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前一天,陈嘉言早早被舒安催着去睡觉,第二天她还是起不来。
没看到升旗的小朋友一天都很不高兴,抱着军犬坐在船舱嘟囔。
陈竹青站在甲板上招呼她,“我们要走了,你不出来跟向叔叔和梁阿姨说再见?”
陈嘉言抱紧军犬,往后一靠,“我好累。”
陈竹青无奈地摇头,站在栏杆边和岸上的人招手,“你们回去吧。”
来送别的不仅有他们的同事,还有很多村民。
不过,他们都是冲着舒安来的。
她最初转到妇产科接生的孩子,比舒懿行还大两岁,现在都上初中了,他们牵着家长的手,提着各种东西要给他们。
之前已经收过一波,舒安没接,只摸摸那几个孩子的脑袋,慈爱的目光扫下来,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阿姨要去其他地方工作啦,你们要乖乖听爸爸、妈妈的话,知道吗?”
孩子们懂事的点头。
人群里有个宫颈癌病人,是舒安给做的手术,也是西珊岛医院做的第一例宫腔镜手术。原本她的家人有些不相信小医院,想带她去筇洲医院动手术。但西珊岛医院想积攒些经验,给他们减免了诊疗费,她又相信舒安所以在西珊岛做这个手术。
她来得晚,站在后排,对上舒安的目光后,想挤过来跟她说几句话。
舒安微微摇头,用口型说:‘没关系的。’
船就要开了,士兵跑下来提醒她。
舒安跟村民做最后告别,“现在医院招收的医生都是本科毕业的,还有研究生呢,请大家一定要相信他们。”
站在最前面的大娘握着舒安的手,谢了又谢,声音颤抖地说:“舒医生,祝你去那边一切顺利。”
“嗯。谢谢大家。”舒安踩着木板踏上船,和陈竹青一起站在栏杆边,朝岸上挥手,“回去吧。”
新房装了两个月,舒平从原料采买,到现场施工,他全程监工,生怕哪里做得不好。
舒安一进小区,看见焕然一新的房子还有点不认识了,愣了十几秒,才由陈竹青牵着走近去瞧。
原本他们只让舒平买家具、电器,但舒平自己掏钱帮他们把外立面重新刷上白漆,又整理了入门的小花坛,做了一整排的花圃。
舒安记起来了,小时候市里的洋房门庭就是这样的欧式白,她在照片上看过。
她笑着小声说:“哥哥还真按以前的小洋房装修啊。”
陈竹青从兜里掏出钥匙塞进她手里,一手按在她腰间,将她往前推了一下,“去开门吧,女主人。”
“真是的,怎么还搞这套。”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很受用,舒安蹦着小碎步,愉快地小跑到前面去开门,她开心的样子自己没注意到,后面的陈竹青却看得入迷。
门打开。
里面的家具都是质朴的原木色,看着很舒服。
之前搬过来的行李舒平也帮着整理好了,一些他不知道要放哪的东西用干净的纸壳箱装了,上面还用黑色签字笔写上标识。
舒安和陈竹青都是喜欢看书的人,所以舒平在所有光线好的地方都放了书桌,或者书柜和长条形阅览椅的组合。
陈嘉言现在在上钢琴课。
钢琴被安排在客厅角落,旁边还放了一些颜料和画板,还有一个懒人沙发,一看就是专门给她做的专属小天地。
陈嘉言牵着小狗直奔那去。
她对钢琴不感兴趣,是被陈竹青硬逼着去学的,她坐在画板前,随便拿没沾颜料的刷子在板上比划两下,又扭扭身子,像是在试椅子的舒服度。
“刚好哎,不软不硬的,舅舅真会买。”陈嘉言说。
“我的小书房!”舒懿行也往里跑,着急地向一楼的两个房间探头。
陈竹青追过来,把他往楼上推,“在楼上呢。”
他边往上走,边用手指着各个房间,告诉孩子们房间的安排,“爸爸、妈妈的房间,还有你们的房间,以及懿行的小书房都在楼上。楼下两间,左边是梦欣表姐的,右边是妈妈的书房还有舅舅来这住的时候用的临时客房。清楚了吗?”
