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看了一眼,充满青春气息的男孩子跳着舞,撒娇卖萌不在话下,心里暗骂做作至极,忍不住抓住她的胳膊将人提起来,


    “谁是宝贝?谁可爱?”


    宛意身旁突然覆下一道阴影,视野暗了几瞬,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攥住了胳膊,力气之大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踉踉跄跄地站起,随之听见了这句质问。


    抬头看到楼霁初阴沉的脸色,不自觉瑟缩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腿撞到椅子,受着他的禁锢,她想逃也逃不到哪里去。


    “你怎么来了?”


    她的海拔和楼霁初不在同一个水平,手臂被扯得疼,得踮起脚尖才好受一点,许是看出她的姿势很别扭,他的力气松了松,下一秒宛意立马抽回,用另一只手揉捏着,缓解酸痛感。


    宛意被拽疼了,心疼的还是楼霁初,他组织措辞想道个歉,发觉她的目光仍然偷偷地往台上瞟,压根没把他放在心上,那些男生已经开始表演下一个节目,简直没完没了。


    围观人群被两人的对峙吸引了目光,见西装笔挺一身精英范的男人指着台上,半晌红着脸说出一句让人惊掉下巴的话:


    “他们哪有我可爱?”


    “?”


    宛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终于开始正视他,眼中明晃晃的嫌弃无疑就是在说“你说的是什么屁话”,楼霁初恼羞成怒,觉得他真是疯了,牵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往外走。


    “哎,等等!我还没拿包。”


    楼霁初不至于这么不讲道理,半路碰到姚宁,宛意用了力气才停下脚步,阻止楼霁初像头牛似的往前冲,


    “抱歉,我有点事,要先回去了。”


    姚宁看到牵着她手的男人虽然臭着一张脸,光线稍暗看得不甚清楚,但也掩盖不了身上矜贵的气质,瞬间明白对方的身份,体贴道:“没事,明天见。”


    “明天……见。”


    宛意这句话都没说完就被拉走,严黎带着人在门口等候,楼霁初对他吩咐道:“处理一下,我不想看到任何有关的新闻。”


    “是,楼总。”


    说完就二话不说将她带上了车。


    车子缓缓发动,后座气氛诡异,身旁的景色不断地往后退,拐了几个弯视野逐渐开阔起来,宛意如坐针毡,偏头看向他:


    “私家车不是不准进来吗?你的车怎么开进来的?”


    等了许久只等到这么一句,楼霁初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气鼓鼓地不说话,没有回应她,宛意也慢慢回过味来,做错事情的是他,几天不联系上来就给她摆脸色,也不知道是谁惯出来的。


    行吧,是她给惯的,但她现在不会再纵着他了。


    路灯和led大屏的光透过玻璃映照在宛意脸上,眼下那颗原本显得多情的泪痣,此刻多了别的意味,反而让她看起来更加不好接近。


    身侧久久没有动静,楼霁初等她凑过来哄他,终于忍不住想回头看看她在做什么,宛意闭着眼睛靠着另一侧的车门,仿佛睡着了。


    怕她脑袋铬得疼,楼霁初伸出手想将她揽过来,手还没碰到她,宛意又动了动,直到完全背对着他。


    “……”


    楼霁初生了一路闷气的同时,以为她累着了,连打进来的电话看都不看便掐断。


    车行驶到楼下,宛意似有所感般睁开眼睛,没多说就打开车门往楼上走,楼霁初跟上她的脚步,没明白她怎么就突然气上了,直到走进家门,出声道:


    “我们谈一谈。”


    “谈什么?”


    “刚刚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楼霁初这一番话可谓是能屈能伸,他好歹是个男人,面对自己的媳妇,服个软也没什么。


    “嗯,知道了。”


    宛意的视线轻飘飘的,专心摘下耳饰,往浴室的方向走,楼霁初的无名火又冒了出来,大步跨过去拦在她面前,


    “那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你为什么会去参加别人的迎新晚会,还叫别的男人‘宝贝’?”楼霁初说得咬牙切齿,显然对此十分介意。


    “你不都看到了吗?我跟我经纪人一起去的,她妹妹在那读大一。”


    “至于你说的……想叫就叫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宛意叫的时候真的没想那么多,旁边的人都那么喊,她便也有样学样,对她来说那两个字没有什么特殊含义,顶多可以算是语气词。


    “是吗?那你记不记得你已经结婚了?”


