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把这个老东西带走!”


    身后有人下令,声音压的很低,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剑无极一听这说话的腔调,立马就辨识出暗算他的人是张晟。


    紧接着下一秒,他就被人用麻袋从头到脚套了个严实,什么都看不见。


    很荣幸,传说中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今日总算是领教了。


    还有那什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真真是应景,今夜他若不死,必定终生难忘。


    古人……诚不欺我!


    直觉告诉他,他是被两个人一前一后打横抬着走的。


    其实被人抬着不用自己走路还挺有意思,就是有点美中不足。


    除了被这两个不知名的狗腿子抬得头低脚高,颠得有点头晕想吐以外,真没别的毛病。


    不知走了多远,就在剑无极尝试分散注意力,用自娱自乐降低眩晕感的时候,整个身体突然失重——‘噗’地一声从高处坠落。


    很不幸,后脑勺和臀部同时着地,疼得他眼冒金星。


    这帮混蛋!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连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都绑架!


    可恶,明明都已经抬到贼窝了,就不能高抬轻放?


    那么大力往地上扔,是想把人摔残吗?


    也怪他一时大意着了道,被张晟施了定身术,就连讨价还价都做不到,只能憋在心里吐槽,处境狼狈到了极点。


    片刻之后,一阵细碎的窸窸窣窣声响起,很快眼前一亮,麻袋被人拿掉了。


    室内烛火通明,晃得他眼睛生疼,下意识闭了闭眼,以此来缓解不适。


    这时,不知是谁阴阳怪气开口抱怨:“呸!这老东西,瞧着没几两肉,抬起来死沉死沉的!”


    另一人跟着附和:“可不是嘛,老子手都酸了。”


    剑无极内心:“???”


    拜托!天地良心,谁稀罕被你们又绑又抬了?


    简直就是恶人先告状!超级无语!


    听见耳畔有脚步声靠近,剑无极皱了皱眉,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


    果然没猜错,来人正是张晟那厮。


    张晟忽而顿住脚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吴大爷’。


    由于角度问题,剑无极不偏不倚正好与之对视。


    只见张晟目光阴鸷,那张刀疤脸沉得同身上穿的衣袍一样黑,正凶神恶煞地盯着他。


    奇怪,张晟为什么要绑架‘吴大爷’,难不成,就因为白天在花园里不小心撞了一下?


    事实上张晟膘肥体壮,非但没受半点伤,还仗着自己身份地位高,不分青红皂白踹了吴大爷一脚。


    按理说,碰瓷的明明是张晟,吴大爷才是受害者好吧?


    就为了这点儿小事,至于半夜三更不睡觉跑来绑架报复吗?


    剑无极心下暗忖:此人当真横行霸道惯了,行事蛮不讲理、锱铢必较,长得牛高马大比猪壮,只怕心胸比最细的针眼儿还要小。


    “不知死活的老东西!竟敢拿眼睛瞪老子?”张晟突然暴怒开口。


    “?”剑无极一脸懵逼。


    啥?


    他刚刚有瞪眼吗?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们两个废物!还愣着作甚?给爷打!”


    张晟一声令下,两名随侍的狗腿子立马撸起袖子,疯狗似的争先恐后冲过来,朝着地上的‘吴大爷’就是一顿毒打。


    此情此景,剑无极仿佛就是个人·肉沙包,被两人围在中间一通胡踢乱踹,毫无还手之力。


    一脚又一脚,一下又一下……


    就这么短短的一小会儿功夫,剑无极身上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打,衣服上脚印密集,剧烈的疼痛感遍布全身。


    “晦气!”张晟全程冷眼旁观,像是在看一场杂耍,许是觉得没有惨叫声过于无趣,他冷笑一声,随手解了剑无极身上的定身术。


    剑无极终于重获自由,下意识蜷缩起身体,奈何身上软组织不同程度受伤,左手手臂和右腿膝盖还被硬生生踢打脱臼了。


    他没有惨叫出声,但表情痛苦,看上去惨烈无比。


    然而那两名狗腿子却不肯就此罢休,依旧疯了一般的对着他狂踢猛打。


    剑无极终于承受不住,疼得闷哼了一声,喉头瞬间有腥甜气味上涌,猛地吐出一口血雾。


    “行了行了,别打了!这老东西爷留着还有用,可别真给打死了!”张晟总算开口叫停了。


    “是!爷!”


    “知道了,爷!”


    两名狗腿子听从吩咐停了手,躬身退到一旁待命。


    剑无极面色惨白,剧烈喘息好一会儿,这才咬着牙以右手撑地,无比艰难地勉强坐起身。


    只见他须发染血,灰头土脸,花白的发丝散乱,活像顶了个鸡窝头,左臂无力下垂,右腿曲折角度诡异,明显也有问题……


    就他目前这副惨状,已经不是区区狼狈二字就能够形容得了的了。


    “切,骨头还挺硬!”


    张晟嗤笑一声,双手环胸走过去抬脚踢了踢‘吴大爷’的右腿:“老东西!知道爷为什么要把你抓到这儿来吗?”


    “不、不知……”剑无极牙齿打颤,说话磕磕巴巴,瑟缩着脖子直发抖,像是被吓坏了。


    “待会儿呢……爷会问你几个问题,你若老实回答,爷就饶你一条老命!”


