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舱缓缓下降,宛意透过窗户看到河这边聚集了不少人群,估计都是围观表白的,抵不住看热闹的心理,她扯了扯楼霁初的袖子,示意让他也过来看,直到从座舱里出来还意犹未尽,靠脑补猜测这场表白有没有成功。


    楼霁初则有些沉默,在她回过头询问他的想法时,他突然很认真地对她说:“对不起。”


    “???”


    话题转变得猝不及防,宛意以为他后悔刚刚说了那么多爱她的话,觉得有损于自己的形象,想要收回,眼下她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谁知他道:


    “抱歉,是我的错,让今天的约会这么单调又无聊,我想给你最好的,以后我会再努力一点,让自己不那么无趣。”


    宛意缓了缓才读懂楼霁初的脑回路,合着他是觉得她看到其他人弄出那么大阵仗,会跟自己做比较,难免羡慕或不满,不过他属实是想多了。


    “没关系,不用道歉,你要是真的给我放烟花,或者说包下一栋楼的外墙跟我表白,我反而觉得夸张,像现在这样简简单单的就很好,我只是图个热闹。”


    “今天我很满意。”


    一般这样高调的示爱都会引起轰动,想要了解今天的主角是谁,宛意不想被扒出来影响生活,她没说出口的是,她不在乎做什么,重要的是和谁一起,他记得要带她来坐一次摩天轮,已经在她的意料之外。


    宛意蹦蹦跳跳地踏上石子路,她穿得些许臃肿,自以为像只肥胖的企鹅,怕他骄傲,这些话她选择埋在心里,过了一会身后响起脚步声,楼霁初想要再确认一遍,又问道:


    “阿意,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我才没功夫哄你。”


    在她的惊呼声中,楼霁初将她打横抱起来,他好像开心得不得了,她仔细想了想,不记得说过刻意哄他开心的话,


    “谢谢你。”


    楼霁初看准了她刀子嘴豆腐心,当然也仅限于某些特殊情境下,她不是在说假话,是真的满意今晚的安排,他领会到了更深层次的含义,但同时又生出愧疚,她这么好,他也得加倍对她好才行。


    这句话和“对不起”一样没头没尾,宛意娇气地轻嗤一声,反正没人看,她由他抱着,正好懒得走路,好像是有些过于娇气了,但她选择沉溺于这片刻的欢愉之中。


    “你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啊?好歹让我换身好看点的衣服,我今天穿得这么丑,都怀疑你是故意的。”


    “我尽量,”楼霁初在宛意的凝视下,很快升起求生欲,意识到这段话的重点不在于前一句,补救道:“不丑,很可爱。”


    ……说了仿佛没说,站在他旁边,宛意觉得自己仿佛是个乞丐,先前还认为他包场破费,现在则庆幸自己这副模样没被其他人看到,等到了人多的地方,她坚持下来走路,不过默默地和楼霁初拉开了距离,于是就形成了一副“她逃他追”的画面,幸好人潮已经退去,接近要闭园的时间,两人打打闹闹终于坐上了车。


    愉悦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公司的事他不能放下,这是他作为一个男人必须要承担的责任,正因如此才分外珍惜和宛意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她的耳朵冻得有些红了,他上手摸了摸,


    “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跟我说,答应你的事也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有一些特殊情况需要他去处理,这不可避免,宛意也明白这个道理,


    “没事,你忙你的,我玩心不重。”


    正是因为她玩心不重,他才担心她一个人待在家里会无聊,她平时没什么社交,刚回国半年多,人际关系都在国外,那个姚安安据说刚上大学,时间上不充裕,他又碍于工作,没办法像以前那样陪在她身边,而这也是他最愧疚的地方。


    “爷爷说他有个朋友的孙女刚从国外回来,我知道你不想见家长,但要是有机会的话可以认识一下,多跟她们出去玩一玩,我比较放心。”


    回家吃饭时他压根不关心其他人说了什么,但这个和宛意有关,他便多分配了点注意力。


    “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去吗?我要是去了肯定会被催生,还不都是因为你。”


    宛意想到就来气,他将锅甩到她身上时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我的错,现在是我不想生,他们要是说什么你推给我就好,随便编个理由。”


    “比如说?”宛意眼里藏着狡黠,不怀好意地看他,“你不行?”


