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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碧空万里。
云畔一早就跑到宁愫的院子里,得知她等到寿宴结束,就要离开云家,去江南小镇那一带。
她不舍地看着宁愫,眼巴巴地说:“留在云府不好吗?”
宁愫感受她的好意,但是心意已决,也只能摸摸她的秀发,表示:“若是有空,我会回来看看你们。”
云畔直到她的决心,也知道再劝下去也无果,只是将这个想法压碎在心里。
只不过等到天色正好时,她就想拉着她出去逛街置办点首饰。
宁愫刚好没事,也就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小摊小贩,她们从马车上下来时,就见街上热闹非凡,云畔喜滋滋的带着她来到一处新开的“娇珠阁”。
顾名思义,就是女子最爱的金银首饰器都在里面,她们一进去就见里面好几个小姐侍女在挑,而得到消息通知的掌柜也匆匆走了出来。
“三小姐,大驾光临,来小顺快去带小姐看我们新进的一批金银珠宝。”掌柜一脸谄媚的说完这句话后,他身后的一个矮小瘦巴巴的人,也就是他嘴里的小顺,就带着这眼前两位金枝玉叶的小姐去二楼看。
宁愫有些好奇地看云畔,云畔走到楼上时才解释道:“这是我们云家新开的。”
宁愫了然于心,然后两人在就在二楼里挑首饰,宁愫对这种并不是很喜欢,也就在旁边静静看,而云畔则是很欢喜这种,见一个就拿起来给宁愫看看,并问好看吗?
宁愫见她手里拿的是白玉耳坠,还有一个是金镶红宝石簪子,再看工艺精湛,她点了点头都说好看。
云畔纠结了一下,随后便让人将这两个全包起,然后又开开心心地继续往下看。
宁愫见她小女儿娇态,也不由唇边一直都挂上了浅浅的微笑。
过了一会,云畔见到就她一人在看,她有些不好意思问:“绮姐姐,你怎么不看。”
她说着就拿起紫玉镂金簪,然后小心地为她插上去,刚好这簪子很配她身上的衣裳,乌黑的鬓发被这簪子点缀的,多了一抹风景。
宁愫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云畔笑着说:“绮姐姐这个很配你,你就不要取下来了,这个算我帐上就好了。”
她也不好佛了她的好意,也只能笑着应下。
然后可能逛的时间有点久,宁愫就来到窗棂边,见到窗棂便有个小案几,案几上是是一尊上好的汉白玉石精刻雕花马。
她细细摩挲了一下,感受指腹的冷意,她不知为何瞥向窗外,见到外头人山人海,小贩的吆喝声,还有几个乞讨的乞丐,到处巡逻的禁军。
一幅幅鲜活的场景就落在她眼底,就在她不知不觉看下去的时候,一个漆黑的马车不知何时出现在街头,宁愫本来只是随意一瞥,却不见,马车来也匆匆,扰的街上一时嘈杂更多。
而身处京州官街的官道上,也不见慢点,巡逻的禁军发现此事,上前查看就见里面的下人掏出一分令牌。
见到这命牌,禁军脸色一变,随后就立马放人离开。
就在马车要行驶离去时,一缕清风正好吹佛像云薄一样的帘子,露出里面一角的金丝云鹤望兰暗纹。
而不巧,她曾为沈蔚穿戴衣物,自然也是清楚的很,所有有关他大大小小的衣物。
如果是普通的金丝云鹤望兰暗纹就算了,可她自己绣的她怎么会认不出。
不知何时,云畔也来到窗棂便,见她出神就好奇地问:“怎么了云姐姐。”
顺着她的眼神,她也看到了那一幕,她好奇问身边的嬷嬷,经验老道的嬷嬷很快通过马车栏杆的金雕象山,辨认这是沈家的马车。
沈家。
云畔立马就知道为什么宁愫会出神。
她们也是一开始就知道宁愫与沈家那位有名的大人和离,现在再一看,莫不是宁愫还对这位有情。
她想到这里,就小心翼翼地打听问:“绮姐姐,你是不是在想沈家。”
宁愫本来只是出神,被这一问也很快清醒过来,看到她一脸担忧的表情,她释然道:“我与沈家,早无关系。”
云畔一听,就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之前我曾在宫宴上见过,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好人。”
就通过长的冷冰冰断定人家不是好人,宁愫有点想笑。
但是她想到云畔这是在安慰自己,心里的暖流也慢慢抚平她内心。
而云畔见不是这个原因,又好奇问起来:“那绮姐姐刚刚是在想什么出神。”
随后她又连连摆手:“绮姐姐若是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
宁愫望了望窗外,将一切的热闹尽收眼底,眉宇间露出一丝忧愁,却很快被外头的清风吹散,真情流露地道:“没事,我只是在想真好。”
一切都越来越好,她只需要在待几天。
