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辰当日,云府高檐挂上喜庆红灯笼,添上一大大“寿”横画其中,而往里走时,就见大堂宴席布满好几流水席,游廊六角檐下的灯笼高高燃起亮光。


    随着时辰快到了,上门的人群络绎不绝,各各都面露喜色,赴宴而来,登门贺寿。


    前院里云大夫人与众宾客寒暄。


    后院内,宁愫将一切收拾好,就跟着云畔和其他小姐一起前往前院。


    她们一走到前院,就选好了位置落座,宁愫看到眼前摆好了果盘甜羹糕点,而云畔缠在她身边撒娇说着各种趣事,旁边的姐妹也凑在一起。


    谈到要今夜合奏时,几个小姐们齐齐捂嘴偷笑,笑的宁愫不知所以。


    旁边的云芸解释道:“绮姐姐你不知道,她奏萧可不只是为了给祖母贺寿。”


    她一说完,云畔就难得涨红着脸,伴装要打她的模样,笑的旁人乐的合不拢嘴。


    恰巧,云蕴在她耳边揶揄地道:“她最近看上尚书府家的小公子,据说他今日会随他母亲来这边赴宴。”


    而这萧也自然是想表现给意中人看。只不过一个人又太刻意,所以才想找人一起合奏。


    宁愫也顿时明白了云畔的心思,莞尔一笑的样子让云畔脸更红了,就在她们打趣的时候,云芸促狭地往外瞥了一下,就见门口走来几位宾客,为首的夫人和蔼可亲,而旁边站着几位年轻清俊才子。


    宁愫望去时就见云畔脸更红了,周围的姑娘们都小声笑道唏嘘她不已。


    也在此时,一袭身着藏蓝长袍的男人从门口走进来,见他周深气息温沉,一双冷眸轻轻颔首,云大夫人不知与他说了些什么,就见他转身就撞见了她的目光。


    两两对视,冷眸微微一滞,如寒冰遇到温热,收敛了几分冷漠,可宁愫去先率先垂眸,也不与他再度相识。


    也在这时被打趣的云畔不堪受扰,就拉着她的衣襟,可怜巴巴地问:“绮姐姐,要不你跟我先去后院准备。”


    宁愫颔首冲她应下,不过她站起身时,还是让翠儿带着她的贺礼先去给云老太太,云畔见状也就在现在原地等着。


    她步伐缓慢,因为男女分席而坐,她刚往前走就听到坐在席上的一女子,故意地说:“这不是跟沈大人和离的宁愫?怎么今个沈大人也在席上,就眼巴巴凑上来想要复合。”


    她这说的话太刺耳,云家最近的事官家的那边都传遍了,哪怕她与沈蔚和离了,但是还有云家那层面子上,众人都不看佛面也要看僧面,在这席上大家都看在云家老太太到面,都不会主动去找事。


    这不那女子一说完,旁边身着黛紫色裙子的女子小声的提醒了她一遍,可她却还是不听,还狠狠的盯了她一眼。


    而黛紫色衣裙女子见她不听,那她也就不管了,反正出了事情也不怪她,她可是拦过她的。


    宁愫听这些话倒不想理会,毕竟沈老太太的寿辰,她总要顾忌些什么。


    可是她这么想,别人却不会这么想,见宁愫不理会,心里都憋了一口气,冲着她的背影轻哼一声,“装什么装,我就不信离开了沈府,她还能嫁给谁。”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察觉到一道目光将她死死锁在原地,那目光冰冷,如看死物一样,看的她当场是尖叫。


    黛紫色衣裙的女子见是沈蔚,连忙起身行礼:“沈大人。”


    而沈蔚冷眼看着,害怕一直呆坐在席间不敢动分毫的女子,他沉声道:“申家的家规倒让我长了见识,明日我登门拜访一下令父。”


    随着他说完这句话,拂袖而去,而黛紫色衣裙的女人,则是看好戏的看呆坐原地的女子,想到估计申父要是真知道这件事,估计要气死了。


    想想她就很想开心,想到这人前些日子还强行把属于自己的婚事换成她的,她就一肚子火。


    —


    宁愫到不知后面会发生这一茬,她正给云老太太奉上贺礼,当见到是《玄听经》时,云老太太直直握着她的手,老泪纵横地说:“你这孩子有心了。”


    宁愫是之前打听过云老太太很喜欢这本,恰巧她这本还是刚嫁进去沈府时,有次沈蔚无意给她的。


    刚好这次借花献佛,她把这一切跟云老太太说。


    可云老太太还是死死拉着她的小手说:“你这孩子,老身真不想你离开。”


    “你要离开?”


