摊开手掌。


    白色药片哗啦啦地从贾勤勤的掌缝掉落,铺满舒安的手掌。


    她听付永强说过她的症状,本来还在奇怪怎么吃了药,反而病得更厉害了。


    现在总算知道原因了。


    舒安把药拿小袋子装好,“勤勤,你生病了。要吃药,才能好。”


    贾勤勤摇头,她指指门外,“我没有生病。他骗人的。他想要害死我。舒安,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你帮帮我。我不想住在这里,你帮我离开这里。”


    自从贾勤勤得了抑郁症后,整日疑神疑鬼的,有阵子还抱着枕头说那是她生的女儿。


    付永强白天要上班,没法二十四小时看着她。


    家属院离海滩进,贾勤勤以前喜欢带儿子去海边玩,现在她这个样子,付永强怕她乱跑出事,所以白天去上班,就用门锁把她锁在家里。


    他越是锁她,贾勤勤越是想往外跑。


    有次,她用椅子敲碎窗户,准备跑出去。


    幸好邻居赵学民那天休息,听到隔壁有响动,跑过来看,好说歹说才把贾勤勤劝进屋里。


    付永强听到消息,骑车回家,没等进屋,贾勤勤害怕地大叫,拿扫帚把他赶出来了。


    在贾勤勤眼里,全岛都是付永强的帮手,是不让她离开屋子的坏人。


    她捏紧舒安的手,眼泪汪汪的求道:“舒安。你帮帮我。”


    舒安没想到她病得这么严重,心疼得不行,两手捧起她的脸,拇指压在她侧脸把眼泪擦干。


    她细声安慰道:“大家都是为了你好。屋里不好吗?你想去哪?”


    贾勤勤被问住,坐在床边,痴痴地看她。


    不知道是前一阵吃镇静类药物的后遗症,还是因为不断做噩梦,睡不着精神状态差,贾勤勤觉得自己的记忆在慢慢退化,她记不得以前的事,也记不清身边的人。


    有时候早晨醒来,看到付永强躺在床边,她会像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毛刺,窜到沙发上,和他拉开距离。


    等镇定下来,记起他们已经结婚了,心才放下些。


    除了不让出门外,付永强对她很好,拿出了最大的耐心和温柔对她。


    可贾勤勤每次看到他还是会害怕,那种恐惧是从心底发散出来的,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舒安久久等不到回答,坐回她身边,“付团长,对你很好。”她从旁边拿过相册,应该是这阵子,付永强总翻给她看的缘故,相册的页脚有很多新褶皱。


    舒安捏着页脚小心翼翼地翻动,陪着贾勤勤从他们结婚开始回顾。


    一直看到第三本,里面有一张是儿子出生时,付永强抱着还没剪脐带的孩子在手术室门口拍的,他一手抱着小朋友,一手拿着医用剪。


    前面贾勤勤一直很安静,偶尔看到什么触动到心的照片,还会和舒安讲些她和付永强以前的故事。


    可这张照片一出来。


    她登时变了脸色,盯着那张照片哇哇哭,“我的孩子没有了。都怪他……”


    舒安暗呐不好,赶紧合上相片,“对不起……”


    她上次来,看到贾勤勤还能辅导儿子功课,好像是恢复一些,能谈孩子的事了,没想到又退回去了。


    舒安劝了一阵,贾勤勤似乎是哭累了,声音渐小,只是肩膀还在抖,抽抽搭搭地掉眼泪。


    晚上,付永强下班回来,舒安便回家去了。


    陪贾勤勤待了一天,受她的影响,舒安心里像塞进颗乌梅似的,酸酸涩涩的,想哭却哭不出来,难受到极点。


    回到家,她和陈竹青说了这些事。


    陈竹青叹气,“你把她丢药的事跟付团长说了吗?”


    “糟糕!我忘了!”贾勤勤病得这么厉害,她又私自断药,是很危险的事。舒安从柜上抓起手电,去车棚里把自行车牵出来。


    天色渐晚。


    舒安骑车还要举手电,陈竹青不放心就一起跟去了。


    “我骑车。你打手电。”


    “好!”


    两人配合默契,快速蹬到付永强家。


    舒安怕刺激到贾勤勤,把付永强叫到外面,跟他把这事说了。


    付永强一听,脸色大变。


    舒安稳住他,“你别着急。之前没吃就没吃了,别去质问她。”她塞给付永强一个维生素b1的空罐子,“你把药装在这个瓶子里,跟她说是保健的维生素。”


    这两个月,家里的事把付永强折磨得心力憔悴,他脑袋已经转不动了,舒安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舒安又嘱咐一句,“你还是再带她去医院看一次。下次,我陪你们去吧?”


    付永强感激地点头,“舒医生,谢谢你。”


    几人在院外聊了一会,付永强进屋。


    贾勤勤一直趴在窗户边,看他们说话。


    她什么都没听见,心里却很笃定,两手环胸地质问道:“是舒安教你要怎么害我了吗?”


    付永强委屈,“你是我老婆,我为什么要害你?”


    贾勤勤比他还委屈,“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出门?”


    “宝贝。你生病了,医生说要在屋里好好休息。”


    “我就是医生,我没有生病!你就是想害我,还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我……”


    贾勤勤不听他解释,捂着耳朵跑回屋子,‘啪’地一声把门关上。


    昨天走的时候,舒安瞥见趴在窗边的贾勤勤。


    她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看,像是要把舒安吃掉一样。


    舒安觉得不对劲,想去再看看情况。


    走到半路,遇上同样往那赶的同事。


    同事喊:“舒医生,快点走!勤勤昨晚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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