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会之后差不多就是中午休息了, 祁青暮散会后找到傅濛,简单提了一下下午请假的事。
“可能会请假,但如果不请假的话, 下午开工之前就会回来。”祁青暮不好意思地说。
毕竟还要看看顾屿的状态, 如果他不需要有人在身边的话,祁青暮也没必要请假。
傅濛点了点头,似乎早就料到一般,“下午如果不能集中注意力, 就别来了。”
祁青暮点了点头, 连声说谢谢。
早早等候在工作室的门口,祁青暮频频望向两侧,看不到熟悉的身影,他就会失望地低下头, 然后拿出手机蠢蠢欲动。
不过纠结过后,他还是放弃催促, 把手机放回上衣口袋里。
顾屿就这样站在角落里,观察了他好一会儿, 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等祁青暮第三次拿出手机想要发短信联系他的时候,顾屿直接给对方打过去电话。
几乎是响铃后对方立刻接通了电话。
“你在哪?要过来了吗?我在门口等你, 别着急。”
顾屿薄唇轻抿着,慵懒地眨了眨眼睛, “等不到我为什么不打电话?”
对面的声音明显一愣, “什么?”
顾屿缓缓走出阴暗的角落, 在祁青暮惊讶的眼神中一字一顿道:“找不到我就要打电话啊, 不然我会走丢的。”
通话还在继续, 一直担心的人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眼前。祁青暮呆滞地看着他几秒, 随即眼神快速掠过他的身侧。
“你……”他张了张嘴,问:“怎么还躲起来了?”
“想给你一个惊喜。”顾屿挑着眉毛说道:“惊喜到了吗?”
“有一点惊讶。”祁青暮走到他身边,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他:“什么时候结束的,你回复我的时候就出来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顾屿有些难以招架,他知道眼前温润的青年担心什么,淡色的薄唇抿了抿,只说了一句话。
“我们赢了。”
刹那间,莫大的欢喜将祁青暮淹没。
他呆呆地望着顾屿,嘴角无意识的勾起深深的弧度。
“真的吗?是不是以后再也不用为这些事烦心了!”
虽然是疑问句,但祁青暮好像早已得到了答案一样,高兴地抱住他,笑声在耳边回荡。
“嗯。”顾屿怕他摔到,一条手臂稳稳地揽住他的腰,轻轻喘息着道:“虽然我很想跟你在这里立刻庆祝,但是……”他压低声音,凑到祁青暮耳边,“你确定在你们工作室的门口吗,哥哥?”
祁青暮红着脸,连忙从他的身上下来,环顾一周确定没有人看见他们,才拉着顾屿快步跑向路边的停车场。
庭审结束的时间比祁青暮想象中的还要早很多,顾屿给他回消息的时候并不是刚结束,而是已经解决完了一切琐事回到了家,发现了他的消息后,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把那身黑色的衣服换掉,然后开车赶来的。
顾屿开车前往赶来时提前定好的餐厅,对上祁青暮好奇的视线,声音带着愉悦,“你再这样看我,我就亲你了。”
“你倒是说呀。”祁青暮倒也不害羞,毕竟两人更加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比起顾屿占占口头上的便宜,庭审的具体结果更令他好奇。
顾屿不慌不忙:“吃完饭再说。”
这种悠闲自在的态度,反而令祁青暮心里没底。
等到了餐厅,心情渐渐平复,才发现他们竟然回到了红日日料店。以往对这种高级日料店仅仅是路过观望的想法,现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已经来过这里三次了。
身边一而再再而三发生改变的感觉,使他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愉悦感,由心而生,如春日发芽破土而出的嫩草,迎着风摇晃。
日料店对于祁青暮和顾屿两个人都皆意义非凡,顾屿将午餐地点定在这里,距离工作室快有半个小时的车程了,可见他的心情真的很不错。
祁青暮又放下心来。
“我随便点了东西,来了现点餐的话怕太晚了耽误你下午工作。”服务生引着他们来到一间小型雅间,桌子上已经摆满了散发着香气的食物。
祁青暮笑了笑,扭头望着他:“你有没有发现……”
顾屿:“嗯?”
