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欺负我啊,”宛意眨了眨眼睛,对他k了一下,那颗泪痣就点缀在眼睛下方的位置,是深褐色的,“有初初在,谁敢欺负我?再说我刚才一直在工作,录音棚里没别人,你不是都看着呢吗?”


    楼霁初一想也是,表情愈发困惑起来,“那你为什么哭?”


    “这是我的工作。”宛意失笑,要想保证质量,她作为幕后配音演员必须有充分的情感投入,将自己代入其中,刚好今天配的片段跨度比较大,激动之下落泪是常有的事,有时碰到虐心的桥段,也会迟迟缓不过来。


    听了她的解释,楼霁初似懂非懂,舍不得看她掉金豆豆,看她兴致不高,他关切道:“阿意是不是很累?”


    “嗯,有点,”她制止住他要给她拿水的动作,“别动,我已经喝过了,你给我靠一靠就好。”


    下车的时候楼霁初想抱她上楼,宛意没同意,她没到走不了路的地步,做着喜欢的事,再累也累不到哪里去。


    回到家宛意将贴在各处早已变硬的暖宝宝掏出来扔进垃圾桶里,她不喜欢穿得太臃肿,行动不方便,只能用别的方法来保暖,看了看外面昏暗的天空,圣诞节已经过了,最近下班后在街上随处可见圣诞树一类的装饰,算算时间很快就要到新的一年,想起和严秘书约定好的事,她该找个合适的机会带楼霁初回公司一趟。


    挑了个休息日,刚好是元旦节前一天,大多数人为了享受假期认真处理着节前的工作,在严黎的安排下,他们没费多少力气,乘坐专用电梯来到总裁办公室,路上一个人都没碰见,几个月过去,这里仍然空置着,文件有人帮着处理,少部分重要的合同会直接送到楼谷风手上。


    宛意用指腹摸了摸桌面,连半点灰尘都没有,一看就是常有人打扫,严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楼霁初则站在门口不远处,全身上下都写着“无所适从”。


    “阿意,这里就是初初的办公室吗?”


    “对啊,你有没有印象?”


    楼霁初认真地打量着办公室的每一处,脑海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好像有一点点。”


    “那就麻烦初初带我参观了。”


    宛意伸出手,示意让他牵住,眼下感觉到不自在的不止他一个人,她亦是,透过这里充斥着黑白灰、冷淡风的装潢,宛意好像看到了其他人口中那个不近人情的楼霁初,对比之下,喜欢甜食每天都说着腻死人的情话的他,显得那么不真实。


    他只是有一些大致的轮廓,在宛意问到他一些摆件、奖杯的来历或者背后的故事时,仍然说不出个所以然,宛意也不着急,她提前向严黎打听过,对这些如数家珍,一点点地帮他回忆,毫不意外地在他眼里看到了崇拜的光。


    “阿意,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因为喜欢你啊。”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想要了解他的一切。”


    楼霁初真的很好哄,几句简单的情话就能让他心花怒放,“我也想了解阿意,阿意可以跟初初讲一讲以前的事吗?”


    “……”宛意动了动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从没和他提过这些,一是因为她本就不属于这里,二是没什么好说的,按部就班地长大,开心的回忆屈指可数,那些灰暗的片段她压根就不想回忆,更不想把不好的情绪传染给他。


    在她这里,他只需要看到事物美好的一面,永远保持开心就好。


    “下次吧,今天是你的主场,我还有很多地方没看。”


    楼霁初跟着她通过一扇门走入隔壁的休息室,这里又是另一番天地,衣柜里挂着挺括的衬衫和西服,各种生活用品十分齐全,俨然一个小家,看样子他出事之前经常在这里休息。


    “准备得这么充分,你是不是一开始打算结婚后住在公司,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宛意越看越不是滋味。


    一口从天而降的锅砸得楼霁初脑子发懵,他连忙解释,甚至用上了手势,“不会,阿意这么好,初初才舍不得。”


    “是吗?”宛意阴阳怪气地反问,恋爱里的女生情绪总是格外敏感,喜欢预想一些没有发生过的事,让她不好受的点在于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不是那场车祸,楼霁初根本就不会这么黏他。


    但转念一想,如果她的假设变成现实,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她安然无恙地生活在另一个时空里,不会和他有任何牵扯。


    此时此刻办公室外,严秘书打算过来问问宛意晚餐的安排,刚走到门口打算敲门,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转身见楼霄云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衬衫胸前的扣子大开,配上他的表情,显得更为轻浮。


    “哟,严秘书。”


    “请问二少爷有什么事?”