    楼霁初明显不信,他怀疑的语气让宛意目光一凛,


    “结婚了又怎么样?我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他被堵得说不出话,还真没办法拿宛意怎么样,几天没见她突然变得偏激,打得他措手不及。


    “我不是这个意思。”


    楼霁初一退再退,在他的认知里不过就是醋了想听几句好话,没想过会发展到这一步。


    “到底怎么了,你……”


    “我记得自己是已婚的身份,你记得吗?”宛意突然爆发让他猝不及防,“你要是记得,你就不会几天不回家,我想打电话都不知道该打给谁,因为我没有你的号码。”


    “你要是记得,你就不会一直瞒着我你早就已经恢复的事,和严秘书一起演戏来骗我,看我因为担心你整夜地睡不着,每天怕你没有吃好睡好,想办法逗你开心,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是不是特别得意?”


    宛意说着红了眼眶,她垂下眼睫隐忍泪意,将眼泪硬生生地逼了回去,身上穿了一件法式衬衫外加毛呢半身裙,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漂亮却脆弱,更何况是在身材高大的楼霁初面前。


    他确实做得不像话,楼霁初罕见地沉默,在她看来就是默认的表现,过了许久才道:“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我现在不想听,”宛意不耐地打断,“你有你的理由,我也有选择的权利,你让我理解你,你却没有站在我的角度考虑过,你觉得这公平吗?”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马后炮有什么意思。”


    “选择,”楼霁初默念着,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再次拽住她的手腕,原本白皙的皮肤上红了一圈,都是他干的“好事”,“什么选择?”


    “当然是离婚。”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楼霁初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想都不敢想的两个字被她这么轻易地说出来,打击之大可想而知,他更愿意理解为她只是在使小性子。


    “我当然知道,倒是你,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的行为?”


    她看向自己的手腕,楼霁初像触了电一般放开,事情的走向渐渐超出他的控制,


    “如果是因为我骗你的事,我可以道歉,我也可以解释,你好好考虑一下,理智一点。”


    “我没有不理智,我想得很清楚。”


    宛意眼中的冷漠刺痛了他,楼霁初不想看到,干脆将人带进怀里,忽地用力抱住她,语气像在耍赖似的,


    “我不管,我不同意。”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楼霁初很快放开,眼睛看向各处,就是不看她,“今晚我不闹你,我们都冷静冷静,早点休息。”


    实在没忍住,他弯腰在她唇上亲了亲,多停留了两秒,情感上他不想放开,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和她说说话,理智告诉他不允许。


    不想又被宛意捅心窝子,楼霁初不发一言地回主卧拿了衣服,一副今晚要睡在客卧的架势。


    他主动提出分房睡,即便并非本意,这是宛意乐意看到的,正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更别提同床共枕,昨晚弄出来的印子还没消下去,腰隐隐作痛,她怕自己忍不住直接将人踹下床。


    对初初她可谓是极尽耐心和温柔,而对眼前这个欺骗她感情的男人,宛意话都不想跟他说。


    楼霁初带给她的前后落差太大、让她一时无法接受是一方面,那些欺骗和隐瞒都可以暂且不论,更重要的是这些事让宛意深刻的认识到,她玩不过他。


    现在抽身而退还来得及。


    楼霁初没想到期待了几天的见面是这么个结果,面对危机都能面不改色的他第一次乱了阵脚,先前被掐断的电话是严黎打来的,他从学校离开去了实验室,想到可能有重要的事,楼霁初来不及休息又拨了回去。


    “好,我现在过来。”


    实验室是研发的重要一环,容不得有半点闪失,楼霁初拿了一根烟去阳台上,他没有瘾,以前觉得闷会抽一根,怕宛意不喜欢烟味,没有点燃就塞了回去。


    “阿意。”


    他敲了敲主卧的门,一会才传来脚步声,宛意已经换上了睡衣,看起来小小一个,眼神却警惕得很,明明昨晚他们还躺在一张床上亲密无间,


    “公司有点事,我回去一趟,晚点回来,你先睡。”


    “知道了。”宛意皱了皱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没多说便关上了门,仿佛在说他没有和她报备的必要。


    这对楼霁初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以往他独来独往、随心所欲,现在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倒乐意被她管束着,至少能感觉到她的在乎。