祁青暮:“你越来越细心了。”
一句不吝啬的夸赞,顾屿的反应竟是不适地眯了眯眼。
“别用这种话夸我。”给祁青暮拉开椅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因为‘细心’只是对你,夸多了被别人知道,该说我诈骗了。”
祁青暮笑得肚子疼。
时间有限,所以两人用餐时并没有说太多话,等吃完之后,祁青暮看着还有时间,才点了一壶茶,与顾屿边喝茶边聊天。
祁青暮没再主动问,顾屿也没循规蹈矩地从头讲起,只说了一下结果。
“白宗耀被暂时收押。”他看着窗外,湖上微波粼粼,“姜家还会上诉的,不可能这么快就得出结果。”
最初姜家请的律师很猛,几乎反驳了所有白真蓉可以调查出来的证据,甚至在白流希出庭作证的时候咄咄逼人,差点把心里难安的白流希逼得当庭崩溃。
白宗耀始终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面无表情,头也不抬,只在有问题的时候回答一下,全程不说一句废话。他是聪明的,也是诡计多端的。
他的妻子姜如燕和大儿子白天擎坐在听审席,从顾屿的角度刚好可以将姜如燕的各种反应收入眼底。前半段审判时的她很高傲,挺直了背脊,坐姿优雅,仿佛在被告席上的男人不是她的丈夫一样。
但正义永远不会迟到。
许晋刑带着一名证人入场的时候,姜如燕皱着眉头,整个人都缩了一下。
这是心虚的表现,也可以说,在她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
这个证人是白宗耀的贴身秘书接触的唯一一个的相关人员。
也是白宗耀的贴身秘书将整个‘意外制造’的计划说给他听,由他吩咐下去的。
这样一个重要的证人怎么会被他们漏下呢?
——因为他失踪了。
顾敬宁‘意外’去世后,这个人也如人间蒸发了一样寻不到人。许是对自己的计划充满自信,白宗耀没有托人去找,一晃几年过去,如果不是这次白真蓉突然发难,使他们重新寻找这些人封口,或许他们再也不会有再见之日。
而许晋刑带来的音频证据也是铁证。
那段音频竟是来自于顾敬宁本人。
顾屿听到父亲的声音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周围的一切仿佛不存在,脑海中浮现出过去跟父母在一起的幸福时光。
那段音频断断续续,像是被偷录下来的,又像是收音机里传出来的,因为信号不好,所以当庭进行了解析,最后得出结论——
这是一段遗言。
音频里,顾敬宁告诉自己的妻子,她的哥哥要杀她,让她赶紧离开南城,躲得远远的。最后说自己已经没有办法了,声音越来越小地说了一句:嫁给我委屈你了,对不起……
这段音频结束后,全场寂静无声。
媒体中似乎有刚实习的年轻女孩,一边抹眼泪一边默默吸鼻子。
这段音频正是这个证人一同去往南极的时候,意外在南极的区域信号站接收到的,当时他也是为了留一手底牌,所以立即录了下来。
之后他拿了钱,跑去国外躲了起来,过了两年的好日子,被许晋刑通过地下人脉找到。
听审席,或许是‘哥哥’这个词牵扯到了白徐泽,他的眼睛里冒着火,咬牙切齿恨不得冲进去暴打白宗耀一顿。
也许因为这一证据及有力证人,之前明显偏向白宗耀的风向有了转变,他的妻子面如死灰,肩膀也塌了下去,靠在儿子身上剧烈喘息。
今日结果就是顾屿说的那样。
原来还不算彻底结束。祁青暮拧着眉,半晌才问:“如果,我是说如果,证据确凿,他会偿命吗?”
直白的问题让顾屿一愣,而后笑着道:“不会。”
祁青暮眨了眨眼。
顾屿:“时间太久了,我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判死刑。”
祁青暮不解:“时间可以减罪吗?”那如果将他来想用法律来制裁齐梅和他的儿子张齐礼,岂不是很多年以后了?
明白他的话里有讽刺的意思,顾屿摇了摇头,目光露在窗外,一点太阳般的光色在他的瞳孔中跳跃。
“其实我也不懂。”他喃喃道:“只是现在,他是不是死刑,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关系了。”
真相大白的这一天,他比想象中的自己都要平静。
媒体会曝光白宗耀的所作所为,他的父亲……
会在冰封中永世长眠。
祁青暮心情不是很好,因为这个没有明确结果的‘结果’,也因为真相明明就摆在眼前,却要按照令人失望的规定来审判。
他又想到阿姐悲惨的过去,以及现在被曝出来的越来越多的女孩拐卖案例……
其实惩罚起来一点都不难,但总会有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横在中间。
不知不觉中,他喃喃出声:“法律真的有用吗?”
顾屿抬眼看向他,“有吧……”
他的声音很低,如同来自远方,透着几分犹豫的脆弱。
正是因为期待着,所以法律才是人民最后的救命稻草。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而且白宗耀已经被关押,说到底还是一件好事。祁青暮端起茶杯,举到半空中,对顾屿道:“碰个杯吧,希望害人的人可以受到惩罚。”
说到这里,他嘴角的笑容多了一丝苦涩,“就像我希望齐梅的罪行也可以被审判一样。”
顾屿伸过来的手一顿,敛下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他的杯子轻轻碰上来,发出细微的一声响。
“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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