    一声清冽如森林中的枯水,一点一滴敲打在人心头上,她微微一愣,随即转身向来人行礼。


    “沈大人。”


    沈蔚紧缩眉头,好似在疑惑刚刚听到的这句话,而宁愫也并未解释,行完礼就站在一边。


    云老太太不动声色地将宁愫拦在自己身后,对沈蔚说:“这孩子想过几日出去游玩。”


    云老太太并未说出实情,可沈蔚却依旧皱眉问:“外头世道凶险,她又一个女儿家。”


    他这一说,云老太太就开始打圆场为宁愫说起话来:“绮儿又不是一人出去,肯定有护卫随从,况且外头风景好多走动走动多好。”


    可是这样的话,并不能让满意。


    他瞥向宁愫,她一袭藕色长裙,脖子挂上了璎珞红宝石线圈,周深温和明媚,剪毛细长垂落下人,洁白无瑕的脸庞比上次一见都有气色了。


    想来她这些日子应当过的很好。


    云老太太拉着宁愫道:“你这孩子不是还有事情吗?不如你先去忙,待会再来找老身。”


    宁愫知道云老夫人在帮她,她连忙就告辞离去。


    而沈蔚见她离去的背影,周深落寞,那剑眉冷眼也难得的多出了几分烦躁。


    可云老夫人却被人搀扶走到内堂去时,对他说:“沈大人,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别整日做出这种姿态,你这样子只会让人觉得好笑。”


    云老太太这不客气的话,直接戳他心肺。


    他何尝不知,可是他却无法容忍。


    日日夜夜,每日梦回,那个名为“宁愫”的名字时,早已刻在骨髓间。


    明知,思之痛之


    他却始终不能割舍。


    —


    宁愫刚想回前院时,刚好下人禀告说有客人。


    她心下疑惑在想是谁,然后就见宁淑低眉站在院子门口,一见她来就喊:“姐姐。”


    她倒是没想到宁淑会来,她来带宁愫跟前就将说:“云老太太生辰,我想过来贺寿。毕竟姐姐之前帮过我。”


    她这话说的很合理,宁愫也没多想,就让她跟她一起去院子里坐一会。


    两人落座后,翠儿就奉茶上来。


    “这是上好的云华茶,从舜州那边盛产茶叶送过来的。”


    她这说完,宁淑就不好意思地轻轻尝了一口,“果真好茶。”


    宁淑眼神微微一亮,宁愫笑着问:“对了,你今日一个人来的吗?”


    宁淑闻言,讪讪笑:“太子公务繁忙,知道我来就派了几名侍卫与我一听前来。”


    她听到后,也了然了,然后就问起来近日状况。


    也在这时,云畔知晓宁愫在她院子里,赶忙过来拉着她皓腕道:“绮姐姐,我准备的节目快快开始了,我们快去准备。”


    宁愫没想到这么快,然后冲她露出歉意,宁淑也明白了的看她离去。


    等她离去后,她随意看了看她喝完的那杯茶水,眼神晦暗难分,手指忍不住的发颤。


    ——


    另一边,到她们表演时,她们站在外面搭好的木台子上,因为云畔还未出阁,于是中间隔着一道三扇松柏梅兰纹屏风。


    阻拦着宾客窥视的目光。


    席下众人嬉笑交谈,几位大人正商议间,就见沈蔚一人独坐席间,秉持着打好交道,就是他们几个就凑到他跟前。


    沈蔚面对赶上来与之商讨的同僚,也并未拒绝,附耳听着他们往来往已的客套话,和官话。


    也在这时,一道萧声和琴音传入他们耳里。


    几位大人一听笑道:“这音色纯粹,倒是难得的好听。”


    而沈蔚却听到那琴音悦耳,余音袅袅,本来一双冷眸也暖和了不少。


    这曲他听了很久,自然一听就知是谁弹的。


    他想到她当年嫁入府邸,无意通过沈母得知他爱琴音,于是便自告奋勇地去学,那几日他碰巧撞见她蹙眉,苦着脸在凉亭下努力学着。


    奈何她怎么学都学不会,恰巧他这几日都呆在府中,日日在书房听这琴音摧耳,扰的他心情烦躁。


    于是他压下未评阅完的折子,亲手指导了几下,就这几下,虽然琴音比不上很好,但也比之前好多了。


    她满脸喜悦的看着自己,然后继续鼓捣琴,天天弹,而他也渐渐开始适应过来,甚至有时都觉得弹的快跟琴房里的琴师差不多。


    而不知过了多久,就见她弹了一曲问他:“怎样。”


    当时他正知晓沈母无意透露自己的消息给她,对她也没了那几分温情只是淡淡了来句:“不堪入耳。”


    也是这句话,这些年,他再也没有听到她弹过。


    想到此处,他脸色微微一变,周围同僚见他如此模样,关切地问:“沈大人,你怎么了。”


    另一边,她们弹完后,云畔就悄咪咪问她表现如何,然后试探地问她那位心上人是什么反应。


    而宁愫却不知为何心神不定,胸口一阵闷疼,她打了一声招呼想先回院子歇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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