    张晟说到这里顿了顿,随即龇了龇牙,露出一抹嗜血的狞笑:“你若不老实,爷保证,一定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不不不……”剑无极身体抖如筛糠,神情惊恐地拼命摇头:“老朽断然不敢……张公子饶命……老朽不想死……老朽保证……有问必答……一定老实……”


    “很好!”


    没用的老怂货,三言两语就被吓趴了。


    张晟冷笑一声,问:“爷问你,剑无极的伤势如何了?”


    剑无极嘴唇发抖浑身都在冒冷汗,花白的胡子也跟着牙齿打冷颤,苦着一张脸结结巴巴地道:“首、首席大人……受、受伤极重,听、听那位姓、姓柳的仙医大人说,没、没个十天半、半个月,怕、怕是下、下不来床……”


    “是吗?他当真伤得这般重?”


    张晟手指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若有所思地皱眉追问:“那他院子里可有人护卫?”


    “没、没有!”


    剑无极摇了摇头,瞥见张晟凶巴巴地盯着他看,忙不迭开口解释:“首席大人向来喜静,青禾院里十分冷清,额……除了老朽夫妇偶尔会过去帮忙照看一下院里的花花草草,就再没别人了。”


    “好!”


    张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脸喜色:“最后一个问题,青禾院防御法阵的通行口令是什么?”


    剑无极眼神躲闪,表情为难,欲言又止:“是、是……”


    张晟眸色一沉,阴恻恻地冷笑道:“噢,爷差点儿忘了,你家里还有个老婆对吧?所以呀,爷劝你最好想想清楚再说,若这通行口令有问题或是不好使,呵呵,爷就先把你老婆剁了!”


    “不不不!不关她的事!”


    剑无极哆哆嗦嗦,一脸惊慌失措,带着哭腔求饶:“张公子息怒,老朽夫妇只是普通人,除了养花种草,别的什么都不懂,还望张公子能发发善心,放老朽夫妇一马,老朽保证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欺瞒……”


    “少废话!”


    张晟眼睛瞪得像铜铃,不耐烦地厉声斥道:“快说!青禾院的通行口令是什么?”


    “是是是,这就说,这就说……”


    剑无极点头哈腰,语速飞快地道:“口令一共七个字,‘狗蠢晟张晟蠢狗’”


    “苟什么玩意儿?”


    张晟眉头紧皱,云里雾里地掏了淘耳朵:“太快了,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狗、蠢、晟、张、晟、蠢、狗!”剑无极有求必应,又说了一遍。


    “苟、……什么乱七八糟的……,老东西,你故意的吧?念的什么鬼东西?慢吞吞的在招魂哪?”


    明明短短七个字,张晟就是记不住,气得瞬间暴怒,直接一脚将‘吴大爷’踹翻在地。


    剑无极‘唉哟’一声顺势滚了几圈,一脸无辜地哼哼唧唧好半晌,这才委屈巴巴的再一次从地上坐起来。


    抬眸瞥见张晟正在抓耳挠腮的来回踱步,剑无极眉目微垂,十分体贴地出了个好主意:“张公子,不若将这七字口令拆分成两组,前四个字一组,后三个一组,狗蠢晟张、晟蠢狗,这样一分开就顺口多了!”


    “苟萶圣璋……圣萶苟?”


    张晟压低声音先试了一遍,还别说,这法子真不错,轻轻松松就把一整句背下来了。


    不过,为了将通行口令烂熟于心,张晟又继续试了好几遍:


    “苟萶圣璋、圣萶苟,苟萶圣璋、圣萶苟……”


    虽然这通行口令有点拗口难记,念起来也有点奇奇怪怪,但张晟却没有继续往深处想。


    因为在张晟看来,剑无极本就是个温文尔雅的斯文人,设这样的口令,更能彰显出他的与众不同。


    回想起昨日街头两人初见时,剑无极眉眼带笑衣着素雅,身姿如修竹般挺拔,着实令人心动不已。


    原本以为碍于身份,像剑无极这样的妙人儿,这城主府里注定只可远观,而不能亵玩。


    万万没想到,司法仙宗那个姓染的小畜生,竟然出手把剑无极打成了重伤。


    一想到剑无极那张俊美精致的容颜此刻苍白若雪,正我见犹怜玉体横呈地躺在榻上下不来床,张晟就瞬间口干舌燥,小腹禁不住有一股邪火在四处乱窜……


    若能顺利将那人弄到手,他定要好好疼爱一番……


    还真是越想越兴奋,张晟眼神贪婪闪着绿光,伸出舌尖舔了舔肥厚的嘴唇,那张刀疤脸笑得不怀好意,像极了一匹已经盯上猎物的恶狼。


    “嘿嘿嘿……,不错不错,选日不如撞日,机会难得,爷一刻都等不及了,这就去青禾院找剑无……”


    ‘极’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张晟的声音就突兀地戛然而止,表情动作也都瞬间定格。


    那场景,就好似正在播放的画面,猝不及防被人摁下了暂停键,安静得诡异。


    此时更深露重,月色微凉,窗外恰巧有瑟瑟夜风呼啸而过,引得周围烛火忽明忽暗,纷纷为之折腰。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静谧无声只有四个人存在的大厅里,竟凭空多出一道清冽如泉水般好听的戏谑声线:


    “何必如此麻烦?”


图片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