    此刻的宛意显然不买账。


    小鸟在窗棱边作短暂停留,小嘴叽叽喳喳,所到之处遍地抽出新芽,枝头多了一抹新鲜的绿意。


    窗户上的喜字窗花还没撕下,经过几个月的风吹日晒,颜色褪去些许,仍然红得艳丽,偌大的主卧床上,沉睡的人的脸同样是红扑扑的,呼吸清浅,直到一阵轻快的铃声响起,宛意才悠悠转醒。


    工作日比往常起得要早,这样的作息她已然习惯,洗漱完换好衣服,打开门发现楼霁初站在门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啊,阿意。”


    他□□着上半身,胸膛精壮、肌理分明,汗珠顺着冷白的皮肤而下,灰色的运动裤裤腰部分湿了一圈,新鲜出炉、热气腾腾的肉、体,在一个寻常的早晨具有极大的视觉冲击力。


    楼霁初刚从健身房里出来,那一块宛意只在搬进来的第一天去看过,自他出事后便闲置了,她知道他往日有健身的习惯,这还是头次亲眼见到。


    视线艰难地从他的身体移开,宛意故作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听见夏姨的声音,楼霁初立马闪身进了客房,像是怕被其他人看见。


    “想不到你还挺守男德。”宛意站在原地意味不明地刺了一句。


    楼霁初大致能推断出男德的含义,这个词对他来说很新鲜,嘴角勾勒出好看的弧度,显得有些邪气,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给阿意一个人看。”


    他唤他阿意时,没有初初的懵懂天真,将其当作一个暧昧亲昵的称呼,从他嘴里喊出来,更像是在挑逗。


    “谁稀罕。”


    宛意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地往餐厅走去,楼霁初半个身体掩在门后,拿不准她的心思。


    昨晚他想了几乎一整夜,宛意的态度突然变得冷淡,除了他的谎言被识破外还有没有别的原因,前一晚上他带着她闹到大半夜,总不能是因为他技术欠佳,在床上令她不满意。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楼霁初便开始思索对策,平时宛意喜欢和他亲近,有时候还会主动,技术可以再练,他近来疏于锻炼,在身材管理方面也需要加强一下,好让宛意再喜欢他一点。


    楼霁初向来是个行动派,实在是睡不着,他一大清早去健身房锻炼到现在,出了一身汗,心头的郁闷散了不少,只可惜没看到宛意该有的反应,只能慢慢来。


    去浴室冲了个澡,他换了身衣服回到客厅,恢复在外人面前一贯只对她露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宛意余光中瞄到对面坐了个人,继续默不作声地吃早餐,将最后一口牛奶喝完,无视楼霁初让她“多吃一点”的建议,起身就要走。


    她手腕上的痕迹泛紫,楼霁初没再敢碰她,而是伸出手臂挡住她的去路,


    “我送你。”


    他微微抬起下巴,宛意则低垂着眼帘,耐心像是握不住的沙,在他不经意间全从指缝溜走,她连装都不再装一下,


    “不用。”


    在穿好鞋子、将门带上前,她忽地转过身来,楼霁初以为她反悔了,谁知听她说:


    “昨晚我说的事,你好好想想,别忘了给我个答复。”


    拿着刀叉的手忽地捏紧,楼霁初彻底没了吃早餐的心情,夏姨在一旁见证家里的气氛跌破冰点,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从只言片语中也不好判断,看他的脸黑成了锅底,只得为宛意说几句好话:


    “先生,夫妻没有隔夜仇,太太年纪小难免会有小脾气,哄哄就好了。”


    “她那么爱您,怎么可能舍得真生您的气。”


    是吗?楼霁初不免产生怀疑,倘若不是感受过宛意的偏爱和维护,他都难以将眼前的她和过去联系起来。


    他倒是想哄,可她现在拒绝交流,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宛意走到楼下,上车前她注意到原先堆的雪人不复原样,不知被谁踢了一脚,现在完完全全地变成了一滩未融的残雪,不比楼霁初想办法将它恢复,她泄愤似的走上前踩了踩,随即坐上车扬长而去。


    “门口有人找你。”


    中午她吃着统一购买的盒饭,姚宁曾提过要给她找个助理,宛意自认为目前还不需要,闻言放下碗筷,以为楼霁初追到这来了,走到门口才发现是严黎,


    “严秘书。”


    上扬的语调显示出她的惊讶,严黎以为她因为楼霁初没来而失望,适时地解释道:


