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宁愫在用膳食。
桌上用花开富贵白金盘摆上了许多精美的糕点,茯苓糕、海棠糕、桂花糕,青梅羹……
这些都是她平日素日爱吃的,想来是沈蔚特意让人为她做的,但是她却没有任何胃口。
想到沈母昨夜那些话,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是心头不安。
许是觉得她胃口不好,有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侍女站在她面漆劝她多吃一点。
宁愫本不想理会,却不料她掌心莫名塞进了一个纸条,她抬头一看就见侍女低头又站回了原先的角落。
她攥紧手心里的纸条,然后看了桌面那些糕点,还是动了动筷子,各自都尝了一口。
等她吃的差不多时,侍女们有几个上前收拾这些全部带下去,而宁愫注意到那个鹅黄衣裙的侍女趁人不注意对她使了一个安抚的神色。
宁愫顿时就明白,这人应该是沈母派来的。
于是等她借机想歇息一下时,让在一旁伺候的侍女们都在外守着。
然后她走到床榻里面就,就将手心里的纸条打开,当见到里面内容。
一切准备就好。
她那颗惴惴不安的心也顿时安心了下来。
而她本来说是歇息一下,结果不知怎么还真睡着了,以至于有人悄悄喊她时,她都还没反应,等到来人又喊了几声时,她这才有了反应。
她眼神惺忪迷惘地见来人,见到是今日那个鹅黄衣裙的侍女,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侍女也不多做解释,就是给了她一见深绿色的侍女服让她换上。
宁愫结果后立马就换上,然后两人出去时,宁愫就注意到外面的人都好像不见了。
而侍女带她从又廊左侧一个方向小心翼翼地走,直至走到一个无人角落,她就见侍女悄悄把一个墙角的木板移开,一个暗门就此出现她的眼帘中。
宁愫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暗门,而侍女将一早准备好的钥匙拿到手,就带着宁愫走了出去。
而备好的一辆马车也早已停在这里,许是听到这边的动静,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
翠儿惊喜地小声喊着:“夫人。”
宁愫惊喜地看着翠儿跌跌撞撞从马车走了下来,然后跟宁愫说:“是云老太太让我在这里等着小姐你的。”
然后说着,她低声对宁愫说:“城外云老太太也已经为我们准备好离开的东西,夫人我们现在先赶紧离开吧!”
自从那夜夫人晕倒后,被沈大人强硬的带走,她就天天担心夫人的安慰,然后前不久云老太太就找上她让她今日来这里等夫人,到时候她们就驾着马车去城外,城外云老太太为她们备好的东西和护卫,能一路保护她们去到江南那边。
云老太太说道最后,就让翠儿好好的照顾宁愫,到时候她卖身契会跟官府那边说明一切,让她脱离奴籍,也可以让她回家。
翠儿当奴婢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想到可以回家,一想到离家时,那跛脚的哥哥和爹娘齐齐站着门口抹着泪,一脸不舍的让她离家成为大户人家的丫头。
一想到有朝一日可以回家脱离奴籍,她当场跪下云老太太的恩典,一边磕头一边流着泪说:“云老太太你的恩典奴婢没齿难忘,奴婢跟随夫人这么多年不说别的,就是哪怕让奴婢去为夫人去死都可以。”
云老太太见惯了人心拨测,也自然看得出来翠儿的真情实意。
于是也便放心的让翠儿这些日子能跟随宁愫在身边伺候着。
宁愫看着一直落泪的翠儿,不由摸了摸她的肩膀道:“你这丫头,怎么见了我就哭了。”
两人上了马车,侍女完成任务就悄悄地原路返回。
翠儿抽抽搭搭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说道最后还说:“夫人,哪怕奴婢不能脱离奴籍,奴婢也要照顾夫人你这辈子。”
夫人是她见过最慈善的人,脾气又那么温和,又会一手好厨艺,待人友善。
是她处过主子里最好的一位。
宁愫浅笑让她不要哭了,她何尝看不出来这丫头对她忠心耿耿,只是没想到云老太太会为了她做了那么多。
可惜她却没有多少能报得了恩,还让老人家那么为她操心。
委实让她有些难受。
而也随着马车顺利出城,宁愫见到了一直等候在外的好几辆马车,和数名几个看起来粗矿双目坚毅的护卫。
这些护卫都是云老太太精心挑选的,都是从云家护卫挑出来特意为她这一路保护她。
询问后她才知道,马车上有好几辆是金银珠宝,和一些行礼,都是怕她一路颠簸,这些东西能为她打点,甚至领头的一位涂护卫还指了指一个马车说是:“柳大人为夫人你准备的。”
宁愫好奇掀开帘子,就发现里面不同于云老太太准备的金钱,反而都是她喜欢的话本子和一些琐碎的小玩意。
显然柳随之很懂她的喜爱,宁愫眉眼弯弯露出笑容,然后就让马车继续前行。
她也不知沈母用了什么手段,这一路上没有人打扰,沈蔚竟然没发觉她已经离开了,也没有人追上来。
她心里暗自欢喜时,就掀开帘子看着树荫茂盛,山青水秀的各个山间,心里也难得放松下了。
一想到她正在的彻底离开了京州,离开了那个男人,她心里的石头就被人搬走一样。
她眉眼不自觉流露的惬意温,宛若一种黎明破晓的柔美,让无意见到的翠儿都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就在马车越来越离京州很远时,一阵“驾!驾!驾!”的声音倏然闯入她的耳边。
她一下子慌了神,正在吃着翠儿剥好的橘子的她掀开帘子,往后一看,就见一个黑色身影越来越越近,而来人的样子让她瞳孔睁大。
而身边的翠儿也好奇凑上来,一见是大人吓得手里的橘子都掉在马车上。
“夫人……夫人…怎么办是大人!!”