    楼霁初难得不介意这方面的质疑,他不是很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不是不可以,毕竟身体是个很重要的限制性因素,就是如果传出去的话会比较麻烦。”


    宛意一想也是,让她惊讶的是楼霁初今天这么好说话,不过也可能是在唬她,建议她换个理由。


    “那我再想想,你就这么怕我没朋友?上次我出去玩你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


    “没有不开心,”生怕她误会,他又强调一遍,“是担心你的安全,当时有点晚了,ktv里什么样的人都有,还有一点就是我想你了。”


    “见不到你,我才会不开心。”


    “嘁,”宛意觉得肉麻,一脸嫌弃,“那你不开心的时候可多了去了。”


    “是啊,所以阿意要不要让我开心一点?”


    “不要,别想挖坑给我跳,我们明明在讨论上次你跟着你家里人一起对付我的事。”


    楼霁初笑得无奈,她确实不好糊弄,偏偏就因为她的鲜活,让他一旦抓住便再也不想放手,


    “没有那么严重,我就是当时一时糊涂了,别和我计较好不好?”


    “不好。”


    宛意将头扭到一边,睡前当楼霁初提出要一起睡的请求时,顺理成章地拒绝了他,她其实早就不生气了,只是借个由头想自己一个人睡而已。


    不是她说,楼霁初一个大男人老是动不动就卖惨,幸好她的心智足够坚定,他感冒好了不用有人照顾,睡在一起容易擦枪走火,昨天才来过一次,她的小身板承受不住他的热情。


    “阿意,真的不可以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楼霁初心想那可不一定,之前她还说要离婚、不要继续和他在一起,现在也动摇了,这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作死,默默地吐槽一下,他不是非得和她做些什么,就是想抱着她睡,但这话无法保证,万一他失控,宛意日后会对他更加防备。


    他当着她的面回主卧收拾东西,其实没什么要拿的,是他偏要磨磨蹭蹭,宛意都快看不下去了,生出一股鸠占鹊巢的罪恶感,


    “要不我搬去客房?”


    “不用。”楼霁初加快速度,宛意看出来他就是想等到她心软,干脆不理他去浴室做起了护肤,顺便将门反锁,出来时他果然已经不在了。


    当时顾着看热闹,宛意玩手机时才想起今晚忘了拍照,她对自拍的态度可有可无,在一些特殊时刻也想要记录一下,既然这次错过了,只能看下次还有没有机会。


    次日一早,宛意醒来时惊讶地发现楼霁初竟然还没走,之前生病情有可原,无故上班迟到不是他的风格,在这一点上他十分自律,即便作为老板做什么都无人置喙,也依然对自己要求严格。


    “早上好。”


    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像含了沙子,手边放着一杯类似于菊花茶之类的东西,宛意心里有了猜测,“你嗓子怎么了?”


    艰难地吞咽几下,正要答话,夏姨替他解释道:“先生应该是上火了,跟最近的饮食有关,我会多注意。”


    话里带着歉疚,宛意连忙说:“跟您没关系,是我们昨天太放纵了,在外面吃了火锅。”


    “都跟你说了别逞强,你偏要吃那么辣。”


    仗着他嗓子不好没办法反驳,宛意絮絮叨叨数落了他好一会,看他怪可怜的,过了好一会终于消停下来,他磨蹭了很久都没有出门,一直盯着她,


    “你想说什么?”


    “要不要……一起?”


    “去哪?跟你去公司?”


    声音不复平时的低沉磁性,宛意不忍心再说什么,却还是拒绝了他这个要求,他处理工作她不好打扰,不同于上次顶层空无一人,现在人来人往,都已经恢复办公,她不想成为瞩目的焦点。


    楼霁初眼皮往下耷拉着,像没得到满足的小狗,宛意不合时宜地想起这个形容,有些不放心他,“你站在这等一下。”


    以为她改主意要回房间换衣服,谁知她只是在客厅里来回走动,将一大包东西塞到他手里,


    “里面有清热降火的药,还有几盒菊花茶,记得按时喝。”


    楼霁初哭笑不得,这些他公司里都有,宛意看他有所迟疑,猜测说:“你不要?那还给我。”


    在她去伸手去勾的时候,他将自己的手往后缩,明显就是不给她的意思,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


    “走了。”


    送走楼霁初,宛意彻底清闲下来,拿起刚翻出来的菊花茶,顺手给自己泡了一杯,走到阳台的沙发上坐下,今天天气很好,小区人工湖在阳光的照射下,湖面像是撒了一层金箔,她整个人窝在沙发里,杯口腾腾地冒着热气,全身都暖洋洋的。