“清楚啦!”陈嘉言仰头应了声,牵着小狗要上楼。
舒安拦住她,“哎。它的房间在阳台。小狗会掉毛,少带进房间。尤其是不许抱着它睡觉。”说着,她指指一楼阳台那的狗窝,“放心吧,那个位置风雨碰不着,还能晒太阳,最适合它了。”
陈竹青在旁边使眼色,“嘉言,要听话。”
陈嘉言从楼梯上走下来,把狗放到狗窝里。
小狗是部队的军犬后代,已经经过一轮训练,是毛发不合格被淘汰的,比一般的小狗要聪明一些。又跟陈嘉言磨合一个月,现在特别听她的话。
陈嘉言伸手,指着它的手指往下一落,指令跟着落下,“坐。”
小狗坐在狗窝旁。
陈嘉言又指了指狗窝里面,“进。躺。”
小狗站起,往前走了两步,趴进窝里。
小狗刚接回家时,陈竹青一直担心她会三分钟热度,没想到她把照顾小狗的任务还完成得挺好。
而且一直抗拒的钢琴课,也愿意去上了。
陈竹青两手按在陈嘉言肩上,推着她慢慢往楼上走,“对嘛。这样才是乖孩子。你乖一点,妈妈少生气,爸爸才愿意多带你去玩。”
憋了两个月没犯事的陈嘉言听到这句更激动了,“那我下周想去新开的游泳馆玩行不行啊?我们班好多同学都去了,说里面有好多项目……”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舒懿行看完房间转出来,拆台道:“她都念了好几周了,我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
陈嘉言切他一声。
期末考成绩已经出来了,舒懿行仍稳居年级第一,陈嘉言的数学也及格了,语文一项更是拿到了年级前十的好成绩。
陈竹青觉着他们各有进步,笑着应下:“行。明天就带你们去。”
而后,他转头对舒安说:“你也去吧。天天学习,是时候放松下。”
年底就要考试了,舒安越看越觉得要学的东西多。
而且刚搬过来,还有不少东西要整理,她想摆手拒绝,被陈竹青握住手腕,“去吧。东西我来整理。你别操心这些事了,就专心学习。”
“嗯!”
筇洲大学一直盼着陈竹青来,早早把他的人事档案准备好,教学秘书还提前打电话过来跟他确认排课。
筇洲工程院考虑到他有教学任务,给他安排的都是本地工程,不需要出差,手下的助理工程师也比在西珊岛多,很多事不需要他亲自去跑,轻松不少。
陈竹青担任的是客座讲师,一周三堂课,他全安排在上午的三四节。
这样他可以做完早饭再出门,上完课正好赶上饭点,可以在学校食堂吃饭,不需要麻烦舒安,回来路上顺道去自由市场买菜,然后回家做晚饭。
舒安习惯早起了,他一醒,她也跟着醒。
“我现在又不上班,也不是病人,你不用这样。”
陈竹青换掉睡衣,凑过去亲了下她前额,“我喜欢给你、给孩子做早餐,又不麻烦,很多都是现成的。”
“以前都是你支持我的工作,现在该换我来了。”陈竹青坐在床边,捏着她的纤细的手指,又翻过来,很仔细地看舒安的手掌。
不管涂了多少润肤露,还是能从她手上看出干活的痕迹。
舒安主管家务时,条件可比现在差多了,又得挑水,岛上蔬菜少,她还得种菜作补贴。
跟她比起来,陈竹青只是买菜做饭,两个孩子也到能自理的年纪了。
他捏着她的手,抬到嘴边,在手背印下几枚浅吻,又转头看向床上人。他拨开她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无论何时都亮晶晶,对他满怀期待和仰慕的眼睛。
“这么多年,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舒安锤他一下,眼底的笑意更浓,“还要几十年要一起走呢。”
陈竹青的手覆在她侧脸,轻捏一下,“嗯!我去做早饭。你去叫孩子起来。今天嘉言有钢琴课,那个老师最不喜欢迟到的学生了,吃完饭我就得骑车载她去了。”
舒安应‘好’,然后从床上爬起来,跑去隔壁叫孩子起床。
舒懿行很自律,自己有调闹钟,每天早上会起来收听英语广播。
陈嘉言就不行了,得人三催四请,才慢吞吞地起来。
她下床慢,穿衣服也慢,刷牙还是慢。
舒安在旁边干着急,不停用话催她。
“嘉言呀,你就不能快一些?一会迟到,老师要生气了。”
陈竹青用干净的厨房纸把三明治包起来,让她拿着,又把她抱到自行车后座,“先出发。在路上吃吧。”
舒安追出来送牛奶。
这时,有辆车压着马路驶过来,稳稳当当地停在他们面前。
舒平摇下车窗,“坐我的车呀?我送你们去上课?”
陈嘉言跳下自行车,“舅舅最好了。”
舒安愣住,惊得差点咬到舌头,“哥,你什么时候买车了?”
“二手的。这样方便上门收要维修的家电。”
陈嘉言和陈竹青已经坐上车。
舒平摇上车窗跟舒安摆手,“我们走啦!”
舒安推着自行车回家。
在路上,舒平说起二手车的价格,和考驾照有多方便,撺掇着陈竹青也去考一个。
陈竹青摇头拒绝了,“我还是喜欢骑车和乘公车。以后孩子们还要上大学,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舒平再一次极力推荐,“这钱又不能生崽。而且你的工资又那么高,不用担心那么多。有车真的特别方便……”
陈竹青还是婉拒了。
次年五月,舒安顺利通过笔试面试,考入筇洲大学医学部。
舒梦欣却拒绝了筇洲大学的保送,考上广州的大学的医学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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