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愫不知道她离开后,沈蔚会有什么反应,她只是一直让马车往西走,不要回头也不转弯转弯。


    兜兜转转,她乘坐马车数日后,这才赶到一个边陲小镇上。


    小镇上人烟稀少,那是她曾幼年随着娘亲途径路过的小镇。


    而一直跟着她的马夫是宁润留给她的护卫,两人随后来到客栈休整一段后,她就带着马夫去看看这里的小镇的宅子,有没有适合入住的。


    马夫长相黝黑,孔武有力的四肢身躯让人不敢接近,而这位马夫也会习武,名唤,长戈。


    有他在她身边,一些宵小小人都不敢上前打扰她。


    最后当她看中了一个四合小院,坐落山间,清闲悠然见南山。


    然后去了衙门寻了当地的人,交了钱财,当夜就收拾了一顿,住了进去。


    当宁愫住进去后,才感觉自己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静坐榻上,案几摆放了她刚刚沏茶的茶,和一株芍药花,那是她从前院看到的摘下来,放在青瓷描梅的花瓶中。


    也在这刻静谧当中,她一直在路上的不安也被慢慢的归于平静。


    她想到那日她被他绑走后,就留了一个心眼,她察觉到那博山炉中的香薰很不对劲,于是她就自己留了后手,一直将手指紧紧攥痛,唯有疼痛才能让她保持这份清醒。


    幸好,宁润有次故意装作大夫来接近她,她不动声色地看着配合他。


    直到后面,她才知道他想要与她做个交易。


    一个双鱼戏龙的玉佩换她的余生自由。


    “你赚大发了。”


    宁润当时笑的鬼魅之极,灯火下映的他越发像一个勾人下黄泉的艳骨。


    用一个艳鬼形容一个男子是很奇怪的很事情,可是如果有人见到他现在这副面孔,张扬轻佻的上眼,糜烂若有若无的张艳,让人飞蛾扑火一样,想来估计那人也会有这种想法。


    “我记得那个玉佩是我很小的时候,你送给我的见面礼。”


    宁愫发觉他的容貌还是太影响她的判断,她微微侧过身问道。


    而宁润却唇角似笑非笑,“所以说,今日这个交易只不过是让你还过来。你一点都不亏。”


    况且当日送与宁愫也只不过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宁愫后面蹙眉思索了一下,随后也便应了他的要求,毕竟他的玉佩还给你了也没事,她不需要。


    所以当交易达成时宁润就给了她几个药丸,“沈蔚可真对你痴情,为了追回你,竟然让你喝的这些药里都加了令你神志不清,直至后续忘记一切。”


    宁愫神色淡了下来,“痴人说梦。”


    宁润愉悦的笑了起来,然后伸手在她脸颊戳了一下,“啧啧啧啧,真是一场好戏。这个药能让你坚持清醒,你也不用每天靠疼痛艰难维持自己的神志。”


    宁润说完这句话,就察觉丫鬟们进来了,于是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大夫模样,衣襟飘飘离去。


    而也因为跟宁润这场交易达成,她这才能逃出来。


    想到这里,她掌心中的茶杯不知冷了多久,她见此就将杯中茶换了新的,然后取出随行的笔墨纸砚,寥寥几句,道尽安好,想要寄给柳随之。


    但是想到那日他的神情,又加上如果寄出去会不会打草惊蛇,将沈蔚引过来。


    最后,她迟迟还是没有将这封书信寄出去,然后将这书信压在了漆黑鎏金的首饰匣子里。


    ——


    东宫,寝殿。


    月色朦胧,二人饮酒闲聊,太子换了一身便装与自己的好友沈蔚一起喝了起来。


    沈蔚久居官场多年,好几杯下肚依旧能面不改色地继续喝了起来。


    而太子见他这副样子,也只能在心里叹气。


    自从前日他回来后,太子就察觉不对劲,于是派人调查了一番。


    而沈蔚也知道是他调查,也并未拦着,于是就任由太子动手。


    最后太子看到摆在案几上的书信时,缄默良久,最后拍了拍他的后背。


    太子同情地说:“天下女子那么多,孤再给你重新娶一个。”


    可沈蔚却没这个心思,眼底空洞麻木的模样让他心里颤动了几下。


    没想到孤傲冷清的沈蔚会对一个女人如此用心,不择手段。


    沈蔚抬眸,不知是想透过月色能看到某人的样子。


    “这世人,只有她一人,唯我心头一根刺。”


    太子沉默了,他因为这句话也想到了什么。


    太子握着酒杯的手不由加重了几分力道。


    “孤懂。”


    他话音落下,然后语重心长地说:“既然你拔不掉心中那颗刺,那不如为何让她融入你的骨肉,这样她就永远离不开”