    注意到他的眼神,严黎往斜前方跨了一步,刚好挡在办公室门前,对于他的到来保持着警惕的态度,环视这一层都没有其他人,秘书组都被他安排去做其他工作,工位上空空如也,以楼霄云的身份,绝不应该出现在这。


    “没事,就有点无聊,随便看看。”


    他眼神飘忽,看起来很不在乎,说出来的话却很欠,未经准许这一层不能够随便上来,哪怕是楼总的亲弟弟都不行,更何况是楼霄云。


    “看来二少爷在研发部适应得很不错。”


    楼霄云却像是听不出来严黎话里的刺,漫不经心道:“还行,也就那样。”


    他刚和他家老爷子吵完架,被骂得狗血淋头,换谁都不好受,既然他这么一无是处,为什么要叫他回来?他在国外的日子过得那么好,估计当时脑抽了才会被忽悠回国,现在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要是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二少请回吧。”


    严黎做出请的手势,楼霄云听出他话里的不客气,终于开始正视他,“怎么,看看都不行?”


    面子工夫还是要做,严黎好脾气地笑笑,“当然不是,二少想看什么?我可以给您介绍。”


    话是这么说,严黎挡着办公室门,没有要走开的打算,楼霄云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四周,朝他身后抬了抬下巴,没什么表情地说:“你背后,准吗?”


    一股烦躁从脚底升起,楼霄云活了二十多年没这么憋屈过,他没受过的委屈在最近一次性经受了个遍,那些部门主管表面上看着恭敬,其实背地里根本看不上他,楼谷凡更是在不停地给他施压,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压根就不是这块料。


    他冲动之下跑到顶层,无非就是想来看看,楼霁初原先坐过的位置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值得他委屈自己,外面视野宽阔,楼霁初连秘书都有不少,这么一看是挺气派的,他愈发想要进办公室里瞧一瞧。


    “抱歉,这里是楼总的办公室,旁人不可随意进出。”


    楼霄云想到他那憨傻的堂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以前还有点怕他,现在连那点惧怕都烟消云散,“不是我说,他都那样了,你不会还盼着他有一天能回来吧?”


    严黎拦着楼霄云不光是因为规矩,更是因为此刻楼总和太太就在里面,听见楼霄云的话,绷紧了唇不说话,背挺得笔直,一步都没有挪动。


    “你还挺衷心的,可惜了,我哥恐怕无福消受。”再想到宛意,楼霄云更是深以为然,故作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今天就是要进去,你说怎么着吧,要不你把我哥叫来也行,他说不能进,那我就听话,不然谁都别想拦我。”


    不说严黎会不会为了这种小事打扰楼霁初休养,楼霄云明显就是在为难他,气氛僵持着,正当严黎做好被辞退的打算时,办公室的门从内打开,露出宛意的一张脸。


    她出来倒个水,隐隐约约听见门口有说话的声音,办公室隔音做得不错,她贴着门才能听到一点,也不知道是严秘书在和谁说话,明显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她才想打开门看看。


    “太太。”


    “嗯,”宛意冷眼看向在场的第三个人,“你来做什么?”


    楼霄云眼里有惊讶也有惊喜,严黎不会放过这个告状的机会,跟宛意说明他的来意。


    “现在是在楼氏,我们宛家和楼氏有合作,你最好给我收敛一点,不要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


    “堂嫂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楼霄云揣着明白装糊涂,试图走进去,所幸被严黎眼疾手快地挡住,“堂哥是不是也在?我们兄弟俩好久没见了,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想他。”


    “严秘书,送客。”宛意没功夫理会他油嘴滑舌,直接下令赶人,“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直接甩上门,这层的玻璃都跟着震了震,可见对于楼霄云的突然出现有多不满,撞上楼霁初从休息室里走出来,“阿意,是谁啊?”