宁愫本来正慌神,结果听到翠儿焦急地说这句话时,她反而安下心来。
因为她注意到好像就是沈蔚一人过来,还带了一个沈木。
两个人,而她们这边这么多人在,她就不信沈蔚可以在众目睽睽下能将她带了回去。
这样一想,她心里也有了定数,于是她让马车停下,翠儿被宁愫这举动给整蒙了,“夫人怎么停下来了,后面有大人,停下来岂不是他会追上来。”
宁愫不顾翠儿的劝导,她让马夫停下时,她掀开帘子,从里面走了出去。
也就在她从马车下来时,她就见到他骑着一匹黝黑的骏马,而俊朗过分的那张脸庞面露温怒,许是被她这偷摸离去给整得怒火中烧,那张眸子好不收敛自己的脾性,当面对她那张平淡如水的眸子时,他也亦如没有任何收敛。
他骑在马上,脚踩马鞍来到她身边,伸出手:“上来,跟我回去。”
她见他那副高高在上,抿着薄唇的脸,冷哼一声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下来吗?因为我想跟你说清楚。”
宁愫死死俯视着这个害她前世死掉的人,看着这个昔日枕边人。
俊朗如斯,眼眸如山间冷冽的寒石,高高在上地骑在骏马上方,一身黑色长袍在这山间清风徐来下,飘飘荡荡,衣襟某处里隐隐约约露出的金丝暗花海棠花就那样落入她的眼中。
她喜爱在缝补或者制衣裳里,缝上一抹海棠花,而她曾为他衣物上不知缝过多少次。
可是现在,又再度见到时,她只觉得恶心之际。
她为什么会对这样的人,付出真心。
第一次,在这个空荡荡的山间中,她觉得昔日的自己怎么会如此蠢笨无知。
娘亲为了一个男人私奔落得一个病死他乡,而她呢?
亲手被枕边人毒害身亡。
而端坐在马上的沈蔚却觉得什么东西,他好像再也抓不住。
宁愫抬头一字一句对他道:“沈蔚,我想再亲口跟你说句,我与你再无牵扯,亦如连理枝不能共结。”
说罢,她从袖口掏出一把匕首,沈蔚浑身警惕又怕她又像那日那搬,可是却见她只是伸手一钩将他的身子拉到自己跟前。
就在他青筋浮现在外,浑身僵硬的那颗,他只见眼前一道冷光,他以为她还要向上次一样,刚想阻拦她时,却见她神色淡然,他微微一怔。
也就是这一怔,他这才放下自己的袖口被她隔断了,一个绣着海棠花的布料被她拿在手里,然后当着他的面亲手扔在地上。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而宁愫却如释重负一样松了一口气。
“沈蔚你该换件衣裳了。”
不止是衣裳,还有其他意思。
而沈蔚也知道她在说什么意思,他捂着那快空荡荡的衣袖,感觉到心里也丢失了一块,那一瞬间有股莫大的哀伤席卷全身。
他眼底微微不知何时红了一片,他想再度伸手拦下宁愫,可是却被她那句话说的,指尖泛白在这山间中,一向高高在上稳重的沈大人,竟然会忍不住颤抖。
她说:“别让我更恨你。”
沈木一直在后面看着,见宁愫那一行人就那样走了,他忍不住有点担心上前看看大人怎么样了。
可是当他上前时,却见大人微微垂直头,他有点害怕时,就见大人嘴里好像在说些什么。
“她说让我不要让她更恨我。”
一语未必,沈木就发现大人的手掌包扎的伤口又开始血崩起来,而他很明显大人的青筋一根根的浮现出来,整个人如被激怒的猛兽,可他又无意瞥到大人那猩红如被击碎了的如破败红宝石一样的眸子,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大人!!你别动怒!手掌别用力!!大夫说了你再用力会废掉的!”
可是深陷在无望的沈蔚哪里听的见,他只听到有谁在自己耳边嘲笑,有人在耳边诱惑自己。
“她不喜欢你,她恨你!”
“不如你杀了她,这样她就不会一直恨你的。”
“不不不不不……”
“或许你重新开始对她好,也说不定”
“要不就算了。”
他猛然抬起血腥的目光,眼里是势在必得的骇人之色。
不可能,他绝对不会让宁愫就这么离开他,对,他只要重新对她好,说不定有转机。
如同在浮萍里挣扎的无助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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