    一阵风徐徐吹来,不急不缓,要是再戴个墨镜,准能弄出在南半球海岸边度假的架势,拿起一旁的毛毯盖在身上,这样悠闲惬意的下午,她已不知有多久没享受过。


    “喂,姚宁姐。”


    “嗯好,我知道了,你发给我吧。”


    强烈的光线下很难看清楚屏幕,宛意挂断电话用毛毯蒙住头,躲在里面看,姚宁嘱咐她开通一下社交媒体,与此同时还有一份电子版的邀请函,来自国内知名漫展举办方。


    她在国内没有粉丝积累,《灵云咒》还未上映,邀请函怎么也不会送到她手上,是姚宁给她的,漫展当天她没有工作安排,就是见见世面,去不去都由她。


    宛意明白姚宁是在帮自己以后铺路,回了个“谢谢”的表情包,她没什么想法,一切任由姚宁安排,将几个平台注册的账号发过去,后续如何操作她没再关注,因为她蜷在沙发上睡着了,再睁眼时眼前已经换了一幅景象,大片橘色晕染远方的天空,风中裹挟着丝丝凉意。


    “怎么没去床上睡?”


    楼霁初提早回到了家,宛意把自己裹得跟个蝉蛹似的,因为静电碎发全都竖了起来,脸红扑扑的,腮红是最自然的颜色,显得她气色很好,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的气息。


    “没事。”


    她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一点泪,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腿已经有些麻了,在楼霁初的搀扶下走回客厅,他贴心地倒了杯热水,看她没什么问题,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这才道:


    “我健身去了,有什么事跟我打电话,嗯?”


    从客厅到健身房不过数步之遥,可能是怕她懒得走路,或是大声说话费嗓子,总之他说完后去换了身衣服,拿着毛巾进了健身房。


    生病这两天被迫中断,以他的脾性,肯定会补回来。


    宛意拿起放在旁边的书翻了翻,注意力逐渐被健身房里的音乐声吸引,她干脆穿上拖鞋,拿着书走了过去,门旁边是一堵玻璃墙,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地上铺了垫子,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健身器材,除了跑步机、杠铃外,还有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


    楼霁初彼时正在热身,突然头一偏和她对视上,宛意往旁边走了两步,将门把手往下一按,


    “我来随便看看。”


    闻言他将衣服往下拉了拉,颇有些要带她参观的意思,身上穿着一件黑色t恤外加休闲裤,略显桀骜的打扮,和他平时的气质不太相符。


    “这是什么?”


    宛意指着地上一个看起来相对小巧的东西问,在她看来基本结构很像陀螺的放大版。


    “健腹轮。”


    听名字就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宛意在里边东瞧瞧西看看,将能问的都问了个遍,她今天的穿着很贴身,勾勒出身体的曲线,和楼霁初的力量感不同,她全身毫无锻炼痕迹,一直以来也没有健身的需求。


    “我能试试吗?”


    逛了一圈,她选了自己最熟悉、自认为难度最低的跑步机,楼霁初一直绕有兴致地看着她,


    “好啊。”


    在上跑步机前,楼霁初先带着她简单地做了个热身,看上去很专业的样子,宛意看着看着就失了神,直到他提醒道:


    “阿意,你要是再这么看着我,就不止热身这么简单了。”


    说话时他一本正经地帮她纠正姿势,宛意不过是下午睡久了反应有些慢,闻言将视线转到一边,表情很是无语,她被楼霁初带着上了跑步机,他帮她调好速度,宛意嫌慢,


    “能再快一点吗?”


    “行,”楼霁初挑了挑眉,顺带着帮她把书拿开放到一旁,“这样看对眼睛不好。”


    一时间健身房里意外地和谐,宛意说是跑,其实走还差不多,就比平时步行的速度快了那么一点点,楼霁初则鼓捣着他的器材,两人各干各的,互不打扰。


    走了将近两公里,宛意按下暂停键,身上微微发汗,人清醒了不少,她坚持的时间比楼霁初想的要久,主动帮她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


    “以后每天早上我叫你,多锻炼一下对身体好。”


    “不要。”