    “一个讨厌的人,没事,不用管。”


    宛意将手中的水递给他,对楼霄云的厌恶可谓写在了脸上,想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她没有畏首畏尾,直接将人赶走,听她这么说楼霁初便没有追问,反正不重要。


    将人送走的严黎再次折返,获得宛意的准许后推开门走了进去,“楼总,太太。”


    “人回研发部了?”


    “嗯,”严黎想了想问:“二少爷那里需不需要我去……”


    “不用,知道就知道了,我们堵不住他的嘴,也没那必要,这件事我会和爷爷说。”


    实在无聊,宛意找了盆长势过于茂盛的绿植修剪枝叶,她以前学过一点,做起来得心应手,“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严黎还记得自己的来意,“您和楼总晚上要不要出去用餐?”


    “就在这吃,等会让楼下的保安送上来,已经到下班的点了,你回去吧,我们再多待一会。”


    这是询问过楼霁初的意见后做下的决定,这一层楼无人打扰,绝对的安静,是只属于他们两个的空间,都有些不想走,眼前这面巨大的落地窗,刚好适合看日落。


    就如宛意幻想的那样,早早地用完饭,她被楼霁初抱坐在腿上,整个人窝在他怀里,看太阳一点一点落下,舒服得差点昏睡过去,她还没主动告状,楼谷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撕碎这恬静的气氛。


    楼霄云不可能越过亲爷爷主动和楼谷风说,那他消息这么灵通只可能因为公司里到处都有他的人,长辈亲自问候,宛意和他聊了几句家常,就是没提起下午的事,像楼谷风这样的人事事都喜欢掌握绝对的控制权,她耐心地等他先开口。


    “你和霁初今天去公司了?”


    谈起正事楼谷风永远这么直白,将别人的行踪掌握在手里,在他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却是宛意最不喜欢的自大和狂妄,不会蠢到用鸡蛋去碰石头,宛意假装尊敬地回道:


    “是的爷爷,医生说这样对初初的病有好处,我就带他过来看看,没想到初初还真的有点印象,他记得在这里和爷爷拍过一张照片。”


    “他就记得这一件事,您对他真的很重要,虽然别的他暂时不是很清楚,但也是个好兆头,说明他在慢慢地好起来。”


    “去医院做康复治疗都挺顺利的,初初很配合,也有一定的效果。”


    “……”


    这些胡诌的话宛意信口拈来,她对楼谷风的态度既不过分亲近和讨好,又能表明楼霁初心里一直念着他这个爷爷,对于亲手带大的孙子,楼谷风对他的情分不浅,宛意变着法地提醒他,不要因为外人影响爷孙俩的感情。


    至于楼谷风和楼霁初拍过的合照,后者根本不记得这件事,她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那张照片现在就在书柜上放着,背景显示地点就在这间办公室,


    也许是因为受了触动,又或许是他本来就做着类似的打算,楼谷风批评楼霄云不像样,话里话外全是对他的不满,见目的达到了,宛意装模作样地替这个所谓的堂弟说了几句好话,绿茶味溢出了屏幕。


    被迫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挂断电话的宛意觉得有些心累,她并不擅长,家世决定了她可以为所欲为、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没想到为了楼霁初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通常她在忙的时候楼霁初都不会过来打扰,他现在正在用宛意教他的方法给绿植浇水,见她看过来对她露出大大的的笑,“阿意,你快来看。”


    “初初这么快就学会了,是不是很棒?”


    “嗯,初初是最棒的。”


    当着楼霁初的面撒谎,宛意做好了迎接他的质问的准备,没曾想他完全没放在心上,还和她讨论别的话题,怕他心里有疙瘩,她主动问:“你刚才有没有听见我和爷爷说的话?”


    “有的,初初都听见了。”楼霁初将一盆圆滚滚的仙人球拿起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和他闲适的状态相比,宛意显得不那么淡定,接过仙人球放回桌面上,“那你就没有一点想法?”


    “什么?”