    太子的信念里,这世上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若现在不是,以后也一定是他的。


    所以,他劝好友的方法也是用这种态度。


    后来,当太子见他一直缄默不语,还以为他对她心软,于是就将自己得到的消息一并告知了他。


    “她是跟宁润一起离开的,宁润是谁孤想必你


    应当知晓,她们曾经是兄妹,而且还不是亲兄妹,万一幼时就生了情谊,现在对方心里还有情谊怎么办,孤查的可是清清楚楚,宁愫她可是与宁润将你算计好,放松你的警惕,这才得以两人一起离开。”


    后面这句话是他故意刺激他的。


    而沈蔚心里也早已清楚的很,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只不过他无法理解,那些日的温情真当可以磨灭演出来吗?


    沈蔚默默喝酒,直至最后突然将酒全部洒落在地上,赫然站起的身子让太子一惊。


    “她骗了我,我也骗了她,两清了,那剩下的别怪我动手了。”


    沈蔚阖眸,再度睁眼便是势在必得。


    而太子见他想开了,也很欣慰的笑了笑。


    最后当两人离开后,太子一个人踉踉跄跄地不让下人扶着自己,一个人浑身酒意的走到一个小院子里。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就连忙跑出来,见他一身酒意,吓得就想为他沐浴更衣。


    可倏然,太子攥紧来人的手,“你不会骗我的?宁淑。”


    宁淑也就是来人,她闻言身子一滞,却并未回应这句话,只是将他带进来,好好为他洗漱一番。


    最后将人扶上床榻间,一向温柔怯弱的宁淑眉眼笑盈盈如一水间,可是却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绮丽。


    “我没有骗过你,我可是一直跟你说我最喜欢你了。”


    “但是你不能爱上别人,特别是你的太子妃,和其他女人,不然我真的要生气了。”


    她的语气柔和,仔仔细细的俯视她心爱的人,眼底痴迷一片。


    —


    宁愫在这个小镇待上大约半个月,什么事情没有发生,只不过曾经有一对路过的商队在酒楼吃饭,刚好她也在,听到对方来自京州,她留了一个心眼,随后就让长戈过去打探一下。


    后来,得知这是他们商队途径路过的必要地方,她这才放下了这个心。


    也恰在此时,长戈也从那群商队中打探到近日京州出了什么大事。


    当今太子被人行刺,沈大人挺身而出拿下一干刺客,却不料被人痛伤,至今还在病榻上用药吊着一口气。


    商人说到这位沈大人一脸唏嘘的模样,“听闻他的妻子前些日子也不久病死,唉年纪轻轻的不满二十,而这位沈大人位居高位,这么可怜,估摸后面应该挺不过去,沈家最近可真是倒霉。”


    宁愫听闻后,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没想到会传出她居然死了,这个消息肯定是沈蔚放出来的,他想做什么。


    后面宁愫也不想猜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于是后面就让长戈跟自己回去了。


    看到铜镜子的陌生人脸,她有点想去京州看看云老夫人她们近日可好,还有柳大哥。


    但是这念头一升起,她就压下了这个想法,虽然脸与之前不一样,但是还是在等待一段时间。


    沈蔚这个人,她还是自己会因为留下蛛丝马迹,被沈蔚抓住。


    她想到那日沈蔚将她绑走,还让她失忆,还有之前云衙那件事情。


    她对沈蔚的态度也越发复杂了起来。


    后面又过了好些日子,见外面真的什么都没有动静,宁愫猜应该是沈蔚放弃了。


    于是她就顶着这副普通的面容出门,置办一些物件什么的,一来二去的也跟她们混熟了。


    对方也知晓她是一个寡妇,丈夫经商死的早,她整日以泪洗面最后想离开那个伤心地,就来了这边。


    小镇上的人对她的遭遇都同情的很,对她的态度也更加热络了些。


    特别是得知她有个护卫,人长的人高马大,相面凶悍,但为人忠厚,引的有几个妇人上前问他的亲事。


    宁愫倒是不知还有这一茬,然后就让她们问他,毕竟婚姻大事也是由他做主。


    长戈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场面,几个妇人围在他身边问他东一个西一个问题,问的他头皮发麻。


    后面的日子就这样的不温不火的过着,直到有一日,一个不速之客登门拜访。


    宁愫推门,就见来人竟然是宁淑,就在她诧异之间,宁淑就向她行礼:“姐姐,可否让我进去一趟,我这边还有一个受伤的人。”


    那个受伤的人被她搀扶着,她看不清对方容貌,就在她疑惑她怎么知道她在这里,而且她明明换了一张脸时,她想到了一个人。


    “是宁润。”


    面对她的问,宁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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