    要让她像楼霁初一样自律,养成锻炼的习惯,对她来说十分困难,毕竟她不是屏幕前的演员,没有塑形的需求。


    再说她的工作虽然看上去很自由,不用朝九晚五,但也正因为这样具有更多的不确定性,有时候反而要比普通工作占用更多的时间,让她匀出精力锻炼可谓是难上加难。


    “那你什么时候想练了随时叫我,我教你。”


    宛意是个没有基础的小白,他怕她受伤,不在旁边看着他不放心。


    “知道了。”


    刚刚她在跑步的间隙,楼霁初去洗了把脸,水珠划过脖颈没入衣服里,黑色的t恤沾了水的部位比四周要更深一些,胸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喉结滚动,不论是看上去还是实际都非常有料。


    “挺帅的。”


    宛意锻炼完神清气爽,看得大大方方,夸赞也真心实意,拿了书就想走,楼霁初本来不打算做什么,被这句看上去像是撩他的话勾起了火,攥着她的手把人往身前一带,将人抱到卧推凳上。


    他两腿分开蹲在她面前,像是以前读书时调戏少女的小混混,“你说什么?”


    “夸你好看啊,”宛意没有遮掩,“你又不是没听过。”


    “没有。”


    宛意看着他的眼睛,瞳孔颜色很深,不笑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她记不清自己有没有夸过他,按道理应该是说过的,懒得去跟他争个对错,“那你现在听到了。”


    “我去洗个澡。”


    她刚一动作就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楼霁初的手放在她腰上,仍旧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脸上不知道是水还是汗,


    “你干嘛?”


    楼霁初嗓子还没好,朝她抬了抬下巴,宛意起初觉得莫名其妙,片刻后懂了他的意思,他的另一只手抓着她的脚腕,不停地摩挲着,犹如蚂蚁在啃噬。


    起初她的表情有些骄矜,不过当透过他身后的玻璃墙看到外面的布置,突然就不那么淡定了,恰巧这时他突然前倾在她锁骨上吻了一下,她下意识地伸手一推,楼霁初猝不及防跌在地上,手仍然没放开,宛意被迫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不作就不会死,她摔得要更远,胸口撞到了楼霁初的头,感觉肋骨差点被撞断不说,身下传来一声闷笑,想死的心都有了。


    连忙退到一边,揉了揉钝痛的胸口,楼霁初仍保持着和刚才差不多的姿势,不过手撑着地面,一脸玩味地看着她,不过这次宛意倒是分辨出了他是在出汗,房间里明明没那么热。


    “今天这么主动?”


    “很疼吗?我帮你揉揉。”


    “滚!”宛意在他伸过来的手上狠狠地拍了一下,“你刚刚还……”


    “怎么了?”楼霁初边说边舔了舔唇,充满着暗示意味,宛意气鼓鼓地盯着他,警告道:“你想都别想。”


    “那你倒是说说,我想什么了?”


    楼霁初突然拍了拍手,很快宛意听到一阵机械声,窗帘缓缓降下,将视野遮挡了个干净,他悄无声息地靠近,咬住她的耳朵。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地顺理成章,可宛意没想过他真要在这,被冷冰冰地器材围绕着,头顶的灯晃得刺眼,没来由地缺乏安全感。


    但现在拒绝好像也来不及了,她落入他的圈套之中,但又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怪不得别人,她整个被摁在卧推凳上,感觉自己以后都没法再直视这个房间。


    “你快点,等会夏姨就要来了。”


    “我尽量。”


    楼霁初忍得辛苦,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他终于找到恰当的理由,汗珠一颗颗往下掉,时间像是被按下暂停键,永远没有尽头。


    “别咬,不用委屈自己。”


    他强硬地将她的嘴掰开,唇已经被咬得深深陷下去一块,看她又不听话,楼霁初干脆吻了上去,抢夺着她的呼吸。


    窗帘边缘透出一点光,往日的锻炼场地此刻已经另作它用,房间里充斥着或激昂或舒缓的音乐声,楼霁初看上去还是那副慢条斯理的模样,不忘假惺惺地安慰她,可惜没起到作用。


    即便铺了地垫,宛意瘦削的背仍然铬得疼,像躺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不过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她挑剔,楼霁初浑身都是结实的肌肉,是她这种常年不锻炼的人压根无法比的。


    两人的力量差距宛意早就领教过,不用多说,那本书被她枕在脑后,鼻间是淡淡的油墨味,她脑子稍微清醒一点,呼吸有些急促,


    “不对,你怎么准备这么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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