    “你不怪我没有对爷爷说实话吗?你不生气?”毕竟平时宛意都和他强调撒谎不是好孩子,没想到她反而当着他的面打破了规矩。


    “初初为什么要生气?”楼霁初似有不解,“阿意说过不能撒谎,可是阿意昨天还说不同的事情要用不一样的办法,不能老是一根筋。”


    “阿意说什么都没关系,初初知道阿意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初初会永远支持阿意。”


    “知道了,就你嘴甜。”


    宛意表情嫌弃,嘴角却止不住上扬,楼霁初知道她心情好,凑过来亲她,黏黏糊糊的,她正在回姚宁发来的信息,有关节日之后的工作安排,连他什么时候将办公室的门从内反锁上的都不知道。


    “阿意。”


    她刚好打完最后一个字发出去,熄灭手机屏幕,楼霁初跪坐在沙发上,一脸殷勤地看着她,因为天太暗室内又没有开灯,视野不甚清楚。


    “初初你去开一下灯,再坐会我们就回家。”


    “初初不要。”楼霁初在她胸口蹭着,‘初初想要了,阿意给不给啊?’


    “什么要不要的……”宛意被他绕晕了,直到一双手侵入,突破层层阻碍准确无误地找到关键位置,再一沉,她忽地僵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楼霁初睁着一双水润无辜的大眼睛,做着最色气的事,咧出一个傻笑,“阿意不是知道吗?怎么还问初初?”


    他手上的动作没停,宛意很快就有了反应,气急败坏地抵着他的胸口,看起来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这是在外面!”


    “没关系,初初把门锁上了,之前严秘书说这里不会有人进来。”


    “去房间。”


    宛意做着无谓的挣扎,办公室环境太空旷,让她很没有安全感,楼霁初听话地将人抱回休息室,指尖泛着光,气氛显得不同寻常。


    此时此刻的她让楼霁初全身每个细胞都兴奋地扩张,一想到结婚以来他们解锁了不少新地点,现在都来到了办公室里,宛意觉得荒唐又刺激,却又拿他没办法。


    “不行,我们回去再说,这里没有套。”


    自以为找到了理由,宛意底气足了不少,楼霁初最看重她的身体,肯定不会胡来。


    “没关系,这里有。”


    这里怎么会有?他的话让宛意不得不多想,他不是只有过她一个女人吗?她下意识地看向床头柜,一时间醋海翻腾,楼霁初没去别的地方,往兜里掏了掏,拿出一盒全新未拆封的套。


    宛意的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什么时候拿的?”


    更可气的是她竟然完全没注意。


    “从家里出来之前,为了以防万一。”楼霁初一字一句地说。


    “以防万一”这个成语也是前几天宛意教他的,她无心去计较这些,临出门时楼霁初确实提出要回房间一趟,当时她在接电话,没有多问,结果竟然是为了这个。


    “你……你学坏了。”


    “没有呀,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初初爱阿意,所以才会想要阿意。”


    宛意才不是这个意思,她指的是楼霁初竟然会将套带在身上,不敢去想原本他是怎么打算的,难不成是要在车上?这是不是玩得太过火了些?


    疑惑和困闷全被楼霁初堵在了嘴里,新场地带来的刺激让他更为激动,眼前的画面摇摇晃晃,宛意听他颤抖着在她耳边说:“阿意,我爱你,好爱你。”


    这时候说出来的话往往不是情之所至就是精虫上脑,宛意因为承受不住,指甲都快嵌进肉里,发了狠地道:“你最好是。”


    “那阿意爱我吗?嗯?”话里充斥着威胁,宛意在他的禁锢下无法反抗,带着哭腔道,“爱,爱总行了吧。”


    折腾到外面灯火亮起,交叠的人影才依依不舍地分开,宛意的鬓角早已被汗水打湿,到现在也没能明白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被他拐上了床,甚至交代了自己。


    衣物散落一地,楼霁初弯腰一件一件地捡起,知道这里没有她换洗的衣物,他控制住力气没有扯坏,收拾好以后又上了床,吻了吻宛意圆润光滑的肩头,“阿意,这里我们以后可以经常来吗?”


    宛意当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直接拒绝:“你想都别想!”


    “可是初初很喜欢。”


    “你确定你是喜欢这个地方?你分明是……”宛意懒得拆穿他,转过头去不说话。


    楼霁初轻笑,随后便陪着她看窗外的风景,过了一会他又不老实起来,从背后亲吻她的耳朵,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又打算故技重施,正当宛意忍无可忍时,远处突然传来烟花炸裂的声音,美得令人目眩神迷,她一时被风景勾得失了神,


    “阿意,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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