    “楼总今天去邻市视察了,这是楼总让我送来的药和午餐,太太记得上药,饭也要按时吃。”


    宛意的态度疏离客气,严黎不可能察觉不到,他担忧的事果真发生了,连带着楼总浑身的气压也变得低迷,他们做事都变得小心翼翼。


    “药留下,饭菜你拿走吧,我已经吃过了。”


    她在外人面前给楼霁初留了一分薄面,刚好手腕疼得很,语气理直气壮,毕竟这伤就是楼霁初的“杰作”。


    严黎比他的上司好说话,她说不要他也没硬塞,将严秘书送走,回来时手上多了个塑料袋,有同事善意地调侃,她笑而不语。


    吃完饭她去卫生间上药,手腕上的指印太过明显,她涂好药将袖口放下,免得被其他人看到,现在楼霁初是新闻中心,她作为他的新婚妻子自然也被关注,虽然因为宛楼两家的庇护她才没被曝光,但还是注意点好。


    她不为楼霁初想,也要为自己考虑,不喜欢被人评头论足,一举一动都要收到监视和关注。


    要说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彻底脱离漩涡,无外乎是离婚,现在楼霁初的态度比她想得要难处理,倒像是多在乎她似的,给她增添了不少难度。


    宛意做好心理准备,其他的也没落下,她拜托小舅舅帮她请个律师,唐淮一听就有不好的预感,


    “你要律师干什么?”


    宛意边打电话,低头看向自己昨天才修剪过的指甲,干净又圆润,“除了离婚还能干什么。”


    “你认真的?”


    “谁没事拿这种事开玩笑?”


    “楼霁初是什么态度?他同意吗?”


    “不同意啊,他要是同意才省事,我就不用找律师了。”宛意想到昨天的对话,觉得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她想办法再劝劝他,反正他对她也不见得有多深的感情,“你先找着,我这边再看吧。”


    楼霁初不同意在唐淮预料之中,但宛意这么坚决果断属实令他意外,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感情这事又冷暖自知,便没有开口规劝。


    但他也清楚这事他姐绝不会同意,在楼霁初也不肯让步的情况下,宛意能离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当事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因此她没有干等消息,而是在网上搜索离婚程序,眼睛瞄到三个字后不自觉地眯了眯。


    那两本结婚证不知道被藏哪去了,但她估计还在家里的某个角落,从昨晚到现在,楼霁初刚得到消息,估计没那么快想到这一茬,她得在这之前拿到手。


    “喂,导演在叫你!”


    有人走到她背后拍了她一下,是个年轻的女孩,职务是导演助理,宛意因太过专注被吓了一跳,发觉对方的视线往自己手机上瞟,她关掉屏幕,回复道:


    “我马上来。”


    心里惦记着结婚证的事,她回家放下包就开始四处翻找,家里面积不小,费了好一番功夫仍一无所获,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就是没发现两个红本本的影子。


    宛意身上发汗,在家里走来走去,想着还有什么位置方便藏东西,视线扫至柜子上方忽地停下,她想起有一次她回家发现楼霁初鬼鬼祟祟地,虽然不一定是她以为的真的在藏结婚证,但那上面她确实没找过。


    她去餐厅搬了椅子,书柜顶部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她也没气馁,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过去,终于在客房的衣柜上方发现了一个黑色的木质小盒子。


    盒子做得精巧,看样子应当是一个首饰盒,里面嵌了块镜子,她打开底下那一层,果真发现了结婚证。


    反正当时和楼霁初拍结婚照的人不是她,就当作是谈恋爱分个手,宛意压下心底那点别样的情绪,将红本本放进包里。


    她能想到的楼霁初也能想到,他今天比以往下班的时间要早,等红灯时看向窗外牵手走过的情侣,不自觉地联想到他和宛意,脸上浮现浅浅的笑。


    但很快笑容回落下去,联想到她提起离婚时不带一丝犹豫的样子,他的心蓦地一痛,原本的期待变成了抗拒。


    不管怎样他都不会放她走,这点毋庸置疑,既然已经招惹了他就别想轻易离开,但论及要如何让她放弃这个想法,他有些头疼。


    离婚是绝不可能离的,楼霁初先是庆幸将结婚证藏了起来,想到什么随即面色一变,他藏得不算严实,那时候脑子不好,很轻易就能找到,更别提还被宛意撞见过。


    他拍了拍司机的肩,语气急切,“开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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