沈蔚,沈府,伍思蕴。
一切都再无瓜葛,再无牵扯。
而一直缠着她的梦魇,也会乌云散开。
—
另一边打道回府的沈蔚刚回去,就被沈母请到了大堂厅内。
大堂厅内,丫鬟早早沏好茶水,而坐在青鸾牡丹团刻的紫檀椅上的沈母,正在被贴身丫鬟捶腿,另一个嬷嬷在给她捏肩。
见到沈蔚来了,她正悠闲的双目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随后就让几个丫头屏退左右,留了近身的嬷嬷在一边伺候。
沈蔚今日身着暗青色长袍,腰间别着云纹腰带,脸色温沉,让人不敢直视。
他微微向沈母行礼,而沈母则是起身扶住了他,然后就让他坐下,见他气色有些不好,她就顺便让嬷嬷让炉子里的炭火多添点。
屋内的博山炉,烧的通红,一室寂静,嬷嬷从外头带来炭火添了上去,然后就低头候在一边。
沈蔚保持缄默不语,而沈母终是先忍不住,阖眸又睁开,还是先开口问:“我让你回来,你都不问我发生了什么。”
沈蔚闻言,将手里的茶杯接了过来:“母亲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沈母一看,就气的站起来:“你是不是还在气头上,觉得和离这件事我没帮你,还请沈老太太过来。”
沈母这一说,周围气压更低了。
嬷嬷的头也越来越低,不敢看这剑拔弩张的氛围。
沈蔚抬眸,那剑眉如直入寒雪,“我从未气过。”
说着,茶杯也被他放下,那漂浮上面的茶渍一直飘飘浮浮的荡在上面。
“我知你最近病了,我往东宫打听消息,好不容易等你回来了,可你却这副生人勿近的姿态,你这样子让……”
沈母越说,越说不下去,她的眼底也挂上了泪水。
可沈蔚却看都未看她这一眼,他的面色如从刚进府一样,未曾松动片刻。
本来还能粉饰的表面,也因为这段时间,渐渐浮现在现实中。
沈蔚说:“你确定你是真的担心我。”
沈母气急,捂着胸口说:“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不会担心你。”
而沈蔚则是拂袖而去,衣襟裙摆的金丝云鹤望兰暗纹,在灯下的照耀下显得几分肃默。
“你若真的担心我,你会让你的孩子从一出生就想掐死他,恨不得他从未出生。”
若不是沈老太太赶到,估计这世上就再无沈蔚这人。
当沈蔚此话一出,沈母当场跪倒在地上,眼眶里的泪水争先恐后的留了出来,嬷嬷立马上前心疼的扶着沈母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没办法。”
提到过往,那是她心中的伤疤,是她强压心头,每每不敢回望的过往,沈蔚他父亲做错了,她也做错了。
她们都是一对罪人。
—
月色白雾下,他踱步游走在游廊下,在六角檐下的四方山水灯下,他一人在其中,竟然显得几分萧索之意。
不知不觉中,当他来到一处熟悉不过的院子里时,他推开厚厚的门,走了进去。
他点燃火折子,见到里面摆设照常,往常与宁愫所处的一点一滴也慢慢显现在脑海里,他走到内里的榉木雕花架床榻。
想到这些天,应该有专门的人打扫,他轻轻的坐到床榻边上时,不由想起她们洞房花烛夜那日。
明明只是随意一指,他也未细看过他所要娶的女子是何容貌,当好友纷纷问起时,他也只是淡淡来句:“顺眼。”
然后当洞房花烛夜是,掀开那红盖头时,她惴惴不安的悄悄瞥向他,那温柔美丽的眸子,如月上柳梢头,一枝独秀的寒梅,就那样静静的绽放自己的美,那么不知自己的美,不安地看着自己。
温沉如水的心里,微不可见的触动了一下。
而最后的相处里,她努力成为一个好妻子,细心体贴的伺候他一切,当时的他其实心里也曾想过就这样也好,可是当得知沈母插手这一切,教她如何讨他欢心,将自己的行踪告知与她。
一瞬间,他就索然无味。
那微不可见的悸动,也渐渐沉入心底,再也不见。
—
次日清晨,外面的丫鬟不知道里面还有人,打开房门,想进来打扫时,就被吓了一跳。
她再细细看下去,就见那个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眼眶下微不可见的发青,和眼底泛红都表示他一夜未睡。
她吓得呆在原地:“大人。”
却见大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另一边,沈母正在榻上喝安神药,得知他竟然一夜未睡呆在宁愫房内,隔日就出门了。
她竟不由得双目通红,嬷嬷抱住失态的沈母。
“这孩子,他真的一点都不像他父亲,我是不是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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